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的目光,那弟子也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的林子满。
看着她脸上莫测的神情,弟子心中咯噔一声,瞬间想起了流传于永凌山上下,却无人敢在明面上议论的隐秘暗闻——
林长老与秦扬之间那不可言说的关系。
弟子偷摸瞧了眼脸色难看的吕秉清,面上依旧一派恭敬,内心却如同冷水入油锅,炸成了一片。
——看来传闻都是真的!
怪不得掌门不过是远远见他与秦扬说了几句话,就特意召他来一问究竟,一听说秦扬在打听他那青梅竹马的师妹就立马变了脸。
身为一派之首,自己的道侣与弟子暧昧不清,弟子也不是个品行端正的,而是个心中挂念着其他女人的多情浪子,啧啧,他们掌门也真是够能忍的。
那弟子正在心中为掌门感到悲哀,就见吕秉清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似的,不再继续之前的询问,挥手令他退下了。
待到四下无人后,吕秉清才神色不忿地走到林子满面前:“师姐,你也不必难过,早些看清他的真面目也好,趁早断个干净。我早同你说过了,秦扬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一边对你百般示好,一边暗暗打听别的女人,这还只是我发现的,暗地里这样的事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不过是同门之间的关怀,你何必这么大惊小怪。”林子满哭笑不得,“再说了,他们少时就相识,又是一同入门,情谊自然深厚些,当时落入那样的境地,我们意外脱险,其他弟子却未有消息,秦扬关心几句难道不应该吗?”
吕秉清还待再劝几句,就被林子满抬手止住了话头:“行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心里自有打算。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赶去上阳宗,就不同你多说了,走了啊。”
话音一落,林子满迅速转身朝寒月岛外掠去,不给吕秉清一丝开口的机会。
穿过长长的廊桥,春末夏初的暖风吹拂而过,寒月岛外已是一片生机盎然。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立于沁骨湖边,一动不动地望着波澜不惊的水面。
正是刚刚话题中的主人公——秦扬。
也不知在沉思什么,那样专注入迷,林子满快走到他身边时,他才惊觉有人靠近,猛地抬头看过来。
锐利的眼神在触及林子满后一怔,笑意瞬间溢开:“是长老啊。”
见她一改往日随意挽起的长发,梳了个端端正正的发髻,秦扬有些意外:“长老这是要出门么?”
林子满点点头:“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在这儿做什么?”
“想着来湖边碰碰运气,说不定能碰到长老。”秦扬笑道,“现在看来我运气还不错。”
“长老今日这副打扮倒是让我想起一样东西。”他自怀里摸出一物,抬手轻轻插在林子满的发髻中,正是那根他在摘花会中赢来的发簪。
仔细簪好后,秦扬稍退一步,细细端详了片刻,满意地笑起来。
林子满有些不自在,抬手欲取,却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
他盯着林子满的眼睛,带着期待与祈求,语气又有几分不容拒绝:“这次别再拒绝我了,好么?”
黑沉的眼眸是那样深邃,专注凝视一个人时仿佛能生出无限深情,望着这双熟悉的眼,林子满手上不自觉就松了力度。
她不再坚持去取头上的簪子,而是细细端详起面前俊美的青年。
一寸一寸,从乌黑的长发,到精致的眉眼,再到挺拔的鼻梁,视线最终落于那锋利的薄唇。
薄薄的两瓣唇显出刻薄又绝情的弧度,偏偏是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柔软,还总是吐出甜蜜又令人沦陷的话语。
秦扬被她看得莫名有些紧张,久久落在他唇上的视线更是令他有些口干舌燥。就在他忍不住想做点什么时,林子满忽然开了口:“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她的声音很轻,被沁骨湖边的风卷去大半,落在秦扬耳朵里只剩几个含糊的音节。
“什么?”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林子满倏尔抬眸,直直望进秦扬眼睛里,好似能看透他的内心。
不知怎的,秦扬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答的不好他或许就会错失什么。
本最擅长洞察人心的秦扬难得犹豫起来,心中百转千回,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他揣摩着林子满平静的神色,却实在猜不透她的想法。
最终,他试探着说:“我确实有话要对长老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需得等到长老回来。”
林子满神色未变,继续看了他片刻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但秦扬却心里一沉,他知道自己答错了。
林子满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欲走,秦扬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长老还没说何时回来呢?”
上阳宗离永凌山虽远,以她的速度,御剑飞行一天的时间绰绰有余,林子满估摸了一下日程:“短则三五日,长则十日左右。”
秦扬虽心下不安,脸上却依旧笑意盈盈:“回来前传讯给我吧,我想给长老看样东西。”
.
云山之巅,巍峨耸立的楼阁在七彩流云中若隐若现,纤长优雅的仙鹤引着来宾穿梭其中。
一身白衣的女子心中一动,忽然伸手搔了搔仙鹤翅根下的绒毛。
仙鹤发出不满的清啼,对眼前不礼貌的女子怒目而视,狂扇翅膀卷来一阵风将她的头发吹乱,糊了她满脸。
忽略周围人鄙夷的眼光,林子满讪讪地理了理头发。
是她忘了,五百年过去,上阳宗的仙鹤早就不知道换过多少批了,当初那些迫于她的淫威,乖乖展开翅膀任人蹂躏的仙鹤怕是早都不在了。
修真界并不像凡人那样讲究丧葬,死讯告知天下后,不设灵堂不邀宾客,来者随心,下葬仪式庄严却简单,只当是与活着的人做最后的告别。
因此当林子满看见停灵于大殿的棺椁时,难免有些惊讶,整座大殿竟被布置成了凡间灵堂的模样。但随后她就恍然意识到,周芜本就是凡人出生,按凡间的仪式办,也算是一种圆满。
周芜本是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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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一名猎户家的女儿,年少时心善救下了因意外落于凡间的林征,后来父母皆死于猛虎爪下,孤苦无依的她便被林征带入了上阳宗。
虽有机缘踏入修仙一途,但周芜的资质实在过于平庸,无数天材地宝砸下去也没能突破到元婴,只能靠各种丹药续命,如今是连灵药也续不了命了。
不同的境界有不同的寿命,修为不能更往前一步,什么灵丹妙药也阻止不了死亡的降临。
周芜是这样,林子满将来也会是这样。
林子满看着眼前的棺椁,雕龙刻凤,描兰绘草,漂亮得没有一丝沉重的感觉,不像棺椁,反倒像个精美的工艺品,是她生前最喜欢的风格。
棺中之人安静地躺在那里,神情安详,仿佛只是在床上睡着了,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睡,她再也不会睁开那双眼睛了。
林子满静静地望着她,心里空茫茫一片,离别总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但林子满什么话都想不起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世上再也没有这么个人了,她再也见不到她了。
自她离开上阳宗时,就知道她们这辈子几乎可以说是再无相见的机会了,可就算见不到,也知道她在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个地方好好生活着。
可死亡带来的再不相见是不一样的。
从此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周芜了,她喊了那么多年的阿娘,五百年前失去了一次,现在又彻底失去了一次。
林子满在棺椁前站了很久很久,久到灵堂里的弟子频频投来疑惑的视线,久到小腿隐隐有些发麻,久到她再也找不到待下去的理由。
——再见了……阿娘。
林子满轻声呢喃着道别,那声“阿娘”更是轻不可闻,除了她再没有任何人能听见。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深深看了棺椁里的人一眼,像是怕自己反悔一样决然转身。
通红的眼睛却陡然撞进了另一人眼中,深吸的那口气就这么卡在了她喉咙里,欲上不得,欲下不能,直将她憋得心肝肺腑一起疼了起来,连眼前都起了一层雾。
真丢人啊,林子满有些难堪地想,明明一点都不难过的,这下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她多悲痛欲绝呢。
林子满缓了好一阵,才将卡在喉咙里的那口气一点一点吐了出来,而后垂下眼睫,朝不知什么时候起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客气地行了个礼。
“——林宗主。”
林征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良久没有说话。
以他的修为,看穿千面妖丹的伪装是件很容易的事,两人对这件事都心知肚明,却没人开口点破,好似林子满真的只是一位来吊唁的普通宾客而已。
许久之后,林征忽然抬手一挥,灵光散去后,林子满露出了原本的容貌,只听他哑着嗓子开口:“让她看看你吧。”
让她看看这个多年未见的女儿吧,不管是怨愤,愧疚,心疼,思念,都让她再看最后一眼吧。
林子满静默片刻,转身,以原本的样貌对周芜笑了笑,而后深深躬下身子,行了最后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