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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

作者:燕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11章 第 111 章 方戍有一个缺……


    于庆隆自然也希望元思寒能留下。以他目前所知的情况来分析, 他并不认为元思寒有了身孕就能在公婆那里得到很好的照顾。虽然以这个社会的思维方式,洪桓父母的行为可以理解——这里传宗接代是天大的事,每个人都把这件事看得很重。


    但正是这种不自觉将人物化为延续香火的机器的行为, 会天然削弱个人的主体性。十有八九, 洪家父母是会将元思寒肚子里的孩子看作第一位, 而为此更加限制元思寒的行动。


    所以元思寒回去之后不但不会减轻压力, 反而极有可能压力倍增。


    夜里,洪桓在元思寒睡着之后找到方戍跟于庆隆时,于庆隆便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若是洪伯父洪伯母能将元阿兄看得更重, 元阿兄就不会夜夜惊恐难安, 所以我也不建议他回去。有时不是好说好商量就不伤人心。”


    洪桓也隐约觉得若是贸然将夫郎怀孕的事说给父母听, 可能会带来更麻烦的后果。到时若是二老连他都防着, 不让他带夫郎出门,那他外出办差的时候, 他的寒儿又该怎么办?


    他赌不起。孩子固然重要,但元思寒对他来说更重要。


    方戍这时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有点缺德。”


    洪桓问:“什么主意, 但说无妨。”


    方戍说:“立威兄如今这般担心, 是怕将来瞒不住长辈们, 二老会亲自来找。那你便想个法子让他们不得离开家中不就好了?”


    “可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怎可能不出门呢?”


    “不是不叫他们出门, 是叫他们不能出城。”方戍说,“依立威兄所言, 洪伯父已然卸任在家中安养,那他便不需要再为公事出去。既然如此,只要有个事牵制着他们让他们不能出城,或者他们自己就不想出来, 那不就结了?”


    “详说说。”


    “立威兄你看这样如何……”


    方戍如此这般说出自己的主意,最后肯定道:“依我看,必有效果。”


    洪桓说:“你是让我骗他们。”


    方戍一边整整齐齐叠着尿布,一边说:“这怎能叫骗呢?你说,他们二老眼下最看重什么?”


    “自是香火延续。”


    “这不就结了?你是在为他们最看重的事劳心劳力,怎能谈欺骗?”方戍说,“这就好比二老说为你着想,要给你纳妾一样。那你也是为他们着想,让他们有更多的机会抱孙子,何错之有?难不成放到父母身上是对的,放到孩子身上便是错的了?这又是何道理?”


    “……”


    洪桓看到方戍把尿布叠完整整齐齐放进一个藤编小篮子里,颇觉神奇:“你好像很喜欢做这些事。”


    方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洪桓在说什么,笑起来:“这是我孩儿用的东西,我做起来自然开心。”


    洪桓道:“可大多人家都是夫郎做这些事。”


    方戍说:“可也没说夫君不能做啊。夫君是孩儿的父亲,也理当爱他们。至于是赚得银两让孩儿们过上更好的日子还是为他们叠尿布,这有什么区别?爱又不分高低贵贱。”


    于庆隆转头看方戍一眼,笑着夸道:“夫君说得好。”


    方戍收了尿布篮子,又去看看牛奶温度怎么样了。厅里有个小炉子,是他专门弄来——好吧,是他想到之后让旁人弄的,给孩子们热奶用。


    如今正值夏季,天是一天比一天热了,奶不煮好很容易坏掉。所以新挤出的牛奶他都会把它尽快煮开一遍放着,再煮一遍放温才给孩子们喝。


    一天挤四五遍,也亏得大云彩脾气好。


    方戍决定明天给大云彩添点豆饼。


    洪桓这时起身道:“我回去仔细考虑考虑,不打扰你们二人休息了。”


    方戍却说:“好。不过休息是休息不成了,要哭。”


    洪桓:“???”


    正想问什么要哭,就听到里屋先是传来小婴儿委屈的呜呜声,接着声音越来越大,方戍两口子赶紧进去一人一个把孩子抱起来哄。


    两口子显然已经熟悉了,抱起孩子坐在炕上,放个小奶碗一人一勺地喂起来。由于孩子还小,喂得格外小心翼翼。


    这大晚上,囫囵觉没得睡,可看二人的神情,满足并着欢喜。


    洪桓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他没有傻到提前去与家里人挑明什么,而是继续在下溪村,借着督察洋芋种植的问题陪着元思寒。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到了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洪桓将元思寒留在下溪村,独自回了省城淮安。


    这日,于庆隆跟元思寒一人抱着一个小家伙,逗他们玩。


    孩子一天天长大,醒着的时间一天天变长。有时候喝完奶不会马上睡觉,会睁着眼睛跟大人玩一会儿。


    他们这么大的时候视觉功能还没有完全发育好,能看的距离十分有限。但是于庆隆天天抱着,他们显然是知道阿爹身上的味道,每次于庆隆抱起来,他们便会认真看着于庆隆。


    现在又多了一个,也会看元思寒。


    马上要赶考,于庆隆最近都让方戍读书,能由他来做的事情就由他来做了。所以方戍相比起之前,陪孩子们的时间少了些。元思寒没什么事,便帮着于庆隆一起哄两个小的,顺便也是学学怎么带小婴儿。


    他道:“往后不知我公公婆婆会不会要求把孩子放到他们膝下养,但不管怎么说,我先学着,若是桓哥真的能让我自己照顾,我到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于庆隆一边教元思寒怎么给小孩换尿布,一边说:“洪大哥肯定能办到的,你要相信他。你忘了我师父说的话啦,你要开心些,心中不要总是感到担忧。再说退一步讲,就算到时洪伯父洪伯母真的要把孩子放到他们膝下养,那也不能让你完全不管吧?你怎么说也是孩子的阿爹啊。”


    元思寒说:“这事怎么说呢,桓哥年幼时我公婆便去异地赴任,而未带桓哥。后来他们回来便一心想着让桓哥与他们亲近。可桓哥是由祖母一手带大的,自然没那么轻易转变。公公婆婆对此颇有怨声,所以若是得知我有了孩子,多半是要放他们那边养的。他们心中始终对桓哥不与他们亲这事心存芥蒂。”


    于庆隆大概听明白了,这说白了不就是控制儿子不成,想通过控制孙子来达到控制儿子的目的?


    他安慰道:“那你也别太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看洪大哥也不是那种任由何长辈搓圆捏扁的人。真要是到了那时候,他肯定会有办法的。我也向你保证,到时候我也会帮你,无论如何也会让你亲自抚养你的孩子。”


    元思寒笑着点头:“谢谢隆哥儿。这次真的是多亏了有你。”


    秦玉霜这时扇着风进来:“热死了热死了。还是屋里凉快。”


    于庆隆问:“你去哪了?今儿可比平时晚。”


    秦玉霜在这村子里时没什么事,所以大半天也是在方家帮于庆隆看孩子。平时都是要么吃了早饭,要么吃早饭之前就会过来,今天却是太阳都起老高了才出现。


    “我今儿一早跟正哥儿他们摸河蚌去了。”秦玉霜说,“弄来好些,但是腥气太重,我怕元阿兄闻不得那味道便没有往这里拿。正哥儿说你们若是吃,回他收拾好了再拿过来。”


    “元阿兄吃么?”于庆隆问道,“这东西放辣椒炒,劲道,还有一种挺特殊的味道,你若是想吃我做来咱们大伙尝尝。”


    “我现在没啥害喜的感觉呢,能吃。你们吃什么我跟着吃什么便好。”元思寒说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感觉于庆隆做什么菜都好吃极了。他也确实不害喜。若不是因为看到自己的饭量明显有所增长,同时变得越来越嗜睡,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是有了身孕。


    “那一会儿咱们一起去正哥儿家取点。”


    “行。”


    “那我要摘辣椒!”秦玉霜说,“摘菜的活通通交给我。”


    “还没摘够呢?”于庆隆笑他,“每回摘菜都你摘。我这边的,还有正哥儿那边的菜见了你都发愁了。”


    “还有于叔家的菜我也摘了不少呢。”


    秦玉霜都晒黑了,却压根不在意。现在他的性子越来越像于庆隆,在不伤害旁人的前提下,过得很随性。


    元思寒笑说:“你小心吓得它们再不敢结果了。”


    秦玉霜说:“不会的。可惜了,杨杨跟小石头没有办满月酒,不然我定能摘个够。”


    原本方丁满跟方吴氏是想办的,但于庆隆觉得孩子有些早产,办满月宴必定会来不少人,到时候吓到孩子或者弄得孩子们休息不好这都犯不上,便提议不办。


    方丁满和方吴氏自然是以孩子的安全和健康为重,闻言也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下来。


    而二哥家的孩子小叶子这两日有些起黄,所以也不准备办,说要直接办百日宴。


    于庆隆说:“再过几日你不是要回一趟家么,到时你多摘些,给伯父跟伯母带回去不就好了。反正就一天时间,你早早起来摘完带回去也不会坏。这么多家呢,还会不够你摘么?要是真觉着不够,那你去我家上溪村那个园子再摘点。”


    他阿爹他们这会儿不住那了,但那园子没荒废,叫二婶家种了。二婶是个勤快人,那园子也伺候得不错。


    今年春季,于庆喜去考学,钱不够,于庆隆给拿了一些。虽然最后并没有考中,但二婶家里还是很感激他的帮助的。他也跟二婶说了,若是往后还有意考,那就好好学,不用担心考学用的钱的事。所以他要开口,那园子摘空了二婶也绝不可能多一句嘴。


    秦玉霜说:“那倒也不用。我就在你这边跟正哥儿那边摘点就好了。对了元阿兄,我这次回去,要不要叫人给你做些新衣裳带过来?你往后肚子慢慢变大了,现下穿的衣裳肯定穿不了了。”


    元思寒说:“也成。或者带些料子来也可以,我自己慢慢做,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于庆隆说:“那你一会儿看看我这的柜子里有没有喜欢的。衣料子好些呢,若是有你便挑着用。霜哥儿回回给我带,我哪里穿得过来。”


    秦玉霜嘿嘿笑:“谁叫我家做这个呢。我这回去瞧瞧,若是有新样式再带过来些。唉,要不是得赶回去送秋衣图样,我都不想回去。”


    他觉得也不光是因为这里比城里好玩的多,更多是这里的人让他觉得格外真诚。


    于庆隆说:“早去早回。”


    秦玉霜心想也只好如此。


    两日后,他便带着自己摘的好几篮子菜,与来接他的二哥一同回了淮通县。


    他是打算好早去早回的。亲自到成衣铺子里送了图之后,陪了父母亲两日,便到布庄里挑布。还挑了许多绣线和针等打算带回去给大伙用。


    他不仅受到方家人的照顾,于家人和李正,还有胡波对他也照顾不少。他也想送大伙一些。


    秦玉霜用心挑选,却没注意到就在他进了望江布庄没多久,有一个高大壮硕的中年汉子也跟了进来。汉子假意看布,最后也没买,却又跟着他离开了布庄。


    秦玉霜赶往下溪村的路上,那人始终暗暗跟随,一刻也没敢松懈——


    作者有话说:旋子感冒一直没好利索,写一会儿歇一会儿。这几天更新时间可能会晚些。


    今天小剧场请假一天,明天再约[化了]


    第112章 第 112 章 于庆隆不是想……


    省城淮安, 秦府。


    老爷洪远达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洪肖氏被侍女揉着太阳穴,正舒服着呢,看丈夫在那里转个没完, 挥挥手示意侍女出去把门关好。


    “老爷您就不能坐会儿么?”洪肖氏道, “转得人眼晕。”


    “我倒也想坐呢, 可你瞧瞧你办的这叫什么事!”


    “我办的事怎么了我?我不就是叫人去把寒哥儿给带过来么?哦, 就许他们骑到咱们头上拉屎撒尿,就不许我教教他们怎么做小辈?”


    “你就那么笃定寒哥儿肯定没怀?”


    “那还用说?若是真怀了,干嘛不给咱们送回来?还不是因为没有, 心虚, 才做出这般行径。什么身为御史, 督察一方, 代领监军之责,致亲不可全数随行, 竟还请出圣旨来,还不是怕咱们识破了他们的伎俩,再叫倔纳妾。”


    “可万一是真有了呢?你说你, 竟也不跟我商量一番就将人派出去。这万一要是有个好歹, 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洪肖氏暗暗皱眉:“有什么好后悔的?这寒哥儿越来越不像话, 身为儿夫郎不知帮着公婆规劝自己的夫君,反倒越发行事乖张。若是再任由他们这般行事, 以后桓儿眼里还能有咱们吗?”


    洪远达说:“可是你硬把寒哥儿弄回来也不行啊。他若是没有身孕还好,若是真有了, 那这般做事,桓儿还不更与咱们生分?”


    洪肖氏面上全无半分悔色,强势道:“生分什么?还能怎么生分?他如今眼里还有我这个娘么!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他要么回来叫我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么不回来, 我就直接抬两房妾到桓儿房里!”


    洪远达还是觉得这不是个好法子。


    怪只怪自家最出息的孩子竟不是他一手带大的,如今翅膀硬了,也不把他们这做长辈的放在眼里,不然哪用得着这么费心。


    却说跟到下溪村的壮汉正是洪肖氏派出来的。这人名叫洪通。上一次他跟着洪桓,但跟丢了,所以只有另想办法。如今跟了秦玉霜,他发现果然没错。


    当初他家大少爷跟大少夫郎就是在到了秦家之后认识了于庆隆,这才离开淮通县的。秦玉霜跟于庆隆交好的事现下许多人都知道,这二人必定清楚他家大少爷和大少夫郎在哪。


    秦玉霜到了下溪村之后,第一时间赶到方家。他的习惯,不进门先喊人:“隆哥儿!在家吗?我回来了!”


    于庆隆抱起杨杨,元思寒抱起小石头,两人本来正在屋里逗孩子玩,闻声下意识起来。但于庆隆按住了元思寒,没叫他出屋:“过了三月之期了,还是注意点比较好。我出去看看,等外人都走了之后你和洪大哥再自由活动吧。”


    元思寒闻言点点头,便没有跟出去。


    于庆隆拉开大门:“你又带了啥,居然要进来卸车。”


    秦玉霜说:“也没啥,就是些布啊线啊,还有吃的。我大哥去南边办差,回来时带了些腊味和干货。还有些上好的新茶和一些特别可爱的小罐子跟砂锅。你常弄些吃的,我就给你和正哥儿都带了几个,秋哥儿也有。”


    于庆隆看到送秦玉霜过来的人是秦家二哥,这会儿正跟方戍说话呢。他没看到其他异常,便看着秦家的家丁将东西卸完之后去请秦二哥进屋坐会儿。


    秦家二哥没有,说还有事在身,要赶回镇上了。


    于庆隆知道这人是打算在镇上住一宿再回,也没多问什么。


    等人都走了元思寒才从屋里出来,抱着小石头。洪桓就在他身边,问道:“霜哥儿,我父亲母亲有没有派人去你家里打听我和寒儿的消息?”


    秦玉霜说:“有。不过是好几天前的事了。我听我娘说洪伯母派人来问过。我娘也没直接说我在哪,只说我二哥送我去了亲戚家中玩,需得过些日子回来。”


    于庆隆听到这里便道:“看来洪伯母还是要确认一番才肯信。”


    元思寒露出不安的神色:“可是万岁爷既然已明示他们不得远行,父亲母亲不能来,他们应该不敢偷偷过来吧。”


    于庆隆说:“我想应该不会。但是派人过来确认一番估计是没问题的。元阿兄你往后便先不要独自一人在村里走动。反正洪大哥在,你要么同他出行,要么同我出行,待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


    洪桓说:“隆哥儿说的对,这段时间寒儿你先不要独自出门。”


    元思寒下意识摸摸小腹:“好的,我一定注意。”


    现在没有什么比保护好自己和孩子更要紧。他是无论如何不想在养胎时回公婆身边,那实在是太压抑。他没回去他都可以想见,若是真到了二老身边,补胎药是让喝就得喝,朋友是想见也不能见,一切都要听从长辈的,不听就是不孝不敬。


    以往就是这般行事,若是知他有身孕,定然会变本加利。


    元思寒一天都没出大门。


    洪通弄了个稻草盖子,将自己藏好。离着颇远的距离看着方家的动静,但是他一直也没等到他想等的人。


    直到天色将暗,他才看到秦玉霜出来。他看到秦玉霜去了另一户人家,之后就一直没出门。


    于是入夜之后他又折返,就在秦玉霜之前去的人家门外,他听着里面的说话声,确信自己听到了他家大少爷和少夫郎的声音。


    于庆隆夜里出来给孩子们取奶,却看到馒头在门口歪个小脑袋,像是有疑惑。


    馒头也没大叫,但却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于庆隆便把奶送到屋里让方戍煮,之后又轻手轻脚地出来走到了大门口。


    他说:“馒头,得回窝里睡觉了。”


    馒头像是想不通,轻轻“嗷呜”一声,接着便把前爪搭在了门上。


    于庆隆见状,去厨房拿了个掏灰的耙子出来。方戍这时也叫了方吴氏去看孩子,跟过来。他要问于庆隆发生了什么事,于庆隆比个噤声手势,猛地打开门。


    门外什么都没有。


    方戍仔细看了看说:“兴许是馒头听到有老鼠经过才在这里徘徊的,回屋吧。”


    于庆隆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再怎么着,洪家二老也不至于做出抢人的事吧?


    两口子便回了屋,没再往这事上想。


    洪通也不是个蠢的,他没有再接近方家。他很清楚,少夫郎是他家大少爷的心头肉。他要是敢伤了一分一毫,那他的下半辈子也完了。所以他得把人带走的同时,还不能伤了人。那这事就不可能由他一人来办。


    他眼下只要确定了少夫郎在这里便可。之后的事,他还要再等两个人。


    洪通当晚便回到了栖霞镇。他往秦府发了一封信,之后便在栖霞镇住了下来。


    七日后,省城里来了三个人。这三个人一个同洪通一般是个壮汉。另两个,一个是个嬷嬷,还有一个是个看起来颇有些严厉的中年夫郎。


    这名夫郎一来便坐下问道:“你在信中所言句句属实?”


    洪通站着回话:“绝对属实。我已连着数日在方家外面暗中观察,大少爷和大少夫郎都住在这方家。大少爷每隔日必会出门,但大少夫郎出门时少,而且他出门要么是跟大少爷一起,要么是跟另一个哥儿一起。那哥儿应该是方戍的夫郎。这方戍应当就是之前少夫郎花重金抄经的人。”


    中年夫郎叫陈鲜,是洪肖氏跟前极为得力的人,闻言道:“大少爷在时绝不能动手。你可知大少爷都什么时辰出去?”


    洪通道:“一般都是双日上午早早出去,与那叫方戍的汉子一起,出去之后最快也要一个半时辰才会回。”


    陈鲜道:“那咱们便等大少爷出去之后再把少夫郎引出来。我带来的这二人大少爷和少夫郎都未曾见过,到时候让他们扮成路过的道士,再将少夫郎带走。”


    洪通道:“难。那方家寻常总有人,若是少夫郎求救,肯定会有人出来阻拦。”


    陈鲜拿出一块带股甜香气息的帕子说:“叫他们不能求救不就成了?”


    洪通有些迟疑:“那方戍的夫郎生得可与一般夫郎不一样,人挺高大。瞧着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陈鲜却毫无担心道:“再怎么高大毕竟还是个哥儿。李巴是练家子,还能搞不定两个哥儿么?”


    翌日,方戍跟洪桓去洋芋地里记录新的洋芋生长情况。最近雨少,他们便人为地给其中一半的洋芋浇了些水。但却不知道哪边会更有利。这东西是喜湿还是喜旱还不知道,便要留些心。


    方戍跟洪桓商议好,方戍去省城考试的时候,若是于庆隆不能跟着去,那洪桓便也打算带着元思寒一直住在这。一方面是继续看着洋芋的种植情况,一方面是避免了留下几个哥儿,万一再出什么事,也不安全。


    于庆隆跟元思寒便在家里,如往常一样,趁着天好晒晒被子,带两个小家伙玩儿。


    如今孩子们一天一天不一样,于庆隆也体会到了有小挂件儿的快乐。他竖着抱孩子,孩子就会把头乖乖靠在他肩上,有时还会咬自己的小拳头,萌得不得了。


    于庆隆把他们的小手洗干净,方便他们啃,这时忽听外面有人喊道:“有人在吗?”


    于庆隆放下孩子示意元思寒看着,出来问道:“你们找谁?”


    门外两个道士,一男一女,看起来女的要比男的大一些。道姑说:“这位施主,我姐弟二人路过这里,想向施主讨碗水喝。”


    于庆隆问:“不知二位打哪来?”


    道姑说:“我们从百里之外的大前山悟虚道观来。”


    于庆隆点点头,笑说:“我自幼便对道家经典颇为感兴趣,不知道二位道长能不能告诉我,道家的十大经文都分别叫什么名,怎么诵?”


    “道长”、“道姑”:“…………”——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继续休息。人已经麻了。今天本来想把这段情节写完,但是坐不住了[爆哭]


    第113章 第 113 章 他这次一定要……


    从没听说过哪家的道士来讨碗水喝还得先诵经, “道姑”和“道士”脸上的笑容顿时挂不住。那“道姑”转息间思考后果,接着便咬牙猛地推向于庆隆。


    她一步跨进大门,面色凶厉地欺着于庆隆边走边道:“这位小哥儿, 你今日不拦我们的去路, 他日少不了你的好处。”


    于庆隆说:“我的好处那可不是谁都给得起, 你们算哪根葱?”


    说罢他反过来用力推开这名妇人, 提起厨房门口的掏灰耙子扬声喊:“阿兄锁好门千万别出来!娘!吴楠嫂唔……”


    壮汉一身腱子肉,忽而一把牛力抱住于庆隆并捂住他的嘴,叫他动弹不得:“华婶!快!”


    “道姑”拿出帕子想要捂于庆隆口鼻。


    于庆隆隐约闻到一股香甜, 瞬间屏气, 头向前低下蓄力猛然朝后撞去。


    砰!


    壮汉的额头顿时像被铁锤重击, 当场产生眩晕感。他的身体晃了晃, 一时竟有些站不稳。


    “道姑”忽觉不妙,快速跑向刚刚关紧的屋门。


    元思寒心中纠结万分。出去怕拖了于庆隆后腿。可若是不出去万一来人真的伤了于庆隆……


    他从针线筐里翻出剪刀, 正左右为难,于庆隆却看到“道姑”到了他和方戍的屋门外!


    他的朋友和孩子们!这样的压迫感使他倾刻间生出一股蛮力,掏灰耙子想都不想地重新捡起。可壮汉这时也恢复过来, 想着得速战速决!于是挥拳相向!


    于庆隆躲开。他大爷的,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作势要上攻, 实则抬起腿重重一脚踢向对方的蛋!


    壮汉嘴里伴随着“嗷呜”一声痛喊,整个人缩成一团跪在地, 满头大汉地说:“你、你个哥儿你居然……”


    居然踢他的子孙根!


    于庆隆道:“居然个屁!打女人不打脸踢男人不踢蛋,我这可没这样的规矩!”


    他说着揪住“道姑”的后衣领把人从门前拽开, “啪”的一巴掌糊上去,那“道姑”当场掉了颗牙齿!可见这一巴掌力道之大!


    都见血了,“道姑”不敢置信地看着血牙,气得手都是哆嗦的:“你、你个小贱人!”


    原本是不想伤人的, 可这会儿“道姑”俨然被激起了怒火,她撸起袖子打算跟于庆隆拼了。于庆隆一看那壮汉也跌跌撞撞重新站起来,扯脖子便喊道:“娘!吴楠嫂子!有人来偷孩子!”


    方吴氏自打有了孙子从不出远门,就怕临时有啥事于庆隆自个儿没经验再着慌。她这会儿正坐屋里跟吴楠说着话呢,闻言猛一个激灵起身:“刚是不是隆哥儿喊我?”


    吴楠也听见了:“咋像说有人偷孩子?”


    两人怔了瞬息功夫快步跑出来,一个手里拿上铁锹,一个手里拿了铁铲,冲回方家院子里,就见于庆隆跟一名大壮汉扭打在一起,一个妇人正在用力地撞方戍和于庆隆屋门!


    方吴氏一看便火气上涌,拿着铁铲子冲上去重重连敲在壮汉手臂上:“反了你们这些鳖犊子,欺负到我家门上来了,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方吴氏是谁,竟敢打我儿夫郎?”


    噼!啪!


    她可是常年干力气活的,那劲儿不是一般大,几下重击于庆隆仿佛听到“咔巴”一声,那壮汉脸色顿时涨得像块生猪肝一样。


    吴楠这时也把“道姑”一手拉开:“你们打哪来的?这是要做啥?”


    此时“道姑”已经后悔死了。早知道这于庆隆力气比汉子都大,还敢踢汉子的胯,她说啥也不会这样来硬抢!


    要知道她和她“兄弟”平时可也不是吃素的人啊!他们是打定了主意要一招制服于庆隆再带走元思寒的!


    她也不怕元思寒不跟她走,这于庆隆的两个孩子,她只要找着一个,元思寒也不敢真赌她会不会朝孩子下手!


    谁知这个哥儿能有这样的熊劲!


    这下全完了!


    眼瞧着那铁铲棍子又要敲下来,她忙往回一缩:“别打别打!我、我们就是来讨口水喝。”


    方吴氏说:“放屁!有你们这样讨水的?把主人家打了还水呢,尿也不得给你们喝一口!楠楠,把他们都给我绑起来!再去叫你弟他们。我今儿可要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


    吴楠说这就去。她对方家就跟自家一样熟,哪有绳子她很清楚。


    可壮汉哪能真让他们绑?这要是真绑了见官,那上头可未必会管他们,而且他两头都得罪不起。


    他拔腿就要跑,于庆隆却眼疾手快地将这人扯住。壮汉一看也破罐子破摔了,对于庆隆下了死招。


    于庆隆接住对方一拳,顿觉虎口发麻。他甩甩手,“呸”的一声吐掉扬进他嘴边的尘土:“行,正好今天拿你松松筋骨!”


    “小子狂妄!”


    “今儿就狂妄了!”


    于庆隆提拳佯攻腹部,打的却是这壮汉的脸。壮汉还没看明白他怎么出的拳,于庆隆已经抱住壮汉的头猛一个膝顶,汉子只觉得胃里的酸水都要吐出来。


    他从没有见过这种路数!


    “你这是哪家的拳法?”


    “这是跆拳道跟自由搏击结合?说了你也不明白。”


    壮汉抹掉唇角的血:“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忽而从腰后拔出一把匕首:“今天你要是敢不让我们出这个门,那咱们就谁也别想好过!”


    匕首寒光一闪,刺向于庆隆。于庆隆侧身躲开时手臂被划开一道口。他顺势握住壮汉的手腕,两人四只手拼尽全力攻守。


    方吴氏看到那寒芒,吓得立刻就要过来帮于庆隆,那“道姑”却一把扑上来抓住方吴氏的腿脚。


    吴楠出来时看到此景,心下一狠便拿绳子直接勒住了壮汉的脖子:“你快给我放开我阿弟!不然仔细我勒死你!”


    壮汉很快被勒得缺了氧直翻白眼,手上的匕首也咣啷落下来。于庆隆赶紧趁机把人绑紧,而另一头的“道姑”已经被方吴氏挠成了大花脸。


    有邻居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看,站门口道:“守城他娘,这、这咋回事啊?”


    方吴氏说:“咋回事,嘿你们说这光天化日的,居然有人扮成道士来我家偷孩子!”


    邻居们一听说是偷孩子,立时过来围住歹人道:“那可得报官!”“是啊,怎么能偷孩子呢!”“这膀大腰圆的一看就不是道士样,哪有道士长这么凶?”


    这可把“道姑”急出了火:“他们胡说!我们就是来讨口水喝!”


    方吴氏一听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们还敢嘴硬?行!一会儿等官爷来了我看你们怎么说!”


    说罢她看到于庆隆胳膊上的伤口:“这贼人!快,进屋去,娘先给你扎上。”


    吴楠告诉儿子:“壮壮,快去洋芋地找你守城叔他们回来。”


    壮壮刚才没敢出来,这会儿听话得赶紧跑向洋芋地。


    方戍跟洪桓这会儿正在看着人捉虫。人是洪桓叫来的,是些服役的人,也有钱拿。洪桓找了领头的吩咐几句正要跟方戍去山地那头看看情况,就见壮壮飞奔过来,边奔边喊:“守城叔!家里来贼了!”


    方戍听得心里咯噔,快步迎过来一把接住撞进他怀里的小孩:“怎么回事?”


    壮壮说:“守城叔你家里来贼了,来偷小弟弟,庆隆阿叔都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方戍一听“好多血”,眼前一黑,接着便快步朝家跑起来:“立威兄我先回家看看!”


    洪桓哪能让他一人回去,交待两声便带着壮壮跟着往回跑。


    方戍还没进家门,路上遇好几个人都跟他说于庆隆受了伤。他都没敢细问,一门心思冲回家,看到院子地面上好些处血迹:“隆哥儿!隆哥儿?”


    于庆隆道:“屋呢!”


    中气还挺足,方戍赶紧跑进屋。他看到自家夫郎手臂上缠着纱布。可那纱布已经被血洇湿了。这伤口显然不轻!他平时含在嘴里怕化了,端在手心怕冻了,哪让人吃过这样的苦!


    心里顿时跟揪着似的。


    方戍问道:“可上药了?可有去请师父?”


    于庆隆说:“没事,没那么严重。”


    方戍说:“都流这么多血了你还敢说不严重!是院子里那两个人?”


    他进来时看到柴房门口绑着两个人,由于庆业看着呢。


    于庆隆点点头:“他们应该是过来要带走元阿兄的。”


    元思寒这会儿脸色苍白不已,眼眶也满是血丝,明显哭过。他心里愧疚得很,不由道:“都是我连累了隆哥儿。”


    方戍心里后怕,这时并没有说什么。


    于庆隆说:“元阿兄你别这样想。咱们是好朋友,我也说过洪大哥不在这时会好好照顾你的。这点小伤几天就好了。”


    洪桓来的时候听到的便是这句。他进来看看元思寒:“寒儿你怎么样?”


    元思寒哭说:“我没事,可隆哥儿他受伤了。他都是为了护着我才伤的。”


    洪桓看到于庆隆的伤口了,接着便留下一句:“这事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待。”


    说罢他到了院中,想都不想地一脚踩在那壮汉的脚踝上用力碾了碾:“说!谁让你们来的?”


    壮汉忍着痛苦猛摇头。洪桓蹲下来:“不说?本官奉万岁爷之命在此督察洋芋种植事宜,这可是关系到天下民生的大事。你敢到这里动手,可是想妨碍本官办差?”


    壮汉疼得汗似流水,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小人、小人不敢。”


    洪桓道:“既不说,那便是了。你胆敢扰乱钦差办差,本官怀疑你是有意阻挠我大焱国运。按我大焱国的律法,当满门抄斩。”


    壮汉顿时瞪大眼睛:“大人,我,我没有啊!”


    洪桓却转头看向妇人道:“还有你!同罪论之!”


    妇人想到自家上有老下有小,立刻跪到洪桓面前:“大人,大人我们没有啊!我们、我们不过是……不过是听着主子的吩咐想着过来请大少夫郎回去。”


    “谁吩咐的?”


    “是、是、是陈鲜陈管事。”


    “他来栖霞镇了?”


    “是。还有洪通洪管事也来了。”


    “好,你二人,本官便给你们个赎罪的机会。只要你们配合本官,将陈鲜跟洪通拉下水,本官便视你二人无罪,反之……”


    二人听着心里空空直跳。可他们都知道洪桓的身份。如果他们不从命,那斗大的罪名压下来,他们可还有活路么?


    他们只得咬咬牙:“大人只管吩咐,小的定当从命。”“全凭大人安排。”


    洪桓如此这般告诉二人接下来怎么做,之后便打发两人离开。


    暗中自是有人跟随他们,而这时方戍和于庆隆也从门口走来。方戍问道:“立威兄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洪桓道:“此行还有两个主谋,要将他们先抓起来再说。”


    于庆隆却道:“那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少了这几个人,还可以再找其他人。有钱能使鬼推磨。洪大哥你能保证每次你不在时都能有人护好元阿兄?又或者每次我都能成功拦下对方?”


    “你的意思是?”


    “若是洪大哥牵制不住,你越是挑衅二老二老便越会想控制你和元阿兄。这或许并非二老对你们不满,而是他们对令祖父祖母的不满。”于庆隆说,“百善孝为先,孝字当下,他们心中不满也无法真正向令祖父祖母做出出格之事。那柿子只能挑软的捏。最好捏的是元阿兄,其次便是洪大哥你。”


    “我原以为洪伯父洪伯母看在孩子的情面上不会如此过激行事。”方戍道,“立威兄你不若再考虑考虑。否则这样下去实在是太过危险。”


    万一今天他母亲和楠嫂子也没在家,他的隆哥儿该有多无助?那伤得岂不是要更严重?


    方戍首次怀疑他以往的念头是不是正确的。


    他不为官是轻闲,可家里人的安全呢?是个人都能到他家来撒野,何谈安全?他的隆哥儿,还有他的父亲母亲,两个幼小的孩子。


    洪桓道:“可眼下我祖父祖母年事已高,又都在江南安养,总不好请他们过来。”


    方戍道:“不必请他们。立威兄只要把家中的人都换成你自己的人,唯你一人命是从即可。届时慢说二老不能再动元阿兄,便是他想回家住也不是难事。说到底,还是家中所有人以洪伯父和洪伯母为主心骨,这才处处压得元阿兄不得安宁。”


    洪桓思索片刻道:“你所言极是。若是想从根上解决问题唯有如此行事。只是我亦有我的难处。我朝以孝当先,我身在官场,若是被揪住这样的把柄,极易生后患。”


    “可立威兄你不是还有一双弟妹?若是我没记错,他们似乎是洪伯父在异地为官时所出,所以洪伯父跟洪伯母待他们极亲。”


    “确有此事。”


    “那你为何不试试从他们身上入手?你不能对上,便学着洪伯父跟洪伯母对下行事。我猜令弟令妹当也借了立威兄不少便利,何不适当谈些条件,让他们站在你这一边。”


    如今那洪老爷子也不在任上,这些弟妹不还得仰仗洪桓?


    于庆隆说:“外子言之有理。如此一来洪大哥那些同僚们也挑不出错处,若是有人问起,那便是作为兄长,有责任正确教导弟妹嘛。”


    洪桓想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便向方戍借了纸笔,给一位友人写了封信,叫人快马送去。


    而方戍则带着于庆隆进屋,确认伤口不再流血之后,又给于庆隆抹了些药。


    那口子得足有他小指那么长,这又是大夏天的,穿得少,他想想都觉得后怕。


    这要是万一再深点,简直不敢想。他轻轻在伤口上扇着风:“这得多疼啊你说,真是气死我也。”


    于庆隆笑道:“气死什么,他们原就是打探好了你和洪大哥不在才敢这样。而且虽然受了点伤,但元阿兄无事,孩子们也平平安安的,这不就好了。只是娘也受了伤我心中难受得紧。”


    方戍道:“娘被掐青了几处,不过这事又不是你的错,莫要自责。父亲也已经给娘涂过药了。你还是仔细自己的伤口,这几日可千万不能碰水。”


    于庆隆说:“那你得给我洗澡。”


    方戍弹了于庆隆一个脑瓜崩:“这还用你说?定给你洗得白白香香,再咬上两口打上我的印记,看谁还敢再欺我隆儿。你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于庆隆其实也有点后怕。这里连个破伤风针都没得打,鬼知道那匕首割过什么玩意儿。可他当时满脑子都是不能放那两个人走,不然就没了把柄。


    其实院子里血多也是他有意往外挤了些。


    这事无论如何他也要看到结果。


    方戍道:“隆儿,不如下月末我去赶考,你和父亲母亲还有杨杨和小石头,我都带走。”


    于庆隆说:“不必。若我没猜错,从明儿起,这里便会安全许多。”


    方戍听完略一琢磨:“你、你故意的!”


    于庆隆装傻:“什么故意的?!”


    方戍说:“你还跟我装!你!”他朝外瞅瞅,压低声:“你是打量这般做了,立威兄那边便好派兵保护!”


    虽是督察御史,可也不好为了自家人派兵守门。但有人受了伤可就不一样了。他们现在可是种植洋芋这项事宜里最重要的管事人,那收成与他们直接相关。他们当中有人受了伤,那就是有人妨碍公务。


    于庆隆说:“咳,所以就是那么轻轻擦破一下嘛。我当时躲开时算得不够精准。”


    方戍这会儿恨不得咬于庆隆:“你、你叫我说什么好!”


    于庆隆扽扽方戍衣角:“说你爱我啊。”


    方戍脸上一热,可心中还是有气,越想越不顺:“不许卖乖,老实点!”


    于庆隆:“说嘛。”


    方戍:“……”


    不行!绝对不能如此轻易被拿捏!


    于庆隆问:“你要去哪?”


    方戍“哼”一声,巨硬气道:“给我的小冤家打水洗脸!”——


    作者有话说:方戍:别想让我变成妻管严[白眼]


    庆隆:夫君亲我[抱抱]


    方戍:天爷啊,我不中了……[化了]


    庆隆:受伤了,求姨姨们呼呼[让我康康][空碗][空碗][空碗]


    谢谢宝子们关心,我好得差不多啦!恢复日更!


    第114章 第 114 章 你送一对我们……


    “你说什么?”


    五日后的一个清晨, 位于省城的洪宅里发出一阵惊怒的质问声:“陈鲜没回来?”


    洪肖氏问自己的心腹侍女红莲:“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莲急道:“夫人,不光陈管事没回来,洪管事那边也断了消息。原定的是昨晚陈管事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回来向您复命。可是奴婢派的人等了一夜都没等来陈管事。您说他们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你倒是说呀!”


    “会不会是被大少爷的人给扣起来了?”红莲猜测道, “去了四个人呢, 怎么着也该有个能传信的。而且奴婢今儿一早出门还听说一件事, 说、说是……”


    “说什么痛快说!何至于这般吞吞吐吐!”


    “说是昨儿下午小少爷跑出去玩儿, 不小心得罪了潘凤潘总兵家的二公子。小少爷打碎了潘二公子的一枚玉佩,如今潘家说要到官府去告小少爷。”


    “不就是一块玉?大不了赔他们便是,哪就要到告官的地步了?”


    “奴婢原也是这么想的。可一打听才知那玉佩是极为罕见的寒玉制成的, 是他们潘家从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 专门治潘家人的热症, 有钱也难买。您说这可怎么办是好?”


    两人正说着呢, 洪荣急慌慌进来一把抱住洪肖氏的腿:“娘!娘您救我!”


    洪肖氏太阳穴突突跳:“救你什么?”


    洪荣说:“孩儿不小心打碎了潘如锦的寒玉,他们潘家不肯要钱, 死活要去告孩儿,孩儿该怎么办啊?您快请大哥去说说情吧?不然孩儿定要吃苦头了。”


    洪肖氏说:“那你好端端的打碎了人家的玉做什么!”


    洪荣道:“孩儿,孩儿就是一时看不过那潘如锦处处逞威风, 这才……不过大哥是万岁爷亲指的御史, 他的面子潘家一定会给的。您快叫人去给大哥传个信吧, 若是晚了,孩儿怕、怕这事情要闹大了, 孩儿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你还知道要名声呢?!跟你说了多少次你是个哥儿,你就在家里安安生生待着, 别总是到外面惹事生非!你倒好!”


    “我也没怎么着,都是那个姓潘的!哎哟娘您就再帮我这次,您找大哥说一说不就行了!”


    “行行行你快起来吧,看着你我头疼!”洪肖氏说, “红莲,派人给大少爷去封信,把事情说与他听,叫他尽快从中说和说和。左不过多花点银子罢了,赶紧把事情料理了。”


    “可是夫人,这潘家今天就要告呀。现下去信大少爷那边一时半会儿也收不到,不知可能来得及?”


    “啊?啊对啊娘!”洪荣哭道,“他们今儿就要告我!”


    “这时你倒是知道哭上了!早你想什么去了?”


    洪肖氏想想也觉着有些棘手,犹豫片刻道:“红莲,你快去备些礼,让红天拿着老爷的名帖去拜访一下秦问贤秦大人。他与桓儿是至交,得知此事总不会不管的。咱们只要拖延几日,待桓儿回来便可。”


    红莲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不过她可不敢再反驳了,便领命匆匆退出去。


    洪荣这时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哎,吓死我了。还得是娘您想着孩儿。我给您捶捶腿。”


    洪肖氏戳戳小儿子脑门:“你呀你呀!尽会给我惹事。这半个月哪也不许再去了,你给我好好在家里反省反省。”


    洪荣却眼珠一转,商量道:“娘,要不您看,我也去栖霞镇行不行?我听说秦玉霜都快住到那儿了,那肯定是很好玩儿他才一直在那住呢。”


    洪肖氏想都不想道:“不行!那乡野地方你一个哥儿去算怎么回事?娘都听说了,那霜哥儿自打去了那里回来之后晒的黢黑,你还想不想嫁个好人家了你?”


    洪荣对嫁人这事暂时还真没兴趣。他一想到元思寒生不出孩子便郁郁寡欢的样,被他们笑着都不敢还口,他母亲还想给他大哥纳妾,他就觉着这事无趣得很。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他道:“那晒黑了捂一冬不又能变白了么?再者说了,成天关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有空多给我念念书去。还有你的针线活,你倒是学不学了?”


    “那活我就不爱干。我就闹不明白了,那成衣铺子鞋铺子绣坊到处都是,给银子要啥没有?干啥非得叫我学会针线活?”


    “你还敢顶嘴?成,那潘家这事你自己解决!红莲!”


    “别别别,娘!我、我听您的还不行么。”


    洪荣也不给捶腿了。他心知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便闷闷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洪肖氏对另两名侍女道:“看好二少爷,最近别让他再乱跑出去。他要是再跑出去,仔细你们的皮!”


    侍女立时领命退下去,洪肖氏这才满意地拿了一包鱼食,去院里的瓷缸里喂金鱼。


    谁知一个时辰还没到,红天回来了:“夫人,这下可难办了,秦大人没在家呀!”


    洪肖氏猛然坐直:“那他府上的人没说他去哪了?”


    红天道:“说了,说是去拜访他的一位恩师去了。可这位秦大人好几位恩师呢,小的问了秦家管家具体是哪一位,管家说那倒是没说。小的还问那秦大人几时能回,秦府的管家说少说也要三五日。”


    洪肖氏登时火冒三丈:“一个个的,怎么偏都这时候不在!罢了罢了,我今儿就在家等着,我倒要看看谁敢来咱们洪府拿人!”


    “夫人!夫人!不好了!”门房在这时急慌慌跑来说,“官府来人,说要拿小少爷啊!”


    “娘!娘您救我!”洪荣又跑回来,躲到洪肖氏身后,“我才不跟他们走!”


    “洪老夫人,我们也是奉命办事,请您多担待。”官差紧随而来道,“我们大人说了,做了错事,自当要带回去问清楚才行。”


    “问清楚什么?不就是一块玉么!我洪家赔他就是!”洪肖氏道,“我们也没想赖着不认账,凭什么拿人?”


    “那好,两万两。”官差说,“那玉值两万两银子。只要府上现在就将这钱拿出来,我们回去便能交差。”


    “你!你们这是欺我桓儿不在家是吧!”


    “洪老夫人,这下官可不敢。再说即使洪大人在,下官多半也是要这般行事的。洪大人清正廉明,素来是以身作责,驭下甚严,断然不会徇私。”


    “哼。行,你们今日有胆便把人带走,坏了我家哥儿的名声,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收场!”


    “好,那下官便得罪了。带走!”


    官差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发令,这时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把洪荣给架起来带走了。洪肖氏一看他们真敢,当即气得差点晕过去,又叫来红天:“你、你亲自去一趟栖霞镇!快快把大少爷找回来!等等!红莲你与你兄长一起去,有任何事立刻传信于我!”


    红天红莲兄妹俩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身便离开了洪府。


    却说本该去“见恩师”的秦问贤此刻却正在栖霞镇。


    往回都是他二弟送小弟过来,这回他也来看看,被至交与弟弟甚至于他的父母亲夸得只应天上有的人究竟是怎样的风采。


    洪桓道:“你见了便知。这二人与我们以往见过的所有人皆有所不同。他们知利却不会一味逐利,上能对贵胄坦荡,下能对百姓宽让,怎么说呢,与他们在一起,你便会发现这世间许多简简单单的事都变得格外美好有趣。”


    秦问贤说:“那我可真得认识认识了。”


    洪桓说:“说来这还得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想着帮我与寒儿,我倒真未必有这机缘。”


    秦问贤说:“那主要还是我家霜哥儿的功劳,要谢得谢他,当初他可是极力建议我见见这方家夫夫,说方守城抄的经让多少人家传出好消息,又说这方夫郎懂得奇多。我原也是不信,谁曾想还真有这回事,这才找了你。这下你终于要做父亲了,我们一家也为你高兴。”


    回想起来的确是个奇迹。洪桓不禁感叹道:“有时我是真有些羡慕你,家中和睦,兄友弟恭,这比任何事都能安人心神。若是家父家母也能这般,寒儿也不至于吃了这么多苦头才有这孩子。”


    认识方戍两口子之后,他的夫郎才开朗起来,之前是整日以泪洗面,哪有半分快乐可言?


    秦问贤道:“按理说做晚辈的不该论长辈不是,但你与寒哥儿属实不易。好在这次有人点醒,以后注意些便是。眼下我只担心伯父伯母不会善罢甘休。这次我躲出来,他们定会叫人来找你。”


    洪桓道:“我巴不得多来些人。”


    这话刚落,两人就听到有人喊:“立威兄你可算回了,我还当你迷了路。”


    洪桓驾马快到方家门前下来:“我这位好兄弟想看看沿途风景,回来时没赶太急。我来介绍一下,方戍,方守成。秦问贤,字怀德。”


    方戍笑道:“秦兄,欢迎来我家中做客。”


    “多谢守城兄弟。我可是久闻你大名。我家霜哥儿近来多有打扰,多亏了有你家方夫郎照顾。”


    “嗨,霜哥儿与内子称兄道弟,我看已然要义结金兰了。秦兄请。”


    “大哥!”秦玉霜怀里兜着一堆大小不一的圆咕隆咚的东西,“你还真来了呀。洪大哥跟我说我还不信呢。”


    “我来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好地方让你喜欢得家都不乐意回。”


    “那你感觉怎么样?”


    “是与别处不一样。”


    秦问贤觉着这宅子本身倒也无甚特别之处,甚至可以说很普通。但站在这宅子里的人却似乎特别开心,每个人脸上都是笑。这笑容既不是为了名利假意逢迎,也不是得了好处得意骄傲,而是实实在在的,淳朴的,就像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安然与通达。


    他瞬间明白了洪桓夫夫还有他小弟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这里。


    这里没有规矩,没有教条,没有约束,没有委屈与忍让,有的只是热心与赤诚。


    秦玉霜说:“大哥你可真会赶时候来,今天隆哥儿说给我们做好吃的呢。”


    秦问贤说:“你脸都吃圆了,还惦记着吃啊。”


    秦玉霜说:“哎,没办法没办法,实在是隆哥儿每次做啥都太香了,我都管不住嘴。”


    秦问贤问:“你怀里兜的什么?”


    秦玉霜说:“洋芋!地里结了好多,挖这个有趣得不得了。隆哥儿说他要用这个给我们做好吃的。隆哥儿隆哥儿,这就是我大哥秦问贤。他表字怀德。”


    于庆隆从后院连着前院的夹道里出来,闻言与秦家大哥见了礼,接着便说:“夫君,我要弄些菜,杨杨和小石头便由你看着吧。我得多准备几样,元阿兄跟霜哥儿得帮帮我了。”


    方戍说成,请了秦问贤跟洪桓进堂屋。不久便把看着杨杨跟小石头的元思寒换出来。


    元思寒笑着与秦问贤打过招呼便径直奔厨房。秦问贤见状道:“元阿兄变化真大。洪立威你也是真变了,以往你哪会让你夫郎进厨房?”


    洪桓笑说:“寒儿喜欢,便由他去。况且他与隆哥儿有说不完的话,他们几个在一处也高兴,这对他和孩子也都有好处。”


    方戍逗逗两个小家伙。


    秦问贤看到两个小娃娃躺在一个他没见过的木车床里,疑道:“这是哪里买的?当真新奇得很。”


    方戍说:“这是内子画了图样,再由我舅兄亲自做出来的。内子说这叫‘婴儿推车’,可以推出去,也可以立在地上做床用。还有帘子,带着孩子出去不用非抱着他们,也不用怕光。”


    秦问贤绕着小推车转两圈:“怪不得霜儿一回家三句里两句不离隆哥儿,说是他有趣的想法极多。这当真是奇思妙想。可惜犬子已然三岁了,不然我厚着脸皮也要讨一辆给他。”


    “三岁有三岁可玩之物。内子画了许多宜教宜乐的木玩,届时做出来再送给令郎。”


    “那就先谢过守城兄弟了。”


    三个汉子边聊天边逗孩子。小娃娃快三个月了,不似刚出生时一般吃了睡睡了吃,醒着时能逗着玩好一会儿。他们现在已然有些认人。许是通过气味和声音。秦问贤抱起来,他们便哭,方戍一抱便又不哭了。


    方戍心里这个美,感觉这几个月没白辛苦。


    他瘦了不少,但心里却十分满足。


    于庆隆是眼看着方戍瘦了不少。但自家孩子,生下来总是要努力照顾好。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让方戍吃好一些,去科考前好歹涨点肉。


    他今天要做锅包肉,还有番茄炖土豆。


    淀粉他是前几日便洗出来了,用后院里收获的土豆磨成土豆泥洗出来的。虽然不很多,但够他用几回的。猪肉也买好切片了。


    于庆隆记得当时他奶奶做锅包肉,都是用现成的淀粉。他也不知道他这么做行是不行,但行不行先试试。


    他将裹好水淀粉的肉放进油锅里炸熟了捞出来:“元阿兄,霜哥儿,你们尝尝外面酥么?”


    秦玉霜呼呼吹掉热气,尝过后说:“还是有一点软的。”


    元思寒笑说:“软是软了些,可真的好香啊。”


    他也没怎么害喜,现在也越来越能吃。这肉他是真觉得味道特别好。


    于庆隆咬一口感觉还差些,又复炸一次再放到一边调糖醋汁。糖醋汁是他在福悦楼时跟那里的师傅学的。弄好之后把炸过的肉一裹!再散上些芫荽段跟葱丝!


    还有砂锅里炖的番茄土豆,里面加入了薄薄的牛肉片。再弄些黄瓜和腐竹拌个小凉菜,炒个青椒肉,再来一盘切好的西瓜!一盘花生米,一盘蒜蓉白菜蒸粉丝!


    菜虽然不很多,但是味道可要香出三里地去。


    秦问贤开始还客气,可后来一看只有他一人讲究,其他人都是有说有笑吃得毫不含糊,他便也不管那么多了。


    秦玉霜笑说:“怎么样大哥?是不是太香了?”


    秦问贤说:“马上要秋闱,省城里要忙起来,不然我高低要多来吃几顿。这味道实在是绝妙。”


    也不说菜多名贵,可吃起来就是觉着舒服得很。他觉得与同食的人有关。


    于庆隆说:“秦大哥若是不嫌弃,也可以叫秦家阿兄过来小住几日。我们这里虽是小些,可时时都热闹。”


    秦问贤自是愿意。他与洪桓是莫逆。洪桓认可的朋友,他甚至都不用过多去了解便知可靠。


    于庆隆还把锅包肉送到阿爹家里,给李正他们也送去一份。还有方山家。他每回都是,有吃的从不会吝啬,是个很乐意分享的人。所以村子里的人除了那各别几个心眼不好的,就没有一人不喜欢他。


    晚上秦问贤回镇上都不想回,可不回确实不大方便,便回了。


    而第二日下午,洪家派的人便到了下溪村。红天红莲兄妹俩直奔下溪村打听情况。可他们来的顺利,来了之后就被洪桓的人给扣了下来。


    这也是于庆隆给出的主意。于庆隆的意思是,这会儿能派过来的,那都是洪老夫人身边得力的人。既然如此,就从这些人开始换。能让他们转换阵营最好,不能,那也不能让他们轻易回去。


    当然,他认为不存在转换不了的问题,只要用对方法。


    于庆隆叫来扣住的六个人:“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六人齐齐摇头。


    于庆隆又问:“那你们可想回去?”


    六人齐齐点头。


    于庆隆说:“我是负责为万岁爷试培育洋芋的人,这是为天下百姓谋福利的事,事关民生大计。我如今叫你们留下来帮我,若是你们敢有一丁点旁的心思,你们便是存心阻挠我完成万岁爷下旨办的差事。这个罪名,不知你们担不担得起?”


    六人面面相觑,哪里敢反驳这种话?当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万万不敢。”“这我们哪里敢呢。”


    于庆隆说:“那便好。在这里做事,亏不了你们。但你们切记,别动歪心思,否则可别怪我做事无情。你们错一步要的不是你们当中哪一个人的命,而是所有人,甚至于你们家里人的命。所以做任何事之前一定要先过过脑子。”


    六人猛点头:“一定一定。”“您放心,我们不敢乱来的。”


    他们可是被一群官兵扣住了,如今方家门口都是身披铠甲,持真刀真枪的官兵,他们哪敢妄动?


    而这就导致,洪肖氏等了两天,又没了新的音信。她派出去的人便如肉包子打狗一般,一个都没回去。


    但是她自己想出城也不行,因为有皇命卡着,她和她家老爷都不能出城!——


    作者有话说:庆隆:来者不拒[墨镜]


    方戍:隆儿不打算还了[闭嘴]


    庆隆:能爬得高想必都有点手段,看能不能拐过来用[坏笑]


    方戍:[笑哭]


    PS:昨天高兴早了。刚庆祝感冒好了,大姨妈就来了,[爆哭]太晚了我没有捉虫,我发出来就捉!


    第115章 第 115 章 这功名实在是……


    不过短短几日, 洪肖氏嘴里便起了五六个大火泡。两万两银子她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再说能拿出来她也不可能拿,一块玉哪值那么多的钱?!


    可小儿子不救出来, 她心里又火烧火燎似的气愤。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气小儿子不懂事多些, 还是气那些官员不给情面多些。又或者, 是她恰好要借上大儿子的力时他却偏不在家多些。


    “不成, 我说什么也要再想办法叫人去看看!这定是桓儿使了什么招数,把人都给我截下了!”


    “你疯了不成?你敢违抗圣命?”洪远达难得对妻严厉,“我告诉你这件事你休想!你自己发疯别想着拉全家进火坑!”


    “那怎么办?难道就看着荣哥儿被带走不管?!你还是不是他父亲!你知他在外面吃不吃得饱, 睡不睡得着?”


    “亏不了他。你也不想想, 再怎么说桓儿也是代天巡察。潘家手握重兵不假, 可越是如此他们反而越不能对咱们家如何, 否则打的还不是万岁爷的脸?要我说,你该干嘛干嘛去, 别再掺和此事。桓儿得了信,自会看着处理。”


    “这叫什么话?怎么着?我是他娘我还得仰仗他的鼻息?”洪肖氏不满道,“我可是他的长辈!真要如此, 那我的脸面往哪搁?”


    “你的脸面?你教出那样的孩子来你现在还有什么脸面!你难道还看不出来?那秦家大小子就是避着这事不想管才说出了门!”


    “他敢!他也不想想当初是谁照拂的他!”


    “怎么不敢?当初照拂他的是桓儿又不是你!肖艳宁我告诉你, 你如果再这般闹下去当心往后儿子不认你这个娘!”


    洪远达说完重重甩袖出去。洪肖氏一把扫碎茶碗:“不认就不认!你还当我怕了他不成!”


    可还没过了午时, 家里便被管家带进来一批人,得有十六七个, 个个腰圆膀壮。


    洪肖氏一个都不认得,拧眉问:“洪福你这是做什么?这些人哪来的?”


    福管家躬身道:“夫人, 这些人都是大少爷安排的,说是充到咱们府上使唤。大少爷听说家里少了些人,怕人手不够用,伺候老爷和您伺候得不周, 所以叫人选了些新的人送过来。”


    洪肖氏闻言气得直哆嗦:“反了,这家到底是谁当家啊?这院子里的事我不发话,谁敢随便添人!”


    洪福说:“夫人,大少爷来信问了老爷,老爷刚刚也同意了这事。大少爷还说,小少爷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他会找个人管教小少爷,让您莫要再担心。”


    洪肖氏想都不想就去找洪远达理论,可下人却说洪远达已经出去了。


    洪福趁机安排好了新来的下人的去处,很快,洪肖氏便发现她惯用的那些人一个人都找不着了!


    “白嬷嬷跟喜鹊呢?”


    “回夫人的话,奴婢们也不大清楚,似乎是被福管家遣走了。”


    “福管家福管家!又是他!他要反了天不成!”


    可人是怎么也找不着了。最后找了账房才知道,伺候她的老人全都被送到了外面的庄子上。而这个地方在城外,现在她是万万去不了的。她想让人传个消息都没有人再敢给她传!


    洪福与这些人说得很明白,这些都是老爷跟大少爷的意思。往后他们听老爷和大少爷的话,便还有机会回到府上继续伺候。可若是敢私下里与夫人偷偷联系,妄想背叛主子,那可不能怪大少爷不念旧情。


    说到底,这家姓洪不姓肖,而且这家里如今最大的官是大少爷,做下人的,那还是要拎清楚点才能走得长。


    洪福安排完也避着洪肖氏。他没办法,原本这家就是老爷和大少爷最大,再说他儿子洪通如今可在大少爷手里呢,他还敢不从命?除非他是疯了。他可是伺候了洪家两代人,往后还想着让儿子继续在这里干活呢。


    没多久洪桓这边就收到了一些补品,还有一封信。他一看是洪福叫人送来的,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秦问贤道:“可要叫老潘的人把荣哥儿送回去?”


    洪桓道:“暂时不必。我打算叫人把他送到祖母那去好生学学规矩。否则依他的性子早晚要惹出更大的事端来。”


    虽说祖母年事已高,可身边得力的嬷嬷还是有的,自会教他弟弟怎么做人做事。


    他眼下只还有一件事未定,那便是过来的这六个人走时他是要带走还是留在这里。


    日近秋闱,但他不打算把元思寒带回省城。一是他的夫郎在这里住着开心,二是家中虽换了一批人,但毕竟还没有好好整顿,他有些犹豫。


    他对于庆隆跟方戍道:“我担心这几人再被我母亲胁迫了去。他们之中有人的卖身契还在我母亲之手。”


    于庆隆道:“那洪大哥你就放回去一个,把那些卖身契换出来不就行了?那红莲和红天是兄妹俩,把红天留这,让红莲回去。我看她是个机灵的,这事应当能办。”


    这几日他一直在观察这六人,不论是洪通,还是红天红莲,又或者是另两个“道士”,都还算好办。现在比较麻烦的是那个陈鲜。胆子比旁人更大,也更能沉得住气。但不得不说,越是这种人反而越堪当大用,于庆隆是觉着,若是这人能收过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洪桓道:“我此行回去便要与守城兄弟同行。那按隆哥儿的意思是,把陈鲜他们都留下?”


    于庆隆说:“是这个意思。若是洪大哥方便,也可在家中找两个得力的新人送过来,一并伺候元阿兄。往后他回去之后用人也顺手。”


    洪桓觉着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便应下来。他主要看重于庆隆很懂得看人心。


    于是当天下午,洪桓便派人去叫洪福挑选两个人送过来,而于庆隆则单独与红莲谈话。


    他告诉她:“切记,回去之后便说是大少爷放你回去宽老夫人的心,是想叫你回去多劝劝,你这才有了回去的机会。”


    红莲道:“奴婢明白。”


    于庆隆给了她一两银:“拿好,这是预先赏你的。事成之后你想继续留在洪府或者出去嫁人都行。你家少夫郎宅心仁厚,不是那样拘着下人不放的人。你路上正好也仔细想想,是伺候一个疼人的主子好,还是成天胆战心惊过了今日不知明日好。刚送到洪府去的那些到底是新人,不会比你对洪府更熟,你借这机会办好事,终究也算是你和你兄弟一次改命的机会了。”


    红莲重重点头:“公子请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于庆隆看着她被官兵送回去。


    而方戍在门口站了许久,见人姑娘走了过来便道:“隆儿,你说我若是不给你弄个百十个人使唤,是不是有些埋没了你的才能?你方才镇定自若,指点谋划的样子可真是可爱极了。”


    于庆隆想想百十个人使唤的日子,毫不犹豫道:“还是算了。人多有人多的麻烦。我还是喜欢家里热闹一些但不要太杂乱。若是真有可以使唤的人,三五个便好。”


    三五个,那只要当个小官就能办到。


    其实不当官也能,不过他们大焱国有规定,没有官身的人家只能用长工,不能养奴仆。


    可不是奴仆,似乎也无所谓。反正不管是什么人,总会折服于他家夫郎的品格。


    可惜这么好的夫郎,他要许多日见不到了。方戍想想就觉得心里闷闷的。考什么试呢?那举人就不能从天上掉一个给他!


    于庆隆道:“别郁闷了,考完不就快要入冬了?到时候地里也忙完了,咱们一家人一起开开心心猫在家里过冬,多好。你快看看还缺不缺啥?”


    去赶考要准备不少东西,于庆隆让方戍列了个清单,一样样给他备齐。


    方戍手里拿着一双于庆隆亲手为他做的鞋:“我啥都不缺,就是一想到这许多日都要见不着你和杨杨小石头,我就烦呐。隆儿……”


    于庆隆按着他脑门把人怼一边:“别闹,这一趟出去几十天呢,你快好好检查。趁还有点时间,缺什么我能赶紧给你补上。”


    方戍道:“不用。立威兄跟怀德兄在,缺啥也不会像以往一样找不着人帮忙。我只管有你给我做的鞋跟书包便万事大吉了。只是这一个多月必定要辛苦你。”


    照顾两个孩子哪里是那般容易的事,


    于庆隆说:“不是还有父亲母亲么,再说元阿兄他们也在,你就专心做好你的事便成了。等你回来杨杨和小石头保管又大一圈。”


    方戍挨个抱抱,哪个都是心头肉。结果刚把杨杨放下来,这小子便努力地住一侧使劲。


    两口子没啥经验,也不知道他要干嘛。看孩子哼哼半天便哭,给也不吃,尿布也没湿,一时搞不明白怎么回事。


    于庆隆去找了方吴氏来,方吴氏看过后笑道:“我大孙儿要学翻身了。”


    奶奶用手掌助一把力,小家伙便顺势翻过去,成功从仰躺变成了俯卧。


    小家伙这下可高兴了,眼睫毛还湿润着呢,小嘴咯咯乐。


    方戍在地上蹲下来,趴在炕头与大儿子对视:“杨杨可真厉害。”


    杨杨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瞅着方戍:“咯咯。”


    小石头眼瞧着哥哥翻身,他还不会,急得哼哼。于庆隆见状抱起来:“哼哼啥,你也很快就学会啦。”


    杨杨这时又嘿咻翻过去。身上长了肉,还挺有力气。方戍便坐到炕上,从上头看着他,抓着他的小手捏捏,再晃晃:“杨杨,父亲可真舍不得你们呀。”


    方吴氏说:“这说得跟今儿就要出门了似的,不还有五六日才走?”


    方戍说:“五六日一眨眼就过去了。”


    方吴氏其实也不想儿子离家那么久。可总还是要考的。好在这次有洪桓跟秦问贤两人照应,出发时严西宽和马亲随他们也会一起去,她也算不用太担心了。


    摸摸大胖孙子的小脚:“瞅瞅你们这个父亲,多恋家,还没走呢就叨叨上了。哎呦我这两个小宝贝孙儿,长得多好。玩儿吧,奶奶给你们弄吃的去。”


    “用不用我帮您?”于庆隆问。


    “不用。今儿中午吃拌面,再撕一些酱肘子,好做得很。”


    自打洪桓夫夫和秦玉霜来到他们村,她家的肉菜几乎就不断。这几人时常在她家住着,心中难免存着许多感激之情。先前元思寒拿了三百两银子给她,但她没收这钱。儿子与儿夫郎把这些人视作朋友,她收了这钱算怎么回事?再说家里又不困难,左不过每日多做点吃食,人家还帮忙做事情。


    洪桓和元思寒见他们不收钱,便时不时往家中买些东西。肉和米面、酒,糖盐酱醋茶这些是从没断过。


    如今元思寒的肚子也开始逐渐显怀,方吴氏对他也如对自家孩子一般:“寒哥儿你想吃什么便与婶子说,还有这入秋了,可不能再贪凉。一会儿我做面也不给你弄太凉了。”


    元思寒笑说:“好的婶子。我在这给您添麻烦了。”


    方吴氏说:“麻烦啥,我巴不得你在这常住着呢。回屋吧,一会儿好了叫你。”


    元思寒左右也没事,便去帮忙拔了几棵大葱来剥皮。


    日子一晃便是七月底。


    方戍跟洪桓临行前一日,马亲随和严西宽到了下溪村。方吴氏做了许多吃的为他们饯行。


    严马二人夜里去了武胜家住,第二天一早,一行人便要出发去赶考去。


    方戍走之前去父母亲屋里抱抱两个小胖墩儿,又回自己屋里抱抱于庆隆。


    两口子额头抵着额头,许久才舍得松开对方。


    于庆隆想着到门外送送,可刚迈两步方戍便又回来了,把他抵柜上吻了许久,久得两人身上一阵躁动,方戍理了理于庆隆的发丝,呢喃道:“好好的,等我回来。”


    于庆隆点点头:“也别把科考这事看得太重,身体要紧。反正咱家也不缺钱花,你在外面也别太累了。”


    方戍笑着又搂了于庆隆一下:“我听隆儿的。那我走了。”


    于庆隆挥挥手,想想还是没去外面送。他好像不太想看见方戍离他远去的样子,便就闷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等人彻底走了,他才出去看看。


    几只狗子围在他周围,也往远处瞅。于庆隆说:“好了,这回大树一个多月不能带你们去洋芋地了,以后你们都得跟我去才行。”


    馒头“汪”一声。元思寒道:“放心吧,到了那边会有人帮忙安置好的。”


    于庆隆瞅瞅门外的守兵,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方山家出来,便道:“牛大哥?你怎么在这?”


    牛权说:“许久不见了庆隆兄弟。我奉曹大人之命来这里保护你们一家人。这也是洪大人的意思。上两日守城兄弟写信,洪大人着人送到我们大人手里,我们便过来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他们更熟悉些。再者就是洋芋快到采收季,他们大人也想让他们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搭把手的地方。如今这洋芋可是很重要的作物。


    于庆隆只记得方戍整日里不想离家,这几天都粘人得紧。不是抱着孩子就是想抱着他,却没想还给曹大人写过信。他看看围在一旁,已然十分认路的狗子,心里忽感一阵暖意。


    这已经足够他撑到他们重聚了——


    作者有话说:方戍:我不想走[爆哭]


    庆隆:你不走谁去科考[捂脸笑哭]


    方戍:让馒头和花卷去[求你了]


    庆隆:那以后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馒头和花卷[白眼]


    方戍:那还是我去吧[化了]姨姨们求助力考试顺利[空碗][空碗][空碗][抱拳]


    第116章 第 116 章 这鬼地方他再……


    去年洪水肆虐, 许多地方颗粒无收,今年总还算是个好年头。


    方戍走后的第二天,于庆隆就开始忙起来。他打算过几天摘一批辣椒。今年一共种了五个品种, 结了好多果, 也算是大丰收。但这东西没办法长时间保鲜, 他便决定分时段, 分成熟度,把这些摘下来合理利用,做成不同的食物和食材存好。


    这会儿辣椒还没有红, 可以挑一些不辣的品种做一批简易版的辣椒脆。


    于庆隆找于庆业做了几个大木桶。约有二尺高一尺宽的桶, 一做就是六个, 既可以摘菜, 也可以接磨出来的土豆浆。他二哥会做家具,桶这种东西虽不是家具但都是木工活, 他二哥知道原理便能做。


    他还要用方便晾晒的簸箕。


    方吴氏说:“这你找你王伯。他编这些编得可好呢,要不你寻思他家去年庄稼倒了那么多,他们咋过来的, 就是你王伯没事的时候编这些东西卖。你平时忙许是没注意到。”


    于庆隆说:“那我去王伯家看看去。孩子我就不带去了娘。”


    方吴氏道:“成你去吧。正好太阳好, 我带我两个宝贝孙子放放风, 带他们瞧瞧爷爷挤羊奶去。”


    如今方吴氏也受了于庆隆的育儿影响,会下意识地想着带孩子们多看多听。只要别吓到他们, 这些都还算是好事。


    孩子们已经满百天了,天气好的时候穿暖和点在外面玩一会儿完全没问题。


    于庆隆笑说:“行, 那我尽快回来。元阿兄你去吗?”


    元思寒瞅着天气好得很,便道:“好,我也跟你去溜达溜达。”


    于庆隆扶他一把,两人带了两只狗一起出门。


    王伯听说于庆隆想要簸箕, 便问:“隆哥儿你想要啥样的?圆的还是开口的?做啥用?”


    于庆隆说:“我要晒菜用。圆的吧王伯,我想要……”于庆隆两臂抱圆,比出个直径约三尺的圆,“我想要这么大的,先来五个就行,您这边能做吗?”


    “能,这咋不能?”王伯说,“不过这么大的我一日也只能编一个,你急着用不?”


    “不急,一日一个也成。”于庆隆看到王伯家院子里挂的圆簸箕手艺很好,边边角角封得整齐,看起来利利索索的,便指着说:“就那样的,做大点就行。您卖多少钱实数告诉我,我先给您把钱付了。”


    “嗨,要啥钱,上秋从你和方戍那儿借的钱我还没还呢。老头子我也没旁的本事,这编个簸箕编个篮子倒还中用。你只要用,多少个我都给你编。”


    “那不是那么回事。编东西费时费力还费料,让您白忙活那哪能成呢。借钱是借钱,我跟您买那是我跟您买的。到时候您攒了钱,手头宽绰了想还再还。”


    “你这孩子。行,那这么着吧。你说的那么大的,我往回编一个卖三十文钱,你给我二十文就成。”


    “那差太多了。您一个给我便宜两文吧。二十八文,我买十个。这里是五十文,您先收好。剩下的回我再来时带给您。”


    铜钱不轻,他在村子里走的时候一般不带多少这东西,只放一二两碎银。


    王伯说:“你们两口子惯会照顾我这老头。那成,我也不跟你客气。我尽快给你编出来。”


    正好还没到秋收的时候,赶着点,做个十个八个倒是没问题。编东西用的料都是从山上,从林地里取的,也不用花啥钱,说白了这东西就是搭些时间和功夫,是纯赚。


    以往他辛辛苦苦走到镇上也未必能卖上一个。这样在村子里就能卖,那可就太好了。


    于庆隆叫馒头回家,馒头和卷饼便往家跑,跑一会儿,等等他和元思寒,看到他们跟上来,又往家里跑。于庆隆现在在村子里走都不用担心迷路。反正不走动的那些人家几个狗子也不找。但一说去挑水,这些狗子就知道去井边。说去洋芋地,就知道在村外。


    它们还知道于家,李正家,武胜家。那些常去的它们都记得门儿清。


    于庆隆一看它们带好路,便喂它们吃些零食棒。加了肉碎,这些毛孩子都爱吃得很。


    “看它们这么灵,回去之后我都想养两只了。”元思寒说,“感觉它们很通人性。”


    “那就养。平时能护院看家,还多几个小伙伴儿,多好。是吧豆包?”于庆隆摸摸小狗脑袋,“就你喜欢看着杨杨和小石头的尿布。”


    有时来一阵风,可能会把洗好的尿布吹跑了。别的狗子都不很在意这事,但豆包就会第一时间去找人,蹲在主人脚边“嗷呜嗷呜”的跟哭似的。


    于庆隆给了它一根零食棒,它就不叫了。他再去把掉地上的尿布重新洗干净挂到晾衣绳上:“这一天给你们精的。”


    豆包“汪”一声。


    元思寒说:“等我回去便养。以往我有些怕狗,现下看你养,觉着一点也不可怕了。”


    于庆隆告诉元思寒:“断奶之后便养起。其实跟养小孩一样,对它们好,它们也知道。但是犯了错也得及时罚。慢慢的它们也就懂事了。”


    这些狗子现在都知道外面的东西不能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更不能吃。还有它们懂得往固定的地方拉尿,还知道帮主人干活看孩子。


    看孩子一般是孩子睡觉它们也在一边趴着睡觉,孩子一哭它们就会立刻醒来找到就近的主人。通常第一时间找于庆隆和方戍,然后是方吴氏跟方丁满。


    干活就比较简单了,比如之前豆包看尿布,还有饺子和卷饼特别热衷于把家里的农具都叼到柴房里。花卷喜欢看菜园。要是有哪些鸟啊刺猬啊过来偷吃菜,那绝对是会被吠跑的。家里的帮手简直不要太多。至于馒头跟花卷,基本是全能。


    八月十日,秋高气爽。于庆隆取回了最后一批簸箕,决定摘点辣椒。


    他早早吃过饭收拾好,接着便把两个儿子抱起来挨个香一个,然后进了宅子后面的菜园。


    秦玉霜最愿意干这活,他连罩衣都穿好了,提个桶:“就摘这一种么?”


    他指着一种不太辣,细长的辣椒说。


    于庆隆说:“对,把这一排都摘了,上午得洗干净空好水,下午我裹上糯米粉把它们蒸一下再晾干。到时候干透了用油炸,撒上烤肉料就是零食,蘸蒜泥酱油就是道菜。咱们先试试,要是好吃的话我让福悦楼那边也卖起来。这样辣椒也能更快地传播开。”


    秦玉霜问:“为啥要更快传播开?”


    于庆隆说:“这样尝过的人多,喜欢吃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农民能种的选择就多了啊。到时候还能卖钱。”


    秦玉霜想想也是,一边摘一边咽口水。


    元思寒如今不好做太重的活,但帮忙筛个糯米粉,帮忙把洗好的辣椒摆到簸箕里晾晒却完全没问题。还有大嫂跟秋哥儿,李正跟胡波也来帮忙。帮忙的同时于庆隆也在教他们,因为他们也种了一些辣椒,虽然不是很多,但多学会两样菜总比不会好。


    几人一块忙活,还有两个小豆丁帮忙看四个更小的豆丁。


    一上午,大伙便把辣椒全部挑选完洗好晾上了。于庆隆加水兑了一些粘稠的糯米糊,把晾好切开的辣椒灌上糯米粉糊,摆在笼屉上蒸。


    他在灌糯米糊之前,把其中一半辣椒的辣椒籽取出来收好。取了辣椒籽的辣椒基本就彻底没什么辣度了,而保留了辣椒籽的则会还带点辣味,籽炸出来也更香些,是不同的口感。


    蒸好的辣椒脆全部摆到簸箕里放在通风处,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还要把这些辣椒脆摘一下,因为是带着糯米粉蒸的,很容易粘在簸箕上。


    天气好,风也清爽,大约三日这东西也就干透了。于庆隆拿了一些用油炸了,蘸上蒜蓉酱油,咬一口便咔嚓一响,又脆又酥香。


    于庆隆装了两包给秦玉霜:“一包你带回家吃,还有一包你帮我送到福悦酒楼。怎么炸你知道的,也帮我告诉他们一声。你跟郭老板说,开始可以先作为赠品。如果有客人喜欢就买大份的就行。至于售价,一份不低于十五文就有得赚了。不过也兴许没那么多人喜欢,所以万一卖不出你就叫他们自己吃。”


    秦玉霜说:“行,我跟他说。”


    这回他要回去送冬衣图。如今他家成衣铺子都是提前半季就开始卖下一季的衣服了。不然临到当季了来买可能都买不到喜欢的样式。


    于庆隆还给秦玉霜拿了些番茄干:“这个不多,做起来麻烦,你自己当零嘴儿吧。”


    这是他摘了之后洗净切条用烤箱烘的。说着简单但是掌握火候麻烦得很,所以暂时不能卖了。


    秦玉霜收好:“等你收洋芋之前我一准回来。”


    于庆隆说行,把人送走之后没多久他又开始收别的菜。该晒成干的都晒成干,该腌的腌,该串的串起来。


    说来也是有些搞笑,刚开始来的时候想着说什么也不可能靠做美食赚钱,也没想过还能卖成衣图样,甚至是写小说,还想着行医走天下。结果行医没成,别的没想干的都干了。


    没想着生孩子,还一生生两个。


    夜里,于庆隆在书房,旁边放着婴儿推车。杨杨跟小石头在里面睡觉。小哥俩如今胖嘟嘟的,小脸蛋上都是肉,光下一看就像两颗圆溜溜的小毛桃。


    这要是方戍在,肯定会忍不住摸一摸。


    于庆隆把笔搁在笔架上,撑着下巴看看两个小家伙。以往这个时间都是他和方戍一起带孩子。孩子睡了,他们两口子就在书房里或画图或看书。孩子一哭就一起换尿布,喂奶。这冷不丁少个队友,还真有些不习惯。


    于庆隆去看了看小炉上的牛奶,这时外面响起极轻的声音:“隆哥儿,睡了吗?”


    于庆隆一听是元思寒,快步去开门:“没睡呢。元阿兄你有事?”


    元思寒抱着个枕头:“我、我能不能在你这屋睡啊?霜哥儿走了,我自己住厢房里有些害怕。”


    原先不是他夫君陪他就是秦玉霜陪他。如今两个人都没在,虽然有下人在外面,但他还是觉着睡不着。


    于庆隆示意他进来,给他倒了杯温水:“睡这肯定是行。但杨杨和小石头夜里可能会哭闹,我就怕你睡不好。”


    元思寒说:“没事。正好我也与你学学夜里怎么带他们。”


    于庆隆便把他留下了。元思寒看到于庆隆在画图,有衣服,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都很随意地放在桌面上。他看了便随口问道:“这是何物?”


    大圆里头套小圆的,他看着像车轮。但又好像不是。


    “桌子。”于庆隆说,“旋转桌。”


    “旋转桌?”


    “对,人多的时候坐在大桌上,有些菜便离太远,不好够。有这个旋转桌就可以把这上面的副桌转起来,这样大家都能吃到想吃的菜。”


    他打算年前找人做出来,等到了过年时便可以用到了。


    会突然想起画这个也是因为家里时常有客人。有个大桌也方便些。


    元思寒问道:“我可以细看看吗?”


    于庆隆点点头:“元阿兄随意。”


    元思寒很好奇。他时常觉着于庆隆有许多奇妙的想法,与这样精彩的人做朋友,实在是件幸事。他好像总能通过于庆隆看到另一种生活。


    他也很向往的生活。


    谁知翻着翻着,忽然露出两张与其他截然不同的画来。元思寒愣了下,接着有些赧然道:“隆哥儿,这个、是要给守城的吗?”


    于庆隆看到是两张他画的漫画家书,笑说:“对啊。他走了也有些时日了,想来也惦记家里,我原想着画出来给他看他便能知道家里的情况。可我画才想起来他这会儿已经入了贡院,想来也不可能看到了。”


    他画的是Q版,都是包子脸。可一看发型和穿着便能看出谁是谁。


    他画了爷爷奶奶带着两个小家伙一起去挤羊奶,还画了他们一起做辣椒脆。他还画了两个小家伙夜里哇哇哭,还画了孩子们会想父亲。


    于庆隆也画了自己,是在最后画的,他画了他跟方戍对案而坐,一起画图,一起看书。还画了他们相拥而眠。


    元思寒不无羡慕道:“不怪大伙都喜欢你,你真的是一个有趣又善良的人。我要是守城,我也不想要去赶考了。”


    什么功名,什么举人,哪有守着这样的夫郎过日子有趣。


    于庆隆笑说:“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教你。你也这样给洪大哥画信,保管叫他眼前一亮。”


    元思寒说:“我、我怕我画不好。”


    于庆隆道:“这种画就是要随便画才有趣,不用多好。再说只有你们两个人看,怕什么?”


    元思寒想想也是,便说:“那成,你教教我。我画完之后明儿个叫人送到省城给桓哥。这样待守城从贡院里出来,也能即刻看到你的书信了。”


    于庆隆觉得可行。两个哥儿便坐桌边,各自给自己的夫君画家书。


    画完的第二日叫人送往省城。


    而书信到洪桓手中的这日,方戍已经在贡院里住了整整九天了。胡子是长了的,人是疲倦的,吃是吃不好的,夜里是睡不安生的。一闭眼他就想到他的隆哥儿,还有他的杨杨和小石头。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得以在考试时更专注,更用心。因为这鬼地方,他再也不想来了!——


    作者有话说:方戍:和隆儿分开的第十七日,想他,想他,想他……[可怜]


    庆隆:摘辣椒,晒干菜,带娃,画图,忙不过来,根本忙不过来[无奈]


    方戍:我都不如家里的狗啊,狗还能跟我的隆哥儿在一起呢,我要回家[爆哭]


    庆隆:到时候了,得挖土豆[撒花]


    方戍:姨姨们给我助力个举人吧[化了][空碗][空碗][空碗]


    第117章 第 117 章 他相当确定,……


    大焱国今年出了一项新的科考规定, 凡乡、会两试考房前必有一名官兵监守。官兵不得与考生对话,需要做的便是在考生答卷期间监管并杜绝考生作弊的行径。


    据说这项规定来得十分突然,是快开考时才下达的新令。是以某些提前准备好要作弊的考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考场上便有不少抓耳挠腮的情形。


    何运是这次监守号房的官兵之一。他监守丙字道五号及六号考房的考生。


    五号的叫张有明, 进来时带的东西倒挺全, 可到考试开始之后一天提无数次笔, 小动作也极多,实际上卷面上根本落不下几个字。而另一边,六号的方戍, 刚好与此人相反, 提笔便是洋洋洒洒写满章, 安静得很。


    这是白日。


    到了夜里, 卷子一收,考生们该休息, 两人便反过来了。张有明像断了气的猫,扁扁地躺在临时拼凑出的木板床上毫无响动。而方戍则像砧板上的活鱼,一会儿老实气都没有, 在那翻来覆去烙饼似的动。


    要不是禁止他们说话, 何运都想问问方戍, 是不是答题没答够,还想再来两套。


    实际方戍是睡不着, 他太想家了。这里夜里凉,还有蚊虫。虽然带的被褥管够, 都是他的夫郎亲手给他弄好的,比旁人的都暖和。可他还是觉得冷,他多想抱抱他的隆哥儿。


    从来没觉着时间过得这么慢过,他恨不得不休不眠地考。


    如此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一日, 黄昏时分收了卷,对过姓名,他们终于可以离开,可却也只是离开了贡院,而不能回到家中。


    为了避嫌,方戍一行人并没有住到洪府或者秦府。他跟马亲随和严西宽住在酒楼。这家酒楼在当地不是最好的地方,却也是各方面数得上的了。属于不惹眼,却又住起来很舒适的地方,是洪桓着人提前给安排的。方戍跟马、严二人要在这里住到放榜才走。


    方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先要了水好好洗个澡,之后拿出笔墨,准备给于庆隆写信。谁知提笔正不知要先从哪里开始写起,便有个小厮过来给了他一封厚厚的信。


    “公子,有人叫我把这个给您。”


    “多谢小哥。”方戍一看那信封上的字迹,立时给小哥找出十文钱来,“麻烦你出去时帮我带好门。”


    “好嘞公子,您有事叫我。”


    方戍心说我才不叫你,接下来的时间他谁也不想看见!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信来,发现上面是一幅幅被线条隔开的画。他的夫郎曾告诉过他,这东西叫“漫画”。他很喜欢用这种方式传达问题和情感,便一张张看下来。原来画的都是些家里的情况,父母亲的,孩子们的,甚至连家里的小动物们也都在里面,就连园子里的菜都没落下,让他有种仿佛就在家里看着的感觉。


    方戍看着看着唇边尽是笑容,可看到最后一张时眼圈忽而泛红。


    他看到画里他的隆哥儿推着小车,与孩子们一起在家门外朝着南面眺望,那分明是在等他回家。


    方戍将“信纸”全部扣摁在胸前,就像把于庆隆搂进怀里一样。


    片刻后他又将纸拿下来,再看一遍。他一次次在脑子里幻想画里的场景,然后一次次拥抱画里的人。


    严西宽和马亲随这时来敲门:“守城,在吗?”


    方戍:“不在!”


    严西宽、马亲随:“???”


    方戍叹一声,把信收起来:“在,你们进来吧。”


    严西宽跟马亲随也是刚洗过澡,几人头发都还是湿的。严西宽道:“可算是清爽了。守城,咱们要不要去四处转转?”


    方戍说:“这么晚了,去哪?”


    严西宽说:“说是有灯会,热闹得很。”


    外面确实挺热闹的,这里住的也不止他们三个考生,挺多外地来的人这会儿考完了都想着放松放松,有聚在一起闲聊喝茶的,还有相约着说要去游湖的。但方戍现在一点想玩的心思都没有。他只想要他夫郎在时的那份热闹,便道:“你们去吧,我想给隆哥儿写封信,与他报个平安。”


    严西宽问:“你觉着这次考得如何?”


    方戍说:“还算不错。”


    反正是认真答了,也都答上了。策论部分他还参考了以往他与于庆隆闲聊时提到过的问题。他的夫郎有许多新奇的想法,他认为对于民生有很大助益,而此次第三场考卷中的策论部分提的便正是与民生相关的题。


    论安民之策。


    严西宽说:“我与亲随也觉着这次考得很顺利。说来去年闹灾,我们在淮通一带赈济灾民,当时虽是辛苦了些,可着实学到不少东西。”


    答题是答得空有其表,还是能真正做到言之有物,有时不仅看读了多少书,还要看过往的经历。他们的经历让他们下笔更能落到实处。


    马亲随说:“希望咱们都能考中。这次不论是来到省城赶考,还是答题顺利,说来都得感谢守城你与于阿兄倾力相助,特别是于阿兄,实在让我们学到不少东西。”


    严西宽点头道:“是呢。可惜于阿兄没能同行,不然此刻定要好好庆祝一番了。”


    方戍本来就想于庆隆,他们在这说个没完他更想了,愁道:“我都巴不得今晚就放榜。好了不与你们说了,我要快点写信。”


    严西宽跟马亲随一看他这么急,打趣了两句便离开。方戍思索片刻再度提起笔来。


    吾爱隆儿:


    桂魄流霜,秋闱已毕。离家已近足月,心中时常挂记。


    今幸得卿之家书,得知家中一切安稳,吾心甚慰。然卿之勤勉,世所罕见,双子年幼,吾亦忧心卿劳顿过甚。怎奈桂榜未发,心中万般煎熬不得归,唯提笔梳松烟,聊叙相思一二。


    场中三试九题,策题“治国安民”之论,握管忽忆通县赈济,卿才思敏锐,胸有大义,不输世间任何才俊。


    若侥幸榜上有名,卿当居首功,与吾共享新名。


    隆儿隆儿,


    每至中夜观星,常忆共案游笔时,卿眸中流光温然如艳阳秋水。


    而今夜酌异地,竟有三分涩冷,原是独缺磬音。


    ……


    纸短情长,临书依依,唯愿卿添衣加饭,珍重己身。


    夫君方戍手书于贡院朱门次启夜


    ……


    于庆隆收到信已是八月底。方戍不仅给他写了信,还给他包了一个纸包桂花。那纸叠成了小树的模样,也不知是跟谁学的,鼓鼓的,都是桂花香。


    独缺磬音,他还独缺树倚呢。


    于庆隆把信收好,看到两个小家伙趴在炕上瞪着黑葡萄粒似的大眼睛瞅他,挨个戳戳:“你们也想方戍了是吧?再等等吧,他很快就回来了。”


    元思寒在旁边笑话他:“分明是你自己想,还要推到人家杨杨和小石头身上。”


    于庆隆说:“我可没有啊,我是想了,但不耽误他们也想嘛。对了元阿兄,洪大哥有没有提到你家中长辈的事?”


    元思寒说:“提了。桓哥说我婆婆在家中闹了几次。只是如今公公也不赞成她这般行事,她也没办法了。眼下桓哥将家中的仆佣都换了一批。公公还告诉婆婆,若是她再不肯和睦持家,便要将她送回娘家。婆婆定是不愿回去的,她与姑嫂们都处得不好,便只得安生下来了。”


    于庆隆笑说:“那就好,你也能慢慢宽心了。”


    元思寒是感觉轻松了不少,只是他仍然不愿跟婆婆相处。他不敢想那样的人会转变得多么好,顶多是迫于无奈才不闹了吧。


    他心里清楚,当初他婆婆并不想他进洪家门,她另有钟意的儿夫郎人选。只是他与洪桓自幼便两心相许,实在分不开,加上祖父祖母也与他公公说了不得强迫孩子们的婚事,这他才能进洪家门。


    不过能有今日的结果已然该心怀感激了。他道:“桓哥说年后他说不得要回京。兴许那时我就能直接跟他去京城,这般便不用再与婆婆相对了。”


    于庆隆道:“回京?”


    元思寒说:“对。他信里说圣上已经下旨,若此次洋芋扩种一事确可丰盈老百姓的粮库,圣上便要他督办京城以北的所有扩种事宜。如此一来便是京城也不能久待,许是要各地跑了。”


    “可你现在这个情况也不能跟着他各地跑啊。”


    “这倒是。可跟以往比起来,这已经是神仙日子了。桓哥的意思是若我实在喜欢这里,便在淮通县置办一处宅子。到时与霜哥儿与你都离得还算近,我也不会太寂寞。”


    “那你的想法呢?”


    “我自然是想一直在这里住着,可这终归是不成的。”元思寒笑说,“也亏得你和方叔方婶人好,容了我这么久。待入冬之后,我便要回到县里了。不过等孩子出生后长大些,我定要与霜哥儿一样常来的。到时你可别嫌我。”


    “嫌啥,你住这我还觉得热闹呢。要不这夜里谁帮我看这两个臭小子,是吧?哎杨杨你又尿了。”


    于庆隆给小胖墩换了尿布,洗好之后晾起来。回来发现元思寒居然把两个小的都给哄睡着了。


    养小孩是件相当费精力的事,能歇歇自然是好的。他便在书房里坐下来,又拿出书信看了一遍。这一看不要紧,他发现那信封里居然还有他先前没注意到的东西,赫然是一片树叶。


    上头是……


    于庆隆仔细分辨半天。元思寒在旁边问:“这是……树叶长毛了吗?”


    于庆隆嘴角抽了抽:“不是。这应该是用头发在树叶上粘了一条小鱼。”


    元思寒:“……这也、也不太像啊。”乱七八糟的,哪里有半点鱼的样子?


    于庆隆却十分坚定道:“没错。这就是鱼。我确信这就是我家方戍的手艺。”


    这要是做好了,他还不敢认呢- ——


    作者有话说:方戍:不知道隆儿收到我的礼物可会开心。我那么用心粘的呢[哈哈大笑]


    庆隆:得修补一下再留着[捂脸笑哭]


    方戍:姨姨们,举人助力好了吗?助力好了我可就要回家了[让我康康][空碗][空碗][空碗]


    第118章 第 118 章 桂榜已发,然……


    打这日起, 每隔两三天方戍就会往家里传一封信,有时还会附带点当地的特产跟点心。这亏的是借了洪桓的光,“邮寄”不用花钱, 不然就这么个搞法, 于庆隆怀疑他给方戍带的钱全都得花到邮费上了。


    但不管怎么说, 收信是快乐的, 拆信封成了他最近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另一件事是挖土豆。正式的秋收已经开始。今年的洋芋大丰收,那些上过肥的洋芋个头大的能有他两个拳头那么大。虽然这种情况是极少数,大多土豆跟他一个拳头差不多或者比这再小点, 但结果已经很令人满意, 更别说每株上都结了好多果。


    为尽可能保护好土豆的完整度, 于庆隆还请武家专门打造了一批特殊的耙子。这耙子前齿比寻常的耙子偏长, 齿尖不很锋利,每次挖土的时候面积都很大, 尽力在挖开土壤的前提下避开了土豆有可能结果的区域,这样一来人为的去把大块的,被挖开的土敲碎, 便能从里面捡出许多土豆来。


    于庆隆安排了人专门挑选, 分出大、中、小、极小四个档。极小的还不及乒乓球大, 挖回去之后当天连皮洗干净,放五花肉做酱土豆。里头还放了他自家种好晾晒的干豆角, 还有蒲公英、辣椒、紫苏叶。


    这菜弄好之后肉很香,土豆和豆角有点嚼劲, 微微带点咸辣,蒲公英还能去火,又兼具紫苏香,十分开胃下饭。


    至于小号的土豆, 蒸熟,切片晒成干。


    大的和中吃的留着吃。长得模样不大好的,或者挖的时候不小心弄出伤来的则不管大小都用来淘淀粉。


    这几日于庆隆家里相当热闹,土豆是一车车往回拉,家里这边有人挑水,有人洗土豆,还有人磨。


    大伙一开始疑惑这种果子一样的东西怎么可能弄出粉来,又不是谷物。结果磨完洗了那粉居然比麦子粉还要雪白得多。


    于庆隆还试着做出了土豆粉。开始他并不会,直到偶然见着方吴氏做烫面蒸饺。他看到方吴氏把一半的面粉烫熟,再加另一半面粉和凉水揉成团再擀皮。由此得到启发,试着把土豆粉烫熟再加粉揉成团搓条,没想到还真就做出来了。


    他做了一大碗酸辣粉,家里人都很喜欢。特别是元思寒,一顿吃一碗都不觉多的。


    这日,于庆隆筛了晾好的土豆淀粉入袋,对方吴氏道:“娘,我打算去一趟县城,杨杨和小石头就得劳您和父亲照看几天了。”


    “你要自己去么?还是与寒哥儿一道?”


    “与寒哥儿一道。他要在那边置一处宅子,霜哥儿已经帮着找了几处了,他要去挑一挑。我也顺便去福悦酒楼看看。洋芋粉能做好些好吃的东西,我再去换点银子。”


    “成,那你只管放心去,孩子们有我和你父亲在,保管好好的。”


    原本于庆隆想等方戍回来之后再去。可秦玉霜那边叫人传信,说那几处宅子都好得很,许多人想买,卖房子的人等不了太多天。刚好他也想在县城里置办一处宅子,想着那就顺便也去看看。


    方戍每两三天就传一封信,前两日信上说回来的日子要推迟,只因省城来了一位贵人,指名要见方戍。


    方戍困扰得很,可又没办法拒绝。于庆隆便决定先不等他,他自己先去看看。


    翌日天蒙蒙亮,牛权便带着一支队伍护送于庆隆跟元思寒到了县城。秦玉霜等得头发都要白了,总算把他们等来。他在福悦酒楼为他们接风时说道:“再拖我都要没有托词了。那几处宅子不论是位置还是价钱都合适得很,你们看了也定会喜欢。”


    “离你家近么?”元思寒问。


    "近,一炷香的时间便能走到。正是近了我才急吼吼叫你们来呢,就怕被旁人先买了去。"秦玉霜说,“元阿兄你要是真在那边置了宅子,到时我就可以天天去找你玩。还有隆哥儿,你之前不是想找一处大院子的,有两户占了两亩多地的,院子大,敞亮得很。”


    “价钱呢?”


    “一户要七百二十两银子,还有一户要八百两。”


    这对以往的于庆隆来说就是个天大的数字,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随时可以全额拿出来的。


    他这一年里虽然没再写话本,但光卖出去的成衣图跟手套图就得了一千三百多两银子,尤其是那些富家的公子小姐们,有时就要专门设计一张图,就想穿与外面的人家不重样的,这样的图一张就能卖三五两。好的设计繁复的,可能一张图就有二三十两银子。


    再加上福悦酒楼抽的份子,还有亲友们随的份子等,零零总总的加起来,他手里已经有差不多三千两银子了。买一套七八百两的宅子并不难。


    他想买这个宅子,说到底一是想给自家留个退路,怕万一哪天乡下真遭了灾都没个去处。二来是想以后带家里人过来玩也方便。


    孩子们不适合住在酒楼,那里毕竟人员繁杂还吵。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方戍这个时候刚考完。考没考上不得而知,但万一考上了,方戍近来又不排斥为官,这家伙要去做官的话,为官以后再买宅子总有些惹人诟病,不如先买。反正淮通县发展得不错,又沿海,房价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降下来。


    秦玉霜找了个靠谱的牙人,亲自带于庆隆跟元思寒去看宅子。元思寒看的也不大。一来考虑到短期落脚,再来是太大了他总觉着不聚人气,除非家里人口多。


    “我是想着在这里有个地方住就行。”元思寒很快定下了离秦家最近的那套。


    “隆哥儿你考虑得如何?”


    “我便要八百两那户吧。”于庆隆说,“一会儿看再谈谈价。”


    秦玉霜也觉得那户好,一进院他就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于是跟卖主商量商量,最后又减了八十两银子。原是根本不可能减这么多的,可卖主一听是于庆隆,去年救济过灾民,又与秦家交好,便痛快多让了些。


    两边当天就办理过户了。


    钱后面越来越多,于庆隆也没法都弄成现银,就留了些银票,这下就派上了用场。


    买好宅子以后,宅子里原有的一对专门负责洒扫的夫妻俩,于庆隆看着人很麻利,便干脆留了下来。这家的主人卖了房是准备要去另一个县城的,他家的孩子在那边做了官,他们便在那边看好了新宅,打算过去与孩子同住。至于这边,还有些买卖,有铺子,以后来了短期住也是有地方。


    那洒扫的夫妻俩是良籍,没打算跟过去,这样一来也算是给于庆隆省了再找人的麻烦。


    一切都很顺利。于庆隆办好手续之后,又到福悦酒楼里把做锅包肉的方法教给了郭恒安,顺便卖了他一些土豆淀粉。他还教郭恒安做土豆粉的方法:“这跟吃绿豆粉都差不多。只不过绿豆粉偏寒凉,这洋芋粉则要好上许多。”


    郭恒安吸溜一口,那粉条就溜进了他的嘴里,跟小泥鳅似的打滑。郭恒安不由道:“这口感甚是有趣啊。”


    于庆隆说:“粗细随意搓,还可以制成片,做汤,或者炖煮皆可。”


    郭恒安也想到了,把它弄到涮锅里也行。只是于庆隆就拿来一袋洋芋粉,他觉着以他们楼里一天招待的客人数量来看,似乎过不了多少日就会用光:“这往后可还有?”


    于庆隆想想家里还有土豆没挖完呢,而且今年他们一家也不可能吃得了那么多,便道:“有,我要在这置宅子,来得急,不然多弄些再过来了。再说也未必一下就卖得那么快。”


    郭恒安笑说:“嗨,就这么跟你说吧,你给我的那些方子,就没有一个卖得不好的,都有人专门从外省过来吃雪衣豆沙呢。那涮串锅子我一天能卖好几十锅。年中时我又在城南弄了一家店,生意照样红火。一会儿你与我去老庄那,给你分红的钱。你这多半年没来,可都把人给急死了。前两天还有洋人过来想买咱们的福善饼方子呢,可这事可大可小,我还没应。你要不来我也打算差人去问问你。”


    “他们要出多少钱买?”


    “一百两银子。”


    “倒也不算少了。不过这一百两银子弄到手里也变不出花来。不如下回郭大哥见了他们,叫他们找好的画师画一些他们当地的水果和蔬菜,方不方便带过来的都画。到时看一看,让他们拿些种子来,咱们拿方子跟他们换。”


    毕竟隔着海,有许多不禁存放的东西这些人都不会带来。带了种子过来一时又没地方种,也没成品展示。但他知道哪些能吃哪些能种,到时候看了图买种子就行。


    郭恒安已然知道于庆隆做事有成算,便道:“成,那等他们下一次来我便这么回他们。对了,守城兄弟今年参加秋闱可有消息传来?”


    于庆隆说:“还没放榜呢。不过应当就在这两日了吧。”


    凭心而论,他觉得这次方戍就算考不上也挺正常的。他怀孕后期事情多,许多事都要由方戍来做。生了之后方戍更是因为照顾孩子们所以没多少时间学习。所以结果如何都无所谓了。


    郭恒安笑道:“那便期待有个好结果吧。”


    于庆隆点点头,对于方戍说见贵人一事,心里总有些担忧。


    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演,俊秀才考中了举人,或者俊举人考中了会元、状元,然后就会被那些名门贵族的长辈们看上,想作女婿。甚至于有些性格率直的姑娘自己就会相中了,央求长辈促成亲事。


    他倒是不担心方戍会辜负他,他只担心这家伙会被为难。因为以方戍的性格,肯定不会接受,到时可别再得罪了人。


    下午,于庆隆跟元思寒去卖文具的地方转了转,买了些笔墨和纸,之后便又跟秦玉霜吃了顿饭。


    于庆隆打算再住一晚就回去了。平时天天见时不觉得,这猛一分开还真的是不习惯。白天忙活起来时倒也罢了,可一到夜里静下来,总觉着少了什么,静不下心。


    有时他会莫名觉着有人在叫他的名,可一转头,又什么都没有。


    “准是太惦记杨杨跟小石头了。”元思寒说,“回去就好了。”


    “嗯。”


    于庆隆也说不上哪怪怪的,就是感觉像有人在找他。后面他也认定,应该就是想孩子了。


    他嘱咐那对夫妇看好家,接着便与元思寒回了下溪村。


    人还没进屋就听见两个小家伙的哭声。于庆隆心疼坏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快步进去:“娘,他们怎么了?”


    方吴氏道:“哎哟隆哥儿你可回来了。他们找你呀。”


    于庆隆:“啊?”


    方吴氏说:“他们还小,不会说,可你夜里不在他们就总是哭闹,可要把我和你父亲心疼死了。你快抱抱他们哄哄吧。”


    于庆隆赶紧洗手脱掉外衣,抱着两个小的哄起来。


    说来也是神奇,明明只有五个月大,却知道他的声音。他一抱,哭得更伤心了,像是在表达委屈。于庆隆心都要碎掉了,抱起来哄半天才把这小哥俩哄睡着。


    方吴氏跟方丁满各顶一对黑眼圈,看两个宝贝孙子睡实了,总算松了口气。


    方丁满道:“以后可不敢叫你一人出门了。我和你娘真是怕他俩哭坏了。”


    于庆隆也心疼,感觉小家伙嗓子都有点哭哑了。他道:“以后我去哪都带着他们。”


    方吴氏问:“对了,吃过没?没吃娘给你们弄些吃的。”


    于庆隆说:“不用了娘,锅里有啥剩的我们随便对付一口就行。”


    方吴氏说:“有馒头和咸鸭蛋。弄的葫芦豆腐汤也还有两碗。”


    这就够吃了,于庆隆去看还是温的呢,便跟元思寒一块解决了晚饭。元思寒如今跟他们住惯了,什么样的生活都能快速适应。吃完之后两人回到书房,这时方吴氏拿了三封信过来:“你们走的那天来一回,后来又来一回,都在这了。戍儿许是要回来吧,他只发来一封信。”


    于庆隆快速打开看。这信应该是七天前写的。上面写着方戍准备回来了,榜也发了,方戍和严西宽马亲随都考中了!


    于庆隆快速翻到第二页,确认方戍确实考中。


    他对方吴氏道:“娘,方戍说他考中了!”


    方吴氏本来还有些犯困,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当真?!”


    于庆隆说:“他信上是这么说的,而且还是解元呢!”


    果然方吴氏说的没错,这家伙其他事干得不行,学习那是出奇的好。那么久没怎么学,居然能考出这样的成绩来。


    于庆隆读完了信之后却渐渐冷静下来。他隐约感觉到方戍好像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


    不过信里并没有提到原因,他便没与家里说。待方吴氏找方丁满的时候,他问元思寒:“元阿兄,洪大哥信里有没有说,省城里来了位贵人要见方戍,来的是哪位贵人?”


    元思寒说:“荣亲王。当今圣上的胞弟。”


    于庆隆:“……那这位荣亲王今年多大年纪?”


    元思寒说:“已过而立,当有三十五六吧。”


    那也就是说孩子很可能有十六七岁,或者十八九岁了?!


    应该不至于那么狗血吧!——


    作者有话说:庆隆:守城,你是不是被谁看上了[问号]


    方戍:是,咋办啊隆哥儿[爆哭]


    庆隆:……鬼知道[化了]


    PS:昨天手指头不小心戳墙上了,力道还不小,肿了Q Q。今天好很多,恢复正常更新。


    第119章 第 119 章【二更】 方大……


    于庆隆夜里都有点睡不着了。虽说方戍已经成亲, 还有了两个孩子,但皇权社会不讲理的地方多的是,保不准真会有人想强买强卖。


    依方戍的性子必然不肯, 不肯, 那就要得罪人。


    于庆隆越想越觉得头疼。方戍在信中提到考上解元, 却没有半分喜悦, 这事本身就很可疑。可元思寒那边居然也说不出具体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洪桓也不方便说?


    后面没有再来信,那应该是在路上了。


    于庆隆也没多与家里说什么, 睡醒了继续忙他该忙的, 想着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他甚至没在长辈们面前露出半点担忧, 只是话变得比平时少。


    元思寒安慰他:“也兴许是我们多想了呢,可能守城是急着回来, 所以才没说详说。”


    于庆隆道:“但愿如此吧。”


    他知道方戍的性格。方戍跟自己不喜欢的人说一个字都嫌多,但与他从来都是可以说个没完的。而且最后一封信里也没有“隐大之作”,很难说是不是没心情做了。


    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


    于庆隆早早地起来, 去把水缸填满, 接着便喂了两个小家伙。孩子们不知道大人的事, 只管吃饱了就用懵懂的大眼睛看着自家阿爹。


    现在他们认人了,于庆隆走哪都看着, 一出了视线就哼哼唧唧,不见一会儿就要哭。于庆隆觉得这事不能太惯着, 可一听孩子们哭他又心疼,不知不觉就被绑住。不过也幸好有这两个小家伙,他也不是总有时间东想西想。


    这日,他后头背一个, 前头抱一个,穿得暖暖和和地到他阿爹家里,看他们腌辣椒。他自己还没腌辣椒,但他说这东西能腌,他阿爹就想着先少量弄弄看。


    于庆隆就坐在一边,看他们怎么腌。


    大嫂道:“小弟这是怎么了?霜打了似的。”


    于庆隆想都不想地说:“没什么,秋天了,霜打一下很正常,明年开春就又灿烂了。”


    周简儿跟白晚秋对视一眼,周月华这时说:“是不是看孩子太累了?你要是看不过来,白天把杨杨和小石头送过来,阿爹帮你看着。”


    他已经听亲家说了,孩子们找阿爹,看不着就时常哭闹。这么大的时候正是开始认人的时候,总带着的人可不就看得紧么。


    于庆隆却说:“没事阿爹。他俩还算省心。”


    白晚秋这时笑说:“哦我知道了,肯定是想守城想的。”


    大嫂“噗嗤”一乐:“我看也是。”


    于庆隆没反驳。他确实很想方戍。方戍太有趣了,也太呵护他了。在身边时时常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也不那么无聊,还是有能跟他对频的人。可现在他都多久没见着这人了?


    周月华问:“守城说没说还有多久能回来?我听寒哥儿说,一个多月能回来,可这都有两个多月了吧?”


    于庆隆说:“嗯,应该快回了吧。”


    自打最后一封信被他看到,又过去五天,就算是爬也该爬回家了。


    于庆隆想着,万一真要是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大不了再想办法。


    他少有的情绪不佳,带着两个小的回去了。谁知还没进门,就感觉地在轻微震动。于庆隆顿时转身,问外面的守兵:“是不是有车马声?”


    守兵仔细听了一番,确定道:“是的方夫郎,往咱们这个方向来的。”


    没多久于庆隆就看到往他们下溪村来的路上有一辆马车,还有一队骑兵。


    这些人于庆隆见过,是洪桓的守卫。


    可这个时间,这是从哪来的?!


    太阳还没落山,这个季节,这个时间,于庆隆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然后他就看到马车里有人朝窗外探头,不是方戍又是谁?!


    “隆儿!”方戍还没下车便喊,手都快挥出残影来。


    “我还以为你丢半路上了呢!”于庆隆看到方戍蹦下车,走下去看这人,居然又瘦了不少,“都不用你看孩子了怎么又瘦这么多?”


    “快别提了。这几日紧赶慢赶,他是一天都不肯休。”洪桓在一旁哭笑不得道,“马换了好几回。”


    “没办法,我实在是太想家了。”方戍说,“所以就厚着脸皮请立威快些往回赶。”


    “是想家还是想什么人呀。”元思寒打趣完,望着洪桓浅笑着叫了一声:“桓哥。”


    “走,进去说吧。”洪桓道,“我现在是又累又困。”


    于庆隆也想进去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进了院,方戍跟洪桓去洗漱之后换了身衣服。期间于庆隆一直没放下孩子,也没多问。


    方戍换完衣服小心抱过于庆隆怀里的小石头放到炕上,又把杨杨也弄下来放到炕上。然后他一把抱住于庆隆,在于庆隆颈间深深嗅了嗅,喟叹一声道:“隆儿,可把我想坏了,我终于回来了。”


    于庆隆看他也不太像很犯愁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方戍拉着他坐到怀里,郁闷道:“一言难尽。为夫的好日子算是过到头了。”


    “什么事这么严重?你不是说你考中了解元?这不是天大的好事?”


    “原本是,可现在我却要去淮通县任职。我原是打算等杨杨和小石头再大些,参加四年后的会试再考虑为官之事,这样也不至叫你一人太累。可谁曾想荣亲王得知了咱们去岁在淮通县济灾的事,向圣上禀明了咱们的情况,圣上竟下旨让我来担任淮通县知县一职,还特许明年在任期间参加会试,现官避考避亲都不必管了。”


    “……那马知县去哪?”


    “据闻是进京,任兵部主事。”


    “所以你在信里心情不展是这个原因?”


    “不然呢?”


    “这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坏事吧?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啊。”


    “可淮通县是个大县,人口众多,又沿海,做了这的知县不知有多少事要忙。你可知圣上为何下这般旨意,正是因为年年在海防线上要花许多银两防海寇,所以做这知县,一年下来我要绞尽脑汁多弄税。马知县在时县城里的库银支出一多半都是用在沿海一带的军饷上。去年闹灾找了咱们去,就是因为他拿出了这笔银子没钱赈灾。”


    他原也不排斥当官一事了,自从洪夫人派人到他家闹了那么一通之后他便明白了,想要更好地保护好家里人手上有些权柄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淮通县的知县,那可一点也不好当。


    于庆隆看方戍没精打采的样:“那怎么办?也不能推了。”


    方戍说:“圣上下令我最迟十月中旬便要去任职。以后每天都要去府衙,我都不能陪杨杨和小石头了,也不能再时时与你在一起。”


    于庆隆说:“别搞这出,弄得像出了什么坏事一样。你办完了公务不还是可以回家么,我和孩子又不会跑。顶多就是会比以往要忙一些,你看书的那些时间得用来看公文了。”


    方戍一听这个就头大:“在县城里想随时出去捡捡石头都不成了。”


    “你可以去海边捡贝壳。”于庆隆说,“还能玩儿沙子。”


    “这倒是哦。”


    “你还可以在海边捉螃蟹,挖蛤蜊,捡海菜。”


    “听起来不错。”


    “所以别不开心了,方大人。”


    方戍听得眉目舒展,把人搂得更紧了些:“可这样一来你就要与我去县城里住。到时父亲母亲许是也会去。但离着岳父和岳爹他们终究是远了。”


    于庆隆说:“左不过一日车程,也没到来一趟多不方便的程度。天好时我便回来住几日,反正咱们在这边也有宅子。说起来前几日我在淮通县买了一处宅子,花了八百两银子。原想等你回来再说,可那户主卖得急,那宅子我又很中意,便先买下了。没想着你要去淮通做知县,那这宅子是不是用不上了?知县给安排住处么?”


    “按大焱国的规矩,地方官要正五品以上才安排住处。正五品以下则会从国库里月月拨一笔银子做补贴。”


    “那也好,咱们去了正好住到那。”也省过上任后再买,让人以为他家的钱来路不明。


    “看来这是天意。”方戍道,“罢了罢了,便就去做这个父母官。”


    “那你去跟父亲母亲说一声,他们好像回来了,这听了定然高兴。”


    老两口早上下田去了,他刚好像听到他们进屋后的说话声。


    如今儿子做官了,还是一个大县的主官,哪个当父母的听了能不高兴?


    方戍说:“那我先去与二老说一声,一会儿就来。”


    于庆隆点点头,方戍依依不舍地吻了他片刻才走。


    这厢方丁满跟方吴氏已经知道儿子中举,还是解元,心里高兴好几天,觉着这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不可能再有比这更好的事。


    所以乍一听说儿子要去县里做知县,老两口都有点懵。方丁满道:“戍儿你胡说啥呢?”


    方戍说:“这事儿子哪能胡说呢?是真的。这月中旬儿子就要搬到县里了。”


    方吴氏道:“那可是知县呀。”


    方戍说:“正是。您现在是知县的娘了。”


    他回来的时候是带着任命文书回来的,现在就是准知县。


    方丁满跟方吴氏对视一眼,总觉得像做梦。半晌后,老两口互掐一把,哎哟,疼!方丁满说:“戍儿你当真要当官了?!”


    方戍说:“已经当上了,不过要收拾收拾再过去,月中便正式赴任。”


    方吴氏当下从炕上蹦下来:“我的天爷啊!我儿做了知县!那、那我明儿不得叫全村子的人都知晓!”


    “不不不,娘,此事暂时不宜声张。眼下您和父亲只要想好,是想随儿子一同去县里住,还是在这里住。儿子与隆哥儿已然在县里买了宅子里,您二老过去也有地方住。”


    “那我们肯定要过去呀,不然你忙起来,隆哥儿自己怎么照看杨杨和小石头?”方吴氏道,“孩子们还太小,他一个人照顾可是太累人,外人咱又信不过。”


    “说的是。那您二老这几日也收拾收拾想带去的东西。不过也不用带太多,到了那隆哥儿会看着安排。”


    “哎哟!这可真是!菩萨保佑!”方吴氏喜得不得了,“儿子生得好,儿夫郎娶得也好!”


    “那你快回屋去吧。”方丁满说,“这几日孩子们总找隆哥儿,可把他累坏了。”


    “成,那您二老也先歇歇,我赶紧回去看看杨杨和小石头。”


    老两口一起挥手,越想越觉得像做梦。如果是真的,这可太叫人激动了!


    于庆隆支着下巴坐在炕上,看着方戍认真给孩子换尿布。虽然离开两个多月,但不知是父子连心还是什么原因,两个小家伙居然也没闹,很乖地让换完,还喝了方戍喂的牛奶。


    方戍逗着小石头说:“隆儿,今儿晚上你好好睡,他们哭你也不必管,我自会起来照顾好。”


    小石头用软嫩嫩的小手抓父亲的脸:“呜。”


    方戍笑说:“小石头说什么呢?父亲可听不懂。”


    杨杨躺在炕上“咯咯”乐:“哇?”


    于庆隆干脆把这小子也抱起来:“哇什么哇?吃饱了不睡觉,一会儿打屁股了。”


    杨杨:“咯咯。”


    方戍说:“唉,这秋闱,凭白让我错过了与我的杨杨和小石头相处的机会。这一转眼就长了这么多,我都没看见。”


    于庆隆说:“往后有的是机会看,你看个够。他俩现在会翻身,一会儿都不能离了人。”


    方戍笑着挨个亲亲,逗着玩了好一会儿才放回炕上哄睡。


    虽然当知县这事听起来就麻烦,但如果是他们一家人在一起,似乎也不赖——


    作者有话说:庆隆:这就是你说的被人看上了[问号]


    方戍:是被皇上和吏部官员看上了[爆哭]


    庆隆:那你逃不掉了,好好当你的县太爷吧[捂脸笑哭]


    PS:宝子们,闻到了快完结的气息了嘛[让我康康]


    第120章 第 120 章 这知县一家与……


    方丁满跟方吴氏激动得一宿没睡着, 临到快天亮才合上眼睛。这就导致老两口罕见的睡过时了,于庆隆早上出来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一个人都没有。


    不一会儿元思寒出来了, 轻手轻脚。两个哥儿相视一笑, 元思寒指了指厨房。


    于庆隆便跟着过去, 想着早上他来做点什么吃。


    虽然家里的早饭基本不是他做, 但该学会的他可一样没落下,如今不管是难的还是简单的全都能很快上手做出个模样。


    “元阿兄你早上想吃啥?做点粥蒸些菜饺还是弄面条?再不然烙点饼?”


    “做点粥再烙些菜饼吧,弄了面条赶不上吃便要坨了。”元思寒说, “我给你打下手。”


    “成, 那咱俩先洗把脸, 一会儿你帮我摘点菜。”


    灶里的火早就灭了, 但锅里的水还是温的,刚好用来洗脸刷牙。洗漱好之后于庆隆去抱了柴点上火, 元思寒在一旁帮他摘葱,还有给土豆削皮。


    于庆隆随口问道:“你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小别胜新婚,他还以为今儿这两口子肯定要起晚呢。


    元思寒瞅瞅外面, 见无人来, 才说:“昨夜睡得早。我听桓哥说他们为了尽早赶回来, 路上几乎没怎么休息过。再说我现在这样,他也不敢……我便睡足了。倒是你, 怎的也醒这么早呢?”


    他还想着今早他来慢慢弄早餐就行。


    于庆隆说:“昨晚我不用管孩子啊,睡得可死了, 睁眼一看天还没亮。”


    他看到方戍瘦了那么多,并没有真的想让方戍夜里管孩子。可听到孩子们哭闹要醒来的时候就被方戍按住了。方戍叫他睡觉,自己打着哈欠给孩子们换尿布,然后喂奶喝。方戍虽然疲惫, 但似乎特别开心做这些事,嘴边的笑容和眼里的疼爱骗不了人,他便由他去了。


    这会儿孩子们能睡长觉,让方戍这个时间跟着多睡一会儿也行。


    元思寒说:“这下可好了,你也要去县城里住。上些天咱们去县里买房子可真是买得正是时候,我想想都觉着高兴。不然我回去就舍不得你,来了这里又怕给你添麻烦。虽然也添了这么多日子了。”


    说着说着元思寒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的脸皮已经比以往厚多了。每回他客气于庆隆都要跟他说,与外人客气客气就行了,跟他不用。久而久之他跟于庆隆倒是没什么避讳的。


    于庆隆说:“准是老天爷知道我家守城要去做这个知县,所以才刚好有人出那几套宅子。我想好了,等这边收拾收拾就慢慢搬过去,反正也刚好秋收结束了,这边也没什么需要忙活的。”


    也亏得是马上要入冬,方戍不论在哪都不好捡石头拾木棍,不然估计更郁闷不想走。


    这入冬了,叫他进县城,许是还没那么排斥。


    元思寒把摘好的葱跟土豆洗洗,又切了南瓜。他边切边道:“原先我还犹豫呢,是要在淮通县生下这个孩子还是回省城。现下我可不必再考虑了,我就在县里生。你和霜哥儿在,到时就算桓哥不在家我也不怕。”


    于庆隆说:“行,到时候真有需要我就过去照顾你。反正洪大哥也没叫你一定回省城去,等那边都彻底弄好再回也未尝不可。再说了,就一直不回又如何?除非哪天桓哥就在京城定下来不必四处跑,不然你就住在淮通县,还有我和霜哥儿与你作伴。”


    元思寒也觉得这可以说是他活这些年最开心的日子,比他小时在阿爹身边都开心。他一点也不想回去。昨天洪桓回来也与他说了,现在连公公都不叫他必须回家,只说把这胎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那他便不回。


    于庆隆看他磨土豆沫,往瓷盆里舀上一碗半的面粉,再打上几个鸡蛋,将土豆沫放进去,放些葱花和桂皮粉。只放一点点桂皮粉,加一些香味去去腥气,再放点盐和少许蘑菇粉提鲜,放些水搅成糊糊放一边。


    然后他淘了小米熬上南瓜小米粥,等粥好了,便用豆油把再次搅过有了一定筋性的糊糊烙出来,烙得两面金黄。


    他还将现成的萝卜丝咸菜拿出来一些,又拌了一颗苤蓝,放上芝麻油和一点辣椒油调好味道。还有晒成干的黄瓜片捏一小把泡过水,在它们没有彻底泡开,又脆又有嚼劲的时候也拌上。


    好几样小菜,加上土豆葱饼,还有小米南瓜粥。


    弄好了到外面一看,家里的烟囱里还冒着烟,远处也有许多家烟囱里冒着烟。没什么风,那烟便慢悠悠地往空中升,瞧着安逸得不得了。这种烟火气,实在能叫人心静。


    元思寒怀着身孕容易饿,于庆隆便也没等谁醒。两人坐厨房的小桌上先吃上了,吃的时候听到开门声,没多久洪桓便过来了,洗洗之后也加入了吃饭队伍。


    不一会儿于庆隆先吃完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看方戍起没起。”


    于庆隆回屋,看到方戍跟俩孩子醒了。准确地说应该是孩子先醒了把方戍抓醒的。两个小家伙虽然还不会坐,但是翻身翻得非常溜。这会儿翻到方戍旁边,趴跟前抓方戍呢。


    方戍极有耐心地逗他们玩儿。孩子们一抓他就躲,一抓他就躲,再不然就是一被抓他就做鬼脸,逗得孩子们咯咯乐。


    于庆隆说:“我看着,你先去吃饭吧。”


    方戍坐起来,同时把杨杨抱到弟弟旁边:“我在外面时时常担心他们会忘记我,没想到都还记得。”


    于庆隆无语:“你是他们父亲啊,忘了也总会重新记起来。再说你走前一直带着他们,那时他们应该已经能辨声了。”


    两个小家伙聪明得很。别看还不会说话,对外界的变化十分敏锐。


    方戍稀罕不够,左捏捏,右揉揉,问于庆隆:“父亲母亲可醒了?”


    于庆隆说:“还睡着呢,准是昨夜激动得一宿没睡着,早上才睡的。我没叫他们,反正也没什么事要忙。”


    于庆隆从柜子里给方戍翻出一套干净衣裳:“那咱们去县城的事,就只与亲友们说么?”


    总不能不声不响就走。


    要是按别家的习惯,估计就要大摆宴席恨不得通传百里了。


    方戍道:“只请与咱们勤走动的人热闹一下就好了,刚好秋收也结束了,都在家。咱们只说考中了举人,先别说去做知县一事。”


    于庆隆也觉着这样可行,决定晚些问问公婆,若是可以,今儿白天就开始准备东西,明天请大伙来家里热闹热闹。


    事实上昨天就有人看见方戍回来了,但没好意思来问。也是当时洪桓在,那些人没敢。


    至于于家,也知道方戍回来了,但想着有好消息他们总会知道,若是不说,那便不是好消息了,更不能去打听,也就没来。


    于是等方戍和于庆隆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去挑水时,大多数人都觉着方戍肯定是没考中。若是考中了那还能来挑水么?那可是举人老爷啊!


    严二毛说:“方秀才,你这回别是又白跑一回吧?”


    自打于庆隆来,霸占李正那房子的事彻底没了可能,严二毛看方戍一家就不顺眼,巴不得他们早日完蛋,这话里便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


    于庆隆哪里不知道这路人什么心思,笑说:“我家方戍可从不白跑,各位叔伯大娘,明儿个我们家里要摆酒,方戍他考上举人了,请大伙一起来热闹热闹。”


    王伯也来挑水正排着队呢,闻言一拍大腿:“哎哟这可是大喜事啊!我就说么,好人必定有老天爷照顾着呢!”


    其他人听了也纷纷道喜。严二毛心里这通憋气,怀疑道:“真的假的?别是骗我们大伙。都考中举人了还自己出来挑水?”


    方戍道:“哪条律法里规定了举人不能挑水?我挑我自家的水,锻炼身子骨,这很奇怪?”


    王伯说:“不奇怪。我可还记着往前两年,守城你是干瘦呀,跟那芦杆儿似的。可瞧瞧现在,结实多了。这可不也是好事么。”


    方戍笑说:“是我家隆哥儿照顾得好。那王伯您明儿早些去,我给您盛最大块的肘子!”


    王伯连连点头:“好好好,这可真是个大喜事,哎哟咱们村子里居然出了个举人啊!”


    有人道:“方戍你可当真是找了个好夫郎,他旺你呢。你瞅瞅你这大胖小子一下抱俩,如今又成了举人老爷了,以后不得当官了?”


    王伯说:“对啊,当了举人能当官不?”


    方戍道:“能。待过些日子便知当的什么官了。”


    这一下周围觉着更不得了了,严二毛听着顿时后悔不跌。居然能当官了!那他刚才那样说话,不是把人得罪了?!


    严二毛越想越觉着不妥,赶紧提了水回家,可不想再让方戍看见他了!


    于庆隆轻轻“嗤”一声,接着便从方戍怀里接过小石头,抱在怀里。老大是背出来的,就是想着一会儿他接手方便。


    原也不用他们挑水,门外的守兵每天挑好多回,根本用不完。可往后再想挑这口井的井水还难了呢,方戍跟于庆隆便一起过来溜达。太阳好,也是带孩子们出来吸点新鲜空气。


    几个狗子围在他们周围,一个个机灵得很。


    于庆隆打算通通带走,反正他买的宅子两亩多地,园子够大也够这几个狗子撒欢跑。


    当天方戍中了举人要当官的消息便传开了,也传到了上溪村。因为要请师父他老人家还有二婶他们吃饭所以两村都知道了。


    说到底这是大好的事。当然也有人想借着这个机会跟方戍套套近乎,比如白晚秋的父亲。但他来了之后发现跟方戍同桌的是曹镇守,还有另外几个人他不认识。但是光一个曹镇守穿着铠甲,就叫他不敢往前了。


    与方戍同桌的还有洪桓跟秦问贤、马亲随与严西宽。秦问贤跟曹镇守都是从洪桓那得了消息赶来的。


    外面有守兵,寻常人哪里敢再凑上来。


    这次严西宽的姐姐也首次露了面。周简儿跟吴楠这两个嫂子与这位严家姐姐投缘得很,也聊了许多。


    还有二婶叶美花一家。


    来的路上,叶美花不是没想过跟方戍问问自家孩子考秀才的事。今年没考中,想着下次一定得考中,不知方戍能不能从中帮帮忙。但于庆喜却没让。


    这几回方家有喜事,于庆喜总是能与方戍还有严西宽他们说上些话。他渐渐明白了,这些人是真的博文广记,嘴上看着不上进,实则仍有治国安邦之心。所以最终考不考得上,还是要看他自己。他不能靠着关系也不能想走捷径,不然早晚还是会站不住脚。他要做的是拼命学习。


    方戍见他如此,便告诉于庆隆,他用过的一些书可以给这位堂兄弟带走。


    于庆隆便把于庆喜带到书房,将半箱书给他看:“庆喜哥你看哪些你用得上的,都可以拿走。”


    于庆喜惊呆了。光听人说方戍聪明,却不曾想他看过这么多的书。而且看着新,实际打开一看,全都有阅览过的痕迹,上面甚至有不少批注。


    书可都不便宜,就这些书加在一起,买下来少说也得几十两银子。


    但这些批注更叫他欣喜。他有些不确定道:“那、那我能都拿走么?”


    于庆隆笑说:“当然可以。不过拿走之后我建议庆喜哥你别把书都放到你一转身就能看见的地方,不然压得太多许就觉着有困难了。可以手边放一本,专心把这本读完再换下一本。我看方戍就是这样学的。他干啥事都会特别专心。”


    于庆喜说:“好,多谢隆哥儿。这些书我定仔细爱护,好生利用。那我便不与你们夫夫二人客气了。”


    于庆隆点头,还往箱子里放了个书包和一个最新款的笔筒。


    于庆喜顿觉有些惭愧。他此时只庆幸他母亲看事明白,当初与大房交好而疏远三房,不然哪有这好时候!


    人果然还是要与好的人多相处!


    于庆喜想想书,高兴得不得了,与他母亲说了这事,叶美花也感激得不行。只是碍于人多,离开时才来得及好生谢谢于庆隆。


    而于大有跟周月华,两口子是一边喜一边忧。喜的是小儿子居然要做官夫郎了。忧的是离着远了,以后想照顾也不大能照顾到。


    于庆业这时笑说:“嗨,父亲阿爹,你们不用担心。你们想想,现在哪里是咱们照顾小弟,分明是他照顾我们更多。他定能过得很好的,咱们只要别给他找麻烦就成了。”


    于庆隆也跟着笑起来:“还是我二哥知道我。放心吧父亲阿爹,往后我有时间还是会常回来的。你们也可以去县里住些日子。冬天地里又没活,出去走走也不影响啥嘛。”


    周月华摸摸小儿子的头:“你啊,从前总叫我担心。现在倒最出息了。”


    于大有笑道:“我还真没去过县城呢。那等你和守城安顿好了,我带你阿爹去看看。”


    于庆隆点点头:“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周月华到底是有些舍不得,红了眼眶。周简儿安慰道:“阿爹不要伤心,小弟如今越过越好了,这是多好的事呀。虽然咱们不能天天见了,但他过得好,那就比啥都强。”


    白晚秋也搂着周月华:“大嫂说的是,您别再伤心了。”


    周月华笑道:“好,我不伤心。”


    于庆隆在门口看着双亲和兄弟嫂嫂们远去,也有些不舍。不过想想,谁都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的。


    当晚他便开始收拾起东西来了。他和方戍定下来,五日后就要走。家具什么的自然是不用带的,只把衣裳和要用的书,还有钱带走就成。


    这里以后也还会回来住。他们平时不在的时候可以由方山大哥家来照顾。


    临出发前一晚,于庆隆与方戍把孩子交给二老照顾,去了趟于家。


    他看似是给他们拿吃的,实则还带了另一些东西。


    他趁着屋里只有他和双亲时打开盒子,给周月华留下五十两现银和五张十两的银票,共计一百两银子。


    周月华吃惊得不得了:“这、隆哥儿,这哪来的这么多的钱?”


    于庆隆比了个噤声手势:“父亲,阿爹,听我说。这钱是我和守城赚的,守城也同意拿来孝敬你们。往后儿子不在这里住,我怕一时有什么事,你们手头紧。这钱拿着应个急,不管有没有灾咱心里都踏实。但我没叫大哥和二哥他们知道,你们也不必给他们。这一年我给二哥找不少活,他手里的钱管够。大哥那边我也给嫂子留了些东西不用你们操心。这钱你们就拿着,想吃什么买点什么,冷了多添些衣服,活不想干了包出去,往后多享享福。”


    一百两银子,好吃好用也都够他家吃二十年的了。 于大有和周月华都不敢信。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周月华问:“那你们在县城里可有住的地方?这换了住处要花钱的时候可就多了,要不这钱你还是带走。父亲和阿爹眼下也不缺钱花。”


    于庆隆说:“不用,那边都收拾差不多了,有住处。”


    周月华这才把钱留下。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于庆隆就出发了。带着两个崽,所有狗子。他们全家,还有元思寒两口子一同赶往县城。


    就连鸡鸭鹅还有大雁都没落下。只有牛羊没带走。关键三头牛实在是太多了。带着咸蛋黄,在那边咸蛋黄也没啥事干。可如果只带大云彩,那它的孩子咋办?!更别提他二哥的孩子还要喝奶呢,这才是最重要的。还有羊也是在这边吃草更方便。


    反正杨杨和小石头也马上半岁了,能吃些辅食,再加上到县城里新鲜牛奶很好买,也就不带了。


    县城这边收到消息,衙役们知道新知县今天要来,一早就开始准备。


    对于方戍和于庆隆要来一事,他们盼望得很。之前都打过交道,知道这二位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就是万万没想到,知县大人来的时候不仅带了家里人,还把家里的家畜家禽也给带来了。


    这实在是……叫人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说:方戍:管别人怎么想!我隆哥想养就给他养[哈哈大笑]


    庆隆:我真得好好想想这到底咋弄,啥都搞了忘搞鸡鸭鹅舍[捂脸笑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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