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隆儿你在……
“你说你, 坊间的谣传你也信。那送子菩萨都解决不了的事,一个乡下秀才抄的经文就管用?”
秦家的客房里,一名衣着华贵, 年近五十的妇人道:“寒哥儿, 你就听娘一句劝, 给桓儿纳一房妾。娘保证, 到时有了孩子,娘让她把孩子放你屋里养。”
元思寒垂首道:“娘,您就让我再试试吧。若是这次还不成, 那我、我便从竹园里搬出去。”
妇人轻叹一声, 也有些失了耐心:“那可说好, 这可是最后一回。若是三个月后你再怀不上, 说什么你也得劝劝桓儿。我们洪家万不能绝了后。”
元思寒点点头。明明这初春时分天气尚冷,穿得也还厚, 但他整个人看上去却显得十分单薄。大约是太瘦了,又许是眉眼里的焦灼将他衬得过于孤零零。
秦玉霜跑回来的时候,正见他在花园里一个人走, 不知在想什么。后面跟着侍女, 却也不敢走太近。
“元阿兄!”秦玉霜叫住他, 快步过来道,“我朋友说经文抄好啦, 现在咱们就去请吗?”
“嗯。”
“你怎么不高兴?”
“没有,我只是有些冷了而已。”元思寒拢了拢披风, 转头对侍女道,“双翠,去将我屋里的谢礼拿过来。”
“不用的元阿兄。隆哥儿说了,我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 咱们直接过去就成,往后再谢也来得及。”
“话不是这般说。这个时候还能帮我这个忙,实在是在恩了。”元思寒执意道,“还是不好空着手去的,霜儿稍等片刻就好。”
秦玉霜不舍得跟他犟,实在是他挽着的人看起来太过羸弱,他多争几分都担心伤了对方,便说:“那行,咱们等双翠回来。”
过了会儿,侍女抱着个木盒出来,看起来颇有些重。
秦玉霜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倒也没问,只管带了人坐上马车,赶往福悦酒楼。
于庆隆知道秦玉霜也是要将经文送人,抄好之后便也把经文仔细卷好,收进了一个木盒里。他还叫人准备了一些他觉着好吃的点心。
“一会儿直接送到我屋里就行。”他嘱咐小伙计,“等秦公子带人来了,你请他们直接去找我。”
“好的于公子。”小伙计道,“那茶水一会儿上哪种?”
“奶茶跟枣花蜜茶吧。”
小伙计应声离开,于庆隆便坐在屋里等。
方戍跟严西宽他们去卖文具的地方还没回来。如今学得多记得也多,纸和墨都费得快。
于庆隆拿最后剩下的几张纸,边画春装图样边等。刚画好一张线稿,还未配色,就听到秦玉霜带人来了。
秦玉霜听到他在屋,得允之后直接推门进来问道:“隆哥儿,不去雅间吗?”
于庆隆说:“这里更清静些,也更自在点。这位就是你说的元阿兄?”
秦玉霜点头。元思寒道:“小于弟弟有礼。这两日常听霜哥儿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于庆隆看了看眼前清清瘦瘦,看起来气色不大好的人,笑说:“元阿兄客气了,叫我隆哥儿便好。请坐。”
小伙计掐着时间送来点心和茶水,于庆隆给秦玉霜放上糯米圆子,加上奶茶液:“不知道霜哥儿有没有跟元阿兄提过这东西,若是没有,元阿兄可尝尝味道,也驱驱寒。”
秦玉霜说:“还没呢。我想带元阿兄来尝尝,他都不肯与我出门。元阿兄你快喝喝看,这是隆哥儿琢磨出来的奶茶,可好喝了,我每回来都要喝一盏。”
元思寒笑得柔柔的。他可以说是于庆隆到这个世界以来见过的最素静,最优雅的哥儿,乍一瞅便似一朵白玉兰似的。
他道了谢慢慢尝了两口,说道:“好喝。”
秦玉霜说:“那就多喝些。隆哥儿你画了新图吗?”
于庆隆给秦玉霜看:“刚画的,还没配色,只把衣样画出来你们就来了。对了,这里是经文。”于庆隆把木盒朝元思寒面前推推说:“元阿兄要不要看一看。”
元思寒接过来摸了摸盒身,却并没有打开。他的嘴边虽然挂着淡淡的笑容,可眼里没有任何期待,似乎对盒子里的东西也并不感兴趣。
于庆隆暗暗皱了皱眉。
这时元思寒道:“多谢隆哥儿。你夫夫二人这么忙还帮我做这件事,实在是过意不去。”
于庆隆说:“没什么。元阿兄是霜哥儿的朋友,那便是自己人。不过是动动笔墨,若是能帮上忙,再麻烦也是要做的。只是元阿兄你……”
之前秦玉霜明明表现出元思寒对此事十分积极,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元思寒道:“我知隆哥儿想问什么。只是我没那个福分。这经文,与其说是用来求子,不如说是……”
元思寒快速垂首,再抬起时湿润着眼眶笑道:“不如说是给我与桓哥多争取些在一起的时日。待日后、待日后我便是离开洪家,也没什么怨言了。”
“元阿兄你怎能这样想呢?”秦玉霜道,“你不该这般悲观呀。这个经文真的好神的,你要相信你会有的。”
“我实在是失望怕了。”元思寒说,“可我也没法看着你桓哥与旁人在一起。我每日只要一想到这,心就像被油烹着似的。”
“元阿兄你别哭啊。”秦玉霜看得也要哭了,“你这样、你这样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恕我冒昧,元阿兄平日是与长辈住在一处吗?”于庆隆问。
“自是如此啊。”秦玉霜代答道,“隆哥儿为何问这个?”
"不知元阿兄可曾听霜哥儿说过,我原习过岐黄之术,于医理上也自懂些。这不论女子还是哥儿,若是想有身孕,气血足是首要。可你若是与长辈同住,长辈又屡屡施加压力,那你这又是内耗气血,又是外耗神志,怎可能气血充足?身子骨不好,孩子自不易得。"
“可是、可是也不能分开住啊。”
“为何不能?”于庆隆道,“事有轻重缓急,也不是叫你们彻底分家,只是分开住一段时间。你心情先放松下来,好好吃睡。我观元阿兄面色,你夜里必定睡得不好,这你便是有了身孕也不稳。”
“可那个……”秦玉霜看看元思寒面色,“洪伯母好严厉的,想出去住怕是很难。”
“这有何难?不知元阿兄的夫君在哪里高就?”
“外子是安庆省巡按御史。”
“御史?那不是更方便了?”
省巡按御史有监察一方的责任,还能直接上达天听,这可是个极有实权的官。而且只“监察”这一权力,在省内他去哪不行?
于庆隆忽然有了个主意:“若是元阿兄的夫君肯带着你到外面来住,元阿兄可愿意?”
元思寒从来都没敢想过这样的事,闻言思考了片刻才说:“我自是愿意的。”
于庆隆道:“那你只管把这经文收好,回去只当是来取经文来,其他的概不必说。”
元思寒不明白于庆隆什么意思。
秦玉霜道:“元阿兄,你可信我?”
元思寒说:“自然。”
秦玉霜便道:“那你就信隆哥儿。他叫咱们先回去,那咱们就回去等着。”
元思寒想想,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即使不听于庆隆的,他也只能是拿着经文回去,其他的他也做不了,于是便点头道:“好。这里是我一些心意,希望隆哥儿你收下。”
于庆隆也没看是什么东西,接过来道了谢。
接下来的时间几人都没提这件事,秦玉霜拉着于庆隆给他往新画的衣服上配色。于庆隆想着反正也是他正要做的事,便干脆继续了。他还给秦玉霜画了两张图。
他画得极快,配色也快,看得元思寒目瞪口呆。
而秦玉霜更是不客气,把所有的图卷巴卷巴揣起来:“一会儿我就去找我家裁缝。快些赶出来,刚好过阵子就能穿。隆哥儿,你自己的呢?”
于庆隆说:“我过几日便要走了,回去再做就是。”
秦玉霜说:“那怎能一样?你回去做是你回去做的,我送你的是我送你的嘛。回我让铺子里的人过来给你量尺,你可不能拒了呀。”
于庆隆笑说行,几人便又尝起点心来。于庆隆还弄了小炉子到后院,带元思寒跟秦玉霜烤串。不光烤肉,还烤白菜叶卷蘑菇丝,还弄了烤煎豆腐。
一开始元思寒还有些拘谨,被于庆隆引导着聊了一阵子之后也放开了许多,快天黑了才回。
方戍其实早都已经回来了,可听小伙计说他的隆哥儿在招待秦玉霜和另一位客人,便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在严西宽跟马亲随那间屋子里跟两人一起读书。
等到于庆隆来找他,他才过来问道:“如何?那经文可还能用?”
于庆隆三两语概括了洪御史家的事,说道:“夫君,我觉着咱们得帮帮他们。”
方戍问:“怎么帮?”
于庆隆说:“你给洪御史写封信如何?有霜哥儿在,这封信肯定能送到洪御史手里。你跟他说说咱们要种洋芋的事,再详细说明一下这个洋芋的产量,极有可能会改善粮食不足的问题。就请他来察看也好,这是于国有利的事。或者看看灾民们的返乡情况。总之就是请他巡视咱们栖霞镇,到时候元阿兄不就能跟着一起去栖霞镇了吗?”
方戍说:“这个问题不在洪御史能不能到地方巡视,而是那洪家能不能放元阿兄随夫外出。”
这很明显,那家长辈平时是不让儿夫郎出去的吧?
于庆隆说:“所以才叫你写信啊。你在信里不能明说,但可以让洪御史看出咱们的建议。”
方戍:“……隆儿你在为难我。”
于庆隆坐到方戍腿上,与他面对面道:“我夫君文采风流,斐然成章,这点小问题,那还不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方戍道:“不许给为夫灌迷汤。”
于庆隆亲方戍一口,扽扽方戍衣袖:“方大善人,行行好。”
方戍一看于庆隆的小动作他就要受不住了,说:“好好好好,我写,我这就写,不许再蹭了!”
于庆隆笑着起身:“我给你磨墨!”
方戍用力按按没出息的小兄弟,佯装恼火地拿起笔来,“咚”的轻轻敲在了于庆隆的额头上:“你就欺负为夫拿你没办法。”
于庆隆说:“这也不是啥坏事。那可是巡按御史,认识认识,等到你今年赶考的时候咱不说别的,起码能公平地参加一场考试了吧?”
听秦玉霜所述,这位御史大人也是位正直的好官。
方戍想想这倒也没错。只是这事由他一个人来办还不行——
作者有话说:今天小剧场放假一天,说说本文的情况。我预计是还有五万字左右的,但也说不准。不过肯定不会很长就是了。而决定写到这个体量主要是因为方戍跟隆哥儿两个人的感情很稳定了,我再一直写也是写外部阻碍,总感觉差点什么。等正文完结后会多写一些番外。感谢所有支持旋子的宝宝们[让我康康]
今天我自己给自己要饭[笑哭][空碗][空碗]
第102章 第 102 章 思寒花开,御……
一早, 马知县吃过饭换上官服,正准备去官署走走,忽听门房来报, 说是方戍来了。
马夫人道:“这秀才公不是前几日才来过?”
马知县问门房:“说没说是什么事?”
门房道:“具体的没说, 但小的瞧着倒不像是有什么急事, 方秀才还对小的笑, 看上去倒像是有什么喜事似的。”
马知县道:“去,请他到正堂坐,就说本官片刻就过去。”
门房赶紧去传话, 马夫人这时说:“这秀才公别是想明白了。我就说么, 这科考哪有现成的官好?前几日他夫夫二人过来时还给咱们带梨膏圆子, 是不是当时没好意思开口, 这会儿想通了?”
马知县觉着不像。
前几日方戍跟于庆隆是一起来过,还给他带了一套飞行棋, 和一些吃食。这二人除了问他夫妻俩身体是否康健之外,言谈间都是说灾民反乡的事,余下的是丝毫不关心, 哪来做官的念头?
“想通是定不可能的, 他们原就是想通了才不做这个官呢。”马知县说, “那小两口其实都是犟种,你是还不了解他们。且由为夫去看过再说。”
“上茶不?”
“上, 咋不上?叫人把年节时秦家送来的龙井沏上一壶送过去。”
马知县理了理衣领——为了显得高,他的衣领稍加修改过, 加了木片撑着,这样会显得脖子更长一些。但就是这么一弄,脖子时常硌得有些不舒服。
方戍看到马知县掰着衣领进来,起身道:“草民见过马大人。”
“嗯, 坐。怎的直接到这里来,有急事?”
“是有些急。草民有一事拿不定主意,想请马大人您指点指点。”
“还有你想不到的事?说来听听。”
方戍如此这般,说了洪家的情况,只不过稍稍做了一些修改。
他提到了洪家求子心切的事,但并没有提起洪家长辈逼得很,元思寒都快要撑不住欲离开。
他的意思是,这两人到了栖霞镇,兴许这孩子的事就会有转机。但需要一个官府出的文书,合理过来。
马知县听过便道:“这点事还用得着咱们?洪御史一句话的事。他可是代天巡视的人,想去哪,那理由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方戍说:“您说得没错,可您和草民这是知情。若是不知情的人,见洪大人来,定会多心。草民是想着,找个不让人揪出错处的理由,也不是以监察之名,让地方官员们心慌慌的理由。”
马知县思忖着。
方戍又说:“内子与秦家小哥儿交好,这秦家大公子又与洪御史是朋友,我们知情总不好不出力。只是草民若是以自身的名义向洪御史提及扩种洋芋之事,难免不够正式,也担心会给咱们县里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特来请您指点一二的。”
马知县摸着胡子沉吟片刻道:“你说得倒也有道理。这样吧,你来写信,我以咱们淮通县县衙门的名义发出去,既是公事,那便公办。至于私的嘛,那全凭洪大人自己的意愿。”
方戍赶紧起来:“多谢马大人体恤。”
马知县道:“信可有带过来?”
方戍说:“尚未书写。草民想着等大人您指点过后再定。”
马知县颇为受用,说:“那便走吧。你与我去衙门,到那写了直接差人送过去,也方便。”
不多时二人便坐上马车。
路上马知县也时不时地整理一番衣领,那一看就是不舒服的样子。方戍瞅了瞅,没瞅过去,问道:“大人为何不将领子做低些?”
马知县“唉”一声叹道:“你与我相识多日,倒也不瞒你。我为官数载,唯这身长不足一事摧心肝。这不是裁缝说领子高些能显脖子长,能显高,才这般做的。可高没高到哪去,叫人难受倒是很能够。只是这一批都做成了这般样子,若是通通换下来,总是浪费。”
方戍从小就长得大个,确实不太能理解个小的感受。
可提及此,他不由想到于庆隆,便说:“大人您有所不知,内子因长得过高,从小被家中继奶奶辱骂殴打,说他不像个哥儿,也不准他吃饭,说长得太高将来没人要。当初他屡次遭人悔婚,也是因着生来高大之故,都觉他粗笨。可事实上他聪慧得很,便是草民也不及他半分。依草民看,一个人的高贵也不在其形,只在其志和神。您心存悲悯,将淮通县的百姓视若爱子般呵护,殚精竭虑,便是这分气度与襟怀已是当世少有,又何必执着于形表。”
马知县道:“你说的极是啊,可人有时偏偏懂得道理,却难以想通。罢了,你去找李师爷要纸笔,写信去吧。”
之前在县里忙活的时候也没少和府衙的人打交道,方戍跟这李师爷也熟,闻言便去了。
待他一走,赶马车的随从道:“老爷,这方秀才怎的拿您与方夫郎一同说事?那方夫郎再厉害也是个平头百姓,这不是对您不敬吗?”
马知县道:“你不懂,那方夫郎虽是百姓,可在这方秀才眼里那是个天仙般的大宝贝。他能这般,那是真心实意地想开解你老爷我。”
而且他在家中便琢磨过来了,为什么方戍会来找他。
按说以眼下于庆隆跟秦家的关系,别说给洪御史送一封书信,便是想亲自见见洪御史都不是难事。
还能想着过来找他,这是心里还对他存着敬意呢。当然也可以说这人心思缜密。
马知县不由道:“这般年纪便能有这样的城府,来当县丞确是可惜了。”
却说另一边,方戍脑子里已经想好了怎么写这封信,毕竟在福悦酒楼时就已经写过。只是他没有带出来,便在府衙里又酝酿了一会儿才提笔。
洋洋洒洒写了一页,马知县将信大致看过一遍,觉着没什么问题,便放进信封打上火漆,叫人快马加鞭送到省城去。
他心里忽然有些没底:“这事能成么?”
方戍说:“草民以为能成。不过即便不成,咱们也没什么损失。”
马知县想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便背着手回了公堂。
方戍则回去给于庆隆交差。
今儿风有些大,于庆隆没出门,就在屋子里继续画衣样。不过方戍回来的时候他没在干这事,他手里拿着一对小金锁。
这金锁是元思寒送的。于庆隆当时没开盖子看自然是出于礼貌,但他收下时可万万没想过会是这么贵重的东西。这一对锁少说也有二两,那就相当于二十两白银。
虽说这钱对于现在的他和方戍来说也不是多大个事,但以人情往来来说那可真的很多了。
他有点犹豫要不要还回去。
方戍这时道:“倒也不必过于介怀,隆儿不是还为这位元公子画了成衣图?你画的成衣图如今十两银子一张都有人抢着买,咱倒也没算占了人家的便宜。”
打从他的夫郎与锦年成衣行合作,那里的衣服是成倍地卖。有些还没开卖便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预订,生意是好得很。
于庆隆想想也是,便又把小金锁收起来。
方戍坐下边喝茶,边与他提到马知县。说马知县弄那高领里衣,领中还放了撑子,硌得脖子都难受了。于庆隆听完便道:“那能显高多少,还不如问问马知县穿多大的鞋,咱送他两双鞋子呢。”
“送鞋子?”
“对啊。弄成内增高的,外面瞧着与寻常鞋没什么不同,但内里可以加垫子嘛,这样看起来穿的就是普通的鞋子,可实际多少能显高些。”
“这行么?”
“怎么不行?”
方戍觉着马知县也不容易,于是略加思索一番之后便又去了一趟马知县家中。没去衙门是因为衙门相对来说要更远一点。
马夫人常年在家,方戍请门房去一打听便要了马知县的鞋码。于庆隆也没耽搁,知道之后就去找鞋行的手艺师傅聊天。
三日后,天色刚暗,方戍拿着内增高鞋送去了马家。马大人当时没在,出去应酬去了。等夜里回来听到他的夫人讲,他才知方戍给他送来了两双鞋。
他不解道:“送鞋做什么?我又不缺鞋穿。”
马夫人道:“我初时也是这么想呢。可这鞋不一样,不信老爷你穿来试试就知道了。”
马大人瞅两眼套上,伸脚时还有些不以为然。可把鞋子整个都套上之后他就发现,他像是忽然长高了!
原先屋里的小厮都比他高,可他这么一换鞋,竟觉得他也没差多少!胸口都不禁更挺起来!
马知县试着走了一圈,连连夸道:“妙啊,实在是妙!这鞋好得很!还不累脚你说,这咋想出来的呢?”
马夫人道:“兴许又是方夫郎出的主意。老爷你说他这脑子里咋啥都有?”
这事马知县也想知道。可那是人脑子,又看不透,他只庆幸这样的人是他们淮通县的人,要不这冬天熬过来他还不定怎么灰头土脸呢。哪像现在,见上峰面上有光,见百姓心中敞亮。兴许下一回考评时他还能再往上升升也说不定。
这鞋实在是太合脚太舒服了!
马知县觉着主要是心里舒服,他感觉他站得更高了!
不知不觉穿着新鞋又走了两圈,他嘱咐妻子:“上些日子大舅兄不是送来了两只鹿?明儿便宰一只,送半只去福悦酒楼。”
“啊?用得着送这么多吗?”那可是半只啊!
“我还担心少呢。这方夫郎与秦家小公子交好,如今又搭上了洪御史,往后方戍的前程定不可限量。关键这小两口为人处事皆无可挑剔,咱们与他们走得近些没什么坏处。”
事实上今天方戍也算是送了他个人情,不然在洪御史面前露脸岂是那般容易的。洪家世代簪缨,洪桓如今又贵为巡按御史。别看与他同为正七品官职,那是能随时直面天颜的主。便是省城的那些老家伙们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还好之前方戍不肯做淮通县县丞他也没为难方戍。
只是这位洪御史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到底是来还是不来了?
方戍和于庆隆也好奇。他们也没有自信到以为百分之百能把人请到,只是凭着秦玉霜所述,再加上元思寒的反应判断,这人会来的。
但这也过去三天了,没有一点消息。信是快马送的,那跟坐着马车去也不是一个速度。便是远些,也早该到了。
“夫君,会不会是你把信写得太隐晦了?”于庆隆道,“洪御史有没有可能没看出咱们的暗示?”
“不会。我听说这位御史大人机敏过人,不会连这点东西也瞧不出来。而且隆儿你不是也看过?我便照咱们之前那张写的。”
“那许是洪御史有什么事被绊住了,再等等看。”
方戍也觉得多半是这种情况。
却说省城一处官邸里,洪桓拿着信看了又看。
他初时收到淮通县衙门传来的书信,颇有些意外,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没想到打开看完更意外。
主要是意外这内容。
芋出东北,思寒花开,御史大人台鉴……
仅是这第一句便叫他反复看了三遍。
这一看就不是马知县的手笔。他见过马唯光的字,可没有这般风流气韵。以及谁会这样写信?!
再说到启辞后面的内容:
草民偶得一物,名曰洋芋。此物喜寒耐旱,高山平原皆可种。春种一株,秋得数果,贫瘠之地亦能得大丰收……去岁淮通县灾害频仍,数千百姓颗粒无收,流离失所,栖霞镇损失尤为惨重。草民望之悲痛,恨不能生出翻云之手,以慰乡亲疾苦。
然凭一己之力,无以回天,唯仰首兴叹。幸而今得洋芋,有望丰实乡邻仓廪,万望大人亲临时栖霞镇,督察耕种!
思寒花开子芋出,芋出天下靖。
洪桓:“……”
那栖霞镇的确处省城之东北方向。这个“芋”,指的怕也不是“芋”,而是“御”吧?
洪桓叫来心腹:“这两日夫郎可有着人传来什么消息?”
心腹道:“回大人,并无任何消息。倒是……”
“说。”
“倒是夫郎身边的双翠传话来,说、说老夫人又提了给您纳妾一事。夫郎便说,说若是此次还怀不上,便、便……”
“便怎么?”
“夫郎便搬出竹园。后来老夫人向他发了话,说若是三个月内还没有,那便要夫郎也劝劝您。老夫人说洪家不能绝了后。”
“双翠有没有说夫郎这几日在秦家住得如何?可有吃得多些?”
“那倒没有。只说夫郎去见了那叫于庆隆的哥儿,也把经文取回来了。可小的有一事不明白,取回了经文不是该尽快回来么?”
洪桓也觉得这事奇怪,片刻后,他忽然道:“备马!”
心腹愣住:“可、可是大人,外面天都黑了。”
洪桓说:“本官又没瞎,岂会不知?还不快去!”
心腹一看洪桓在快速收信纸,连忙应诺跑出去。洪桓叫人整备行李,之后匆匆写下一封信让人天亮后送到衙门。接着他便快步上马,带着一队人朝淮通县方向赶去。
思寒花开子芋出?
他倒要看看,这写信之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他的夫郎有身孕。
若是他日他真能有幸与他夫郎育得亲子,慢说督察耕种,便是让这整个大焱国的人都来一起种洋芋又有何难!——
作者有话说:方戍:隆儿,洪大人会来吧[吃瓜]
庆隆:爱来不来!不来亏的是他[愤怒]
方戍:咦?夫郎今日为何如此烦燥[捂脸偷看]
庆隆:孩子们总踢我,我都睡不好了[爆哭]
方戍:待我用手指踢回去![抱抱]
庆隆:[白眼]
方戍:姨姨们,求饭饭,今日我当值[让我康康][空碗][空碗][空碗]
第103章 第 103 章 种的土豆辣椒……
洪桓到了淮通县, 甚至没有先去秦家,而是直接到了县衙门。
马知县一早过来,笔蘸上墨, 正琢磨要不要再补一封信, 冷不丁看到公堂里走进来的男人, 吓一跳:“洪、洪御史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他搁笔快步下来迎人。
洪桓开门见山道:“马大人, 你衙门里发与我的信件是何人所写?”
马知县心里咯噔一声:“这……是咱们淮通县的一名秀才,叫方戍。您应当对他也有些耳闻。不过他这会儿没在,您要见他?”
洪桓道:“确实要见。还望马大人莫要惊动他人, 特别是秦家。我只见这方戍一人。另我来淮通县一事所知者不多, 还望马大人暂时不要声张。”
马知县道:“好的洪大人, 下官定会谨慎行事。不过下官建议您还是连带这方戍的夫郎一起见。他们二人在一起简直就是所向披靡, 无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啊。”
洪桓知道方戍,当然也知道于庆隆, 便道:“那好,便见他二人。”
马知县赶紧去办。
方戍跟于庆隆两人刚吃完,见到衙役来通传, 便收拾起来。方戍趁机问:“确定是请我二人”
衙役说:“马大人是这样说的。大人说您二位得快着些, 有贵人在等。”
于庆隆和方戍一听便知多半是洪桓。
两人收拾一番坐上马车, 于庆隆一边摸肚子一边小声问方戍:“你就半点不紧张?”
方戍说:“紧张什么?我又不偷不抢也不欠他不求他,还没有我第一次亲你的时候紧张呢。”
于庆隆怼了他一下:“坐正。”
方戍反而往前, 耳朵贴着于庆隆的肚子听。
这能听到个啥?于庆隆嫌弃,可到底是没把人推开, 还扒拉两下方戍的耳朵。
两口子到了县衙门口,一看跟平日也差不多,没因为御史来了便大肆准备什么,他们猜测这位洪御史很可能是秘密过来的, 便也没在外面多问。
可进去之后一看,平日当差的熟人都没在,换成了另一批不认识的人。就连端茶递水的都眼生。
可这人显然认识他们两口子,一见他们进来便道:“二位是方公子跟方夫郎吧?这边请。”
两人被引到衙门后面的书房,见马知县跟另一名中等身材,约近而立之年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说话。马大人一看他们来便开始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安庆省的巡按御史洪桓洪大人。洪大人,这二人就是方戍跟于庆隆。”
方戍跟于庆隆不约而同道:“草民见过洪大人,马大人。”
洪桓说:“坐下说。”
马知县极有眼色道:“那那洪大人您与他们聊。下官还有些事要办,就先失陪了。”
洪桓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见马知县出去,他的属下也带好了门,便直言问:“方公子你对信中所写的内容究竟有几分把握?”
方戍道:“回大人,并无把握。”
洪桓脸色顿黑:“你是说你在欺骗本官?”
方戍道:“亦非欺骗。大人,实是内子见了洪夫郎之后于心不忍,央草民许久,草民才做了这番决定。内子粗通岐黄,观洪夫郎郁结在心,愁眉不展,而洪夫郎又言若是此次再求不得,便、便要离开您,所以才请您到淮通县一谈。”
于庆隆道:“草民听闻大人与洪夫郎感情甚笃,这才斗胆做了这件事。草民观洪夫郎气色不佳,眼底暗青,已是许久不曾好眠的模样。可这般情况,便是给他机会他也难以有孕。”
“所以解决之法呢?”
“让他离开洪府。”
“放肆!”洪桓道,“寒儿与本官是自幼的情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离开洪府。”
“大人莫急,此‘离开’非彼‘离开’。草民的意思是让洪夫郎离开洪府但不离开您。”于庆隆道,“草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不敬,还望洪大人不计小人冒失之过。”
“好,你继续说。”
“洪夫郎久无子嗣,心中原就煎熬。若得长辈督促,心中便更会惴惴不安。这样他吃不好也睡不着,身体情况只会愈见低下,别说有孕,便是他自身的康健都是个问题。若是您真的在意洪夫郎,草民建议您先带他出洪府在其他地方安顿,也莫要让他与长辈们继续相处。至少先让他心中轻快一些,吃得好睡得好,之后气血通顺,阳气渐回,怀孕的概、怀孕的机会也会自然变多。”
“可御医说寒儿是体弱才会难以有孕。”
“御医说的也是实情,只不过草民猜是一半的实情。他们自然是不愿得罪您家中长辈的,许是怕说错话也有可能。您不如想想,洪夫郎嫁入洪府前也是这样瘦弱么?”
洪桓想了想,的确不是。他与元思寒自幼相识。他这位夫郎在入洪府前也是面色红润,爱笑爱热闹的。虽是大户人家出身,又是正室所出,教的严厉了些,守规矩,知礼仪。可身体还不错。
却不知从什么时候成了现在这般样子。
他这些年越得圣上宠信。官职看似不高可职权却大,时常奔忙于各地。不可否认,对夫郎的疏忽是有的,但每每在新地安顿下来,他都会把人接过来。
难不成真是因为家中长辈过于施压?
他父亲母亲颇为严厉,因家中几个兄弟姊妹,唯他一个汉子,他们便总是担心洪家无后一事。
洪桓思量片刻道:“所以依你二人之意,也并没有找到能让寒儿有孕的办法。”
于庆隆说:“的确。但草民二人提出的办法也确实是最有可能提升洪夫郎怀孕的可能的办法。万丈高楼平地起,地基都没有打好如何谈上层建筑呢?洪夫郎一看便是温婉有孝心之人,他也不会说要搬出去的话。那就由您来做这个坏人好了。”
洪桓说:“你二人的建议本官听明白了。那扩种洋芋又是怎么回事?”
于庆隆和方戍心想这人还行,没有只管个人的事。
于庆隆便如此这般又把种洋芋的好处说起来。历史确有记载,引进土豆跟地瓜还有玉米这些农作物之后百姓缺粮食的问题得到大力改善,人口实现过快速增长。所以赶紧把这个土豆推广出去不是什么坏事。
洪桓道:“既如此,本官自有安排。那依方夫郎之见,寒儿住在什么地方最为适宜?”
于庆隆说:“草民以为栖霞镇便是个极好的选择。那里民风淳朴,离草民夫夫所住的下溪村又近,到时霜哥儿还能去玩儿。您也可以就近督察洋芋的种植情况。既能办公事又能照顾洪夫郎,岂不两全其美?”
栖霞镇洪桓倒是没去过,但他听曹阔提起过这个地方。淮通县这一带的镇守,有很灵活的选择权,几个镇都可以作为常驻地,但曹阔选择了栖霞镇,也是觉着这里山水秀丽,位置适宜。
不过此刻他更好奇另一件事:“方夫郎念过书?”
“念过一些。”
“师承何人?”
“师承草民的夫君。”
洪桓:“……”
方戍暗暗憋住笑。那要这么说,他其实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他觉得他的隆哥儿主要还是自学能力极强,他不过教他多识得几个字罢了。
洪桓转了转玉扳指,其实并不很信。乡下的哥儿他也不是没见过,没一个有于庆隆这般胆识和谈吐。他心中不由觉得这样个人生成个哥儿有些可惜。不过还好方戍是个秀才,看起来也够机敏。
他道:“今日你们二人先回去。本官到淮通县一事莫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秦家。其余事宜本官自有安排。若是此次本官与寒儿真有幸得个一儿半女,本官自不会亏待你们夫夫二人。”
方戍与于庆隆起身,不约而同朝洪桓作揖:“草民多谢洪大人,祝大人得偿所愿。”
小两口说罢相携离开,先去见马知县。
他们这一次回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了,因为眼瞅着要忙起来。
马知县知道他们与洪桓谈得还算顺利,放下心来道:“今儿要宰鹿呢,好歹吃完了再回。我已经与家中说好了,让送半只到福悦酒楼。”
方戍道:“多谢大人抬爱。那草民夫夫倒是有口福了,走也要明日一早再走的,刚好能吃上这顿。”
马知县说:“成,到时洋芋种成了守城你记得给我传信。”
小两口敏锐地注意到马知县的自称彻底改成了“我”,笑得更亲近了些:“好的大人。”
二人到了福悦酒楼之后琢磨回去的事。
要回去,那自然还是要见一见秦玉霜。正好马知县要送鹿来,于庆隆想着要不然就叫人用砂锅炖鹿肉吃好了。
于庆隆想见秦玉霜,自有小伙计传信。没多久秦玉霜就带着元思寒一起来了。
元思寒近两年来都不怎么喜欢与人打交道,但于庆隆他明明只见过一回,却感觉和这人相处时十分轻松。于是秦玉霜稍一劝他就跟着一起来了。
三个哥儿坐一块儿,吃着小火慢炖的鹿肉,聊着天。
秦玉霜是跟于庆隆混熟了,也不觉着有啥。元思寒是不好意思的,说:“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大好?隆哥儿你这般赶走你夫君这成么?”
于庆隆把方戍赶一边去了,方戍去找了严西宽跟马亲随。
于庆隆理直气壮地说:“这有啥不成的?本该如此嘛。他在咱们说话多不方便,反正他也有朋友。元阿兄不必在意,我夫君这人通情理得很,段然不会生气的。”
元思寒笑说:“那就好。”
于庆隆顺便把最后的一些成衣图给了秦玉霜:“夏季的第一批全在这里了。再画你多半要派人去我那取了。”
再过两个多月他可能就要生了,往后他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马车上总是有些颠簸的。
秦玉霜说:“你放心,到时我去。我已经与我父亲母亲说好了。到时我二哥带我一起去,我还能多住些时日。”
于庆隆说行,三人便聊了一下午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第二天天蒙蒙亮,于庆隆便与方戍还有严、马二人出发回了栖霞镇。
这回也是晚上到的,但日头越来越长,他们回来时天色还没有彻底黑透。
方吴氏拉着于庆隆好一通瞅,见哪哪都好好的,笑说:“不错,我儿夫郎还是精气神特足。”
虽然这回去的时间没有以往久,但月份大了,她和家里人难免惦记着。
于庆隆说:“我睡了半路。不过这回快到家之前就醒了。”
这时就听“嘎嘎嘎”的几声,黑铁蛋从后院里跑出来。它是野鸭,会飞,所以不总能圈住它。但它也不往外乱跑,家里便也没有刻意关着。
于庆隆蹲着费劲,用脚尖轻轻撅了下黑铁蛋的屁股:“怎么哪都有你呢?你就爱凑热闹。”
黑铁蛋“嘎嘎”两声,扑棱翅膀。
方丁满道:“它跟你显摆呢。它这几天开始产蛋了。”
于庆隆说:“啊?那可得给它吃好点。”
方戍说:“等哪天我找二哥一起去河里弄些小鱼来给它吃。”
于庆隆又逗逗黑铁蛋,同时问道:“娘,咱们园子里的菜种上了吗?”
方吴氏说:“还没呢。等过两天先把葱种上,还有小白菜,这两个比较耐寒。剩下的得再过些日子。”
现在是三月初,于庆隆算算,那他也得再等等。
他隐约记得,上一世他奶奶就是在他每年期中考试之前种土豆,那也就是在五一之前。
这的时间都按农历算,得再减一个月。那他就得再过半个月以后再种土豆。这里的气候跟他上一世所在的城市差不多少。
他还有另外的打算。
土豆这东西,在他的记忆中都是把长了芽的土豆切成块,种到土里就行,把芽头朝上。有时他奶奶好像还往切面上抹点草灰。但他还记得,他奶奶还试过把土豆苗先在花盆里育出来,然后再挑粗壮的栽到外头。
这里也可以这样做。
休息过一晚之后,于庆隆便找他二哥弄了两个大木槽。没找方戍纯属是因为方戍手工活不行。瘾是大,但方戍做的东西就像方吴氏偷偷跟他说的,不中看也不中用。
但种土豆可以。
于庆隆让方戍把存放在地窖里的土豆拿出来一麻袋,把但凡是长了芽的都给它分成块,切面抹上草灰,然后种在木槽子里。
里头放的是山土,于庆隆叫方戍给弄了些沙子混上,然后再种。他记得有时候跟奶奶去早市,商贩们便说自家的土豆是沙土地里种出来的,特别粉面。那就说明沙土种土豆更好?
他也不确定,就想着先试试。一个槽子得有三尺长,一尺宽,他从中间分开,一半和了沙,一半没和。到时候记录下来看看哪边长得更好。
另一个槽里则种上了番茄籽跟辣椒籽。白天阳光好的时候搬出去,夜里再放屋里。
每天都浇些水,跟伺候祖宗似的精心。
如此大约过了八九天之后,这些小东西相继发芽了!
于庆隆跟方戍就跟见了自家孩子似的,倍加爱护。那一片片绿绿的小芽苗不知多可爱?
夫夫二人正琢磨等它们长得大些就能移栽到大地里,外头忽然传来马车声。
过会儿便有人在大门外喊:“隆哥儿!你在家吗?!”
这欢脱熟悉的动静,一听就是秦玉霜来了!——
作者有话说:方戍:咋总有人来占我夫郎的时间,我自个儿都不够用了[爆哭]
庆隆:都天天粘在一起了还不够啊[问号]
方戍:不够,我要把隆儿贴在我怀里[可怜]
庆隆:姨姨们快把他撕走[墨镜]
第104章 第 104 章 内子就像小太……
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月份大了, 于庆隆也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但他再不灵活也比大部分的哥儿要敏捷许多,闻声便放下浇水壶边往外走边应了声:“我在家呢!”
等他出来时便看到大门内先探出个小脑袋。
于庆隆笑说:“你还找得挺准。”
秦玉霜进来说:“哪是我找得准呀,是牛大人找得准, 是他带着我们来的。你看看还有谁?”
门外还有个哥儿好奇地看过来, 却不是元思寒又是谁?而元思寒旁边则是洪桓。
于庆隆道:“太好了, 元阿兄也来了。草民见过洪大人。几位屋里请。”
元思寒问:“隆哥儿, 我们这来得突然,会不会打扰你们做事?”
正是开春的时候,他要出来看看, 他阿爹跟他婆婆都不高兴, 说这边正是农忙的时候他来只会给人家添乱的。可他实在是太想来了, 就装作没听懂。
但到了这之后, 路上他就发现不少人都在地里干活,便多少有些怕给人添麻烦。
于庆隆边引着人往正堂里进边道:“要不我现在这样也做不了什么事, 你们来我这我还能多热闹热闹呢。夫君你先招呼一下几位吧,我去弄点茶去。”
方戍想说他来弄,但想想他那个手艺, 还是算了, 便道:“好, 几位这边请。对了,洪大人您可要看看洋芋苗?还有番茄苗, 这几日都相继发芽了。”
洪桓点点头:“家中可是只有你与方夫郎二人?”
方戍说:“还有家父家母。不过他们一早便出去了,约摸要下午才能回来。”
虽然他家现在光景好了, 也不用二老亲自干活。但是今年这活怎么干,咋安排,还是要管一管,老两口便去了地上。
洪桓带着元思寒跟秦玉霜, 而牛权等人有他这上官在,无令自不敢进来,便在外面自行活动。
四个人正往厢房里进,却忽然听到“嘎嘎”两声。
黑铁蛋巡视一般扭着身体出来,走到方戍旁边歪头。
于庆隆刚冲了一壶茉莉花茶,听见声叫道:“黑铁蛋你别乱走啊!”
黑铁蛋听到他说话,扑腾着翅膀就找过去了,“嘎”一声,还叨于庆隆的鞋。
于庆隆说:“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儿给你弄吃的。你要是实在饿你就去大胡子跟小角那边先蹭点。”
秦玉霜问:“隆哥儿,大胡子和小角是什么?”
于庆隆说:“山羊。在后院呢,要去看看吗?”
秦玉霜是在县城里出生的。他倒也见过羊,但大多是桌上的羊肉。
真正的羊他只远远瞧过几回,闻言当然好奇,便问:“可以吗?”
于庆隆把茶盘端出来:“这有啥不可以?后院还有牛跟大雁。就是气味不大好。你带了帕子吗?带了的话可以蒙住鼻子来看。”
“那我也想去看看。”元思寒道,“我也带帕子了。”
“可有危险?”洪桓问。
“很安全的,洪大人放心。”于庆隆说完把茶盘先端进正堂里。
洪桓带着元思寒跟秦玉霜过来时还想着乡下地方,用的东西应该也会比较粗陋,但没想到这方家院子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茶壶茶杯也是新的。虽是普通的白瓷,却干净得很。
于庆隆告诉方戍:“夫君,咱们的零食柜里有糖花生跟梨膏酥饼,还有抱抱果,你拿出来作茶点吧。我带他们去后院转转去。”
方戍说行,于庆隆便叫上秦玉霜跟元思寒去了后院。
路上秦玉霜问:“抱抱果又是什么?”
于庆隆说是枣夹核桃。
那就没啥新奇了。
两个哥儿蒙着鼻子,还是觉得外面这些看的东西新鲜有趣。还没到后院呢,过夹道的时候看到了鸡窝。
里面有鸡蛋——天逐渐暖和,母鸡也开始产蛋了,就是数量还不很多。
秦玉霜跟元思寒都没见过,探头瞅瞅鸡篓。秦玉霜问:“这蛋可以拿出来吗?”
于庆隆说:“拿吧,中午给你们煎来吃都行。”
两人一人拿一个抓在手里进后院,看到大云彩跟大胡子还有小角。大云彩的肚子已经特别大了,因为它也离生产不远了。
还有小角,肚子也是鼓鼓的。
于庆隆解释了原因,接着便又带他们到园子里看看种的菜。
其实大户人家自己多半有庄子,菜园啊鸡鸭啊都是有的。只不过他们规矩多,寻常应该很难接触这些。
起码元思寒像是从没见过的样子。他给羊喂个白菜叶都高兴半天,秦玉霜逗大雁也能哈哈乐。
于庆隆顺了顺小角的毛:“元阿兄和霜哥儿你们这次能在这里玩多久?”
元思寒笑说:“半年。”
于庆隆意外道:“咦?这么久吗?”
秦玉霜小声道:“洪桓哥担心家里不同意元阿兄出来,干脆把圣旨都请来了,要不我们还能再早几天过来的。不过这晚几天也值了。就是我不能玩太久,我中间肯定是要回去几趟,不然我父亲母亲也会惦记。我二哥答应每个月都来接我回家住几日。”
于庆隆问:“那你们住哪?”
元思寒说:“就住在栖霞镇。桓哥说是你建议的。我们来了之后也觉着不错。而且离这边近。我们坐马车来,快些的话一个时辰都用不上就到了。”
来的路上他看着树上新冒的嫩芽,整个人心情都不一样了。
明明他自家的园子里就有许多树的,可来了这里之后却是别样的心情。
“若是你们不嫌弃,在我家住也行。肯定是没有镇上条件好,但也算自在。对了,我今儿下午给你们弄荷叶烧鸡吃吧?咱们明天还可以弄点野菜火锅。”
“荷叶烧鸡我知道,野菜火锅是啥?”秦玉霜问,“要挖野菜吗?”
“对啊。就是把牛羊肉切成薄片,放进骨汤锅或者是鱼汤锅里涮熟,然后蘸上芝麻酱吃。酱料是我自己配的,刚好你们可以尝尝味道。”
“那我们也能去挖野菜吗?”秦玉霜像是很想试试,“我好想去。以前我跟我母亲说,她都不叫我去,说会把手弄脏,还说指甲里会变得都是土。哎洗洗就好了嘛。”
“有的野菜里有菜浆,是有些不大好洗。你要是想去,戴手套就可以。我这里有很多手套,没有现做也来得及。还有罩衣。”
“罩衣又是啥?”元思寒说,“隆哥儿你这里怎么什么都有?”
“罩衣就是……就是反着穿的防脏的衣服。我弄来做吃食时用的。”
于庆隆正说着,外头又有人来喊他:“隆哥儿你在家吗?”
于庆隆喊:“二哥!我在后院!”
于庆业过来看到有外人在先是一愣,局促道:“小弟你家里有客人,那我要不改天再来。”
于庆隆说:“不用。他们是我在县城里认识的朋友,这是霜哥儿,这是元阿兄。这是我亲二哥。”
两头见了礼,于庆隆便问:“二哥你要说啥事?”
于庆业说:“你上回不是跟你二板哥说想买几只小狗来着?他家狗崽这会儿已经彻底断奶了。我今儿过去他让我都带过来给你瞧瞧,挑几只你喜欢的留下。剩下的我再给他带回去。你身子重,也免得来回跑。”
于庆隆眼前一亮:“真的?狗呢?”
于庆业指指大门外:“牛车上的筐里装着呢。”
于庆隆赶紧招呼秦玉霜跟元思寒一起去看看。
大门外,大花拉着车,车上有个很大的筐,里头铺着干草,一窝狗崽在里头你挤我我拱你,发出奶里奶气的嗷嗷声。于庆隆数数,居然有九只。
他问于庆业:“秋哥儿说养么?”
于庆业道:“养,不过我们就养一只就够了。”
这是一窝小黄狗,但也有花的,白黄花,还有黑白黄花。于庆隆瞅着感觉哪个都可爱,最后挑了五只留下。
他还给于庆业拿了五百文钱:“不管怎么说养了这么多天呢,我也不好全白拿。二哥你帮我捎给二板哥吧。”
其实五只小土狗并不值这么多钱,但于庆隆想着也是趁机帮帮张家。
于庆业也知道去年灾后张家不容易,便把钱收好。
“它们啥都能吃了吗?”
“对,但是还小,尽量别叫它们吃咸了。”
“好。对了二哥,你那有木板吗?”
“有的是啊,做啥用?”
“做狗窝用,一会儿我去挑点儿。”
“成。你挑好,我帮你拉回来。”
于庆隆便带着五只小狗子去了柴房。这可把秦玉霜跟元思寒给稀罕坏了。
一个个小小的,眼睛湿漉漉的,还特别会摇小尾巴。
元思寒说:“它们可太可爱了。”
于庆隆说:“那一会儿你也一起帮忙给它们钉狗窝。”
元思寒愣住:“可、可是我不会啊。”
于庆隆给几个小狗掰了些馒头和了点豆渣饼用温水泡开,还放了干净水:“会不会的先做着玩儿呗。咱们也不是要卖,弄着开心就好了。只要弄得不会让它们受伤,安全点就行,其他的不重要。对了,你俩饿不?不饿跟我去我阿爹家挑木板吧?饿的话我先给你们弄些吃的。”
两人都说不饿。
他们现在只觉得这里哪哪都新奇,只想到处瞧一瞧。元思寒进堂屋跟洪桓说一声就出来了。
于庆隆去翻出两双手套,带着这两个哥儿一起去他阿爹家。元思寒听说是要去于家还从带来的东西里挑了盒点心跟一盒糖一并带着。
于庆隆笑说:“你也太客气了,来我这里还带东西。”
元思寒说:“第一次来,哪能空手呢。你别嫌我们麻烦我都很高兴了。”
于庆隆说:“麻烦啥?你们要是喜欢,天天来我都欢迎。”
他看元思寒拎着东西也并不帮他。元思寒气血虚,缺少活动,在他看来接接地气干点活挺好。
大嫂跟白晚秋在家里呢。于庆隆带两个哥儿先去看了他的小侄儿,接着便翻木板。
白晚秋还觉得有些紧张,看这两个城里来的哥儿穿得特别华贵,总怕说错话。
可秦玉霜就是个自来熟,于庆隆都没咋说话他自己就会巴啦巴啦聊起来了,不一会儿就跟白晚秋和大嫂熟络起来。
几人一起挑木板,秦玉霜还自告奋勇:“哎呀隆哥儿你大着肚子呢,我来我来!”
他人不大,动手能力倒很强。于庆隆在一头也挑,让他们小心点,别伤到自己。不一会儿他二哥把牛车上的其他东西搬下来了,然后他们便把木板运上去。
就这么一点活,两人看完有点出汗了。秦下霜倒没觉着如何,元思寒却觉得这一出汗,身上竟松快很多。
于庆隆看他俩衣服有点蹭脏了,问道:“你们带方便在这里穿的衣服了吗?”
两个哥儿齐摇头。
于庆隆便问白晚秋:“小阿兄,你有没有衣服借他俩穿穿?我的衣服他俩穿不了。”
白晚秋笑说:“有的。我怀上之前的衣服都成。二位别嫌弃就行。”
于庆隆问秦玉霜跟元思寒:“你们要试试么?”
秦玉霜跃跃欲试,点头如捣蒜:“要要要!”
元思寒稍稍犹豫了一下,也点头。
不一会儿这两个哥儿就把衣服抱上了,在屋子里换完之后出来,乍一看也有点像农家哥儿。
于庆隆与他们把穿来的衣服抱好带着,跟在牛车后面。他二哥便把木板给拉到了他家。
卸车的时候木板落在地上哗啦啦响,屋里的洪桓跟方戍便出来了。
洪大人看到自己的夫郎穿着粗布衣裳,不自觉皱了皱眉。倒是没说什么。而方戍则“噗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洪桓问他。
“草民是笑内子身上像有股魔力。”
“何意?”
“认识他的哥儿都很喜欢他,也乐意跟他玩儿。而且总会变得越来越快乐。”方戍不无骄傲道,“内子就像小太阳一般热烈,跟他在一起想不开心都难。”
这时元思寒忽然回过头来。他手里拿着一块木板,看着洪桓忽觉有些不安,便僵站在那。
于庆隆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元阿兄?”
元思寒说:“我先去与我夫君说一声。”
于庆隆道:“这有啥好说的呀?他看你肯定是觉得你穿啥都好看。什么人靠衣装马靠鞍,那是对着不够俊俏的人说的话。你就是硬漂亮,套上麻袋也是块玉!”
元思寒被说得不好意思,可洪桓却是听到了,过来道:“方夫郎说得对。我的寒儿如何都是块宝。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
元思寒说:“隆哥儿弄来了几只小狗,我们想给它们弄个小狗窝。”
洪桓道见自家夫郎戴了手套,便道:“那小心些。可有需要为夫帮忙的?”
元思寒说:“暂时还没有。一会儿有再叫你。”
方戍眼巴巴瞅着:“隆儿,能不能带我一个?我也想玩儿。”
于庆隆说:“行啊,一会儿我排好,有些长短不一的要锯一下,夫君你来吧。”
方戍就喜欢做这些!他就喜欢做手工,赶紧进屋找两双手套回来了。他给了洪桓一双:“大人要不一起?”
洪桓看看自家夫郎期待的眼神,到底是把手套接过来戴上了。
然而这活干了一会儿,于庆隆就感觉这不太行。
锯个木头还能给锯歪了。于是于庆隆道:“哎呀夫君,钉子不够呀。要不你去长捷家里要点儿行吗?”
方戍说:“行。那你们慢点弄,我尽快回来。”
于庆隆重重点头。
结果方戍一走,他就催大伙:“快点快点,趁着我夫君回来之前咱们把这下面的先钉好。”
秦玉霜问:“啊?为啥?”
于庆隆说:“他人菜瘾大,弄不好倒时还要返工就麻烦了。”
洪桓问:“何为‘人菜瘾大’?”
于庆隆愣了愣:“哦,就是技术不行但还喜欢做某件事。我夫君学习是把好手,人也聪明。但是动手做什么就有点笨笨的。”
说着赶紧三下五除二自己上手把木板锯好,看得秦玉霜跟元思寒目瞪口呆。
“隆哥儿你,你也太厉害了吧?你咋啥都会?”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会,可以不做,但需要时随时能做。技多不压身嘛。”于庆隆说,“你们帮我递钉子跟木板吧,木板按我摆的顺序就行。”
说完他把底板钉好,再把侧板也钉了。他干什么都麻利,一会儿就能见成果。
于是等方戍回来一看,都弄了一半多了。
于庆隆挑的时候就是挑着差不多长的板子拿回来的,所以需要修的没几条。他把底面和四周的板全钉出来,上头的三角顶也钉好了。方戍只要把它们拼在一起就行。
就这干活速度,洪桓看了都有点吃惊。
方戍道:“隆儿,你都不等我,这弄得也太快了。”
于庆隆说:“哪有?明明是你取钉子太慢。再说了,我们还得弄午饭呢,不能叫客人饿着肚子吧?”
方戍想想也是,而且总归是给他留了点活。
于庆隆说:“一会儿钉完你再往上头画几只小狗,切点稻草铺在里面吧,暖和,看着也有趣些。”
方戍觉着行,没注意到另几人一直憋着笑。
中午于庆隆也没咋做吃的,秦玉霜跟元思寒怕给他添麻烦,来时带了很多吃的。洪桓是担心自己的夫郎吃不好,便叫人准备得很多。中午基本吃的现成的,于庆隆只是把家里的馒头热热,又弄了大锅米饭。
吃完之后下午也没闲着,他拉着秦玉霜跟元思寒逗狗玩儿,带它们快速熟悉新家的环境。
就这么一顿折腾,天黑前洪桓带元思寒回镇上的时候,元思寒直接在马车上睡着了。整个人歪着,神情异常放松。
秦玉霜也不知道梦着啥了,呵呵呵笑。
洪桓来时还有些不确定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现下却知道了,这一趟不白来——
作者有话说:方戍:隆儿你欺负人[爆哭]
庆隆:我哪有[问号]
方戍:你都不带我做狗窝[可怜]
庆隆:那么多狗呢,一个窝哪够?到时候你还得再做个大的呢[狗头]
方戍:真的[让我康康]
庆隆:真的,都让你做[墨镜]
方戍:就说我的夫郎最爱我了[哈哈大笑]
庆隆:[坏笑]谢谢姨姨们投喂[空碗]
第105章 第 105 章 方戍就是百年……
没过几日, 整个下溪村的人便都知道方家来了贵客。
有多贵他们不知道,也不敢问,只知道与方家交好的那些人都与这些贵客们相处得不错。尤其是那几个哥儿, 几乎天天粘在一起, 于庆隆是他们的主心骨, 每天都带着这些人一起玩儿一起忙活。
路过方家的人时不时就能闻到里头传来香喷喷的味道, 也不知做啥呢。
于庆隆说要弄荷叶烧鸡,家里就给他宰鸡。这鸡可不是光烤了鸡就完了,而是在收拾好的鸡膛里放入泡好的木耳跟蘑菇, 还有黄花菜跟豆皮。鸡是腌过的, 裹上荷叶烤出来, 那叫一个鲜嫩多汁。里面的野菜跟豆皮吸饱了鸡汤油水, 咬起来软糯无比。
但于庆隆还不光会烤鸡,他还会弄别的。
原本想着秦玉霜他们来的第二天弄火锅, 但于庆隆出门看过之后觉得野菜长得还有点小,再长几天吃着味道才会更好,便先把这事往后推了。
而就这空出的几天里, 午餐有春卷、各种馅料的包子、花卷、粥、面条、米饭。还有牛肉炒洋葱、白菜粉丝蒸丸子、酱肉丝卷饼、肉沫笋丁、炒面、饺子、糖醋排骨……
完全不像是在农户家里吃饭!
这就导致秦玉霜跟元思寒来了几天人就胖了。不可能不胖, 他们白天到处走, 不是玩儿就是干活,一天的体力消耗巨大, 心情也好,回方家吃什么都香。别说好饭好菜, 就是干馒头蘸点酱都能吃好几个,不胖才怪。
元思寒眼瞧着脸色越来越红润,整个人比来时更健康更显气血。虽说比原来晒黑了一些,但一看精气神就足, 说话的时候笑容也开始多起来。
洪桓看到满意的结果,毫不犹豫地天天带他上下溪村。
这天于庆隆定了要弄火锅。出门前泡了一把木耳跟豆皮,带着秦玉霜跟元思寒,一人拎一个筐子,拿个小铲,去弄野菜。这个季节有荠菜,还有曲麻菜、柳蒿芽、小根蒜、蒲公英、刺嫩芽等等。
以前于庆隆还认不全,现在他几乎都认识了。就是蹲下不方便。所以他打算去一个他不用蹲也能采到菜,这些人蹲下就能挖到菜的地方。据方吴氏说有一处挨着山脚下,有田有林,那里啥都有。
于庆隆是个路痴,当然不可能靠自己找到,所以今天还有方戍带路。洪桓也跟着。还有牛权带着一行人远远随行保护安全。
要说有一点于庆隆是真觉得十分惊喜,因为这里的生活没有他上一世那样便利,所以很多人的动手能力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好得多得多的。这些人也很聪明。
于庆隆教过元思寒和秦玉霜之后,他俩很快就能认出几种野菜来,并且挖得特别开心。
这种事天天干会很烦,但是偶尔为之那就是在体验生活乐趣。两人穿着棉麻做的布衣,戴着手套,头上还戴着防晒斗笠。
于庆隆在一边采树上的,这两个哥儿就在下面掰柳蒿芽,弄蒲公英和曲麻菜。
这山上有刺嫩芽跟刺五加。这两样弄熟了蘸酱实在是美味。
于庆隆摘了好多刺五加芽。元思寒问他:“隆哥儿,你摘的那是什么?”
于庆隆说:“这叫刺五加,它是野菜也是药。味辛,微苦,归脾、肾、心经。这东西补气安神,可以做汤做馅,还可以凉拌。放芝麻油凉拌可好吃了,包包子也好吃。”
周围人听他说完咕嘟咽了咽口水。
洪桓发现连他都口齿生津了。这方家的饭菜真的是,说做法多么精致,用料多么名贵吧也没有,但吃着就是觉着特别香。他平日里都一顿只吃一碗米饭,到方家居然变得开始添饭了。
开始他是不添的,哪怕没吃够还想吃,但从小到大所受的教养不允许。
可后来……不提也罢!
秦玉霜这时忽然扔掉铲子一蹦三尺高,惊叫道:“啊啊啊!隆哥儿隆哥儿你快看!这里有个大虫子!”
于庆隆一回头就看着了:“那个是蝼蛄,别怕。”
方戍赶紧走过去捏起来,装进一个小竹筒里盖好盖子。
洪桓皱眉问:“方守城你这是做什么?”
方戍说:“带回去给黑铁蛋吃。它最喜欢吃蝼蛄了。”
元思寒这时紧张道:“桓哥,这、这是不是蚯蚓呀?”
他一看就是受过严格教育的,再怎么玩儿也不能像秦玉霜那么跳脱,看着蚯蚓也只是僵着身体不太敢动。
洪桓过去一把捏起蚯蚓,另一手轻抚了抚元思寒的背。之后他走到方戍跟前,示意方戍打开盖子。
方戍乐呵着把蚯蚓收进竹筒里:“多谢洪大人。”
洪桓顿了顿:“往后不必叫大人。我表字‘立威’。”
方戍很能随遇而安,立时改口道:“多谢立威兄。哎,今天黑铁蛋可有福气了。”
一只野鸭子居然能吃上御史捉的蚯蚓。啧,这鸭子不得了!
秦玉霜说:“哎呀隆哥儿,我以往都没怎么往乡下来过,都不知道这里这么有趣。”
于庆隆说:“那是你偶尔体会一番才觉着有趣。而且咱们也没干农活。要是一天到晚在地里头风吹日晒地干活那样就很累很辛苦了。”
秦玉霜点点头:“倒也是。那你往后会不会搬到县城里去住?”
于庆隆说:“看情况吧。我是有打算在县城里弄一处宅子,不过也不是要常住。在乡下住旁的都还不错,就是怕有灾,那样日子就难过了,所以在县城弄房子更多是为了留条退路。”
洪桓这时道:“依你们夫夫二人的本事,谋个一官半职实在不难。可我听马知县说方守城你并无意为官这是何原因?”
方戍道:“嗨,洪……立威兄你身在官场,必定清楚这里的玄机啊。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而我呢闲漫惯了。我家隆哥儿也不喜拘束,若是叫我们身上担着为国为民的担子,我们二人都会变得郁郁寡欢的。”
这话乍一听像是胸无大志,不配为顶天立地的汉子。可洪桓听闻却久没作声。
事实上其他人也有些沉默,连秦玉霜都安静下来。
于庆隆道:“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些取舍。有的人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那是英雄。但也有的人便如我与外子一般,过好自己的小家就好了。”
“可曹镇守来找你们二人,你们还是去了淮通县相助。”
“那是因为人可以见贫不问,却不能见死不救。”方戍说,“若是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们还是会去的。”
“好一个可以见贫不问,不能见死不救。”洪桓道,“守城兄弟明义。那今年八月的秋闱……”
“去!”
“还是要为官对吧?”
“谁说的?我考举人是为了……”方戍左右瞅瞅,小声道,“是为了多免些田税!”
洪桓:“…………”
洪桓诧异道:“你就不怕我禀明圣上?”
方戍笑说:“立威兄是有情有义之人,哪会屑于做那等事?再说了,顶多我不考了嘛。”
洪桓一时哑口无言。
这于庆隆是个有趣的人,这方戍也实在是不遑多让。什么人跟方戍在一块儿,好像都会变得不计较,无所谓,就好比他从吃一碗饭变成了吃三碗!
好像这也是很无所谓的事。
还有方戍这人异常豁达,什么事都能往好处想,就没见他犯愁过,搞得谁跟他坐在一处多犹豫思量几分都显得俗,像是庸人自扰。
洪桓自己都没注意到,原本他是来守着他夫郎的,怕夫郎不小心磕了碰了。可不知什么时候他居然也采起野菜来。等回过神来发现手指都被那叫刺嫩芽的东西染黑了。
荒唐!
但是这东西采起来还挺有趣。
采摘和捕猎的快乐是根植在人类记忆深处的。于庆隆觉得很少有人能在做这些事情时感到不快乐,因为它的本质是“收获”。所以除非真的是天天做,随时能做,不然很难不喜欢。
他断定这些人会喜欢这些事,于是成功弄了满满几筐菜。
当然这也得益于村子里有几户人家遭了灾之后也相继收到了他们帮助,不至于开春了吃不上饭。不然这野菜多半也留不到他们来采。
羊肉是早上洪桓他们来的时候带过来的,两整只羊,因为前一夜就确定了今天要吃火锅。
于庆隆还弄了一些猪肉刺五加馅,用来煎蛋饺。
他是用热蛋挞的长柄小铛子煎的,一会儿一个,快得很。方戍用小石磨现磨的芝麻花生酱。于庆隆往里面加了盐跟一点糖,还有韭菜花酱。辣椒油他没一起放,只单弄了一碗大家按自己喜好来加。
羊肉切成了薄薄的片——这得益于大嫂跟白晚秋他们在家。他们不便去野外,便在家里帮着切肉来的。
还有李正跟胡波也帮了很多忙。
于庆隆弄了汤,煎了蛋饺。再加上豆腐、野菜、蘑菇和木耳、绿豆粉丝、手擀面……
一大伙人坐在院子里,在于家。原因是于家院子里有三个现成的土灶,当初搬家请客,院子里弄的这灶方便得很,于家就一直没拆,这下正好又用上了。
长辈们一桌,还有方戍跟洪桓为首的汉子们一桌,于庆隆为首的哥儿们一桌。
汤底是浓浓的鲜鱼羊骨汤,被于庆隆熬得白白的。
里面软烂的鱼肉鱼刺已经捞出去了。摆好的菜和肉、面,都挨桌分好,再将肉菜烫熟了蘸上芝麻酱,一口下去,满口留香。
秦玉霜感觉他都要香迷糊了。他特别喜欢蛋饺,感觉那饺子吸足了汤汁,蘸了酱,咬下去的时候汁水在唇齿间溢满,格外好吃。
元思寒也喜欢的很。在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要守,想吃他就可以多吃些,也不用担心吃这个会有味道,吃那个可能上火。就纯粹是享受食物带来的美味。
还有这里的人,淳朴又热情善良,他也不用总是忧虑会不会被人不喜欢。
要是有的选,元思寒甚至想一辈子住在这。
然后晚上他们真的住在了下溪村。
洪桓见自家夫郎不想回,决定借住在方戍家。于庆隆帮他们把厢房收拾出来了。
那是他跟方戍开始要作婚房用的,所以本身里面就很干净整洁,被褥什么的也都用的很新的。于庆隆原还想着不行或许可以请牛权帮个忙去镇上取洪桓他们自用的,但这两口子并没有那么挑剔。
洪桓道:“去军队里巡察,住帐篷也是有的,这里已然很好了。”
主要是元思寒特别开心,因为于庆隆说晚上可以带他去捉萤火虫。
至于秦玉霜。这就是个社牛。要不他今天也不打算走,人家自己就找李正说好了,今天要借住在李正家。
这小哥儿胆大,热情,长得又可爱,谁也遭不住。他说啥大伙都痛快应。人家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夜里方戍带路,一伙小年轻去捉萤火虫,捉完又放走,玩儿一路。
等到该睡觉的时候,于庆隆便叫来元思寒,给了他一个小罐罐。
“这是?”
“夜里用的东西,我想着你来时可能没准备。”
“夜里用的?”
“啧,就是那个脂膏。”于庆隆说,“不要吗?不要我可拿走了。”
“哎要要要!”元思寒红着脸接过来,“谢谢隆哥儿。”
“不客气,那我回屋了。你缺啥东西来叫我。”
元思寒进屋,洪桓随口问道:“手里拿的什么?”
元思寒说:“秘密,先不告诉你。”
洪桓微感诧异,恍然发现原来他的夫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俏皮地跟他说过话了。曾经何时他的寒儿也是会跟他撒娇,会笑闹的。
他不由将人捞到怀里抱住:“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
元思寒说:“桓哥你会不会住不惯?若是住不惯,我们……”
洪桓不及他说完便道:“只要你喜欢,我再厚着脸皮说多借住些时日也未尝不可。这才来了几天,你就活泼许多,食欲也变好了,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
元思寒点点头,将脸埋在洪桓颈间:“桓哥,你累吗?”
洪桓啄了夫郎一口:“若是旁人问,那便是累。若是我的寒儿问,那我可不累了。”
他说罢将人压在身下,退去爱人衣袍。
却说另一头,于庆隆也被方戍把衣服剥了。方戍把衣服拿一边挂好,给于庆隆捏捏:“今日累坏了吧?”
于庆隆说:“是有点。不过看到朋友开心,我自己也开心。话又说回来,我发现我认识的这所有的哥儿说话都很温和,包括我阿爹都是,对我父亲说话很温柔。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凶?”
“没有啊,明明我家隆儿才是最温柔的。你是看着厉害,其实比谁都心软。”
“谁说的?”
“这还用谁说?你但凡心硬一点,我当初死缠烂打也娶不着你了。唉,有时候我真想对着镜子给自己磕几个响头。”
“干嘛?!”
“谢谢自己认定了就不放手,不然哪有今天的夫郎孩子热炕头?”方戍捏捏,“怎么样?腰还酸吗?”
“你家腰长屁股上吗?!”
“哦,抱歉,我的手它有自己的心驰神往,捏错地方了。一会儿我一定重重罚它!”
于庆隆这会儿只能侧躺着睡觉,刚朝方戍这边躺好,就感觉到方戍在轻轻拍他的背,像哄小孩儿睡觉。
他说:“不拍也能睡着。”
方戍说:“我在罚我的手给你磕一百个响头为它刚才的无礼道歉呢。乖,你先睡。”
于庆隆:“……”
他写的话本能卖那么高的价钱,一定是有些其他原因的——
作者有话说:方戍:隆儿,我拍得舒服吗[让我康康]
庆隆:你别拍着拍着转移阵地我会更舒服的[白眼]
方戍:姨姨们,明人不说暗话,求助力土豆大丰收[让我康康][空碗][空碗][空碗]
第106章 第 106 章 杨杨和小石头……
翌日一早, 天还没亮方丁满跟方吴氏就先醒了。
老两口轻手轻脚弄好了饭,见于庆隆从夹道里出来,便把他叫到一边。
方吴氏对于庆隆道:“隆哥儿, 一会儿娘和你父亲要出趟远门。
于庆隆被尿憋醒, 寻思出来上完厕所回去再睡会儿, 冷不丁听到这话, 略反应一下才小声问:“是因为洪大人他们在家里住的关系吗?”
方吴氏说:“不是,是后天你周姨家里要办喜事。她家孩子要成亲。周姨你还记得吧?就是给你和戍儿做媒的那个。”
于庆隆知道那位阿姨,点点头:“我记得她。”
方吴氏道:“她是我好姊妹, 我和你父亲过去帮忙张罗张罗。锅里娘给你们蒸的馒头跟包子, 还煮了小米粥和鸡蛋。一会儿你醒了想着点吃。还有家里能喂的都喂过了, 下午让戍儿再喂一遍就成。”
于庆隆说:“知道了娘, 那地里有啥活需要照干的吗?”
方吴氏说:“那没有,你方山哥会看着安排。你只管照顾好自个儿就成。我和你父亲这回怎么也得去忙个三日才能回来。你周姨娘家没什么人, 夫家那边也不得力。这几日你干啥都慢着些,戍儿能干的都叫他干。”
方戍在屋里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于庆隆回来,匆匆穿上衣服出来, 看几人都在正堂, 问道:“这是怎的了?”
于庆隆说:“父亲和娘要去周姨家帮忙, 过几日才能回来。娘您等我一下。”
方吴氏点点头,说方戍:“我不在家这几日你可得把我儿夫郎照顾好。他现下月份大了不像从前, 干啥都得当心着些。还有,能干的活都你干, 知道不?”
方戍笑说:“放心吧娘,保管您回来的时候他一根寒毛都不会少。”
于庆隆回屋找了一两银子出来:“娘,这个您带着路上用。按说周姨家办喜事,我和守城也该去看看的, 可我俩现在走不开。”
方吴氏说:“娘手头有钱。”
于庆隆笑着塞给她:“您有是您的,这不是我和守城孝敬您的吗?您去我周姨家得先到镇上吧?到时候有啥喜欢的您就买上。”
方吴氏说:“你啊,就是会哄人。行,那娘谢谢我儿夫郎,我们走了。”
于庆隆点点头,送到门口。
二老不想吵醒了客人,干啥都轻轻的,直到走都没发出多少响声。
于庆隆有时候真觉得,到了这个时代,无论是遇到于家人还是方戍,还是方家其他人,都是他极为幸运的事。这些人都很淳朴,而且总是那么贴心地为家里人着想,这才让他没有对这个世界感到格外厌恶。
“饿不?”方戍说,“饿了我先给你把饭拿进书房里吃。”
“还不怎么饿,先给我剥个鸡蛋吧。”
方戍进厨房悄声开了锅盖,拿出一个鸡蛋,还烫得很。
他把鸡蛋放凉水里降降温,剥开一半给于庆隆吃。
于庆隆掰了一半吃掉,另一半放进方戍嘴里。
夫夫俩正边吃边笑呢,洪桓出来了。
作为客人,居然起得比主人家晚,在他看来多少有些失礼。他以为他已经起得够早了,万万没想到这两口子居然起这么早。
方戍跟于庆隆却看起来半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很自然地打招呼道:“立威兄早。”
洪桓点点头:“早。不知二老在哪?”
虽说他是官,方家人是民,但他既把方戍当朋友,那方戍的父母也就是他的长辈。他如今又借住在人家家里,总要打个招呼才对。
方戍说:“有事出门了。家母一位好友家中办喜事,他们去帮忙。”
“……是我欠考虑了。”
“立威兄莫要顾及那许多。”方戍说,“我家里对亲友们都不讲那些规矩。你们没在这时我和隆哥儿也是睡到自然起。这些都是小事。你饿不饿,可要先吃些什么?锅里有鸡蛋和包子,还有粥。若是饿可以垫一垫肚子。””我先去叫醒寒儿。”
“别呀。”于庆隆道,“让他好好休息吧。人是活的礼教是死的,这也没外人。”
要认真说起来洪桓当然也不想把心上人叫醒。昨儿个夜里睡得晚,他也希望自家夫郎能多歇歇,否则他出来之前就已经叫人醒来了。
看出方戍和于庆隆是真心实意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洪桓也不再纠结这事。
他去洗漱之后在方戍那混个包子,吃完便跟方戍聊及科考相关的问题。
毕竟是进士出身,洪桓能给方戍的经验不少。方戍认真听,于庆隆则巡视一下家里的大小动物们。
就这样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元思寒才醒。他醒来一看屋里没人,吓得赶紧穿好衣服梳头出来,就见于庆隆他们都醒了,正在院子里聊天。
这顿时让他有些紧张,觉着失礼。洪桓想说没关系,不料于庆隆更早一步道:“元阿兄你快来,有好玩儿的东西给你看。”
元思寒一好奇便冲淡了尴尬,过去问:“什么东西?”
于庆隆指着他和方戍堆石头的那一处拐角:“你看这长出了一棵小苗,好像是瓜类的苗,但不知是个什么瓜。它要是长大我非得给它弄个爬架。”
元思寒笑说:“啥东西长在你家里就备显可爱有趣呢。”
于庆隆小声对他耳语道:“我公公婆婆出门了,一位阿姨家里办喜事。他们这几天都不在,你想睡到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心里千万别有啥负担。我家没那么多规矩,以往我也都是睡够了才醒。走,去洗个脸咱们一会儿吃早饭。”
元思寒点点头,快步去洗脸。
他虽然是第一次在这里住下,但最近天天来方家,哪里有盆和水可以用他都知道了。
于庆隆也压根儿不管,爱咋用咋用。
元思寒自己弄了水把脸洗了,刷了刷牙,之后便跟于庆隆一块儿摆早饭。
在家里这些都有人伺候。要说以前干这些,他自己都没想过,根本不用他伸手。他顶多是服侍公婆用饭。但那个感觉和这截然不同。
洪桓对此也陌生,但他并没有阻拦。他发现,恰恰就是因为这些事,他的夫郎才变得更为鲜活。
这一点不禁让他陷入沉思。
秦玉霜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每天活蹦乱跳。可他的夫郎却没能如此。或许就是于庆隆猜测的那般,家中长辈给他夫郎的压力过大了。
世家的哥儿都讲究端庄稳重。如此一来便要处处受礼教约束,人能开怀就怪了。
他没与夫郎说,这几日家中已经派人送过两回信。长辈们在信中问及栖霞镇的环境如何,似是也想过来。他之前还有些犹豫,现在却果断决定,就说不方便。
几人吃过饭之后,方戍问于庆隆今儿想做什么,于庆隆说要种洋芋。
他的土豆苗已经长得很有模样了,从露出来的根部到顶尖,差不多得有多半掌高。正好秦玉霜也一早就过来了,几人开始分工干活。
“你在家里也起得这么早么?”于庆隆问秦玉霜。
“哪里可能?”秦玉霜说,“家里无聊死了,起早了也是没什么有趣的事,那我还不如多睡会儿。哎,其实我今儿天不亮就醒了,就怕你们没醒我才没敢来呢。”他到这起得比鸡都早!整日里都兴奋得很,不知多快乐。
“住得惯?”
“开始是有些不习惯。可躺下就睡着了梦里也不知惯不惯了。”秦玉霜把苗放好,用小铲子填,“元阿兄,你在这里感觉咋样?”
“我都不想走了。”元思寒说,“要是有这样一个园子可以种些自己喜欢的菜,感觉也十分得趣。”
可惜不论是他阿爹家还是婆家,只有大花园,没有菜园。想去菜园得下到庄子上,但到了庄子上也不能去园子里干活,长辈们会说那不是他该干的。
好像他活着只能做两件事,一是侍奉公婆和夫君,二是生孩子。可没生下孩子,公婆便难侍奉,让他觉得他哪件事都没做好,心中十分苦闷。
于庆隆说:“你们要是喜欢这里,以后年年都可以来玩儿,反正离得也不很远。”
秦玉霜小声道:“我们倒是想呢。可这事说着容易,做起来难。若是遇上管束严厉的婆婆或者公爹,一年都不见得能出来几回。”
元思寒闻言把头垂得低低的,显然有些闷。
于庆隆也不禁轻叹一声。这个时代不论是对女子还是对哥儿都太过严苛。他是运气好遇上了方戍,可如果运气不好,那真是一辈子都很难过得快乐。
“那我尽量保证你们在这边的时候我让你们多玩些城里玩不着的东西好了。”
“还有啥没玩过的?”秦玉霜问。元思寒也把头抬起来。
“捞鱼,晒小鱼干。可以做香辣小鱼干就饭。”
他奶奶都是给他用面条鱼做,这里没见着,他试试用河鱼不是也行?
不过这几日水还是太冷了,于庆隆感觉得再等等。
于是种完土豆之后的第二天,于庆隆又带秦玉霜跟元思寒去了梁大娘家。听李正说梁大娘每年都会孵些鸡苗鸭苗。今年于庆隆还跟梁大娘定了鹅苗。
如今也相继孵出来了。于庆隆买了二十只鸡,十只鸭,十只鹅。不说别的,就光是天天把这些小家伙带出去遛都够忙活。更别提还有五只狗子。
秦玉霜跟元思寒有的是活可以干,根本闲不着。
闲不着就没空胡思乱想,不胡思乱想人的精神气就好。
两人来了栖霞镇一个月的时候,人变得结实了不说,还从于庆隆这里学会了不少手艺。一是做饭菜,做得多好不见得,但起码干净能吃。还有种植,现在秦玉霜跟元思寒都知道怎么种菜,虽然品种有限。
他们还知道鸡鸭鹅怎么喂,还知道记账本做表格,甚至学会了训狗。
这些看起来富人家的哥儿都不用学会的东西,他们都会,还做得相当不错。
四月中旬时洪桓因公事离开过一段时间,他走的时候是带着元思寒走的。秦玉霜一个哥儿也不好独自在外面逗留,便也跟着来接他的二哥回了一趟家。
但也就是这段时间,方家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小云彩生下了小牛犊,小角也生了两个羊羔。
二是,于庆隆有了早产迹象。
他开始根本都没想过这回事,因为白晚秋比他先怀的,那边还没生,他觉着他还早着呢。
他下意识觉得白晚秋一定会比他生得早。
可就在他家地里所有该种的东西都种完的第二天,他就开始觉着有点不对劲。
他天天早上天蒙蒙亮时就会醒来去解手,回来再继续睡。今天却不知怎么,天还没见亮他就醒了。
他隐约觉着肚子有点疼。
开始以为是孩子踢的,想着过会儿就能好。没想到越来越疼了。
一向镇定的人不禁有点慌起来:“夫君,醒醒。”
方戍迷迷糊糊:“唔?怎么了隆儿?”
于庆隆说:“我肚子疼,好像是杨杨跟小石头要出来。”
方戍茫然了一会儿,然后豁的坐起来:“等我,我这就去找娘!”
方戍连鞋都没穿就往隔壁跑:“父亲!娘!你们醒了吗?”
声音大得像是走水了,把方丁满跟方吴氏吓一激零:“怎么了怎么了?”
方戍说:“隆哥儿好像要生了,娘您快来看看他。”
方吴氏跟方丁满二话不说便披上衣服出来了。方吴氏去看看于庆隆,接着便告诉方戍:“是要生了,你快去请你梁大娘过来。当家的,你让大山去请莫大夫,稳妥些。”
爷俩赶紧跑出去。于庆隆这会儿又不疼了,不确定道:“娘,我又不疼了,会不会没到时候?”
方吴氏说:“开始不是一直疼,是一阵一阵的,越往后才会疼得越厉害。”
于庆隆一听也有些慌了。
他知道双胞胎容易早产,他师父也说过。但是这好像也太早了,这才八个月多些啊!——
作者有话说:方戍:隆儿,我慌[爆哭]
庆隆:你闭嘴!你一慌我更慌了[笑哭]
方戍:姨姨们求助力我的小木头小石头平安降生[求你了]
第107章 第 107 章 红霞满天,兄……
方戍一边跑一边也在担忧。十月怀胎十月怀胎, 可是他的杨杨跟小石头才八个月。这么早出来,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请了梁大娘,方戍又赶紧跑到于家, 跟于大有和周月华说一声。
于家人一听于庆隆要生, 所有人都醒了, 只留了于庆业跟白晚秋在家, 就连大嫂都抱着孩子到了方家,还有闻声出来的李正跟胡波。
所有人都想着需要的时候可以帮帮忙。
天亮时方家院子里站了一堆人,烧水的烧水, 挑水的挑水, 还有忙着做饭的, 是因为方丁满说今儿大伙都在方家吃饭。主要这个时间大伙都没吃呢。
于庆隆在屋里头听着外面的热闹声, 初时还担心这万一是个乌龙可多尴尬。结果天亮之后他就再不敢这样想了。方吴氏说的是对的,真的是一阵一阵疼, 越来越疼。
而且越来越疼不说,它还疼得越来越频密。开始可能隔个一刻两刻才感觉疼,但等到莫大夫来的时候他都已经没有啥不疼的时候了。
他疼得满脑子都是汗, 看着屋里这么多人, 心里却还是感到焦灼。
屋里留下了莫大夫跟梁大娘, 还有周月华帮忙。方吴氏把早早就备下的抱被拿出来放在暖和地方。
方戍在门外急得团团转,朝屋喊:“娘!隆哥儿他怎么样了?他怎么都没声音?”
方吴氏也喊说:“我儿夫郎原就是个刚强性子的, 你啥时候见他疼了叫过?”
于庆隆听到了,在屋里喘息着回道:“方戍, 我、我没事!”
方戍道:“隆儿你别怕!我就在外面呢!”
说完他自己害怕,求道:“娘!阿爹!我真的不能进去守着隆哥儿吗?”
方吴氏说:“不能,哪有夫郎生孩子夫君在旁的?你就在外头等着吧!”
周月华说:“守城你别急,隆哥儿挺好。”
方戍心说他不看着他哪里知道是真好还是假好, 偏生门窗都是关着的。
他也不敢贸然闯进去,就怕犯了什么忌讳,反倒对夫郎和孩子们不好。
他生平第二次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太慢。第一次是等着于庆隆答应他求亲的时候,再来就是现在。
于庆隆倒也希望方戍进来,可好像进来也没啥用。而且这里的习俗就那样,这种时候他也懒得辩驳。
他是真没力气想别的了,全身的骨骼像在齐齐被扯向四周,连呼吸都是闷疼的。
腰好像要断开来,撕裂的感觉从脊椎窜遍全身。
开始还觉得尴尬,放不开。哪怕在屋的都是长辈他也觉得羞耻得很。可人疼懵了的时候其他事就麻了,他现在只想快点生。
于庆隆揪着枕头:“师父,我、我的腰还在吗?”
莫大夫说:“胡话,咋可能没在?孩子们往下走呢,你攒攒力气。一会儿师父让你发力你再发力。”
于庆隆点点头,一边深呼吸一边尽量努力忽略疼痛。
周月华看得直心疼,给小儿子擦着汗问道:“隆哥儿,要不要阿爹去给你拿个木片咬着?”
于庆隆摇头:“不用了阿爹。我、我能撑住。”
莫大夫道:“还得一会儿呢。方戍他娘你去给他弄些吃的来,叫他吃点。这么着他一会儿可没力气生。”
方吴氏问于庆隆想吃啥,于庆隆说想喝蜂蜜水。
这家里本就有,方吴氏赶紧去准备好拿过来。于庆隆喝了,感觉力气足了些,但疼痛可一点也没减轻。
身体好像快要被撕成两瓣。
他就是再能忍,到正经要生的时候也受不了了。他怀疑当初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想要自己生孩子。
方戍在外面听到于庆隆逐渐发出来的闷哼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娘,还要多久啊?”
方吴氏出来熬小米粥,说:“应该快了。头回生就是会久些,隆哥儿身体好,生起来就快了。”
方戍只觉得整颗心都吊在了热油锅上,把脖子伸得老长,好像伸长点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况一样。
这时他忽然听到莫大夫说:“隆哥儿,再来一次。用力……”
于庆隆嘴里咬了块手帕,再不咬点什么他的嘴就要被自己咬烂了,周月华硬叫他咬点啥。
他使了吃奶的力气揪住褥子,拼了命地往下使劲儿,额头上的青筋都绷起来。
可头胎实在是不太好生。他使了好几遍力气都不行。
梁大娘见状道:“隆哥儿,你可千万别急啊,越急越不好生。你先松松力。”
莫大夫也道:“生孩子本就不是一下生完的,你听你梁大娘的。咱们这么多人呢,没事。”
于庆隆点点头,眼前都被汗水糊住了。
周月华赶紧给他擦擦,握住他的手。
于庆隆却过会儿给松开了。他怕他真使力的时候伤了他阿爹。
真他大爷的太疼了!
于庆隆大口呼吸:“师父,我歇好了。”
莫大夫说:“好,再来一次。”
于庆隆攥着褥子,用力到全身绷紧。
然后只听得莫大夫一声惊喜的叫唤:“快了快了!隆哥儿用力!”
终于,孩子“哇哇”哭的声音从屋里传到了外面。
方戍腿一软,差点跪地上。
方吴氏喜道:“是个小汉子呀!”
莫大夫道:“还有一个呢,先缓口气。”
于庆隆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稍稍调整好呼吸,绷住最后那一点意志,几乎是把自己全部的能量都集中到了这一件事上。
他感觉他的神经都要断开了!
还好第一个出来,后面顺利许多。第二个小家伙离开他的身体,发出第一声啼哭。
不知道为什么,于庆隆忽然控制不住落下泪来。
周月华也哭,方吴氏是又笑又哭的。
于庆隆微微转头,看看被抱到一边清洗的孩子们,几乎是用气音问道:“阿爹,他们怎,怎么这么小?”
周月华说:“他们可一点都不小。你这怀了两个,跟人家生一个差不了多少。”
方吴氏要高兴疯了:“隆哥儿你就是咱方家的福星,我这大孙子是个小汉子,哪哪都生得好。小孙子是个哥儿,他的花记生在眉心上,这以后不定要迷死多少人呢。”
于庆隆笑笑,实在是挺不住了,闭上眼睛便没了动静。
爱咋咋地吧!管不了了!
周月华赶忙问:“莫大夫,隆哥儿他没事吧?”
莫大夫把了把脉说:“没事,就是累狠了睡着了。”
方吴氏说:“莫大夫您老辛苦了。您要不去堂屋先歇歇。梁大姐您也去,中午都在这吃。”
有莫大夫在,宋梁氏便帮着剪了脐带跟给孩子洗身。她闻言笑道:“成,我不跟你客气。咱把这收拾好我就去。”
莫大夫确认于庆隆挺好,擦了擦汗。
周月华收拾了炕上粘血的小褥子,接着方吴氏跟宋梁氏便把包好的孩子放到了于庆隆旁边。
方戍可下被放进来,他看到于庆隆脸色苍白无力地躺在炕上,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心里顿时揪紧,眼眶通红。
这时莫大夫起身要走,他吓得赶紧拉住道:“师父,要不您还是再在这里坐坐。隆哥儿才生完。”
周月华笑说:“守城你别慌,隆哥儿就是累得睡着了,等他恢复些体力自然会醒。”
“对了莫大夫,劳您给隆哥儿开个补身的方子吧。”方吴氏看着于庆隆说,“可得好好给我儿夫郎补补。”
“成,我一会儿就写。你们方家呀可真是祖上有德,好事连连啊。”
“也是托了您和亲家的福了。那您先坐,我去给隆哥儿和孩子们弄些吃的去。”
莫大夫便又坐下来,不过不是坐在屋里而是坐到厅里:“守城你有事喊我。”
方戍说:“好的师父,您辛苦了。”
周月华瞅瞅两个小家伙:“守城,你给隆哥儿找出一套干净的里衣来。得给他换上,省的着凉。”
方戍的目光自打进来之后就没怎么从于庆隆脸上离开过,闻言轻轻放下于庆隆的手从炕柜里找。
他很快找出一套,替于庆隆仔细换好,接着便坐旁边守着这一大两小。
两个小家伙长得很像,但实在太小,方戍看不出长得像谁。唯有老大那眉毛,他觉得长得与他照镜子似的。而老二眉心的那一抹梅红实在是引人注目,火似的。这才刚见面,方戍就已经忍不住生未来儿婿的气了。
但不论怎么看,方戍还是最爱他的隆哥儿。
他轻轻将于庆隆汗湿的头发理好,接着便用温水投了帕子拧紧,替于庆隆擦手。
他的夫郎最喜干净,可别让他醒来觉着黏糊糊的。
对了,还得坐月子!
方戍小声问周月华:“阿爹,隆哥儿要多久才能洗头发?”
周月华说:“得过了十六日以后才可以。”
方戍:“……”天爷啊,这他夫郎能受得了吗?
他不禁又问:“那沐浴呢?”
周月华道:“也是十六日。女子坐月子要坐足一月,哥儿就减半加一日。这会儿天还不是太热,也还好。这两个小家伙是有福气的,你说你家地里的庄稼刚好全种完他们就来了,正是家里得空的时候。天也逐渐暖和起来了。”
方戍想想也觉得欣喜,怜爱地摸摸两个孩子的小脸蛋,轻得不得了,可能只碰到了他们脸上的小小绒毛。
他问道:“阿爹,往后我照顾他们,都要注意些什么呢?”
周月华笑说:“注意别饿了冻了,捂了热了。还有要勤看看尿布。孩子们还小,若是湿尿布太久没换,红了屁股可要受罪了。还有别叫他们吓着,说话都用寻常声量,别突然大喊再惊了他们。”
方戍一一记下来,看到两个小家伙头上都没几根胎毛,但仍然觉得越看越喜欢。
这时候所有人都放下心来,只有方丁满急死了。他还不便进来看,还好这会儿他帮忙招呼客人,一时也被转走了注意力。
到了下午太阳快落山时,于庆隆终于悠悠转醒。
他看到旁边多了两个小生命,方戍也在身边,轻声问道:“夫君,他们还健康吗?师父他老人家说没说什么?”
方戍说:“师父说两个小家伙长得不错。你当初吃得好可借上力了。他们虽然生得早了些,长得却不小。现在天也越来越暖和,家里也没那么忙了,咱们精心着些照顾着就行。”
于庆隆笑笑,看着两个小小的,还有点红彤彤的小家伙,不由道:“有点丑,但是真好玩儿。”
方戍立时维护道:“怎么会丑呢?明明可爱得很嘛。特别是咱们的小石头,你看他多漂亮。”
于庆隆也注意到了。小儿子的花记在眉心,这可真是太会长了。
他正想着以后长大了不知道这孩子会像谁,小家伙就嘤嘤起来。
于庆隆顿时有些紧张,方戍却已经熟练地解开抱被下角,摸摸看是不是尿了。确实感受到了潮意,他便熟练地为小儿子换好干净的尿布。
“还好早有准备。”方戍说,“这下好了吧小石头。”
“真神奇,这样居然就不哭了。”于庆隆问道,“孩子们吃过么?”
“喝了一点牛奶。按你先前说的,小火烧开煮了两回放温才给。他俩都吃了些。不过隆儿,你说咱们家这小宝宝是个哥儿,叫‘小石头’是不是不好听?要不大的就叫‘小石头’,小的叫‘杨杨’呢?”
“不用。就按原来说好的叫就行。往后也不叫哥哥处处让着小的。咱们一定要把他们都当成小汉子来养,这样我的小石头长大了才不会吃亏。所以你以后也不能娇惯他。”
“啊?可是咱们的小宝是个哥儿啊。”
“那又怎样?你是不信他能像汉子一般优秀?”
“那当然不是的。”
“那不就结了?你要信他也能有一番作为才好。”
方戍想想,他的隆哥儿说得没错。的确要把孩子弄得强一些才好,以后才不会被欺负了去。
他重重点头:“你说得有道理,那往后咱们便都一样看待。”
于庆隆说行。
正在这时方吴氏跟方丁满进来。
爷爷想见孙子想了大半天,奈何当时儿夫郎睡着呢也不方便进来,便一直忙活招呼客人。
如今该走的客人都走了。方吴氏给莫大夫跟宋梁氏都包了好大的红包,现在可以只家里人围在一处好好说说话了。
方丁满见着两个孙子都睡着了,也没舍得把们抱起来吵醒他们,只细细看了会儿便在一边背着手高兴,小声说:“这两个小家伙真俊。哎呀,真是菩萨保佑,我们这一支可终于不是一代只一个孩子了。这回可辛苦隆哥儿了。”
于庆隆道:“父亲,您给孩子们起个名字吧。”
方丁满说:“叫戍儿起吧,他学识渊博,定比我起得好。”
于庆隆却道:“还是您来吧。您是孩子们的爷爷,您帮他们想两个好的。”
于庆隆觉得“方戍”这个名字就很好,就是公公起的。
方丁满说:“那我可得好好找找。”
方家其实有族谱,但方戍的名不是按族谱上的字来的。不过这里有个特殊原因,当初是找了一位老先生算过之后说这名好,才用的这。
一开始方丁满选了好几个名。
这回他也打算多选选。
当晚,霞光满天,入夜后星群如海。
于是爷爷苦思冥想,给两个宝贝孙子起名:方宝霞、方宝星。
方戍、于庆隆:“…………”——
作者有话说:方戍:这也太难听了[爆哭]
庆隆:要不还是再想想吧[捂脸笑哭]
方戍:父亲不靠谱,还好姨姨们靠谱。谢谢姨姨们投喂[让我康康]
第108章 第 108 章 给方秀才来一……
于庆隆感觉两个孩子的名字实在是跟自己预想的效果差太远了, 哪有半点像方戍的名字那样简练有力?
名字是要跟随孩子一辈子的东西,这个不能太随意。而且方戍好像也不大喜欢。
方戍简直是太不喜欢了,这一听就俗气得很。
于是他当即问道:“父亲, 杨杨和小石头这一辈是必须用‘宝’字吗?”
方丁满道:“那倒不是, 他们这一辈汉子犯‘听’字, 哥儿犯‘观’字。可也不是非要按那上面的嘛。”
方戍道:“能用就还是用着吧。您都说了我当时那是有特殊的原由。现下咱又没有, 那往后落族谱上不也是排同字更好看?”
方吴氏说:“我觉着也是。我以往可听说过有人家的姑娘叫‘宝霞’这名。这那是个姑娘,也是个适宜的好名字。咱家老大是个汉子,咋能用姑娘名呢?长大了叫人听着笑话, 我不干。再想想别的。”
眼见三个人都不同意, 方丁满琢磨琢磨, 好像是不妥。
可是他怎么想也觉着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便说:“还是戍儿你起吧。”
方戍便道:“那要不就叫‘观澜’和‘听雪’吧。观波澜壮阔,听瑞雪轻落。”
于庆隆点头如捣蒜。
方吴氏一看于庆隆觉着好, 便认为那肯定就是好的。儿夫郎想啥都是对的,于是也跟着点头。
方丁满也觉着这名好听。
观波澜壮阔,这个有气势。听瑞雪轻落, 这个有意境。想听到落雪的声音, 那得有极静的环境跟极大的耐心, 这首先心得安定。
越想越喜欢,方丁满说:“好好好, 就用这两个。观澜,听雪。”
开始于庆隆还有些担心老爷子会不高兴, 没想到他高兴得很,似乎孙子的名字好听比他自己开不开心重要得多。或者说,只要孙子们有好听的名字他就开心。
不得不说,两个小家伙的到来确实给方家增添了许多的乐趣, 虽然也带来了更多的活。
但胜在家里人团结一心,谁都不会抱怨,都是能多干就多干些的。
方戍天天忙着给孩子们洗尿布换尿布喂奶。方吴氏负责一家老小的吃吃喝喝跟洗大人的衣服。方丁满早上出门挑水,劈柴,浇地,喂牲口。
有时方山跟吴楠也会过来帮忙,于大有跟周月华也时不时会来瞅瞅,若是有能搭把手的必定搭把手。
就这样忙活起来,人是累了些,但心情是好的,每天都觉着日子有盼头得很。
特别是一想到家里一下多了两个孙子,方丁满跟方吴氏走在村子里那个得意劲儿就甭提了。
方戍给于庆隆端来热水,一边瞅着于庆隆洗脸洗手,一边笑道:“父亲现在见了人就说咱们的这两个小家伙有多可爱。我看等到摆满月酒的时候,他得把全村的鸡鸭鹅都找来请它们吃顿青草。”
于庆隆:“……”
他冷不丁想到好像是自己以前说过类似的话,路过的狗都得赏根骨头。
老爷子确实高兴。于庆隆天天能见着当然知道了。家里现在气氛真是好得不能再好。要说唯一有啥叫人难受的,那就是他洗不了头。
方吴氏啥都听他的,对他堪称有求必应。就是这个洗头的事,说啥就是不行。
不过他也没啥经验,确实也怕万一真留下什么病根再变得更麻烦,所以一直就忍着了。
但这里的人都留长头发,他那个难受的感觉真的是……一言难尽。
方戍知道于庆隆不舒服,可他更怕于庆隆生病,便日日哄着:“等一满十六天,为夫便给你弄一大桶热水叫你舒舒服服地泡个澡好嘛?”
于庆隆哭笑不得:“不好也得好了啊。这两个臭小鬼,他们倒是吃饱了睡得香。”
方戍探头挨个瞅瞅,是睡得很香。
这个时候的小孩长得特别快,他每天精心喂养,如今已经与出生时变化蛮大了。
于庆隆看到方戍忙得还没来得及刮的胡子,抚了抚:“我帮你刮一下吧,正好他们睡着呢。”
方戍说:“我自己刮就行。你夜里也睡不好,他们睡你也跟着睡会儿。”
于庆隆都睡够了。他夜里虽然也时不时能听见孩子们的哭声,但是他不用管什么,不论是喂奶还是换尿布方戍跟方吴氏都不用他弄,所以他只是听见声,但很快又能接着睡着。
他顶多是白天多看一会儿,但也算不得什么累了。
他把方戍拉到书房:“要不我也出不去,无聊得很,让我刮刮,快点。”
方戍笑说:“那我去洗洗。”
于庆隆点点头,期间又给两个哼哼唧唧的小朋友换一回尿布。接着便拿刮刀,帮方戍刮胡子。
这里没有剃须泡沫,要格外小心。于庆隆专注地看着方戍,方戍也专注地看着他。
“你这样看我小心伤了你。”于庆隆笑说,“而且我都脏成这样了你还能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我也是不容易。”
“你什么样都好看。”方戍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刮胡子。”
“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的。”于庆隆刮好,直起身来,下意识捶了捶腰。
“是不是腰疼?”
“没事,就是有些酸,直起来也就好了。”于庆隆把刮刀擦净放一边,“一会儿洗洗在太阳底下晒晒吧,我瞧着今儿阳光不错。”
“确实是大晴天。一会儿我把孩子们的被褥拿出去晒晒。”
于庆隆就怕孩子们小,万一生病什么的,所以尽可能叫方戍勤洗勤晒。方戍也听他的,孩子们身上便一直都是干干净净,只有奶香味。
这天中午方吴氏过来送饭,方丁满也一起过来了,问道:“隆哥儿,咱家菜园子里的土豆长得挺高了,你看用不用追点肥?草我是都锄了,现下瞅着长得挺好。”
于庆隆道:“父亲您追两垄吧。我种了四垄,另外两垄不追,到秋了我比比看产量差多少。”
方丁满说行,出去了。方吴氏把饭放到炕桌上:“上午娘有些忙不开了,先对付吃一口。晚上娘给你弄肉丸子。”
“不用了娘,这已经吃得很好了。”
怕他吃肉塞牙,到时会牙疼,打从他生了两个崽之后过了七日能吃肉了,方吴氏都给他弄肉丸。那丸子肉泥剁得极细,几乎全瘦,但吃着一点也不柴,入口香弹不说,还好消化。
方吴氏笑说:“你啊,娘做啥你都说好。”
于庆隆说:“本来也好,说出去不定多少人羡慕呢。您看先前来家里作客的寒哥儿,他家是正经的大户人家了,可他还羡慕我呢。那还不是羡慕我有个好婆婆。”
方吴氏听着心里美得不行,脸上喜滋滋的:“别人家啥样反正我是看不着,咱只管咱家里人开开心心就成。那你慢慢吃,娘去给我这两个宝贝孙子再弄些新鲜奶煮上。”
于庆隆点点头,吃了午饭之后把空碗盘摞起来放好。
小家伙这时又哇哇哭,于庆隆只得去抱起来哄。
他现在练出了一项特殊技能,就是一次抱两个崽。不用别人帮忙,自己就能抱起来。两个一起哄,他跟方戍现在都有这样的“绝技”。
双胞胎都是同步行动,一个哭起来另一个也跟着哭,一次只能哄一个简直就是灾难。
于庆隆刚哄好孩子放下来,李正就带着盼哥儿来了。
都知道他在屋里出不去,所以时不时的就会有人过来陪他聊聊天。
李正道:“明儿个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于庆隆说:“是,终于能出去活动活动了。盼哥儿又长不少。”
李正瞧着儿子趴在炕头看两个小弟弟,笑说:“你隔三差五的给他和窗儿拿牛奶喝,他们可不长得更快了。你生孩子,倒让盼儿和窗儿借上光了。”
“要不然杨杨跟小石头也喝不完。这几个孩子都喝也管够小牛犊吃奶了。再说还有羊呢。”
“那两个小羊羔现在可可爱了。昨儿个我带出去遛了一圈,还有你家里的鸡鸭鹅也长得特别好。”
“最近多亏了你们帮忙。”当时脑子一热搞了不少,结果他生得早,这些活全都落到了亲友们身上。
“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呢。可你瞅我和盼儿现在过得多开心。”李正比以往阳光许多,也爱说了,“胡波是忙着园子里的活他才没来,要不他也想来的。我一会儿再把小羊跟大鹅带出去遛遛,吃些草再送回来。”
“辛苦你了。”
“辛苦啥?今年外头的地有好些还是义父跟义兄帮忙种的呢。我做这点事都不算啥了。”
他认识于庆隆可真真是走了大运。现在手里攒了些钱不说,还有义父家里帮衬着。往后的日子有盼头了。
“对了正哥儿,之前你们不是分了番茄苗去种?开花了么?”
“没呢。洋芋和辣椒也没开花。但是长得都挺高的了,我瞧着也快。”
“从播种算来也有差不多快俩月了,我得心里有个数。”
“你放心,我和波哥儿也记着日子呢。到时候你看看两头能差多少。”
这时杨杨又哼唧起来了。小省的身体在那用力拧。于庆隆下意识去摸摸,就知道这次是饿了。
李正笑说:“我去给他们拿奶,帮你喂完再走。”
于庆隆点头。等喂完竖起来抱会儿轻轻拍拍,再放横抱着。
这么小的时候一天就是吃吃睡睡,睁眼时间比较短。但每回孩子们醒着,于庆隆都会跟他们说话。虽然在其他人看来这是无意义的行为,但是他和方戍总干这事。
刺激孩子发育生长还是有好处的。
第二天,于庆隆终于解放了。早上醒来之后喂完了崽,方戍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好洗澡水。
于庆隆见水比鸭子见水都亲,三下五除二去了衣服坐进桶里,差点没哭。
太激动了!热水澡!还能洗头!
方戍帮他洗头发,擦背。结果两个小家伙哇哇哭,方戍又赶紧去伺候两个小的。
于庆隆听到孩子哭也急,快速洗完出来。头发还有点滴水。他怕滴到孩子身上,干脆随便拿个帕子把头发绑起来。松松散散,但头发长,都能束住,不会往前落。
方戍才把换下的尿布洗完回来,便见到于庆隆抱起两个小家伙挨个贴贴。
他忽然觉得这一幕格外温馨,站在门口瞧了好一会儿。
直到于庆隆发现他,问道:“怎么了夫君?”
方戍说:“你看着他们一会儿,我去趟书房。”
于庆隆点头,倒也没问方戍要做什么。可等了许久方戍也没回来,刚好两个小的又睡着了,他便把他们轻轻放回炕上之后去了书房。
他看到方戍画了张画。
画里他抱着两个孩子,笑得满脸慈爱——
作者有话说:方戍:隆儿,往后都要你来帮我刮胡子[哈哈大笑]
庆隆:为什么[问号]
方戍:能将你爱我的模样装进我眼底[让我康康]
庆隆:少臭美了[白眼]
第109章 第 109 章 这是个好事连……
与乡下的悠然静慢不同, 城市里的车马声总是要更喧嚣些。
淮通县的望江布庄早早就开始把新到的一批布料登记上册,往货架上摆。
要搁从前,这个时间秦玉霜肯定不在。但他现在不但在, 还帮忙登记和提供摆货意见。他对布庄的小伙计道:“路东你去成衣店里说一声, 这布提前到了, 让他们派人过来按需要的尺数挑选。如今铺子里夏季的成衣都供不上卖, 可得抓点紧。对了,反正也顺路,你先到福悦酒楼, 你跟管事的说往咱这送十份早点, 包子汤饺都行, 钱到时我自会去结。”
小伙计道:“好的小少爷, 我马上就去。”
秦玉霜说:“你到那走时自个儿也拿上一份。这么早来干活,想是没吃就来了。”
小伙计感激道:“谢谢小少爷, 我都听您的。”
秦胜通见状,在一边捋着胡子欣慰地笑道:“我家霜哥儿现在可不得了,这往后老爷我想偷个懒也不用有后顾之忧。”
江掌柜说:“可不是么。这回小少爷从栖霞镇回来可真真变了不少, 比以往像是长大了许多。”
秦胜通点点头:“当初他刚走我和他娘还不放心。现下想想啊, 这一步可真是走得太对了。”
小儿子出门, 他们几个老家伙一直惦记着,看到他好不容易回到家, 脸却晒黑了不少,手也粗糙了许多, 心里难免有短暂的后悔和心疼。可又见他变得如此通达明事,也更懂得体恤人,他们才恍然发现,人跟好的人多相处就是对的。
秦玉霜忙活完了, 过来说:“父亲,待成衣铺子的人过来把料子配好之后孩儿想准备准备再去趟下溪村。这会儿隆哥儿八成也快生了,我给他带些补品过去,顺道也看看小家伙们长什么模样。我还没瞧见过新生下不久的小婴孩呢。”
秦胜通道:“生子是大事,是该去看看。那你自己看着准备。我和你娘也给隆哥儿备了些礼,你回头记着问你娘要去。这几日她也忙,我怕她忘了。”
秦玉霜说行,又去看了看新到的料子,想着给于庆隆挑去几匹。生了孩子身形又会慢慢恢复过来,却又不会马上恢复得如未怀孕时一般,总要做些新衣。可惜他不知会瘦回何般模样,也不敢乱叫裁缝们准备。
秦玉霜觉着可以多带些。小娃娃们长得快,回头还可以给小娃娃们弄衣服穿。
他正挑完了选线呢,福悦酒楼来了人。来的还不光是福悦酒楼的伙计,还有个郭青山。
郭青山朝秦胜通见了礼,之后对秦玉霜道:“听闻小秦公子在这我就冒昧过来了。我来是想问问守城兄弟和小于兄弟的近况。按日子算小于兄弟似乎也快临盆,不知有没有给小秦公子传信来。”
秦玉霜道:“没有,我正打算明儿个过去看看呢。”
之前回来是因为洪桓临时有事,元思寒也被带走了,他不好再留下来。可明儿洪桓跟元思寒就回来了,会来接他,他们可以明日下午就去栖霞镇。
郭青山说:“那想是还没生。是这样,我与叔叔抽不开身,便备了些薄礼,不知小秦公子走时方不方便替我们捎带过去。”
秦玉霜说:“方便的,郭老板只管叫人送到秦家便可。”
郭青山说:“那就麻烦小秦公子了。”
秦玉霜笑说:“不麻烦。正好,秦福,你给郭老板结一下早点钱。”
那边管账的还没来得及应声呢,郭青山说:“不不不,不用结,你这不是骂我嘛。我走了。”
秦福追着给,郭青山也没收。
中午郭家给于庆隆准备的礼物就送到了秦府。有许多食材,卤味,坚果,还有银花生。
与此同时,洪桓却在与家中人争辩:“父亲母亲,无论您二老怎么说,我还是要带着寒儿走的。”
洪父道:“你带他去那乡野之地能有什么好处?再说了,离上次你们离开都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他不还是没怀上吗?你就听我们的,抬进一两房妾,你带着妾室出门也有人伺候你。到时候孩子也有了,我们也不拦着你疼寒哥儿。”
洪桓道:“父亲,我说过此生除了寒儿我不要别人。若是实在没有子嗣,那也是我命中无缘,便从族中过继一个吧。孩儿先行去准备了。”
“哎你说你……”
“算了算了,左不过就剩下一个月。”洪母道,“到时候再怀不上,寒哥儿自然会明白该怎么做。”
“寒哥儿明白,可这事也得你儿子自己乐意啊!”
“到时不行再想办法。”
旁边伺候的仆人垂首恭敬在一旁站着,听完了之后没多久便去找洪桓说去了。
洪桓闻言皱紧眉头,问侍女:“夫郎呢?”
侍女说:“在屋里做针线活呢。”
洪桓说:“怎么叫他做这些?底下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侍女赶紧躬身道:“大少爷息怒,这是、是……”
“是什么?”
“是夫郎说兴许以后就再没有机会给您做这些了,所以想趁着还有时间就亲手多为您做几件。”
“胡闹!”
洪桓说完快走步朝屋里走,忽又驻足旋身:“去叫人备马车,也不用等吃了午饭再出门了。准备好即刻出发!”
侍女匆匆去传话,洪桓便连午饭都没吃就带元思寒去秦家。
于庆隆这头解了禁,每天都能到外面晒晒太阳。家里人啥活都不叫他干,但是家里活确实太多了,所以他就偷着干些不费啥力气的活,比如公公拌好的饲料他先趁人不注意撒进槽子里,再比如给番茄跟辣椒等掐一掐用不着的枝。
主打一个能活动,也能干点活。
这一晃他的番茄跟辣椒还有土豆都已经开花了。茄子也开花了。有些甚至已经结出了小小的果。
于庆隆稀罕得不得了,每天都得来勤瞅瞅。
不过他通常不会在外面待太久,因为他离开时间长点就会想屋里面那两个小家伙。
方吴氏笑说:“见不着一会儿就想吧?你看这两个小家伙,长得多好。”
于庆隆也觉得孩子们越长越好看了,出息了,变白了许多。他们的小手那么小,上头还有一个个小坑坑,时不时抓呀抓的,也不知想抓点什么呢。
于庆隆给他们各一根手指,小哥俩就会用力抓着。
“娘您也去歇会儿,我来看着他们。”
“那行,娘去看看中午做点啥吃。”
“隆哥儿!在家吗?!”这时秦玉霜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大约是怕吓着他,倒没有多大声。
于庆隆赶紧出门,笑道:“在。洪大哥,元阿兄,霜哥儿。”
两个哥儿吃惊地看着于庆隆。秦玉霜指着于庆隆的肚子:“你,你这是?!”
方戍也出来了,让出路来,说道:“隆哥儿上个月便生了,几位快进来坐。”
秦玉霜说:“你这也太快了呀。我们还以为你没生呢?那、那我们能看看小宝宝吗?”
于庆隆说可以,便引着他们进了屋。
两个小家伙这会儿都在炕上,醒着呢,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攥着小拳头蹬腿。
这里的习惯总是要把孩子包得牢牢的,免得他们乱动吓到自己。但是于庆隆看着时还是尽可能的把他们松开来,不会包得太紧让他们不能乱动。
方吴氏一直觉着于庆隆懂得特别多,所以这事便也渐渐听了他的。眼下两个小家伙就在那玩。小哥俩长得都更像方戍,特别是老大,那眉毛就跟把方戍的眉毛弄小了贴在眉骨上一样。
小的眉毛也像父亲,但是其他地方更神似于庆隆。
两个并排躺在一起,别提有多招人疼。
秦玉霜说:“好小啊,我都不敢抱。”
元思寒显然也是不敢的,但他真的很羡慕于庆隆能有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他眼巴巴地看着,不甚确定地问道:“我可以摸摸他吗?”
于庆隆直接抱起来,小心放到元思寒怀里,教他怎么兜住宝宝。
元思寒抱着,眼圈通红,抱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放下来。
他给于庆隆拿了一对小玉葫芦:“这两个玉葫芦是我的陪嫁,送给两个小家伙戴着玩吧。”
于庆隆说:“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再说你之前都送过他们平安锁了,怎么还带礼物。”
“那是那时的,这是庆祝他们平安降生,收着吧,让我也借借你的喜气。”
“……”
于庆隆收下东西,没说什么。
午饭后,他带元思寒跟秦玉霜出来散步闲聊,这时他才与元思寒道:“元阿兄,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见见我师父?我师父他老人家虽然只是在乡下行医,但是为人通透,医术也高明,你只当与我去散散心。”
元思寒有些犹豫:“隆哥儿,我想我这辈子……许是没什么子息缘。从前看在桓哥的情面上,有几位御医都曾来帮我看过。人人都说我只是身子虚了些,没有旁的问题,我就日日盼着。可是我和桓哥成亲快五年了,我还是没有。我、我其实心里也明白,你也是想让我踏踏实实跟桓哥有些单独相处的日。所以其实够了,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开心。”
秦玉霜道:“可是元阿兄,都努力到这一步了,有机会就去看看嘛。”
于庆隆说:“我也是这样想。御医虽然医术高明,可也更懂得圆滑处事。兴许我师父会有旁的说法呢?”
这事他其实犹豫过许多次,一是怕真的得到一个不好的结果,二是也怕师父难做。可元思寒的样子真的让人心疼。
所以哪怕真的有可能结果不好,于庆隆也想赌一下那个万一。
元思寒终于点头。
他想到再过一个月,他很可能就要离开洪桓,倒也没什么做不了的了。
于是几个哥儿约好第二天早点去。
谁知还没到第二天,白晚秋那边就要生了。于庆家借了武胜家的骡子车去上溪村把莫大夫请来了。
这下一伙人都跑到了于家。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白晚秋终于生下了一个哥儿。
由于时间关系,于家没有忙着送莫大夫回去。于庆隆便干脆带元思寒找了个师父闲下来的时间,请他老人家帮忙看一看元思寒的情况。
于庆隆是这么说的:“师父,这是我的好朋友,他想要孩子,但是一直没有怀上,您看看有啥办法能让他有孩子呢?”
莫大夫伸手道:“过来我把把脉。”
元思寒忐忑地过去把手腕朝上放桌面。
莫大夫把脉片刻,看看元思寒,叫他伸舌头。
接着便皱眉说:“我也没有啥办法。”
元思寒一听,心都像被剜出来了,眼眶变得通红,都没敢问下一句。于庆隆也后悔得不行。
结果就听莫大夫道:“他都已经怀孕了我还有个啥办法?我又不是神仙。”
于庆隆:“啊?!”
元思寒也愣住。
莫大夫说:“八成有一个半月了吧。胎像还算稳固。不过这位小公子多忧思,这一点不大好,凡事莫要太委屈自己。”
“师父这话当真?”
“你师父我啥时候骗过你?”
“元阿兄,你听见了吗?!”
元思寒都僵住了。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眨眼睛。他怕万一他动一下,发现这就是个梦。
于庆隆拍拍他的肩膀:“元阿兄,回神回神!你要做阿爹了!”
元思寒咬咬唇,眼泪啪嗒落下来:“隆哥儿,我,我好像动不了。”
于庆隆赶紧抚了抚他的后背:“是真的,你没听错。师父,那他往后要注意什么吗?”
莫大夫说:“注意不能生气,更不要让他伤心。”
于庆隆说:“听见了吗元阿兄,你快别哭了,这是好事啊。你一哭孩子也要伤心了。”
元思寒这才破涕为笑,一边擦眼泪一边笑道:“莫大夫,今日匆忙,来日定当与外子登门致谢。谢谢您。”
莫大夫笑说:“谢我什么,这是你自己的福分。快别哭了。”
“哎。”
“哎元阿兄?!”
于庆隆正高兴呢,转头就发现元思寒晕了!——
作者有话说:方戍:隆儿,我肯定是送子娘娘的座下金童[哈哈大笑]
庆隆:你还别说,真有可能[抱抱]
方戍:那我以后不科考,超经卖行不[让我康康]
庆隆:你觉得呢[白眼]
方戍:……[爆哭]救命啊姨姨们,我不想考试[爆哭]
第110章 第 110 章 这个方秀才一……
洪桓赶到的时候, 元思寒还没醒。元思寒的头和手上都扎着针,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洪桓立时问于庆隆:“隆哥儿,寒儿到底怎么回事?”
于庆隆说:“还是让我师父他老人家与洪大哥说吧。”
莫大夫捋了捋胡子:“这位公子, 你家小夫郎有喜了。”
洪桓像是听漏了音, 目露茫然。片刻后问:“您刚刚说什么?”
莫大夫说:“这位小夫郎有喜了, 一个多月。不过他思虑重, 情思郁结,方才便是突然知晓自己有身孕,过于激动, 气血不顺, 这才晕过去。”
洪桓紧张问道:“您老说他、说他有身孕了, 您能拿准么?”
莫大夫说:“老朽在这一带行医几十年, 说句不客气的话,十个有身孕的人里至少八个是老朽诊出来的。若是连这点事都瞧不准, 那也不必行医了。”
洪桓道:“请您恕晚辈无礼,实在是我夫夫二人成亲多年遍寻名医未有子嗣,晚辈一时不敢相信这才……那晚辈往后应当注意些什么呢?内子情思郁结, 这事晚辈倒是知晓, 多半是因这未孕之事而起, 加之家中长辈屡屡施压使他夹在中间难做人。”
事实上这次回家之前,他的寒哥儿还好得很。虽然心中也有愁思难解, 但大体上比以往快乐了许多,人也精神了不少。可自从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夫郎就不开心。
他知道,那个家让他的寒儿不想回去。
莫大夫道:“此子来之不易。像是不要搬重物,要休息好,这些事想来老朽不说公子也知晓。但对于这位小夫郎来说这些倒还是次要, 更重要的是莫要让他心中感到惶恐。”
“惶恐?”
“正是。他心中惴惴不安,便容易受到惊吓,这对腹中的胎儿影响极大。若是公子当真想要确保这胎无恙,需得准备周全,至少给这位小夫郎一个他认为安心的住所,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莫大夫见于庆隆站在洪桓背后猛点头,叹气道,“否则慢说这胎危险,便是这位小夫郎本人也会伤及根本,再难恢复。公子当知,求来的福缘若不珍惜,再求不易,所以依老朽看,公子还是好生呵护这位小夫郎,直到顺利诞下孩儿为妙。”
洪桓说:“好,晚辈自当想办法。今日多谢您老对内子的照拂,来日必当亲自登门道谢。”
莫大夫捋着胡子说:“公子无需客气。既是隆哥儿的好友,老朽尽力也是应当。”
说完便把施的针一一取下。
没多久元思寒醒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直到看到于庆隆跟洪桓还有莫大夫。
他要起身,洪桓将他按下:“别急,先躺着歇会儿。”
这是李正家里,洪桓也认识李正跟胡波,更知他的夫郎与这家的两个哥儿关系也不错,便没有客气。
于庆隆说:“那你们聊,我先送师父回去。”
李正问道:“元阿兄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些茶来。”
元思寒道:“麻烦你了正哥儿。”
李正说不麻烦,人便出去了。
帘子落下来,屋中只留了洪桓跟元思寒。
元思寒看着洪桓笑笑,眼圈却跟着变红。洪桓见状坐到炕上理了理爱人的发丝,为其轻轻抹去眼泪,温和道:“该开心才是,怎倒还哭起来了?”
元思寒说:“就是高兴才哭的。”
洪桓把人扶起来抱在怀里:“当心孩子生下来也是个小哭包,到时你一个人要如何带?”
"我一个人?"
“是。我在想,在你临盆之前便不要回家了。咱们一直留在栖霞镇。若是我临时有事去旁的地方,我带着你,或者实在不便,我便将你托付给隆哥儿照顾一段时间,这样可好?”
“好是好,可是父亲母亲不会允的。”
“这点我来想办法,你现在只要安安心心照顾好自己跟宝宝,其他的事都有我。”
“嗯。”元思寒点点头,眼里带着喜悦的光,“这次可真是要好好谢谢隆哥儿,要不是他,我想来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的福气了。”
“你说得对,这两口子是咱们的福星。寒儿放心,为夫不会亏待他们。这次的事是真真要谢谢他们当初肯为你谋划。”
否则他怎么可能会来这样的乡下住这么久?
按时间算,孩子十有八九便是在方家的厢房住下时有的。
洪桓想想也是高兴,与夫郎额头互抵:“往后再不可忧思过度。隆哥儿的师父说你要开心些。”
元思寒说:“我只要和隆哥儿他们在一起就很开心。”
洪桓也觉得方戍两口子实在是极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下溪村这地方确实叫人自在。别说他的夫郎,便是他有时都不想回去。哪怕是跟方戍下下棋也好过回到家中压抑度日。
他的确是洪家长子,可年少时却是祖父祖母一手带大的。父亲年轻时异地为官,母亲随去,却并没有带着他,这导致他与父母亲始终无法亲近,加之他们总是对他屋内的事插手过多,他也深感疲倦。可二老见他如此又变本加厉地想要管束于他。
这绝非长久之计。
洪桓觉得他有必要跟方戍再聊一聊。这人看起来胸无大志,实则却处处都能想到要害。
当晚,洪桓跟元思寒都没回去。秦玉霜也再次住到了李正家。
如今这村子里的人对他们算是彻底熟了,特别是方于两家人。方丁满跟方吴氏早前还特担心招待不周,方吴氏弄个饭都得想许久,怕客人不爱吃。那毕竟是大官呀!听说知县大人都要礼让三分呢,这样人那还不动动嘴皮子便能定他们全村人生死?
可是相处下来之后方丁满和方吴氏都发现,嗨!都是两个鼻孔两只眼睛,饿了也要吃饭,困了也要睡。
而且这夫夫二人极为仁厚,他们慢慢便也习惯了。
方吴氏对元思寒道:“寒哥儿你就只管住着,你愿意住到啥时候都行。你是隆哥儿的好朋友,那便也是自家人嘛。你想吃啥只管跟婶子说。”
元思寒笑着点头,心里轻松得不得了:“多谢婶子。我也跟隆哥儿一样,就爱吃您蒸的馒头。”
说来也怪,家中什么山珍海味都有,可他却觉得不及这里的半碟小咸菜好吃。
这里不论是人还是物,处处有情,便是一只小狗小鸭都叫他倍觉温暖。
于庆隆吃过早饭,趁着两个宝贝蛋睡觉的时候坐在院子里训狗。
他买这狗一是他确实喜欢小动物,二是想着能帮忙看家这一点很好。不论是看家还是看孩子,狗狗都可以做得很好。
上一世他就亲眼见过有陌生人去推一个小孩的婴儿车,那家养的狗拼命朝那陌生人吼,家长才第一时间发现的。
于庆隆给五个狗起的名也非常好记,馒头、花卷、豆包、饺子、卷饼。
他手里拿着自制狗粮。这狗粮是用了剁碎的猪肉边角料,加上一些黄豆粉,麦麸,还有一些青菜叶等蒸出来之后晒干的条。平时都是家里剩什么给狗子吃什么,这狗粮属于小零食了。
几个狗子都爱吃,于庆隆每回都拿这做奖励。
他手里拿一包狗粮豆:”来,蹲下。谁蹲得好我给谁吃。”
两个狗子赶紧蹲好,于庆隆便奖励它们两个。这两只是馒头和花卷,刚好是两只“不带馅”的。
于庆隆给了它们各一粒豆,另三个狗子眼巴巴瞅。于庆隆顺了顺它们的毛:“再来一遍啊,这回看看谁能吃到。”
元思寒说:“它们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狗。”
之前他回去的时候这几只小狗还只是学会了去菜园里一个固定的地方拉尿,现在却已经能做到更多复杂的事情。像是把丢出去的东西捡过来,还有拜拜、蹲下、起来。虽然有些时候还不够熟练,但看样子也用不了多久。
于庆隆说:“其实大多数狗都很聪明,只要用心教就行。是吧花卷?真乖,来,再给你一颗。”
花卷吃完两爪一合,拜拜于庆隆。
于庆隆摸摸它,继续逗几个毛孩子玩一会儿。方戍这时从屋里出来:“隆儿,我与立威兄要去一趟地里看看洋芋,我要把馒头它们几个都带出去。”
“都带出去?”
“嗯,带它们熟悉熟悉咱家的田也好。”
“熟悉田干啥?”于庆隆笑说,“你要让它们上秋了帮你刨洋芋么?”
“兴许它们真能学会也说不定。杨杨和小石头还在睡。我刚给他们换过尿布了。等再换下来你留到尿布篮子里我回来洗。”
“等你回来就馊了,我洗便成,快去吧。”
“好。馒头花卷豆包,还有饺子卷饼,走了。”
于庆隆让方戍带着它们的狗粮,免得到时候不爱回来。
方戍拿上了。
开春时于庆隆让人把他买的所有土豆种全都种上了。其中一百斤种在了自家还有亲友们家的菜园里。还有九百斤种到了外面的地里,今年方家种黄豆比往年少些。外面有九百斤的土豆种了三亩地。有平地有山地。
今天方戍就是要去看看两头到底差多少。还有追过肥的跟没有追过肥的差多少。
洪桓看到方戍背个书包,笔筒和垫板都带上了,后面跟着一群狗,疑惑说:“你带它们去那么远,不嫌麻烦么?”
总不能是真的为了教狗刨洋芋,就算教那不也得等有了洋芋再教?
方戍道:“立威兄有所不知,内子处处聪慧,却有一事不大灵,他不识方向。我教馒头它们认路,至少认得回家的路,如此待秋时我不在家,隆哥儿出门带上一两只,我也不用担心他走丢了。”
洪桓:“……”
方戍“唉”一声:“我与隆哥儿成亲后还从未分开过,如今一想到要分开月余,我夜里觉都睡不安生。”
洪桓是真心感受到方戍的不舍,因为这家伙说这些话丝毫没有半点害羞,说得那样真诚。
这份真诚不禁也令他真心实意地多思考了几分。
“到那时杨杨和小石头也当满百日了吧?不知带他们一起去省城可不可行。若是可行,那边有我的宅子,吃住都不是问题。若是怕车马颠簸,到了淮通坐船即可。”
“多谢立威兄。只是这洋芋叫人离不开。隆哥儿说这是第一年,他必须看看收成如何,做到心中有数。这里的人都没有种过这些,隆哥儿担心到时万一出现什么难以应对的情况,这半年便白忙活了。”
“这有何难?你说的意外,无非是天这灾或者人祸。可我瞧着你们在当地颇有美名,想来也不至于有人敢去毁了这些洋芋。若说是天灾,那便是抢收的事,只要有人就能干。而说到这个记下洋芋的长势,这一点我找几个识字的人来,便可记下。”
“这……”方戍道,“那岂不是要麻烦立威兄派人长时间在这里守着?”
“有何不可?原就是要弄清楚洋芋到底能不能增加老百姓的口粮。”
方戍一听很有些心动了:“那回去之后我与隆哥儿商量商量。”
洪桓说行。
这时到了地方,打眼一望便是成片的洋芋地。方戍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盘成团的东西。
洪桓立刻问:“这是何物?”
方戍道:“哦,这是隆哥儿做的布尺。竹木尺长度通常较短,过长又不易携带,隆哥儿便想到了这个。这东西轻便又能卷起,还可做长,好用得很。”
洪桓接过来翻看一番,发现上面的刻度是绣上去的。
明明只是几条扁条粗布缝在一起,甚至可能是用的边角料。可弄成这般竟显得精致许多。那刻度清晰又易识,实在是充满巧思。
方戍道:“可叹我家隆儿是个哥儿,不然定有一番更大的作为。”
洪桓说:“便是个哥儿,以他的能耐也可以有一番很大的作为。若是你们夫夫二人有意为朝中效力,我自当倾力举荐。”
方戍说:“效力也不见得非要入朝为官嘛。再者我和隆儿若是真入了仕途,往后立威兄你再想来这乡下小住可找不着我们了。”
洪桓想想也是,真要沾了官场的事,哪有这等自在?
人各有志,不提也罢!
方戍这时拿了尺子量洋芋,把种植天数先记录下来,跟洪桓分工,方戍量,洪桓记。
如此一来倒是快。量完山下的洋芋再量量山坡上的。
记录页上又新增了一批新的生长情况。方戍还拔了几棵看看下面结没结果。他发现果真有果子了,一株下面的果子就有许多个!虽然一颗颗都小得很,但也可以想见以后长起来会是何般模样。
方戍觉得欣慰。不料刚起身,就看到那几个狗子也学他刨起坑来。其中一只还把他放在地上准备给于庆隆带回去看的最大的洋芋果给叼走了!
“卷饼你给我回来!”
方戍背着书包拔腿狂奔,手上还拿着一条长布尺子。飞跑起来时那布条乱飞乱甩,结果他自己倒先不慎踩在了上面,一个趔趄,人就直接啃进了洋芋地里。
洪桓:“…………”
突然不想跟方戍商量如何安排元思寒的事了,总感觉哪里靠不太住。还是得回去找于庆隆——
作者有话说:方戍:隆儿,卷饼太坏了[爆哭]
庆隆:别哭了,给你吹吹[抱抱]
方戍:那我要多吹会儿[让我康康]
庆隆:少得寸进尺[白眼]
方戍:姨姨们,我就快要去科考啦!求助力我得到好成绩[让我康康][空碗][空碗][烟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