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虽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老妇人自称桑婆婆,是"青桑"组织的药师。她熟练地检查云寄桑的伤势,眉头越皱越紧。
"箭伤溃烂,肋骨断了两根,内伤也不轻。"桑婆婆摇头,"能撑到现在,全凭一口气。"
沈清梧心如刀绞,"求婆婆救她!"
"老身自当尽力。"桑婆婆取出银针和药草,"姑娘先去换身干净衣裳吧。"
换衣时,沈清梧发现自己满手是血——全是云寄桑的。她颤抖着洗净手,回到病榻前。桑婆婆已为云寄桑处理好伤口,正在煎药。
"她何时能醒?"沈清梧轻声问。
"看造化。"桑婆婆叹气,"这丫头从小体弱,又不知爱惜自己。"
药煎好了,沈清梧小心地喂云寄桑喝下。苦涩的药味让她想起自己每日服用的汤药,不禁苦笑——没想到她们连喝的药都如此相似。
夜深了,桑婆婆去隔壁休息。沈清梧守在榻前,借着油灯微光端详云寄桑的脸。一个月不见,她瘦得颧骨突出,眼下青影浓重,唯有那长睫毛依旧如扇,在脸上投下浅浅阴影。
"傻子..."沈清梧轻抚她的脸颊,"为什么要一个人扛?"
窗外秋风呜咽,像是回应她的低语。沈清梧取出青玉簪,重新簪回发间。这是她这一个月来第一次佩戴——假死后,她连自己的首饰都不敢戴。
天蒙蒙亮时,云寄桑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沈清梧慌忙扶起她,只见她呕出一口黑血,又昏了过去。
"桑婆婆!"沈清梧惊呼。
老妇人快步进来,把脉后神色稍缓,"淤血吐出是好事。"她重新配了药,"姑娘别太担心,这丫头命硬得很。"
三日过去,云寄桑时醒时昏。每次醒来,她都急着要说什么,却被沈清梧制止:"养好身子再说。"
第四天清晨,沈清梧正伏在榻边小憩,忽觉有人轻抚她的发丝。抬头一看,云寄桑正望着她,眼中有了些神采。
"醒了?"沈清梧惊喜道,"要喝水吗?"
云寄桑摇头,虚弱地开口:"卢谦...知道你还活着...派人监视沈府..."
"我知道。"沈清梧握住她的手,"父亲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事。"
"不..."云寄桑挣扎着要起身,"他抓了...王夫人..."
沈清梧心头一震。王夫人是当初引荐她去听雨轩的人,若被严刑拷问...
"别急,慢慢说。"她扶云寄桑靠坐起来。
原来这一个月来,云寄桑并非单纯逃亡。她联络"青桑"成员,暗中搜集卢谦罪证。在发现卢谦怀疑沈清梧未死后,她故意放出古庙见面的假消息,引开追兵。
"王夫人...知道不多..."云寄桑喘息道,"但我担心...卢谦会顺藤摸瓜..."
沈清梧思索片刻,"得通知父亲,让他有所准备。"
"太危险..."云寄桑咳嗽起来,"联络渠道...可能已被监视..."
桑婆婆端着药进来,"两个丫头别操心了,''青桑''自有安排。"她递给云寄桑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喝了,能止咳。"
云寄桑皱眉一饮而尽,苦得直吐舌头。沈清梧忍不住笑了,递给她一颗蜜饯——这是她从庄园带出来的习惯。
"你们啊..."桑婆婆摇头出去,留下两人独处。
阳光透过窗纸,在云寄桑脸上投下柔和光晕。沈清梧忽然想起什么,取出玉佩:"这个还你。"
云寄桑却推回给她:"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
"可这是你娘..."
"正因如此,才要给最重要的人。"云寄桑轻声道,苍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红晕。
沈清梧心头一热,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云寄桑睁大眼睛,随即轻笑出声:"沈小姐这般孟浪,成何体统?"
"反正我已是个''死人''了,怕什么?"沈清梧也笑,笑着笑着却落下泪来,"你这一个月...一定很苦..."
云寄桑抬手为她拭泪,"想到你,就不苦了。"
两人相视而笑,十指不知不觉交缠在一起。这一刻,什么家国大义、血海深仇都暂时远去,唯有掌心温度真实可感。
午后,桑婆婆带来一个坏消息:卢谦的人已搜到庄园附近,沈明远被迫称病不朝。
"得尽快转移。"桑婆婆严肃道,"山下有马车,今夜送你们去江南。"
"江南?"沈清梧诧异。
"''青桑''在那边有据点。"云寄桑解释,"而且..."
"而且什么?"
云寄桑看向桑婆婆,后者点头道:"第三份藏宝图在杭州灵隐寺。"
原来前朝皇室的三份藏宝图,一份在云寄桑手中,一份从卢府盗出,最后一份竟在江南古刹!
"我们何时动身?"沈清梧问。
"子时。"桑婆婆道,"老身已准备好药材,路上够用。"
夜幕降临,沈清梧帮云寄桑换上桑婆婆准备的粗布衣裳。更衣时,她看到云寄桑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痕,心疼得指尖发颤。
"别看..."云寄桑轻声道,"丑。"
"胡说。"沈清梧吻了吻她肩上最重的那道伤,"这是你的勋章。"
云寄桑眼中泛起波澜,忽然将她拉近,吻住她的唇。这个吻带着药味的苦涩和蜜饯的甜,让沈清梧想起她们初遇时的琴声——同样苦涩中带着甘甜。
子时将至,两人准备妥当。桑婆婆忽然递给沈清梧一个小布包:"路上用的药,按方子煎服。"
沈清梧刚要道谢,门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桑婆婆脸色一变,迅速吹灭油灯:"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