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扛着昏迷的程慎棋,粗重的喘息在狭小的密道中回荡,每一步都踏在干燥的灰尘之上。
“快点!”威客在前面,极其烦躁的情绪影响了壮汉。
壮汉有些发怒了,“我有名字,我叫闫志勇!”
“好好好,闫志勇,我一把老骨头了走得还比你快!”
“你tm又拖又扛人试试!?”
威客只好不吭声了。
———
密道尽头别有洞天。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地下石窟,而是一片突兀的、笼罩在蓝天白云天象下的荒原。
而湛蓝的穹顶下是一座由巨大、惨白骨骼堆砌而成的、造型扭曲而古老的祭坛。
祭坛静静矗立在荒原中央,骸骨泛着森冷的光泽,刻印其上的符文也一样沉寂着,如同沉睡巨兽皮肤上的古老刺青。
空气有些凝滞,带着荒野特有的尘土气息,之前密道中的腐朽甜腻仿佛被阳光蒸发了。
“这……这是什么地方?” 言至勇被这天气的异常晴朗惊得顿住脚步,环顾四周,满眼都是刺目的荒芜与突兀的祭坛。这个地方太过开放,与刚刚经历漫长狭窄的密道相比,产生了极强的视觉冲击。强烈的光线让人睁不开眼睛。
威客管家佝偻的背似乎直了许多,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祭坛顶端一个凹陷的骨碗,尽管里面空空如也。他手指不住地颤抖着,声音带着一种狂热:“快!把他放上去!骨碗的中心!” 他指向祭坛最高处。
“难道是要他充当祭品?” 闫志勇眉头紧锁,看着肩上毫无知觉的程慎棋,还略显幼稚少年精致的侧脸,一丝犹豫掠过心头,“老东西,你确定……”
“没有时间犹豫了!” 老人厉声打断,声音尖利,“夫人肯定能察觉这里的异变!卫兵的铁蹄随时会踏碎这里!知道傀儡卫兵是怎样可怕的存在吗?把他放上去,点燃仪式的火焰,你想要的‘力量’唾手可得!不仅是‘力量’,更还有你梦寐以求的一切!” 他枯瘦的手指似乎带着蛊惑的魔力指向祭坛。
闫志勇眼神挣扎,手有些细微发抖。他将江止抛向一边并冲他说道:“小子,要是我做出什么不可挽救的事,你就把我杀了,我绝对不会反抗!”
对‘力量’的贪婪如毒藤般缠绕住理智,他低吼一声,不再犹豫,扛着程慎棋,大步踏上由巨大肋骨构成的、陡峭的祭坛台阶!
就在程慎棋的身体被粗暴地放置在祭坛顶端、冰冷的骸骨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
异变陡生!
轰隆——!!!
毫无预兆,一声撼天动地的惊雷在虚假的晴空之上炸响!仿佛苍穹被巨锤击碎!
浓得化不开的铅灰色乌云如同奔涌的怒潮,疯狂地从四面八方汇聚,眨眼间便成为像是将人的贪婪撕碎的恶魔。
一道狰狞的紫色闪电撕裂厚重的云层,如同狂怒的银蛇,直劈祭坛附近的地面,炸开焦黑的深坑!狂风骤起,卷起漫天沙尘,发出凄厉的呜咽!
豆大的、冰冷的雨点如同断线的珠帘,噼里啪啦地狠狠砸落下来,很快将三人淋透!
祭坛上,那些沉寂的惨白骸骨仿佛被这骤变的天地之威惊醒!刻印其上的符文骤然亮起,不再是静止,而是流淌起一种污浊的暗红色光芒!那光芒如同活物般在骸骨表面蠕动、游走,与暴雨的土腥味混合,形成一种更加邪恶的污秽!
祭坛顶端的骨碗中央,一点粘稠的、同样闪烁着暗红幽光的物质凭空涌现,如同深渊睁开的独眼,开始贪婪地吸收着从天而降的狂暴雨水,体积迅速膨胀、翻滚!
仪式,启动了!
威客管家在狂风中狂笑,枯瘦的身躯在暴雨中摇晃,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疯狂的兴奋,“快!闫志勇!接受恩赐!就在那骨碗之中!”
闫志勇被这天地狂怒的景象和祭坛的诡异变化彻底震慑,但骨碗中那翻滚的、蕴含着恐怖能量的暗红物质散发出的致命诱惑,让他双眼赤红!
他仿佛被神秘力量精神控制了一般,不再关注祭坛上生死不知的程慎棋,如同被蛊惑的野兽,伸手就向那沸腾的骨碗抓去!
“停下!” 江止被无形的锁链死死禁锢在祭坛下方,暴雨冲刷着他苍白的脸。他看着祭坛上程慎棋单薄的身影在雷电交加中颤抖,在昏迷中无意识痉挛,看着闫志勇伸向那邪恶的骨碗,心中的焦急与对未知后果的恐惧疯狂上涌!
他疯狂地催动力量冲击束缚,无形的锁链在风雨中发出刺耳的嗡鸣,甚至勒入血肉,剧痛钻心,却依旧坚固!【系统警告:束缚反噬加剧!体力濒危!】
就在闫志勇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翻滚的暗红物质,威客管家发出癫狂的吼声,江止绝望挣扎的刹那——
轰!咔嚓——!!!
一声比惊雷更加沉闷、更加令人心悸的巨响,从他们来时的方向——那片扭曲的空间入口处——猛然爆发!
仿佛无形的壁垒被巨力生生砸碎!空间剧烈地扭曲、震荡!一道沉重、森冷、缠绕着死亡气息的寒光,裹挟着破碎的空间碎片和狂暴的雨水,狠狠贯入这片风雨飘摇的祭坛荒原!
寒光落地,深深插入泥泞的地面!碎石混合着泥浆四溅!
烟尘雨幕中,一个高大、魁梧、全身覆盖着厚重、布满锈迹哥特板甲的身影,缓缓召唤出了一柄门板大小的剑!
冰冷的、毫无生机的视线从头盔的缝隙中射出,锁定了狂笑的威客管家。
铁甲卫兵!它以蛮力撕裂了空间的障壁,追猎而至!
骸骨祭坛的符文在暴雨中疯狂闪烁,与卫兵居高临下的无敌压迫感,在这天地震怒、邪能涌动的祭坛前,几乎碰撞出毁灭的火花!
铁甲卫兵召唤巨剑的动作缓慢而极富力量感,锈迹斑驳的甲胄在惨白的闪电下反射着微光。
它并非如山岳般不可逾越的庞然巨物,但那远超常人的魁梧身形和手中那柄门板似的巨剑,在风雨飘摇的祭坛荒原上,就是一座移动的、带来毁灭的钢铁堡垒!
在江止绝望而期盼的注视下,卫兵彻底进来了!
它魁梧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如同被无形巨力推动的攻城锤,一步踏碎泥泞,巨剑拖曳着凄厉的风声与雨幕,一个狂暴的箭步俯冲,目标直指已停止癫狂笑意、目眦欲裂的管家。
“拦住它!” 管家骇然失色,他枯瘦的手指仓促凌空抓握,无形的“束缚”锁链再次凝结,缠绕向卫兵的脚踝!
嗡!
锁链瞬间绷紧!卫兵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但它只是停顿了不到两便能继续行动!那纯粹由钢铁与未知力量驱动的躯体爆发出恐怖的蛮力,锈蚀的腿甲与无形的束缚锁链剧烈摩擦,空气能量场扭曲摇摆,眼看就要崩断!
“闫志勇!灰化它的脚踝!快!” 威客管家声嘶力竭,额角青筋暴起,拼命维持着“束缚”,嘴角甚至溢出一丝鲜血。他的技能并非攻击型,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闫志勇从骨碗那邪恶诱惑中惊醒,眼见钢铁怪物就要冲破束缚,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他怒吼一声,双掌猛地拍向泥泞的地面!
“灰化!”
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污浊的灰色能量从他掌心爆发,瞬间渗入卫兵脚下的大地!那一片区域的泥土、雨水,甚至卫兵沉重的金属战靴底部,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硬壳,如同瞬间凝固的水泥!
卫兵抬腿的动作瞬间变得极其迟滞和沉重,仿佛双脚被焊死在了凝固的灰色大地之中。它试图挣脱,但灰化的泥土有着恐怖的粘着力,配合管家拼尽全力的“束缚”,竟真的将这具杀戮机器暂时钉在了原地!
它只能徒劳地挥舞着巨剑,发出沉闷而愤怒的金属摩擦声,每一次挣扎都让脚下的灰化大地龟裂,却又被新的灰质迅速填补。
雷蛇狂舞,将祭坛映照得一片惨白。豆大的雨点砸在冰冷的骸骨和程慎棋苍白的脸上,他毫无生气的嘴唇在雨水的冲刷下更显青紫。
挡住了……竟然挡住了……江止的心沉入了冰冷的谷底。
他眼看着那代表着夫人意志、本以为是唯一希望的卫兵竟这么容易就被管家和闫志勇合力困住,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
威客管家见暂时困住了卫兵,脸上重新浮现出病态的狂喜和急迫:“快!闫志勇!趁现在!去接受‘力量’!仪式不能停!”
闫志勇也被这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眼中再次燃起贪婪的火焰,转身就要再次跑向祭坛顶端!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风雨雷鸣淹没的、如同利刃划破丝绸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紧接着,一道纤细、迅捷到几乎超越了视觉捕捉极限的白色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祭坛之下!她出现的如此突兀,仿佛凭空凝结于暴雨之中!
是雅辛托斯!
她身上那身黑白女仆装逐渐被雨水湿透,紧贴在娇小的身躯上,却无损那份“夫人下属”体面。但脸上那甜蜜微笑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空白。
她的眼睛——覆盖其上的灰白色硬壳已然消失,露出的不再是空洞的黑色,而是两汪深不见底、旋转着幽紫色漩涡的深渊!那漩涡深处,仿佛倒映着阁楼夫人冰冷而愤怒的杀意!
她没有看被困的卫兵,没有阻拦闫志勇,甚至没有看祭坛上生死一线的程慎棋,目光直直锁死了惊骇的老人。
“!!!”
“干扰契约……执行清除。” 一个毫无起伏、却比惊雷更令人胆寒的声音,从雅辛托斯口中吐出。那不是她的声音,是夫人的意志借由这具完美傀儡发出的死亡预告!
下一个瞬间!
雅辛托斯动了!
她的动作已经不能用“快”来形容,那是一种超越了物理规则的“消失”与“重现”。
在原地留下一道被雨水瞬间填补的残影,她的真身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威客管家的身侧!
没有武器,她的右手并指如刀,指尖萦绕着一层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高频震颤的幽紫色能量锋刃!
噗嗤!
老人枯瘦的身体猛地僵直!他浑浊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凸出,死死盯着自己枯瘦的右手手腕——那里,一道平滑如镜的切口凭空出现,深可见骨!没有鲜血喷涌,因为伤口正在被那高频的幽紫能量灼烧碳化!
他维持“束缚”的技能连接,被这一“刀”精准、冷酷地彻底斩断!
“呃啊——!” 迟来的剧痛让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捂着手腕踉跄后退,脸上再无半分血色,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束缚卫兵和江止的力量消散,同时,祭坛上那些疯狂闪烁的符文,光芒也骤然一黯。骨碗中翻滚的物质膨胀的速度明显减缓!
雅辛托斯那双深渊之眼,毫无感情地转向了刚刚转身、还未来得及踏上祭坛高处的闫志勇。
闫志勇只感觉一股冻结灵魂的杀意瞬间将自己笼罩!
如同灵魂出窍,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让他怒吼着发动了最强的防御——双臂交叉护在身前,浓郁的灰色能量疯狂涌出,试图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的灰质盾牌!
“灰岩壁垒!”
然而,他的防御技能在雅辛托斯面前,是无用的。
瑰丽的黑白色身影再次“消失”。
当闫志勇的灰盾刚刚凝聚到一半时,雅辛托斯已经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他防御的死角!并指如刀的左手,带着同样高频震颤的幽紫锋刃,化作一道致命的流光,精准无比地斩向闫志勇的右臂手肘关节!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言至勇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在惊雷暴雨之中!
他的右小臂,连同凝聚到一半的灰色能量,被齐肘斩断!断臂带着喷溅的鲜血,飞落泥泞!
剧烈的疼痛和极致的恐惧瞬间击垮了这个壮汉,他抱着断臂处,惨叫着滚倒在地!
江止瞳孔里流露出一丝“得意”——这才是夫人最得意的傀儡!最致命的刺客!没有特意造势,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最极致的速度,最深刻的杀意,在最精准的时机,以最冷酷的方式,瞬间废掉两个威胁!
祭坛的暴雨依旧狂暴。
雅辛托斯的精神似乎有些失控了,她往前几步。闫志勇看到的,依然是那双杀意如炬的眼!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吞噬!
“雅辛托斯。”
一个慵懒、魅惑、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仿佛直接穿透了狂暴的雷雨,清晰地在这片空间响起。
雅辛托斯点向闫志勇眉心的手指,在距离皮肤仅毫厘之处,骤然停住。绝对的杀意瞬间收敛,如同从未出现过。她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身影再次一闪,如同最忠诚的影子,静静地侍立在祭坛边缘,仿佛刚才那极速一击、能瞬间使管家受伤的致命刺客并非她本人。
雅辛托斯站在风雨中,深渊般的眼眸缓缓抬起,最终,锁定了祭坛顶端,那个躺在冰冷骸骨之上、气息微弱的少年侦探。
江止便在祭坛下看到一副违和但又合乎情理的场面:雅辛托斯抬起手,并非攻击,而是轻轻地、如同触碰易碎品般,抚上了程慎棋冰冷苍白的额头。
夫人的意志,穿透风雨,冰冷地降临:“在我的侦探查明真相之前,不能有任何对他造成人身安全的威胁。以及契约……继续执行。”
江止:泪如泉涌(T▽T)虚惊一场[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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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