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的客厅不大,却别有一番天地。大大小小的绿色圆球从屋顶上悬挂下来,里面种着各种植物,从吊兰,到文竹。林真甚至看到了一小棵巴掌大小的橡皮树。
她几乎怀疑自己是走进了什么绿色氧吧,又或者是一间供奉植物精灵的神庙。
“Kokedama。”药师在正中间的矮桌前跪坐下,介绍道:“用泥土包裹植物的根部,做成圆球形,然后用苔藓和麻绳固定。这就是苔玉球。”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刚烧开的水壶,熟练地把水倒入桌上三只并排的白瓷杯中。
“很好看。”林真称赞道,在桌子前盘腿坐下。
药师放下水壶,从铝罐子里舀出两勺茶叶,放进紫砂壶里。然后,她将茶杯里的水倒入壶中,盖上壶盖,在桌面上点了两下。
桌面上,一个圆形电子计时器亮起,计时一分钟。
黑子小姐溜进来,在矮桌旁转悠。
“黑子小姐,你脏死了。”药师嫌弃道。
她看向林真,“不好意思,等时间到了,请帮我把茶水倒进杯子里。我去给黑子小姐拿条毛巾。”
她说完就站起身,拉开身后的木头移门,进到屋子里头去了。
林真和黑子小姐大眼瞪小眼。
黑子小姐“呜”了一声,又要来蹭林真的衣服。
林真心一横,伸手抵在它的脑门前,“不行,真洗不起衣服了。”
黑子小姐又“呜”了一声,原地躺下,翻了个身,露出一半皮毛一半金属的肚皮。
林真配合地拍了它两下。
“滴滴滴”
定时器响起。
林真看了看没有动静的里屋,还是拿起茶壶,左手按住壶盖,先从左到右每只茶杯挨次到了小半杯,然后从右到左,补上剩下的一半。
茶色均匀,茶倒七分满。
这时,木门悄无声息地滑开。药师端着一个旧搪瓷脸盆出来。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茶,语气惊喜:“你还真会喝茶哎。”
“哎?”
药师把其中一杯茶推到她面前,解释道,“会喝茶的人在五区很少见了。那群狗东西能把我的茶倒了,把茶叶渣都吃掉。喝吧,你现在需要一点能安神的东西。”
林真却没有拿起茶杯:“我不是来喝茶的,你说五区卖的大脑稳定剂是垃圾,为什么?”
药师跪坐在地上,一边拽过黑子小姐的前爪,动作熟练地替它擦脸,一边问:“你从谁那儿买的?”
“五区药店,大脑农场边上的,正规的那家。”
“卖你多少钱?”
“五千信用点。”
“我就知道。真正有效的大脑稳定剂,才不止这个价。五千买到的,大概率就是垃圾兑水罢了。”药师从黑子小姐嘴巴里抢回毛巾,拍了黑子小姐的脑袋一下,“坐好,别晃。像个淑女,黑子小姐。”
她折起毛巾,挂在脸盆边沿,然后跪坐着挪动到矮桌边,接着说:“大脑稳定剂应该是深蓝色的,像蓝宝石一样的颜色。这种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要么是废料,要么是过期的,要么是废料和过期的混一块儿。我建议你别用。”
林真摇头:“但我要救一个人。”
“大脑衰竭呀?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五区……”药师咕哝道,指尖捧起一盏茶杯,用浴衣袖子遮住脸,将茶一饮而尽。
她一甩袖子,对林真展示了一下空杯底:“你也喝呀。”
这几乎喝出了喝酒的豪迈了。
可林真心事重重:“哪里有真正的大脑稳定液?”
“哎呀,真麻烦……四区你又去不了,”药师摇摇头,看着林真凝重的表情,又笑了,“不过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林真看着药师白瓷一样的脸,“我要用什么和您换?除了两百多信用点,我只有这把手枪了。”
药师看了桌上的柯尔特一眼,撇撇嘴。
“我知道这不够,我可以想办法还您钱——”林真急切道。
“唔,你陪我把这壶茶喝完,我就给你一管真正的。”
林真怔住,她有些不敢相信。
这茶里有什么?迷药?毒药?鹤顶红?这是一命换一命的戏码吗?
她盯着白瓷杯里红棕色的茶水。
可茶是她倒的,水是烧开的,药师已经喝了一杯了。
她一咬牙,端起茶杯,看了一眼药师,像就义一样,仰头一饮而尽。
药师又笑出声。
她笑着冲了第二壶。
“我又不谋财害命,别这么紧张。一管大脑稳定剂而已,我不稀罕。你的茶倒得很好,我难得能遇上个喝茶的人。你陪我喝茶,我给你一管真正的大脑稳定剂。”
林真放下茶杯,利落地往前一推:“那请给我满上。”
黑子小姐躺在矮桌下,头枕在药师的膝盖上,尾巴懒洋洋地拍着林真的小腿。
第三壶减去了茶叶的涩味,变得更柔和,茶水里渗出一丝甘甜的滋味。
林真喝完了最后一口,把杯底一转,亮了出来。
药师恋恋不舍地放下杯子,叹息道:“是本该如露水般短暂。”
“然而,然而。”林真接上。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药师伸了一个懒腰,浴衣的袖子滑落到肩膀,露出白皙的手臂。手臂内侧带着一小片泛红的印痕。
林真怔了一下,赶紧移开目光,脸微微地红了。
“扑哧——”药师又笑了,笑声里带着点揶揄。
她收起白瓷杯,放进红漆的托盘里,走进里间。这一次,她很快就出来了,把手里的针剂递给林真。
青天蓝的玻璃管针剂躺在林真手心里。她像是过年拿了红包的孩子,忐忑不安地捂着口袋,“请问,这一管多少信用点?”
“唔,看品质吧,这一管算一般的,但我提纯过,在四区卖的话,大概五万吧。”
这个价格有点荒谬了,是一个人在农场不吃不喝不休息也要干五年的程度。林真干笑了一声。
“四区的东西都贵,但毕竟质量好,一顿饭也要二十几信用点呢。”药师看出了她的窘迫,“你不是要去救人吗?”
林真把针剂放进口袋里,忽然抬头:“我能相信你吗?”
药师粲然一笑:“不然你能相信谁呢?”
林真默然。
“不要相信黑街的人。”药师柔声说,“下次也不要和我喝茶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但这是忠告。对了,这药也就撑个一年半载。那个人,最好别再去农场了。”
黑子小姐把林真送到门外,蹭了蹭她的裤腿,摇着尾巴回了客厅。里间的移门没有关,它安静地走进里间,在一扇素白屏风前坐下。
药师的影子落在屏风上。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一个妖冶低哑的声音响起,屏风上竖起另一道细长的影子。
听到这个声音,黑子小姐“呜”了一声,伏低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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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头搁在前爪上。
药师的声音传来,“她身上有故人的影子。”
“故人?”妖冶声音的主人皱起眉,抬手将药师揽向自己,手指一勾,拉开了浴衣的系带。
浴衣落在地上,发出一捧雪落下的声音。
“V。”药师发出一点不赞同的声音。
伏在她光裸小腹上的人抬起头,右眼眶里,三颗猩红色的机械眼球转了一圈,“枝理,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不,你帮了她,我和你帮了她。我难道要怪我自己吗?”药师的手放在对方后脑勺上,揉了揉那毛毛刺刺的短发。
“而且,”她喘息了一声,“故人,也就只是故人。”
“那今天那个女孩呢?”
“五月到了,”药师呻吟一声,倒吸一口气,扬起头,“我给你积点德,维斯佩拉。”
不再有人说话了,水声和呜咽声响起。
屏风外,黑子小姐“呜”了一声,抬起前爪,捂住了耳朵,尾巴在地板上拍了一下。
林真在黑街的巷子里穿行。已经没有人再跟着她了,偶尔有试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到鲜血和手枪后也会默默移开。她经过了两起械斗,绕过一幢发生爆炸的筒子楼,终于见到了黑街的边缘。
像来时那样,她开始奔跑。
居民区的入口终于出现在她的眼前。
正值午饭时间,只有一个管理人员坐在值班室里。他上下打量了林真两遍,然后骂道:“晦气,你怎么没死在黑街呢?害老子又要输钱!”
林真抿住嘴唇,沉默地往里走。
她的芯片不一定能过安检。但是这次,没有诺曼帮她偷渡了。
安检口的红灯果然亮起来了。
管理人员举起手里的电棍。可下一秒,他的动作停住了,他的手一转,电棍重重砸在自己脑袋上。
林真让开一步,看着管理人员僵硬地摔倒在入口。
这只是一个最低级的管理,他没有关闭警报的权限。林真入侵他大脑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但她今天非得进这个门不可。
她抬头看了一眼入口右上角的监视器。她的面容应该已经被发送给了居民区的其他管理人员。那些人在不远处的食堂吃饭,拿她的生死打赌。
她对着监控镜头,竖起中指。
然后,她向着收养院的方向奔跑。
在跑了五个小时后,她很惊讶自己还能跑得动。
收养院出现在她的眼前。
“桃子!开门!”她拍着铁门,冲里头大喊。
桃子打开门,看见她一身的血,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林真姐姐,你怎么……”
她话没说完,耗子就从她背后蹿出来,看到林真的模样,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林真姐姐,你是去炸农场了吗?”
这孩子还想着炸农场呢。
林真扶着铁门喘了口气,露出一点笑容:“不,我是去炸黑街了。”
“哇——牛逼!”
林真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别说脏话,不然我让黑街的朋友来抓你。”
药师瓷白的脸和白瓷义眼在她眼前滑过。
一起喝过茶,也许是朋友吧。
当然,也可能是大债主。
但谁能说朋友不是债呢?
林真拿出大脑稳定剂,交给桃子:“拿好别摔了,这是救命的东西。”
桃子一下就明白了。她捧着针剂,小心翼翼地退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