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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作者:瓜子和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意外相见,惊喜冲散了方才的晦气,张小满的笑容和天上的太阳一样灿烂了,“你特意找我的是不是?”


    陈令安却没她那般兴奋,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淡,“碰巧而已。”


    张小满压根不信,“瞎说,金陵这么大,怎么可能说碰就碰上了。”


    陈令安冷哼一声,提脚就走。


    “诶,怎么说生气就生气!”张小满在后面紧赶慢赶,“等等我啊,我还有事要请教你呢!”


    锦绣亦步亦趋跟在她旁边,自打知道英雄救美的是陈令安,初见的惊艳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防备——饶是她这个小丫鬟都知道陈令安的恶名,可不能让他把姑娘给骗喽!


    陈令安没回头,有意无意放慢了脚步。


    “我五妹妹喜欢写字画画,我想选件礼物给她,可我不懂行,你帮我挑挑好不好?”张小满一脸希翼。


    陈令安终于屈尊纡贵看过来,“你来‘旧院’买纸笔?”


    看张小满一脸的懵懂,便知她什么也不明白,陈令安没好气道:“这是秦楼楚馆萃集之地,你不知道,你家里人也不知道?”


    张小满稍一琢磨就清楚怎么回事了,她不懂,车夫定然知道,却闭口不提醒,大约也是得了某人的“提点”。


    不知那跟车的婆子有没有掺和。


    她暗暗叹口气,旋即扬起笑脸道:“我想着贡院学宫都在这边,还以为……”


    陈令安唇边浮现一丝讥诮,“多亏了那帮饱读圣贤书,自诩风流的文人才子,十里秦淮才平添许多香艳逸闻。”


    “不来了,我再也不来了!”张小满围着他转磨,“帮帮忙嘛,你肚里有真东西的,绝非那些伪君子能比。”


    “奸佞小人挑的东西,你敢送,别人也不敢要。”


    “你要是奸佞,世上就没好人了。”


    “呵,巧言令色。”


    ……


    嘴上满是嫌弃,到底还是带着她们来到一处林荫蔽日的矮山,山脚下是不起眼的笔墨铺子,上面挂着一块黑漆金字牌匾,上书“南湖书斋”。


    门面小小的,里面却很宽敞,几乎没有顾客,小伙计支着脑袋坐在柜台后,无聊地打着哈欠。


    陈令安轻轻咳了声。


    小伙计如梦初醒,听闻是来买画画用的东西,忙不迭开始介绍。


    什么湖笔排笔蟹爪须眉、麻纸皮纸宣纸熟生绢,数不清的各色颜料……张小满没多久就听得头昏脑涨,看得两眼发懵,分不清孰好孰坏了。


    好在还有陈令安,愣是在小伙计天花乱坠的推荐中,在犄角旮旯找出一盒五颜六色的石头,挑拣了好一会儿,方拣出几小块蓝色的,只问伙计买这个。


    小伙计却说不卖,“掌柜的说了,这是一位老主顾订的,别人出多少钱也不能卖。”


    陈令安沉默了,眼中闪过一瞥哀痛的光,却是转瞬即逝,再说话时,又是那副冷然的语气了,“去和你们掌柜的说,我陈令安想要的东西,还没有人敢不给。”


    一听他的来头,小伙计脖子一缩,急忙进里屋问人拿主意。


    不多时他出来了,把那几块石头包好放入一个小锦盒,恭恭敬敬道:“掌柜的说,钱已经提前付了,大人直接拿走就好。”


    “我不欠别人的情。”陈令安扔下张银票,转身出了店门。


    张小满问他多少钱,“我还你钱,别客气,我现在也是个小富婆啦。”


    陈令安挑挑眉头,似笑非笑地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两?也还好嘛!”说着,小满低头去掏荷包。


    陈令安“哈”的笑了声,摇摇手指,“一两银子还值得我带张银票?”


    “那……十两?”小满摸摸荷包,她只有五两碎银,恐怕要迟些再还他钱了。


    陈令安不逗她了,“一百两。”


    “多少?!”张小满倒吸口冷气,乖乖,就几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头,居然要一百两!


    “这么贵,咱们是不是被骗啦?”张小满小声提醒他。


    陈令安失笑,拿着一块石头解释说:“这是青金石,也叫群青,是非常珍贵的颜料,价比黄金都说少了。”


    张小满啧啧两声,心在滴血。


    “你画画吗?”陈令安斜睨她一眼。


    张小满摇头。


    “这不就得了?再难得的颜料,在你手中也是无用,你特地给小妹妹买礼物,应是真心想与她交好的,送礼,当然要送到心坎里。”


    看她还是龇牙咧嘴一脸肉疼的样子,陈令安猛地想到什么。


    果然,张小满期期艾艾道:“那个……我能不能慢慢地还你钱?”


    嫡母赏的东西万万不可变卖,她也没有可出息的私产,能支配的只有每月一两的例银而已。


    要省钱偷偷给宣府阿婆寄去,还要留出打赏府里丫鬟婆子的钱,落在手里的能有三四百钱就很不错了。


    本打算买个二三两银子的礼物,结果一下子出去一百两,猴年马月才能攒够啊!


    这样下去可不行,张小满眉头慢慢皱起来,开始考虑赚钱的法子。


    “休想赖账。”陈令安瞥她一眼,“写欠条给我,胆敢不还,我就在大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找张文讨债!”


    “人家又没说不还。”张小满嘀咕一句,眼见陈令安自顾自走远了,忙提裙跟上。


    一直充当背景的锦绣忍不住腹诽:这一路怎么都是姑娘追赶陈令安?反了吧。


    走出去没多远,便听林荫深处传来一阵读书声。


    张小满好奇张望,“这里还有学堂?”


    陈令安“嗯”了声,语气中带了点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尖酸,“南翠书院,培育国之栋梁的地方。”


    听着耳熟,好像是大哥读书的地方。张小满瞅瞅面色不善的陈令安,聪明地止住了这个话题。


    张家的马车依旧停在原地,车夫和跟车的婆子正坐在茶摊儿上嗑瓜子喝茶聊大天,气氛那个热烈,锦绣叫了他们好几声,才慢吞吞地走过来。


    却见张小满身旁多了位俊美无双的冷面公子,不由都是一愣。


    陈令安连个眼风都没给他们,冲张小满晃晃手中的欠条,一言不发地走了。


    因有外人在,锦绣满腹的话也没法说,好容易憋到家,刚进房门就迫不及待说:“姑娘,赶紧问太太要二百两银子,咱可不能欠他的债!”


    张小满笑道:“不碍事,慢慢还,总能还上的。你可别和太太说去,不然我可真恼了。”


    锦绣犹豫着答应了,“我是姑娘的丫鬟,当然要以姑娘的意思为先……可是今天的事,指定瞒不过老爷太太,姑娘还是想想待会儿怎么回话吧。”


    张小满心不在焉点点头,手里把玩着那几块青金石,不知怎的,心里有点酸不溜丢的。


    想了想,包上一小包盐津梅子,让锦绣送到北镇抚司衙门。


    锦绣使劲摇头拼死不去。


    说实话,亲近的人一个两个都对陈令安避如蛇蝎,张小满心里着实不好受,她深吸口气,缓声道:“你今天也见着他了,你看他吓人吗?”


    锦绣迟疑了会儿,微微摇了摇头。


    “这就是了。”张小满松口气,继续循循善诱,“今日若不是他,我们还不知要受多少羞辱,姓周的背后诋毁他辱骂他,他也没把姓周的抓进诏狱,可见他并非凶残横暴的人。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传闻,人们还说我是无知无礼蠢笨不堪的草鸡呢,其实我秀外慧中,聪明得紧!”


    说完眉头高挑,下巴一抬,大有睥睨天下之姿。


    把锦绣逗得“噗嗤”笑出了声,刚刚坚决的心已是松动了。


    “姑娘不如送点别的,男人一般不爱吃蜜饯,咱家老爷大公子,都极少碰这些零嘴儿。”她说。


    张小满让她只管去,“他肯定会收。”


    锦绣拿着盐津梅子忐忑不安出去了,一脸惊奇地回来了。


    “北镇抚司的人说陈大人有事进宫了,回来就把东西呈给他,我一提姑娘,他们立马恭恭敬敬的,态度别提有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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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绣与张小满咬耳朵,“还有个事,我出去的时候,二门李婆子问都不问我去哪儿,角门上的人也是。他们往里日都与姚姨娘走得近,姑娘小心他们使坏。”


    张小满颔首,暗暗准备好一番说辞。


    结果出乎她们意料,张家平静得很,一点波纹都没泛起。


    蒋夫人倒是在次日晨醒时,问张小满是否准备妥当了,还需要些什么,看样子,并不知晓她的小动作。


    至于父亲张文,连面都没露。


    锦绣拍着胸口不胜庆幸,张小满却觉怪异,想来想去,应是有人替她瞒下了。


    会是谁呢?


    她想和嫡母商量商量,可嫡母是个急性子爆脾气,若知道下人知情不报看她笑话,少不得又得和姚姨娘闹一场。


    父亲也一定会一如既往地维护姚姨娘,斥责嫡母和她的不是。


    她不怕父亲责骂,怕只怕嫡母平白受气,独自伤心。


    小满思来想去,决定暂时按下不表,只等老太太来了再说。


    一场细雨过后,张家老太太杨氏,携五姑娘张安懿并其生母孙姨娘回来了。


    边老太太笃信佛教,俗事一概不理,一年中倒有大半都住在庵堂吃斋念佛,逢年过节才回家接受子孙们的孝敬。便是当初张小满回京,蒋夫人亲自去请她归家团聚,老太太也只是一声“知道了”。


    那孙姨娘原是老太太跟前的丫鬟——老太太心疼儿子没个知冷知热的体贴人,看她敦厚老实,便指给儿子伺候了。


    她比张文还大着几岁,姿色普通,没多少宠爱,直到生下张安懿才抬成姨娘。因而她无意陷入内宅的争斗,索性以女儿体弱须静养调和的借口,陪着老太太一直住在庵堂。


    这是张小满第一次与她们见面。


    边老太太略显富态,近六十的人了,头发还是乌如鸦羽,脸上不见一丝皱纹,垂眸敛目像尊沉静的观音像。


    大约是在佛堂呆久了,浑身都被香烟腌渍入味。陪坐末席的小满已是隔了老远,那股味道还是直往鼻子里钻。


    做派也如出世的高人,除却仔细问过儿子的生活起居,和蒋夫人说了几句话,对其他人非常平等地忽视了。


    便是备受张文宠爱的姚氏母女,她也没多看一眼。至于新找回来的孙女张小满,也只是在行跪拜大礼时点了点头而已。


    气氛一度十分沉闷。


    孙姨娘轻声开口:“老太太,天热,人都在这里攒堆着憋闷的慌,不如让孩子们去碧纱橱里说话。”


    边老太太微微阖目,算是默许了。


    张小满张君懿不约而同松口气,相视一眼,又同时错开目光,一前一后去了隔壁的碧纱橱。


    趁这会子功夫,小满把准备好的礼物拿给张安懿。


    许是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张安懿长得很像老太太,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身板也圆鼓鼓的,像个发面馒头。


    个头不高,穿着藏青素地袄裙,头上也素净得很,浑身上下一点鲜亮的颜色都没有,明明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却散发着沉沉暮气。


    但当她看到锦盒里的东西时,眼中立刻迸发出惊奇的光彩,拿着石头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就是舍不得放下,“真漂亮,调出来的颜色一定很好看,我真是太喜欢了,三姐姐,谢谢你!”


    张小满莞尔一笑:可算有点小孩子的模样了。


    张君懿也走过来瞧,她是识货的,只一眼,就看出其价值不凡来,“青金石?!五妹妹,你该谢的人是太太,三姐姐可拿不出这么好的东西来,肯定又是从太太私库里拿的。”


    “妹妹说错了,这是我买来的。”张小满分辩道,“母亲做事一向公平,别什么都往母亲身上扯。”


    张君懿冷笑道:“这几块青金石少说也要上百两银子,你哪儿来的钱?太太偏心你又不是一日两日了,谁嫉妒你似的,大大方方说出来,欲盖弥彰真小家子气。”


    她声音不算小,格栅门那边很快听到动静,须臾便有丫鬟让姐妹三人过去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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