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清晨,阳光刺眼。房间奢华得像橱窗:昂贵护肤品、当季新衣、梳妆台上随意散落的黑卡。
花园的精致鸟笼里,小鸟的鸣叫格外刺耳。
管家于叔敲门,一丝不苟,声音毫无波澜:“太太,早餐在房间用,还是下楼?”
咽下精致却无味的早餐,我要些了设计用具。于叔递上时,动作精准如银行柜员。
指尖无意擦过他冰凉的白手套,他触电般缩手,马上补充:“先生交代,您有任何生活需要,都可以提。其他的,不必费心。”
“其他的”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如铁锤砸下。扮演妻子?期待温存?
婚后第七天,我依然没见到陈翔宇的影子。
别墅静得能听见尘埃落落。
我在医院和囚笼间两点一线,父亲的病情总算得到控制,但是需要长期治疗。
其余时间,我就缩在房间,对着教学视频,在昂贵的雪白画纸上涂抹混乱的线条和冲撞的色彩。
稿纸散落一地,像无人打理的荒原。
或许,我真只是他买回来的花瓶。一个昂贵、安静、摆在冰冷豪宅里的装饰品。只是这花瓶里,藏着一把淬火的刀。
后来陈翔宇偶尔回来,也多半是深夜,带着一身清冽的夜风气息或淡淡的酒气。
起初,我很怕他回来,但他从来不进入我的房间。这让我怀疑,也让我放下戒备。
手机新闻上又开始出现他和某个女明星在酒吧深夜约会的内容。
我和他之间最多的交流,就是餐桌上隔着长条餐桌的、近乎沉默的用餐。空气安静得只剩下银质刀叉偶尔碰到骨瓷碟边的轻微脆响。
他吃得不多,动作优雅而疏离,目光很少落在我身上,仿佛我只是餐厅里一件移动的装饰品。
一天深夜,我正蜷在地毯上,就着落地灯的光,用力地涂抹着一幅被反复修改、几乎快要破掉的设计图——一条造型夸张的千鸟格的裙子。
笔尖刮擦纸面,发出沙沙的噪音,像困兽的低吼。
门,无声地开了。
陈翔宇站在门口,大概是刚结束工作,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带也松开了些。他没有开大灯,身影在门口的光晕里显得有些模糊。
他的目光落在地毯上那些散乱的画稿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很深,我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然后,他的视线转向我,落在我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手指关节上。
我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我害怕他继续向我走近。
“喜欢这个?”他忽然开口。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没什么温度,却奇异地少了惯常那种俯瞰蝼蚁的漠然。
我一惊,下意识地想用身体挡住那些画稿,又觉得徒劳,只能低低“嗯”了一声,声音干涩。
他没再说话,只是又看了一眼那些画稿,眼神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东西,像是……一丝遥远的共鸣?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然后,他收回目光,淡淡地说:“很晚了,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带上了门,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两天后于叔将一个厚重的、烫着优雅金色法文字母的文件袋放在我面前。
像复读机一样说:“先生说,设计这条路,容不得半分杂念。让您好好珍惜。”
E**OD Paris. 巴黎高等时装设计学院。春季预科录取通知书。
指尖触到光滑的纸页,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陈翔宇要送我去巴黎?!他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