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家,姐弟俩洗了手,就开始忙活起来。
唐睦原想着自己多做些,等挽好了袖子,却见他阿姊那边已经和上面了。
北境习惯吃面食,家家户户都有和面的陶盆。唐宛将陶盆洗干净用棉布擦干了,把新买的玉米面、玉米碴子和麦粉按照一定的比例倒进去,撒了点盐,用筷子拌匀了。
见唐睦过来,她很自然地嘱咐:“先烧点水。”
唐睦于是乖乖地去灶下生火。
唐宛当然更习惯现代化的厨房灶台,不过对于这种土灶的用法并不陌生。她以前是美食主播,在流量内卷的时代,为了爆火什么方法都尝试过,有段时间她还专门去农村租了个小院,用过一阵子土灶。
唐宛舀了点水,将铁锅快速地清洗了一遍,烧了小半锅热水。
烙玉米饼不用发酵,少量多次的加入热水烫面,一点点和成面团。
唐睦在灶下看着,不免有些意外。
他觉得今天阿姊做事格外有章法,她速度并不很快,却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面烫好了,似乎只是很随意地按一按,揉一揉,一个光滑的面团就在盆中成型。
随即面团被转移到案板上,唐宛熟练地搓一搓,揪一揪,一个个大小适中的面剂子整齐地排列出来。
锅里留了一点水,唐宛拿了竹篦子搁在上头,将面剂子搓圆后以掌心压扁,做成巴掌大小的饼胚,沿着锅边一圈一圈贴上去。
小火慢烙,饼子随着时间沁出香味,饼身微微膨胀,唐宛又给这些饼翻了个面儿,翻出来的这半边被烙出了一层漂亮的焦黄脆壳。
等到两面都烙出了金黄色,饼子也熟了,院内飘出一股烙饼特有的甜香,散发着浓郁的玉米香气。
唐睦原在灶下坐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锅边,愣愣地看着这些饼子的变化。
唐宛不怕烫似的,快速地把这些烙好的饼全都拿出来,扔进了旁边的竹匾里晾凉。
“要不要尝尝?”她拿了一个饼,撕成两半,递出一半给唐睦。
唐睦接了过来,忍不住闻了一下:“好香!”
刚撕开的饼子热气腾腾,有点儿烫手,但唐睦舍不得丢开,试探着咬了一口。
外面的壳子焦脆焦脆的,里面却蓬松暄软,吃起来香香甜甜,特别好吃!
“阿姊,你今天怎么做得这么好?”唐睦在姐姐面前,心里不存事儿,想到什么说什么。
唐宛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原主似乎不通厨艺。
她笑着说:“熟能生巧吧,毕竟以前做得也不少。”
以前阿姊确实也做过不少次饼,可看着却没有今天的游刃有余,要不手忙脚乱,要不饼胚大大小小做得乱七八糟。不过这会儿唐睦已经被玉米饼的香甜吸引了大半注意力,闻言也没有多想,只点了点头,说:“太好吃了,原来碴子饼这么好吃!”
“这可不是碴子饼,毕竟才放了那么点儿碴子。”
唐睦想想也是,以前家里习惯了俭省,哪里舍得放这么多精面?碴子饼本来就不好做,加了精面变简单一点了吧?
这么一想又想起陈家,哼了声:“阿姊,一想到以后再也不用为了陈家人省吃俭用,我竟然觉得很痛快!”
唐宛笑着应道:“这么说,他们选择退亲,还是做了一桩好事呢。”
唐睦却笑不出来,犯愁道:“那阿姊的婚事怎么办?”
北境军户多,文人少,比起别处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女子改嫁也是常有的事儿,但再怎么说,被退了婚,名声总不大好听,再议亲时总要吃些暗亏。
唐宛却不担心这个:“我才十五岁,急什么?”
唐睦却道:“怎能不急?等再过两年,就得官府来配婚,那时要你嫁谁就嫁谁,没得选了。”
唐宛愣住了。
仔细一想,还真有这回事。
大雍朝是历经了十多年的战乱才安稳下来建立的新朝。长久的战事让国家的人口锐减,为了提升生育率,国家制定了比较严格的婚姻法令。
女子十七不嫁,男子二十不娶,其父母有罪。
唐宛虽然没有父母,但倘若到了十七还不成婚,就会被官府强制婚配。
上辈子母胎单身到奔三年纪的她:……
好在唐宛不是什么坚定的独身主义者,上辈子没谈纯粹是因为太忙了,而且也没有合适的对象。
不过她本来没打算这么早结婚的,十五六岁的年纪,在她的观念里,不还是中学生吗?
现在竟然要把这事儿提上日程了。
可毕竟还有两年时间,倒也不必急在一时。
唐宛把手里半块饼吃了,心已经宽下来,对唐睦说:“把剩下的饼一起烙了吧!”
这次唐睦一起帮忙,不过为了把饼子做得跟阿姊的一样好,大小厚薄都差不多,他的速度就没那么快,总感觉自己做了没几个,这些饼子就都整整齐齐地放进锅里了。
因为要送人,得多做些,唐宛又和了一次面。
两盆面一共做了四十来个饼。
要送礼的沈家、葛家和陆家,一家数了十个,整整齐齐摞在三个大碗里,放进竹篮。再把买来的三刀五花肉放进去,用干净的棉布盖好,不掀开看不出里头装着什么。
剩下十来个留着家里吃。
这些饼没有放油,加上早春气温低,应该能放几天。
“走吧,我们给沈爷爷和葛婶子他们送去。”
“好!”
葛三娘家离得近,就在唐家的西边,两家只隔着一道院墙。
唐宛和唐睦先在门口喊了声,没一会儿院里响起脚步声,葛三娘掀开门帘出来,见着姐弟俩,先笑了:“你们姐儿俩怎么过来了?”
说着把两人往屋里引,看向唐宛关切道:“快来坐。宛娘身子好些了吗?前几天真吓人,我都替你们捏了把汗。”
“多谢婶子关心,我都好了。”唐宛顺势坐下,笑着说:“早前的事我听唐睦说了,多亏婶子和沈爷爷帮衬,这不我们今天做了些饼子,送些给您和瑞哥哥尝尝。”
陈瑞是葛三娘的儿子,今年刚十六,才袭了军户,平时里不怎么在家都在大营里,葛三娘偶尔会托人给他送点吃的。
一听她来送东西,葛三娘连连摆手:“都是邻里,说这个干啥。你们俩孩子不容易,好不容易把钱讨回来,该攒的攒着,可不能乱花。”
唐宛笑着:“婶子放心,我们不乱花。只是,好些时候没吃顿饱饭了,今儿就做得多了点儿。”
葛三娘听她这话,心里一阵发酸。
就隔壁住着,老唐头生病到过世这段时间,这俩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最清楚不过。
唐宛说着,让唐睦把篮子拿过来。她揭开篮子上的盖布,把里头还冒着热气的饼子拿出一碗来,又拿出一条三斤的五花肉。
葛三娘眼皮子一跳:“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
唐宛把东西往桌上搁,笑道:“要不是您跟沈爷爷在后头镇着,睦哥儿哪能那么顺利要回钱来,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葛三娘一开始说什么也不肯收,见唐宛真心要给,也就不再推,感叹着接了:“难得你们有这份心,婶子就厚颜收下了。以后有什么事就喊一声,婶子没什么大本事,能给你们搭把手的肯定没二话!”
唐宛连声道谢,起身道:“那婶子您忙着,我们还得去趟沈爷爷家里。”
葛三娘目送着姐弟俩出了院门,心里忍不住有些感慨。
原本她还担心唐老头走了,这对小的日子恐怕不好过,邻里邻居的,想着多半还得帮衬着关心一二。这两天一看,倒觉得是自己多想了,看这姐弟俩的行事,都比从前稳重多了。
家里没了长辈,小的可不就得更快地立起来?
说起来,北境这种地方,只能这个活法。
一时又免不了想起自己战死的丈夫,葛三娘神色有些恍惚起来。进屋后,她随手拿起姐弟俩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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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饼,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微微一愣。
那些惆怅心事一下子消弭无形,葛三娘拿起饼子将外壳撕了下来,仔细品尝,心里怪道:这饼怎么烙的?
看着也不见咋特别,竟这么好吃?
沈家院子里则热闹得多。
老沈头两个儿子都成了家,这会儿院里两个小娃娃正蹲在屋檐下玩捉石子,老伴儿在井边洗衣。
唐宛领着唐睦进了院子,笑着把来意说了,沈老头爽朗一笑,摆手道:“你这闺女,跟我们客气什么?”
话音刚落,那两个原本玩得正起劲的小家伙听到有好吃的,哒哒跑过来,两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唐宛手里的竹篮,看着那一叠香喷喷黄灿灿的玉米饼。
唐宛见状忍不住乐了,半蹲下身子问他们:“你们要不要去洗个手,过来吃饼?”
两个娃娃一听这话,立刻低头看看自己那双灰扑扑的小手,又看看饼,毫不犹豫丢了石子就往院角的水井跑,催促井边洗衣的祖母舀了水给洗手,小脸都溅上了水珠,边洗还边咯咯乐。
没一会儿,两人蹭蹭蹭跑回来,一人小心捧着一个饼子吃起来。
“哇,好吃好吃!”
“外头脆脆的,里头又甜又软,阿爷你也尝尝!”
老沈头原本不以为然,心说不就是玉米饼子,哪里有什么稀奇?
冷不丁被小孙女塞了一口饼,他随意嚼了嚼,外头那层焦壳先发出几声脆响,里面却蓬松软糯,带着玉米碴子特有的香味,吃着却不喇嗓子不噎人。
他愣了愣,瞅着唐宛,忍不住笑起来:“行啊,你这闺女手艺还不错!”
唐宛弯着眼眸:“您喜欢吃就好!这是头回做,下回再做点别的给您尝。”
说着,她把篮子里那块割好的五花肉也捧出来,双手递过去:“还有这个,给孩子们添个菜。”
沈老头看着唐宛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知道她不是客套,便不跟她多推辞,笑着收下。
东西送出去,姐弟俩没多留,告辞后再往陆家去。
沈老头看着他们背影,冲在井边洗衣的老伴儿感叹一句:“这丫头比当年她阿爷还周全,懂事得很。”
老伴儿把湿衣裳拧了拧干,跟着点头:“听说两个孩子都能写会算,这不比什么好?陈家母子俩没眼光啊……”
肃北营多是从各地征召的军户,行伍里头能提刀的多,会提笔的少。老唐头在军里当了大半辈子书吏,退下后给街坊们写信读信,因为这个,老唐头在附近几条巷子乃至整个怀戎县都颇有些声名,大家都指着他的笔墨跟家乡的亲人联络。
这也就是为什么,唐睦去为姐姐讨公道时,那么多街坊无声表达支持。
都是这些年结下的善缘。
姐弟俩出了沈家院子,往青石巷去。
陆家就住在青石巷,也是因为唐爷爷经常帮他们家写信才结下的交情。
不过陆家人知道唐家的门在哪儿,唐家姐弟俩却没去过陆家,一路打听着找上门时,已经快晌午了。
唐宛也是到了门口才想起来:“陆二哥会不会不在家?”
唐睦也愣了一下。
陆铮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是已经袭了军户的,那天他就是从大营里回来的路上看到唐宛落水顺手救下了她的。
“他不在家,也没事吧?先把东西给他家里人,再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下次当面道谢。”
“也只能先这样了。”
青石巷这边军阶稍高的军户住得多,家家户户的房子看着比榆树巷要宽敞。
不过也没有好很多。
怀戎原是新设军屯,房子分得紧凑,一年一年的添丁加口,人口多了,就显得地方拥挤了些。
姐弟俩在陆家门口站定,唐宛扬声问:“请问,这里是陆铮陆二哥家吗?”
屋里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半新袄裙的妇人走出来,看着门口的姐弟俩,眉头皱了皱:“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