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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古怪事遇上古怪人

作者:铃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燕子哥哥,金银花在哪个柜子呀?”稚嫩嗓音忽如清泉般淌入,同时分走二人的注意力。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约莫十多岁,她正踮脚指着藤萝坞中密密麻麻的乌木药匣,瘪着嘴询问燕决明,“我最近好像变笨了,还是没记全。”


    南星循声望去,但见藤萝坞内林立的药柜如墨色棋枰,每个匣面上都用银粉标着蝇头小字。她在心底快速估算了一下,至少有千余种。


    燕决明俯下身,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道:“小碗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了,金银花在柜四行八列十一,下次一定可以记住的。”


    小碗甜甜一笑,却是剧烈咳嗽起来,细嫩肌肤上霎时浮起片片深红色的疹子。


    南星眉头微蹙,一道身影却从她身旁飞掠而过,赶在南星前面扑到小碗面前。


    这男童生得虎头虎脑,身强体壮,身法却快得惊人,纵跃间竟带起残影。


    他抢到小碗跟前时,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柄翠绿芭蕉叶,踮着脚堪堪为小碗遮住斜照的日光。


    一只手还飞快扇凉,“小碗,不是让你在屋子里待好吗,我一个人完全可以做完这些任务。”


    那芭蕉叶堪堪投下一道阴影,却还是不能将小碗整个覆在暗处。


    男孩急中生智,竟转身用自己厚实的背脊为她挡住另一半阳光。


    “她不能被太阳照到,稍等。”燕决明跟南星解释完,转身从竹屋中拿出一截竹筒,里面盛着不知成分的清水,泛着淡淡的绿光。


    喝完那一小筒水,小碗身上的红疹居然慢慢变浅,等她呼吸平稳后,低着头道:“抱歉小盆,又给你们添麻烦了,可我也想给藤萝坞的大家帮忙呀。”


    南星知道,天外天外门中不光有部分资质稍平的弟子,还有它们大发善心收留的孤儿。


    这些苦命的孩子会在天外天中长大,充当杂役,困在洒扫庭除的轮回里直至死去。


    他们无家可归,也无灵脉可供修行。只能以凡人之躯数着更漏,直至青丝成雪。


    洒扫、登记、搬运……一生几十年,便这样过去了。


    也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


    那名叫小盆的男孩将竹筒垒到旁边地上,语气有些着急:“可你身体这样弱,总是在生病,怎么能干活呢!”


    听到这话,南星开口想阻拦,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小碗的身体似乎真得极差,毫无血色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已有了哭腔:“小盆总说些讨人厌的话,我不要再跟你做朋友了。”


    哭着哭着,竟是又呛咳起来,差点没喘上来气。


    小盆呆立原地,黝黑的脸庞涨得通红,方才还利落的身手此刻却像被施了定身咒。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弯腰捡起掉落的芭蕉叶,笨拙地往小碗手里塞,叶片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印子。


    南星忽地俯身,指尖在小碗泪眼前一晃,竟凭空拈出一道杏黄符箓。


    符纸无风自燃,青烟散尽时,小碗头顶已悬着一层莹白薄幕,宛若初春新抽的菌伞,将日光滤成温柔的乳色。


    小碗打了个哭嗝,竟立刻止住流泪,只是呆呆地盯着头顶的“伞”。


    此般不常用的符咒她储备不多,翻开锦囊,南星想再给这小姑娘画几张。


    见她用起符咒来这般随性,燕决明突然道:“南星姑娘,你知道这样一张符咒,在凡间能卖到多少价钱吗?”


    南星微愣,却是抿嘴道:“天外天符咒素来只与三大世家交易,再由他们转售坊间,这定价之事,岂是我等能置喙的?”


    倘若是中、高、至高阶的成品符,凡人使用便要付出相应的阳寿。


    眼前这蔽光符却是最低等的符术,纵是毫无灵根的凡夫俗子亦可驱使。


    能用是一回事,能不能用上又是另一回事。


    除却朱门绣户的权贵豪商,寻常百姓终其一生也难窥此物真容。


    突然,小碗顺手从旁边捡起根木棍,在泥地上勾画起来,一张分毫不差的蔽光符就显露其上。


    只可惜她周身毫无灵力流转,纵使画得惟妙惟肖,终究不过是凡尘俗画。


    南星与燕决明对视一眼,终于知道他刚说“最聪明的人”并非夸大的安慰话语。


    那符咒焚化不过转瞬之间,小丫头竟能过目不忘,原样摹出。


    “姐姐,你可以教教我吗?”


    “你是从湖那边过来的仙女吧。”


    小碗与小盆稚语相询,倒叫南星忍俊不禁,眼角眉梢都染了笑意。


    可那笑意转瞬即逝,她静默良久,面对小碗殷切的眼神,喉间竟似堵了团棉絮,不知该如何向这位小姑娘解释。


    可小碗却是了然地苦笑,露出与年纪极不相称的愁容,她道:“我从前替藏经阁的伙伴誊抄古籍时,曾见一卷残篇上书:自古迄今,天命匪易。”


    小盆懵懂地挠着头,虽不解其意,仍煞有介事地连连颔首。


    纵使小碗头顶已悬着遮阳的仙家符咒,他仍固执地高举那片芭蕉叶,碧绿的叶影在风中轻轻摇曳。


    “那你觉得,书上说得对吗?”


    南星这句话问住了小碗,这个才十多岁的小姑娘陷入沉思。


    仙人写的书,应当是对的吧。


    小碗掩唇轻咳,仰头望了望头顶交叠的符咒灵光与芭蕉翠影。


    “我自打记事起,就比旁人缺了许多东西,没有爹娘疼惜,没有灵力傍身,哪怕是最简单的健康也没有。”


    那稚嫩嗓音里浸着的沧桑,叫人心头一颤。


    “姐姐,可我真的很想很想……”


    小碗瞥了眼身旁只顾着傻点头的小盆,最终还是没有说她很想做什么。


    南星素来不擅宽慰之辞,纵有千言万语,终究难改命数。


    慧极则伤,天意若不相怜,能似小盆这般混沌度日,反倒成了造化。


    偏生小碗这般剔透心肝,将世事看得分明,前路只怕愈发坎坷。


    她用近乎冷漠,却格外坚定的语气说:“小碗,这个世界无奇不有,人死尚可复生,但凡心之所向,必有蹊径可寻。”


    小碗闻言偏首,乌溜溜的杏眼里盛满疑惑。


    南星俯身在她耳畔低语数句,但见小姑娘眼眸倏然亮若晨星,二人相视一笑。小碗竟一改往日倔强,乖乖折返竹屋整理药材去了。


    “我来搬梯子。”


    小盆急急追上前去,那粗壮胳膊足有小碗两倍粗细,扛起竹梯仿若拈花。


    药斋又恢复往日的平静。


    “南星姑娘和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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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碗说了些什么?”燕决明温柔地笑着,饶有兴味地向南星打听。


    南星摇头,他便没有再追问,只是逗趣地说:“原来是小秘密。”


    燕决明从怀中的瓶瓶罐罐中掏出个浅碧色香囊:“听内门弟子说你日夜不休地修行,我便取了艾叶、陈皮配以洋甘菊、薰衣草,细细研磨成粉,做了个纾解疲劳的香囊,希望能帮到你。”


    药味混着花香卷进鼻子中,南星后舌泛起滋味,先是不腻人的甜,再是绵延的苦涩。


    “本想着托人给你送进内门,谁料你碰巧来了。”燕决明又补充道,将那香囊往前递了几分。


    南星正想回答,忽然察觉到熟悉的脚步声在靠近。


    “铃铃——”


    檐角风铃忽作清响。


    南星和燕决明同时侧身望去。


    但见藤萝掩映处,花溪满渚。


    一少年长身玉立,抱剑靠在竹门外,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百无聊赖地轻拨风铃。


    谢澄走到南星身边,扫了燕决明和它手中的香囊一眼,颇有些咬牙切齿道:“日日去未央殿寻你,都推说在练剑,怎么,这药斋里有比我更好的对手?”


    南星懒得理他,回绝燕决明:“我从不收别人送的贴身之物,心领了。”


    还有,她晚上真得不修炼。


    她又拎起黄色木牌甩到谢澄怀里,指着旁边秃头的扫帚,“我倒想去练剑,来了就别闲着,帮忙扫地去。”


    说罢,南星拎起木桶,把卷毛边的抹布搭在桶沿上,转身前往后院打水。


    混着草药清香的微风吹过,荡起南星后脑的红色发带。


    燕决明和谢澄同时勾起嘴角,笑容的意味却大为不同。


    谢澄环顾这间飘着药香的宽敞院落,剑眉微挑:“你是个医修?”


    斟酌了一下,燕决明回应:“不算。”


    无意义的聊天戛然而止,没有南星从中调和,二人陷入良久的沉默。


    拿起那把扫帚,谢澄和它大眼瞪没眼,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他扫了眼身旁的燕决明,还是把询问的话语咽回肚子里。


    待南星提着水桶转回前院时,只见谢澄正将扫帚横握如长戟,推着满地落叶仿佛在田间犁地。燕决明站在廊下,袖口掩着唇角微微抽动。


    “还是我来……”


    燕决明刚伸手要去接扫帚,谢澄却将帚柄一横,“这是南星交代给我的事情,不是给你。”


    南星太阳穴突突跳,她将抹布丢到水桶里浸泡着,她一把将浸透的抹布甩进水桶,夺过谢澄手中的扫帚,给这位不识人间烟火的小公子演示起来。


    “你认真看。”


    南星素手执帚,在青石板上划出流畅的弧线,枯叶顿时聚作小山。


    谢澄耳尖微红,主动请缨帮忙擦桌子,南星盯了他半天,最后还是妥协。这次南星长记性,提前教好谢澄该怎么做,这才把半拧干后的抹布递给他。


    谢澄擦拭时忽瞥见柴桌上的长生剑,不死心地又探手去触。那剑灵巧地翻了个身,堪堪避开他的指尖。


    沈酣棠能碰,他碰不了。


    少年剑修攥着抹布的手背缓缓绷紧。


    南星偏头喝道:“谢澄,别偷懒!”


    他手底动作越发麻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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