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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夜猫归院,皇宫问诊

作者:未拆的晚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色浓稠如墨,寒意刺骨。渊王府澄心榭的琉璃瓦上,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玄影如鬼魅般掠过,落地无声。谢临渊怀中,稳稳抱着那团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的、冰冷柔软的白色——雪团。它微弱的呼吸甚至无法在冷冽的夜风中引起丝毫涟漪。


    他身形极快,熟稔地避开所有可能的目光和更鼓路线,穿街过巷,目标明确地朝着永昌伯府的方向潜行。月光偶尔穿过云隙,照亮他紧抿的薄唇和没有丝毫波澜的脸庞,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在掠过雪团毫无光泽的毛发时,一丝极快、难以察觉的阴郁烦躁掠过,转瞬即逝,被更深沉的冷漠覆盖。


    永昌伯府高大的围墙在他面前形同虚设。他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落入后宅花园,避开稀疏的巡夜灯笼,精准地找到了那座位置清幽、挂着“沁月阁”匾额的独立小院。


    谢临渊低头看着沉沉在他怀里睡去的雪团,忍不住伸出一只手轻轻戳了戳它的头:“不是很想她吗?怎么?现在倒是在本王怀里睡得香了?”


    他将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雪团轻轻放在紧闭的廊下门前冰冷坚硬的青石台阶上,谢临渊的动作带着一种与其气质不符的、近乎怪异的轻缓。做完这一切,他身形一闪,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纵身飞向高处,立在房顶上,此处能很好的遮挡身形,也能将下面院子里的一切尽收眼底,然后他悄无声息的观察着“沁月阁”。


    片刻之后。


    “吱呀——”


    沁月阁紧闭的门扉,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


    一盏昏黄的灯笼光晕立刻洒了出来,同时响起桃蕊带着睡意未消的、惊讶的呼声:“呀!姑娘!快来看!是……是雪团!”


    紧接着,门被完全拉开。桃蕊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掩着因惊讶而微张的嘴,眼睛瞪得溜圆,看向台阶上那团小小的白色。


    几乎是同时,云旎的身影出现在桃蕊身后。她显然还未就寝,发髻松散,身上披着一件外袍,手里甚至还沾着些未洗净的药粉。


    当她的目光落在台阶上那熟悉的身影时,脸上的惊愕比桃蕊更甚:“雪团?!”


    像是被这熟悉的声音瞬间注入了魔力,原本蜷缩着、气息奄奄的雪团猛地抬起头!黯淡的蓝色瞳孔在昏黄的灯光下骤然亮起惊人的神采!“喵!喵嗷——!” 它发出一连串带着无尽委屈和依赖的叫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虚弱而踉跄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拖着无力的身体,一头撞向云旎的裙摆,用尽力气蹭着,喉咙里发出剧烈的、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的呼噜声。


    云旎下意识俯身,小心地将这轻飘飘的小东西抱进怀里。雪团立刻拱进她温暖的臂弯,将小小的脑袋深深埋在她胸前,发出极尽依赖和满足的呜咽声,小小的身躯因激动和虚弱而微微颤抖。


    “姑娘!雪团它……它真的好通人性啊!”桃蕊提着灯笼,又惊又喜,还带着浓浓的心疼,“它肯定是一路闻着您的气味,从王府找过来了!天呐!这么远的路,它一个小家伙,怎么熬过来的?”


    闻着气味找过来的?


    云旎抱着怀中温软的小兽,心中却警铃大作。她环顾四周,沁月阁笼罩在深夜的静谧中,除了她和桃蕊,院门外廊下的灯笼,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渊王府距离永昌伯府,至少隔着三条繁华大街和无数曲折的深巷!雪团被谢临渊娇养在澄心榭,深居王府,出过几次门?就算它天赋异禀,一只绝食数日、虚弱不堪的幼猫,真能跨越如此复杂的距离精准找到这里?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难道是……


    李昭?可他若是来送猫,何必偷偷摸摸送到门口放下就走?还在这大半夜的?他完全可以直接交给自己啊。


    还是……那个更让人头皮发麻的可能性?


    云旎脑海里瞬间闪过谢临渊那张万年不变的寒冰脸,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咦惹!”她猛甩头,把这个荒谬到恐怖的念头甩出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位面瘫殿下会这么怜香惜玉,不,惜猫?画面太美不敢想!”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疑虑,勉强认同了桃蕊那听似合理的解释:“大概……是吧。这小家伙确实有点灵性。”


    “可是它怎么饿成这样了?毛色都不亮了!”桃蕊心疼不已。


    “可能是路上太辛苦。桃蕊,去小厨房看看还有什么新鲜的牛乳或者鱼片,弄点温的给它。”


    “哎!奴婢这就去!”桃蕊提着灯笼,匆匆朝厨房方向跑去。


    云旎抱着依旧在她怀里颤抖呜咽的雪团,站在清寒的夜风中,目光再次扫过寂静的院落和高高的院墙。心中的那份强烈的不安和诡异感,如同阴云般挥之不去。总觉得……哪里不对。


    谢临渊看着在云旎怀里撒娇的雪团忍不住吐槽:“小没良心的,到底谁才是你的主人?忘恩负义!见异思迁!”


    “啊湫!”云旎打了个喷嚏,她皱了皱鼻子嘀咕道:“谁在骂我?”


    谢临渊瞥了一眼云旎,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雪团吃了桃蕊热好的牛乳和鲜鱼片后,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但仍虚弱地蜷在云旎临时为它铺的软垫上沉沉睡去。


    夜深人静。


    云旎刚躺下不久,正处于半睡半醒的朦胧状态。突然!一片死寂中,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却异常清晰的声响!


    嗒!


    那声音不大,像是一粒小石子打在窗棱上。


    长期的特种医护生涯磨砺出的警觉性瞬间拉满!云旎猛地睁开眼,睡意全无,心脏骤缩。她没有丝毫犹豫,如猎豹般无声滚下床榻,指尖在枕下划过,医药箱悄无声息地滑开,冰冷的手术刀已紧握在手!


    呼吸屏住,全身戒备!


    一个模模糊糊、被窗纱和月色扭曲放大的黑影,如同鬼魅般,赫然倒映在她紧闭的雕花窗户纸上!


    “谁?!” 云旎紧贴墙壁,声音刻意压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握刀的手稳如磐石,目光死死锁定窗外那晃动的影子!


    窗外沉默了几息。


    一个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摩擦感的嗓音突兀地响起,仿佛深夜贴地刮过的冷风,清晰地穿透窗纸:


    “没想到,不过几日,摇身一变……你就成了永昌伯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长千金?宋云霓……宋大姑娘?”


    这声音,是影鸦!云旎瞳孔猛然收缩!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是你?影鸦?”云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想说什么?”她全身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手术刀的锋刃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窗外又响起一声轻笑,那笑声里充满了嘲弄和一丝洞悉一切的玩味:


    “我想说的……”影鸦的声音带着一种笃定的寒意,如同冰锥,“你当真不明白吗?”


    没有直接的威胁,只有这句意味深长、如同千斤重锤敲在心上的反问。它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瞬间捅破了云旎苦心维持的身份伪装。


    云旎的心沉入谷底,握着刀的手心沁出冷汗。他知道!他的意思是他知道她不是真的宋云霓!就算没有确凿证据,他也知道了!知道她是假的!


    窗外的人影似乎低低又笑了一声,带着掌控全局的得意,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晃动了一下,彻底融入了窗外深沉的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之散去。可云旎紧绷的身体和混乱的心绪却久久无法平息。影鸦的深夜造访和那充满暗示的话语,像一团浓重的阴云,笼罩在沁月阁上方。她回到床上,搂着睡着的雪团,却再无睡意。


    “他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出现就为了告诉我,他知道我不是真的宋云霓?发什么神经?大半夜的!有大病吧!扰人清梦!!!”云旎揉了揉头发,在心里再次骂了影鸦十万遍。


    翌日清晨,阳光驱散了部分夜间的阴霾。


    云旎看着怀中吃了几口温牛乳后精神似乎恢复了些许、但仍显得虚弱的雪团,心中有了主意。这烫手的雪团必须还回去,毕竟它的主人是谢临渊,要是他知道雪团在自己这里,指不定发什么疯呢!


    “桃蕊,备马车,去趟渊王府。”


    渊王府门前。


    侍卫见是云旎,不敢怠慢,立刻有人进去通报。很快,李昭就大步流星地迎了出来。他看到云旎怀里抱着的雪团,眼睛瞬间亮了,随即又涌上浓浓的担忧。


    “云大夫!雪团怎么在你这里?”李昭想上前,又顿住。


    云旎将雪团往前送了送:“它昨夜不知怎么跑到我沁月阁门口了,看着十分虚弱。我喂了点东西,现在好一些了,但还得好好调理。你带我去见殿下吧,毕竟雪团是殿下的爱宠,我得亲自交还。”


    李昭连忙侧身引路:“殿下此刻应在澄心榭书房,云大夫请随我来。”


    云旎抱着雪团,跟着李昭穿过熟悉的回廊,来到澄心榭书房外。李昭通禀后,推开门。


    书房内,谢临渊端坐书案后,正在批阅一份卷宗。玄色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听到动静,他并未抬头,只淡淡问:“何事?”


    云旎抱着雪团上前一步,屈膝行礼:“殿下,昨夜雪团不知何故出现在臣女院中,状态极差。臣女已稍作照料,特来送还。”


    谢临渊这才缓缓抬眼。目光先是落在云旎身上,随即扫向她怀中那团雪白。雪团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气息,“喵”了一声,然后翻个身继续蜷缩在云旎怀里。


    谢临渊在心中冷笑:果然是个没良心的!


    他的视线在雪团黯淡无光的毛发和明显瘦小的身躯上停留了一瞬,深眸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件陌生物品。他重新低下头,继续批阅卷宗,声音淡漠得不带一丝温度:


    “一只畜生罢了。”


    四个字,如同冰锥砸下。


    李昭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忍不住插嘴:“殿下!雪团它……”


    “李昭。”谢临渊头也未抬,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瞬间让李昭噤声。


    他这才重新看向云旎,语气依旧冰冷:“既然它自己跑去找你,想必是厌弃了这王府。本王这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云旎,云旎心中不禁一愣:怎么他这话怪怪的?感觉意有所指似的?


    谢临渊的那一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冒犯般的厌烦,“它既不肯吃,也不肯喝,作出这副样子,本王看着碍眼。”


    他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目光落在云旎脸上,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居高临下的冷漠:


    “既然它认你,以后就跟着你吧。本王也落得清净。” 说完,他不再看她们,重新拿起卷宗,仿佛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云旎抱着雪团的手微微一紧。这刻薄无情的话……果然还是那个谢临渊!云旎舌尖抵在后槽牙上,强压下心中想骂人的冲动,她心中最后一丝关于他送猫的荒谬猜测彻底烟消云散,甚至涌起一股荒谬感——自己刚才怎么会觉得他有那么一丁点人情味?


    “是,臣女明白了。”云旎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情绪,恭敬应道,“那臣女告退。”


    抱着雪团转身离开时,李昭追了出来,脸上满是痛心和不解:“云大夫!您别往心里去!殿下他……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雪团可是他从雪地里亲手抱回来、养了快三年的宝贝啊!您是不知道,您走后的这几天,雪团……”


    李昭絮絮叨叨地将雪团如何绝食、如何趴在竹影阁门口石阶上不肯挪窝、如何日渐消瘦萎靡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语气充满了心疼和对谢临渊反常的困惑:“……之前属下还跟殿下说雪团快不行了,想请您想想办法。可您猜殿下怎么说?”


    李昭模仿着谢临渊那冷冰冰的语气:“‘一只猫而已,饿极了自然会吃。死了……便死了。本王府里,原本就没有猫,若是死了……也不过是回到原来的样子。’云大夫,您说殿下这……是不是太……太奇怪了?”


    云旎听着李昭的复述,看着怀中温顺趴着的雪团:我怎么感觉他那话是在指桑骂槐?算了,男人心海底针,特别是谢临渊这种男人的心!更难猜!管他呢!是他自己不要的!就当是雪团这小东西命大,自己寻着味儿找过去了。至于谢临渊……果然还是那个毫无人情味、心思叵测的面瘫王爷。


    “殿下既如此说,那雪团以后便跟着我吧,放心,我不会亏待它的!”云旎对李昭点点头,抱着雪团离开了渊王府。


    皇宫内,太后的万寿宫室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浓郁的龙涎香也无法掩盖那股沉闷和焦虑,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呕吐物的酸腐气息。


    宽大奢华的凤榻上,当今皇太后脸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眉头痛苦地拧成一团,身体微微蜷缩着,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压抑不住的、极其痛苦的干呕。宫女们小心翼翼地捧着金盆和温热的软巾在一旁伺候,个个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谢帝(谢珏)坐在榻边,脸色铁青,眉宇间压抑着狂怒,目光扫过下方跪了一地、噤若寒蝉的太医院院首张济民(须发皆白,眼神却异常清亮锐利,此刻充满焦虑和困惑)及几位顶级的太医,低吼道:


    “废物!一群废物!连这点小毛病都诊不出个所以然!朕养你们何用?!再想不出法子!朕就烧了整个太医院!”


    “陛下息怒!”院首张济民重重叩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清晰,“太后娘娘此症来得急骤,头痛欲裂,眩晕如坐舟船,呕吐不止,脉象弦滑而数,左关尤甚……此乃肝风内动、上扰清窍之象!然……然臣等施以平肝熄风、降逆止呕之剂,竟……竟收效甚微!臣……臣等惶恐!恳请陛下再给臣等些许时间……”


    “时间?!母后痛不欲生!朕看你们就是一群庸医!”谢帝怒不可遏。


    就在这时,一直陪侍在太后另一侧、满脸忧色的林贵妃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陛下!之前渊儿命悬一线,不是被永昌伯府那位刚刚寻回、精通医理的宋大姑娘给救回来了吗?不如传她来为母后诊断诊断?”


    谢帝闻言,眼睛陡然一亮!对啊!他怎么把那丫头给忘了!能解渊儿所中之毒,或许……真有两下子?虽然他也不太放心将自己母后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但是……他又扫了一眼太医院的太医们。


    “郭培恩呢?去传朕口谕,让宋家那丫头即刻来为太后诊治!”谢帝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急切地吩咐。


    “老奴这就去!”郭培恩应声快步消失。


    永昌伯府


    花厅内,气氛看似融洽。宋毅、顾蓉、云旎(宋云霓)、宋云雪、柳姨娘以及宋老夫人高氏围坐一桌用膳。


    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宋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正在给她布菜,每次丫鬟挑向那油亮肥腻的红烧肘子和滋补的参鸡汤要下手时,她就想起那日云旎的话,咽了咽口水,转而让丫鬟挑一些蔬菜和清淡的菜。


    “霓儿,来多吃点!也不知道你现在喜欢吃什么……从前……你是爱吃清蒸鲈鱼的……你尝尝……”顾蓉心疼地给云旎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


    “谢母亲,我不挑食的。”云旎微笑应道。


    可是在顾蓉听来却是因为食不果腹,所以才不挑食,她不免又在心中心疼起自己的女儿一番。


    宋云雪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粒,眼神时不时瞟向云旎,带着掩饰不住的嫉妒。柳姨娘则一脸温婉笑容,不时给宋老夫人布菜,说着讨巧的话。


    就在这时,府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紧接着,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老爷!夫人!宫里……宫里来人了!郭公公……郭公公亲自来的!”


    “哐当!”宋老夫人手中的金镶玉筷子掉在桌上,汤汁溅到了她华贵的锦袍上。她顾不得这些,猛地站起身,脸上瞬间堆满了激动和狂喜:“宫里?!快!快开中门!!走!走!快!快随我去接旨!”


    宋毅和顾蓉也连忙起身,脸上带着惊疑不定。柳姨娘和宋云雪更是脸色骤变,眼中充满了疑惑。


    众人匆匆整理仪容,赶到前厅。只见那位曾在渊王府见过的、面白无须、眼神精明的郭公公手在一队内侍的簇拥下,神情有些焦急地站在厅中。


    “传陛下口谕!”


    众人慌忙跪倒一片。


    郭公公尖细而清晰的声音响彻前厅:


    “今皇太后突染沉疴,朕心忧如焚!特宣宋氏云霓即刻入宫,为太后诊疾!不得延误!!”


    圣旨念完,厅内一片死寂!


    太后病倒了?!还点名要宋云霓入宫诊治?!


    宋老夫人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仿佛天上掉下了金元宝!她激动得浑身颤抖,一把抓住旁边还有些发懵的云旎的手腕,声音因兴奋而拔高:“霓儿!我的好孙女!快!快谢恩!这是天大的恩典!天大的荣耀啊!快随郭公公入宫!一定要治好太后娘娘!这可是咱们宋家祖坟冒青烟了!”


    顾蓉脸上却满是担忧,她看向宋毅。宋毅眉头紧锁,上前一步,对郭公公拱手道:“郭公公,小女虽略通医理,但太后凤体何等金贵,太医院诸位大人都……”


    郭公公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伯爷!陛下口谕,十万火急!太后娘娘凤体违和,痛苦不堪!太医院院首张大人亲口言道,此症怪异,非寻常之法可解!陛下听闻宋大姑娘有奇术,既然能就得了九殿下,想必是有过人之处的,特命咱家速速请人!耽搁了太后病情,谁也担待不起!宋大姑娘,请速速随咱家入宫吧!软轿已在府外候着!”


    “父亲,母亲,不必担心。”云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宋毅和顾蓉安抚地点点头,“女儿定当尽力而为。”她又看向宋毅,“父亲若是不放心,或许可随女儿一同入宫,不知郭公公……”


    “那就走吧,伯爷!”


    宋毅立刻点头:“好!为父陪你!”


    柳姨娘和宋云雪跪在后面,看着云旎在宋毅陪同下,跟着郭公公匆匆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如同打翻了调色盘——震惊、嫉妒、不甘、怨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幸灾乐祸。


    宋云雪则是在心里诅咒起来:宋云霓……她那乡村野大夫的医术,最好把太后医出个好歹,然后判她个死罪!那就一切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太后万寿宫


    云旎跟着郭培恩刚到万寿宫正寝外,就见谢临渊负手而立在殿外,云旎走进轻轻福身:“见过殿下!”


    “你……”


    “嗯?”云旎看着欲言又止的谢临渊:这家伙,又想说什么?治不好太后就杀了我?


    “你尽力就好,其他的……不用担心!”谢临渊道。


    嗯?他……这什么意思?意思是救不好太后也不用担心被问罪?有他顶着?是……是这个意思吗?我没听错吧?不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进去吧!”不待云旎开口询问,谢临渊转身朝殿内走去。


    ——


    殿外传来内侍的通禀:“启禀陛下!郭总管已携永昌伯府宋大姑娘至殿外候见!”


    “快宣!快宣她进来!”谢帝急声道。


    在一殿或怀疑、或审视、或好奇的目光聚焦下,云旎低着头,步履沉稳而恭谨地步入了金碧辉煌、却气氛凝重的万寿宫正殿。她深深敛衽屈膝行礼得体:


    “臣女宋云霓,叩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起来!”谢帝挥手,此刻也顾不得虚礼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宋氏,皇太后凤体抱恙,头痛眩晕,呕吐不止。太医院众人竟束手无策!朕听闻你医术颇有奇效,曾救过渊儿性命。今日特召你前来,务必要为太后祛除病痛!治好了,朕重重有赏!”


    “臣女定当竭尽全力!”云旎声音清晰,抬起头来,目光首先看向榻上痛苦呻吟、不时干呕的太后。她没有立刻去看皇帝或者其他人,而是径自上前一步,靠近凤榻。


    在得到谢帝和林贵妃首肯后,云旎才半跪在榻前,开始了她的诊治。


    一视诊:观察太后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双目紧闭畏光,表情极度痛苦,颈项肌肉紧绷。


    二问诊:云旎声音放得极轻柔,询问太后头痛的具体位置(整个头部,尤其后枕部)、性质(剧烈胀痛、搏动感)、眩晕的感觉(天旋地转、如坐舟船)、呕吐情况(喷射状?与进食是否有关?)、有无耳鸣耳闷?发作时间(何时开始?持续多久?)


    太后忍受着痛苦,断断续续地回答:头痛欲裂,整个头都要炸开,尤其后脑勺,一跳一跳地疼!看东西天旋地转,恶心得厉害,吐了好几次,都是清水胆汁!耳朵里嗡嗡响,像塞了棉花!是今早起床时突然发作的!


    三闻诊:靠近时能闻到一丝呕吐物的酸腐气。


    四切诊:三指搭上太后递出、微微颤抖的手腕,仔细品察寸、关、尺三部脉象。脉象弦滑而数(快),左关(肝脉)部位尤其弦硬有力,如按琴弦。同时,她示意宫女协助,轻轻按压太后耳后乳突骨下方(风池穴区域),太后立刻发出痛苦的呻吟,表示剧痛!


    五特殊检查(云旎独有):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医药箱中一个精巧的铜制窥耳镜(简易版耳镜),在征得谢帝同意后,小心地检查了太后的双耳道和鼓膜(无异常)。接着,她让宫女扶太后坐起(动作极缓),观察其眼球——发现轻微的自发性水平眼震(眼球不自主左右颤动)!


    整个过程细致、条理清晰,尤其是那闻所未闻的“窥耳镜”和观察眼球的举动,让跪在一旁的太医院院首张济民瞪大了眼睛,如同发现了新大陆,满是惊奇和探究!他忍不住微微前倾身体,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诊断过程沉稳专注,让旁边旁观的谢临渊眼底也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满殿寂静无声,连谢帝都屏住了呼吸。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云旎收回了手,沉思片刻,心中已有定论。


    她转向谢帝和一脸关切的林贵妃,微微垂首,声音清晰平稳:


    “启禀陛下、贵妃娘娘。太后娘娘此症,非寻常头风,而是‘耳石症’(良性阵发性位置性眩晕)急性发作,并伴有剧烈血管神经性头痛。”


    她清晰地分析病因病机:“所谓‘耳石症’,乃内耳中掌管平衡的小小‘耳石’颗粒脱落,误入半规管(平衡器官)所致。一旦头部位置变动,耳石移动刺激神经,便引发剧烈眩晕、恶心呕吐。此症虽非恶疾,但发作时痛苦异常。太后娘娘年事已高,耳石或有自然退化松动,加之昨夜可能睡眠姿势不当或轻微受凉,诱发脱落。”


    她结合现代医学进一步解释症状规律:“眩晕引发剧烈呕吐,导致脱水、电解质紊乱,进而刺激颅内血管痉挛,引发剧烈的、搏动性的血管神经性头痛,位置常在后枕部,伴有畏光、畏声、恶心加重。耳闷耳鸣亦是内耳平衡系统紊乱连带反应。”


    她此言一出,精准命中了太后的所有症状!连发作诱因、头痛性质都丝毫无差!太医院众人有的恍然大悟(眩晕根源),有的则是惊异不已(耳石症闻所未闻)!院首张济民更是眼中精光爆射,如同老饕见了珍馐,死死盯着云旎,恨不得立刻上前请教那“耳石”为何物!


    “可有解法?快说!”谢帝急问。


    “有!”云旎胸有成竹,“眩晕之症,需手法复位,将脱落的耳石颗粒引导回正确位置!头痛则需缓解血管痉挛、补充□□、镇静止吐双管齐下!”


    她随即请示:“臣女恳请为太后娘娘施行‘耳石复位手法’(Epley maneuver 改良古代版),并请太医院速备止吐、舒缓血管之汤剂(如旋覆代赭汤加减)及温盐水口服补充!”


    “准!”谢帝毫不犹豫。


    很快,所需物品备齐。


    云旎神情无比专注,在张院首和一众太医惊愕、好奇、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亲自指导宫女协助太后缓缓坐起,再按照特定角度和速度,引导太后躺下、转头、侧卧……动作轻柔却精准,如同行云流水。每一次体位变化,都伴随着太后痛苦的呻吟和眩晕加剧,但云旎眼神坚定,手法沉稳。


    张济民看得目不转睛,口中喃喃:“妙……妙啊!此乃以动制动,引邪归位之理?!”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当云旎完成最后一组动作,扶着太后缓缓坐起时,太后紧锁的眉头竟一点点舒展开来!那令人天旋地转的恐怖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虽然头痛仍在,但恶心欲呕的感觉却大大减轻了!


    “唔……”太后缓缓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闭的双眼也慢慢睁开,虽然依旧疲惫痛苦,但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轻松和难以置信,“晕……晕得好些了……不那么想吐了……”


    满殿皆惊!包括谢临渊在内的所有皇子皇妃,还有那一众太医院的大拿们,全都目瞪口呆!看向云旎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张济民更是激动得胡子都在抖!


    谢帝龙颜大悦,连声称赞:“好!好!好!”


    云旎沉稳地继续安排:“请速服汤药,并小口频服温盐水。头痛尚需时间缓解,可辅以轻柔按摩太阳穴、风池穴。”


    她细心叮嘱后续调养:“眩晕虽解,但耳石仍有再次脱落可能。未来数日,起身、躺下、转头皆需动作徐缓,尤其避免突然低头仰头。睡眠时可用软枕垫高头部。待头痛缓解,可每日练习臣女稍后所授之平衡训练操,以固本培元,预防复发。”


    张济民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对着云旎深深一揖,语气充满了真诚的请教和激动:“宋大姑娘医术通神,老朽佩服得五体投地!敢问姑娘,方才所言‘耳石’为何物?那复位手法,又是依据何等医理?老朽行医数十载,从未听闻如此精妙之法!恳请姑娘不吝赐教!” 他那眼神,简直像看到了稀世珍宝。


    云旎连忙还礼:“张院首折煞晚辈了。此乃师门秘传,涉及内耳细微结构,改日若有机会,晚辈愿与院首细说一二。”


    张济民还想再追问,但见谢帝不悦的看着他,只好咽了咽口水,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注:文中提到的相关医学术语,均来自网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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