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说谢庭清是祝玉其的亲儿子,越不叫他做什么,他就越是执拗的很。
祝玉其前脚刚走,后脚他便叫松酒收拾包袱,准备南下收粮。
元青容正犹豫要不要拦他一下,忽然见得谢庭彦从院子门口大步走了进来。
这位大伯哥一心报国,平日里满腔热情都挥洒在了朝堂之上,就没有谁家犯错没被他参过一本的,偏他口才学问高,总能不带脏字还把人骂的狗血淋头回不上话。
元青容未曾见他几次,因此看到他很是吃了一惊。
谢庭彦倒是没有含糊,上来就把谢庭清锁在了卧房,叫元青容目瞪口呆。
谢庭清也没反应过来,他这位大哥平日里总是文文弱弱、出口成章,难得一见有如此暴躁的时刻。
“大、大哥?你这是做什么?”谢庭清拍了拍门,大声叫道,“你锁我作甚?”
“我为何锁你?你不知道?”谢庭彦把钥匙贴身藏好,“我劝你死了南下收粮的心,娘专门托付我好好照料你,你且安心在家读书就是。”
“娘怎么还来这招啊!”谢庭清气的大叫,“你快把我放出去!你以为这样关的住我谢二爷?!”
谢庭彦微微一笑,施施然的说道,“光是一扇门、一道锁,当然关不住你这只皮猴子,但是若我叫人把所有出口都钉死呢?”
谢庭清果然没法,他当机立断换了个策略,“大哥,我不去了,我真不去了,你别关着我行不行?”
谢庭彦眯起眼睛,“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你一样,是个傻子?”
谢庭清撒泼又撒娇,威逼又讨好,说了半天好话,也没听到谢庭彦松口,顿时急了。
“你知不知道,若是不趁着眼下灾情还没那么严重,抓紧时间南下收粮,等西南大旱的消息和逃荒的灾民陆陆续续到了吴越,就再难收粮了!”
“单靠官府粮仓和娘收来的粮食,怎么养得起这么多灾民?!”
谢庭清急的不行,现在是收粮的最佳时机,若是等到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时候,那才真是拿命去买粮食。
这么简单的事他都能看明白,他不信谢庭彦看不出来。
谢庭彦沉默片刻,转移话题道,“娘说了,她回来之前你不许出府半步,至于杭州一带,她自有打算。”
谢庭清恼怒的捶门,“真是够了,见天嫌弃我惹是生非,盼我出人头地。真等到这一天,你们又推三阻四,我真不明白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谢庭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顿住了,元青容看到他袖口边缘的手指攥的青白,许久才又听到他开口说话。
谢庭彦沉声道,“你就是再该打,也是我弟弟,我不能看着你去送命而毫不在意。”
谢庭清还想说服他,但谢庭彦却快速说道,“你也休想叫他们给你开门,我说了,谁敢放你出来,就发卖到牙行去。”
“账房也不会给你提银子,你还是赶快死了这条心吧。”
他说完便离开了,剩谢庭清一个人在卧房里气的砸门。
元青容犹豫好久。
说实话,她也不想谢庭清去。
她是希望谢庭清成长,但不想他丢了小命九死一生。
好在谢庭清很快就安生了下来,元青容听到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走的又急又燥,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安静下来。
没等元青容放心,谢庭清又小声的透过门缝喊她。
“做什么?”元青容纠结一下后便走了过去,同样小声的问道。
“你帮我从书房找本书过来,要那个《虞朝山水注》,我有用。”
谢庭清突然要书做什么?
元青容不甚理解,但还是赶快过去给他找了,又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谢庭清迫不及待的接了过去,只看到门缝里嗖的一下,书就被拽走了。
随后就是哗啦哗啦的翻书声。
元青容微微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好笑。
随他去折腾吧。
来来回回几趟,谢庭清又要了很多书,囊括的范围从山水到了农经,元青容甚至听到他在里头打算盘的声音。
估计是无聊了?
元青容不确定的想着。
晚饭是谢庭彦身边的下人送进去的,元青容抓紧时机从门缝里望了一眼。
一眼就看到桌子上摆满了书,谢庭清没有骨头一样的趴在桌子上,正按着本书不知道在写什么。
就连短暂开门的功夫都没能让他抬起头来。
就这样吭哧了一天半,谢庭清突然拍门大叫道,“来人啊!快来人!把我大哥叫来!我有事和他说!”
松酒望了望天,“爷,大少爷上朝去了,不在家。”
谢庭清嘟囔两句,随后说道,“那等他回来了,记得叫他过来找我,我先睡一下。”
随后不久,就听到了低低的小呼噜声。
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不过看起来累的不轻。
谢庭彦才刚下朝回家,就听到下人说二爷找他有要事相议。
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谢庭彦打起精神来拐了个弯往扶风斋走去,他这个弟弟最爱做些不一般的事情,也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要事”。
“有话对我说?”谢庭彦走到门前停下,淡然说道。
门里没有声音,却从门缝里塞出几张纸来,谢庭彦好奇的抽出来打开看。
原本漫不经心的苦恼神色顿时变了,变得震惊不敢相信。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份完整的谋书,从路线规划到收粮价格,从成本到开销,从可能遇险的情况按到对策,都完完整整的都写在了谋书里。
笔迹歪歪扭扭,遣词造句也有问题,但谢庭彦却看出了这份玩笑一样的谋书背后的严谨与可行之处。
“这是你做出来的?”谢庭彦沉吟片刻后出声问道。
谢庭清听他这么问顿时放心下来,随即变得得意起来,“不是我做的还能是谁做的?你不认得我的字吗?”
“当然认得。”谢庭彦快速回答。
当然,这么丑的字迹当真是一见难忘。
“所以我现在可以南下去收粮了吗?你可以放我出来了吗?”谢庭清得意洋洋的问道。
“当然不行,”谢庭彦还是不松口,“既然可行,那我自会找人去做的,你放心等消息便是。”
“大哥!”谢庭清气急败坏的说道,“你怎么比我还轴?”
“这件事肯定是我去做最好啊!你放心我算过了,娘去安东的路程比我远上一倍还多,我自会在娘回来之前就到家的。”
谢庭彦仔细叠好那几张纸揣进自己袖子里,“不行就是不行,你想都别想了。”
谢庭清真是要气的啃桌子了。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怎么样才肯答应让我出去啊?”谢庭清蔫了吧唧的出声道。
“没可能。”谢庭彦直接一口咬死,他是绝对不会让谢庭清去冒险的。
然而第二天,谢庭彦就不得不推翻了自己这句斩钉截铁的话。
西南发生了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