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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

作者:翕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文理分科表摊开在桌上,像一道命运的裂谷。


    我毫不犹豫在“理科”框里打勾,笔尖力透纸背。


    抬头时,却看见他指尖悬在“文科”上空,


    像一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


    他母亲站在窗外阴影里,


    唇角噙着冰冷的笑意。


    高二开学季的空气,像被投入了无形的催化剂,混合着新书本的油墨味、少年人蓬勃的野心,以及一丝尘埃落定前的躁动不安。走廊尽头公告栏前,人群如潮水般涌动,嗡嗡的议论声浪几乎要掀翻天花板。一张簇新的、墨迹淋漓的大红榜单,如同审判书般贴在正中央——文理分科意向初步统计公示。


    向忻南没有挤进那密不透风的人墙。她只是站在外围,目光如精准的探针,越过攒动的后脑勺,径直刺向榜单顶端那个熟悉的名字后面,那个刺目的字眼——理。


    她的名字,向忻南,后面也是一个同样坚硬的“理”。


    意料之中,毫无波澜。她甚至吝啬于去搜寻另一个名字。通往顶尖学府的路,铺满了数学竞赛的金光,她早已用汗水浇筑了自己的轨道,不容偏离。理科是她的疆场,公式是她的利刃,星辰大海是她要征服的彼岸。


    她转身,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挤出喧嚣的人潮,走向焕然一新的教室。消毒水的味道还未散尽,新的座位表贴在斑驳的黑板上。目光扫过,第三排靠窗,阳光充足的位置,属于她。而视线平移,斜后方,隔了两排,靠后门那个相对孤立的角落……她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滞涩了一瞬。


    宋榇。


    他的名字,安静地栖息在那个格子里。文理的刀锋劈开了曾经的班级,命运的河流却诡异地让他们再次交汇在同一片水域。只是这一次,物理的鸿沟被清晰地划开,无声地宣告着风雪夜之后,那道名为“陌生人”的界碑,已深深夯入两人之间。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将沉甸甸的书包塞进抽屉。动作间,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门走了进来。熨帖的白衬衫,一丝不苟的领口,深蓝色的校服外套搭在臂弯,步履沉稳得如同丈量过。他径直走向那个角落,一个可以最大限度避开人流、自成堡垒的位置。


    他没有看她。


    向忻南收回视线,指尖划过光滑的新书封面,发出细微的沙响。风雪夜那句冰冷的“陌生人”,此刻如同回音,在空荡的心房里反复撞击。


    “同学们,安静!”班主任老张的声音带着新学期的威严,压下了教室里的最后一丝嘈杂,“文理分科意向是初步统计,最终确认表现在下发!仔细考虑,务必与家长沟通妥当,明天准时交回!这关乎你们未来方向,慎重!再慎重!”


    一张张铅印的表格,如同命运的判决书,从前排传递下来。向忻南接过属于自己的那张。表格简单得近乎冷酷:姓名班级,下面两个方框——左边是醒目的“理科”,右边是“文科”。她甚至没有给“文科”框一个多余的眼神,径直从笔袋抽出那支最顺手的黑色水笔,“咔哒”一声,干脆地拔掉笔帽。


    笔尖悬停在“理科”框上方,一滴饱满的墨水滴落,在纸张上晕开一个微小的、深不见底的黑点。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激荡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笔尖重重落下,在方框里打下一个饱满、凌厉、墨色几乎要穿透纸背的勾。


    完成。动作干净利落,不留半分迟疑。


    笔放下,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抬起,穿过几排桌椅构成的疏离屏障,投向那个靠后门的角落。


    宋榇也拿到了表格。他低着头,视线凝固在纸面上。坐姿依旧如标枪般挺直,像风雪也无法压弯的青松。可向忻南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凝滞。一种沉重的、被无形之力拖拽的凝滞。


    他在犹豫?宋榇,那个思维如精密齿轮、目标明确到近乎冷酷、永远知道下一步该往何处落脚的宋榇,会在文理分科这种决定人生轨迹的十字路口……犹豫?


    这太反常了。反常得让她心慌。


    就在向忻南屏住呼吸,几乎以为那沉重的笔尖最终会带着某种迟滞的决断,落向“理科”框时——


    教室后门紧闭的玻璃窗外,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身影。


    米白色羊绒大衣,一丝不苟的盘发,妆容精致得如同画上去的面具,毫无活人的温度。宋榇的母亲。


    她就那样静默地伫立在走廊冰冷的阴影里,隔着一层透明的、冰冷的玻璃,目光如同精准的探照灯,牢牢地、不容置疑地锁定在宋榇身上,或者说,锁定在他面前那张单薄的、却承载着沉重命运的分科表上。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完美的冰雕,唯有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那弧度冰冷、笃定,带着掌控一切的残酷,像一个早已写好结局的导演,正欣赏着演员如何一步步走向她预设的牢笼。


    向忻南的血液在那一刻彻底冻结。她清晰地看到,宋榇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剧烈地收紧了一下!指关节因瞬间爆发的力量而泛出骇人的青白。


    然后,在窗外那道冰冷目光无声的威压下,在向忻南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宋榇悬停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的笔尖,终于动了。


    它没有向左,没有落向那个象征着理性、逻辑、通向竞赛巅峰和顶尖学府荣耀的“理科”框。


    它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被无形丝线牵引般的僵硬,带着一种近乎屈从的沉重,移向了右边。


    笔尖落下,在“文科”那个方框里,打了一个小小的、规整得如同机器印刷般的勾。


    啪嗒。


    笔帽合上的声音,在骤然变得死寂的教室里,清脆得像一颗心脏被捏碎的回响。


    宋榇放下笔,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将那张表格推到桌角最边缘,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他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微微侧过脸,避开了窗外那道如芒在背的视线,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压抑的天空。侧脸的线条在阴影里被切割得异常冷硬,却又透出一种触目惊心的……脆弱。


    窗外的女人,唇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满意地淬着寒光。她最后看了一眼教室里那个顺从得如同提线木偶的身影,如同巡视完自己绝对掌控的领地,优雅地转身。高跟鞋敲击水磨石地面的声音,清脆、冷漠、带着不容置疑的节奏感,一声声敲在向忻南的心上,渐渐消失在走廊死寂的尽头。


    向忻南僵硬地坐在座位上,手里捏着那张自己早已填好、墨迹已干的表格,指尖冰凉得失去知觉。刚才那短暂而残酷的一幕,快得像一场荒诞的哑剧,却在她的脑海里反复慢放、定格。她看着宋榇桌角那张被遗弃的表格,看着上面那个小小的、冰冷的“文科”勾,又看看窗外空荡荡、仿佛从未有人出现过的走廊,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将她整个人冻僵。


    文科?他选了文科?


    那个在数学的海洋里如鱼得水、思维缜密如超级计算机的宋榇,那个唯一能在考场上与她分庭抗礼、甚至让她仰望的对手……选了文科?


    理科竞赛选拔集训的通知,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如同冰冷的判决书发了下来。地点:省城大学物理实验基地。全封闭式管理。为期两周。


    名单贴在教室前面冰冷的白板上。向忻南的名字,毫无悬念地列在顶端。她的目光下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大手狠狠攥紧、揉捏——宋榇的名字,紧随其后,同样刺眼地出现在这份理科竞赛的名单里。


    理科竞赛集训名单里,出现了刚刚屈从于母亲意志、亲手在“文科”框里打勾的宋榇。


    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困惑和荒谬的吸气声。几道含义复杂的目光,如同探针,隐晦地投向那个靠后门的角落。


    宋榇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面前摊开的英语书,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边缘,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质疑、目光,都只是背景里无关紧要的杂音。窗外惨淡的天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像一道厚重的幕布,将他所有的情绪彻底隔绝在那片无人能窥探的黑暗之中。


    向忻南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集训?封闭式?和这个刚刚上演了屈从戏码、选择了背道而驰的文科、却依然被强硬塞进理科竞赛漩涡里的人?朝夕相对,呼吸相闻?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抗拒、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窒息的预感,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出发前最后一天的下午,空气沉滞得如同铅块。向忻南被刘一刀叫到了办公室。


    “坐。”刘一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手里捏着一份名单,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锐利的眼神里带着罕见的凝重。


    向忻南依言坐下,脊背挺直,心却悬在半空。


    “集训的分组和具体安排出来了。”刘一刀将一份打印文件推到她面前,纸张边缘被捏得微微发皱,“你和宋榇,还有李锐、王哲,你们四个,分在‘非线性优化与复杂系统建模’攻坚小组。”他的手指点在文件上,“基地的C区3号实验室,划给你们专用。设备是最顶级的,环境也相对独立安静。”


    “专用实验室?”向忻南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如同坠入冰窟。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她太清楚了。那不仅仅意味着高强度集训听课,更意味着未来两周里,无数个日夜颠倒的自主研讨、烧脑的模型搭建、令人崩溃的调试、乃至通宵达旦的攻坚……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空间,都将被压缩在那间封闭的实验室里。他们四个人,将像被关在一个精密仪器构成的铁笼里,无处可逃。而其中,就包括她和宋榇。


    刘一刀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翻涌的抗拒。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警示的沉重:“我知道你们之间……情况特殊。”他斟酌着词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但向忻南,你给我听清楚,这不是儿戏!这不是你们闹情绪、耍脾气的场合!这是竞赛!是战场!你们肩膀上扛着的,是学校的期望!”


    他停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刺人:“你们这个组,是冲击省队名额的核心种子!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人不服气?等着看笑话?”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不管你们心里有多少弯弯绕绕,给我统统收起来!处理好组内关系,专注!绝对专注!尤其……”他意有所指地加重了语气,目光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那个站在窗外阴影里的女人,“……不要被任何外界干扰分了心神!明白吗?!”


    外界干扰?向忻南瞬间想起了那张文理分科表上冰冷的勾,想起了窗外阴影里那张噙着掌控一切笑意的脸。一股冰冷的战栗顺着脊椎爬升。


    “……明白,刘老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走出办公室,深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过空旷的走廊,灌进她单薄的校服。


    省城大学物理实验基地,坐落在一片远离尘嚣的静谧园区。灰白色的巨大建筑群棱角分明,沉默地矗立着,散发着浓烈的、近乎压迫的学术气息。空气里弥漫着精密仪器运转时低沉的嗡鸣、电路板特有的焦糊味,以及厚重书籍沉淀下来的油墨冷香。


    C区3号实验室,位于一条漫长、寂静走廊的最深处。


    先到的李锐和王哲已经在整理自己的铺位和器材,看到向忻南和后面进来的宋榇,都友好地点头示意。


    向忻南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空间,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靠窗位置的下铺。那里光线充足,离门最远。她将简单的行李袋放在床板上,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利落。她强迫自己不去看宋榇,但眼角的余光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他的轨迹——他走向了离她最远、紧挨着实验室厚重金属门的那张铁架床的下铺。


    他放下那个同样简洁的黑色行李袋,没有立刻整理衣物,而是先从侧袋里拿出了一包独立包装的消毒湿巾。撕开包装的塑料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刺耳。他抽出一张湿润、散发着强烈酒精气味的白色湿巾,然后,开始擦拭。


    动作一丝不苟,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和冰冷的程序感。先是冰冷的铁质床架栏杆,每一寸都不放过,接着是光秃秃的床板边缘,然后是旁边那张属于他的实验桌的桌面、每一个抽屉的金属把手、椅背……凡是他身体或物品可能接触到的表面,都被那张湿巾反复擦拭过。


    向忻南默默地拿出自己的床单被褥,动作机械地铺着床。


    简单的安顿像一场沉默的仪式。紧接着,高强度的集训便如同冰冷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开始转动。


    深夜。


    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只剩下遥远模糊的光晕,像散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实验室里惨白的灯光是唯一的光源,冰冷地照亮每一寸空间,也照得人脸色发青。


    实验室的另一端,宋榇还端坐在他对面的实验台前。


    一盏孤零零的台灯,将昏黄的光束聚焦在他面前摊开的厚厚草稿纸上。


    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碎发垂落,遮住了小半眉眼,只露出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


    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纸上流畅地书写着,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稳定而持续。他正在攻克一道极其复杂的边界条件优化难题,草稿纸上布满了如同艺术品般精妙而严谨的推导过程。


    向忻南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角落的饮水机。


    冰冷的金属外壳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经过宋榇身后时,她的脚步下意识地放轻,几乎无声。


    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磁石吸引,掠过他微微弓起的清瘦脊背,落在他摊开的草稿纸边缘。


    在那些密密麻麻、令人望而生畏的数学符号和公式推导的间隙,在纸页最下方一处极其微小的空白处,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被他用铅笔极其轻浅地、勾勒出了一个轮廓——一片枫叶的简笔形状。


    线条极其简单,寥寥数笔,却无比精准地抓住了枫叶那种特有的、边缘略带锯齿的扇形轮廓。它那么小,那么不起眼,像一个被遗落在精密数学王国角落里的、不合时宜的注脚。却又那么清晰,像一个投入死水微澜的石子,在向忻南早已疲惫麻木的心湖里,掀起了滔天巨浪!瞬间冲垮了她辛苦维持的、名为“陌生人”的堤坝。


    滚烫的开水猛地溢出水杯,毫无防备地浇在向忻南的手背上!剧烈的刺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一颤!


    就在这失控的瞬间——


    宋榇握着笔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住了。那流畅的书写轨迹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凝滞。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侧脸,仿佛只是笔尖在复杂的推导中卡住了一个微小的节点。


    然而下一秒,他极其自然地放下了手中的铅笔,转而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那块白色的、边缘有些磨损的橡皮。他的动作精准、稳定,没有丝毫犹豫。橡皮擦精准地覆盖在那片微小的枫叶轮廓上。


    用力。


    一下,又一下。


    白色的橡皮屑簌簌落下。


    那片泄露了心事的枫叶,连同承载它的那片微小空白,被彻底地、无情地、不留一丝痕迹地擦除殆尽。纸张恢复了原本的、属于数学的冰冷洁净。


    仿佛刚才那个微小的、不合时宜的印记,从未存在过。只是一场因过度疲惫而产生的幻觉。


    向忻南猛地收回目光,仿佛被那橡皮擦擦过的是自己的心脏。她端着滚烫的水杯,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冲回自己的座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手背上被开水烫红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底那片被瞬间擦除又瞬间燎原的荒芜来得尖锐。


    她跌坐在椅子上,将脸深深埋进冰冷颤抖的双手中。实验室里仪器低沉恒定的嗡鸣,此刻听在耳中,如同被困在精密牢笼中的猛兽,发出的绝望而无声的呜咽。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带着消毒水和金属的味道,刺得她眼眶发酸。


    时间在沉默和仪器的嗡鸣中流逝。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向忻南以为宋榇早已离开,或者自己也该爬上那张冰冷的铁架床时,一个极其轻微、几乎被仪器声掩盖的脚步声,停在了她的实验台前。


    她依旧维持着埋首的姿势,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


    没有触碰。没有言语。只有一片极其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却又奇异地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羽毛般轻,却又重若千钧,清晰地敲击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向忻南。”


    他叫了她的全名。不是冷漠的“喂”,不是疏离的“同学”。是“向忻南”。


    她的心脏骤然停跳。


    短暂的停顿后,那沙哑的声音继续响起,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着沉睡的她,进行一场无人聆听的告别:


    “明天的明天……”


    声音在这里又顿住了,仿佛在积攒最后的力量。


    “……我依旧希望你更好。”


    话音落下,脚步声再次响起,极其轻微,朝着门口的方向,渐行渐远。然后是铁架床发出的一声极其压抑的、承重的吱呀声。


    实验室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仪器永恒的嗡鸣。


    向忻南依旧将脸埋在冰冷的掌心里,一动不动。只有肩头极其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泄露了那汹涌的、几乎将她灭顶的情绪。


    黑暗中,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挣脱了束缚,无声地滑落,砸在冰冷坚硬的实验台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无人知晓的痕迹。


    “明天的明天,我依旧希望你更好。”


    这迟来的、跨越了所有冰冷屏障的祝福,像一把裹着最柔软丝绒的钝刀,在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上,缓慢而沉重地切割着。


    他用橡皮擦掉枫叶轮廓,却擦不净那句“希望你更好”


    ▼ 今夜灵魂三问 ▼


    1 宋榇的“希望你更好”——是告别祝福…还是绝望求救?


    2他画枫叶时想的,是军训她发梢红叶…还是秋游揉烂的糖纸?


    3 如果忻南当时抬头,会看到他眼里有泪吗?(速答!)


    点【催更】把刀片熔成糖!


    点【加入书架】锁死这场无解囚笼!


    —— 在橡皮屑里找糖渣的作者翕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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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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