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静的廊柱下,陆泊云沉重地结束了叙述。苏墨竹早已泪流满面,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郑悦音口中那关于陆泊云身世的话,真假难辨,冲击巨大。但此刻最撕扯她心肺的,是她父亲——苏青!那个从小把她捧在手心,带她识文断字,教她骑马射箭,总是对她宠溺笑着的小老头!竟然……竟然在皇城脚下,被砍断了四肢,割掉了舌头,像破布一样扔在雪地里,在极度的痛苦和无尽的寒冷中屈辱惨死!
苏墨竹摇着头,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滚落。脑海里反复涌现的画面全是苏青:幼时她生病,他笨拙地熬药烫到手;她初学骑马摔下来,他心疼得胡子都抖了;她退婚魏翎被扬州人耻笑时,他躲在人群后偷偷抹眼泪……这些温暖珍贵的记忆,此刻却被那血淋淋的惨状覆盖、撕裂。
陆泊云深知她此刻心如刀绞,只能更用力地揽住她颤抖的肩膀,声音低沉而疲惫地安慰道:“我已命人……将苏将军厚葬于金陵城西一处山清水秀之地。你且放心……无论父皇醒不醒得过来,我以性命担保,朝廷绝不会因此再追究你半分。”他的话语温柔而坚定,他虽知道苏墨竹与苏青只是养父女关系,可他明白她重生这一世,首先是为了她的家人而活的。
苏墨竹的悲伤并未因安葬的承诺而稍减分毫。然而,极致的痛苦之后,是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理智在熊熊燃烧。她突然抬起头,泪痕未干的双眼中迸射出冰冷的怒火与杀意,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低吼:“陆钦!”
这个名字如同冰锥,刺穿了周围的空气。只有那个同样对皇室、尤其对他母亲长公主陆蓉怀着刻骨恨意的陆钦。只有他,才能在金陵布下如此多的耳目,才能在这种时候、在长公主府的眼皮子底下,为郑悦音提供庇护和协助,策划杀害她的父亲。这个人,该!死!
苏青对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但他又何尝冷落过苏文?她有时会怀疑当初那个遇事只会哭泣却十分孝顺的苏文,是真的存在过吗?只怪自己当年过于大意,以为陆钦知道苏青的下落只是虚张声势。才害得父亲母亲落得如此下场。
苏青当初被藏的很好,若是被发现踪迹,定是他不得不露面的场合,苏墨竹抹着眼泪一时间想不起他会在何时冒着风险露面。
不需要更多的解释。陆泊云瞳孔微缩,几乎是苏墨竹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已心领神会。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对守在附近的心腹侍卫下令,声音斩钉截铁:“传令韩进!即刻带锦衣卫围住长公主府,拿下瀚文郡主陆钦!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达。当锦衣卫指挥使韩进率领如狼似虎的手下冲入长公主府时,陆钦尚在睡眼惺忪。面对闯进来的锦衣卫,他第一反应不是认罪,而是暴怒地试图反抗,厉声叫嚣:“放肆!你们好大的狗胆!我是大周的瀚文郡主!长公主之子!谁敢拿我?!”
领头的是韩进——韩家的子侄,最是年轻气盛,也最是看不惯陆钦倚仗身份作威作福的小人行径。此刻见他到这般田地还在拿身份压人,当即勃然大怒,扬声喝道,声震屋宇:“锦衣卫奉太子令旨拿人,管你什么皇亲贵胄!拿下!”
身后的精锐卫士立刻扑上。
就在这混乱之际,长公主陆蓉——陆钦的亲生母亲,被惊动了。她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从内室走出。她没有阻拦,没有呵斥,甚至没有看自己那状若疯狂的儿子一眼。她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切,那张雍容华贵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无边的凄凉与麻木。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仿佛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叹息。那叹息声,沉重得如同她瞬间被压垮的肩膀。
收到锦衣卫顺利拿下陆钦的回报,陆泊云也沉默了下来,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他知道姑母陆蓉心中的悲凉。亲生儿子,竟对她这个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大他的母亲怀恨在心,甚至勾结外人谋害皇亲、危害社稷。这等消息,任谁听了,都会如坠冰窟,心寒透骨。尤其是,姑母已是这把年纪,视为亲生女儿的南阳,早已命陨不会出现在金陵,她或许想了不止一次,为何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苏墨竹看着陆泊云眼中那同样深沉的疲惫和对亲情的无奈,想起自己在扬州的那个妹妹陆影,再想到长公主陆蓉与陆钦这对形同陌路的母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涌上心头。她低声呢喃,像是感慨,也像是控诉:“生恩……终究是比不过养恩……”
陆泊云靠在冰冷的廊柱上,精神上的疲惫如同千斤重担压来。他捏了捏眉心,声音沙哑地说出另一个隐忧:“此时,各地藩王,应该都在路上了。尤其是陆承烨……”他顿了一下,“韩进那小子,我早知道他会私下通风报信。燕王陆承烨应是接到消息最早,此刻……想必已带着韩清漪踏上归途了。”
就在此时,一名太监脚步踉跄地匆匆跑来,神色仓皇地禀报:“启禀太子殿下!林州的魏王殿下听闻噩耗,十万火急地赶回金陵,现已经进城了!”
什么?!
陆泊云和苏墨竹瞬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重的惊疑!
各大藩王封地远近不一。即便是距离金陵最近的楚王,接到消息后日夜兼程,最快也要后日才能抵达!而这魏王——陆正,他的封地可是在极远的东南沿海林州。日夜不休疾驰,至少也要十余日路程。他怎么可能现在就出现在了金陵城里?!
除非……他早就知道了消息!早就出发了!甚至……就隐藏在金陵附近!
“他是谁?”
这个疑问同时在两人心中炸响。瞬间,答案呼之欲出。
他便是当年郑鸢苒在被赐死前最后时刻,唯一侥幸活下来的那个儿子——十皇子陆正。
郑鸢苒死后,他被过继给了无子的魏皇贵妃作为政治交易和安抚。陆秉厌恶他眼中那与郑鸢苒相似的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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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心烦,便随意封了个魏王,早早打发到偏远贫瘠的林州自生自灭。
无论他因何如此迅速地现身,来了就是来了。陆泊云心中警铃大作,却也不好明着拒之门外。他立刻下令:“按亲王规格安置魏王,不可怠慢。同时,”他语气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派影卫日夜不间断,严密保护魏王居所,一举一动,随时来报!”紧接着又补充,“还有,继续扩大搜捕,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郑悦音!”
魏皇贵妃那边,对这个强塞过来的、名义上的儿子,本就没什么感情。只是在刚刚经历了亲侄子被杀的巨大悲痛后,她迫切需要一个新的依靠来支撑她那摇摇欲坠的后宫掌权者身份和摇摇欲坠的魏家势力。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恭敬地称自己为“母妃”的陆正,魏贵妃百感交集。她流着泪将这个陌生的儿子搂入怀中,哭诉着侄子魏家小子遇害的惨事、皇上的病危、后宫的混乱……种种委屈与恐惧倾泻而出。
年轻的魏王陆正,确实比当初离开皇宫时长高了不少,身姿挺拔了许多。
他的面容继承了郑鸢苒的清秀,乍看之下,显得温文尔雅,甚至带着几分怯懦。听着魏贵妃的哭诉,得知“父皇”陆秉病危的“噩耗”,他的脸上瞬间流露出恰如其分的震惊与哀痛,眼中甚至适时地掉下了几滴晶莹的泪水,温言细语地安慰着这位名义上的母亲。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魏贵妃埋首哭泣,宫人们的注意力都被这位悲痛欲绝的贵妃吸引过去时,刚刚还在流泪的魏王陆正,却微微侧过脸。泪水依旧挂在脸上,可那双看似温润的眼眸深处,却猛然掀起惊涛骇浪!哪里还有半分悲伤与怯懦?
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了十数年的刻骨仇恨、疯狂扭曲的狂喜与报复的快意。
他的嘴角无声地向上咧开,勾勒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紧接着,他的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细微耸动——他竟然在无声地放肆大笑。仿佛要将这些年憋在胸中的所有愤懑、痛苦和恐惧,都化作这无声的狂笑。
……无人知晓那画面在他脑中重演了多少遍!
魏氏抱着他时,他借机抱着她埋在她的肩颈里肆无忌惮的想,这般装腔作势,倒是叫他不好下手了呢。可随即他便又被这温热的触感恶心到四肢僵硬,仿佛心脏被沉浸深潭寒冰之中。
他可忘不掉当初为何自己备受冷落,因为先皇后离世,陆秉迁怒于皇宫中的所有人,他当时倚仗郑氏财力不敢把怀疑诉之于口,却对他们的儿子百般冷落。
当时的魏嫔以为自己年轻貌美而郑鸢苒倍受冷落,竟敢想骑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而后她被一名宫女陷害,从此丧失了生育能力。陆秉以为是那个刚出生的儿子不详,而接着冷落。魏嫔也是几次差点害他死于非命。
当初他得知自己被过继给这个女人时,他偷偷地看了一眼陆秉,他想自己到底是否真是他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