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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作者:瓜子和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张文没计较张小满私自外出的事情,蒋夫人却不肯轻易饶过她,细细审了半日,始终不敢相信,“你砸了他的头,他当真没记恨你?”


    张小满再三保证,“真的没有,他还和我开玩笑呢!”


    想到那两个锦衣卫护送她回来时的态度,蒋夫人总算没再往下问,可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小满疑惑地看着她。


    “被陈令安这样的人看重,是祸不是福啊。”蒋夫人又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她的脑门,“人家刘瑾书刚来看望你,结果你扭脸就去找陈令安,生怕这门亲事成了似的。”


    趁嫡母还没展开长篇训导,小满赶紧转移话题,“母亲,端午节在即,五妹妹就要回家了,听说她喜欢书画,我想上街逛逛给她寻摸点好东西。第一回见面,总不好空着手。”


    蒋夫人虎着脸说:“家里什么都有,她不缺你那点东西,再说你手里才几个钱,都把钱省着寄回宣府了,以为我不知道?实在要送,从我库里拿,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不准再找陈令安!”


    小满轻轻摇着嫡母的袖子,“我知道母亲心疼我,可不患寡而患不均,纵然五妹妹和她姨娘此时不在意,若有人在旁煽风点火说些有的没的,时间长了,难免生出事端。”


    没娘的孩子难啊,不过拿几件东西也要思前想后的。蒋夫人心里头一阵发酸,又觉得宽慰,“你这孩子……”


    看蒋夫人眼中竟有了泪光,小满急忙插科打诨,哄得蒋夫人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把那股子忧伤彻底冲散了。


    却是不敢再提出门的事。


    小满走了,正院又变得寂静。


    “这孩子,像谁啊。”蒋夫人扶额叹道,“她姨娘沉静寡言,老爷严肃古板,也不知怎么生出这个跳脱的丫头。”


    方妈妈用手背试试茶杯的温度,然后双手递过去,“我看像夫人。”


    蒋夫人讶然,“这话怎么说的?”


    方妈妈笑道:“夫人还做姑娘的时候,也是这般的活泼伶俐,一刻也闲不住,成日价不是骑马踏青,就是泛舟湖上,划船划得比船娘还好。”


    闺阁往事总是令人怀念的,蒋夫人不无感慨,“那个时候真快活啊,我娘却愁得不得了,生怕我嫁不出去,非拘着我学女红磨性子,连我爹说情也不管用,可把我憋坏了。”


    方妈妈接过话头,“我记得后来夫人是在耐不住,让丫鬟扮成你在屋子里装睡,我把风,你偷溜出门……”


    她突然止住了,露出几分忐忑。


    蒋夫人的笑容变淡,慢慢消失了。


    就是那次,她遇到了张文。


    桥头一见,惊为天人,寒门又如何,落榜的举子又如何,爹娘反对又如何,她铁了心,非他不嫁。


    婚后也有过蜜里调油的日子,她收敛心性,学着洗手作羹汤,他心无旁骛用功苦读,发誓必要出人头地,绝不叫人小瞧了去。


    爹娘只有她和妹妹两个孩子,自是倾尽全力扶持姑爷。张文的官越做越大,身边开始有莺莺燕燕,她不满,却无可奈何。


    后来爹娘故去,他们夫妻的关系更是一日冷似一日。


    她看人的眼光着实不大好呢。


    蒋夫人沉默半晌,忽道:“三丫头想出门就随她吧,派两个稳重可靠的丫鬟婆子跟着。”


    方妈妈愕然,须臾明白过来,欲言又止地叹息一声,默默退下去了。


    蒋夫人呆坐了会儿,觉得累了,便到院中走一走。


    今日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和风醉人,高墙下的玉兰树枝繁叶茂,婆娑摇摆。


    她抬头,但见头顶上一块巴掌大的天。


    -


    张小满生怕嫡母反悔,一得信儿立马就和锦绣出了门。


    自打来到京城,她不得不和大部分高门贵女一样,整日窝在家里极少出门,锦绣就更不用提了,走过最远的距离就是张家大门。


    所以当车夫问去哪里的时候,她俩竟答不出来。


    “去秦淮河吧。”张小满想了想,“听说那里是金陵最为繁华的地方,卖什么的都有,贡院、学宫都在那一片,笔墨铺子肯定很多,想必能淘到好东西。”


    车夫怔楞了下,没说别的,扬鞭催马。


    马车稳稳走在夯实的黄土道上,窗外从清幽变得热闹,渐渐的,厚实的车壁也隔绝不掉街边嘈杂的叫卖声,高一声低一声,拉着长音,九曲十八弯唱歌儿似的。


    张小满掀开车帘,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烟火世俗气息。


    越走人越多,很快,马车陷在人流中动弹不得,两人便下了车,随着挤挤挨挨的人群往里走。


    走着走着,张小满觉得不对劲了。


    两岸是一幢接着一幢的河房,雕梁画栋、珠帘垂窗,每处房子都有一个伸出水面的露台,杂坐各色人等,其中不乏曼妙身姿、柔靡歌喉。


    再看这一带的店铺,六七成都是做吃喝玩乐生意的,一眼望去,酒肆茶楼连成片,大小赌坊一个挨个一个,戏棚子锣鼓喧天。


    到处都弥漫着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味道。


    二人不由面面相觑,此时方知她们来错了地方。


    “好累。”张小满坐在糖水摊子前,用力捶着发酸发胀的腿,“真应该提前问问母亲,哪家的东西最好,咱们直接去买就是。”


    锦绣一口气喝干一碗冰镇酸梅汤,舒舒服服吁出口气,“太太不大去去人多的地方,不见得知道,要我说,还不如问刘公子。读书人少不了逛笔墨铺子,他品味又高,肯定能帮姑娘挑到好东西。”


    张小满笑笑,不说话。


    锦绣干脆直接问出了口:“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刘公子多么合适的结婚人选,姑娘怎么对他半点不上心?再这样下去,煮熟的鸭子就飞了。”


    “没感觉。”张小满道。


    “感觉?什么感觉?”


    “就是喜欢的感觉啊。”张小满凑近了悄悄说,“心跳、脸红,不见他时想见他,见了他又怕见他,伶俐人也变得拙嘴笨舌,豁达人也开始拈酸吃醋。”


    锦绣听得耳根子发热,同样压低声音说:“姑娘有喜欢的人?不会是那个陈……”到底没敢把剩下俩字说出来。


    “哪儿跟哪儿啊!”张小满大笑,重新坐正身子,“我和他亲近,是因为他是故人,更是恩人,我把他当哥哥当亲人,没别的想法。”


    锦绣“哦——”了声,语气不乏怀疑。


    张小满待要再解释,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男人的嗤笑,“竟敢公然议论男女情事,真是粗鄙不堪,毫无教养。”


    虽没指名道姓,但一听就是在骂自己,张小满火气上窜,立刻回头去看。


    后桌坐着几个身穿襕衫的年轻监生,其中一人正斜睨着她们,嘴角下撇,满脸的鄙夷不屑。


    那监生瘦长脸,白净皮儿,小豆眼蒜头鼻,张小满仔细回想,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锦绣已是气得了不得,霍然起身,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好个不要脸的书生,街头闹市嘈杂纷乱,你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听到别人悄声低语?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监生从没被人如此辱骂过,脸腾地涨得通红,言语愈加尖酸刻薄,“有其主必有其仆,就这丑模样也配称大家闺秀?无耻下贱蠢笨村妇,没的辱没门风,哪个娶了,才真是祸患无穷。”


    听他话音,应当知晓自己的来历出身,张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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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中警铃大作,“说我无知蠢笨,你又是谁家子弟?端的自大无礼,可见才学也有限,恐怕是靠溜须拍马才进了国子监吧。”


    那书生鼻孔朝天哼了声,“想激我自报家门,好向你那奸佞哥哥告状?呵,我偏不上当,气死你。”


    锦绣气急,挽起袖子就要和那人干一架——别管干得过干不过,至少要挠他个满脸桃花开!


    待要冲上前,可被自家姑娘摁住了。


    姑娘的表情有点古怪,锦绣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个高挑身材的男子登时吸引了她的注意。


    分明是清秀俊美的长相,浑身却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峻气质。


    他突然冲这边笑了下。


    这笑容,锦绣不知道如何形容,就像闹哄哄热腾腾小暖阁,空气中混着烟火气和各种甜腻香,这时有谁剥开一个橘子。


    清新的香气让人心情跟着大好。


    锦绣想问姑娘他是谁,待看到姑娘的脸色,又是一呆。


    姑娘目不转睛瞧着那男子,眼睛亮闪闪的,好像盛了一汪春水。


    主仆二人一时竟忘了对面那个兀自“口吐莲花”的监生。


    那监生自以为将张小满压制住了,得意洋洋地招呼同窗给她致命一击,结果刚才还叉着手看热闹的同窗们,此刻居然躲得远远的,个个噤若寒蝉。


    “诶,你们怎么回事?”他咋咋呼呼问。


    “你在说什么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身后突然传来缓慢低沉的男声,轻飘飘压下来,压得他心脏都要爆炸了。


    “周公子?”那个声音又在叫他。


    周永昌僵硬地扭动身体,“没、没有……”嘴唇嚅动半天也说不出句完整话。


    陈令安微微偏头,颇为遗憾地叹气,“不肯说?看来周公子是瞧不起陈某,唉,毕竟陈某是奸佞,为周公子这位君子所不齿也是应该的。”


    周永昌只敢背后过过嘴瘾,万万想不到能被事主逮个正着。


    他倒不算蠢到底,呆滞片刻便对张小满一揖到底,“小生有眼不识金镶玉,冒犯了姑娘,请姑娘恕罪则个。”


    张小满已猜到他的身份了,就是先前提出相看她结果临了又反悔,把嫡母气得够呛的周家人。


    她没见过他,他却认得她,定然是趁她某次外出,偷偷瞧过她了。


    阴沟老鼠!张小满暗骂一声,说话自然带出情绪来,“我一个无知无礼的粗鄙村姑,自然是无理搅三分,得理更不饶人了。”


    周永昌脸皮一僵,“我都道歉了,你还……”眼光瞥见一旁的陈令安,到底没敢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男儿膝下有黄金,一咬牙一跺脚,他“扑通”跪在张小满面前,“姑娘,小生无状,真心悔过了。”


    张小满下意识就要躲开,不妨陈令安挡在她身侧,硬是叫她受周永昌的礼。


    “起来吧。”张小满还是侧过了身子。


    周永昌欣喜地站起来,刚要开溜,却听陈令安冷冷道:“放你走,感动不?”


    “唔……”周永昌不太敢动了。


    陈令安:“讲个笑话,把我逗笑了,就放你走。”


    周永昌惊惧交加,脑子空空哪有笑话可讲,憋了半天欲哭无泪道:“我看我就是个笑话……”


    哄笑声立时在围观人群中炸开,连陈令安都忍不住莞尔。


    周永昌掩面狂奔而去。


    文人最重风骨,哪怕他日后高中入仕,今天这出也会成为他抹不去的笑柄。


    这口恶气出得好生痛快!


    张小满眼睛闪闪发亮看着陈令安。


    她不知道,此刻她的脸悄悄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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