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枫叶扑上我的发梢,他抬手的瞬间像慢镜头。
指尖悬在空气里,离我的皮肤只有零点零一厘米。
然后他收回手,冷冰冰地说:“你头上…有垃圾。”
后来初雪停电的夜里,
他手机电筒的光只敢照亮我鞋前三寸地,
像他小心翼翼、始终不敢越界的心。
深秋的风,一日凉过一日。南城一中的枫林大道,迎来了最盛大的燃烧。层层叠叠的枫叶,从浅黄到深金,再到浓烈如血的赤红,在枝头织成一片片流动的火焰。风过时,叶片便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无数只疲倦的蝴蝶,铺满了蜿蜒的石板路,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干燥的声响。
又轮到第三组值日。清扫范围,正是这片绚烂却也恼人的枫林大道。
向忻南挥动着大扫帚,机械地将厚厚的落叶聚拢成堆。林晓和陈宇在稍远的地方,一边扫一边嬉笑打闹,把刚聚拢的落叶堆又踢散开来,惹得负责监督的卫生委员叉腰怒吼。
宋榇独自一人,在靠近教学楼的一侧沉默地清扫。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校服,动作精准而高效,扫帚划过地面的轨迹都仿佛经过精心计算。他刻意与其他人保持着距离,像一座移动的孤岛。
向忻南埋头扫着自己负责的区域,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被那片孤岛吸引。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碎发被风吹动,侧脸的线条在斑驳的树影下显得有些冷硬。他扫过的地方,落叶被整齐地聚拢,与旁边林晓他们制造的狼藉形成鲜明对比。
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带着初冬的寒意,猛烈地摇晃着枫树的枝桠。霎时间,无数赤红的枫叶如同燃烧的雨点,从空中簌簌落下,劈头盖脸地扑向地面上的值日生。
“哇啊!”林晓尖叫着抱头蹲下。
“靠!白扫了!”陈宇看着瞬间被落叶重新覆盖的地面哀嚎。
向忻南也被这阵叶雨扑了个正着。几片硕大的、边缘卷曲的枫叶,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调皮地挂在了她的发辫上,还有一片正好贴在了她的额角,冰凉的叶片触感让她一个激灵。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拂去头上的落叶,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斜前方,那个原本专注于清扫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转了过来。宋榇站在几步之外,手里还握着扫帚,目光正落在她的头上。他的眉头微微蹙着,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凌乱和不洁的排斥。
他的右手,那只骨节分明、总是带着疏离感的手,竟无意识地抬了起来!指尖朝着她额角那片枫叶的方向,微微张开,仿佛下一秒就要替她拂去那片“污秽”。
时间在那一瞬间被无限拉长、凝滞。
风还在吹,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在他抬起的指尖跳跃。向忻南甚至能看清他指尖细微的纹路,看清他修剪得极其干净的指甲边缘。那指尖离她额角的皮肤,只有咫尺之遥。近到她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指尖即将传来的、微凉的触感。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血液凝固在血管里,呼吸也屏住了。一种荒谬的、难以置信的期待感,混合着巨大的紧张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她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甚至连睫毛都不敢眨一下,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只悬在空气里的手。
他能感觉到吗?那片枫叶落在她皮肤上的冰凉?他能看见她额角因为紧张而微微沁出的细汗吗?
宋榇的目光,似乎也在那片枫叶和她微微睁大的眼睛之间短暂地凝固了。他眼底那层惯常的冰壳,似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某种更深、更复杂的情绪在那冰蓝色的瞳孔深处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然而,就在向忻南几乎以为那只手会落下的刹那——
宋榇的手臂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眼底那丝细微的波动瞬间被一种更深的、近乎恐慌的冰冷所取代。那只抬起的手,以比抬起时更快的速度,倏地收了回去!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只是一个失控的、极其危险的幻觉。
他迅速垂下眼帘,避开了向忻南的目光,薄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他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是向忻南熟悉的、带着刻意疏离的冰冷,清晰地穿透了风声和落叶的沙响:
“你头上…” 他顿了一下,仿佛在寻找一个最安全的措辞,目光刻意落在她发梢那片枫叶上,语气平板无波,“…有垃圾。”
说完,他立刻转过身,不再看她一眼,重新挥动起扫帚,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零点零一秒从未发生。只是他扫地的动作,似乎比之前更加用力,更加急促,带着一种急于摆脱什么的狠劲。
“垃圾”……
这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石子,狠狠砸在向忻南的心上。刚刚那瞬间涌起的、荒谬的期待和悸动,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被冰水浇透的狼狈和难堪。
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火辣辣的疼。她猛地低下头,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抬手,将头上那些“垃圾”——那些绚烂的、此刻却无比刺眼的枫叶——狠狠拂落在地。指尖划过额角,带起一阵细微的刺痛。
她咬着下唇,不再看那个冷漠的背影一眼,也重新挥起扫帚,更加用力地清扫着地上的落叶,仿佛要将某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屈辱感也一并扫除干净。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在她脚边盘旋,像是在无声地嘲笑。
数学竞赛的校内选拔集训,在一种高压而微妙的氛围中开始了。地点选在实验楼顶层一间僻静的小教室。每周二、四放学后两小时,周末一整天。
第一次集训,向忻南刻意踩着点走进教室。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都是年级里顶尖的数学苗子。宋榇坐在靠窗的位置,侧对着门,正低头看着一本厚厚的英文原版数学专著。阳光落在他半边脸上,勾勒出干净利落的轮廓。他像是自成结界,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刘一刀已经在了,正低头整理着几份卷子。向忻南挑了一个离宋榇最远、靠后门的角落位置坐下。
刘一刀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进入正题:“选拔赛在即,时间紧任务重。今天先做一套摸底卷,摸摸你们的底子,也摸摸你们配合的默契。”他将一叠试卷分成几份,“两人一组,自由组合,合作完成。时间一小时。”
自由组合?
向忻南的心猛地一沉。果然,她看到教室里其他几个人迅速交换了眼神,两两凑到了一起。都是平时关系不错或者水平相当的搭档。只剩下她和…宋榇。
宋榇也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孤零零坐在角落的向忻南身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向忻南清晰地看到,他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一下。
空气凝固了。其他组已经开始低声讨论,沙沙的写字声响起。
刘一刀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带着无声的催促和压力。
向忻南只觉得如坐针毡。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做完这套卷子,也不想和那个人有任何形式的“合作”。
就在这时,宋榇站了起来。他拿起自己的笔和草稿纸,径直朝着向忻南的方向走了过来。他的步伐很稳,表情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去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他在向忻南旁边的空位坐下,将卷子放在两人桌子中间,声音没什么起伏:“开始吧。”
没有询问,没有征求意见,只有不容置疑的宣告。
向忻南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他坐下的瞬间,那股熟悉的、带着淡淡消毒水味的清冽气息就笼罩了过来,让她浑身不自在。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校服衣袖擦过桌面发出的细微声响。
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卷子,强迫自己忽略旁边那个存在感极强的身影。卷子难度不小,题目综合性强,需要极强的逻辑思维和空间想象力。
最初的几分钟,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各自低头演算,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空气沉闷得几乎令人窒息。
“第三题,”宋榇忽然开口,声音不高,打破了沉默。他用笔尖点了点卷面,“辅助线添在BD中点,连接AG。”
向忻南的思路正卡在同一个地方,闻言迅速在图上画下辅助线。瞬间,原本复杂的几何关系豁然开朗。她没说话,但笔下的演算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第五题概率,样本空间划分有误。”片刻后,向忻南头也不抬地指出,声音同样没什么温度,“应该按奇偶性分,不是按大小。”
宋榇的笔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自己的草稿,几秒后,他拿起橡皮擦掉了一部分计算,重新开始。动作干脆利落。
没有感谢,没有反驳,只有基于题目本身的、最直接高效的交流。像两台精密仪器在对接数据,冰冷,高效,摒弃一切冗余情感。
接下来的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默契中进行着。一人卡壳,另一人总能一针见血地点出关键;一人思路有误,另一人冷静指出。他们甚至不需要过多的语言解释,往往一个关键词,一个公式,对方就能立刻领会意图。
效率高得惊人。当刘一刀宣布时间到时,他们是唯一一组几乎全部完成的。
刘一刀收走卷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今天就到这里。下次集训前,把这几份专题资料吃透。”他指了指桌上新发的几沓厚厚的资料,“下次直接讲题。”
众人收拾东西离开。向忻南也迅速将自己的书本塞进书包,只想快点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向忻南。”宋榇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向忻南动作一僵,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动作。
“你的草稿本。”他的声音很近。
向忻南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演算的草稿本落在桌上了。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伸手去接。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草稿本的刹那,宋榇拿着本子的手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向后缩了一下!
向忻南的手抓了个空,僵在半空中。
宋榇的眉心再次蹙紧,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排斥和不适。他将草稿本直接放到了向忻南桌面的边缘,然后用指尖飞快地在自己刚才碰过草稿本的地方,在校服裤线上用力蹭了两下,仿佛要蹭掉什么看不见的脏东西。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眼看向向忻南,眼神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冰冷疏离,仿佛刚才那个下意识的躲避动作从未发生。
“下次别乱放。”他丢下这句毫无温度的话,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向忻南站在原地,看着桌角那本被嫌弃的草稿本,又看了看自己还僵在半空的手。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
她慢慢收回手,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原来,在她眼里是高效合作的“默契”,在他眼里,不过是不得不忍受的“污染源”。他甚至吝啬于将草稿本直接递给她,仿佛那会脏了他的手。
她拿起那本草稿本,狠狠地塞进书包最底层。心底那簇被枫叶事件暂时压下的火苗,混杂着冰冷的屈辱,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时间在题海中沉浮,很快滑入了初冬。竞赛选拔的压力日益沉重,集训的频率也增加了。又一个周六,厚厚的铅云低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酝酿着雪的气息。下午的集训安排在实验楼那间小教室。
窗外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教室里亮着惨白的日光灯,映照着几张伏案疾书、眉头紧锁的面孔。刘一刀正在讲台上讲解一道极其刁钻的组合数学题,板书密密麻麻写满了整块黑板。
向忻南听得全神贯注,笔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游走。宋榇坐在她斜前方,坐姿依旧端正,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冷峻,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示着他同样高度集中的注意力。
突然——
毫无预兆地!
头顶的日光灯管猛地闪烁了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紧接着,整个教室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啊!”有人短促地惊叫了一声。
“停电了?”
“搞什么啊!正关键时候呢!”
短暂的惊愕后,教室里响起一片抱怨和骚动。黑暗像浓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一切,隔绝了视觉,放大了其他的感官。窗外的风声似乎更清晰了,能听到细小的、噼啪的声响打在玻璃上——下雪了。
“安静!”刘一刀沉稳的声音响起,“应该是线路问题,大家坐着别动,我去看看电闸。”
黑暗中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刘一刀的脚步声朝着门口走去。
眼睛一时无法适应黑暗,向忻南只觉得眼前一片混沌。她摸索着想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照明,动作有些急,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旁边堆叠的参考书。
哗啦——
几本厚重的书滑落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其中一本正好擦过向忻南的小腿。
“嘶…”她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弯腰想去捡,身体失去了平衡,脚下一个踉跄,慌乱中手臂向前胡乱一抓。
指尖,猝不及防地触碰到了一处温热的、带着布料质感的…手背。
是宋榇的手背!他大概是听到动静,下意识地想要转身查看,手正好搭在椅背上。
那触感温热而真实,带着人体特有的柔软和弹性。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从相触的指尖窜向向忻南的四肢百骸!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大脑一片空白。
几乎是同一瞬间!
被她触碰到的宋榇,反应剧烈得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他猛地抽回了手!动作幅度之大,带倒了桌上的笔筒,哗啦啦一阵脆响,笔散落了一地。
黑暗中,传来他压抑着、却依旧清晰可辨的、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声。那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恐和强烈的排斥,仿佛刚才触碰到的不是人的皮肤,而是什么致命的病毒。
向忻南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那瞬间的温热触感,但更多的,是被对方剧烈反应所刺伤的冰冷和难堪。黑暗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罩住,让她无处遁形。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幸好,没人看得见。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和死寂中——
一道微弱却稳定的光源,在她脚边亮了起来。
是手机屏幕的光。
光源来自宋榇的方向。他不知何时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但那束光,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照亮桌面或四周,而是极其精准地、克制地、只照亮了向忻南脚前三寸见方的一块地面。
那束光,像一个小小的、安全的岛屿,清晰地映照出散落在地的书本轮廓,也映亮了地板上薄薄一层刚飘进来的、晶莹的初雪。
光晕的边缘,就在她鞋尖前方,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宋榇本人,则完全隐没在手机光源之外的黑暗里,看不清表情,只能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正努力平复着。
向忻南的心脏,在经历了骤停和难堪的冰封后,被这束突兀而精准的光,狠狠地、无声地撞击了一下。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攫住了她——是刚才被剧烈排斥的刺痛,是此刻被微弱关照的错愕,是那束光所代表的分寸感带来的窒息,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酸涩。
她蹲下身,借着那束只敢照亮她鞋前三寸地的微光,沉默地、快速地捡拾起散落的书本。指尖触碰到冰冷的书脊,也触碰到地上那层薄薄的、沁凉的雪粒。
雪,真的下大了。
刘一刀很快回来了,带来了备用应急灯。光明重新驱散了黑暗,教室里的骚动平息下来,大家继续投入到题目中。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黑暗和混乱,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只有向忻南知道,自己的心绪,如同窗外纷扬的初雪,再也无法平静。她眼角余光瞥向斜前方。宋榇已经恢复了端坐的姿态,侧脸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冷硬。他正专注地看着黑板,仿佛刚才黑暗中那场惊心动魄的触碰和那束小心翼翼的光,从未发生。
集训结束,走出实验楼时,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细密的雪花在昏黄的路灯光晕里无声飘洒,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向忻南裹紧了围巾,独自一人踩着新雪往校门口走。咯吱,咯吱,脚步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寒意无孔不入,渗透进单薄的校服。
走到校门口的林荫道时,她的脚步顿住了。
昏黄的路灯下,停着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车旁,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剪裁考究的米白色羊绒大衣,围着同色系的围巾,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即使在雪夜里也显得优雅而矜贵。她手里拿着一块洁白的、看起来质地极好的湿巾,正微微蹙着眉,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擦拭着宋榇的肩膀——那里落了几片融化的雪水。
宋榇就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任由女人擦拭。路灯的光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紧绷的下颌。他整个人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周身散发着一种比风雪更冷的疏离和…顺从?那是一种向忻南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近乎麻木的顺从。
女人擦得很仔细,从肩膀到手臂,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擦完后,她将那块沾了雪水的湿巾嫌弃地丢进路边的垃圾桶,又从手袋里拿出一块新的、折叠整齐的湿巾,递给宋榇。
宋榇默默地接过,展开,开始用力地擦拭自己的双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女人这才抬眼,目光越过宋榇的肩膀,落在了几步之外、站在雪地里有些怔忡的向忻南身上。她的眼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打量,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小榇,”女人开口了,声音是悦耳的,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冰冷质感,清晰地穿透了飘雪的寂静,“这你同学?”
宋榇擦拭手指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雪花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又迅速融化。他的目光落在向忻南身上,那眼神空洞得可怕,像蒙了一层厚厚的冰。在女人审视的目光下,在飘飞的雪花中,他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比这冬夜的雪更冷,更清晰地砸在向忻南的心上:
“陌生人而已。”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拉开车门,弯腰坐进了温暖的车厢。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也隔绝了向忻南的视线。
女人优雅地朝向忻南点了点头,那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却没有任何温度。她也坐进了驾驶座。
黑色的轿车无声地启动,碾过薄薄的积雪,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雪幕之中。
留下向忻南一个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站在纷扬的初雪里。
陌生人而已……
那冰冷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混合着风雪刮过脸颊的刺痛。
鞋前三寸地的微光,垃圾桶里揉烂的糖纸,悬在发梢又收回的手…那些曾经让她困惑、让她悸动、让她愤怒又让她隐隐生出一丝妄想的瞬间,在这一刻,被这三个字彻底碾碎,化作了比雪更冰冷的灰烬。
雪花无声地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融化成冰冷的水滴,渗进皮肤,冻僵了血液。
她慢慢地、慢慢地抬起手,拂去睫毛上凝结的雪粒,指尖冰凉。
原来,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他世界里,一个需要被擦拭掉的……“陌生人”而已。
他手机的光只敢照亮她鞋前三寸地——像极了他不敢越界的心
▼ 雪夜灵魂拷问 ▼
1 宋榇缩手的瞬间,是厌恶她的触碰…还是恐惧自己失控
2 如果当时忻南抓住他的手不放,他会甩开还是颤抖(速答!)
3 “陌生人”三个字…到底是说给谁听的?(母亲/忻南/他自己?)
下章《灰烬余温风声疾》终极暴击预警:
- 期末考!忻南0.5分险胜宋榇
- 空教室惊现他写满「向忻南」的草稿纸
- 风雪走廊那句:“输给她,不算输。”
- 而此刻,她日记本里藏着的名字正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点【催更】解锁午夜加更刀片!
点【加入书架】见证青春最痛的BE美学! —— 跪在雪地里捡玻璃渣的作者翕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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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