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他搞明恋》 第1章 皇妹要嫁人了! 盛夏的正午太阳毒辣,金銮殿内却仿佛冰窖。 "拖下去,斩了。" 年轻的帝王声音不大,却让满朝文武齐刷刷打了个寒颤。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龙椅扶手,玄色龙袍上金线绣制的五爪金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户部尚书刘大人瘫软在地,额头磕得鲜血淋漓:"陛下饶命!臣只是一时糊涂啊!" "一时糊涂?"萧沉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与山匪勾结三年,私吞赈灾银两十七万两,致使白山三县百姓易子而食,刘爱卿这一时,可真是够长的。" 他在高堂上坐看,眼眸如寒潭般深不见底。朝臣们屏息垂首,无人敢与这位以铁血手段登基十五年的帝王对视。 突然,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先探进来的是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随后才是一张明媚如三月春光的小脸。 "皇兄!!!″ 这一声轻唤像蜜糖滴进苦茶,夏沉渊绷紧的下颌线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他余光瞥见那抹鹅黄色身影正蹑手蹑脚地往殿内蹭,活像只偷腥的小猫。 太监紧随其后:"陛下,臣拦不住明珠公主呀!" 夏沉渊看了看夏知微身后大汗淋漓的太监,无奈的摇了摇头。 "夏知微。朝堂乃行政重地,朕数到三。"夏沉渊开始严肃起来 "一"字还没出口,夏知微已经如同兔子般蹦到他身侧,活力四射,与大殿的死气沉沉显得格格不入,她怀里鼓鼓囊囊抱着几个油纸包,发间还沾着片树叶,显然刚从宫外疯玩回来。 "皇兄你看!"夏知微献宝似的举起一个油纸包,完全无视了夏沉渊的话语以及满朝文武惊骇的目光,"西市张婆婆家的桂花糕,我排了半个时辰队呢!" 夏沉渊皱眉,伸手摘掉她发间的落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耳垂,惹得少女缩了缩脖子:"皇兄,痒…"随即制止,立马上手截住了夏沉渊的手。 这一举动让几个年轻臣子差点跪不稳。谁不知道当今天子最厌恶旁人近身,上次有个宫女碰到了陛下衣袖,当场就被发配浣衣局了。 "夏知微,朝堂重地,不可胡闹!″随即便甩开了她的手,可众人不知的是,衣袖之下,夏沉渊垂在身侧的手仍虚握着,指尖还残留她手腕的温度。 "又偷溜出宫?"夏沉渊声音冷肃,手接过桂花糕,顺手用手帕擦了擦她鼻尖上的汗珠。 "才不是偷溜!"夏知微撅起粉嫩的唇,踮脚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我是光明正大,我穿了男装的,还贴了小胡子!" 温热呼吸拂过耳际,夏沉渊喉结微动。他垂眸看她裙摆下露出的锦靴——这丫头,靴面上居然还绣着朵小小的海棠,生怕别人认不出是女儿身。 "陛下..."被拖到门口的刘大人颤声呼唤。 夏沉渊看着面前的夏知微宠溺一笑,头也不回的挥手道:"押下去,明日午时处斩。"说完,不自觉地放柔声音,"随朕去御花园。" 朝臣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杀伐果决的陛下,竟任由那小公主拽着龙袍袖子往外走,连冕旒歪了都浑然不觉。 夏沉渊头转向朝堂上一排排大臣,恢复了暴君以往的姿态:"退朝!″ 大臣们赶忙跑路。 在御花园中--- "皇兄,我今天在街上看见个糖人师傅,捏的小兔子可像了!"夏知微边走边从袖子里掏出个糖人,"我让他照着小白的样子的捏的,像不像?" 小白是她养的小白兔,夏沉渊去年生辰时送的。 "不像。"夏沉渊口是心非,却接过糖人小心地拿在手里,"糖吃多了牙疼。" "那皇兄替我吃嘛~"夏知微眨巴着杏眼,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紧绷的脸颊,"皇兄笑一笑嘛,板着脸多吓人。" 这动作吓得身后的年轻的小太监差点晕过去。夏沉渊却只是轻叹一声,抓住她作乱的小手:"知微,你今天闯入朝堂就为了给朕送这些?" 夏知微脚步一顿,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夏沉渊心头突然一紧,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皇兄..."她绞着衣角,声音突然变得又轻又软。 "我要嫁人!嫁给萧将军!" 夏沉渊心中莫名裂了一道痕,仿佛有人当胸给了他一拳。他下意识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勉强维持住面上平静。 "胡闹!"他声音陡然冷厉,却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夏知微却不怕他这副模样。从小到大,皇兄对她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她大胆地拽住夏沉渊的衣袖摇晃:"三日前我去马场,马儿受惊,是萧将军救了我。他武艺高强,又温柔体贴...皇兄,我是真的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喜欢?夏沉渊眸色骤深。那日之事他当然知道——马匹受惊本就是他为保妹妹安全,特意安排萧临川暗中保护的结果。没想到... "你才见过他一面。"他强压心头翻涌的酸涩,声音发紧,"知微,你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小心被他骗了!" "我十八了!而且他不会骗我的!"夏知微不服气地跺脚,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河豚,"再则母后像我这个年纪,都已经生下大皇兄了!" 夏沉渊眼神一暗。是啊,先帝后宫佳丽三千,子嗣众多。若非那场宫变...他闭了闭眼,将血腥回忆压下。 "萧临川年长你十岁。"他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皇兄不也年长我十岁吗?" "那不一样" 她突然凑近,带着桂花香的气息拂过夏沉渊鼻尖,"怎么不一样了?皇兄是不是舍不得我呀?" 夏沉渊呼吸一滞。舍不得?何止是舍不得。她是他在这个冰冷宫廷中唯一的温暖,是他黑暗人生中仅存的光亮。 十五年前那个雨夜,当他满身血污从冷宫杀出时,是三岁的夏知微递给他一方绣着海棠的手帕。那时她还不懂事,不知道她的皇兄刚刚手刃了他们的父皇和所有兄弟。懵懵懂懂的,在这阴险狡诈的深宫中,她好似唯一的太阳,照射他黑暗的一生。 "知微..."他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却在半空停住,转而替她拢了拢鬓边散乱的碎发,"婚姻大事,容朕考虑考虑。" 夏知微眼睛一亮。皇兄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有希望!她突然扑上去抱住夏沉渊的胳膊,小脸在他肩头蹭了蹭:"皇兄最好了!" 夏知微柔软的身躯贴上来,夏沉渊浑身一僵。他应该推开她的,可身体却背叛了理智,甚至微微低头,贪恋地嗅了嗅她发间的桂花香。 "没规矩。"他轻斥,却任由她抱着,"朕还有奏折要批,你先回去。" "那皇兄晚上来陪我用膳吗?"知微仰起小脸,眼里满是期待,"小厨房新来了个江南厨子,会做荷叶粉蒸肉..." 夏沉渊本该拒绝的。帝王独膳是祖制,可早已破戒五千多次,到嘴边的"不"字硬生生转了个弯:"...朕尽量。" "那说好啦!"夏知微欢快地行了个礼,蹦蹦跳跳地跑开了,鹅黄色的裙摆像朵盛开的小花。 夏沉渊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神逐渐晦暗。他抬手召来暗卫,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传萧临川即刻入宫见朕。" "是。" 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夏知微去年送他的生辰礼,玉质普通,雕工粗糙,他却日日佩戴。玉佩背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是她熬了三个通宵亲手刻的。 "知微..."他低声呢喃,指腹抚过玉佩上的刻痕,仿佛抚过少女柔软的脸颊,"你怎么能...怎么敢想着离开朕..." 远处传来夏知微的笑声,夏沉渊闭上眼,任由那声音如蜜糖般流入心底,又化作万千细针,扎得他心头鲜血淋漓。 男女主不是亲兄妹! 猜一猜为什么文武百官都是年轻臣子~~???O(∩_∩)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皇妹要嫁人了! 第2章 皇妹嫁人了 戌时的更鼓刚响过第一声,萧临川便跪在了御书房外的青石板上。 "宣萧将军进殿。" 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夜色。萧临川整了整铠甲,迈步入内。御书房内只点了几盏宫灯,年轻的帝王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臣萧临川,叩见陛下。" "免礼。"夏沉渊的声音比平日更冷几分。 "赐座。" 萧临川谢恩坐下,这才敢抬眼看向御案后的君主。夏沉渊今日未着龙袍,只穿了件灰色常服,领口绣着暗金色的龙纹。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指节泛白。 "萧卿驻守北疆三年,辛苦了。" "为陛下效命,不敢言苦。" 棋子"嗒"地一声落在棋盘上。夏沉渊终于抬起眼,那双总是凌厉的凤眸此刻幽深如潭。 "三日前,朕的皇妹在马场受惊,多亏萧卿相救。" "是陛下带领的好。" "是吗?"夏沉渊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朕怎么听说,萧卿当日救完公主后,可是特意又同公主讲了话,萧卿相谈谌欢呀!″随即眼底一暗,好似要把人生吞一般。 萧临川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他确实对那位明媚如朝阳的小公主心存爱慕,那日也是情不自禁才... "臣..." "朕还听说,"夏沉渊慢条斯理地又落一子,"萧卿书房里藏着一幅画像,画的是朕的皇妹。" 萧临川猛地跪倒在地:"臣罪该万死!" 御书房内死一般寂静。夏沉渊凝视着跪伏在地的将军,眼神复杂。良久,他轻叹一声:"起来吧。" 萧临川不敢动。 "朕问你,"夏沉渊声音突然柔和下来,"若朕将皇妹许配给你,你可愿一生护她周全,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萧临川震惊抬头,正对上帝王深邃的目光。那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好像是杀意。 "臣...臣..."铁血将军此刻结巴得像毛头小子,"臣定当肝脑涂地,不负陛下所托!" 夏沉渊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记住你今日的话。"他抬手取过早已备好的圣旨,"一个月后完婚。退下吧。" 萧临川捧着圣旨退出御书房时,整个人还如在梦中。他没看见,他转身的刹那,帝王手中那枚白玉棋子碎成了粉末。 朱漆宫门缓缓关闭,夏沉渊终于卸下所有伪装。他颤抖着手去拿茶盏,却碰倒了案上的墨砚。漆黑的墨汁泼洒在明黄圣旨上,像极了十五年前那个雨夜的血。 "知微..."他低声唤着这个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胸口的绞痛。 "陛下..."太监总管李德全小心翼翼地上前,"要传太医吗?" 夏沉渊摇头,目光落在书架最上层那个紫檀木匣上。那里装着夏知微这些年送他的所有小玩意:歪歪扭扭的平安符、掉色的香囊、画得不像的画像... "去把库房里那对翡翠玉簪取来。"他突然道,"添到长公主的嫁妆单子里。" 李德全一愣:"陛下,那是先太后留给..." "朕知道。"夏沉渊打断他,"退下吧。" 当书房终于只剩他一人时,帝王挺直的脊背终于垮了下来。他取出木匣中最底层的那方绣帕——十五年前三岁的夏知微递给他的那方。帕角的海棠花已经褪色,却依然能闻到淡淡的奶香。 窗外,一弯新月爬上枝头。同样的月光下,长乐宫里的夏知微正兴奋地抱着圣旨打转。 "皇兄真的答应了!"她脸蛋红扑扑的,眼里闪着光,"嬷嬷,快把嫁衣拿来我再试试!" 老嬷嬷笑着取来大红嫁衣:"殿下别急,还有一个月呢。" 夏知微却等不及,已经自己套上了嫁衣。镜中的少女明艳不可方物,只是... "腰这里宽了些。"她嘟囔着,"皇兄最近总逼我吃那么多,都胖了..." 她不知道,此刻御书房的灯亮了一整夜。夏沉渊亲手修改着她的嫁衣尺寸,一针一线,都是说不出口的爱意。 时间如指间沙,转眼便到了大婚之日。 天还没亮,夏知微就被宫女们从被窝里挖出来梳妆。她困得东倒西歪,直到听见"陛下驾到"才猛地清醒。 "皇兄!"她跳起来就要扑过去,被嬷嬷一把按住,"我好看吗?" 夏沉渊站在殿门口,逆着晨光,看不清表情。他今日罕见地穿了一身绛红色龙袍,衬得面色越发苍白。 "好看。"他声音有些哑,慢慢走到她身后,接过宫女手中的玉梳,"朕来。" 铜镜中映出一坐一立两道身影。夏沉渊的手很稳,一下一下为她梳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一梳梳到尾。"他低声道。 "二梳白发齐眉。"夏知微笑嘻嘻地接话,"皇兄怎么信这个?" 夏沉渊没有回答。他专注地为她绾起青丝,插上凤钗,最后亲手为她盖上大红盖头。 "知微。"盖头落下前,他忽然唤她。 "嗯?" "若他待你不好,随时回来。"夏沉渊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长乐宫永远为你留着。" 夏知微正想笑话皇兄多虑,盖头却已经落下,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只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握了握她的,然后迅速松开。 "吉时到——" 鞭炮声中,夏知微被搀扶着向外走去。她没有看见,身后帝王站在原地久久不动,龙袍袖口却早已被攥出深深的褶皱。 婚礼隆重而盛大。夏沉渊端坐在高堂之位,看着他的小公主一步步走向别人。当司仪高喊"夫妻对拜"时,他嘴角挂着完美的微笑,指甲却已深深陷入掌心。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龙袍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宴席持续到深夜。夏沉渊饮尽杯中酒,起身离席。身后欢声笑语不断,他的背影却孤独得像走在黄泉路上。 "陛下,回宫吗?"李德全小心翼翼地问。 "去...长乐宫。" 长乐宫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留守的宫女惶恐地跪迎圣驾。夏沉渊挥手让所有人退下,独自走入内殿。 这里还留着夏知微生活过的痕迹:梳妆台上散落的珠花,没来得及收起的珠子,床头那只总是抱着睡的布老虎... 夏沉渊拿起布老虎,上面还残留着夏知微身上的甜香。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八岁的夏知微出水痘,怕传染不让任何人靠近,只有他不顾劝阻日夜守候。 那时她烧得迷迷糊糊,小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袖喊"皇兄别走"。 如今,却是她走了。 "拿酒来。"他对殿外的李德全道。 "越多越好,朕的皇妹……出嫁了……朕高兴…朕要在此不醉不归!″笑意十分坦然,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结局,可早己两行清泪无声流落,说不上是喜是悲。 李德全望了望陛下,叹了口气,转身便去拿了。 当夜,大夏帝国的君王醉倒在长乐宫的地毯上,怀里紧紧抱着夏知微幼时玩的拨浪鼓。李德全奉命来收拾时,听见帝王在梦中呓语:"...朕的知微..." 老太监红着眼眶退了出去,假装没看见似的。 与此同时,将军府的新房里,夏知微正兴奋地向夫君展示她的嫁妆。 "这是皇兄给我的田产地契,这是江南的丝绸铺子...咦?"她翻到一个锦盒,"这不是先太后最爱的翡翠玉簪吗?怎么..." 萧临川接过一看,顿时变了脸色:"这...这是皇室传承之物,按理说应该由..." "由什么?" "由陛下未来的皇后佩戴。"萧临川轻声道,"陛下竟将它赐给了你。" 夏知微愣住了。她突然想起大婚前夜,皇兄来长乐宫看她试嫁衣时的眼神。当时她不懂那复杂的情绪是什么,现在却忽然心尖一颤。 "皇兄他..."她无意识地抚过玉簪,眼前浮现夏沉渊为她梳头时微红的眼眶。 "怎么了?"萧临川关切地问。 夏知微摇摇头,勉强一笑:"没什么。"她小心地合上锦盒,"只是突然想皇兄了。" 窗外,一轮孤月悬挂在夜空,冷冷清清地照着皇宫,也照着将军府。月光不分贵贱,却照不透人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猜一猜夏知微为啥会喜欢萧临川?╭(╯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皇妹嫁人了 第3章 皇妹回来了!! 翡翠玉簪在晨光的照闪下亮晶晶的,显然是他们的小公主----夏知微回宫了。守卫宫门的禁军还未来得及阻拦,那道鹅黄色身影已经旋风般冲进了玄武门。 "公主殿下!"禁军队长认出那支御赐玉簪,慌忙行礼,"您这是..." 夏知微脚步不停,裙摆扫过青石阶上未干的晨露。她今日未施粉黛,发髻也只随意挽着,那支翡翠玉簪斜斜插着,仿佛随时会坠落。 "皇兄在哪?"她声音沙哑,像是哭过。 "陛下在御书房..." 话音未落,夏知微已经提着裙摆快速奔向御书房方向。沿途宫人纷纷避让,有眼尖的宫女发现,公主殿下腕上还戴着大婚时的龙凤金镯,可指尖却死死攥着一纸文书,边缘都被捏皱了。 御书房外,李德全远远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老脸顿时笑开了花:"公主您可算..." "李公公,让开一下!" 夏知微一把推开御书房的门。晨光随着她一起涌入,惊动了案后批阅奏折的帝王。 夏沉渊抬头时,朱笔在奏折上写上一个"阅″字。三个月不见,他的小公主瘦了一圈,杏眼下泛着淡淡的黑眼圈,嘴角紧紧抿着,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知微?"他放下朱笔,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怎么..." "我要和离!" 一纸文书被拍在龙案上,墨迹未干的"和离书"三个大字刺目地映入眼帘。夏沉渊瞳孔微缩,目光从文书移到夏知微通红的眼眶上。 "萧临川那个混蛋!"夏知微声音发颤,"他...他竟敢养小妾!" 夏沉渊指节泛白,心中早己心疼极至,那可是他从小照看大的小公主,面上却不动声色:"慢慢说。" 原来婚后萧临川几次三番想要圆房,都被夏知微以各种理由推拒。起初将军还温柔相待,半月前却突然变了脸色,说既然公主不愿做真夫妻,那也别怪他另寻新欢。昨日更是直接将一个青楼女子接进府中,堂而皇之地宿在那女子房里。 "他说...说既然我占着正妻之位不肯尽义务,就别妨碍他找快活。"夏知微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皇兄,他怎么能这样!当初明明是他..."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眼泪珠子似的往下掉。夏沉渊站起身,宽大的袖口拂过案上文书。他走到夏知微面前,抬手想替她擦泪,却在半空停住,转而取出手帕递给她。 "就为这事?"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夏知微猛地抬头:"这事还不够严重吗?"她一把摘下腕上金镯砸在地上,"他把我当什么了!" 金镯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滚到夏沉渊脚边。帝王弯腰拾起,指尖摩挲着上面精致的龙凤纹。这是他亲自为妹妹挑选的嫁妆,每一处花纹都经过他手。 "不想圆房,"他突然问,"为何?" 夏知微一愣,脸上浮现几分茫然:"我...我不知道。"她揪住自己衣角,"就是...想到要和他...心里发慌。" 夏沉渊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光亮。他背过身去,声音依然平静:"和离书他签了?" "没有!"夏知微气得跺脚,"他说大夏律法规定,妻子无正当理由不得拒绝丈夫亲近,若我执意合离,他就去官府告我!" "咔嚓"一声,夏沉渊手中的朱笔断裂的声音传来,那是面上都能看出的杀意。 "李德全。"帝王声音不轻不重,"传朕口谕,萧临川欺君罔上,即刻押入天牢候审,再把大夏律法改掉。" "皇兄!"夏知微惊呼,"这..." "还有,"夏沉渊继续道,"派人去将军府,把公主的嫁妆一件不落地搬回长乐宫。" 李德全领命而去。夏知微呆立在原地,眼泪都忘了擦。她只是想和离,没想到皇兄直接就要下狱... "过来。"夏沉渊突然温柔道。 夏知微下意识走近两步。夏沉渊抬手,轻轻抽出了她发间那支摇摇欲坠的玉簪。他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耳际,带着熟悉的龙涎香。 "这支簪子,"他声音低沉,"戴着累吗?" 夏知微摇头。这是她今早特意戴上的,仿佛这样就能找回一些勇气,因为那是皇兄送她的。 夏沉渊忽然轻笑一声,亲手为她重新绾好散乱的发髻,将玉簪稳稳插回发间:"很好看。"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下交错的影子,夏知微仰头看着皇兄近在咫尺的侧脸,忽然觉得三个月不见,他好像瘦了些,眼下和她一样,也有黑眼圈。 "皇兄..."她小声问,"我回来住,你会不会嫌我烦?" 夏沉渊动作一顿,眸光暗沉如夜,笑了笑:"傻瓜,长乐宫永远是你的家。" 这句话让夏知微鼻子一酸。她突然扑进夏沉渊怀里,像小时候那样把脸埋在他胸前:"皇兄最好了..." 夏沉渊浑身一僵,宽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他迟疑片刻,终于抬手轻抚她后背,动作生疏却温柔。 "饿不饿?"他低声问,"朕让御膳房做你爱吃的荷叶粉蒸肉。" 夏知微在他怀里点头,发丝蹭过他下颌,痒痒的。夏沉渊闭了闭眼,克制住将她搂得更紧的冲动。 萧临川被押入天牢的消息震惊朝野。更令人震惊的是,当天下午,一队禁军闯入将军府,将公主的嫁妆悉数搬回皇宫,连大婚时的锦被都没留下。 "听说公主哭着跑回宫的,陛下当场就掀了龙案!" "萧将军也是糊涂,公主金枝玉叶,能娶到已是祖坟冒青烟,还敢养外室?" "嘘——我听说啊,是公主不肯圆房..." "我听说公主只是看萧将军长得帅…″ 流言像长了翅膀,不到天黑就传遍京城。而此时,话题中心的公主正赤脚坐在长乐宫的地毯上,抱着一盘桂花糕吃得开心。 "慢点吃。"夏沉渊坐在她对面,眼里含着笑,"没人跟你抢。" 夏知微鼓着腮帮子,含混不清地说:"将军府的厨子做的桂花糕可难吃了,还是宫里的好。" 夏沉渊唇角微扬,亲手给她倒了杯茶:"那就别走了。" 反正你也走不了。 这句话说得极轻,夏知微却听得真切。她抬头看向皇兄,发现他正望着窗外发呆,侧脸在夕阳下镀了一层金边,好看得不像话。 "皇兄..."她突然想起什么,"我的布老虎还在吗?" 夏沉渊表情一僵:"...在。" "太好了!"夏知微欢呼,"我今晚要抱着它睡!" 她蹦蹦跳跳地去翻箱倒柜找布老虎,没看见身后夏沉渊晦暗不明的眼神。那布老虎...这三个月来一直放在他的龙榻上。 夜深了,夏沉渊却毫无睡意。他独自站在御书房的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这是萧临川今日被押入天牢时,禁军从他身上搜出的证物。 扳指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赵"字。 "果然。"夏沉渊冷笑一声,"赵家..." 三个月前他就收到密报,丞相赵明德有意拉拢萧临川,甚至打算将自己的侄女许配给他。只是没想到萧临川会以这种方式羞辱知微... "陛下。"李德全在门外轻唤,"萧将军在狱中喊冤,说要见公主殿下。" 夏沉渊眸色一沉:"告诉他,若再吵嚷,朕就把他那些龌龊事昭告天下。" "是。"李德全迟疑片刻,"那...和离书?" "明日早朝朕会下旨。"夏沉渊摩挲着扳指,"另外,去查查这个赵家小姐。" 李德全退下后,夏沉渊独自走到书柜前,打开暗格取出一个锦盒。盒中静静躺着一方绣帕,正是十五年前夏知微给他的那方。这么多年过去,帕上的海棠花早已褪色,却依然能闻到淡淡的奶香。 "知微..."他轻唤这个名字,仿佛这样就能缓解胸口的灼痛。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陛下!公主殿下她叫你过去" 夏沉渊脸色骤变,不等宫女说完就大步冲向长乐宫。当他闯入内殿时,只见夏知微抱着布老虎坐在床上,小脸煞白。 "怎么了?"他快步上前,"做噩梦了?" 夏知微抬头,眼里还带着未散的恐惧:"我梦见...梦见萧临川拿剑指着皇兄..." 夏沉渊心头一软,在床边坐下:"傻丫头,朕是天子,谁敢伤朕?" 夏知微却突然抓住他的手:"皇兄不要杀他好不好?"她声音发颤,"和离就好,别杀人..." 月光透过纱窗照在她脸上,映出未干的泪痕,显然早己哭了多久,夏沉渊沉默片刻,抬手擦去她的眼泪:"好。" 这个字说出口的瞬间,他胸中翻涌的杀意奇迹般平息下来。他的小公主还是这么心软,即使被那样对待,也不愿见血。 "睡吧。"他替她掖好被角,"朕在这陪你。" 夏知微乖乖躺下,却还抓着他的衣袖不放:"皇兄给我讲个故事吧,像小时候那样。" 夏沉渊无奈,只好轻声讲起她最爱听的嫦娥奔月。故事讲到一半,夏知微的眼皮就开始打架,抓着他衣袖的手也渐渐松开。 "皇兄..."她迷迷糊糊地嘟囔,"你最好了..." 夏沉渊僵在原地,看着她的呼吸逐渐平稳。月光下,少女的睡颜纯净如初雪,长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鬼使神差地俯身,在距她额头寸许处停住。 最终,这个吻落在了他自己的手背上,他不敢与她坦明心意,他怕吓到她,毕竟她是那么的天真浪漫,即使终身不娶,他也想她百世快乐、无忧、无虑,那样就足够了。 "晚安,知微。"他轻声道,起身离去时袖口却传来轻微的阻力。 回头一看,原来夏知微在睡梦中又攥住了他的衣袖,像小时候那样。 "皇兄……别走…″ "皇兄不走,皇兄会一直陪着小知微的。″他展颜一笑。 静静地看了许久,终于和衣躺在了床榻外侧,就像小时候一般…… 他知道夏知微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但天下人不知,他怕知微落人口食,怕他的小公主不再对他亲近,他怕给不她完全的周全。 可他不知道的是,夏知微早就知道了。 "真的,只要这样就足够了……″他在床外侧轻声低语,望了望熟睡的知微,安心的笑了笑,随即进入梦乡。 晚安,我的爱人…… 萧临川只是小配角哦~!*^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皇妹回来了!! 第4章 皇妹好像知道了。 御花园的梨花随落了一地,像下了一场雪。夏知微脚踩在花瓣上,手里攥着一叠烫金名帖,每走一步就用力撕碎一张往空中抛。 "北静侯世子...呸!"碎纸片纷纷扬扬落下,"镇国将军嫡子...做梦!" 这还蛮难撕的。 翡翠玉簪在她发间固定不动,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自从三日前和离圣旨颁布后,各世家公子求亲的帖子便如这梨花般飞入长乐宫,不过与梨花不同,这些帖子臭的发慌! "殿下..."老嬷嬷追在后面,急得直跺脚,"这、这可是吏部尚书公子的帖子啊!" 夏知微看也不看就将最后一张名帖用力撕成两半:"告诉那些臭男人,本宫这辈子都不嫁了!吏部尚书又如何?便是当今……″她气鼓鼓地跳上石凳。 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急不缓,每一步都像丈量过般精准。 "胡闹。" 夏沉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夏知微不用回头也知道,皇兄此刻一定蹙着眉,唇角却微微上扬——那是他惯常的"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我没胡闹!"她转身,正对上夏沉渊深邃的凤眸,"皇兄,我真的再也不要嫁人了!" 夏沉渊手中折扇轻敲她额头:"下来,成何体统。" 夏知微不情不愿地跳下石凳,却因踩到花瓣差点滑倒。夏沉渊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龙涎香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永远这么毛毛躁躁。"夏沉渊松开手,声音有些哑。 夏知微突然抓住他的袖子:"皇兄,我以后就陪着你到老好不好?"她眼睛亮晶晶的,像含着星星,"我们像现在这样,永远在一起。" 夏沉渊呼吸一滞,手中折扇"啪"地掉在地上。一阵风吹过,掀起满地梨花,模糊了他骤然变深的眸色。 十分有氛围感。 "...又说傻话。"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朕迟早要立后,你迟早要..." "我不要!"夏知微打断他,莫名觉得胸口发闷,"皇兄立后我就搬去行宫住!"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夏沉渊哪根神经,他突然低笑出声,伸手轻揉她的发顶:"随你。" 阳光透过梨树枝丫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夏知微忽然发现,皇兄穿了她最喜欢的那件月白色常服,领口绣着暗银色的云纹,衬得他越发清俊如玉,好像常服时都穿。 "皇兄真好看。" 夏沉渊动作一顿,眸色转深:"知微,这种话..." "不能随便对男子说,我知道呀!"夏知微笑嘻嘻地接话,"可是皇兄又不是外人,是我的家人!" 她没注意到,这句话让夏沉渊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像冰封的湖面迎来初春的第一缕阳光。 晚膳时分,夏知微抱着软枕赖在夏沉渊的寝宫里不肯走。 "殿下,"李德全为难道,"陛下正在与户部商议要事..." "那我等着。"夏知微自顾自地爬上窗边的美人榻,顺手抓起案上一块芙蓉糕塞进嘴里,"皇兄的糕点就是比长乐宫的好吃。" 李德全欲言又止。自打公主回宫,陛下寝宫的陈设就悄悄变了——窗边添了软榻,案上常备着公主爱吃的点心,连熏香都换成了公主喜欢的桂花香。 约莫一盏茶后,殿门开启,夏沉渊带着几位大臣走了进来。看到窗榻上蜷成一团的夏知微,他眉梢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这丫头!″他低语轻叹,眼神都快化了。 "陛下,"户部尚书躬身道,"关于选秀之事..." "暂缓。"夏沉渊打断他,目光又扫过装睡的夏知微,"朕尚无立后打算。" 工部侍郎忍不住道:"可陛下已过而立,膝下无子..." "朕自有考量。"夏沉渊声音冷了下来,"退下吧。" 大臣们鱼贯退出。夏知微悄悄睁开一只眼,正对上夏沉渊似笑非笑的目光。 "装睡的技术还是这么差。"他走到榻前,伸手取下她发间沾到的糕点屑,"饿了?" 夏知微一骨碌爬起来:"皇兄为什么不选秀?"她想起刚才听到的话,"大臣们说得对,皇兄该有子嗣了..." 夏沉渊静静看着她,忽然笑道:"朕心中有人了。" 这句话像一块冰砸进夏知微心里,让她浑身一颤。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茫然地看着皇兄。 "怎么?"夏沉渊轻笑,"朕就不能有心悦之人?" 夏知微胸口泛起奇怪的酸胀感,像是有人捏住了她的心脏。皇兄有喜欢的人了?是谁?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从没听他说过? "是...是谁?"她略微迟顿地问。 夏沉渊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轻弹她眉心:"在这里。" 这个动作让夏知微更加困惑。皇兄的意思是...那个人在他脑子里?这算什么答案! "我不明白..."她小声嘟囔。 夏沉渊却已经转身走向书案:"不明白也好。"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有些事,不明白反而幸福。" 月光早已透过窗棂,在屋中地版勾勒出两人模糊的影子。夏知微望着皇兄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他看起来好孤独,像是站在一座无人能抵达的孤岛上。 "皇兄..."她快速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不管你喜欢谁,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夏沉渊浑身一僵,刚拿起的奏折啪嗒掉在案上。他缓缓转身,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挲她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 "记住你说的话。"他声音沙哑,"永远。" 夏知微已然回了长乐宫,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索性起身,赤着脚在长乐宫里踱步。月光如水,照得殿内一片银白。 皇兄说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念头像根刺,扎得她心烦意乱。她随手抓起一个细石使劲的丢了出去,仿佛这样就能发泄胸口那股无名火。 "殿下?"守夜的宫女揉着眼睛进来,"要奴婢点安神香吗?" 夏知微摇头:"你说..."她咬了咬唇,"皇兄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宫女一愣,随即笑道:"陛下待明珠公主如珠如宝,想必喜欢的也是殿下这般天真烂漫的性子。" 明珠公主。这个封号是夏沉渊在她及笄那年亲赐的,寓意"掌上明珠"。当时她还嫌不够威风,闹着要改,现在听来却莫名觉得心头发烫。 "我才不信。"夏知微撇嘴,"皇兄今日还说...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她气呼呼地回到床上,用锦被把自己裹成一团。闭上眼,却总是浮现夏沉渊说"朕心中有人了"时的话语——那么温柔,又那么悲伤。 次日清晨,夏知微顶着一对黑眼圈去给皇兄请安。刚走到御书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笑声。 她猛地顿住脚步。皇兄素来不喜旁人近身,御书房更是禁地,连她都要通报才能进。这女子是谁? "...陛下画得真像。"那声音带着几分娇媚,"明珠公主的眉眼分毫不差。" 夏知微心头一跳,忍不住凑近了些。 "朕画了十年,自然像。"夏沉渊的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柔和,"她的神态最难捕捉,尤其是笑的时候..." "陛下对公主真是用心。"女子轻笑道,"难怪朝野都说,明珠公主是陛下的..." "慎言。"夏沉渊突然冷下声音,"退下吧。" 夏知微慌忙躲到廊柱后。片刻后,一位身着湖绿色宫装的女子退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卷画轴。那是...礼部的女官苏大人? 胸口那股闷痛感又来了,比昨晚更甚。夏知微捂着心口,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皇兄画了她?为什么?还有他和苏女官说话的语气... "躲在这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夏知微抬头,正对上夏沉渊温柔的目光。晨光中,他眉目如画,换回了朝服,十分有气势。 "我..."她张了张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夏沉渊弯腰,指尖擦过她眼角:"哭了?" "啊?″夏知微这才发现自己眼眶湿润。为什么哭?她不知道。皇兄没教过她这种感觉叫什么,就像没教过她什么是喜欢一样。 "皇兄和苏女官..."她声音细如蚊蚋,"很熟吗?" 夏沉渊挑眉:"吃醋了?" "吃醋?"夏知微茫然地重复,"没啊?" 我今早明明吃的是蜜饯,谁会有事没事喝醋? 这句话不知为何让夏沉渊眼神一暗。他直起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进来用早膳吧,有你爱吃的蟹黄包。" 夏知微跟在他身后,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背影上。皇兄的肩膀很宽,腰却窄,走路时袍角翻飞的十分优雅。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最喜欢让皇兄背着她在御花园里跑,那时候他的肩膀还没这么宽... 十五年,都过去这么久了啊。 "发什么呆?"夏沉渊回头,"再不吃包子该凉了。" 夏知微小跑两步跟上,却在门槛处绊了一下。夏沉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无奈摇头:"永远长不大。" 这句话让夏知微鼻头一酸。她突然很害怕,怕皇兄有了心上人就不要她了,怕那个女子会取代她在皇兄心里的位置... "皇兄..."她拽住夏沉渊的衣袖,"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夏沉渊沉默片刻,突然抬手摘下了她发间的翡翠玉簪。如瀑青丝倾泻而下,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这簪子,"他将玉簪重新插入她发间,动作轻柔,"除了朕,不许任何人替你戴。明白吗?" 夏知微似懂非懂地点头,隐约觉得皇兄话里有话,却又参不透其中深意。 五日后,夏知微在御花园扑蝶时,无意间听到两个宫女的私语。 "...陛下看明珠公主的眼神,分明不对劲。" "嘘!不要命了?不过...确实,哪有兄长那样看妹妹的..." 夏知微手中的团扇啪嗒掉在地上。什么意思?皇兄看她是什么眼神?为什么不对劲?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长乐宫,脑海里不断回放这些年来与皇兄相处的点滴——他为她绾发时的轻柔,教她写字时的贴近,还有那句"朕心中有人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浮现在心头:难道皇兄说的那个人...是她? 这个想法太过惊世骇俗,吓得夏知微打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她却感觉不到疼。 不可能...他们是兄妹啊!即使不是血亲,即使我不是父皇所生,但也是名义上的... 接下来的日子,夏知微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夏沉渊。晨昏定省能免则免,用膳时也找各种借口推脱。有次在御花园远远看见皇兄的身影,她竟慌不择路地躲进了假山洞里,膝盖也因逃的太快从而摔破了皮。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可能爱着自己的皇兄,更不明白自己胸口那股奇怪的悸动意味着什么。 直到某个雨夜,雷声轰鸣,从小怕雷的夏知微习惯性地想去找皇兄,却在踏出殿门的瞬间僵住了。 她不能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钻进皇兄怀里... 夏知微蜷缩在床角,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每一道闪电都让她浑身发抖,却倔强地咬着唇不哭出声。 突然,殿门被轻轻推开。熟悉的香味混着雨水的湿气飘了进来一一一那是皇兄独有的香味。 "知微?" 夏沉渊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急与极致的隐忍。他走到床前,看着缩成一团的小人儿,眉头紧蹙:"怎么不来找朕?" 夏知微不敢抬头,怕一看见皇兄就会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她死死攥着被角,指节发白。 "我...我长大了,不能总依赖皇兄..." 夏沉渊沉默片刻,突然伸手将她连人带被抱了起来:"胡说,你可以随时依赖我,无论大小。" 他大步走向殿外,夏知微惊慌失措地挣扎:"放我下来!" "别动。"夏沉渊收紧手臂,"除非你想淋雨。" 果然,一出殿门就是瓢泼大雨。夏沉渊用大氅裹住她,快步穿过雨幕。夏知微贴在他胸前,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回到寝宫,夏沉渊亲自为她擦干头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为什么躲着朕?"他突然问。 夏知微浑身一僵,不知如何回答。难道要问"皇兄是不是喜欢我"?万一不是,岂不尴尬?万一是...她又该如何自处? "我没有..."她小声狡辩。 夏沉渊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说谎。" 烛光下,夏沉渊的眉眼格外好看,但眸中翻涌的情绪让夏知微心惊。她应时常见过皇兄这样的眼神——炽热又克制,像是压抑着滔天巨浪,但以前她不懂,现在后知后觉起来。 皇兄,他…… "我..."她声音发颤,"我听宫女说...皇兄看我的眼神不对劲..."终究还是开了口。 夏沉渊呼吸一滞,眼中闪过一丝狼狈。他松开手,转身又走到窗前,背影僵硬:"她们胡说八道。" 那是皇兄隐忍或说谎时的动作。 雨声渐大,敲打在窗棂上,像夏知微杂乱的心跳。她看着皇兄的背影,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转身,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自己。 "皇兄。"她鼓起勇气,"你那天说...心中有人..." "睡吧。"夏沉渊打断她,"雨停了朕送你回去。" 这个回避的态度让夏知微更加确信宫女们没说错。她应该害怕的,应该觉得恶心的...可为什么心里反而泛起一丝隐秘的欢喜? 她悄悄抬头,看向站在雨幕前的皇兄。月光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高冷又温柔。 其实一皆有际可寻,只不过是她不敢,也是他怕罢了,两者皆以日后好相见为由,将爱人拒千里之外,但夏知微在这一刻想通了,她要主动出击! 并且夏知微想通了那股悸动是什么——那是皇兄从未教过她,所以她迟迟未能识得的浓重相思。 本作者还是懂氛围感的*^_^*哈哈哈后面就是小~甜~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皇妹好像知道了。 第5章 我要追皇兄! 这日清晨,夏沉渊正批阅奏折,朱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忽觉一道灼热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抬头望去,只见夏知微趴在对面案几上,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那目光热烈得几乎要在他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看什么?"夏沉渊笑笑。 夏知微像是被逮到做坏事的小猫,慌慌张张坐直身子:"没、没什么!"她抓起手边的茶杯猛灌一口,结果呛得直咳嗽,"我就是...觉得皇兄今日特别好看。" 夏沉渊摇头轻叹,继续低头批阅奏折,没注意到对面的少女悄悄红了耳尖。 这是夏知微确定自己心意的第三日。那夜雨声潺潺,她终于明白自己对皇兄的感情并非单纯的依赖。可该如何表达?皇兄教过她诗词歌赋,教过她礼仪规矩,唯独没教过她怎么追求心上人。 "皇兄..."她鼓起勇气开口,"你今日午膳想吃什么?我...我亲自下厨。" 夏沉渊抬头,凤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会下厨?" "不会可以学嘛!"夏知微跳起来,裙摆扫过案几,"就这么说定了!" 不等夏沉渊回应,她已像只小雀儿般飞出了御书房,留下几缕淡淡的桂花香。 夏沉渊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笔杆。知微最近似乎有些奇怪,看他的眼神格外亮,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御膳房内一片兵荒马乱。 "殿下!那是盐不是糖!" "鱼要刮鳞啊殿下!" "油锅不能沾水——" 伴随着老厨子们的惊呼,夏知微手忙脚乱地挥着锅铲,额头上沾着面粉,鼻尖还蹭了道锅灰。两个时辰后,她终于捧出一碟勉强成形的荷花酥,只是边缘焦黑,形状歪歪扭扭。 "没关系,"她自我安慰,"重要的是心意!" 正午时分,夏沉渊踏入长乐宫,迎面扑来一股焦糊味。只见殿中央的圆桌上摆着几道黑乎乎的菜肴,夏知微站在桌边,手指上还贴着几处膏药。 "皇兄!"她眼睛亮晶晶地迎上来,"我做了你爱吃的荷花酥...虽然样子不太好..." 夏沉渊看着那碟焦黑的点心,又看看她贴满膏药的手指,眼底微寒:"手怎么了?" "没什么,"夏知微慌忙把手背到身后,"就是不小心烫了一下。" 夏沉渊不由分说抓过她的手,轻轻揭开创可贴。只见原本白皙的指尖上赫然几个水泡,有的已经破了,露出嫩红的肉。 "胡闹。"他声音沉了下来,却带着掩不住的心疼,"传太医。" "不用!"夏知微抽回手,"皇兄先尝尝我做的菜嘛!" 夏沉渊无奈,在她的期待目光中夹起一块荷花酥。入口焦苦,还带着诡异的咸味,分明是把盐当糖放了。他却面不改色地咽下,又夹了第二块。 "怎么样?"夏知微紧张地问。 "...风味…独特……"夏沉渊慢条斯理地吃完一整块,"不过以后不许再进厨房。" 夏知微撅起嘴:"不好吃就直说嘛。" "不是不好吃。"夏沉渊抬手擦去她鼻尖的锅灰,"是朕舍不得。" 这句话让夏知微心头一颤,脸颊腾地烧了起来。皇兄指尖的温度还留在她鼻尖,像一团小小的火种。 "那...那我给皇兄剥橘子吧!"她慌不择路,抓起果盘里的蜜橘就开始剥,结果汁水溅了一身,"哎呀!" 夏沉渊摇摇头,接过她手中剥得乱七八糟的橘子,亲手分成整齐的瓣:"该这样剥。"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分离橘瓣,动作优雅得像在弹琴。夏知微看得入迷,直到一瓣橘子递到唇边才回神。 "张嘴。"夏沉渊声音温柔。 夏知微下意识含住橘瓣,舌尖不经意擦过他指尖。两人同时一僵,夏沉渊迅速收回手,眸色暗沉如夜。 "甜吗?"他问,声音有些哑。 "甜..."夏知微声如蚊子,却觉得甜的不是橘子,而是心头那股蜜糖般的悸动。 三日后,夏沉渊下朝回御书房,发现案几上多了一封信笺。素白的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打开一看,是首错字连篇的"情诗": "皇兄峻美像天鲜, 知微心里比密甜。 不求富跪不羡仙, 直愿倍在兄身边。" 落款处还画了个笑脸。夏沉渊盯着这纸拙劣的情诗,唇角不自觉上扬。他几乎能想象知微咬着笔头苦思冥想的样子,还有写完后得意洋洋的表情。 "李德全。"他唤来心腹太监,"把这个收好。" 老太监接过信件,忍不住多嘴:"陛下,老奴多句嘴,明珠公主近来似乎..." "朕知道。"夏沉渊打断他,笑了笑,"随她去。" 李德全躬身退下,心里明镜似的——陛下哪是"随她去",分明是乐在其中。 另一边,夏知微正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眼巴巴地望着御书房方向。 "怎么样?皇兄看了吗?"她一把抓住路过的宫女。 宫女忍笑:"回殿下,陛下看了,还笑了呢!" 夏知微欢呼一声,提着裙摆在花丛中转了个圈。她就知道皇兄会喜欢!虽然诗写得不太好,但心意最重要嘛! "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宫女好奇地问。 夏知微神秘兮兮地从袖中掏出一本书:"《追爱计划》!我从市集上买的!" 宫女瞪大眼睛:"这...这靠谱吗?" "当然!"夏知微信心满满地翻开,"下一计是''制造偶遇''!"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夏沉渊无论走到哪都能"偶遇"夏知微—— 御花园小径转弯处,她"恰好"在扑蝶; 藏书阁最里侧的架子后,她"刚好"在找书; 甚至他深夜去温泉沐浴,都能"偶遇"她在池边"赏月"。 每次"偶遇",夏知微都会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好巧啊皇兄!"演技之拙劣,连路过的蚂蚁都能看穿。 夏沉渊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从不拆穿她。直到某次,夏知微躲在回廊拐角准备"偶遇"时,不小心听见他和李德全的对话。 "陛下,明珠公主已经在假山后蹲了半个时辰了..." "嗯,把朕要走的路线改到那边去。" 夏知微瞬间涨红了脸。原来皇兄早就知道!她跺了跺脚,却又忍不住偷笑——皇兄愿意配合,是不是说明他也... "肯定是这样没错!″ 六月初六,宫中荷花盛开。夏知微起了个大早,精心打扮后直奔御花园,摘了最新鲜的荷花藏在袖中。 她在九曲回廊上"偶遇"了正在散步的夏沉渊。今日他穿往常那件月白色常服,发丝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清雅。 "好、好巧啊皇兄!"夏知微结结巴巴地说,眼睛却亮得惊人。 夏沉渊唇角微扬:"嗯,真巧。" 夏知微鼓起勇气,从袖中取出那支含苞待放的荷花。 "皇兄低头。"她红着脸说。 夏沉渊顺从地俯身。夏知微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将荷花别在他耳畔。她的手指不经意擦过他耳廓,两人同时一颤。 "好了..."她退后半步,却因太过紧张踩到裙摆,整个人向前扑去。 夏沉渊稳稳接住她,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的肌肤纹路。夏知微闻到了皇兄身上熟悉的龙涎香,混合着荷花的清香。 "小心。"夏沉渊声音低沉,手掌稳稳托着她的后腰。 夏知微慌忙站直,却发现皇兄耳尖泛着可疑的红。那支荷花还别在他发间,衬得他眉目如画。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神话——荷花仙子爱上凡人的故事。 那我是凡人,皇兄是荷花仙子,哈哈哈。 "皇兄真好看!"她脱口而出。 夏沉渊眼底一柔,抬手取下荷花,轻轻别回她鬓边:"荷花配佳人。" 这句话让夏知微心跳如鼓。她偷瞄皇兄的表情,却见他已恢复平常的淡然,仿佛刚才的温柔只是错觉。 "皇兄..."她突然问,"你知道我在追求你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太直白了!《追爱计划》上说女子要矜持! 夏沉渊明显一怔,随即失笑:"原来你这些日子是在追求朕?" "不然呢!"夏知微又羞又恼,"我又是做点心又是写情诗,还天天制造偶遇..." "朕以为..."夏沉渊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你只是突然喜欢上了厨艺、诗词和散步。" 夏知微瞪大眼睛:"皇兄!你、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夏沉渊但笑不语,只是伸手替她扶正鬓边的荷花。阳光透过花瓣,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粉色光影。 "朕配合得可好?"他低声问,随后看了看夏知微,眼里盛满宠溺。 夏知微瞬间明白了这些日子皇兄为何总在她"偶遇"的路线上出现,为何会吃掉她做的焦黑点心,为何将那首错字连篇的情诗珍藏... "皇兄你...!"她又羞又喜,跺了跺脚转身就跑,却被夏沉渊一把拉住手腕。 "跑什么?"他轻笑,"不是要追求朕吗?" 夏知微回头,看见皇兄眼中闪烁的光芒,比夏日的阳光还要耀眼。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叫两情相悦。 "那...那皇兄喜欢被我追求吗?"她小声问。 夏沉渊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她鬓边的荷花又往里簪了簪:"明日朕会去藏书阁查阅古籍。" 这是邀请,也是默许。夏知微眼睛一亮,瞬间领会:"真巧,我明日也打算去藏书阁看书呢!"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得像在演一出心照不宣的戏。风吹过荷塘,掀起层层涟漪,正如他们再难平静的心湖。 自那日后,夏知微的追求行动愈发大胆。她不再躲躲藏藏地"偶遇",而是光明正大地跟在夏沉渊身后,像条快乐的小尾巴。 朝臣们很快察觉了明珠公主的异常。每日早朝,她都会趴在殿侧的屏风后偷看;夏沉渊批阅奏折时,她就坐在对面托腮凝视;甚至连帝王与大臣议事,她也要找各种借口赖在一旁。 "陛下,"老丞相忍不住进谏,"明珠公主近来是否太过..." "朕惯的。"夏沉渊头也不抬,"有意见?" 老丞相立刻闭嘴。谁不知道当今天子把明珠公主宠得无法无天,就差摘星星摘月亮了。 夏知微的追求行动在七月初七乞巧节达到**。 那日清晨,夏沉渊一睁眼就发现寝宫内挂满了歪歪扭扭的绣品——有鸳鸯戏水的帕子,比翼双飞的香囊,还有一幅绣着两人并肩而立的绣像,虽然针脚凌乱,却能看出是用了心的。 "知微?"他唤道。 屏风后探出个小脑袋:"皇兄喜欢吗?"夏知微眼睛一闪一闪的,"我学了整整一个月呢!" 夏沉渊这才注意到她手指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心头一疼:"过来。" 夏知微乖乖走到榻前。夏沉渊拉过她的手,轻轻抚过那些伤痕:"疼吗?" "不疼!"夏知微摇头,突然神秘一笑,"皇兄闭眼,我还有礼物!" 夏沉渊配合地闭上眼。片刻后,一个轻柔如羽毛的吻落在他脸颊,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乞巧节快乐!"夏知微红着脸说完,转身就要跑。 夏沉渊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将人带回怀里:"撩完就跑?"他声音沙哑,"谁教你的?" 夏知微贴在他胸前,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追爱计划》第十八计,''若即若离''..." 夏沉渊气笑了:"那本书没收。"他抬手捏了捏她鼻尖,"朕教你点别的。" "什么?"夏知微好奇地眨眼。 夏沉渊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这样。" 然后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还有这样。" 夏知微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皇兄的唇温热柔软,印在她手背上的触感久久不散。 "还、还有吗?"她结结巴巴地问。 夏沉渊眸色转深,拇指轻轻摩挲她的唇瓣:"剩下的..."他声音低得几不可闻,"等你再长大些。" 这句话像一坛陈年佳酿,让夏知微从内到外都醉醺醺的。她晕乎乎地想,原来追求皇兄这么简单,这么幸福,那被皇兄追求该是什么滋味呢? "皇兄..."她突然想到什么,"你都答应我的追求了,是不是也该...追求我一下?" 夏沉渊挑眉:"朕以为这些日子已经很明白了。" "那不算!"夏知微耍赖,"我要情书!要礼物!要...要皇兄也给我写诗!" "贪心。"夏沉渊捏她脸蛋,却掩不住眼角的笑意,"朕考虑考虑。" 夏知微欢呼一声,扑进他怀里。夏沉渊稳稳接住她,下巴轻蹭她发顶,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 "不过,朕有一事告诉你。″ "什么事?″夏知微抬头看向夏沉渊 "我们并无血缘关系。″ "没有血缘关系?!″夏知微猛的起身,"那你照料我十五年是为了什么?″ "以前是念在你母亲于朕有恩,现在……″夏沉渊抱了抱夏知微,"朕只是在细心照料朕的小皇后罢了″ "小皇后?!皇兄不讨厌我吗……?″夏知微低下了头 "怎会?疼还来不及呢!″ 夏知微闻言,连忙抱了上去。"皇兄最好了!!!″ 第6章 皇兄在追我! 七月的雨来得十分急,夏知微趴在窗边,看雨滴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水花。自从那日乞巧节后,皇兄似乎真的开始"追求"她了,这让她既欢喜又无措。 欢喜的是皇兄竟然也喜欢她,无措的是皇兄追人的方法太让人措手不及。 "殿下,"宫女捧着个锦盒进来,"陛下派人送来的。" 夏知微眼睛一亮,接过锦盒时却故意板起脸:"放那儿吧。"等宫女退下,她才迫不及待地打开——盒中静静躺着一支白玉雕成的铃兰花簪,花蕊处嵌着细小的金珠,轻轻一晃便发出清脆的声响,十分好看。 "谁要戴这么招摇的簪子..."她小声嘀咕,手却诚实地将簪子插在了发间。铜镜中的夏知微明眸皓齿,白玉簪在乌发间熠熠生辉。 夏知微对着镜子转了个圈,铃音清脆。她突然想起《追爱计划》里的"欲擒故纵",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既然皇兄开始追求她,那她是不是也该...矜持些? 雨势渐小,她撑了把油纸伞就往御书房冲,故意让铃铛随着步伐叮当作响。远远看见李德全守在门外,她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悄悄推开门缝,只见夏沉渊正伏案书写,侧脸在烛光下如刀削般立体。他今日穿了件靛青色常服,领口微敞,露出一截锁骨,看得夏知微耳根发热。 "偷看多久了?"夏沉渊头也不抬地问。 夏知微吐了吐舌头,推门而入:"谁偷看了?我是来...来还簪子的!"说着就要取下那支白玉簪。 "别动。"夏沉渊搁下笔,走到她身前,"你戴着好看。" 他伸手扶正簪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耳垂。夏知微心跳漏了半拍,慌忙后退一步:"皇兄别动手动脚的,这不合规矩..." 夏沉渊挑眉——这小丫头,前几日还变着法儿往他怀里钻,今日倒讲起规矩来了? "那这样呢?"他突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合规矩吗?" 太合规矩了!建议多来点。 温热气息拂过耳际,夏知微瞬间从耳根红到脖子。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只能瞪着一双极有活力的杏眼看他。 夏沉渊低笑,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卷纸:"给你的。" 夏知微展开一看,竟是一首工整的七言诗,字迹如他本人一般带点肃杀,内容却是缠绵悱恻的情话。最后落款"沉渊"二字,力透纸背。 "皇兄真的给我写诗了?"她惊喜地抬头,又迅速板起脸,"不过...这诗写得一般,我勉强收下吧。" 夏沉渊也不拆穿她发亮的眼睛,只问:"明日朕要去西山行宫避暑,公主可愿同行?" 夏知微绞着衣角,内心挣扎——西山行宫有她最爱的温泉,可是...《追爱计划》说了,女子要欲擒故纵! "我考虑考虑..."她故作高冷。 夏沉渊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那朕明日辰时在玄武门等你。"顿了顿,"过时不候。" 次日辰时,夏沉渊刚走到玄武门,就看见一抹鹅黄色身影在马车旁来回踱步。夏知微今日特意换了新裁的夏装,发间那支白玉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不是说考虑吗?"夏沉渊走近,故意问道。 夏知微耳尖一红:"我、我是想去泡温泉!才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想见皇兄!"她脱口而出,随即懊恼地咬住下唇——又说漏嘴了! 夏沉渊忍笑,伸手扶她上马车。夏知微本想拒绝,却不小心踩到裙摆,整个人向前栽去,被夏沉渊稳稳接住。 "投怀送抱?"他在她耳边低语,"这招朕喜欢。" 夏知微又羞又恼,钻进马车不再理他。车轮辘辘,她偷偷掀起车帘一角,正对上夏沉渊含笑的眼——他竟骑着马跟在车旁! "看什么看!"她慌忙放下帘子,却听见外面传来低沉的轻笑,像羽毛挠在心上。 行宫建在西山半腰,林木葱郁,清凉宜人。夏知微刚安顿好,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温泉池。雾气弥漫中,她满足地叹了口气,忽然听见脚步声。 "谁?"她警觉地转身。 夏沉渊端着个食盘走来,盘中一碗冰镇酸梅汤,正是她夏日最爱。 "朕亲手熬的。"他将食盘放在池边,"尝尝?" 夏知微心头一暖,却还记着"欲擒故纵"四个字,只淡淡说了句:"放着吧。" 夏沉渊也不恼,竟真的放下碗转身离去。夏知微傻眼了——这就走了?不再哄哄她吗?她气鼓鼓地舀了勺酸梅汤送入口中,酸甜适口,冰爽沁人,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泡完温泉回寝殿,夏知微发现桌上多了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一看,是条白玉铃铛手链,与她发簪正好相配。铃铛内壁刻着细小的"知微"二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谁要戴这个..."她嘴上嫌弃,却已经将手链系在腕上。轻轻一晃,铃音清脆,像极了她的心情。 晚膳时分,夏知微故意姗姗来迟。夏沉渊已在凉亭备好饭菜,全是她爱吃的。见她来了,亲自起身为她拉开椅子。 "皇兄不必如此。"她强忍笑意,端着架子坐下。 夏沉渊却突然凑近:"公主今日用的什么香?" "啊?"夏知微一愣,"就...普通的梨花香..." "好闻。"他轻嗅了一下,坐回原位,"用膳吧。" 就这么简单两个字,却让夏知微的脸开始红温,连刚入口的樱桃都尝不出滋味了。皇兄什么时候这么会撩人了? 月色渐浓,夏知微借口赏月溜到花园里,却见夏沉渊早已在亭中等候,面前摆着一局棋。 这是干嘛?在等谁?! "陪朕下一局?"他邀请道。 等我?皇兄到底想干嘛? 夏知微棋艺不精,却不肯露怯,硬着头皮坐下。没走几步就陷入困境,急得鼻尖冒汗。夏沉渊不动声色地让了几子,最后竟让她赢了。 "我赢了?"她不敢置信。 "嗯。"夏沉渊眼中含笑,"公主聪慧。" 夏知微这才反应过来是皇兄让着她,又羞又恼:"谁要你让了!"起身就要走,却被拉住手腕。 铃铛开始急促作响,夏沉渊拇指轻轻摩挲她腕间细嫩的皮肤:"那罚朕教你下棋?"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贴着夏知微的手背,像一团小小的火。夏知微心跳如鼓,早把"欲擒故纵″这计划抛到九霄云外,乖乖坐回他身边。 夏沉渊从背后半环着她,手把手教她落子。这个姿势几乎将她整个人拥在怀中,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际。 "专心。"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低沉磁性。 夏知微手一抖,棋子差点掉落。她能清晰感受到背后皇兄胸膛的温度,还有那股熟悉的龙涎香,混着一丝清冽的松木气息,让她无法自拔。 "该你了。"夏沉渊提醒。 夏知微这才回神,胡乱下了个子。夏沉渊低笑:"下这里,朕就能吃你这一片了。" "那、那我不下这儿了!"她慌忙要收回棋子。 "落子无悔。"夏沉渊握住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几分认真,"就像朕对你的心。" 这句话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夏知微手足无措。她抬头看向皇兄,只见他凤眸深邃,里面盛着她从未见过的深情。 "我...我困了!"她慌乱起身,铃铛又开始急促作响,就如她此时的心一般,小路乱撞,"明日再下!" 夏沉渊也不拦她,只是在她跑出几步后突然道:"明日朕亲自下厨,公主可愿赏光?" 夏知微脚步一顿。皇兄下厨?那个连御膳房都不常进的皇兄要为她下厨? "我考虑考虑!"她头也不回地喊道,却听见身后传来愉悦的低笑。 回到寝殿,夏知微扑到床上,把脸埋进软枕里。胸口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皇兄今天太犯规了!又是熬酸梅汤又是送手链,还...还那样教她下棋! 她举起手腕,白玉铃铛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轻轻一晃,清越的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金丝雀,皇兄命人给它脚上系了个小铃铛,说这样就不怕它飞丢了... "原来如此!"夏知微猛地坐起。这铃铛根本不是首饰,而是皇兄的"标记"!就像当年那只金丝雀一样,铃铛一响,他就能找到她。 "心机深沉的皇兄..."她嘟囔着,却忍不住嘴角上扬。将铃铛贴近耳边轻轻摇晃,仿佛这样就能听见皇兄的心跳。 次日清晨,夏知微被一阵香气唤醒。推开窗,只见不远处的凉亭里,夏沉渊正亲自守着个小炉子,锅里不知煮着什么,香气四溢。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想吓他一跳,却听见李德全小声说:"陛下,老奴来吧,您都烫伤手了..." "无妨。"夏沉渊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柔和,"知微喜欢喝鱼粥,朕想亲手做。" 夏知微心头一颤,从假山后探头望去。只见皇兄右手上赫然几处红痕,显然是烫伤。那个在朝堂上一言九鼎的帝王,此刻正笨拙地搅动着锅里的粥,神情专注得像在处理国家大事。 "殿下?"李德全发现了她。 夏沉渊回头,脸上闪过一丝窘迫,随即恢复平静:"醒了?正好用早膳。" 夏知微眼眶发热,早把计划忘到脑后,小跑过去抓起他的手:"怎么烫成这样!" "小事。"夏沉渊轻描淡写,却任由她检查伤口。 那碗鱼粥最终进了夏知微的肚子,虽然米粒有些夹生,鱼肉也煮老了,但她吃得一滴不剩。 "好吃吗?"夏沉渊问。 "难吃死了。"她嘴硬,却红着眼眶又添了一碗,"下次...下次我教皇兄做。" 夏沉渊眼中荡起笑意,伸手擦去她嘴角的米粒:"好。" 回宫的马车上,夏知微装睡靠在夏沉渊肩头。感受到皇兄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还细心垫了个软枕,她偷偷弯了嘴角。 铃铛随着马车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像一首无声的情歌。 回宫后,夏知微的计划彻底破产。她开始光明正大地黏着夏沉渊,美其名曰"监督皇兄好好上药"。 这日,夏沉渊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夏知微就坐在对面临摹字帖。写着写着,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飘向皇兄——他今日穿了件墨蓝色龙袍,衬得肤色如玉,执笔的手指骨节分明... "看够了吗?"夏沉渊突然问。 这四字似乎在近日说了五百来次不等。 夏知微慌忙低头,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一大团:"我、我在练字!" "是吗?"夏沉渊放下朱笔,走到她身后,"朕看看。" "太丑了,朕教你练。″ "谁的字丑了?″ 夏知微正要疯狂吐嘈,可下一秒…… 他俯身握住她执笔的手,胸膛贴着她的后背。这个姿势让夏知微浑身僵硬,笔都拿不稳了。 "放松。"夏沉渊在她耳边低语,带着她的手在纸上写下"夏知微"三个字,又在下边添上"夏沉渊"。 两个名字紧紧挨着,墨迹未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皇兄..."夏知微声音发颤,"你为什么喜欢我呀?" 夏沉渊沉默片刻,轻声道:"记得你八岁那年,朕染了风寒,你偷偷溜进寝宫照顾朕一整夜吗?" 夏知微摇头。那么久远的事,她早记不清了。 "记得你十二岁那年,朕寿辰时送朕的那个丑得不像样的香囊吗?" 她又摇头。 "记得你十五岁及笄礼上,非要朕亲手为你簪发吗?" 夏知微还是摇头。这些琐碎的往事,皇兄竟都记得一清二楚。 "朕记得。"夏沉渊轻抚她发间的白玉簪,"朕记得关于你的每一件事。" 这句话像一滴蜜,直接滴进夏知微心里。她转身扑进夏沉渊怀里,铃铛清脆作响:"皇兄,我不玩欲擒故纵了,太难受了!" 夏沉渊低笑,将她搂得更紧:"朕倒是觉得...挺有趣的。" 窗外,一只蝴蝶落在新开的芍药上,翅膀轻轻颤动,像极了夏知微此刻的心跳。 下一章来点虐的吧一一一我心情不好。*^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皇兄在追我! 第7章 和亲二字难抚心 夏既入秋,夏知微站在门边,看着夏沉渊与几位将军围在沙盘前商讨军情。他眉头紧锁的样子让她心尖发疼。 北疆来犯已半月有余,连破三城,气焰嚣张。今晨更是传来战报——北疆皇帝放出话来,要么交出明珠公主和亲,要么铁骑踏平大夏河山。 如此嚣张,如此无奈… "陛下,北疆此次来势汹汹,我军粮草不足,若硬拼..." "朕说了,不可能。"夏沉渊声音冷得像冰,"再提和亲者,斩。" 将军们噤若寒蝉。夏知微攥紧了手中的食盒,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知道皇兄为何如此震怒——三日前北疆使者呈上的和亲书中,竟附了一幅她的画像,笔触淫邪,不堪入目。 "皇兄。"她轻声唤道。 夏沉渊抬头,眼中的戾气瞬间消散,化为点点柔情映入夏知微的眼帘:"知微?" 他已三日未眠。 夏知微强撑笑意走进来:"我熬了莲子羹,诸位大人也一起用些吧。" 她将食盒放在案几上,余光扫过沙盘——代表北疆军队的黑旗已逼近大夏腹地。胸口像压了块巨石,闷得喘不过气。 将军们识趣地退下。夏沉渊拉过她的手,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凉?" "没事。"夏知微抽回手,为他盛了碗莲子羹,"皇兄趁热喝。" 夏沉渊接过瓷碗,却先捧住她的手呵了口气:"秋日寒凉,多穿些。" 他掌心温暖干燥,像往常一样令人安心。夏知微鼻尖一酸,慌忙低头掩饰泛红的眼眶。皇兄还不知道,这碗莲子羹里加了能让他昏睡一日的药物。 "知微?"夏沉渊察觉到她的异常,"怎么了?" "没事。"她抬头,挤出一个笑容,"就是...想起小时候皇兄教我写字,我总把墨汁弄得到处都是。" 夏沉渊轻笑,舀了勺莲子羹送入口中:"现在也没好到哪去。"他目光落在她腕间的铃铛手链上,"昨日教你的诗,背来听听。" 夏知微深吸一口气,轻声背诵:"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错了。"夏沉渊纠正,"是''君已知''。" 是啊,君已知。夏知微看着他将整碗莲子羹喝完,喉头发紧。皇兄已知她心意,却不知这将是他们最后的温存。 "困了?"夏沉渊忽然揉了揉额角,"奇怪..." "皇兄近日太劳累了。"夏知微扶住他摇晃的身子,"我陪您回寝宫歇息。" 夏沉渊的视线开始模糊,却仍强撑着握住她的手:"北疆之事...朕会解决...你别怕..." "我知道。"夏知微哽咽道,"皇兄最厉害了。" 当夏沉渊终于昏睡过去,夏知微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她跪在榻前,颤抖的手指轻抚过他锋利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微抿的薄唇上。 "对不起..."她俯身,泪水滴落在他唇上,"等我回来。" 这个带着咸涩泪水的吻,成了她最痛的诀别。 当夏沉渊从昏睡中惊醒时,长乐宫已人去楼空。 "知微?"他声音嘶哑,头痛欲裂。 寝殿内静得可怕,只有窗边的风铃偶尔发出清脆声响。夏沉渊踉跄起身,打翻了案几上的茶盏——茶盏下压着一封信。 "皇兄亲启″ 三个字刺得他眼眶生疼。展开信纸,夏知微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皇兄,我去和亲了。 别找我,别自责。 你教过我,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我是明珠公主,这是我的责任。 铃铛我带了一只,留一只给皇兄。 若听见铃响,就是知微在想你。″ 信纸末尾还有一团模糊的墨迹,像是被泪水晕开的痕迹。 夏沉渊站在原地,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他机械地转头,看向床头的铃铛手链——原本一对的铃铛,果然少了一只。 "陛下!"李德全慌慌张张跑进来,"北疆退兵了!明珠公主她..." 夏沉渊抬手,老太监立刻噤声。帝王的脸色平静得可怕,只有那双眼睛,黑沉得像无底深渊。 "备马。"他声音很轻,"朕去接她回家。" "陛下!公主已经过了边境,北疆十万大军..." "朕说,"夏沉渊一字一顿,"备马!" 李德全扑通跪下:"陛下三思啊!公主舍身为国,若您有个闪失,她的一片苦心就..." "苦心?"夏沉渊突然笑了,那笑声让李德全毛骨悚然,"朕的知微在敌营受苦,你让朕顾全什么苦心?" 他一把扯下墙上的天子剑,却在迈出殿门的瞬间踉跄了一下——药效还未完全消退。这个认知让夏沉渊眼中暴戾更甚。他的知微,连下药都计算得如此精准,就是怕他追上去。 "传令。"夏沉渊咬牙,"三军整备,三日后出征。" "陛下!此时出兵师出无名..." "无名?"夏沉渊冷笑,"北疆掳走朕的明珠,这理由够不够?够不够屠了他们?!" 他转身走向御案,却在路过夏知微常坐的软榻时,捡起上面掉落的一根长发。乌黑的发丝绕在指尖,像极了那个总爱拽着他袖子撒娇的小姑娘。 夏沉渊将发丝贴近鼻尖,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胸口突然一阵剧痛,像是有人活生生剜走了他的心。 北疆的风像刀子,刮得人脸生疼。夏知微蜷缩在马车角落,腕间的铃铛早已被收走,只有发间那支白玉簪,因藏在袖中才得以保留。 "下来!"车帘被粗暴地掀开,一个满脸横肉的侍卫拽着她下车。 夏知微踉跄着跌在坚硬的地面上,膝盖顿时擦出血痕。 若是皇兄在身边,肯定会将她抱起,随后大惊小怪的叫来二f位太医为她疗伤,可这不是大夏,也没有她的皇兄…… 眼前是一座阴森的府邸,匾额上写着"相府"二字。 "不是要送我去见皇上吗?"她哑声问。 侍卫狞笑:"丞相大人要先''验货''。" 夏知微被拖进一间昏暗的屋子。首座上坐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眼神阴鸷如毒蛇。北疆宰相——张四。 "果然绝色。"张四捏住她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难怪夏沉渊舍不得。" 夏知微咬紧牙关不吭声。张四突然甩开她,对侍卫吩咐:"带下去,好好"招待″。别伤脸,皇上喜欢。" 所谓的"招待",是三天三夜的折磨。夏知微被关在地牢里,鞭打、水刑、烙铁...各种酷刑轮番上阵。最痛的不是□□,而是张四每日在她耳边的话: "夏沉渊已经放弃你了。" "他正在选新的皇后。" "你以为你的牺牲很伟大?不过是个笑话。" 第四日,张四亲自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喝了它,你就能见到我们皇上了。" 夏知微知道那绝不是普通的药。她假装顺从地接过碗,却在张四转身的瞬间将药泼了大半,只咽下少许。 即便如此,药效还是很快发作。她感到记忆如沙漏般流失,最珍贵的画面一点点模糊... "皇兄..."在彻底昏迷前,她摸到一块碎瓷片,狠狠划向自己的左臂。 她可是大夏最宠爱的公主,是一根针扎出血大哭一天,是夏沉渊连哄带骗三天,视若珍宝的小公主,也是夏沉渊唯一的未婚妻! 鲜血涌出,疼痛让她保持了片刻清醒。她咬着牙,用瓷片一笔一划地在手臂上刻下三个血字——夏沉渊。 每一笔都深入血肉,每一画都带着撕心裂肺的思念。当最后一个"渊"字完成,夏知微终于支撑不住,陷入黑暗。 大夏皇宫内,夏沉渊站在军事沙盘前,眼中血丝密布。不眠不休,他制定了详尽的作战计划,只等粮草齐备便挥师北上。 "陛下,"暗卫首领跪地禀报,"北疆传来消息,公主...并未入宫。" 夏沉渊手中的小旗"啪"地折断:"说清楚。" "公主被张四扣在相府。据探子报,张四与北疆皇帝有隙,故意阻挠和亲..." 话音未落,夏沉渊已一拳砸在案上,木屑四溅。张四,北疆宰相,以酷刑闻名。他的知微正落在那个畜生手里... "再加派密探。"夏沉渊声音嘶哑,"不惜一切代价,把公主救出来。" 残暴的背后,眼泪早已无声自流。 暗卫退下后,夏沉渊独自走到窗前。秋风卷着落叶拍打在木窗上,像极了他支离破碎的心跳。他取出贴身收藏的那只铃铛,轻轻一晃。 "知微..."铃音清脆,却无人应答。 北疆的冬天来得又早又猛。夏知微蜷缩在街角,单薄的衣衫根本挡不住刺骨寒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相府的,只记得醒来时躺在乱葬岗,身边是几具冰冷的尸体。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溃烂,"夏沉渊"三个字结了厚厚的血痂,稍微一动就钻心地疼。但这疼痛是好事,至少提醒着她——不能忘记这个名字,不能忘记那个对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滚开!臭乞丐!"一个摊主将冷水泼在她身上。 夏知微瑟瑟发抖,却连躲的力气都没有。她的记忆支离破碎,只记得自己叫知微,要找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发间的白玉簪是她唯一的财产,好几次饿极了她都想卖掉,却总在最后关头退缩——仿佛这簪子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这日,街上突然喧闹起来。夏知微勉强抬头,看见一队华丽的车马缓缓驶过。路人议论纷纷: "大夏使团又来谈判了..." "听说他们的皇帝疯了,非要找到那个公主..." "早死了吧?张相爷手里谁能活过半月..." 夏知微浑身一颤,不知为何,"大夏"二字像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她记忆的一角。她踉跄着爬起来,想追上那队车马,却因虚弱再次跌倒。 "小心。"一个温润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夏知微抬头,对上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睛。男子身着大夏官服,正弯腰想扶她。 "苏大人别碰!"随从急忙阻拦,"这乞丐身上有疮..." 男子却已经握住夏知微的手腕。就在这一瞬间,夏知微袖中的白玉簪滑落,"叮"地一声掉在地上。 男子瞳孔骤缩:"这簪子是..." 夏知微慌忙去捡,却被他抢先一步。男子颤抖着抚过簪身上的纹路,突然紧紧盯住她的脸——尽管污秽不堪,但那双眼... "公..."男子刚开口,街那头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让开!丞相大人出行!" 人群迅速分开,一队北疆士兵气势汹汹地走来。男子脸色一变,迅速将簪子塞回夏知微手中,低声道:"明日此时,在此等我。" 说完,他便随着使团匆匆离去。夏知微握着簪子,十分迷茫,那男子看她的眼神...仿佛认识她...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使团队伍最前方的马车里,夏沉渊正掀开车帘,目光扫过街边——却与她蜷缩的身影,擦肩而过。 北疆皇宫内,北疆皇帝正听着使团的陈词,脸色越来越难看。 "陛下,"大夏使臣苏钰不卑不亢,"我国明珠公主前来和亲,却遭贵国宰相私自扣押,至今下落不明。若公主有个闪失..." "荒谬!"张四厉声打断,"那女人分明是细作,本相只是例行审查!" 北疆皇帝抬手示意安静,转向张四:"人呢?" 张四脸色一变:"臣...臣已将她安置在..." "报!"一个侍卫慌张跑进来,"相府地牢发现大量刑具,还有...还有这个..." 侍卫呈上一块染血的布条,上面隐约可见"夏沉渊"三个字的轮廓。苏钰见状,立刻上前:"陛下,这分明是我朝明珠公主的字迹!张四胆敢私刑虐待和亲公主,这是要破坏两国和议!" 北疆皇帝脸色阴沉如水。他本就看张四不爽,如今还危害公主,岂会放过? "张四,"可汗声音冰冷,"你好大的胆子。" 张四跪地辩解:"陛下明鉴!那女子..." "拖出去,削成人棍!朕要他生不如死!"北疆皇帝一挥手,"丢至城门,以示惩戒。" "陛下!陛下饶命啊!"张四被侍卫拖出去时还在嘶吼,"那女人根本不配..." 苏钰趁机进言:"陛下,当务之急是找到明珠公主。我国陛下已言明,若公主平安归来,愿以边境三城为聘,永结秦晋之好。" 北疆皇帝起眼:"若找不回来呢?" "那..."苏钰深吸一口气,"大夏三十万铁骑,必将血洗北疆。" 殿内一片死寂。北疆皇帝着苏钰看了许久,突然大笑:"好!好一个夏沉渊!来人,全城搜寻明珠公主,活要见人,死要...不,必须活着找到!" 夜深了,夏知微躲在一处破庙里,借着月光端详那支白玉簪。簪头刻着细小的花纹,像是...一朵海棠? 这个认知让她头痛欲裂。恍惚间,她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教一个小女孩写字,那女孩写错了,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皇兄..."这个词突然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破庙的门被猛地踹开。几个北疆士兵举着火把闯进来:"找到她了!相爷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夏知微转身就逃,却被一把抓住头发。挣扎间,白玉簪掉落在地,被一个士兵捡起。 "这簪子值不少钱吧?"士兵狞笑。 "还给我!"夏知微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口咬在那人手上。 士兵吃痛松手,她趁机抢回簪子,冲出破庙。身后追兵紧追不舍,夏知微拼命跑向城外——那里有座山,进了山就有希望... 冰冷的河水漫过腰际时,夏知微已经感觉不到冷了。追兵的喊杀声渐近,她握紧白玉簪,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 水流湍急,很快将她冲向下游。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听见了铃铛清脆的声响,和一声撕心裂肺的"知微"... 是幻觉吧?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呢... 大夏军营,夏沉渊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重衣。 "陛下?"守夜的将领急忙上前。 夏沉渊摆手示意无事,独自走到帐外。北疆的星空与大夏并无不同,却冰冷得让人窒息。 三日前的擦肩而过,成了他新的梦魇。使团副使苏钰声称在街上见到一个戴白玉簪的乞丐,很像明珠公主。可当他带人赶去时,那里只剩下一滩血迹和...半截被踩碎的白玉铃铛。 "知微..."夏沉渊握紧胸前的铃铛,指节发白。 明日就是最后谈判,若北疆再不交人,他将挥师攻城。什么师出无名,什么生灵涂炭,都抵不上他的知微一根头发。 夜风吹过,铃铛发出细微的声响。夏沉渊恍惚听见少女清脆的笑声:"皇兄,若听见铃响,就是知微在想你。" 一滴泪砸在铃铛上,碎了。 下章来点"甜″的!真的*^_^* 张四这个名字是谐音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和亲二字难抚心 第8章 遇上仗义江湖客 河水灌入口鼻的刹那,夏知微恍惚间看见一道白光。 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绣着鸳鸯戏水的帐顶以及浓郁到发腻的脂粉味迎面充斥鼻腔。她试图起身,却发现全身绵软无力,喉咙火辣辣地疼。 "哟,小姑娘醒啦?"一张涂着厚厚脂粉的老脸凑过来,眼角堆满褶子,"从今儿起,你就是我们醉仙楼的姑娘了。" 夏知微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喉咙疼痛的厉害——她竟说不出话了! "别费劲了。"老鸨王妈妈冷笑,"我灌了你哑药,这辈子都别想开口,就留在这吧,妈妈疼你。"她粗糙的手指捏住夏知微下巴,"哟~小模样长得倒是标致,就是呀,太稚气。刘爷,给她易容。" 一个满脸麻子的瘸腿男人走上前,手中托盘上摆满瓶瓶罐罐。夏知微惊恐地向后缩,却被两个壮硕妇人按住手脚。 "放心,不留疤,我的技术很好。"被称为刘爷的男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保管让客人们看了就心痒难耐。" 一番苦力挣扎,终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所有的死命,挣扎无非就是垂死求生。 须臾,冰凉的药膏涂在脸上,随即是针扎般的刺痛。夏知微无声地挣扎,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本能告诉她——这里比北疆相府的地牢更可怕。 三日后,夏知微身处柴房,而正对面的铜镜中却映出一张陌生的脸——眉眼依旧精致,却多了几分成熟风韵,眼尾被勾勒得上挑,平添几分妩媚。夏知微颤抖着抚摸脸颊,触感真实得令人心碎。 "从今天起,你叫沉微。"王妈妈扔来一件轻薄的粉色纱衣,"沉鱼落雁,微微扶心,哟!好词,老实待着,今晚就接客。" 那纱衣微粉透明得几乎遮不住什么,夏知微死死攥着衣角摇头。王妈妈原本的笑脸相迎却写了寒冰千尺,好似要将她活吞了一般,木棍狠狠抽在她背上。 "这可由不得你!老娘花十两银子从河里捞你上来,不是做善事的!" 疼痛让夏知微蜷缩在地,腕间的旧伤再次裂开,血渍染红了翡翠玉簪——这是她身上唯一没被抢走的东西,因为簪子藏在伤口溃烂的绷带下,无人发现,无人知晓。 夜幕降临,醉仙楼张灯结彩,正处雅间的夏知微泪流满面,她被强行换上纱衣,绑在雅间的雕花大床上。门外传来男人们粗鄙的笑声和王妈妈谄媚的应答。 "赵老爷,这可是新来的雏儿,虽然不会说话,但那身段...闭月羞花呀!包您满意!" 门被推开,一个满身酒气的中年男子踉跄而入。看到床上被绑的夏知微,他眯起浑浊的双眼:"模样倒还周正,就是..."他打了个酒嗝,"太媚,媚的我现在就要欺负欺负。" 那男子扑了过来"就是可惜了,不然待会叫起来得多好听呀!″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谁来救救我! 夏知微拼命向后缩,泪水浸湿了绣枕。却也止不住男子靠近的步伐,只见那斯狞笑着解开腰带,而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这么欺负姑娘,不太好吧?" 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夏知微抬头,只见窗棂上不知何时坐了个青年,一袭粉色长衫,手中转着把折扇,脸上戴着半张银质面具,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和含笑的唇。 "哪来的不长眼..."醉汉话未说完,青年手中折扇一展,寒光闪过,醉汉轰然倒地,脖颈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痕一一他死了。 夏知微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青年轻盈地跃入室内,折扇一挑便割断了她手腕上的绳索,动作十分的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姑娘受惊了。"他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在下余博涵,特来救你。" "救...救你祖宗!"王妈妈带着打手破门而入,"打我顾客,我这生意还干不干了!全都给我上!" 青年叹了口气,折扇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接下来的场景,夏知微终生难忘——只见那粉色身影如鬼魅般穿梭,所过之处血花绽放。不过几个呼吸,七八个打手已倒地哀嚎。王妈妈面如土色,转身要逃,却被青年一脚踹回室内。 "你给她灌哑药?"青年蹲下身,折扇轻拍王妈妈油腻的脸颊,"还逼她接客?" "大侠饶命!老身有眼不识泰山..." 青年突然笑了,那笑容让夏知微后背发凉:"知道北疆第一酷刑吗?三千六百刀,少一刀都不算完。"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皮囊,展开是一排闪着寒光的小刀。王妈妈立马杀猪般嚎叫起来,显然是吓的不起,可未等她反应过来,青年却已利落地下了第一刀。 夏知微闭上眼,耳边惨叫声不绝于耳。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眼脸。 "没事,我在,解决了。"青年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淡淡的药香。 他打横抱起夏知微,纵身跃出窗外。夜风拂面,夏知微最后看到的,是王妈妈血肉模糊却仍在抽搐的身体。 再醒来时,夏知微躺在一间素雅的竹舍里。窗外鸟鸣啁啾,阳光落在她身上,留下一片温暖。 "醒了?"青年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药。他已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俊朗阳光的脸,眉目如画,笑起来左颊有个浅浅的酒窝。 夏知微十分戒备地向后缩。青年却不以为意,将药碗放在床头:"喝了它,对嗓子好。" 见她不动,青年自己先喝了一口:"看吧!没毒。"又补充道,"我叫余博涵,江湖人称''小庄周'',因为..."他打了个哈欠,"我总爱睡觉。" 这不合时宜的困倦感莫名冲淡了紧张气氛。夏知微迟疑地接过药碗,小啜一口——甜中带苦,还有股清凉的薄荷味。 "你的嗓子,"余博涵在她床边坐下,"我会想办法。至于脸..."他伸手想触碰,夏知微猛地躲开。 "别怕。"余博涵收回手,"易容术三个月后会自然消退,不会留疤。" 夏知微抿唇,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做了个写字的动作。 "要纸笔?"余博涵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文房四宝,"那可找对人喽!给。" 夏知微颤抖着写下:"为何救我?″ 余博涵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眼神微动:"路过听见歌声。"见夏知微疑惑,他解释道,"昨晚你被关在柴房里时,是不是唱了歌?" 夏知微摇头,她早哑了,哪能唱歌? "那就奇怪了。"余博涵歪头,"我明明听见《春晓》的调子..."他忽然指了指她的心口,"或许是这里传出来的?" 这不着调的话却让夏知微心头一头雾水。她确实在心里默唱过《春晓》——这是皇兄...不,那个模糊身影教她的第一首曲子。 "你是谁?″她又写道。 "说了啊,小余鱼。"余博涵伸了个懒腰,"江湖游侠,专管不平事。"他忽然凑近,仔细端详她的脸,"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夏知微茫然摇头。记忆像被打碎的镜子,只偶尔闪过几个片段——一双握着她教写字的手,一场大雨,还有...刻在手臂上的名字。 "你几岁?″ "十八″夏知微在纸中写道 "那我二十三,你果…比我小″ 余博涵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正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他说"妹妹"二字时,眼神有些飘忽。 竹舍的日子如流水般平静。余博涵似乎真把夏知微当妹妹照料,每日变着法子逗她开心。他总爱睡觉,有时聊着天就能靠在树上睡着,醒来时发间落满花瓣,像幅画。 这日清晨,夏知微在溪边洗漱,水中倒映的脸已渐渐熟悉。易容后的容貌虽不及原本清丽,却另有一番成熟风韵,眼尾那颗泪痣被保留下来,平添几分楚楚动人。 "沉微!"余博涵的声音由远及近,"看哥给你带了什么!" 他抱着张古琴兴冲冲跑来,衣袂翻飞间颇有几分少年意气。夏知微眼前一亮——那是张上好的琴,琴身泛着温润的光泽。 "试试?"余博涵献宝似的递给她。 夏知微接过琴,指尖轻抚琴弦。久违的触感让她眼眶发热,随手拨弄几下,一曲《琵琶行》便从指间流淌而出。 余博涵听得入神,突然抽出腰间软剑,随着琴声舞了起来。剑光如练,与琴音相和,竟分毫不差。夏知微惊讶地发现,他每一个剑招都精准地踩在节拍上,仿佛能预知她的下一个音符。 曲终,余博涵收剑而立,额角沁出细汗:"好久没这么痛快了!"他眼睛亮晶晶的,"沉微妹妹,你琴艺真好。" 夏知微抿唇一笑,在沙地上写:"你剑舞得也好。″ "那是!"余博涵得意地昂起头,"我这套''庄周梦蝶剑'',江湖上独一份!"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就是有点费神..." 话音未落,他已歪倒在溪边青石上睡着了。夏知微无奈,取来薄毯给他盖上。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他脸上,勾勒出精致的轮廓。睡着的余博涵看起来格外年轻,甚至有些孩子气,完全不像那晚凌迟老鸨的冷酷杀手。 夏知微轻轻拨动琴弦,弹起一首轻柔的小调。这是她记忆深处突然浮现的旋律,仿佛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在她睡着时弹琴。 三日的相处,余博涵从未有过逾矩之举。他教她辨认草药,带她捉溪里的小鱼,夜里睡在竹舍外间的榻上,呼噜声震天响。夏知微渐渐放下戒心,甚至开始期待每天清晨他带来的小惊喜——一包蜜饯,一只草编的蚱蜢,或是一本画工拙劣的连环画。 "沉微,"第四日傍晚,余博涵突然正色道,"我要走了。" 夏知微正在煮茶,闻言手一抖,热水溅在手上。 "北疆可汗病重,召我回去。"他低头玩着腰间玉佩,看不清表情,"你...愿意跟我走吗?" 夏知微愣住。北疆?那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见她迟疑,余博涵急忙补充:"不是去皇宫!我在城郊有处别院,很安静,适合养病。"他眼神闪烁,"而且...那里有最好的大夫,也许能治好你的嗓子。" 夏知微低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腕。她无处可去,而眼前这个青年,是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 "好。″她最终在沙地上写下这个字。 余博涵眼睛一亮,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那明日一早就出发!"他兴奋地计划着,"别院有温泉,对你的伤有好处。还有藏书阁,你不是喜欢看书吗?对了,厨子做的蜜汁火腿可是一绝..." 夏知微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禁莞尔。这个自称"小庄周"的青年,身上有种奇特的矛盾感——时而天真如少年,时而深沉如老者;能眼都不眨地杀死一个人,也会为一只受伤的小鸟包扎。 夜里,夏知微辗转难眠。轻手轻脚起身,发现余博涵坐在院中石凳上,仰头望着月亮,手中把玩着那半张银面具。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冷峻,与白日判若两人。 似是察觉到视线,余博涵突然转头,瞬间又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睡不着吗?" 夏知微点头,在他身旁坐下。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余博涵仰头望月,"从前有个小男孩,他妹妹还在娘胎肚子里,他娘…便被人劫走了,因此郁郁而终,临终前飞鸽传信告知他,说"你一定要找到妹妹,带她回故乡。" 夏知微心头微动,在石桌上写:"那找到了吗?″ 余博涵转头看她,目光深邃:"我可厉害了,找到了呀。"他笑了笑。" "只是,前不久,我为了见她从而害了她。" 夏知微正想再问。余博涵却已伸了个懒腰:"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说完便打着哈欠回屋了,留下她一人对月发呆。 北疆别院比夏知微想象的还要奢华。亭台楼阁掩映在枫林中,温泉弥漫着雾气,侍女们悄无声息地穿梭其间,见到余博涵都恭敬地行礼,称他"余公子"。 "喜欢吗?"余博涵得意地问,"这是我...呃,我朋友的别院,借住几天。" 夏知微点头。比起醉仙楼,这里简直是仙境。 余博涵带她参观了藏书阁、琴室,最后来到一间临水的精舍:"你就住这儿,我住隔壁。" 精舍陈设雅致,窗前摆着一张琴,与之前那张颇为相似。夏知微惊喜地看向余博涵,后者挠头笑道:"路上让人提前准备的。" 接下来的日子如梦境般美好。余博涵每日陪她弹琴、赏花,偶尔外出归来,总会带些新奇的小玩意儿。他找来名医为她诊治嗓子,虽然效果甚微,却从不气馁。 "慢慢来。"他总这么说,眼中是夏知微读不懂的执着。 这日傍晚,夏知微在琴室弹奏一曲新学的《卜算子》。余博涵倚在窗边听着,突然开口:"这曲子讲的是思念之痛。" 夏知微指尖一顿。是啊,思念之痛...可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在思念谁。 "我记得词。"余博涵取来纸笔,竟真的一边听一边写起来。令夏知微惊讶的是,这个平日看起来不学无术的江湖客,竟会背词: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写到最后一句时,余博涵突然停笔,眼神飘向远方,:"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夏知微心头一颤。这词...为何如此熟悉?仿佛很久以前,也有人对她念过这词。 余博涵突然道:"明日我要进宫一趟,可能要几日才回。" 夏知微点头,在纸上写:"我等你。″ 余博涵看着她的字迹,眼神柔软:"沉微,等我回来..."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给你带糖炒栗子。" 那夜夏知微做了个梦。梦里有个模糊的身影在教她写字,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下"夏沉渊"三个字。醒来时,枕畔已湿了一片。 三日后,余博涵并没有回来。而夏知微坐在琴室,一遍遍弹着《春晓》,直到指尖渗血。侍女来报,说余公子被皇上留在宫中议事,暂时脱不开身。 又过了七日,夏知微正在庭院赏梅,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头看去,余博涵风尘仆仆地站在廊下,眼中满是疲惫与...喜悦? "沉微,"他声音沙哑,"我确认过了,你是我亲妹妹!″ 夏知微神情一怔。 余博涵刚要说明原因,别院外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一个侍卫慌张跑来: "公子!皇上派人来搜府,说有刺客逃到这一带了!" 余博涵面无表情,迅速将夏知微推进屋内:"无论发生什么,别出来!" 夏知微透过窗缝,看见一队北疆士兵闯入庭院,为首的将领对余博涵恭敬行礼:"皇…殿…公子!,皇上有令,全城搜捕大夏细作。" "大夏?这名字…好耳熟″夏知微心头一震。 忽然眼前一暗,便晕了过去。 余博涵——神色自若:"搜吧,别惊扰了我的客人″ 夏知微还未来得及反应,房门已被踹开。她最后的记忆,是余博涵震惊的眼神,和士兵们扑来的黑影… 因本人是家教机的缘故,这两日无法按时更新,故十分报歉,自今日起早中晚各更一章*^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遇上仗义江湖客 第9章 奔夏寻渊 夏知微蹲在潮湿的柴房里,手腕上的麻绳已经磨出了血痕。 待细看,竟是那青楼余孽来寻仇了,醉香阁的打手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来巡查一次,脚步声沉重得像催命的鼓点。 她抿紧干裂的嘴唇,目光落在墙角那堆散乱的柴火上——最粗的那根木柴顶端有个尖锐的断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 几日前那场闹剧让老鸨情人彻底撕破了脸。她被扒去了体面的衣裳,套上粗布麻衣,关在这间暗无天日的柴房里,每日只给一碗掺了沙子的稀粥。 老鸨情人恶毒的声音至今回荡在耳边:"等你这张脸养好了伤,看我不把你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 脚步声又一次临近,夏知微迅速闭上眼睛假装昏迷。柴房门被粗暴地踢开,一股劣质酒气扑面而来。 "还没醒?"打手粗声粗气地问。 同行的婆子探了探夏知微的鼻息:"死不了,就是饿晕了。老板说了,明儿个张员外要来,这丫头片子必须收拾干净。" "啧,脸都划花了还能接客?" "你懂什么,有些老爷就爱这个调调..." 脚步声渐渐远去,夏知微缓缓睁开眼。月光从柴房顶的破洞漏进来,正好照在那根尖锐的木柴上。她蠕动着被捆住的身体,像只受伤的蚯蚓一寸寸向墙角挪去。 粗粝的地面将她膝盖磨破了,汗水混着血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终于够到木柴时,她的指尖已经鲜血淋漓。夏知微咬住嘴唇,用尽全身力气将木柴竖起,让尖锐的一端对准手腕上的绳结。 这个姿势别扭极了,稍有不慎就会戳穿自己的手腕。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缓慢地上下摩擦。 麻绳纤维一根根断裂,像濒死者的叹息。不知过了多久,手腕突然一松。夏知微顾不得欢呼,立刻解开脚踝的束缚,踉跄着站起身。 一阵眩晕袭来,她扶住墙壁才没有摔倒——饿了三天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不知余博涵知道我走了没有,他会来救我吗? 柴房门外传来醉醺醺的哼唱声,是守夜的人正在喝酒。夏知微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堆满杂物的角落。 那里有个破旧的泔水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她毫不犹豫地抓了把柴灰抹在脸上,又解开头发胡乱抓散,最后将脏水浇在自己身上。 一下子,剧痛传来,相当干在伤口上散盐。 当那人又一次路过柴房时,看见的是个浑身恶臭的"婆子"正费力地拖着泔水桶往外走。 "站住!"那人醉眼朦胧地呵斥。 夏知微佝偻着背,哑着嗓子道:"老板让...让把馊水倒了..." 那人嫌恶地捏住鼻子:"赶紧滚远点!" 夏知微低着头,拖着泔水桶一步一步往后院挪。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随时会冲破肋骨。 后院的围墙下有个狗洞,这是她随余博涵走时发现的。泔水桶"不小心"倒在墙角,她趁机蹲下身,像只灵活的野猫钻了出去。 冷风迎面扑来,自由的味道如此甜美。夏知微顾不上身上恶臭,拔腿就跑。身后很快传来嘈杂的喊叫声,火把的光亮像野兽的眼睛在黑夜中逡巡。她 钻进一条窄巷,七拐八绕地穿梭在迷宫般的贫民区里。 追兵的声音渐渐远去,夏知微瘫坐在一户人家的稻草堆后,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底已经血肉模糊。 她撕下一截衣袖草草包扎,抬头望向星空辨别方向。北边有座小山,树林茂密,是藏身的好去处。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夏知微赤着脚,像只警惕的野兔,借着屋檐的阴影向城外移动。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不敢停下。路过一处水井时,她终于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脏污不堪的脸上横亘着几道狰狞的疤痕,那是老鸨情人用簪子划的;原本柔顺的长发打结得像枯草;身上散发着泔水的酸臭味。 这样的她,任谁看了都会避之不及。 城门刚开,夏知微就混在出城卖菜的农妇中溜了出去。守城的士兵嫌恶地挥挥手,连盘查都省了。她攥紧从柴房顺来的半块馒头,一瘸一拐地向北边的山林走去。 山脚下有间废弃的土地庙,屋顶塌了半边,但总比露宿强。夏知微蜷缩在神像后的角落里,小口啃着发硬的馒头。阳光从破洞照进来,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她突然想起一些零碎的画面——金碧辉煌的宫殿,有人温柔地唤她"知微",还有清脆的铃铛声... 头突然剧痛起来,像有把锥子在搅动脑髓。夏知微痛苦地抱住脑袋,那些画面又消失了。 再抬头时,她发现神像底座下有个暗格,里面竟藏着几枚铜钱和半截蜡烛。这大概是过往乞丐的藏宝处。她犹豫片刻,只取了一枚铜钱,其余原样放回。 "借一枚,来日十倍奉还。"她在心里默默许诺。 铜钱在掌心泛着微光,这是她全部的家当了。夏知微用牙齿在钱币边缘咬出个小孔,扯下一缕头发穿过去,做成简易的项链贴身戴着——这是她护财的举动。 夜幕降临,山林里传来狼嚎。夏知微用树枝顶住庙门,怀里抱着根粗木棍浅眠。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见铃铛清脆的声响,还有人在耳边低语:"若听见铃响,就是沉渊在想你..." 第二天清晨,夏知微被喧闹声惊醒。一队官兵骑马从山脚下经过,为首的举着明黄色告示。她躲在树后偷听,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句:"选妃...大夏...五两银子..." 等官兵走远,夏知微壮着胆子溜到镇口。布告栏前围满了人,她挤在人群中,仰头看着那张崭新的皇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大夏国泰民安,朕欲广选淑女以充后宫。凡年十六至二十者,无论出身,皆可参选。初选合格者赏银五两,落选者亦同。钦此。」 人群议论纷纷,夏知微却盯着"五两银子"四个字移不开眼。有了这笔钱,她就能买身像样的衣裳,找个落脚处,甚至...找回自己的记忆。 "姑娘也想参选?"旁边的大婶打量着她,"你这脸..." 夏知微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和易过的容。余博涵说过,这容貌用药水处理过,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变回本貌。现在的她,连初选的门槛都迈不过去。 "听说这次选妃不重容貌,只要识文断字就行。"大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当今圣上最讨厌花瓶,前些日子还把几个弹琴走音的秀女赶出宫了呢!" 夏知微心头一动。她虽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但那些从指尖流出的琴曲,那些信手拈来的诗词,都暗示着她曾经受过良好的教育。 "初选在哪儿报名?"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大婶指了指城东的驿馆:"今儿个是最后一天了。" 夏知微道了谢,转身向驿馆走去。路过一家药铺时,她停下脚步,摸了摸脖子上的铜钱。老郎中正打着瞌睡,柜台上的铜铃随风轻响。 "老人家,"她怯生生地开口,"能给我些祛疤的药吗?一枚铜钱够吗?" 老郎中睁开昏花的眼,上下打量这个衣衫褴褛的姑娘。她脸上的伤疤像是被人故意划伤的,眼神却清亮得像山涧的泉水。 "等着。"老郎中转身进了里屋,片刻后拿出个小瓷瓶,"祛疤是不够的,但这药能止疼。送你了。" 夏知微深深鞠了一躬:"来日必当报答。" 涂了药的伤处清凉了许多。夏知微在河边洗净脸和手脚,又折了些野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勉强遮住最狰狞的疤痕。驿馆门前排着长队,各色女子翘首以盼。她排在末尾,心跳如擂鼓。 "下一个!" 夏知微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走进驿馆。厅堂正中坐着个面容严肃的女官,见她进来皱了皱眉:"叫什么名字?" "我..."她顿了顿,"我叫沉微。" "识字吗?" "识得。" 女官推过纸笔:"写几个字看看。" 夏知微提笔蘸墨,手腕悬空片刻,突然写下《诗经》中的句子:"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字迹清秀挺拔,如行云流水。女官眼前一亮:"会弹琴吗?" "会一些。" 角落里正好有张古琴,夏知微坐下试了试音,信手拨动琴弦。一曲《知渊》从指尖流淌而出,婉转动听。弹到一半,她突然觉得这曲子异常熟悉,仿佛曾经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哼唱过... 琴声戛然而止。夏知微茫然地抬头,发现女官正惊讶地看着她。 "姑娘琴艺不凡,只是..."女官欲言又止,"你的脸..." 夏知微垂下眼帘:"家中遭匪,不幸毁容。" 女官沉吟片刻,突然压低声音:"实不相瞒,此次选妃另有隐情。圣上真正要找的是一位失踪的贵人,容貌倒在其次。你...可记得自己身世?" 夏知微摇摇头,心跳却加快了。那些零碎的记忆碎片,金碧辉煌的宫殿,温柔的呼唤...难道与她有关? "明日辰时,到城南官驿集合。"女官递给她一块木牌和五两银子,"这是初选的凭证。记住,无论谁问起,都别说我跟你提过找人的事。" 夏知微紧紧攥住银子,深深行礼。走出驿馆时,夕阳正好洒在街道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买了身干净的粗布衣裙,又找了间简陋的客栈住下。 夜深人静时,夏知微对着铜镜小心地涂抹药膏。镜中的少女眉眼如画,即使疤痕纵横也掩不住骨子里的贵气。她摩挲着翡翠玉簪,轻声自语:"我究竟是谁..."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同样的月光下,三百里外的军营里,夏沉渊正对着案上的地图出神。暗卫刚刚传来消息,北疆边境的某个小镇上,有人弹奏了一曲《知渊》——那是他亲自教给知微的曲子。 真的不知道怎么发展好o>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奔夏寻渊 第10章 朕的皇后回来了! 晨光初透,夏知微已梳洗完毕。 铜镜里的女子眉目温婉,却带着几分陌生的成熟风韵。她轻抚脸上的疤痕,指尖触到凹凸不平的痕迹时,心头掠过一丝茫然。这些伤疤像是一道道枷锁,将她与某个模糊的过去彻底割裂。 “姑娘,该出发了。”店小二在门外轻唤。 夏知微收回思绪,将五两银子中的一小块碎银放在桌上,又取出一块递给小二:“多谢照顾。” 小二受宠若惊:“姑娘太客气了!听说今日圣上亲临选妃,您这气度,定能中选!” 她勉强一笑,没有回答。 圣上…… 这两个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入她的脑海。零碎的画面闪过——金銮殿上高坐的身影,玄色龙袍上张牙舞爪的金龙,还有那人低头批阅奏折时垂落的发丝…… 头痛骤然袭来,她扶住桌角,那些画面又消散了。 她究竟忘了什么? 城南官驿外人头攒动,参选的女子排成长队。夏知微站在队伍末尾,垂眸听着周围的议论。 “听说圣上这些年不近女色,突然选妃,莫不是终于想开了?” “嘘——我表哥在宫里当差,说圣上其实是在找一个人……” “找谁?” “这哪是我们能知道的?” 夏知微攥紧了木牌,想起昨日女官的话—— “圣上真正要找的是一位失踪的贵人。” 她会是那个“贵人”吗? 队伍缓缓前进,轮到她时,负责登记的女官抬头瞥了一眼,突然怔住:“是你?” 正是昨日那位女官。 夏知微福了福身:“大人。” 女官目光复杂,压低声音:“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慌。” 不等她细想,已有宫女引她入内。穿过几重庭院,眼前豁然开朗—— 白玉铺就的广场上,数十名秀女垂首而立。高台之上,一道玄色身影端坐于龙椅中,十二冕旒遮住了面容,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夏知微心头猛地一跳。 那人……好熟悉。 “跪——” 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秀女们齐齐跪拜。夏知微随着众人伏身,额头触地时,忽然听到一声极轻的“叮铃”—— 她藏在衣襟下的铜钱项链滑了出来,轻轻撞在白玉地面上。 高台上,夏沉渊倏然抬眸。 那声音…… 像极了知微的铃铛。 他目光如刀,一寸寸扫过台下众人,最终定格在某个纤细的身影上——那女子跪姿端正,发间一支翡翠玉簪,露出的半截脖颈白皙如玉。 明明是完全陌生的面容,却让他心头狠狠一颤。 “抬头。”帝王的声音冷沉如铁。 秀女们战战兢兢地仰起脸。夏知微随着众人抬眸,正对上夏沉渊深不见底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刹那,她呼吸一滞。 ——那双眼睛,她见过。 在梦里,在那些零碎的记忆碎片里,在她刻在手臂上的名字里…… 夏沉渊。 她猛地低头,心跳如雷。 夏沉渊眯起眼。这女子方才看他的眼神……太奇怪了。不是敬畏,不是仰慕,而是一种近乎恍惚的熟悉感,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你。”他抬手,直指夏知微,“上前来。” 全场哗然。 夏知微指尖微颤,缓步走上台阶。随着距离拉近,夏沉渊身上的龙涎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来,让她太阳穴突突地跳。那些被药物压制的记忆蠢蠢欲动,却又被无形的屏障阻隔。 “叫什么名字?”他问。 “民女……沉微。”她轻声道。 “沉微?”夏沉渊咀嚼着这个名字,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为何不敢看朕?”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俱是一震。 夏知微被迫仰头,这次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剑眉凤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俊美如画,却也冰冷如刀锋。 可奇怪的是,她竟不觉得害怕。 “民女……不敢冒犯天颜。”她低声道。 夏沉渊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道:“会弹琴吗?” “会一些。” “好。”他松开手,对身旁太监道,“取朕的‘九霄玉琴’来。” 全场再次哗然。“九霄玉琴”是前朝名琴,向来收藏于内库,从不让外人触碰,除了那名明珠公主 琴很快被抬来。夏知微跪坐于案前,指尖轻抚琴弦,试了几个音后,信手拨动—— 正是那曲《春晓》。 琴音流淌的刹那,夏沉渊瞳孔骤缩。这指法,这转音的习惯……与知微一模一样! 曲至中段,夏知微忽然改了调,一段陌生的旋律从她指尖溢出——轻快明媚,像是少女在春日里嬉戏。 夏沉渊猛地站起身。 这是……他写给知微的《知渊》,普天之下,只有她和他二人会弹! “停。”他声音沙哑。 琴声戛然而止。夏知微茫然抬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弹出这段旋律。 夏沉渊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这曲子,谁教你的?” “民女……不记得了。”她轻声道,“或许是小时候学的。” “小时候?”他冷笑,“《知渊》是朕三年前所作,从未外传。” 夏知微脸色煞白。她怎么会弹这首曲子? 夏沉渊突然俯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究竟是谁?” 这一拽,她衣襟下的铜钱项链滑了出来,“叮”地一声落在地上。 夏沉渊低头看去—— 那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铜钱,边缘被磨得发亮,中间穿了个小孔,系着褪色的红绳。 可他的眼神却变了。 三年前的上巳节,知微缠着他要铜钱编项链,他随手给了她一枚,笑着说:“民间说铜钱能辟邪,朕的知微戴着,百毒不侵。” 那枚铜钱,边缘也有一处小小的牙印——是她调皮咬的。 夏沉渊缓缓蹲下身,拾起那枚铜钱。翻到背面时,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铜钱边缘,赫然是一排细小的牙印。 “知微……”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夏知微没听清:“陛下?” 忽然,夏沉渊看见了她发间的翡翠玉簪,更加笃定她就是他的知微。 因为那是先太后留给未来皇后之礼,是他亲手为她簪上的。 夏沉渊抬头,眼底翻涌着滔天巨浪,面上却平静如深潭:“来人,送这位姑娘去长乐殿休息。” “陛下?”太监惊讶道,“这不合规矩……” “朕的话,就是规矩。” 长乐殿内,夏知微被宫女引着沐浴更衣。温热的水流滑过肌肤,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已经结痂的疤痕——那是她用碎瓷片刻下的名字。 夏沉渊。 她轻轻抚过那三个字,心头泛起一阵酸涩。她记得这个名字,记得他是她的“皇兄”,可更多的……却是一片混沌。 宫女为她换上烟罗纱裙,又小心地敷了药膏。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可脸上的疤痕仍狰狞地盘踞着,像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姑娘别担心,太医说了,这疤会自动消除。”宫女安慰道。 是易了容的缘故吗? 夏知微勉强一笑,没有回答。 殿门被轻轻推开,夏沉渊走了进来。他已换了月白色常服,发丝用玉簪松松挽着,少了几分帝王威仪,多了几分清雅之气。 “陛下。”她慌忙起身行礼。 “免礼。”他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脸上的疤痕上,眸色骤然一沉,“这伤,怎么来的?” 夏知微犹豫片刻,将醉香阁的经历简略说了。 当她说到老鸨情人用簪子划破她的脸时,夏沉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他死死盯着那些疤痕,眼底翻涌着近乎暴戾的怒意,却又在触及她茫然的眼神时,硬生生压了下去。 “……疼吗?”他哑声问。 夏知微摇摇头:“不记得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夏沉渊心里。他的知微,曾经最怕疼,被针扎一下都要红着眼眶找他撒娇,可现在…… 她连疼都不记得了。 “那家妓馆,朕已命人夷为平地。”他冷声道。 她一怔:“陛下为何……” “因为朕讨厌那种地方。”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又问道,“你当真不记得自己是谁?” 夏知微摇摇头:“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有宫殿,有琴声,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一个总教我写字的人。”她轻声道,“我好像……叫他皇兄。” 夏沉渊手中的茶盏“咔”地裂开一道缝。 皇兄。 她记得他,却只记得他们是“兄妹”。 “陛下?”她担忧地看着他流血的手指。 “无妨。”他随手擦了擦。 “知微。”他轻唤这个名字,像是含了千百遍,“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夏知微张了张嘴,突然头痛欲裂。那些被药物压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御花园里,他教她写字,她故意把墨汁溅到他袖子上; 长乐宫中,她耍赖不肯喝药,他无奈地捏着她鼻子灌; 乞巧节那晚,她偷偷亲了他的脸颊,而他…… “皇兄……”她无意识地喃喃。 夏沉渊呼吸一滞:“你想起来了?” 夏知微却突然推开他,慌乱地摇头:“不对……我们是兄妹……” 药物扭曲了她的记忆,将那些暧昧的情愫全部淡化,只留下“兄妹”的表象。 夏沉渊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情绪:“好,兄妹就兄妹。” 至少她回来了。 至于那些被遗忘的情意……他有的是时间让她重新记起来。 三日后,夏知微被封为“御前女官”,专门负责整理帝王书房。 朝野哗然——哪有女官日日出入帝王寝殿的?这分明是…… “陛下。”老丞相苦口婆心,“明珠公主既已找回,就该恢复封号,怎能以女官之名留在宫中?这于礼不合啊!” 夏沉渊头也不抬:“她记忆未复,贸然恢复身份只会招来祸患。” “可……” “丞相。”帝王终于抬眼,眸光冷厉,“朕失去过她一次,绝不会再失去第二次。” 老丞相哑然。 另一边,夏知微正在御药房配药。那日她特意去谢了赠药的老郎中,还托人送去百两白银。如今她每日用药调理,脸上的疤痕已淡了许多。 “姑娘。”太医恭敬道,“这‘玉容膏’需连用三月,疤痕方可尽褪。” 夏知微道了谢,正要离开,却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姑娘快回去看看吧,陛下发了好大的火!” 她急忙赶回紫宸殿,只见殿外跪了一地宫人,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滚出去!” 夏沉渊的怒吼吓得宫人们瑟瑟发抖。夏知微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满地狼藉中,帝王背对着门站在窗前,手中攥着一幅画像。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那画像上的人…… 竟是她自己。 未毁容前的她,巧笑嫣然,眉目如画。 “陛下?”她轻唤。 夏沉渊猛地转身,眼中的暴戾在看到她时瞬间化为温柔:“……知微。” 她蹲下身,一片片捡起碎瓷:“为何生气?” “北疆来信。”他冷声道,“说他们的宰相已伏诛,希望两国重修旧好。” 夏知微手指一颤,瓷片割破了指尖。 夏沉渊立刻抓过她的手,含住了那滴血珠。 温热的口腔包裹指尖,夏知微瞬间红了脸:“皇、皇兄……” “别动。”他抬眸看她,眼底暗潮汹涌,“朕帮你止血。” 这哪里是止血?分明是…… 她心跳如鼓,那些被遗忘的情感似乎在一点点苏醒。 夏沉渊松开她的手指,忽然问:“知微,若朕不做你皇兄了,你会如何?” 她呆呆地看着他:“那做什么?” “做你的……”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夫君。” 夏知微瞪大了眼睛。 那些记忆的碎片在这一刻轰然拼凑完整—— 御花园的告白,乞巧节的亲吻,还有她临行前刻在手臂上的名字…… “夏沉渊……”她无意识地唤出这三个字。 帝王浑身一震,猛地将她搂入怀中:“你想起来了?” 夏知微却突然推开他,红着脸道:“不行……我们是兄妹……” 夏沉渊:“……” 这该死的失忆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转而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好,那就继续做兄妹。” 反正……他有的是耐心,等她重新爱上他。 下章甜一下*^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朕的皇后回来了! 第11章 我竟然醉了!! 春节迎来,大雪满皇城。 夏知微裹着狐裘,赤脚踩在沉渊殿的绒毯上,指尖捏着一盏琉璃酒盅,醉眼朦胧地望着窗外纷飞的雪。 “皇兄——”她拖长了音调唤道,声音里浸了蜜似的甜,“你看,下雪了。” 夏沉渊坐在案前批奏折,闻言抬头,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尾上。自她回宫后,他便刻意收敛了那些逾越的情愫,只以“皇兄”的身份宠着她。可此刻她醉醺醺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自持。 “嗯,下雪了。”他低声道,“把鞋穿上。” 夏知微撇撇嘴,非但不穿,反而踮着脚转了个圈,鹅黄色的裙摆旋开,像朵绽放在雪夜里的迎春花。 “皇兄,我今天十九岁了。”她突然凑到他面前,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他鼻尖,“你答应过要给我礼物的。” 夏沉渊喉结微动。 他确实准备了礼物——一支鎏金点翠凤钗,与她从前最爱的款式一模一样。可此刻她醉成这样,显然不是赠礼的好时机。 “明日给你。”他伸手去扶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先去睡。” “不要!”夏知微突然拽住他的袖子,眼睛亮得惊人,“我要坐龙椅!” 夏沉渊:“……?” 不等他反应,她已经拽着他往外跑。殿外的宫人见状慌忙跪下,却见她赤着脚,拉着帝王一路穿过长廊,直奔金銮殿。 “殿下!使不得啊!”李德全急得直跺脚。 夏沉渊却摆了摆手,李德全只好没说什么了。 他想看看,他的小醉猫要闹出什么花样来。 金銮殿内,灯火通明。 夏知微跌跌撞撞地爬上玉阶,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她歪着头想了想,突然拍拍身旁的空位:“皇兄也坐!” “不可。”他失笑,“龙椅只能一人坐。” “那我要当皇帝!”她语出惊人。 这要是满朝文武看到了,肯定会撞柱死谏,直言明珠公主大逆不道,谋权篡位,应该立刻赐死。 可夏沉渊却挑起一边眉道:“为何?” “当皇帝多威风啊!”她掰着手指数,“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罚谁就罚谁,还能……” “还能什么?” 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还能娶好多漂亮姑娘!” 夏沉渊:“……” 他捏了捏眉心,无奈道:“朕何时娶过‘好多漂亮姑娘’?” “现在没有,以后总会有的嘛!”她撅起嘴,“皇兄都二十有八了,现在过了新年,都二十九了!该立后了!” 夏沉渊眸色一沉:“你希望朕立后?” “当然!”她重重点头,“我还想喝皇兄的喜酒呢!” 空气骤然凝固。 夏沉渊静静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良久,他轻声道:“知微,朕心中有人了。” “谁呀?”她好奇地凑近。 他没回答,只是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易容药的时效已近三个月,她脸上的疤痕淡了许多,隐约能看出原本的轮廓。 “皇兄?”她不解地眨眼。 夏沉渊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不是想当皇帝吗?朕教你。”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龙椅扶手的龙首上:“这是调兵的虎符。” 又指向案上的玉玺:“这是掌天下的印信。” 最后握住她的指尖,轻轻按在自己心口:“这是……朕的命门。” 夏知微愣住了。 掌心下的心跳沉稳有力,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灼热的温度。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按住。 “现在,陛下有何旨意?”他似笑非笑地问。 夏知微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朕……朕要选妃!” 夏沉渊眯起眼:“选谁?” “选……”她目光游移,突然指向殿外候着的李德全,“选他!” 李德全腿一软,直接跪了:“公主饶命啊!” "不要叫我公主,叫朕陛下!″说完便挺直了脊梁 夏沉渊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手掌传来,震得夏知微耳根发烫。 “陛下,臣以为,选李公公不好。”他凑近她,呼吸交融, "为何?你想抗旨不尊?!″ “臣觉得,陛下该选臣。” “啊?” “比如……”他指尖划过她的眉梢,“夏沉渊,就很合适。” 夏知微瞪大眼睛:“可、可我们是兄妹……” “不是亲的。” “那也不行!”她慌乱地推开他, 突然转移话题:"皇兄,这龙椅好硬!″ 夏沉渊叹了口气,虽有些失望,但还是对夏知微笑了笑, "那怎么办?″ “垫个软枕!”她理直气壮地指挥,仿佛忘记了刚才的话语“还有,奏折呢?我要批阅!” 夏沉渊笑了笑,当真让人取来几本无关紧要的折子,递到她面前。 夏知微装模作样地翻开一本,看了两眼,突然“啪”地合上:“胡说八道!江南水患,户部竟只拨了五万两银子?至少得五十万两!” 夏沉渊宠溺一笑。"厉害″ 这份折子他尚未批复,她竟一眼看出了问题所在。 “还有这个——”她又翻开另一本,气得腮帮子鼓鼓,“边关将士冬衣不足,兵部居然说‘暂缓’?皇兄,砍了他的脑袋!” 她挥着小拳头,一副生气的模样,浑然不觉自己此刻坐在龙椅上的行为有多僭越。 夏沉渊缓步上前,俯身撑在龙椅扶手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知微,你可知坐在这个位置上,意味着什么?” 充满酒意的眸子眨了眨,夏知微歪头:“意味着……可以随便砍人脑袋?” 夏沉渊低笑:“意味着,你是朕的人。” “我本来就是皇兄的人呀!″ 突然间头痛欲裂。 她下意识抓住夏沉渊的手腕:“皇兄,我头疼……” 夏沉渊立刻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沉渊殿。怀中的少女轻得像片羽毛,脸颊贴在他胸口,无意识地蹭了蹭。 “乖,睡一觉就好了。”他轻声道。 夏知微却突然揪住他的衣襟:“皇兄,我脸上……好痒。” 夏沉渊低头,瞳孔骤缩—— 她脸上那些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原本被药物改变的轮廓也逐渐恢复,露出原本精致如画的五官。 三个月的期限到了。 易容术……失效了。 偏殿内,太医匆匆赶来,诊脉后恭敬道:“陛下放心,殿下脸上的药性已散,只需敷些消肿的膏药即可。” 夏沉渊挥手让人退下,独自坐在床边,凝视着熟睡的少女。 只见那少女长睫如蝶翼,鼻尖小巧,唇瓣因酒意泛着嫣红,少了刚才的妩媚动人,多了几分稚气与纯真——这是他的知微,真正的知微。 他伸手,指尖悬在她唇上一寸,终究没敢触碰。 “陛下。”李德全在门外低声禀报,“北疆使节求见,说是……送来了赔罪礼。” 夏沉渊眸光一冷:“让他等着。” “可他说,事关明珠公主……” 帝王豁然起身。 御书房内,北疆使节奉上一只锦盒。 “我国陛下听闻公主找回,特命臣献上此物。” 夏沉渊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支白玉铃铛手链——与当年他送给知微的一模一样。 “这是何意?” 使节躬身:“我国陛下说,此物原为公主所有,如今物归原主。另有一句话……” “说。” “他说——”使节抬头,意味深长道,“铃铛成双才响,望陛下珍惜,还有六月后,再见。” 夏沉渊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余博涵……这是在挑衅。 次日清晨,夏知微在宿醉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沉渊殿的软榻上,身上还盖着夏沉渊的龙纹外袍。 “醒了?” 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她抬头,正对上夏沉渊深邃的眼。晨光中,他仅着白色单衣,墨发未束,少了几分帝王威仪,倒像个清贵公子。 “这是哪……” “沉渊殿。” 低沉的男声从身旁传来,夏知微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夏沉渊坐在床边,手中拿着奏折,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皇、皇兄?!”她结结巴巴道,“我怎么会……” “不记得了?”他挑眉,“昨晚有人非要坐龙椅,还要批奏折,还要选李…夏沉渊当妃子。” 夏知微:“……” 天啊!让她死了算了! "都……都是酒后胡言乱语,皇兄莫要当真。" "嗯,当真了" 听闻夏沉渊的言语,她更加羞愧地捂住脸,却突然发现触感不对—— 光滑细腻,没有疤痕。 “我的脸……”她慌忙摸向铜镜。 镜中的女子明眸皓齿,肌肤如玉,哪有半点疤痕的影子? “易容药效过了。”夏沉渊淡淡道,“想起来了吗?” 夏知微怔怔地看着镜子,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北疆和亲,醉香阁的折磨,手臂上刻的名字,还有…… 她缓缓抬头,对上夏沉渊深邃的目光。 “皇兄……”她轻声道,“我好像……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 夏知微怔怔地望着镜中人。 这张脸……为何如此熟悉? 仿佛她曾对着镜子,无数次描摹过这样的眉眼。 “皇兄。”她突然转身,认真道,“我们真的……不是亲兄妹吗?” 夏沉渊呼吸一滞。 他该告诉她真相吗?告诉她他们曾相爱至深,告诉她她为他挡过刀、刻过字,甚至差点死在北疆? 可若她想起一切,却仍只把他当“皇兄”呢? “知微。”他最终只是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只需记住,无论何时,朕都会护着你。” 夏知微眨了眨眼,突然笑道:“那皇兄可要早点给我找个皇嫂,让她一起护着我!” 夏沉渊:“……” 这丫头,怎么又惦记着给他塞女人? 三日后,宫中设宴庆贺明珠公主归来。 席间,夏知微被众星捧月地围着,各家贵女争相讨好。 “殿下这肌肤,真是吹弹可破……” “这簪花衬您,民女斗胆献上……” 夏知微笑着应付,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高座上的夏沉渊。他正与几位大臣议事,侧脸在宫灯下如刀刻般俊朗。 奇怪……为何心跳突然加快了? “殿下?”身旁的贵女唤她,“您脸红了,可是酒太烈?” 自从那日酒后乱言,就没喝洒了啊? 夏知微慌忙低头,却一本正经的谎话连篇:“……就是……有点热。” 她没注意到,高座上的帝王唇角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