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阴凉的地窖弥漫着一股泥土和青草冒头的气息。几盏昏暗的油灯挂在石壁上,光线摇曳不定,在地面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
南阳郡主坐在角落铺着柔软被褥的木板上,昨夜被击晕的后颈仍在隐隐作痛。她环抱着双臂,惊魂未定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牢笼。说是牢笼,又似乎有些过分,至少她没被捆着,身下的床板也算干净。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地窖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她猛地抬眼,一个窈窕的黑影逆着入口微弱的光线走了进来,脸上依旧蒙着昨夜那方黑色面纱。南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既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又被对方身上那种冰冷又带着审视的气场所慑,不由自主地向后瑟缩了一下。
“醒了?”面纱下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南阳郡主果然身娇体贵,睡个觉也要人费力扛一路。”
这声音……南阳瞳孔微缩,是她!那个在混乱中杀进来,最后打晕她带走的黑衣女子。
“是你救了我?”南阳的声音带着干涩和犹疑,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对方露在面纱外那双清亮却深邃的眼眸,“你……为何救我?又为何带我来此?”
苏墨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步向前,停在油灯的光晕边缘。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地窖里听起来格外清晰:“贵人多忘事么?这才多久,就认不出故人了?”不等南阳反应,她忽然用一种极其苍老、沙哑干涩,却又莫名让南阳心头一跳的语调开口:“‘这是谁家的女子,这般没有教养,吵到我老头子睡觉了……’”
南阳的呼吸骤然停滞!这声音!这腔调!她当然不会忘记,那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被人骂的狗血淋头。
“是你!”南阳失声惊呼,记忆瞬间回到不久前的那个午后。在陆泊云那个外宅的后院,她当时骄蛮跋扈非要看看那间屋子里是否藏了别的女人,就是这个“苍老”的声音从那间屋子传来,训斥着她颜面无存,最后只能落荒而逃。“那个……老头子?!”
苏墨竹点了点头,算是承认。“现在可记起来了?”
南阳心中的惊骇几乎冲破了恐惧。她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身姿挺拔、行动利落的黑衣女子,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与那个佝偻嘶哑的“糟老头子”联系起来。“为什么?”她脱口而出,巨大的困惑压过了之前的畏惧,“你一个女子,当初为何要装神弄鬼吓我?昨夜又为什么要救我?”这巨大的反差和扑朔迷离的意图让她完全理不清头绪。
苏墨竹的目光透过面纱落在南阳脸上,复杂难辨。她没有立刻回答南阳的问题,反而岔开了话题,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却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意味:“我救你,并非是为了做长公主府的功臣。我要你,为我所用。”
“为你所用?”南阳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几乎是苦笑起来,神情带着自嘲和迷茫:“你看我现在,空有个‘郡主’的名头,从小到大除了使唤人和被伺候,什么都不会。如今更是丧家之犬,自身难保,连命都差点丢了。我能做什么?又能为你做什么?”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这块“废料”还有什么被利用的价值。
苏墨竹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并不意外,反而向前逼近了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那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屡次要置你于死地?从两年前将你赶出金陵,到现在派人半路截杀?”她的声音低沉而极具穿透力,“想不想,让这些人付出代价?想不想,报仇?”
“报仇”两个字像冰冷的烙铁烫在南阳心上。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燃起惊惧、不甘与汹涌的恨意。过往的委屈、被抛弃的羞辱、对死亡的恐惧。种种情绪在她胸中激荡。她当然想!无数次在姑苏孤寂的深夜里,她咬牙切齿地想过!但很快,现实的冰冷浇灭了她的火焰。她颓然地点头,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我想,可我能做什么?我手无缚鸡之力,连看到刀光都会发抖。我怕,我只会连累你,拖后腿。”承认自己的无力和怯懦,让她感到难堪。
苏墨竹静静地看着她,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是啊,这些年她把你当做噱头,整个金陵上下谁人不知南阳郡主?可她也把你,”苏墨竹话说一半,不再忍心接着说下去。“养废了”三个字苏墨竹最终没有说出口,但那语气里的失望和讽刺已无比清晰。
南阳听懂了那未尽之言,身体僵了一下,嘴唇嚅嗫着,却终究没有勇气反驳。她垂下眼帘,昔日那个在金陵横着走的、连皇子都能呛上几句的骄纵郡主,此刻只剩下怯生生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单薄。
苏墨竹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却几乎被塑造得面目全非、只剩下脆弱外壳的双生妹妹,心中翻涌的情绪难以名状。她一时间不明白,她们姐妹二人究竟是谁更幸运些?愤怒、悲哀、一丝无奈,甚至还有隐隐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怜惜?她背过身去,似乎在强压心绪,地窖里只剩下油灯噼啪的燃烧声和两人细微的呼吸。
南阳感觉这沉默比追问更让她难熬。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低声但清晰地回应了苏墨竹最初的要求:“好……我答应你。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光脚不怕穿鞋的,你说得对。”
她的决心来得很快,甚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苏墨竹身形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却依旧没有转身。她的犹豫在沉默中蔓延,似乎在衡量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
南阳见她迟迟不语,心中焦急,忍不住上前一步:“你还在担心什么?怕我坏事?还是怕我说出去?”她急切地表态,语气甚至带着点豁出去的劲头,“你放心!我保证守口如瓶!不管你让我做什么,不管你有什么秘密。哪怕你,你是个……”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最不可能又最有说服力的假设,“哪怕你是个丑八怪,面纱下……嗯,反正我也不会大惊小怪的!”她把心中对苏墨竹面纱下容貌的最大猜想说了出来,试图以此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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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报仇的决心。
这句话,却像一把钥匙,轻轻触碰到了苏墨竹心底那最深的壁垒。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无比缓慢地转过身来。
她没有立刻回答南阳之前的问题,关于“为什么假扮老头”,关于“为什么救她”,而是用一种蕴含着深深疲惫和沉重的声音开口:“我为什么没有回答你,当初扮成老头吓你,是因为怕自己吓到你”她向前又走了一步,靠近了油灯,伸出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脸上的面纱边缘。“这面纱,和当初那老者一样……”
她的动作很慢。目光深深地、复杂地锁在南阳因疑惑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上。
“……都只是为了,掩盖一个真相。”
指尖微动,那方黑色的面纱被轻轻揭下,滑落。
瞬间——
摇曳的光线下,一张与南阳郡主,此刻缩在角落一脸惊惶的南阳郡主,几乎分毫不差、仿佛在照镜子一般的脸庞,清晰地呈现在南阳眼前!
时间仿佛凝固了。
南阳的呼吸彻底停止,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刹那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眼睛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瞪得溜圆,瞳孔紧缩,映照出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唯有那眼睑下的泪痣在告诉她,这不是在照镜子。
“你……你……”她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气音,身体像是被钉在原地,只剩下剧烈的颤抖。这超出了她所有的理解和想象!
苏墨竹看着南阳瞬间煞白、写满难以置信和本能的恐惧的脸庞,嘴角牵起一丝极其苦涩、近乎残酷的笑意。她向前逼近一步,南阳就像受惊的兔子般猛然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啊,我。”苏墨竹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命运碾过的沙哑,她苦笑着,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泪的重量砸进南阳混乱的脑海:“你确实不是长公主的亲女,南阳郡主。”
她的目光如同冰锥,又带着灼人的痛楚,刺向南阳:
“因为,我们才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妹!”
这个爆炸性的真相,如同九天惊雷在南阳混乱的思绪中炸开!
看着南阳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样子,苏墨竹眼底深处那丝仅存的柔软瞬间被坚冰覆盖,她猛地欺近一步,近到能感受到南阳急促呼出的气息,眼神变得锐利如刀,甚至带着一丝狠绝:
“我料到你会是这个反应。但!”她的声音骤然压低,每一个字都淬着寒意,“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否则——”她的目光扫过地窖阴冷的石壁,一字一顿,斩钉截铁:“你我二人,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明白了吗?”
南阳被这扑面而来的狠厉杀气所慑,巨大的恐惧和对那张脸的天然亲近感在她心中激烈交锋。她全身都在抖,牙齿磕碰作响,但求生本能和对眼前这张脸的莫名信任,让她终于重重地点了下头,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明……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