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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客管家捂着自己那被幽紫能量灼烧碳化的断腕,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
那股能量不仅灼烧□□,更在侵蚀他的生命力!
他枯瘦的身体在泥泞中剧烈抽搐、翻滚,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仿佛被无形的火焰从内部焚烧!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死死盯着祭坛上冷漠如冰的雅辛托斯……最终化为一声戛然而止的呜咽。
他的躯体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同燃尽的枯木,迅速化作一滩散发着焦臭味的灰烬,被狂暴的雨水无情冲刷稀释,彻底消失在这片亵渎之地……
随着仪式核心驱动者的消亡,骸骨祭坛上那些疯狂闪烁的符文如同丧失了生命,光芒瞬间熄灭,变回惨白沉寂的刻痕。
骨碗中沸腾的物质发出一声不甘的轻响,迅速干涸,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凹陷。
天空中翻涌的铅云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凄厉的狂风骤雨也戛然而止。虚假的阳光重新洒落,照亮一片狼藉的荒原和那座死寂的骸骨祭坛,仿佛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风暴从未发生。
只有泥泞的地面、龟裂的痕迹、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焦臭和甜腥,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那具挣脱了灰化与束缚的铁甲卫兵,在管家消亡、仪式停止后,失去了行动的目标。它魁梧的身躯静立原地,锈迹斑斑的巨剑垂落身侧,头盔缝隙中那冰冷的视线也黯淡下去。
下一秒,它的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模糊,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重新变得“晴朗”的空气中。
雅辛托斯静静地站在祭坛之下,深渊般的眼眸中,那旋转的幽紫色漩涡缓缓平复,重新变回空洞无神的眼球。脸上那极致的冰冷空白褪去,再次挂上了那副标志性的、新鲜甜蜜的完美微笑。她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清扫工作,轻轻拍了拍被雨水打湿的裙摆。
“呜……呜……” 断臂处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让闫志勇从昏迷边缘痛醒又昏过去,他抱着光秃秃的、血肉模糊的右肘,蜷缩在泥泞中,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混合着之前的雨水不断滚落。
他看着管家消失的地方,又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右臂,再看看祭坛上那个缓缓坐起身的身影,巨大的悔恨如同翻滚的潮水将他淹没。
他挣扎着抬起头,声音嘶哑破碎,是一种绝望的哭腔:“对……对不起!程小哥!对不起!还有……那位小哥!我……我被鬼迷了心窍!我该死!我活该!” 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几乎接近彻底崩溃。
程慎棋捂着阵阵抽痛的后脑勺,艰难地在冰冷的骸骨上坐直身体。
眩晕感还未完全散去,眼前景象模糊又清晰。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杂物间后脑那记重击的剧痛。此刻,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诡异的骸骨祭坛之上,阳光刺眼,泥泞遍地,不远处是断臂哀嚎的闫志勇,台阶下是脸色苍白、眼神复杂的江止,以及……优雅地静静侍立、裙摆微湿的雅辛托斯。
【系统提示:图鉴解锁——[铁甲卫兵](状态:已归位)(傀儡化仆人2/5)。特性:……】
【剧情[荒原祭坛]已攻略完成】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在脑海响起。铁甲卫兵?第二位傀儡?
程慎棋一脸茫然。他根本没看到那具钢铁造物。
后脑勺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一股温和的暖流正从伤处隐隐传来。程慎棋下意识地摸了摸,指尖触感微凉,似乎正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雅辛托斯身上。
“是你……帮我治疗的?” 程慎棋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眼神真诚。
雅辛托斯微微颔首:“夫人的吩咐,确保侦探先生能继续履行契约。”
程慎棋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的目光转向泥泞中痛苦挣扎的闫志勇,眉头紧锁。愤怒是有的,任谁被偷袭差点成为祭品都无法平静。
但看着对方断臂的惨状、听着那发自肺腑的绝望忏悔,尤其是那句“我被鬼迷了心窍”,再联想到祭坛骨碗那邪恶的诱惑力,他极有可能被精神侵蚀了……
程慎棋心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你的伤……” 程慎棋刚开口,雅辛托斯清脆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提醒道:
“闫先生,您的技能‘灰化’,可作用于自身伤口。短暂凝固血液,封闭创面,延缓失血。建议立刻执行。”
闫志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求生的希冀,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取代。“我……我知道!可是……可是我……” 他痛苦地看向台阶下的江止,又看看程慎棋,最后目光留驻在江止,挣扎着用仅存的左手支撑起身体,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我的命……是你们救下的!我这条烂命……以后就是你们的了!只要……只要你们肯让我跟着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疗伤……疗伤也得江小哥点头!我……我再也不敢了!那鬼东西……我再也不碰了!”
他提到那险些吞噬他的“力量之源”,眼中充满了心有余悸的恐惧。线索也没得到,这个副本里的npc都是些什么可怕的东西!?
江止几乎是一直保持沉默。他走到程慎棋身边,伸出手将他从冰冷的骸骨祭坛上扶了下来。程慎棋靠着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紧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江止的目光落在闫志勇断臂处狰狞的伤口和惨白的脸上,又扫过程慎棋询问的眼神,最终,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疗伤。跟上。” 江止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还有最直白的接纳和警告,“再有一次,断的就不只是一条胳膊。”
那冰冷的声音让闫志勇浑身一颤,忙不迭地点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感激和敬畏。
他立刻集中精神,左手按在断臂伤口上,一股浑浊的灰色能量涌出,覆盖在血肉模糊的创面上。
翻卷的皮肉和断裂的血管被灰质强行凝固、封闭,虽然无法再生肢体,但喷涌的鲜血瞬间止住,剧痛也减轻了大半。
“谢……谢谢江哥!谢谢程小哥!” 闫志勇挣扎着站起来,虽然脸色依旧惨白,但眼神里多了份劫后余生的欣喜。
就在四人踏步离开这片诡异的祭坛空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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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骸骨祭坛、荒芜的大地、虚假的晴空,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开始出现道道裂痕!裂痕迅速蔓延、扩大,整个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下一秒,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捏碎,整个祭坛幻境轰然崩塌,化作无数闪烁的光尘碎片,消散在虚无之中。
四人重新脚踏实地时,已经回到了那条散发着腐朽甜腻气息、幽暗死寂的“遗忘之径”走廊。
潮湿的空气包裹着他们,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祭坛风暴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只有闫志勇空荡荡的右袖和苍白的脸色,程慎棋后脑隐隐的钝痛,以及江止略显疲惫的神情,证明着一切的真实。
雅辛托斯静静地站在最前方引路,裙摆上的水渍在走廊的微光下迅速干涸。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这条依旧令人不安的走廊时,她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下了脚步。待短暂的扶额后,她转过身,微笑依旧完美,平静地看向江止,发出清脆的声音。
“江止先生。夫人有新的指示,特邀您……单独前往阁楼顶层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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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朽的奢华气息包裹了江止。他独自一人踏入了阁楼顶层那间熟悉的小餐厅。这次雅辛托斯依旧选择不跟随,她好像只是被夫人远程操控的玩偶,夫人不允许她到跟前来侍候。
沉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楼下世界的阴暗。
巨大的吊灯依旧散发着慵懒昏黄的光晕,照亮空无一物的长餐桌和尽头那张铺着厚绒的扶手椅。
夫人端坐其上,姿态依旧如同被供奉的神像,丝绒长裙在灯光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她并未像初次见面那样用目光审视,只是微微抬眸,紫罗兰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江止挺拔而略显清冷的身影。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朽香气似乎淡了些,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郁。
“请坐,江止先生。” 夫人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慵懒魅惑的调子,却少了几分刻意的亲切,多了几分直白的疏离。
她随意地抬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
江止依言坐下,眼眸同样平静地回视着对方。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淡漠的沉静。
沉默在昏黄的灯光下流淌了片刻。
“威客的事……” 夫人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我很遗憾。更抱歉的是,他利用我的疏忽,伤害了程侦探,也险些让你们陷入绝境。”
江止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夫人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墙壁上——那里,原本悬挂着森兰画像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一块颜色略浅的方形痕迹和几个孤零零的挂钩,仿佛被生生剜去了一块皮肉。
“威客,他曾是我最信任的管家。” 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年前,伴随着‘他’的消失……威客的行迹就开始变得诡异。他把自己关在那个杂物间里,喃喃自语,精神日渐恍惚。”
“他宣称自己被这栋别墅‘困住’了,就像‘他’也被困住一样。” 她的目光扫过江止,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他疯狂地追求着一种‘神秘力量’,声称能唤醒一座古老的祭坛。他说,只有用‘新鲜血液’献祭,才能获得足以打破这‘牢笼’的力量,才能离开这里,才能……找到‘他’。” 夫人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带着深深的嘲弄,“他甚至问我:‘夫人,您难道不想离开吗?困在这里这么久……万一森兰早已不在别墅里,或者……他就被封印在那座祭坛之下,需要特殊的力量才能唤醒呢?’他希望得到我的帮助……”
“我只觉得他疯了。” 夫人的声音斩钉截铁,紫罗兰色的眼眸里终于掠过一丝真实的寒意,“他在你们之前,已经诱骗、献祭了不止一个‘合适’的闯入者……但他们的死,除了滋养那片邪秽之地,没有带来任何‘好消息’。他们的灵魂,不过是祭坛贪婪吞噬的食粮。” 她看向江止,眼神带着一丝复杂的审视,“对此,我负有默许的责任。是我低估了他的疯狂,也高估了这座腐朽牢笼对他的束缚力。我道歉,为程侦探,也为你们经历的险境。”
江止安静地听着,手指在光滑的木质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夫人话语中透出的信息量巨大:管家的异变与森兰的失踪紧密相连;管家追求的“祭坛力量”指向打破空间束缚的可能;而夫人对这一切并非全然不知,而是……某种程度上的冷眼旁观?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片空白的墙壁上。
“那幅为森兰先生作的画呢?” 江止终于开口,声音清冽平静,如同山涧冷泉,“程慎棋向我描述过这幅画像。” 他问得直接。
夫人抚摸着黑宝石戒指的动作微微一顿。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剧烈地翻涌了一下,又被强行压下。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移走了。” 她回答得异常简洁,目光避开了那片空白,“它现在……只能给我带来痛苦的回忆和无尽的折磨。我要的,从来不是一张静止的画像。” 她抬起眼,再次看向江止,眼神变得锐利而直接,“我要的是真实的‘他’。活生生的森兰·阿多尼斯。”
她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再次弥漫开来,这一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诚:“江先生,你很敏锐。那么,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程慎棋的任务,是找出并杀死三个‘傀儡操纵者’。而我……”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欣赏江止眼中一闪而逝的微澜。
“是其中之一。”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以我的处境,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自由。” 夫人继续说道,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推心置腹的意味,“我有我必须维护的东西,被束缚在这栋别墅的规则之下,无法直接表露我的意图。所以,我只能试图在程慎棋的任务途中,制造一些‘麻烦’,一些可控的波折,一边希望能引导他更快地接近真相,另一边希望逼出另外的操纵者。”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江止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你的出现,江先生,是一个巨大的变数。你带着程侦探找到了威客的巢穴,现在祭坛已经被完全摧毁了,我们必须寻找新的退路。至少说明管家不是傀儡操纵者,而是一只被精神操控了的傀儡,但操控者却不是我。而你,其实有远超表面的力量。我们,或许有合作的可能?”
她微微摊开涂着蔻丹的双手,将致命优雅的一面呈现。
“我不需要你背叛程侦探。恰恰相反,我需要他成功。但我需要更有效率的方式,更精准的打击。以及,在必要的时候……” 她的声音如同冰冷的丝绸滑过,“……对抗另外两个藏得更深的‘操纵者’。毕竟,我们有着共同的短期目标——找出森兰消失的真相,打破这里的僵局。”
夫人身体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慵懒华贵的姿态,紫罗兰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江止,等待着他的回应。
整个房间陷入了死寂,只有无声的火苗,在壁炉里跳跃着,映照着两人之间无声的暗流与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