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玉簪在晨光的照闪下亮晶晶的,显然是他们的小公主----夏知微回宫了。守卫宫门的禁军还未来得及阻拦,那道鹅黄色身影已经旋风般冲进了玄武门。
"公主殿下!"禁军队长认出那支御赐玉簪,慌忙行礼,"您这是..."
夏知微脚步不停,裙摆扫过青石阶上未干的晨露。她今日未施粉黛,发髻也只随意挽着,那支翡翠玉簪斜斜插着,仿佛随时会坠落。
"皇兄在哪?"她声音沙哑,像是哭过。
"陛下在御书房..."
话音未落,夏知微已经提着裙摆快速奔向御书房方向。沿途宫人纷纷避让,有眼尖的宫女发现,公主殿下腕上还戴着大婚时的龙凤金镯,可指尖却死死攥着一纸文书,边缘都被捏皱了。
御书房外,李德全远远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老脸顿时笑开了花:"公主您可算..."
"李公公,让开一下!"
夏知微一把推开御书房的门。晨光随着她一起涌入,惊动了案后批阅奏折的帝王。
夏沉渊抬头时,朱笔在奏折上写上一个"阅″字。三个月不见,他的小公主瘦了一圈,杏眼下泛着淡淡的黑眼圈,嘴角紧紧抿着,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知微?"他放下朱笔,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怎么..."
"我要和离!"
一纸文书被拍在龙案上,墨迹未干的"和离书"三个大字刺目地映入眼帘。夏沉渊瞳孔微缩,目光从文书移到夏知微通红的眼眶上。
"萧临川那个混蛋!"夏知微声音发颤,"他...他竟敢养小妾!"
夏沉渊指节泛白,心中早己心疼极至,那可是他从小照看大的小公主,面上却不动声色:"慢慢说。"
原来婚后萧临川几次三番想要圆房,都被夏知微以各种理由推拒。起初将军还温柔相待,半月前却突然变了脸色,说既然公主不愿做真夫妻,那也别怪他另寻新欢。昨日更是直接将一个青楼女子接进府中,堂而皇之地宿在那女子房里。
"他说...说既然我占着正妻之位不肯尽义务,就别妨碍他找快活。"夏知微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皇兄,他怎么能这样!当初明明是他..."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眼泪珠子似的往下掉。夏沉渊站起身,宽大的袖口拂过案上文书。他走到夏知微面前,抬手想替她擦泪,却在半空停住,转而取出手帕递给她。
"就为这事?"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夏知微猛地抬头:"这事还不够严重吗?"她一把摘下腕上金镯砸在地上,"他把我当什么了!"
金镯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滚到夏沉渊脚边。帝王弯腰拾起,指尖摩挲着上面精致的龙凤纹。这是他亲自为妹妹挑选的嫁妆,每一处花纹都经过他手。
"不想圆房,"他突然问,"为何?"
夏知微一愣,脸上浮现几分茫然:"我...我不知道。"她揪住自己衣角,"就是...想到要和他...心里发慌。"
夏沉渊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光亮。他背过身去,声音依然平静:"和离书他签了?"
"没有!"夏知微气得跺脚,"他说大夏律法规定,妻子无正当理由不得拒绝丈夫亲近,若我执意合离,他就去官府告我!"
"咔嚓"一声,夏沉渊手中的朱笔断裂的声音传来,那是面上都能看出的杀意。
"李德全。"帝王声音不轻不重,"传朕口谕,萧临川欺君罔上,即刻押入天牢候审,再把大夏律法改掉。"
"皇兄!"夏知微惊呼,"这..."
"还有,"夏沉渊继续道,"派人去将军府,把公主的嫁妆一件不落地搬回长乐宫。"
李德全领命而去。夏知微呆立在原地,眼泪都忘了擦。她只是想和离,没想到皇兄直接就要下狱...
"过来。"夏沉渊突然温柔道。
夏知微下意识走近两步。夏沉渊抬手,轻轻抽出了她发间那支摇摇欲坠的玉簪。他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耳际,带着熟悉的龙涎香。
"这支簪子,"他声音低沉,"戴着累吗?"
夏知微摇头。这是她今早特意戴上的,仿佛这样就能找回一些勇气,因为那是皇兄送她的。
夏沉渊忽然轻笑一声,亲手为她重新绾好散乱的发髻,将玉簪稳稳插回发间:"很好看。"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下交错的影子,夏知微仰头看着皇兄近在咫尺的侧脸,忽然觉得三个月不见,他好像瘦了些,眼下和她一样,也有黑眼圈。
"皇兄..."她小声问,"我回来住,你会不会嫌我烦?"
夏沉渊动作一顿,眸光暗沉如夜,笑了笑:"傻瓜,长乐宫永远是你的家。"
这句话让夏知微鼻子一酸。她突然扑进夏沉渊怀里,像小时候那样把脸埋在他胸前:"皇兄最好了..."
夏沉渊浑身一僵,宽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他迟疑片刻,终于抬手轻抚她后背,动作生疏却温柔。
"饿不饿?"他低声问,"朕让御膳房做你爱吃的荷叶粉蒸肉。"
夏知微在他怀里点头,发丝蹭过他下颌,痒痒的。夏沉渊闭了闭眼,克制住将她搂得更紧的冲动。
萧临川被押入天牢的消息震惊朝野。更令人震惊的是,当天下午,一队禁军闯入将军府,将公主的嫁妆悉数搬回皇宫,连大婚时的锦被都没留下。
"听说公主哭着跑回宫的,陛下当场就掀了龙案!"
"萧将军也是糊涂,公主金枝玉叶,能娶到已是祖坟冒青烟,还敢养外室?"
"嘘——我听说啊,是公主不肯圆房..."
"我听说公主只是看萧将军长得帅…″
流言像长了翅膀,不到天黑就传遍京城。而此时,话题中心的公主正赤脚坐在长乐宫的地毯上,抱着一盘桂花糕吃得开心。
"慢点吃。"夏沉渊坐在她对面,眼里含着笑,"没人跟你抢。"
夏知微鼓着腮帮子,含混不清地说:"将军府的厨子做的桂花糕可难吃了,还是宫里的好。"
夏沉渊唇角微扬,亲手给她倒了杯茶:"那就别走了。"
反正你也走不了。
这句话说得极轻,夏知微却听得真切。她抬头看向皇兄,发现他正望着窗外发呆,侧脸在夕阳下镀了一层金边,好看得不像话。
"皇兄..."她突然想起什么,"我的布老虎还在吗?"
夏沉渊表情一僵:"...在。"
"太好了!"夏知微欢呼,"我今晚要抱着它睡!"
她蹦蹦跳跳地去翻箱倒柜找布老虎,没看见身后夏沉渊晦暗不明的眼神。那布老虎...这三个月来一直放在他的龙榻上。
夜深了,夏沉渊却毫无睡意。他独自站在御书房的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这是萧临川今日被押入天牢时,禁军从他身上搜出的证物。
扳指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赵"字。
"果然。"夏沉渊冷笑一声,"赵家..."
三个月前他就收到密报,丞相赵明德有意拉拢萧临川,甚至打算将自己的侄女许配给他。只是没想到萧临川会以这种方式羞辱知微...
"陛下。"李德全在门外轻唤,"萧将军在狱中喊冤,说要见公主殿下。"
夏沉渊眸色一沉:"告诉他,若再吵嚷,朕就把他那些龌龊事昭告天下。"
"是。"李德全迟疑片刻,"那...和离书?"
"明日早朝朕会下旨。"夏沉渊摩挲着扳指,"另外,去查查这个赵家小姐。"
李德全退下后,夏沉渊独自走到书柜前,打开暗格取出一个锦盒。盒中静静躺着一方绣帕,正是十五年前夏知微给他的那方。这么多年过去,帕上的海棠花早已褪色,却依然能闻到淡淡的奶香。
"知微..."他轻唤这个名字,仿佛这样就能缓解胸口的灼痛。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陛下!公主殿下她叫你过去"
夏沉渊脸色骤变,不等宫女说完就大步冲向长乐宫。当他闯入内殿时,只见夏知微抱着布老虎坐在床上,小脸煞白。
"怎么了?"他快步上前,"做噩梦了?"
夏知微抬头,眼里还带着未散的恐惧:"我梦见...梦见萧临川拿剑指着皇兄..."
夏沉渊心头一软,在床边坐下:"傻丫头,朕是天子,谁敢伤朕?"
夏知微却突然抓住他的手:"皇兄不要杀他好不好?"她声音发颤,"和离就好,别杀人..."
月光透过纱窗照在她脸上,映出未干的泪痕,显然早己哭了多久,夏沉渊沉默片刻,抬手擦去她的眼泪:"好。"
这个字说出口的瞬间,他胸中翻涌的杀意奇迹般平息下来。他的小公主还是这么心软,即使被那样对待,也不愿见血。
"睡吧。"他替她掖好被角,"朕在这陪你。"
夏知微乖乖躺下,却还抓着他的衣袖不放:"皇兄给我讲个故事吧,像小时候那样。"
夏沉渊无奈,只好轻声讲起她最爱听的嫦娥奔月。故事讲到一半,夏知微的眼皮就开始打架,抓着他衣袖的手也渐渐松开。
"皇兄..."她迷迷糊糊地嘟囔,"你最好了..."
夏沉渊僵在原地,看着她的呼吸逐渐平稳。月光下,少女的睡颜纯净如初雪,长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鬼使神差地俯身,在距她额头寸许处停住。
最终,这个吻落在了他自己的手背上,他不敢与她坦明心意,他怕吓到她,毕竟她是那么的天真浪漫,即使终身不娶,他也想她百世快乐、无忧、无虑,那样就足够了。
"晚安,知微。"他轻声道,起身离去时袖口却传来轻微的阻力。
回头一看,原来夏知微在睡梦中又攥住了他的衣袖,像小时候那样。
"皇兄……别走…″
"皇兄不走,皇兄会一直陪着小知微的。″他展颜一笑。
静静地看了许久,终于和衣躺在了床榻外侧,就像小时候一般……
他知道夏知微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但天下人不知,他怕知微落人口食,怕他的小公主不再对他亲近,他怕给不她完全的周全。
可他不知道的是,夏知微早就知道了。
"真的,只要这样就足够了……″他在床外侧轻声低语,望了望熟睡的知微,安心的笑了笑,随即进入梦乡。
晚安,我的爱人……
萧临川只是小配角哦~!*^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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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皇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