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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作者:叶潮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复而叹道:“反正,就是这般。闻人宗主尽力了,只怪两位门主走的太早。少主五年前又不知何故受了重伤,生命垂危,闻人宗主发了很大的火,当夜就把少主带走了。这五年,赵代门主逐渐蚕食着整个门派。那父女两个都是眼睛向上看的,先头怕是想着少主活不久,他带着赵景儿经常访友,名曰同门交流切磋,实际上怕是想给赵景儿觅得好夫婿,助他将权柄更牢地抓在手中!”


    “如今看着少主回来了,又在太始剑宗站住了脚,心思便又活络了。”


    清漪语带不屑。


    初霁听到这里,心下一动,朱沛然、张奉臬、清漪都提过罗非远受了重伤,却都不知道原因,这其中,必有蹊跷!


    清漪复而转了话头:“哎,也不知道张师兄他们,到底能不能找到贼人。”


    她眉头簇起,忧心忡忡地望向窗外。


    外面明明是白日当空,道路上却人烟稀疏,只有蝉鸣声呱噪地响着。


    因为近几日怪象频出,门中下了严令,让门内子弟牢守自己的岗位,没事不要外出闲逛,门内遍愈发冷清了。


    “希望吧。”初霁望着窗外阴沉密集的云朵,它们仿佛散不开的阴翳笼罩在将离门上空。


    初霁心中却有莫名的不安,她想起了那桩关于尸玉菩萨的血腥传闻,千沙门灭门,玄门众弟子失踪……


    然后,是罗舒放的死。


    她的死。


    都是血案,都是团灭,还都与她有关。


    好像有一条松散的线将这几件毫不相干的事串了起来,但偏偏缺失了最重要的一环。


    所以,那一环到底是什么呢?


    **


    晚上,初霁躺在青罗帐中,毫无睡意地盯着帐顶。


    在快要将那黑暗的顶上盯出个洞来的时候,她终于长吁一口气,认命地爬了起来,揉揉眼睛,不再勉强自己入睡。


    她点亮油灯,面前是阔大的松木桌面,左侧是纸笔信笺,还有些陶俑小玩偶,木头削的风车,右边却是孤零零地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整齐地摆着赵括之送来的符笔和符纸。


    其实她的符箓先前在玄门中名声显赫的五术阁寄卖过,她给赵括之的符箓,足以抵掉这些材料费用,和她的吃穿用度,两三倍有余了。


    初霁嘲讽一笑,从左边的信笺上抽出一张纸,出神间,一滴墨晕上了纸。


    她摇头叹气,又换了一张,略一沉吟,挥毫写下:罗少主,你爹的死非魔宗所为,乃是另有隐情。我乃……知情人……


    笔悬在空中良久,又滴下一滴墨,又一滴,又一滴……转瞬已经一张纸晕得不成样子。


    初霁烦躁地将笔扔开,将纸揉成一团,扔向桌脚的竹筐中——那筐里已经有了十数个废纸团子。


    初霁起身,将那些纸团子凑到油灯边,看它们烧得干干净净。


    到底怎样才能让那个看起来阴阳怪气的家伙相信她的话呢?


    要不要说出……她是谁。


    没错,原本,他们是见过的。或者说,他们是认识的。


    初霁想起来她第一次见到罗非远的样子,小小的少年,漂亮得像画里走出来的,眉目宛然,只是面色有些泛青。


    他里里外外走了一圈,皱眉尖刻道:“这屋子太小了,我不睡,一股霉味。义父,你跟我去将离门吧,将离门有大房子和成群的奴婢,还有好多我爹的属下,义父~”


    师父岳峥脸上蚯蚓一样的疤痕扭动,整张脸看起来更加可怖了——不过初霁知道那是他在笑。


    “等你身体养好了,义父就送你回去。”


    初霁觉得牙根一阵酸意,心里也酸酸的,早知道师父有个疼到心眼里的义子,没想到是这么个娘娘腔嘤嘤怪。


    岳峥嘱咐他俩好好相处,没想到他一走,那小男孩便眼睛一横,看向初霁。马上原形毕露,一副纨绔膏梁子弟的习性。


    “你,过来给我把包袱收拾了。说你呢,没听见?”初霁难以置信:“我?”


    对方不悦:“不是你这巍山小筑还有别人吗?”


    岳峥不喜欢别人到住所来,所以他虽然忝为元宗右护法,但是平时只有他们二人。还有一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护卫阿大阿二阿三等等,通常情况他们算隐形人,四舍五入也可以不算人。


    罗非远见到初霁一副被雷劈的样子,更加洋洋得意:“我爹的手下说了,这世上有两种人,天生伺候人的,和生下来就是被人伺候的。我就是第二种,你么……”


    他话还没说完,初霁便三下五除二解开他的包袱,将东西撒了一地。


    罗非远瞠目结舌,初霁却笑得很解气,她得意道:“今日就教你看看,这世上,还有第三种人,专门给人找不痛快的。”


    初霁出气之后心情大好,向来喜欢躲懒的她,还难得跑到练功房去练了两小时,又出去须弥峰上游荡到天黑才回来。果如她所料,那个告状精去找了师父告状,岳峥训了她一顿。


    告状精很得意。


    当天晚上她就把蜈蚣蝎子臭虫丢了他满床,告状精半夜里吱哇乱叫,很快岳峥便披衣起身,点起油灯,将那些东西收拾干净。


    少女睁着一双大眼,满脸无辜的样子,然而在场的人都知道是谁干的。


    漂亮的小男孩指着她失言大骂,魔宗果然是魔宗,没一个好东西。


    少女眨眨眼睛:“你娘也是魔宗的。”


    罗非远一哽,挺着胸道:“我娘改邪归正了。”


    初霁嗤笑:“改邪归正了还和魔宗来往,可见改得也不彻底。”


    “你……”


    “我什么我。”初霁笑眯眯打掉他的手,“还有,别忘了你外祖父还是当年元宗有名的魔头。”这个总洗不脱吧。“你娘还把你这个病秧子送来治病——受‘没一个好东西的魔宗’的恩惠,那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鸟有衔环,羊有跪乳,你受了恩惠,还倒打一耙,可见,你比好东西还不是好东西。”


    男孩被气得胸脯起伏,滚到床上去睡了,不肯喝药。半夜发了病。


    岳峥把他牙关撬开,硬将药灌了进去,第二日,罗非远悠悠醒转,抱着岳峥哇哇大哭,一面冲初霁挤眼睛。


    岳峥松了一口气,缓过神之后,板着脸叫来初霁,罚她在寒潭之中待满两个时辰。初霁被冻得嘴唇泛白,她越想越生气,哇地哭出声。不是都说女孩要娇养男孩要糙养吗,骗人。而且告状精一口一个魔宗不是好东西,师父居然跟没听见一样。


    这还是元宗那个脸一黑半个宗门都闻风丧胆的右护宗吗。


    初霁犹自伤心着,却突然发现有哪里不对——原来她流出的泪并没有变成一粒一粒惹人爱怜的小珍珠,而是全变成了冰凌碴子和冰珠糊了一脸,初霁心中生气一股恼怒,边调整内息化掉冰凌边在心里发誓:她与告状精势不两立。


    告状精找到了治她的办法,就隔三差五给岳峥告状——初霁不好好练功,半道出去玩知了了。


    初霁振振有词地狡辩自己不是玩知了,而是观察知了如何在空中的飞行轨迹和翅膀扇动的幅度以让自己更好地御器飞行——


    岳峥面无表情地问:“是以……你学会御器飞行了?”


    初霁大眼忽闪,企图萌混过关:“就是因为不会才要学啊。”


    岳峥:“道理没有错,但是我还是要罚你。因为,虽然,我说不过你,但是,你也打不过我。”


    于是初霁继续被丢进寒潭。寒潭的水冰冷刺骨,初霁泡在其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岳峥用行动简单粗暴地说明了一个朴素的道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花招都是无用的。


    这个道理被初霁原封不动地教给了罗非远。


    初霁从寒潭出来后,第一时间摸入了罗非远房中,压住瘦弱的罗非远胖揍一顿,但是悲催的事也来了,初霁撩着袖子揍得正开心,却被眼尖的罗非远发现了初霁偷偷写在胳膊肘处的小抄——晚上岳峥要她默几本心诀。昨夜她偷偷熬夜写了半宿,差点没瞎。


    罗非远虽然被揍得胳膊青紫但是心中却乐开了花,火速将此事汇报给了岳峥。


    等着初霁的则是三天禁闭。


    寒潭里的水冷澈刺骨,无比安静,初霁也无比安静。她老老实实地调息,引天地元气入体,用来抵御寒气,她心中决定狠狠地给那小子一个教训,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午后,她成功地将罗非远骗去了千魂万鬼窟。方法很简单,只要让罗非远觉得自己有事要瞒着他就好了,那小子一定会巴巴地跟上来。


    千魂万鬼窟原是一座黑牢,那处原来关过不少元宗的叛徒,还有玄门的俘虏,所以也诞生了不少冤魂。且因那处地势奇特,在一处极窄的峡谷中,每到了夜晚便有状似鬼哭的风声传来,闻者无不心惊肉跳,后来那里被水淹过一次,就废弃了。但里面地势复杂,如迷宫一般,她站在一处掩体大石后,看着罗非远探头探脑地走进去,心中冷笑,这种颐指气使的小公子,看着傲慢,其实就是个纸老虎,狠狠教训几次就老实了。


    等他好好尝尝这千魂万鬼窟的苦头,被吓得魂不附体时,她再如仙子降世一般出现,那时料他什么都答应了。


    至于为什么她会如时出现——当然是因为她在他身上下了追踪符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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