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惊出一身冷汗,以为自己何时中了毒,一番探查之后她才发现,那淡红色的灵气似乎正来自于那枚桃花玉。
而那些红色灵力,似乎正在缓缓修复她的灵台!
她从身上摸出桃花玉,今日连番有事发生,让她差点忘了这个宝贝。初霁将它放在手中,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后,确定了一件事:桃花玉的淡红色,并非它本身的颜色,而是一种特殊的灵力。
外层的玉石,更像是一层封印。
初霁心中有些骇然,这种灵力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因为这灵力本身蕴含了天然的符箓之力!符箓之术最初怎么出现的已不可考,在初霁的概念里,符箓之术更像是灵修对天地之力的运用,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种由灵力凝结的天然符箓!
她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这枚桃花玉的情形。
幼时她在师父房中东翻西翻,摸到了一个隐秘的夹层,夹层里铺着光滑的的鹅卵石,鹅卵石上放着个装着个匣子。她打开匣子,里面放着许多珍稀的丹药和珠宝。
初看到时,她觉得有些奇怪,那些丹丸虽对旁人来说很珍贵,但这对师父来说,还不至于宝贝成这样,根本不用藏到这么隐蔽的地方、这般小心地安放。
就拿其中的十花十草清灵丸举例,它是用了十种珍稀灵花并药草,还有天石乳、万年玉髓等制成的宝贝,对中毒受伤后的恢复大有裨益。师父每年都会炼制一次,虽然分量不多,但总归是年年都有。
还有那些珠宝……师父对金银珠宝并无兴趣,就遑论收藏了。
初霁心中疑惑,又将匣子从里到外翻了一遍,发现盒子中并没有她想的夹层。无计可施之下,她便又将目光投向了那批不起眼的鹅卵石。
在一番漫长的敲击摸索后,终于被她发现了问题,其中一个鹅卵石同其他的,有些不一样。
她兴冲冲地砸开了这个鹅卵石,然后就发现了这枚桃花玉——
然后她和桃花玉就被师父人赃并获了。
她至今还记得师父刚发现的时候那一脸震惊又难以形容的表情。她心中有一些自得,更多的是怕自己闯祸的忐忑。
后来,师父问及她怎么发现的,她就老老实实地讲了一遍。
但她并不知道在那时的岳峥听来,心中掀起了如何的惊涛骇浪,这些布置,是岳峥很费了一番心思的。
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地被另一个人破了。
对方还并不觉得有什么,如数家珍地说着其中的漏洞,还一脸嫌弃:“师父你这些十花十草轻灵丸放多久了啊,天石乳的香气都没了,谁会吃啊!”
岳峥被说得一肚子火又无处发,他揉着自己跳动的额角,心中冷哼,没见识的小丫头,这可是他亲手炼制的十花十草轻灵丸,香气没了算什么,馊了都有人吃!
“还有师父你应该找与这桃花玉同等大小重量的鹅卵石啊,不然很容易被发现的”——他嘴角也开始抽搐了,简直在心里咆哮出声,谁会看到了一匣子灵丹宝石还没事去翻鹅卵石还逐一比对啊啊啊。
他朝着小徒弟僵硬地笑了笑:“找得很好,下次别找了。”
初霁看着师父的反应一脸疑惑,心中想的却是,难道这是师父和哪个女子的定情信物被她一不小心翻出来了?所以师父那奇怪的表情是在害羞吗?
这番经历她很快就忘了,那枚桃花玉也被师父又收了起来。总之她是再也没翻到过。
等她下一次见到桃花玉,却是师父要出远门的时候,他把那枚流光溢彩的桃花玉郑重地交给了她,叮嘱她务必放在安全的地方,却始终没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
她想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把它埋在了汤泉的台阶下——那里不在须弥峰上,又够秘密,而且谁能想到汤泉的台阶里埋有东西啊。初霁十分得意,打算等师父回来好好跟他炫耀一番。
可是她没想到,师父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而她,也死了。
她握紧了手中桃花玉,眼中有湿意,难道这是师父在冥冥之中保佑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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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调息之后,待初霁再次清醒过来时,她发现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
她饥肠辘辘地跳下床,走到堂屋,狼吞虎咽地吃下几块点心后,走出房门,习惯性地去往了瓜田,却意外地发现王若谷并不在。
很快她便猜到了原因,不由捂嘴偷乐。
昨晚她带着张奉臬原路返回蜂巢,去找王若谷,等找到王若谷时,她震惊地发现王若谷小朋友再次被倾巢而出的蜜蜂蛰成了佛头,他正捂着满头包哎哟哎呦地嚎叫,看到初霁和张奉臬,激动得眼泪和鼻涕一起喷了出来,惨不忍睹。
“这,这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初霁傻了。
王若谷指指空了的蜂巢:“嘶……你先,取蜂蜜。我,动不了了。”
初霁以飞快的速度取完蜂蜜,之后和张奉臬一道搀着王若谷往回走。
王若谷这才支支吾吾地小声解释着原因道:“……刚才,我打鼾声音太大了……把蜜蜂引来了。”声到最后已经低不可闻。
初霁有些无语:“不是说好了,蜜蜂追你就躲进水里吗?”
王若谷懊恼地拍了一下头,随即疼得吱哇乱叫,他一边擦眼泪一边擦药膏,边讷讷答道:“忘了。”
初霁:……
涂好药膏后,王若谷这才觉得满头的疼痛减轻了不少,才想起来他要问初霁的问题:“你刚才去哪了!我找你找了好久都找不见人!”
初霁无辜道:“我看月色很好,散散步,然后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王若谷有些不信:“真的吗?那,张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张奉臬:“巡逻。怕有人迷路。”
王若谷:“???”
总之,王若谷满腹疑惑地跟着二人回了将离门大门,自此之后,就缩在房间里再也不肯出来。
初霁想到王若谷那一头包就忍不住笑。
可她看着空荡荡的瓜田,心中又犯起了嘀咕。可就算王若谷不在,瓜田旁也不该这么冷清啊。
初霁心觉不对,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连声叫着她的名字,她回头一看,只见清漪神色焦急地朝她走来,初霁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清漪一把拉住袖子,急匆匆往前走。
初霁有些摸不清楚情况:“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清漪神情凝重,低声道:“我刚才听说一件事,那天跟我们一起被抓的人都失踪了!如今那些宗派聚齐了,来找人了,门主让我们过去。”
初霁心一沉,喃喃道:“怎么会失踪呢?他们应该从洞口逃出去了呀……除非……”
清漪不由问道:“除非什么?”
初霁没有说话,仰头看到天上的云翳渐渐合拢,遮住了日光。她慢慢道:“除非,还有另一伙人潜在暗处,看到情况有变,就将所有人一网打尽了。”她看清漪神色越来越忧虑,拍拍她的手安慰一笑道,“我瞎说的,我们先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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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初霁第一次踏进将离门的内门,内门和外门有内外的叫法,实则由一条大路分开的两处院落,内门这边的风格与朴实刚健外门截然不同,处处彰显着四个字:富贵爱现。
入门的影壁是一大块罕有的翡翠,据说是从仙山昆仑上不远万里运回来的,路过的花圃有迎春花睡莲菊花腊梅等四个季节盛开的花朵——这需要有专人用灵力操持控制温度的变化,来往着青色素面锦袍的内门弟子,身上多少都要挂着一件以上看起来很厉害的配饰或法器。初霁一路心中啧啧,心想难怪吴佑削尖了脑袋都想进内门。
等到停在一间古朴大气的厅堂前,看着屋顶金光闪闪的琉璃瓦,初霁张大了嘴巴,心中只剩下一句话:这赵代门主真的是……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啊。
她跟在清漪身后走进厅堂,只见堂中已站了不少人,着不同色袍服,有坐有站,初霁心中了然,这应该是来寻人的玄门诸派了。
其中正有人在说话。
一尖利的声音道:“……我就奇怪了,为什么我们几派的弟子没了,就你们一派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她闻声看过去,看到一个中年书生模样打扮的人,他穿着水波纹的蓝色织锦袍,坐在下方右二的黄花梨木圈椅上,一双吊梢眼,让他眉宇间多添了几丝尖酸刻薄之气。
清漪注意到初霁的目光,小声介绍道:“那是九龙溪畔春泽派的人。”
初霁:“熟人?”
清漪神色尴尬:“……和我们将离门有宿怨。”
还未等初霁问出什么宿怨的,赵代门主抖着一副漂亮的胡须,恼怒道:“你什么意思?”
他身后站着着内门弟子袍服的赵景儿和朱沛然,二人也一同对那书生怒目相向。
掌事师姑坐在赵代门主左下首,却像没听见似的,自若地吃着点心,她身边掉落着碎了一地点心渣。
初霁心中啧啧,这位掌事师姑,真的是好定力。不管到哪都如闲庭信步。
让初霁意外的是,张奉臬竟也懒懒地站在掌事师姑身后。见初霁看他,张奉臬冲她微不可查地摇头,示意她小心说话。
那书生还欲开口,只见一位方脸阔鼻、看起来寡言的中年人拉住了他:“少说两句吧。”他复又面向赵括之,诚恳道,“我们昨夜深夜派人来贵门,今天又不请自来上门叨扰,实在打搅了。”
赵括之神色稍缓:“事急从权。尹真人不必客气。”
听到这句尹真人,初霁觉得有些熟悉,莫非这尹真人,是那个惨死的骄纵少女口中的伯父,尹阙子真人?
那尹阙子神情有些疲惫,初霁注意到他鞋履和长衫下摆上都沾了不少泥点,显然一路是疾驰赶来的。
他哑声道:“我就长话短说了。有个侄女,先前闹着要出门游历,我不放心她的安全,便在她身上用了追踪符箓。几日前,那追踪符箓的印记突然消失了。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在这附近。”
众人都知道,追踪符箓消失,或是以灵力化去,或是……人死了。人死了,符箓的印记便找不到了。
初霁听到此处,心中一恻,看来,这尹阙子真人心中还抱有侥幸,是少女贪玩不想让长辈找到自己。
只听那尹阙子又道:“我在这附近搜寻的时候,遇见了这位春泽派的尤沐阳兄弟,他说他们门派,也有两个男弟子失踪了。我听了后,便觉得,这事恐怕不简单。”
“再之后,我们偶遇了贵派的两位小兄弟,这才知道,贵派有两名女弟子不久前才脱险,便想来问问,可知道我那侄女,与春泽派小弟子的下落。”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二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