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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作者:叶潮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罗非远挑眉道:“哦?这么明白的事还用私下说么?那自然是,报仇的机会。想必,你是这么打算的——让我用半个元宗人的身份接近这女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骗她透露魔宗关键人物的行踪,你既可以去捡漏抓人,也可以凭这些秘辛立功。”


    “若是我动了恻隐之心,想给这女子一条生路,一个‘与魔宗中人勾结’的罪名就将我钉死了。”他话中透着浓浓的嘲意,话音却一转,“若是我聪明些,干脆地拒绝脱身,你大可以在这女子面前多演几场戏,让她误以为,全都是因为我不肯救她,所以她落到如此境地……借刀杀人,兵不血刃。高啊!要不是我对你的为人和我们的关系了解颇深,说不定就上当了。”


    说罢还赞许地轻击了几下掌。”


    闻人川见心中所想都被这罗非远料得分毫不差,又是心惊又是面上挂不住,只是强行狡辩道:“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想我,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罗非远惊奇道:“什么好心?不妨说出来让我听听?”


    那群狗腿子有熟知内情的,听到这里,忍不住偷笑出声,连那元宗女子也身子微颤,闻人川眼风狠狠地扫过去。


    那人便硬憋住不敢笑了,只是面容扭曲得很。


    那女子起身给罗非远倒酒,不慎碰倒了酒杯,罗非远突然面色一变,掀了桌子,冷声道:“你方才往我杯中倒了什么?”


    那女子因数日被虐体力不支,被这一掀一带,踉跄地摔倒在地,望向罗非远,眼中已是刻骨的仇恨:“你娘已经死了,她做下的孽,就要你来还了!”


    一旁的闻人川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了一下,随即心中一喜,难道这女子与慕流光有旧怨?真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收获。


    思及此处,他假惺惺道:“罗非远,快住手!你怎么能向弱质女流动手!”


    他呼喝着,让手下人去护住那女子,这才走到她身边,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快说说,你与慕流光有什么仇怨。母债子偿,天经地义,我绝不会拦你。”


    那女子身躯抖动,似在极力忍受激荡的情绪,连声音也带了些颤抖:“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突然间,那女子从地上一跃而起,就近夺了把放在案上的九环厚背砍刀,毫不犹豫地对着最近的人砍了过去,那是一个一脸酒色过度相的瘦子。一蓬血雨飞溅,那人头便骨碌碌落到地上,还维持着临死前双目圆整的惊恐表情。


    朱沛然深深地记得他和师父赶到时见到的那一幕。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香味。那香味,像是花开到荼蘼之后散发出的一种衰败至极的气味,又糜烂又惊心动魄,朱沛然知道,那是灵脉瞬间爆开,与血气混合在一起的癫狂至极的死亡的味道。


    地上躺着一个女子,她浑身被剑气割得疤痕累累,显然已经活不成了。不过,她的颅顶、双腕间都有触目惊心的钉孔,其中却并无鲜血流出。


    她的皮肤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迅速干瘪下去,她痛得面目狰狞,不断在地上扭动。


    闻人川手上拿着青霄剑,他面色十分难看,厉声问罗非远:“你疯了吗?为什么要助她破开断灵穿骨钉!”断灵穿骨钉,只能由他人灵力引导破除,被下钉的人是没法自己破开的。


    闻人川心中暗恨,原来罗非远刚才故意坐得那么远,又处处拿话激他,引开他注意力,是打得这个主意!


    罗非远却并没看他,他只是看着地上那个女子。


    那女子的眼神仿佛在哀求他:“你、你答应过我的……杀了我……”


    就在刚才,那女子再给他倒酒时,他只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第一,我救不了你。第二,我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已是个废人,生不如死,能在灵脉尽数爆开的时候,将体内灵力催至巅峰,临死之前多杀几个王八蛋,已经很好了!可惜,那个首恶,她打不过他。


    “当啷——”一把刀忽然插入女子的心口正中,钉在地上,她的身体急剧地干瘪缩水,化作一具干尸。那把刀是女子方才大杀四方的九环大刀,罗非远的手握着刀柄,血染了他满手。他却一脸漠然,像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他淡淡道:“不好意,方才……”他浑不在意地看了眼手上的血,顿了顿,“一时失手。现在,魔宗余孽,已经被除了。”


    ……


    初霁听完朱沛然的话,心中觉得十分痛快,忍不住暗暗叫了声好。也不由对罗非远生出几丝好奇。


    这人行事看似冲动决绝,不留余地,实际上却不然。他定然早已算计好了后果,才敢肆意妄为。


    一则人是魔宗余孽杀的,断然算不到他头上去。二则,因为在场死的人多为偏门小派,又大多都攀附太始剑宗,太始剑宗一番安抚笼络,便了结了此事。那些人怕元宗的人报复,更不敢大肆宣言。此事竟悄无声息地消弭下去。闻人川也只能忍气吞声地算了。


    罗非远出了口恶气,“救”了那女子,也全身而退。


    一举多得。


    只听朱沛然又道:“……他竟帮那妖女解了断灵穿骨钉,难道不怕自己也被杀了吗?还是存了心,即便自损八百,也要杀人一千。那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头,疯子!景儿,你一定要离他远一些!”


    赵景儿却丝毫没听进去朱沛然的话,她大怒道:“闻人川竟想让少主去勾引那魔宗贱人,真是龌龊至极。还好少主英明,没上他的当!”


    初霁:……


    真是刁钻的角度。


    不过,听到这里,初霁算是明白了,猪师兄对这位赵大小姐倒是真爱。


    她想到了凄惨死去的姬乐,心中有些难过。当年姬婆婆临死前还在惦记这唯一的孙女,至死都不得瞑目,若她有机会遇到闻人川,一定替姬婆婆报了这仇。


    想到这里,初霁微微出神,这时,却有个小石子啪地打过来,她猛地闪身避过,却不料踩到了中空的瓦砾,咯吱的响声在这寂静的角落格外刺耳。


    她顺着那石子来的方向,怒目而视,却惊讶地发现张奉臬不知何时站在了树顶,正笑眯眯地注视着她。


    初霁还来得及反应,下面已经传来了赵景儿的娇叱:“谁?谁在上面?”


    糟了,被发现了!


    初霁心中一紧,心念电转间,她揭起身边的瓦片,连番掷向张奉臬,张奉臬猝然之下狼狈躲闪,踏着的枝叶纷纷落下,就在此时,那二人已从亭中出来了,都看向树上。


    张奉臬见已露了行迹,只得尴尬地从树上下来。


    初霁这才舒了一口气,她紧紧贴在雷公柱后,将自己藏得更紧,大气也不敢喘,竖着耳朵听起树下的动静。


    果然,那两人夹枪带棒地冲张奉臬发作了。


    赵景儿想到方才的话都被听去了,又气又恼道:“张师兄大白天的躲在树上听壁角,也不怕有雷劈下来。”


    斯文如朱沛然,说话则比较含蓄(但气得脸都红了):“我与张师兄平日打交道少,也知道张师兄为人侠义,素有君子之名,没想到竟如此作为。”


    张奉臬无语地抬头望天,其实,他只是想晒个太阳而已啊!君子怎么了,君子就不能在树顶睡午觉了?


    他咳了一声,只能无奈道:“这个,实在对不住,我发誓,你们刚才说的我一个字都没听到。”


    赵景儿尖声道:“胡说八道,你明明就听到了!”


    张奉臬一脸正色地解释:“其实真没听多少……前面我都在睡觉。好吧,非要说的话,我其实是从‘卢心悦对罗非远投怀送抱那里’开始听的。”


    赵景儿气疯了,她冷笑道:“张奉臬,你最好说话小心点,不要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你以为如今还是你爹威风的时候呢!你爹是对前门主忠心耿耿,在宗中说话一言九鼎,可是现在他们都死了!现在我爹是门主!你像癞皮狗一样赖在宗门里,毫无用处,还有好吃好喝,是因为我爹念旧情,可怜你,但你要清楚,狗不听话,是会被赶出去的!”


    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啊。


    初霁心中一阵唏嘘,却也觉得这赵景儿在门中行事有些跋扈,毕竟打人不打脸啊!


    张奉臬的声音却在此刻传来:“哦?将离门什么时候姓赵了?我倒要问问赵代门主,和闻人宗主了?”


    朱沛然结结巴巴地解围道:“张师兄,景儿不是这个意思。”


    张奉臬的语气却透着嘲讽:“我知道,赵代门主,一直想让赵姑娘嫁给少主,这样你们父女俩就能把将离门收入囊中了。只是,旁人也不是傻的。等赵姑娘做了少主夫人,再来对我耍威风也不迟。”


    赵景儿知道她方才的小算计都被听了去,此刻被明晃晃说出来仍觉得面上无光,况且,让她难堪的是,曾经罗非远对她,并不假以辞色。


    赵景儿心中又怨又恼,冷着一张脸拂袖跺脚离开。


    朱沛然低声道:“张师兄,实在对不住。还有,还有方才你听见的话,能不能别说出去?”


    张奉臬面色嘲讽地挥手赶他:“知道了。”


    朱沛然这才如释重负般地追着赵景儿的身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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