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立夏,万物繁茂。
极北之地最高的那座雪山,在阳光的照耀下,缓缓散去终年萦绕的寒气,显露出难得一见的真容。
漫山的冰桂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星星点点仿佛银河散落人间,一行人自林中结伴而出。
“真冷啊,怪不得平日无人敢接近这儿。”虽有灵力护体,莫叶声仍被冻得直打寒颤,搂着双臂不住搓动着。
即便如此,他还是刻意走在时客身前,不动声色为他挡去前方吹来的刺骨寒风。
时客冷嗤一声:“平日修炼还是勤勉些吧。”
说完越过他大步朝前走去。
“这地方倒是有趣,一年就这么一次机会可以进出,倒是一处天然的屏障,不过,”秦扬走在林子满身侧,“那些住在雪原的小妖,若遇到危险,岂非也无法逃出,只能被困此地?”
林子满点点头:“确实能这么说,若遇强敌袭击,他们无力抵抗之下也极难逃脱。”
但雪原灵气稀薄,又无甚珍稀至宝,且这高峰常年雪雾封山,外人也极少知道此处还住着一群小妖,实在引不来什么强者觊觎。
雪雾虽散,雪峰周围仍是寒风凛冽,靠近峰顶时甚至有刀割皮肤之感。
想要御剑而过是不可能的,四人只能冒着寒风徒步而行。
高耸的冰桂树挡去大片天光,时间在忽明忽暗的林中变得模糊起来,待到他们终于下到山脚时,看到的已是西沉余晖。
既出雪山,就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
林子满:“我与秦扬等会儿便回宗门,你们也是各自回去?”
“前辈不与我一道回蕉林谷等少主的消息吗?”时客疑惑地问。
林子满摇摇头,如今她只是一个边远小宗门的长老,这些事不是她该操心的,如何阻止人妖两界合并自有那些名门望派去头疼。
“若迟渊归来,你传信于我报个平安即可。”她拿出一张传音符递给时客,“若他遇到麻烦迟迟未归,有我能帮上忙的,我也会尽力而为。”
听她这么说,时客不再多言,点头收下符咒,转而对莫叶声说:“你不能走,你得跟我回蕉林谷。”语气不容拒绝。
这话一出,余下三人皆是一愣。
不知内情的秦扬只是稍有些惊讶,毕竟时客平时少言寡语,少有态度这么强硬的时候。
林子满则是想着不会吧,不会时客真被莫叶声这小子一片“痴心”打动了?要将他带回去见师门长辈了?
莫叶声最初也是这么想的,但惊喜与羞涩还来不及涌上心头,就被时客冷冷的眼神给浇灭了。
他后知后觉想起了自己尴尬的身份。
“你们放心,我不会将这些事告诉师父的。”莫叶声闷声道,“事关天下安危,若师父当真,当真与妖都勾结……”勾结二字他说的极其艰难,痛苦地闭了闭眼,“我不希望世上再出现很多像我一样没有父母的孩子了。”
若事情当真到了最坏的地步,他不会,也不能站在师父那边,大不了,大不了最后将命还给他,以报这些年来的恩情。
见他这样,时客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难得开口安慰:“并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你毕竟是驭妖宗的人,避嫌总是好的,若不小心出了岔子,也不会怪到你头上。”
莫叶声勉强笑了笑:“多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
互相道别几句后,四道身影冲天而起,化为流光向两个方向飞驰而去。
而此时的永凌山内,吕秉清已经快急死了。
此次去往得失境的弟子大半都没有回来,听好不容易回来的几名弟子说,他们遇到了一头十分强大的妖兽,秦扬舍命救人,为了给他们拖延时间,孤身对战妖兽,生死不知。
林子满跟去得失境就是为了保护他,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袖手旁观?而现在迟迟未归,怕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得失境已经关闭快半个月了,派出去寻人的一无所获,打听来的消息却一个比一个让吕秉清心焦。
也不知得失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几个世家大族的公子都没能出得来。这群公子哥不是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平日里修行懈怠,又爱到处出风头,像得失境这种秘境,宗门长辈自会挑选护卫陪侍左右,按理来说是不会出意外的,像这样大批失踪的情况,以前从未出现过。
就在吕秉清快要坐不住,准备亲自出去寻人时,终于听到有弟子来报,说是林长老和秦师兄回来了。
吕秉清急步走到门口,就见远处有两人并肩而来,微风吹过,零零碎碎的花瓣自树梢跌落,打着旋儿地飘下,落了人满肩满头。
看着远处那两张稍显模糊的脸,吕秉清有些恍惚,一时以为回到了五百年前,自己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的时候。
“在这儿傻站着干吗呢?”林子满看着尚在呆愣的吕秉清,戏谑道,“不过是一月未见,吕大掌门没必要这般望穿秋水吧?”
被一语惊醒,吕秉清这才缓过神来,转而怒上心头,气势汹汹地质问道:“你们这些时日到底去了何处?出了得失境为何不回来?就算有事要办,就不知道先传信给我报个平安吗?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林子满揉了揉被震得有些发麻的耳朵,摆手示意他冷静:“轻声些轻声些,别在弟子面前失了风度。”
听到此处,吕秉清分神瞥了秦扬一眼,见他同样并无受伤的迹象,这才抻了抻衣衽,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屋内:“先进来再说。”
在他身后,林子满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的长篇大论。
吕秉清这人什么都好,善良真诚,仗义大方,就是不知怎么得了个唠叨的毛病,平日里对着一众弟子又要摆出掌门的架子,压抑久了,一旦遇上个突破口,那简直犹如决堤之水滔滔不绝,听的林子满心如死灰,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于是,为了摆脱这场令人头皮发麻的说教,林子满决定先发制人:“那些琐事先抛开不谈,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事,关乎天下安危。”
正憋了一肚子气要发泄的吕秉清:“……”
怎么就琐事了?怎么就能先抛开不谈了?
但林子满的表情实在严肃,吕秉清只得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已经冲到嗓子眼的一肚子话,僵硬道:“……什么事?”
一炷香后,说得口干舌燥的林子满端起桌上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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盏,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隐息丹的功效只有十日,算算日子,迟渊他们也该回来了。”林子满放下茶盏,舒了口气,“虽说此事关乎天下苍生,但驭妖宗身为天下第二大宗,实力强大,门下弟子不知凡几,事情尚未查清之前,还是莫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
“况且蕉林谷既然早已发现端倪,却未有风声传出,想必自有打算,我们就不要擅作主张瞎添乱了。”
吕秉清眉头紧锁,闻言点了点头:“我即刻就编个由头,与众长老商议后,组织附近的一众门派囤积粮食与灵药,若当真走到了最坏的一步,也不能坐以待毙。”
事情交代完,林子满刚准备起身,回去洗洗这一身风尘,又被吕秉清叫住了。
“师姐——”
林子满疑惑地望过去,却见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郑重道:“有件事我觉得该告诉你一声。”
他挥手示意秦扬退下,叹息一般轻声说:“上阳宗的宗主夫人,前几日……仙逝了。”
林子满瞳孔骤缩,脑子里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记,嗡鸣一片,一瞬间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过了许久,她才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确定地问:“你刚刚说什么?……谁仙逝了?”
吕秉清有些不忍:“生老病死是世间常态,师姐,你别太难过了。”
是啊,没人能躲过死亡,修仙之人比普通人更清楚这一点。
“我……我是不是该去送她一程?”明明她比吕秉清年长不少,向来都是拿主意的那个,此时却突然失了主见,像个无措的孩子寻求长辈的支持。
吕秉清:“没有该不该,只有愿不愿,师姐,你想去送送她吗?”
她想吗?
林子满垂下眼睫,尘封的旧事一桩桩一件件从眼前划过。
不是没有怨过,那几十年,她虽占着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却也捧出了一颗真心,倾心相待。然而真相暴露的刹那,几十年如一日的真情实感好似都化作了泡沫,她微弱的辩解无人在意,那时候是真的怨过的。
可怨怼之下,是她不敢提及的爱与思念。
良久之后,林子满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想见她的。”
她向后仰倒在椅子上,大大地睁着眼睛,望着房梁上镂刻的各色花纹,几不可闻地接了句:“……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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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林子满换了身素净的衣裳,准备与吕秉清说一声就出发前往上阳宗。刚到门口,便看见他正跟一名弟子说话。
那名弟子她昨日也见过,吕秉清当时吩咐他去各峰将参与历练大会却未回来的弟子名单罗列出来,再查问哪些是有事未归,哪些是未能从得失境出来的。
吕秉清语气不太好:“他只问了李素月一人?”
不明所以的弟子点点头,想到什么又摇摇头:“秦师弟后面还问了其他几名师兄弟是否也没回来,但主要是问有没有人见过李师妹。”
林子满脚步一顿。
那弟子仍在复述着秦扬说过的话,吕秉清却似有所感,偏头望向门口,看见了背着光,脸色晦暗不清的林子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