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太阳将将升起时,一声惨叫自树屋里传出,高昂的声音几乎划破大半个花月村,原本停在树干上欢快啼叫的鸟雀被惊得四散飞窜。
林子满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与正躺在地上盯着她看的秦扬对上了视线。
“我去看看。”
猝不及防间没来得及移开视线,偷看被抓了个正着,秦扬脸上也不见丝毫心虚与慌乱,一本正经地站起身,去查看屏风后的动静。
自睡梦中惊醒的林子满,脑子正是一团糨糊、不甚清醒的时候,也没觉出哪里不对,迷迷瞪瞪地从软榻上下来,紧跟着快步走进内室。
镂空雕花屏风旁,莫叶声捂着胸口缓了好一阵,才艰难撑地坐起来,往后一倒靠在屏风上,眼前不断闪烁的金星仍未散去。
见没有外敌,林子满稍稍松了口气,纳闷地看了半瘫在地上的莫叶声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得又转头望向床上——
时客披散着一头黑发,拥被坐着,一双眼凌厉地瞪着刚被自己一脚踹下去的人。
“这是怎么了?”林子满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充满疑惑地问。
莫叶声好容易才从头晕目眩里清醒过来,面对林子满的疑问,只能回以无辜又茫然的目光,有几分呆滞地与她对望。
林子满:“……”
莫叶声:“???”
他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妖都时,林子满与秦扬不过眨眼间便双双消失在悬崖边上,他与时客不敢耽搁,紧跟着也跃入那透明屏障之中,不想却还是慢了一步,就此与他们失散。
他们在一座雪山上醒来,那里不仅荒无人烟、灵气稀薄,还狂风呼啸、严寒刺骨,先是遭遇雪崩,险险逃脱后又遇到一群正饿得眼冒绿光的雪狼。
拼杀到后面已是精疲力尽,完全是靠着本能在挥剑,斩杀掉最后一头雪狼后,莫叶声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胸口传来剧痛时他人已经在空中翻转了,狠狠砸在地上后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他连身处何地都不清楚,更别提解释发生了什么。
这是个头脑糊涂的,因而几道目光又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另一个当事人身上。
时客张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又突然顿住了,犹豫片刻后垂下了目光,盯着床沿上的雕花,闷声闷气地说:“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惊醒后没反应过来,误伤了他。”
这倒也说得通,前些日子在妖都大家脑子里都绷着根弦,时客又是个警惕心重的,乍然在陌生的环境醒来,有些过激也是很正常的。
但林子满觑着时客的脸色,总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她又回头看了眼仍坐在地上的莫叶声,到底没再多问。
总归不是什么大事,人家既不愿意说,也没必要刨根究底非要问个清楚。
莫叶声与时客稍作休息,梳理体内灵力,待精神恢复后,才将与他们分开后所遭遇的事情大致说了说。
林子满听得唏嘘不已,与他二人比起来,她与秦扬的运气实在是算不错了,虽不知在雪里被埋了多长时间,却也安然无恙地醒来,不像他们这般惊心动魄,又是雪崩又是狼群的。
原本林子满还担心找不着路,会在雪原上迷失方向,没想到那么巧,刚好碰到了偷溜出去玩的雪盈与前去寻人的雪枝,就这样十分顺利地来到了花月村。
起初,林子满并未将晨起时发生的小插曲放在心上,只以为莫叶声与时客闹了些小矛盾,这才起了冲突。
但少年人嘛,最是心大的时候,吵几句嘴打几次架,就没有过不去的事。
况且二人也都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应当不会为了些小事斤斤计较。
却没想到好几日过去,二人之间的气氛还是僵持着,特别是时客,对着莫叶声就没个好脸,平时相处也是爱搭不理的,莫叶声几次凑上去都碰了一鼻子灰,颇有几分尴尬。
于是,林子满寻了个时机,偷摸着将莫叶声拉到个无人的角落。
“你与时客……这是怎么了?先前不还好好的吗?”她斟酌着问,“我看他也不是那小心眼的人啊,你到底怎么欺负人家了?”
这两人都是挺好的孩子,林子满实在不想看到他们交恶。
她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在魔域的时候,我们急着找出口,分身乏术,顾及不上重伤的你,是时客细心照料,你才恢复得这样快。后来到了妖都,也是他处处留意着你,几次救你于险境。虽说是受迟渊所托,但这份情意,你不可不记在心里。”
听到“情意”二字,莫叶声难得地局促起来,白皙的脸庞慢慢涨红,手不自觉放在剑柄上,不住摩挲着。
“我——”他才说一个字,又没了动静,像是顾忌着什么,不好随意说出口。
林子满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耐心地等着。
半晌后,莫叶声终于下定了决心,眼一闭,心一横,语气坚定地说:“我要娶他。”
林子满:“???”
预备要当个知心大姐姐,调解调解小辈之间的矛盾,修复一下他们岌岌可危的友情的林子满,犹如被惊雷击中,原本温和的笑僵在脸上,扭曲成一个怪异的表情。
许久之后,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还好还好,小问题小问题。
林子满安慰自己,好歹也活了几百岁了,什么没见过?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很强大的,这种事也只是初闻时有些震惊,远没到难以接受的程度。
只是……莫叶声这小小年纪,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他们分开的那几日,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好的就扯到终身大事上去了?
莫叶声其实也很迷茫,世俗礼法什么的从未有人教过他,师父从来只与他讨论修炼上的事,他实在不知该去问谁。因此对着宛如姐姐的林子满,忍不住吐露了自己的心事:“我应该、应该要对他负责……”
负责?
林子满努力去理解他话里的意思,难不成他俩……他俩……
可这万里雪原,寒意彻骨的,不以灵力护身甚至可能被冻僵,应该不至于忽然就天雷勾动地火,一时情难自禁犯下大错吧?
林子满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仔细说说。”
“就是,就是我不小心……不小心看到……”,莫叶声的音量越来越低,声如蚊蚋,几不可闻,“……看到了他洗澡。”
正一脸严肃又好奇的林子满:“???”
洗澡?
大男人看个洗澡怎么了?
有必要这么难以启齿又神秘兮兮的吗?!
林子满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叹出了深深的无奈:“莫师弟啊,暂且不说这是修真界,大家行为处事都开放许多,就是在有着各种陈规陋习的凡间,也没有这样愚昧的要求。你二人同为男子,莫说只是看了身子,就算上手摸了,亲了,也……”
“师姐你别说了!!”
正苦口婆心到一半的林子满猝然被打断,诧异地看着眼前脸红得快冒烟的少年。
她竟不知莫叶声是纯情到这种地步的人?
难不成是我太开放了?林子满难得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师姐你不懂,我,我真的要对他负责。”莫叶声嗫嚅道。
——是啊,我是真不懂你们,或许是年纪大了吧。
林子满在心里无力地接道。
“你可知怎样的人才能结为道侣?若非两情相悦,强行结亲只会变成怨侣。”再怎么无奈,身为前辈还是应该将小辈引上正确道路的,林子满重振旗鼓,“我问你,你既说要娶时客,那你喜欢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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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叶声有些迷茫,他以前的生活里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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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炼,从未有人告诉他喜欢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
“但我没见着他就会不停想他,想到他就会忍不住笑,有时候和他对上视线,心就会跳得很快。”莫叶声摸着自己胸腔里不住跳动的心脏,有些不确定地说,“我应当是喜欢他的。”
林子满:“那时客呢?他喜欢你吗?”
“他应当……是不喜欢我的。”莫叶声的眼神黯淡下去,“我跟他说我可以娶他,他让我滚。”
是个正常人都会让你滚吧?
“所以你看,时客其实不用你对他负责,说不定就是你这番话惹恼了他,所以他才一直不愿理你呢。”林子满循循善诱,“你放下这个念头,像以前一样将他当作好朋友,他肯定很快就原谅你了。”
“原来是这样吗……”莫叶声喃喃道。
就在林子满满意地点点头,以为自己该功成身退时,突然见沉吟半晌的莫叶声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师姐你不懂,就算时客不喜欢我,我也应该对他负责。”
林子满:“……”
——行,你赢了。
林子满不再纠缠,干脆利落地扔下一句“你开心就好”,转身面无表情地大步离开了。
“长老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正雄赳赳气昂昂往回走的林子满脚步一顿,闻声回头,一身玄衣的秦扬踏雪而来,手里握着一束颜色绚丽的花。
他打量着林子满的脸色,眼底暗芒一闪而过:“先前见长老与莫叶声一同离开,莫非是他做了什么冒犯长老的事?”
“那倒不至于。”林子满摆摆手,有些心力交瘁,“就是与他探讨了一下该不该负责的事。”
“负责?”
秦扬几步走上前,忽地俯身凑得极近,盯着林子满的眼睛,笑意吟吟:“长老终于要对我负责了吗?”
林子满:“……”
林子满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颇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也能被秦扬抓住机会,如此锲而不舍,也真是难为他了。
说来真是巧,莫叶声明明无需负责,偏偏坚持要负责。她明明该负责,却又不愿负责……也无法负责。
“行了啊你,别得寸进尺了,难不成你还想骑到你师父头上去?”林子满打了个哈哈,试图糊弄过去。
秦扬却忽然安静了一瞬。
再过几日就是立夏了。
立夏一到,他们就要趁机出山,然后尽快赶回永凌山,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告知吕秉清,再商议下一步打算。
一旦回到永凌山,就不可能像现在一样,无人知道他们还有另一层关系,无人在意他们之间暧昧亲密的举动。
林子满也后知后觉地想到了这一点,她望着秦扬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鸦羽般的长睫低垂着,遮去其中大半的情绪,林子满却能感受到,他不怎么开心。
林子满刚准备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见他扬唇一笑,明媚似春光:“那我自然是不敢的,掌门为大我为小,不管从哪方面说,我都是该敬着他的。”
话锋一转,他语气里又带上几分可怜,泫然欲泣柔声道:“如今我所能倚仗的不过长老一人,还望长老怜惜我,莫让掌门欺负了我才好。”
林子满被他这幅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模样震了震,嘴角微抽:“……你这矫揉造作的姿态是跟谁学的?我竟不知你还有这种癖好?”
秦扬变脸如翻书,朗声笑道:“能博长老一笑,我苦练多日也不算白费功夫了。”
“长老放心吧,我知晓分寸的,回去以后不会做让长老为难的事的。”他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只要长老心里待我不同,我便心满意足了。”
他这样懂事,倒叫林子满愧疚起来,只觉得是自己不好,拐带了人家又给不了名分,还要求他瞒着众人在私下里往来,这行径跟渣男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