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澄左拐,拾阶而下。他走到地字十四号客房前,屈指敲门。
门从内拉开,王进宝衣衫半解,坦胸露背,揉了揉惺忪睡眼。
“谢澄?你还不抓紧时间春宵一刻,跑我这里来干嘛?”
“你丫难道长这么大连个姑娘都不会睡……”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澄捂着嘴扯进房间。房门“啪”得一声紧闭。谢羽廷从黑暗中跳出,默默堵在门前放风。
拉扯间,王进宝的上衣滑落,堆在胯上。他被谢澄狠狠扔到床上,脑袋一片空白。傻愣愣看着谢澄朝自己走来,王进宝连忙用被子将自己罩起,只露出脑袋。
“谢澄你别胡来!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呀,但不是这么个教法啊。”
谢澄太阳穴突突跳,忍不住骂了句“闭嘴”。
王进宝嘴里不着调的浑话一句接一句,让谢澄险些忘记自己来此的正事儿。他默默盯着把自己裹成粽子的王进宝,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判断。
谢澄抬脚将桌前的软凳勾了过来,撩起下袍坐下。忽而轻笑:“王进宝,以前是我小看你了。论心狠,我自愧不如。”
王进宝嘴大张着:“你丫胡扯啥呢,小爷处处都比你强,你连个姑娘都搞不定。”
“别让我再听到你开她的玩笑。”谢澄冷着脸,沉声道:“也别装傻了。”
“亦岚算我们的师妹,你怎么忍心拿她当刀使?”
王进宝松手,头从被子里钻出来,身体前倾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见他死不承认,谢澄单腿翘起搭在膝上,后仰靠着桌沿。沉默片刻,谢澄平静道:“沈酣棠对南星说,她昏迷前看到你在和亦岚说话,彼时你家那对儿兄妹还活着。”
王进宝愣住,紧抿着嘴不说话。
据王进宝所说,他赶到时亦岚已经杀了王宣昌和王宣薇。但沈酣棠却看到四人活的好好的,还在吵架。
这怎么可能呢?
一定有人在撒谎。
王进宝爬起腿搭在床边,张口道:“沈酣棠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神经大条,肯定是她看岔了。”
谢澄微微摇头:“相比看错,你撒谎的可能性更大,我几乎能负责任地说,就是你诱导亦岚杀了你的弟弟妹妹。”
王进宝下意识反驳:“我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亲人!”
迎着谢澄冰凉的目光,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谢澄嗤笑:“这话你骗骗别人就算了,你们王氏的污糟事可瞒不过我。”
谢澄甚至可以推演出当时的情况。
王进宝的说辞七分真三分假,队伍的的确确走散,他也追着亦岚而去。
他只撒了一个慌,就是他赶到的时机。
王进宝看到的不是发疯杀人的亦岚,而是目睹晴儿和阿参死亡后,万念俱灰的亦岚。
亦岚见到王进宝的第一反应,应当是逃。
她固然冲动,却绝不鲁莽。从之前遇到犼杀她师兄时亦岚最终的抉择便可看出。亦岚认为三个王氏子弟定会相互袒护,杀她灭口。为了替晴儿和阿参报仇,为长久计,亦岚大概率会想找沈酣棠求助。
沈酣棠是沈去浊的外甥女,不怕王进宝他们。而且亦岚相信沈酣棠的人品,会替她的挚友做主。
可最终,事情却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谢澄抬眼,冲着反应平平的王进宝道:“你和她说了什么?”
王进宝沉默良久,最终轻笑一声,抬手把被子扯开,站到谢澄面前。
“我说了什么重要吗?事情已成定局,即便是我撺掇了亦岚欺骗了亦岚,拘仙署也没有证据,你没理由抓我!”
谢澄仰头,打量着站在他身前的王进宝。
相识多年,仿佛今天才是两人的初见。谢澄第一次看清王进宝。两相对峙,谢澄的眼中满是轻蔑,他站起身来。王进宝仰视着谢澄,克制住了后退的念头。
“你想的很周全,可我不是来抓你的。”
谢澄一脚将王进宝踹到床边的墙壁上,王进宝的后脑勺登时开花。他痛苦地捂着脑袋蜷缩在地,腿扭到抽筋,却咬牙不肯出声痛呼。
谢澄一眼没看他,转身离开。
走到门前,谢澄背对着王进宝道:“等战事平定,亦岚会被处死。她貌似也有点害怕,但没为自己求情。只是希望能和晴儿阿参葬在一起。”
谢澄推门而出,拍了拍谢羽廷的肩说:“辛苦了,早点休息。”谢澄拒绝了谢羽廷护送他回房的请求,自己原路返回。
天字一号客房处,两名拘仙卫守在门口。见谢澄靠近,他们不约而同地跳上屋顶,重新隐去踪迹。
谢澄轻轻推开门,却不可避免地发出摩擦声。他有些心虚地绕过屏风,见南星还保持着他离去时的睡姿,放下心来。
南星虽未更衣,却将头发散开。青丝如瀑,如云如纱,堆在腮边。
远离寒州后,已无处飘雪,蜀州也露出六月的真面目。纵然已深夜,从窗缝溢进来的仍是热风。南星的鬓角处冒出细密的汗,濡湿了发根。
谢澄驻足良久,鬼使神差地走到床边,伸出食指将南星腮侧的头发拨到脑后。左右他也睡不习惯,索性拿出柄扇状法器,坐到床前的软垫上,给南星扇凉。
降真香燃尽,又被谢澄续上。
夜晚,就此悄然流逝。
…………
南星睡醒,坐直伸了个懒腰,就听屏风另侧传来谢澄的声音。
“水在手边,你自己梳洗。”
南星摸索着伸手,梳妆台旁果然有盆温热的水。她洗漱好,在架子上取下外袍。手拂过领角时摸到几颗圆润的珍珠。
和昨日那身不一样。
南星换好衣服坐在铜镜前,来来回回换了好几种发型也不见好,难免有些烦躁。
其实失明给她带来的影响比预料中还要大,即便有心理准备,但南星忍不住懊恼。运气太糟糕了,怎么偏偏被夺去的是视觉?
她能通过神识看到仙士,却无法看到铜镜中的自己。因为镜中人乃幻影,没有灵力在神识中就是一片黑暗。
千幸万幸,南星在此前已破化丹境。若无神识佐助,盲眼之人是无法目视目标使出咒律的。
与废人无异。
南星将红木梳丢回匣中,抿嘴喊道:“谢澄。”
谢澄刚将发高束以银蓝色头冠固定,就听见南星喊他。声音不大,且没有后话。但谢澄还是立马走了过去。
梳妆台前,南星身着紫绡百褶如意月裙,是他特意选出来的。青丝如绸披在肩后。双眼紧闭,鼻头皱着。
居然在生气。
谢澄原本绷着的脸放松下来,他站在南星身后,盯着镜中二人的映影。他本心想和南星保持距离,只要她不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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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歹,自己不会伤她。
但也仅限于此。
可话到嘴边,语气还是不由心地放缓了几分:“说话。”
南星重新拾起红木梳,反手递到耳后。
谢澄一脸懵地接过来,就见南星已端端坐好,难得乖巧。
“你让我替你梳发?”谢澄无语至极点。
白泽零到底平时怎么教养女儿的?任她流落人界,不曾传授妖术,让她学习仙门术法。连基本的男女礼节也不讲。
白泽族既然养不好孩子,就该和南星断绝关系,老老实实死在南海,让会养的人来养。
谢澄深吸一口气:“以后都由我给你梳发,别假手他人。”
南星点点头,谢澄便仔仔细细梳顺每根发丝,手指挑起一缕盘起,用匣中的小宝石针别住,再重复此过程。
梳发有些无聊,谢澄却不急不缓,颇有耐心。最后为南星挽就逐月髻。他左看右看,在首饰匣中挑拣出一支铃兰紫色插梳发簪,推入髻的底部。又拿起东陵玉花瓣蝴蝶发钗别到侧方。
谢澄有些上瘾,目光瞥到一对儿串珊瑚料珠耳坠,还想给南星戴上。却想起南星似乎没有耳洞,也从不戴这些东西,只好悻悻收手。
见谢澄迟迟没动静,南星打了个哈欠,用手摸了摸脑袋。
这一摸给她吓精神了。
之前南星的发型基本上没变化,十年如一日的小盘髻。这是林婶唯一会梳的少女发式,也是南星仅会的。沈酣棠惯常爱梳的发式她都不喜欢,所以也婉拒了沈酣棠帮她梳新鲜发式的好意。
逐月髻复杂典雅,谢澄居然会。南星偏头嗤笑:“谢少主好手艺,梳发比姑娘家还厉害。”
谢澄岂会听不出南星的挖苦之意,但他还是故意笑道:“熟能生巧。”
他家庭和睦,父母恩爱。父亲日日为母亲梳发画眉,兄弟俩就凑在一起围观。有时父亲亲自出马缉拿棘手的罪仙,谢澄就主动接过给母亲梳发的任务。
明知南星会误会,谢澄刻意不解释,刻意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惹得南星沉默不语,只是拽着月缚把玩。
谢澄勾唇,瞥见有颗宝石针微微松动,想将其推紧。结果伸出去的手被南星挡掉。
南星站起身,指着门的方向。言下之意明显是“带路”。
谢澄如前几次一般去拉她的手,结果再次抓了个空。
长生剑被收到储物锦囊里,南星两手都攥住月缚,显然不打算继续以往的带路方式。
谢澄:“……”
二人僵持许久,谢澄又怕不牵着南星,她会摔跤,只好妥协。
所以最终出现在驻仙台阅兵场口的,就是两只手背紧紧贴在一起的南星和谢澄。没有牵手,只是谢澄的左手和南星的右手被隐形的月缚缠绕捆绑,紧贴相依。
阅兵场上空空荡荡,只有伽蓝和第九十九支诛妖队的成员。
王进宝嘴唇发白,没了往日的调笑。燕决明对沈酣棠腰间的平安木牌很感兴趣,似乎想用它物交换。而谢羽廷和高喻夏的目光都粘在南星和谢澄身上。
南星身着紫绡百褶如意月裙,谢澄也穿着凝夜紫锦袍,长身玉立。二人亲密无间,交相辉映,宛若一对神仙眷侣。
伽蓝指着阅兵场最前端的点兵盘,笑道:“我没有进入的权限,崔家主说你们站上去便好,自有仙人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