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内心十分疑惑:他要娶她?
她不由转身回眸,只见萧闲双目清明地望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睛和他的语气一样柔和。
“我心悦于沈小姐。”只见对方稍作停顿,眼底竟染上一层浅浅的笑意,“此番言行唐突,但是萧某的真心话。”
沈南枝差点因那稍纵即逝的笑意当真,很快她撇去这荒唐的想法,只是不知他到底有何目的,所以一言不发。
“少卿莫要开玩笑。”方才还笑语晏晏的沈成阔此时有点皮笑肉不笑。
“沈大人,下官并非玩笑。”萧闲转回视线,也收了眼底的笑意。
沈成阔拒绝:“小女已有婚约。”
“沈小姐既未婚嫁,婚约,毁了便可。”
沈南枝没有想到,他姿态虽柔和,但言语却强硬,她打破僵局:“萧少卿想必对我朝律法熟烂于心,南枝能否请教一个问题?”
见对方点头示意,她问:“我朝律法可许女子经商?”
“自然。三年前天子修改律法,准女子经商,只是目前经商女子不多见。”
沈南枝追问:“萧大人如何看待女子从商?”
“自古巾帼不让须眉,男子可做之事,女子亦可。”
见萧闲神色认真,沈南枝说:“嫁给萧大人,我有一个条件。”
她与他直接谈条件倒是令他出乎意料,萧闲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示意她讲。
沈南枝直言:“我欲开店经商,萧大人出资,你我五五分成。”
见对方毫不犹豫答应,沈南枝也爽快点头:“南枝愿嫁给萧大人。”
沈成阔万万没有想到他女儿会当着众人的面,答应这门亲事,还明晃晃地谈条件,有些恼怒,偏沈武川的嘴又快,说她不知羞,惹得沈南枝回怼:“难道你们逼我嫁给不想嫁的人就光彩吗?”
沈成阔脸上有点挂不住,女儿明明性情温和,从不忤逆他,从前断然是做不出今日种种行为,今日醒来后性子变了般。
萧闲轻叹,像是不经意想起似的:“天色渐晚,也不知城中何处还有空的客栈。”
沈成阔骑虎难下:“少卿不嫌弃的话,住在老夫家如何?”
“下官却之不恭,有劳沈大人。”
有银子还怕找不到客栈住?沈南枝心中嘀咕,只怕是只狐狸。
一行人很快回到沈府,沈南枝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吩咐春竹不要打扰她休息,随后沾床便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有人一遍又一遍地唤她,想睁开眼奈何力不从心。
“小姐,你醒醒。”春竹怎么推也没有将人推醒,焦急地往外跑,因为跑得急,险些把拐角处的赵姨娘撞倒。
赵氏抬手给了春竹一耳光:“不长眼的东西。”
“对不起,二夫人。”春竹赶紧低头认错。
“去那里跪着长长记性。”赵氏指了指长廊外面的鹅软石路。
“可是小姐昏迷了,我……”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这两件事情有冲突吗?”赵氏横眉冷对。
“那夫人快请大夫过来看看小姐吧。”
“你一个丫鬟吩咐我?”
春竹连忙摇头:“不是的,只是小姐她……”
赵氏抬高下巴,睨了眼这个丫鬟,冷哼一声便扭身离开。
今早沈南枝久久不醒,请来的大夫都摇着头说回天乏术,沈府都准备办白事了,她却突然好转,而且精神气看着比往日还好。
见沈南枝确实怎么都叫不醒,赵氏甩着衣袖冷言吩咐:“小姐在休息,谁都不要去打扰。”这一回,她倒要看看沈南枝能不能走运醒来。
跪在外面的春竹也听到了赵姨娘的话,内心万分焦急,她咬咬牙,决定偷跑出去请大夫,只是天不遂人愿,她还没走几步,就被赵姨娘的陪嫁丫鬟紫蝶逮个正着。
赵氏不由分说叫人拿了鞭子过来,春竹生生挨了十鞭。
月色正好,萧闲出来赏月,却听见有人小声啜泣,他借着月色瞧清了对方的面容,正是沈南枝的贴身丫鬟。
春竹看到来人,急忙求道:“萧大人,你救救我家小姐吧。”
“发生何事?”萧闲心中一紧,听完春竹所说,他马上有了主意,“我差人去请大夫,就说是我病了。”
大夫把脉后提笔写下药方,对春竹嘱咐:“沈小姐受风寒高烧昏过去了,切莫再着凉。”
等在房外的萧闲见大夫出来,又见春竹的神色缓和,他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过了半个时辰,下人便将药端到萧闲房间,他避开耳目,把药给春竹:“让你家小姐服下吧。”
春竹忙点头,感激地接过还冒着热气的药:“多谢大人。”
夜深人静,沈南枝猛然惊醒,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看到趴在她床榻边的人,她刚转身,那人立马醒来。
“小姐,你醒了?”春竹激动道。
“嗯,怎么没回房睡?”
天还没大亮,春竹掌了灯:“大夫说小姐不能再着凉,我不放心。”
沈南枝见她行动有异,关切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春竹倒了杯热水过来。
沈南枝见她闪躲,猜问:“是不是赵姨娘?”
“是我差点撞到二夫人,她才责罚我。”
沈南枝掀起春竹衣物,伤痕触目惊心,她将伤药轻轻撒上,劝春竹回房休息后,沈南枝便在心中琢磨要开一家怎样的泳馆?如何引流?迷糊间她又睡着了,只是这一觉睡得踏实,沈南枝再次醒来是赵氏推门进来。
赵氏见她生龙活虎,一时说不出话,看她不打招呼神情淡漠地坐在床头,赵氏这才挤出一句话:“越发没有礼数了。”
对方瞧也不瞧她,赵氏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只得将手帕绞做一团,转身咬牙切齿道:“这丫头,命这么硬。”
沈南枝见她们走了,起来做一些伸展动作,吓得春竹赶紧制止:“小姐这是做什么?可别伤到了。”
“这个,叫瑜伽,是锻炼身体的。”见她一脸纳闷,便问,“怎么?”
“小姐,你以前不喜动,好静。”
见她一脸认真,沈南枝灵机回答:“所以身体才不好的嘛,现在大彻大悟,生命在于运动。”
天气一如昨日,晴光正好,沈南枝不想一直在房中待着,也想实地考察泳馆的选址:“小竹子,随我去街上走走吧。”
“小姐,老爷昨日下了禁足令。”春竹又补充,“小姐可是要买什么?我去买便是,小姐身体才好转,别再受凉了。”
“我们悄悄出去,还有,你别这么紧张,天气这么好,晒晒太阳正舒服。”沈南枝拉开门,不顾劝说,春竹只好拿了披风跟上。
二人从东南角的偏门出去,为了不引人注目,没有乘轿子。
原来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时间的种种变化让春竹应接不暇,她本常伴小姐左右,少有出门,现下自然也开心地跟着去玩,没多久,春竹的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小吃。
沈南枝看她眼馋的都买了一份,也不知她吃了什么,眼睛都变亮了,脸上浮现这几日来最甜的笑容,沈南枝忍不住问:“这么开心?”
“嗯嗯!”春竹猛点头,“小姐,这个你一定要尝尝,真的很好吃。”
沈南枝尝了口桂花糕,味道确实还不错,见春竹忽然喜出望外,沈南枝疑惑转身,只见她身后三尺外站着一名男子。
他一身月牙白直裰外搭云水蓝轻纱宽袖外袍,腰束云水蓝银线菱纹刺绣腰封,乌黑的头发也是用云水蓝的绸缎发带束着,整个人丰神俊朗,与昨日落水的模样大相径庭,唯一相同的是鼻尖之痣。
萧闲走近,微微笑道:“好巧,沈小姐。”
沈南枝只是点点头,一时间并不想和他攀谈。
“多谢小姐昨日救命之恩,要不是沈小姐,只怕在下已经成了地府路上的新鬼。”
他字句缓慢,语气诚恳,原准备抬步走人的沈南枝不免又驻足,望着他那双含笑的眼睛,淡淡开口:“昨夜的事春竹和我说了,所以你并不欠我什么。”
萧闲看着她清瘦的背影笑,随之大步跟上,沈南枝大概没有想到他会跟来,疑惑侧目,他回之一笑:“第一次来江州,不介意我跟着小姐逛逛吧。”
她能说她到江州不过两日,也对这不熟悉吗?沈南枝想着昨日答应与他的婚事,对他多一些了解也无妨,便默认了他的随行。
沈南枝粗略地走走看看,街道两旁店肆林立,人群熙攘,可见商业繁华。每条街的铺子侧重点皆不同,说明当地管理得当。
大街小巷中,经营项目丰富,算得上应有尽有,店铺沿着街道延伸,一直到城外比较安静的郊区才没开铺子。
如此走马观花一遍,沈南枝力不从心:“休息一会再回去吧。”
春竹闻言扶她在一旁坐下,又拿出一块雪青色的手帕擦了擦她额间的薄汗:“小姐,我去叫辆马车吧,回府上有好几条街呢。”
沈南枝考虑两秒,点了点头,她目前的身子骨走回去有点费劲。见春竹起身,她唤住:“你且休息片刻再去。”
春竹其实也有点累,但觉得此行出来的时间有点久,便笑着说:“我不累,小姐在此处等我便是。”
沈南枝望着空荡的街道思忖,泳馆已有几个选址,最好的莫过于长乐街,东临江河湖泊,北接旭山有活泉,泳池可用水源丰富。
“沈小姐似乎选好了商铺地址。”
沈南枝低垂的眼眸忽然抬起,他居然看出她的意图。
萧闲验明心中所猜,打趣道:“看来萧某日进斗金,指日可待。”
“盈亏之事我不能百分百保证。”沈南枝客观说道。
他眼里的笑意蔓延开:“萧某定然是稳赚不赔。”
沈南枝不明,只见他语气温然:“于我而言,能娶到小姐,就是得。”
愣怔一秒的沈南枝很快恢复理智:“如此,便请萧大人早日上门提亲。”
萧闲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先是惊讶,后压着嘴角:“像小姐这般直爽的女子倒是不多见。”
沈南枝至始至终都淡淡的,连解释也是:“我想早点开店。”
萧闲点点头:“不知小姐想开何店?”
“泳馆。”
“江州不缺泅水的江河,何以吸引客人盈利?”
“我自有谋划,萧大人静候即可。”恰好春竹回来,沈南枝想到他那瘦弱的样子,侧身问,“一道回府?”
“小姐先行,萧某还想再逛逛。”
沈南枝微点头,踏上马车,车内的她没有看到,萧闲在巷尾健步而行,哪还是在她面前那副体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