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晏费身上还是有些银两的,可谁曾想路遇扒手,钱袋子让人摸了去。在何闫将他捡回前,他也从未做过偷鸡摸狗之事,如今也不会去做那种事。正因如此,才得如今落魄模样。
在茶庄游荡几日,除了喝雨水,愣是没要到一口吃的,听说罗华桁的事,想着超度亡魂换几口吃食,到了门口竟遇熟人。
封贺然虽不让人觉着亲近,但总归人心不坏。正值春历,跟着他,好过四处游荡,无容身之处。晏费一心想着,一块肉饼递到眼前,没想那么多,白来的吃食不吃才有病。
肉饼吃到一半,晏费停了下来,何闫的死,崇阳宗的灭门,小太子的夭折,这一连串的事就如同有一只手在操控着。
崇阳宗侍奉朝廷三百年,每一任宗主无不忠心耿耿,长老无一不是带过兵,打过仗。
虽当今皇帝常年龙体抱恙,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但何闫绝无策反之心,更无称帝之意!小太子身边更是派来两位长老护着。
何闫的死必然有蹊跷,他得查清楚。
何闫与他有恩,他必要还何闫一个清白,再将尸首带回,尘归故里。
现在的状况,不能冒然进宫,得找机会。想着,吃了一口手中的饼,这不是有现成的么?
阐琅宗宗主与何闫是旧友,曾经虽有过纠葛,但也没闹得不可开交。
他得想办法待在封贺然身边。
晏费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余下的饼,抬头寻着封贺然的身影,可那人已经进了罗府宅院,好在大门未曾关紧,他便摸进院落。
罗府院内,小径通闲亭,池中红鲤渊。晏费顺着石板路寻到前厅,远远便听到罗华桁的哭泣声。
“我罗华桁在外与人从未有过过节,那人对我有何不满与我说便是,为何要杀我妻儿!”罗华桁说着,两行泪便止不住下流。
“可否与在下复述一遍那日的情形?”齐南袁问道。
……
我如同往常一般,在茶铺交代完事情便回到家中,刚入宅院便觉着反常,院落太静了,往常,我儿常常在池边逗鱼,那日却不见踪影。
我便往里走去,越过假山,竟,竟遍地鲜血。
可府邸上下,竟没有一具尸首,凭空消失一般,我妻儿,下人尸首具无。
如今也未寻到尸首。
我所到之处无一不是血流成河,至此我便宿夜难眠,每每要睡去之时,哭声,冤声便萦绕耳边。
我请了许多人来超度他们,可来人都束手无策。府邸也成了阴曹地府一般,每日入夜,我仿佛能瞧见他们在院落游荡。
可我罗华桁向来都是以礼待人,在外安分守己,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来,也从未与人有仇怨,家妻更是极少出门,更别说结怨了。
怎会如此。
……
罗华桁说罢,便又低头掩面而泣。
这时,门外的下人突然出声:“你是何人,怎的进来的?”
晏费心道“不好”,转身想走,可又转念一想,尽然被发现了,何不装上一装,也好对封贺然有所说辞。
“嘿嘿,你家院落好生气派噢!”说着两眼便开始挤弄,口齿不清起来。
“傻子?……”那下人话还未说完,有人便来到他眼前,正是那阐琅宗大弟子——封贺然。
带过来的风,吹落了在他头上的一片叶,还有股道不清的香气。
“嘿,仙人,你身上。”说着,又吸了一口气,“好香呀!”
说罢,晏费还想着上手再闻下。
毕竟,要装,便要装像。
封贺然退了两步,避开了那上前的手。
“你进来做甚?”
“噢?我要……”
突然,晏费声音大了起来,惊天动地,树梢上的鸟儿也惊得拍翅离梢。
“我要寻我的纸鸢!它不见了……你瞧见没?”
说完,又转头看其他人,上手抓住千三的衣袖,“你瞧见没?”
千三摇头,说:“未曾。”
晏费又抓住夏蔼昀的衣袖,说:“你瞧见没?”
“莫要挨着我,脏死了!”夏蔼昀一手捂口鼻,一手拽回自己的袖子。
好在这时封贺然抬手分离了他俩,朝晏费作揖,说:“请问你的纸鸢是怎样的?”
“贺然兄,莫要与他废话,赶出去便是了。”夏蔼昀说。
“我的纸鸢……”他瞧见刚刚惊飞的鸟又落回树梢,便兴喜地叫了起来。
“纸鸢!我的纸鸢!”他手指着那鸟,拍手叫好。
罗华桁听见外面的动静,也出来瞧。
“这是?”罗华桁有些搞不清情况。
“老爷,不知怎的,让一个傻子进了院。”
封贺然听见,解释道:“或是在下未曾关紧府门,才会如此。”
罗华桁见他如此,也未怪罪,倒是吩咐下人为晏费准备些吃食。
“他也是苦命,便这样吧。”
下人端来些点心,便离开了。
晏费坐在门前,抬头望着那树上的鸟儿,时而鸣叫,时而顺羽。
太阳此时倒是愿意出了闺房,风一吹,春便落了地方。
红鲤跃,鸟鸣春,冬枝迎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