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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3

作者:昨夜未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1章 不关我了?


    李珵偷换语句的本事越发了得。


    床上的人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甚至,翻过身子,不予理会。李珵回头看了眼自己硬邦邦的地铺,心中不甘,伸手去戳皇后的腰,“皇后、皇后、皇后。”


    “闭嘴!”


    “皇后、皇后、皇后。”


    沈怀殷忍无可忍,直接起身,将床榻让给她,自己回身睡地铺。


    “睡觉。”


    李珵磨磨唧唧爬上床,翻身看着地上的人,咬咬牙,道:“皇后……”


    “闭嘴,再说一句出去睡。”


    李珵彻底安静下来,作为阶下囚,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两人分床睡,各自安寝。皇后醒得早,醒来后便去紫宸殿,相反,皇帝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自己在寝殿内看书。


    兵部尚书赵氏一党被罚,沈相趁机罗列出数条大罪,当殿宣出,证据确凿。


    皇后听着沈相抑扬顿挫的声音,眸底一片冷淡。看来两府明面上结亲,沈相并没有闲着,趁机寻找证据。


    就算没有她,沈明书也会动手,或许这也是皇帝的意思。


    宣布罪状后,皇后慢悠悠回神,道:“刑部按律处置。”


    刑部领旨。


    此举,无异于杀鸡儆猴,反而震慑住下面不服之人,见皇后就算有不满也敢言语。帝党与相党,依旧奉皇后为主。


    皇后一党,自然十分高兴。就连忧心忡忡的顾茗面上也有了喜色。


    结束后,皇后留下沈明书。


    君臣往凉亭而去,宫人远远地跟着。


    夏日暑热,两人挑着阴凉处走,走了一段路后,沈明书先开口:“殿下还在犹豫吗?”


    皇后沉默。


    烈日当头,走了会儿,衣襟湿透。皇后兴致淡淡,对沈明书所言,似是没有听进去。


    沈明书坦然,提醒皇后:“殿下想将脏水往自己身上引,成功了吗?”


    皇后这才回神,回头看她一眼,道:“沈相想说什么?”


    “皇后无故闹这么一遭,可达到您心中的目的?”沈明书有话直说,没有人比她更明白皇后对小皇帝的爱护。


    是爱且护。


    世人光有一腔热情、一份爱意,看似坚贞不渝,但这份爱情可能给对方带来什么


    皇后喜爱的背后是坚不可摧的帝位。她活着,李珵无后顾之忧。


    但同样,李珵对她,也是一腔爱意。


    这份爱意的背后,也是爱护。


    但她们之间,身份不相配,会引起民愤,会引起动荡。所以,皇后整日里惴惴不安,不敢与皇帝恩爱,不敢与皇帝和好。将来一旦闹出事,人人都会骂皇帝的。


    眼下安静,不代表日后就会风平浪静。


    皇后烦躁地转身看向其他地方,沈明书所言,是她的心事。


    她思索须臾,黑沉的眸子里毫无温度,道:“一半。”*


    “还有一半是因为陛下的配合?您成功得如此顺利,皆因陛下的配合。”沈明书声音冰冷,唇角噙了抹笑容,“不然,你的三千内廷司如何悄无声息地换了殿前司的人。”


    这点,皇后也想到了,她转而问沈明书:“我错了吗?”


    沈明书神色微妙,道:“闹了这么一遭,您确实背了操控陛下的名声。”


    皇后心神不宁,听她说完后,继续往前走。步入凉亭,微风习习,暑热压得人透不过气。


    两人皆是端庄之人,哪怕酷热,仪态皆是从容。


    说了两句闲言碎语,皇后皆是心不在焉,又观沈相春风得意,想到她的小夫人姚瑶。


    她疑惑道:“尊夫人近来可好?”


    “很乖,自己琢磨着开铺子,说什么女子该独立,有事情可做,就不会想着跑。”


    提及姚瑶,沈明书面上一片喜色,不得不说,如今的沈明书官场得意,情场也得意,惹得皇后都笑了。


    “殿下,您应该看开些,虽说居安思危,可凭借您与陛下的本事,朝政清明,天下安宁,谁还会说您二人不对。百姓只会看到切实的利益,至于旁的事情,岂会去管。”


    沈明书细心劝说皇后,皇后心思重,总是害怕会出事。若真要出事,也与她们的情事无关,必然是政事所致。


    她二人若皆正直清明,造盛世,她们的事情指不定会成为美谈。


    “臣与姚瑶的事情,也有人指责臣仗势欺人,如今您再看,谁还理会臣的事情。”


    皇后沉默,并没有及时回答。


    实在是热,皇后没有坚持,说了片刻后便离开。


    她忙得脚不沾地,阶下囚李珵躺在榻上看书,小脸瓷白,肌肤似雪,她心里有气,上前去揪住李珵起来,道:“去外面晒太阳。”


    “谁欺负你了?”李珵莫名,“夏天晒什么太阳?你想我死,就直接说。”


    她拉着皇后坐下来,殿内阴凉,只要不动怒,也不会觉得热。殿内待久的人身上带着冷意,贴近的一刻,十分舒服。


    沈怀殷觉得一股冷意钻入肌肤里,驱散一路而来的热意,但很快,那股凉意消散,她便冷漠的将人推开。


    她的举止过于反常,让李珵摸不着头脑,但她敏觉,坐在一旁不招惹她。


    半晌后,皇后身上的热气散了,捡起小榻上的书,是平常的地理志,不是乱七八糟的书。


    随后,她将书还给李珵,转身要走。


    “你怎么奇奇怪怪的。”李珵接过话,“谁欺负你了吗?”


    “李珵,是你,你欺负我。”沈怀殷站在原地,背对着李珵,李珵看不见她的脸色,心里敲着鼓,道:“今晚让你睡床。”


    床?眼里只有这等小事?沈怀殷气得心口疼,转身走回去,狠狠揪住李珵的耳朵,“在你心里,我就是无理取闹的小女子?”


    “不是、你不是,我是。”李珵被吓到了,脸色发白,怎么都想不通她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这是怎么了?


    李珵也不敢推开她,就这么谢望她,眼巴巴地,不敢吱声。


    沈怀殷松开她,道:“回你的紫宸殿去做事。”


    “不关我了?”


    皇后沉默。


    李珵嘿嘿笑了,讨好地走上前,轻轻地摇晃着她的胳膊:“别生气,你该想想,旁人让你不舒服,你可以欺负天子,我很听话的。


    她越卑微,沈怀殷越发烦躁,冷冷看她一眼,吓得她连话都不敢说了。


    “去做事。”


    “哦。”


    李珵只好松开她,“我先更衣。你的事情都办妥了吗?不过五六日,你要不要再多关我几日?”


    “你是疯了吗?”沈怀殷觉得她被自己关傻了,上赶着求被关。


    李珵却平静地告诉她:“你闹过一通,心里舒服,日后会好好地和我过日子,我自然高兴。你替我上朝,替我处理政事,外面看似乱,可六部有条不紊的运转,朕愁什么呢?”


    听着李珵理直气壮的话,沈怀殷剜她一眼,道:“陛下说得很对,所以陛下自由了。”


    “你生气了。”李珵唉声叹气,走过去,伸手抱住她,“不要生气,我都听你的,宫里太过寂寞,没有你,我会觉得好孤独。我本来就是孤独中的人,是你将拉出来的,如今你要送我回去吗?”


    她自幼入宫,由上官信皇后教养,可她在对方眼中,就是皇嗣。所以,上官信皇后对她寄予厚望。


    刚入宫的时候,她哭过闹过,甚至跑过,最后都被抓了回来,


    上官信皇后教导她,她要么死要么好好接受皇女的身份,旁人求不来的身份,她唾手可得,有何可闹的。


    所以,她认命了,成为皇长女。


    平日里很多人来伺候她,衣食无忧,但她依旧在四方的天地里,慢慢地忘记自己的生母是何模样。


    上官信皇后日日见她,拷问功课,问她每日情况。


    她知道,那不是母亲,那是皇后,照顾她是因为她是皇嗣,别无其他原因。


    直到沈怀殷入宫,她觉得沈皇后与她一般可怜,甚至还不如她。至少先帝不会让她扮作别人的模样。


    李珵叹气:“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为何不信我呢。我很努力,没有沉溺情爱,没有贪于享受。你怕什么呢?”


    一字一句,让皇后缄默无言。


    随后李珵牵着她的手,走到一侧坐下,自己伸手抱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皇后,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你正直,我勤奋,你怕什么呢?怕我和先帝一样疯吗?”


    “你该想想先帝与上官信皇后相差十多岁,人的寿命有限,生老病死,总是会分开的。我们不过相差五岁罢了。我年少,你风华正茂,我们在一起,不妥当吗?”


    “你晚上是不是还做噩梦?你没有我,就会日日陷入梦魇中。睡在我身边,你一夜安睡到天亮。皇后,由此说明,我就是你的解药呀。有了我,你才会过正常人的生活。”


    李珵的声音轻轻的,似是宽慰似是唠叨,听得人昏昏欲睡。沈怀殷被说中了心事,确实如此,没有李珵在,她就会夜夜做梦,夜夜不宁。


    她沉默下来,李珵抓住机会,继续唠叨:“沈怀殷的事情过去了,你如今是朕的皇后,我知道委屈你,无法恢复你的本名,但我会弥补你的,推恩沈家。”


    “不要、不要推恩沈家。”沈怀殷心中抵触,沈怀安的性子容易出事,她祈求李珵:“不要管她们,暗中帮助他们即可,沈怀安有野心。”


    殿上匆匆一见,沈怀安总是大胆看着李珵,那种眼神不是看着喜欢的人,而是那种野心勃勃。


    沈怀殷清楚,这个妹妹想要飞黄腾达。


    “李珵,不用管沈家。”沈怀殷道,“我与沈家的缘分已经断了,我那个妹妹永远都不要进宫,找个机会,你将我父亲调出京城。”


    “你舍得吗?”李珵不理解,亲人留在京城,随时都见一面,享受天伦之乐,不好吗?


    她便是如此,留下观主,想念了就去见见,随时也可看顾。


    若是出京去了,相隔甚远,如何照顾。


    沈怀殷却说:“我的父母与观主不同。观主觉得你高兴即可,而他们会觉得我此举,玷污沈家家风。”


    一位心里只有孩子,一位心里规矩大过于亲情。


    不一样的,何必去上赶着讨好。


    “我从十三岁入宫开始,便没有父母了。多年来,她们没有给我写信,我也不想去找她们,何必让自己难看。就算你给她们封侯,她们也只会觉得不妥,甚至觉得我害了他们。”


    沈怀殷难得说出心里事,自己与沈家早就没有感情了,日后就当是陌生人。


    自己活着,天地间,也只有李珵一个亲人了。


    李珵诧异,唇角动了动,说不出一句话,原来是这样吗?难怪这么多时日以来,皇后都没有提及沈家。


    她说:“你只是、只是……”


    李珵不敢说了,若是她还是太后,沈家会认她吗?


    “唉……”李珵唉声叹气,靠着她的肩膀,想起观主,心里又是暖洋洋的,道:“我娘也喜欢你。”


    观主是爱屋及乌,当年亲自下山给皇后治疗腿疾,这就是她的态度。


    “罢了,去做事,我累了。”沈怀殷推了推李珵,“要紧的奏疏都在案上,你自己处理。还有,内廷司该撤了。”


    “撤了?”


    “从内廷撤出去,加入巡防营,不再由皇后管辖。”


    “不可。”李珵拒绝,“这是你的兵。”


    “我要兵做什么?”沈怀殷摇首,“李珵,撤了内廷司,让一切回到原点,我可以保证我无事,将来呢?”


    谁能保证李珵之后的储君皇后不会动歪心思?


    当年先帝爱护上官皇后过甚才想起这些,未曾思考后将来。


    将来容易生事。


    她告诉李珵:“撤了内廷司,那些不满我的人自然偃旗息鼓,就当你给我的处罚。”


    “处罚?”李珵脸色憋得通红,哀怨地看着她:“我没想处罚你。”


    “李珵,若想我心无旁骛地与你过日子,撤了内廷司。”沈怀殷敛眉,语气凝重,“你应该知晓内廷司威胁的不是朝臣,而是皇帝。”


    三千人居于宫廷,自由出入,这就是对皇权的威胁。


    “你自己好好想想,赶紧去做事。”沈怀殷伸手去推她,“快些去。”


    李珵扭不过她,磨磨唧唧地去更衣,临走是不忘问她一句:“我们是不是和好了?”


    “你听话,我便不走。”沈怀殷阖眸,不用想,她又扮作一副可怜的模样。


    懒得去看。


    李珵回紫宸殿去了,召集朝臣开朝会。


    她还没说话,朝臣立即攻击皇后揽权,杀害忠良。李珵冷笑:“谁是忠良?”


    对方还想再说,皇帝怒拍案牍:“你敢将一个个贪官污吏说成忠良?是不是在你眼中,皇后是奸佞,贪官污吏乃是朝廷栋梁?”


    “陛下,臣失言。”


    “拖下去,杖毙。”


    满朝寂静,无人敢说话,毕竟赵家贪污,证据确凿,谁敢说情。


    接下来,皇帝站起身,巡视一番:“臣身子不爽,皇后代为掌管朝政,你们一个个急着往皇后身上泼脏水,是何意?”


    听到这句话的沈明书朝天翻了白眼,小皇帝当真是被皇后捂住了眼睛捂住了耳朵,是非不分。


    好在皇帝气势震慑住了朝臣,有了前车之鉴,无人敢说道。


    最后,皇帝宣旨:“撤内廷司,三千内廷司使挪出宫廷,另设官署,即日起,内廷司管天下女子事务。”


    众人面面相觑,何谓“天下女子事务”。


    说完后,皇帝摆手:“都滚。”


    众人领旨,快速地退出去。沈明书留下,李珵与她商议:“三千内廷司使皆是选拔而来,皇后之意,融入巡防使。朕觉得诸多不便,不如与大理寺一般,掌管刑律,只管女子之案,卿觉得如何?”


    沈明书是女子,自然赞同,颔首道:“此计不错,不过还需细细商议,容臣与她们拟出章程。”


    皇帝开了个头,剩下的就要交给朝臣去想。


    李珵摆摆手,询问道:“近日可有不平之事?”


    “皇后皆安排妥当。”沈明书揖首回答,皇后将能做的事都做了。


    李珵神色淡淡,故作老成,沈明书退下,安排三千内廷司使的事情。


    忙过朝政,她慢悠悠回寝殿,黄昏暑热未散,走回去后,依旧是一身汗。


    她进殿后,探首看过去,皇后坐在窗下,自己与自己对弈。


    可见皇后心情不错。


    她疾步走过去,“皇后。”


    “声音那么大做什么?”沈怀殷捂着耳朵,哀叹一声,“坐下,事情处理完了?”


    “处理过了。”李珵点点头,低头看着棋局,眸色转深,“自己下有什么意思,不如我和你下?”


    沈怀殷持白子,她则用黑子,端详一阵后,她谨慎落子。


    “朕今日让内廷司设独立官署,管天下女子事务,具体细节还要拟定。等拟好,你来管。内廷司依旧由你管,不管三千内廷司使不可入宫。你觉得呢?”


    “你自己做主便好。”沈怀殷语气淡淡,“只要不入宫即可。”


    两人走了一局,谁都没有再提朝廷的事情。


    晚膳后,两人依旧分开就寝,李珵心平气和地躺在地铺上。


    隔日,皇帝去上朝,皇后睡到日上三竿,起榻后,沐浴更衣,难得穿上了红色的衣襟。


    午后,她出宫去了,去药铺见观主。


    药铺已开张,病人不多,毕竟新开张的铺子,没有名声,百姓们不敢轻信。


    铺子里有许溪做镇,观主将皇后引入后院说话。后院清凉,廊下不时有穿堂风而过。


    这几日,朝廷闹得厉害,大臣府门紧闭,反是民间热闹些,消息只在官宦之间流动,反而是底层百姓,什么都不知道,生活如旧。


    两人坐下后,皇后先开口:“我已想通了,以前劳烦观主跟着忧心。”


    闻言,观主唇角染了笑容,“想通是好事,我于你们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你们自己想通便好。感情的事情,不过是两人的事情,与外人无关。深宫寂寞,你二人相互扶持多年,感情深厚。在你们面前的不过的些许小小磨难罢了。大得过争权夺势?”


    说罢了,两人都不是贪婪之心,李珵所求不过沈怀殷。沈怀殷所求不过是朝局安稳,江山稳固。


    并非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事情。


    皇后仰首,阳光刺眼,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我知观主之意。”


    观主所求,不过是李珵的平安喜乐。


    须臾后,皇后离开药铺,乘车回宫,路过沈家时,她忍不住叫停马车。


    当年父母离开京城,破釜沉舟,将宅子也卖了。如今的宅子是李珵特地买回来的,不过早已物是人非。


    父母不会再认她。


    而她也不需要父母的照顾。


    如观主所言,她于自己和李珵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曾经的孩子,已然长大,权倾一方,早就不需要父母的爱护。


    马车停在角落里,她静静地凝视着自己曾住了十三年的宅子。


    许是凑齐,正门打开,一妇人从里面走出来,行色匆匆,正是沈夫人。


    沈怀殷眸色一颤,无端握紧了车窗,眼神紧紧追随着夫人的身形,不过眨眼的功夫,夫人乘坐马车离开。


    府门前归于宁静。


    沈怀殷静坐良久,自嘲的笑了起来,随后吩咐车夫:“回宫。”


    回到宫里,衣裳湿透了,皇后去沐浴更衣。


    周遭寂静无声,宫人不敢言语,直到李珵回来,她抱着奏疏回来,热得跑到冰块前扇风。


    “热就去沐浴更衣。”皇后随意提醒一句,“贪凉又会引起脾胃不舒服。”


    听着皇后冰冷冷的语气,李珵不敢反驳,看她一眼后,转身去吩咐宫人去取衣裳。


    匆匆沐浴出来,皇后依旧坐在窗下,她轻轻地走过去,歪头看着皇后:“皇后,你不高兴吗?”


    “有吗?”沈怀殷抬头,李珵正在巴巴地看着她,眼中都是她的。


    有她足矣。


    “没有哦。”沈怀殷笑了起来,伸手拉着她坐下来,“我去见观主,路过沈家看到沈夫人。”


    提及沈家,李珵明白了,准是沈夫人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她只好开口:“不要在意她的话,我们都长大了,不需要父母的眷顾,她们待我们好,我们受着。若是不好,便不去理会。”


    “她没有看到我。”沈怀殷无奈,不过她说的是实话。如今她们有了自己的家,父母的家,可有可无。


    勉强不得。


    “那为何不高兴?”李珵脑子笨了,“她看到你装作没看到?”


    “那倒也没有。”


    “那怎么了”李珵急了,摸不清皇后的意思,皇后却反过来握着她的手:“急什么,不过是我觉得我曾经最珍视的父母,如今与我,成了路人罢了。”


    第62章 李珵太放肆了,是她纵容过甚。


    沈怀殷自觉非悲伤春秋的性子,沈夫人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养育她十三年,如今当面不认,除了伤心之余,最多的是无可奈何。


    “说得也是。”李珵巴巴地奉承一句,道:“就当她们没有回来罢。”


    沈怀殷睨她一眼,“是你让她们回来的。”


    李珵羞得满脸通红:“我也不知她们会这么做。”


    当年沈家人离京时,她还在宫里,不大管外面的事情,只听得三言两语,皆是夸赞沈祭酒有风骨,文采好。


    谁能想到她们心狠到连女儿都不认。


    李珵一番好心反而办了坏事,此时方觉得观主对自己真的不错。


    她无法预知未来的事情,只能低声道歉,沈怀殷俨然不在意了,不过是自己感伤罢了。


    很快,她便抛开此事,与李珵说起正经事。


    两人轮流执政,大事都说沟通一二,些许小事都由下面的人来办。


    说了两件事,天色也黑了。皇后眺望外面的景色,神色寂寥,李珵却巴巴的看着她,道:“你还在伤心吗?”


    “不伤心,阿念,将沈家人调出京城。沈怀安的性子,不安分。”沈怀殷语气低沉,“我的妹妹,我清楚,自小要强。内廷司来报,这些时日不少人登上沈家的门,与其让父亲为难,不如让他离开京城。”


    当年李珵请父母回京本是好心,但事情并非朝着她们想象去发展,事与愿违,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如今的局面,已然很不错了。


    若要勉强,便是强求。


    沈怀殷说:“就让他们以为沈怀殷去岁已没了。”


    沉静的话语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哀伤,听得李珵呆了呆,很快,她凑过去抱住皇后,道:“你还有我,我会对你好的。”


    “我知道,你十四岁那年病得要死,我本想去看你的,又恐先帝生怒,只好让人偷偷去看你。事后我知道原因后,觉得你傻。你有什么能力去和先帝抗衡?”


    皇女的一切都来自于帝王,臣服、恭谨、孝顺,这才是李珵该做的事。


    她偏不。


    偏要去反抗先帝。


    沈怀殷阖眸,素净的肌肤上浮现几分胭脂红,时至今日才敢说:“那时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发自真心。可我无法回报,我也知晓,长此以往,我二人只有死路一条。”


    李珵病的时候,她也不好受,恍恍惚惚,想尽办法。后来,她去讨好先帝,去读上官皇后爱读的诗词,模仿她的字迹,模仿她的动作。


    以前觉得羞耻的事情,后来一一去做。做起来,竟如此得心应手,竟哄得先帝予她权势,教她处理政事。


    唯有手腕权柄,才可保护自己,保护关爱自己的人。


    后来四年内,她逐渐像皇后,先掌握宫廷各处,接着让自己的人渗入朝廷。直到先帝病了,她自告奋勇地代为处理朝政。


    最后一步,逼迫先帝传位李珵。


    她笑道:“那些时日,我总是睡不好,看着先帝越发消瘦的面容,心中竟然十分快慰。她要死了,我即将解脱。可我低估了人心,那、究竟是个皇帝。”


    “我听到你选择帝位而让我殉葬时,那一刻,我得到了解脱……”


    “不是的、不是的。”李珵羞得满面通红,这一句话如同一巴掌般抽在她的脸上,急于解释:“我想着我既然是新帝,便可保护你。如果拒绝,让李瑜得逞,我连对抗的本事都没有。后来我将拿到的旨意烧了。”


    沈怀殷淡淡看她一眼,“骗子。”


    李珵低头,脸色红得发烫,心中的愧疚加深,凑过去抱住她,试图像以前那样撒娇,可还没说话呢,皇后再度看她一眼。


    本就没多少骨气的人被这么淡淡一眼看得心中发憷,默默低下头,“我错了。”


    “倒也没错,失去了权势,等于断绝自己的后路。”沈怀殷也不生气,权势这类物什实在是好用,蠢货才会自己放弃。


    当年听到李珵答应下来后,她反而高兴,甚至觉得李珵长大,懂得趋利避害。


    若是李珵若放弃了,她少不得还要周旋一番。


    恐慌过,她便觉得李珵此举是对的。不要给敌人压制自己的机会,她做到了。


    “皇后,你对我真好。”李珵巴巴地讨好皇后,她没想到自己讨人厌的一幕被皇后抓了正着,当时该多伤心。


    沈怀殷不上当,又在装可怜。她选择将人推开,道:“晚上你睡地板。”


    “我们不是和好了吗?”


    “谁说的”


    “你不关我了呀。”


    “我还是要回中宫的。”


    “不要回去了。”


    李珵皱眉,不管不顾地抱着皇后,道:“不,我要将你锁起来。”


    语气听着温和,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片阴狠,她抱着皇后不放手,“我知道你喜欢我。”


    沈怀殷由着她抱:“不要脸。”


    李珵不管不顾:“别不承认。”


    沈怀殷心平气和:“我没有否认。”


    李珵不理解:“那你为何要是睡地上。”


    沈怀殷无奈:“你的胆子太大了。”哪朝皇帝敢给太后喂失去记忆的药,骗来做自己的皇后。


    当真是胆大妄为,史官岂会饶恕她。


    她看向李珵,李珵抵着她,脑袋蹭着她的脖颈,红唇微微抿着,不甘心地咬上她的耳朵。


    “李珵……”沈怀殷低语,就知道她不安分。


    下一息,得意忘形的人将皇后抵在小榻上,手不安分地去解衣裳。


    动作十分熟练,做起来也是不要脸。沈怀殷气到了,“你想做什么”


    “天黑了。”李珵理直气壮,被她压住的沈怀殷嗤笑:“我准你碰我了吗?”


    李珵眉心一挑,谨慎地去分辨这句话。生气了?


    没有。


    沈怀殷不算生气,是害羞,瞧,陛下都羞得发红。李珵笑了起来,吻上她的唇角,舌尖轻触,又似勾扯。


    金乌西坠,暮色降临,殿内静悄悄的。


    小榻上两人纠缠,低音饶耳,沈怀殷从抵触到顺从,甚至迎合,不过眨眼的功夫。


    李珵抵着她,吻她,诱她,说些好听动听的话,甚至逼着她发出声音。


    事后,沈怀殷无力,瞥她一眼,累了想去睡觉。


    李珵将她抱回榻上,她却握着李珵的手,“别走。”


    她害怕一人陷入黑暗中,更害怕陷入梦魇中,挣扎不出,只剩无尽的痛苦。


    李珵惯来听她的说,说什么应什么,顺势脱衣上榻。


    咦,她上床了。


    李珵后知后觉,皇后攥着她的手不放,累至闭眼。


    哪怕李珵在侧,她还是做梦了。不过,她梦到了不一样的场景。


    那年她十岁,跟随母亲入宫赴宴,中宫内遇到一个孩子,前呼后拥,坐在台阶上吃果子。


    她远远地瞧着,孩子不过四五岁,生得雪白可爱。


    不过瞧了两眼,对方屁颠地跑过来,将果子递给她:“你吃吗?”


    “不吃。”她拒绝了,不知是哪家小姑娘,她记得皇后与陛下皆是女子,并无子嗣。


    她的态度过于生硬,引起了宫人的不满,宫人张嘴要呵斥,小姑娘转身瞪着对方:“闭嘴,滚开。”


    呵斥过宫人后,小姑娘转头看着她:“你可以和我玩吗?”


    “这是皇后跟前的公主,前两年过继接入宫廷的。”母亲提醒她,意在让自己去哄哄她,免得惹怒天家人。


    五岁的孩子,有什么好玩的。


    她想走,李珵给她塞了果子,“可以吗?”


    “好。”她被迫答应下来,李珵却欢喜得要命,她似乎发现什么,“没有人和你玩儿?”


    “我没有朋友,我今日的书背完了,可以玩。”李珵牵着她的手往一侧的殿宇跑过去。


    李珵是过继的孩子,也是宫里唯一的孩子。上官皇后待她严厉,启蒙又早,她觉得枯燥,见到人就问能不能陪她玩儿。


    沈怀殷随着她入殿,见她拿出许多玩具,皆是市面上找不到的,十分精致。


    李珵更像是精致的瓷娃娃,粉雕玉琢,很是讨喜,但她又像被关起来的金丝雀,没有自由。


    李珵人小,长得可爱,也有眼力见,给她拿吃的,甚至摸出一块玉佩给她。


    她不肯收,李珵却又拿了一块给她:“你喜欢哪个?”


    人小,十分霸道。


    她没有拿,李珵直接将两块塞给她,道:“日后见不到了,你看到玉佩就想起我。”


    “你是不是经常这么做?”


    李珵看着她,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后仰首笑了起来,“你是第一个,没人来看我,我阿娘也不来。你收下。”


    她收下了一块,挂在身上,李珵低头玩着玩具,从里到外,精致得不像话。


    精致又如何,她被困住了,没有亲人没有父母,徒有满屋精致的玩具。


    入宴时,她再度看到了李珵。李珵坐在皇后一侧,姿态端正,目视前方,像一个精致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端正又如何,精致又如何。


    那日,她感觉到了皇宫的恐惧。


    从那日后,她不再入宫,再也没有听到李珵的消息。


    梦在这里断了。


    沈怀殷睁开眼睛,瞧见了一侧的李珵,眉眼长开了,五官依旧十分精致,她凑过去,吻了李珵的眉眼。


    精致的瓷娃娃。


    这是她对李珵的第一印象。


    李珵也是她见过最可爱的小孩子。


    沈怀殷睡不着了,小心地越过李珵,唤来宫人去沐浴。


    洗净身上的黏腻后,她舒服地躺下来,李珵睡得正香,她顺势在她身侧躺下来,这么大动静都没有吵醒李珵。


    李珵也累了。


    细细回想十多年来的生活,她与李珵殚精极虑,拼尽全力想要活下去。她们是有野心,但也是被逼出来的。


    人,挣扎着求生。


    沈怀殷长长地叹了口气,攥着李珵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脸颊,一股奇艺的感觉袭入心底。


    让她觉得很安心。


    次日,李珵去上朝,沈怀殷睡到午时,唤来顾茗。


    顾茗忐忑不安,皇帝还朝后,废黜了内廷司使自由进出宫城的权力。她们囚禁皇帝,封锁宫廷,皇帝反击后,岂会饶恕她们。


    等了一夜后,依旧没有处罚的旨意。见到皇后之后,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皇后笑了,道:“内廷司有了更好的用处,好好做事,陛下是贤明的君主,不会亏待你们的。好好做事。”


    “那这件事……”顾茗放心不下。


    皇后解释:“你已被剥夺自由进出宫廷的权力了,还要什么处罚?此事是本宫的错,本宫如今失去了兵权,这就是最好的处罚。”


    始于上官皇后,在她手中中止,史书上会牢牢记一笔,记住她被皇帝剥夺兵权。


    足够了。


    顾茗低着头,委屈道:“如今民间都说皇后祸国,是妖后。”


    “是吗?”沈怀殷反而笑了,“妖后啊,无妨,随他们去说。顾茗,这是你站稳脚跟的好机会。你与萧慎自己盯着官署落成的事情,日后如何行事,看你们自己。”


    日后,她们不归皇后管辖。


    顾茗红了眼眶,脱口而出:“殿下,臣不解,您为何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总得有人来背名声。”沈怀殷唏嘘一句,道:“好了,你心里有数便好,回去吧。”


    时至今日,都是自己求来的局面,没有后路可言。


    顾茗叩首,拜谢皇后,随后起身离开。日后再见面,皇后只是皇后了。


    沈怀殷并没有难过,甚至心情不错,让人请左相来下棋。


    沈明书忙得脚不沾地,闻言后放下手中的事情,匆匆赶往宫里。


    皇后闲散下来了,坐在窗下,殿内凉意让她慢慢冷静下来。


    “沈相来了。本宫想问问内廷司改革的事情。”皇后开门见山,手中把玩着玉质般棋子,一改往日凌厉之色,似乎真的是放权做皇后。


    沈明书坐下来,觑了皇后一眼,谨慎道:“还在商议中。”


    沈怀殷颔首:“本宫有些想法,想说与沈相知晓。”


    “您说。”


    “既然是女子的事情,第一件该做的便是女子学堂,你觉得呢?”


    沈明书点头:“您说的对。”确实,女子学堂的事情很重要,家里供养学生不容易,许多人家是不会供养女孩子读书的。不过这些年来女子入科举,倒让人许多百姓改变心意了。


    两人细细商议细节,沈明书以听为主。


    商议至最后,皇后突然询问:“李瑾在何处?”


    “贬为庶人,离京去了。臣派人盯着,不会出事的。”沈明书回答,“李瑾出狱后,没有惹事。”


    李瑾聪明,见好就收,前车之鉴,自己若再折腾,小命都没有了。


    且李瑾没有李瑜那样的靠山,背后无人,只有些小阴谋小算计。如今被李珵戳破后,连公主的爵位都没有了,哪里还敢待下去。


    “杀了吧。”沈怀殷将白玉的棋子放下来,“那个孩子你若喜欢,就带回家里养,若是不喜欢则罢了,送入寻常人家。”


    沈明书迟疑,论心狠,皇后可比远胜李珵。李瑾明明离开京城,非要赶尽杀绝吗?


    “沈相舍不得?”沈怀殷撩了撩眼皮,姿态端然,道:“我以为沈相和本宫一样呢。”


    坐上相位的女子,谁会心软?但李瑾曾是皇家的公主,沈明书多少会有些顾及,但没想到皇后会直接动手。


    “陛下若是知晓呢?”


    “知晓又如何?当年李瑾让陛下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如今又给她下毒。如此狠毒的女子,你想放虎归山吗?”


    沈怀殷语气冷冷,沈相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李瑾此人阴狠,躲在李瑜后面,让李瑜做挡箭牌。


    沈明书只好领旨去安排。


    沈明书离开后,皇后一日对弈,午后睡了片刻,醒来时,李珵回来了,坐在桌前剥葡萄。


    又来了。


    “你的事情做完了吗?”


    “我累了,她们朝着让朕废后。”李珵哼笑一声,“觉得朕对你处罚还不够。”


    都是些老狐狸。


    说完后,她将剥好的普通捧到皇后面前,殷勤地讨好她:“吃一个,我尝过了。”


    今年的葡萄很甜,她特地去挑的。


    沈怀殷勉强吃了一个,确实很甜,李珵笑眯了眼睛,“不要理会他们,朕可以解决的。”


    听着齁甜的甜言蜜语,沈怀殷白她一眼,“沉迷温柔乡了?”


    “我马*上就走。”李珵听不得她阴阳怪气的话,放下葡萄就走。


    沈怀殷不由笑了,望向桌上的葡萄,轻轻地舒了口气,仰面躺下。


    李珵小跑着离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沈还殷还觉得有些累,昨晚让李珵折腾许久。


    李珵看着温柔,骨子里依旧霸道,些许小事就很计较。她不困,懒于动弹。


    幸好,她们还年轻。


    ****


    废后的事情吵了三五日,皇帝不予理会,由着他们去吵,帝党相党乃至皇后的旧臣都不动弹,只有些小官们开始闹腾。


    民间谣言四起,将皇后比作祸国妖后,四处都是诋毁皇后的声音。


    李珵出宫一趟,去见了观主,气得回来大发脾气,将桌上废后的奏疏一股脑都丢入火盆里。


    烧过以后,她依旧觉得不解气,让人去将那些朝臣召来,挨个去骂。


    骂了半日,口干舌燥,将人赶走,自己在殿内生闷气。


    内侍长闻讯将皇后请来。


    沈怀殷入殿时,李珵正坐在地上,抱着膝盖,阴影笼罩,整个人显得颓靡不振,似被什么压弯了脊骨。


    “有什么可气的,妖后的名声罢了。”沈怀殷淡然。


    前些年,先帝将她当做替身,民间也曾被骂过她妖后,那时无人替她说话。


    谣言满天飞,废后的奏疏更多,先帝强权,丝毫不曾厉害。


    后来,声音自己消失了。


    民间百姓提及‘沈怀殷’三字都会与‘妖后’放在一起。


    她的名声早就烂了,自己素来不在意。反是李珵,又犯倔脾气。


    “我就是生气。”李珵生气,脸颊都红了,大热天气得自己心梗,“说得好难听。”


    “以前没听过吗?”沈怀殷开门安慰她,神色淡淡,“何必计较,收拾收拾自己,晚上吃烤肉,吃吗”


    “不吃。”李珵捂着心口,哪里有心情吃烤肉,气都要气死了。


    沈怀殷拿她当真没有办法,道:“不吃烤肉,晚上睡地铺。”


    李珵如同猫儿被欺负一般,炸毛了,“为何?我又没有犯错?”


    “和自己生气就是犯错。”沈怀殷坐下来,在她脑门上点了点,眉眼舒展,“晚上也别碰我。”


    这两日,李珵极为热情,让她险些招架不住。


    好在她不用早起,起得晚了些。正好,今晚分开睡。


    闻言,李珵立即就不气了,换了一副笑脸,“晚上吃鹿肉吗?”


    “陛下身子好,不需要吃鹿肉的。”沈怀殷讥讽她,“你该吃些清淡的,降降火。”


    话说完,她顺势捏住李珵的下巴,眼眸微眯,“不听话吗?”


    “怎么还威胁我了?”


    “不想哄你。”


    “为何?”


    “沈相说,孩子越哄越上天,打一顿就好了。”


    李珵彻底无言,不过她又好奇:“沈相打过她的夫人吗?”


    “你说呢。”沈怀殷嗤笑,拍了拍她的小脸,“改日我与沈相请教教,如何打孩子。”


    “嗯?”李珵觉得她变坏了,眉心一跳,扑过去,将人压在地砖上,哼哼唧唧,道:“你还需要学吗?”


    你会的比她还多!


    甚至,你还会画出来。想到这里,李珵气不打一处来,扣着她的肩膀不肯放,“我和你说,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沈相还说,打了心疼,压一压就好了。”沈怀殷丝毫不慌,甚至挑衅般对上李珵的眼神,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只要我愿意,陛下也会讨好我,对吗?”


    李珵听后,心神一动,道:“你不是不要吗?”


    “哦。我怕你会哭,哭得好大声的哭。”沈怀殷莞尔,换了种哄她开心的方式,“你要试试吗?”


    李珵:“……”


    “虎狼之词。”


    沈怀殷自己红了脸,看她一眼,道:“松开我,我生气了。”


    李珵:“哦。那我压一压你,听你哭得好大声,好不好?”


    沈怀殷:“我不会哭的。”


    李珵:“真的?”


    沈怀殷:“真的。”


    李珵立即低头去吻她,伸手就去剥她的衣裳。沈怀殷终于意识到事情失去了来时的方向,急忙提醒李珵:“这是紫宸殿。”


    李珵恍若未闻,咬住她的唇角,逼得无处可退。


    殿外骄阳似火,殿内清冷。


    随着衣襟剥除,一股冷意袭来,气息低沉,很快,殿内也开始热了。


    沈怀殷阖眸,不敢去看殿内的每一物,看一眼都觉得荒唐,偏偏李珵喜欢于此。


    李珵太放肆了,是她纵容过甚。


    第63章 阿殷。


    殿内的事情,殿外无人知晓。


    沈怀殷离开后,李珵在地上坐了许久,思考许久,此事最终还是放下来。


    如同当年先帝面对废后的态度。


    他们只是臣,只可劝谏,最多就是逼迫,掌握权还在她这里。


    李珵走回御案前,将闹得厉害的奏疏挑出来,挨个收拾。


    没等她动手,沈大人来求见。


    李珵心中有了计较,沈大人过来,必不是善事。沈家如今的态度,显而易见,与皇后划清界限,甚至,害怕皇后连累他们。


    沈大人入内后,先行礼,他出身书香门第,沈家规矩多,他一生未曾纳妾,膝下只有两女。


    李珵轻笑一声,“卿过来,是为皇后的事情。”


    “臣恳请陛下废后!”沈大人屈膝跪下来,俯身叩首,大礼参拜。


    果然如此。李珵冷笑须臾,指尖滑过袖口,声音跟着冷下来:“你算什么东西,有何资格干预朕的事情。”


    闻言,沈大人浑身哆嗦,李珵脾气不好。她将所有的耐心都给了皇后,对于其他人,乃至沈大人,都不愿给一分笑脸。


    “陛下。”沈大人畏惧天子,吞了吞口水,“陛下还未曾听臣言语。”


    “听你言语?听你言之凿凿地说皇后坏话?”李珵讥讽,“朕敬你,你才有资格站在朕的面前,朕若厌你,你连条狗都不如。”


    这是实话,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她不知道沈家有什么能耐,竟然当面来逼她。


    “沈大人,入宫后人人敬重你,是朕授意的。同样,朕可以让变成过街老鼠。你识趣,安稳度日。不识趣,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李珵语气沉沉,带着浓烈的怒气。


    算什么东西?


    “陛下,臣乃是皇后之父……”


    “皇后是季凝的女儿,怎地,你要将脏水泼到季家吗?”李珵骤然打断他的话,“就算你是她的父亲又怎么样?还是说,你要行使父权逼她去死?”


    皇帝十分偏执,压根不听旁人的话,一时间,沈大人骑虎难下,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帝非年幼,掌握实权,威仪赫赫,岂会受臣下胁迫。


    “沈大人,你若想死,回家去死,不要脏了朕的紫宸殿。还有你回家问问你的妻子女儿,愿不愿意跟你去死。与其盯着皇后不放,不如回家管教你的小女儿。她可是野心勃勃,想做朕的皇后。”


    “陛下,臣此行只为皇后殿下。”沈大人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皇帝太霸道了。


    既行此地,岂能后退。皇帝不语,他立即开口:“陛下,臣女乃是先帝之妻,伦理纲常,天道尊卑。既先帝下旨,她本该去陪着先帝而去,您这样做,违背先帝,违背天道。长此以往,天道大怒,百姓遭殃。”


    “天道大怒……”李珵咀嚼着这句话,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卿是拿天下百姓来逼朕吗?”


    沈大人不为所动:“臣所言,乃是肺腑之言。”


    “你的肺腑之言,与朕有什么关系。你的肺腑之言,朕就要信、就要听?”李珵凝视下方的人,“卿、是将自己当做人了。”


    你已经不是人了!


    沈大人浑身湿透了,跪在地上,周身轻颤,皇帝恶语相向,实在是欺人太甚。


    “沈大人,回去吧,皇后与你们沈家并无关系,休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你沈家并非只有你们这一支,若想牵连满族,大可继续这么胡闹,朕有的是时间陪你闹,就看你们的脖子够不够硬。”


    皇帝将人赶了出去。


    沈大人站在原地,颤颤悠悠地擦着脸上的冷汗,心中却是一片冰凉。帝后行事无状,枉顾人伦,竟还不让人说。


    沈家门风严谨,族人如何面对世人的讥讽?


    一时间,他觉得无脸见人了,甚至苟活于世,便让人笑话的。


    沈大人脚下发麻,浑浑噩噩地离开大殿,甚至,觉得人人都在笑话他。


    笑她教女不严,笑她教女乱.伦。走出宫廷后,他困乏极了,周身无力,误闯天家,天家欺他如此。


    当真是过分。


    无法言语无法诉说,想到皇帝咄咄逼人的姿态,他恨不得以头抢地,一死了之。


    若他的死能让阿殷悔悟,倒也是好事。


    沈大人步伐虚弱,耳边嗡嗡作响,走一步停三步,走到天黑才走到家门口,夫人来迎,他无奈道:“世风不古,天道难寻。”


    “胡说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你闹什么。你若是不喜欢这里,我们再回去。”沈夫人知晓丈夫心中的事情,她没有太大的想法,如今的皇后姓季,与沈家有什么关系了。


    关起门来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她劝说丈夫:“黑白好分,对错好分吗?你不要总盯着皇后的事情,做好你自己的事,旁人若问,你便说那不是自己的女儿即可,为何听旁人的话。”


    这些时日以来,她自己都不大出门赴宴,索性关门不外间事。


    沈大人没有听她的,艰难地迈过门槛,妻子不出门,他日日要去官署,听着旁人‘恭维’的话,颜面都被踩在脚底下。


    夫妻二人心思各异,日暮黄昏,李珵回到寝殿。


    皇后累了,在小憩,她脱衣上榻,凑到皇后跟前,嗅了嗅,都是她熟悉的香味。


    沈怀殷迷迷糊糊地觉得身旁多了一人,小老鼠一般动来动去,她太累了,眼皮重若千斤,想要开口呼唤李珵,却又说不出口。


    等身侧静默,她便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竟然已是天亮,李珵也走了。她竟睡了这么久,都怪李珵。


    虽说睡得久,但她依旧觉得自己浑身软绵绵,懒于动弹。她阖眸睡了会儿,身侧婢女来报:“殿下,昨日沈大人求见陛下,陛下在殿内大动肝火,听说很生气。沈大人离开时,也是魂不守舍的模样。”


    沈怀殷骤然睁开眼睛,眼内如同深渊,“我知道了,下去吧。”


    父亲做什么,她很清楚。当年可以离京,如今就可以逼李珵废后。


    李珵太小了,平日里行事温和,让臣下觉得她软弱可欺。所以,不敢与先帝争的老臣开始觉得她好欺负,好压制。


    她的父亲当年不敢劝说先帝废后,如今巴巴地来找李珵,是何心思?


    觉得她丢人还是觉得李珵好欺负?


    大抵都有。


    沈怀殷睡不着了,由宫人伺候更衣洗漱,用过早膳后才吩咐道:“去请沈大人入宫。”


    父亲来时,已是午后,他一路走入宫,走出一身冷汗。


    殿内冰冷,入殿时,冷热相逼,激得他打了哆嗦。皇后坐在主位,见他入殿,“沈大人坐下吧。”


    听她称呼沈大人,入殿的人猛地抬首看过去,皇后威仪万千。


    “臣见过皇后殿下。”


    入座后,宫人奉上冰镇过的酸梅汤,沈大人忐忑不安,低头饮了口,凉意浸人。


    “沈大人昨日的事情,本宫已知道。”


    皇后语气散漫,似是说笑似是提点,听得沈大人低头不语,他一直都喜爱酸梅汤。时隔多年,皇后竟然还记得。


    浅浅饮了一口后,皇后继续开口:“沈大人有什么想说,大可与本宫开口,何必叨扰陛下。陛下日理万机,不好用这等小事去叨扰她。”


    李珵忙得脚不沾地,事情又多,被沈大人这么一搅和,昨晚想必也不高兴。


    难怪李珵昨晚回来,饭也不吃,多半是被气饱了。


    沈大人饮过酸痛汤,淡淡道:“皇后会自请废后吗?”


    “沈大人这是让本宫去死,对吗?”沈怀殷莞尔,经历过大起大落,她早就看淡了许多事,比起沈家、比如所谓的亲情。


    沈大人不语。


    沈怀殷玩笑道:“沈大人当年为何匆匆离宫呢?”


    甚至走之前都不肯派人通知她。


    如今却以所谓的规矩来让她自请废后。她莫名笑了,凝着自己的父亲:“您是觉得丢人对吗?”


    “是。”


    沈怀殷莞尔,道:“您觉得丢人,那、您怎么不去辞官不去死呢?”


    闻言,沈大人骤然抬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殿下说什么?”


    “您觉得丢人,您为何不避开呢?我不以为耻,为何要听您的。”


    皇后语气淡淡,十分无奈,但停在沈大人口中,却是咄咄逼人,“你在逼迫自己的亲生父亲去死。”


    “我可不是沈家的女儿。”皇后提醒面前的人,“我是季家的女儿,沈家的女儿去岁早就死了。”


    如今活着的季氏女。


    “我如今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为何要放弃。沈大人只看到我风光的一幕,未曾看到狼狈的模样。”


    沈怀殷常常地叹气,当年的自己,狼狈不堪,任人欺负。


    沈家弃她而去,让她无依无靠。


    她说:“沈大人若真觉得丢人,不如您自己去了断。您放心,我会照料好您的夫人与女儿。”


    比起皇帝的咄咄逼人,皇后温柔中带着一把刀,让他带着笑去死。


    沈大人怔在原地,多年前温顺乖巧的女儿不见了,早就忘了沈家的教训。如今高高在上的女子只是皇后,与沈家毫无关系。


    “世间还有逼迫父亲去死的女儿。”他怅然若失。


    皇后则回答:“自然是有,比如、本宫。”


    沈大人端正酸梅汤,低头看着碗里喜人的梅子,想起自己一手教养的女儿,无奈发笑。


    他将酸梅汤放下来,同皇后行礼,口中教训人的话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的女儿让他去死。


    沈怀殷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冷若钢铁,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也无动于衷,平静的心湖上没有半分涟漪。


    自己选择的路自己走下去,将来如何,自己承担。


    她低头看着桌上的酸梅汤,定定出神,事已至此,父亲坚持己见,她则要走自己的路,分道扬镳。


    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不易,如今的自己掌握权势,为何还要受制于人呢。


    父亲想做什么,他去做,自己想做什么,父亲也无法干涉。


    沈怀殷无愧无悔,端起酸梅汤一饮而尽,决绝不悔,无论谁来都不可以改变自己的心意。


    既已选择,理该抬头往前走。


    思索至此,沈怀殷轻轻地舒了口气,唤来宫人:“告诉陛下,盯着沈家。”


    他想死是他的事,儿女无权干涉,但不可引起拨动。


    宫人立即去传话。


    皇后则去睡午觉。


    待醒来,李珵坐在榻沿上,一袭红裳,烈焰如火,如同她的性子。她莫名笑了,“今日的事情都解决了?”


    “嗯。你见了沈大人?”李珵放心不下,将今日的事情处理完后便赶了回来。


    沈大人一根筋,不懂得变通,她害怕皇后又会改变主意不要她了。


    “见了。”沈怀殷撑着坐起来,眉眼低沉,并无李珵想象的伤心与不安,但皇后惯来会掩藏情绪。


    李珵心绪不宁,目光在她身上打转,甚至勤快地要给她更衣。


    万一皇后又不要她呢。


    李珵心里发慌,手脚勤快,眼神带着慌乱,刚要去拿衣裳,皇后按住她的手,道:“不要慌,我不是耳根软的人,不会不要你。他说便是,我又不会听。”


    “真的吗?”李珵患得患失,这一路走来,都是她在坚持,皇后心性不稳,万一后悔了呢。


    她不怕朝臣唾弃不怕万民辱骂,唯独害怕皇后后悔。


    李珵低着头,有些沉闷,“昨日沈大人说人伦说纲常。”


    自己听听不要紧,万一说到皇后跟前。皇后本来就畏惧于此,被他鼓吹,信了他的话,自己怎么办?


    “他让我自请废后……”


    “荒唐,他不过一介臣下。”李珵勃然大怒,气到脖子发红,陡然间,皇帝气势便显露出来了。她怒极了,骂道:“就知晓他不是好东西,当年离京的时候,朕派人去阻拦,他一意孤行,如今倒好、是朕错了,朕不该将这老东西请回来。”


    李珵气的口不择言,‘老东西’三字都骂出来了。沈怀殷忙安抚她:“不要在意,我自然不会听他的,不过自己臆想罢了。我做了这么多,下定决心才与你在一起,为何要放弃。”


    沈怀殷并非无知女子,相反,她很果断,不会受人掌控。


    岂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放弃自己坚持的路。


    她宽慰李珵:“他的事情莫要去管去问,待到秋日,寻个合适的机会调出京城罢。”


    与其父女相恨,不如就此不见,大家都好。


    闻言,李珵终于安定下来,眉眼带了笑容,伸手去抱住她:“好,都听你的,你也不要在意。”


    “嗯。我饿了,用晚膳。”


    两人心结解开,在一起用了晚膳,一起去散步,回来后各自梳洗。


    李珵很规矩,没有再动歪心思,躺在皇后怀中,闭眼睡觉。


    沈怀殷知晓她事情多,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自己可以晚起,但李珵不可以,所以,李珵睡后,她都不会去打扰。


    安稳两日后,皇后搬回中宫,叫喊着废后的声音依旧居高不下。帝后不急,等腾出手再来收拾。


    相比较朝政大事,废后一事,只可算小事了。


    皇后不出宫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偶尔出宫,也是去找观主。她是李珵的母亲,李珵抽不出时间,皇后便会三五日出宫一趟,代李珵照顾她们。


    出宫回来后,内侍长站在宫门口,她诧异极了,内侍长上前,道:“沈大人仙游了。”


    消息过于震惊,但皇后并未意外,只道:“陛下处可曾安排好了?”


    “您放心,得到消息后,陛下立即去安排。陛下说,您若去,悄悄地过去。”内侍长谨言慎行。


    皇后淡淡一笑,道:“不必了,我不会过去。”


    事已至此,自己过去做什么?听着她们埋怨自己?


    皇后莞尔,回殿去休息,依旧过自己的日子。她的事情不多,处理公务、侍弄花草,偶尔也会看书作画。


    她喜净,时常可以自己一人待一整日,但李珵不同。李珵喜欢热闹,哪里热闹去哪里。


    李珵去了沈家。


    沈大人是自尽的,一根绳子吊在了书房。李珵去后,尸体还在书房里,沈夫人在一旁哭得抬不起头。


    李珵踱步至尸体前,凝着脖子上的勒痕,不解好奇,这个老东西是怎么养出皇后这般坚毅的女子。


    遇事就跑,遇事就上吊,算什么男人。


    李珵气不打一处来,定定地看着尸体,直到沈怀安走进来,吓得崩溃大哭。可她没有怜香惜玉,而是吩咐沈大人:“沈卿突染恶疾暴毙,着实可惜,朕有意追封其为承恩侯,好好葬了。”


    沈夫人闻言,哭声渐止,承恩侯?


    “陛下,此事定然有蹊跷………”


    “门是你开的,人是你放下来的,难道有人潜入书房,勒死沈卿后挂在粱上?”


    李珵讥讽一句,“自己懦弱,怪谁?”她低眸看着沈夫人,道:“沈家孤儿寡母,行事艰难,沈夫人若要闹事,且看看那你的小女儿能不能经得起折腾。”


    沈怀安大了,她并未走科举,只是普通小姑娘。若真要闹起来,她如何自处?


    沈夫人不心疼长女,必会为小女妥协的。


    沈夫人被呵斥后,惊在原地,转头看向哭成泪人的小女儿,一时间,心如刀绞。


    就这么放下吗?


    李珵并未久待,嘱咐人来替沈家办丧事,孤儿寡母,容易被人欺负,她也派人守着,不准人来闹事。


    沈大人生前也有许多学生,闻讯后都来吊唁。


    皇后依旧未曾出宫,派人按照规矩送了祭礼,李珵下旨追封的事情也传开了。


    废后一事就此沉淀,无人再敢提及来。


    李珵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回来的时间提早了些,陪着皇后下棋说话。


    出殡这日,李珵早早地回来,询问皇后:“你要不要出宫?”


    “出宫作甚?”沈怀殷手执黑子,静静地注视棋局。


    李珵有话,但说不出口,只好围着她打转,转了两圈后,皇后扶额:“你做什么?”


    “皇后,今日沈家出殡。”


    “哦,与我何干?”


    李珵顿时无言,挨着皇后坐下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去送一程,不然以后会后悔的。”


    “去了才会后悔。”沈怀殷的视线依旧黏在棋局上,神色淡淡,推了推李珵,“去做事。”


    “阿殷。”


    “嗯?”沈怀殷听着低沉的称呼,心中沉浮不定,睨她一眼:“臣下死了,你操心做什么,想要偷懒?”


    闻言,李珵心绪复杂极了,歪靠着皇后的肩膀,握着她的手嘀咕道:“我就是怕你后悔。”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她知道沈大人这么做,就是故意与皇后抗衡,想要皇后后悔。生前无法劝说的事情,指望死后让皇后改变主意,无异于以孝道、人伦来压制罢了。


    “不会后悔的。”沈怀殷将黑子放下,从棋篓里取了白子,随手贴在了李珵的脸上。


    见她还有心情玩笑,李珵便放弃自己的坚持,凑过去蹭着她的肩膀,道:“不去就不去,你要不要给你妹妹看看亲事?”


    “不看,沈家的事与我无关,你已封了侯爵,哪里需要我去做什么。”沈怀殷依旧拒绝,性子倔强,反而李珵无计可施。


    李珵凑到她的面前,望着她的眼睛:“皇后。”


    “别喊了,去做事。”沈怀殷被她搅和得头疼,“沈相若是来了,必然找不到你,快些过去。”


    沈怀殷推了推,李珵不为所动,如同狗皮膏药一般黏在她的身上,“我今日抽出一日时间陪你,不如这样,我好久没有去看观主了,不如我们出宫去转转。”


    “不去。”


    “那我们去睡觉。”


    沈怀殷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莹白的指尖用力到发红,随后忍不住揪住了李珵的小脸,“是不是想挨打了?手是不是发痒了?政事可以拖延,睡觉就要提前,对吗?”


    “哎呦,我脸疼。”李珵故意叫喊出来,反握住皇后的手,“我想哄哄你。”


    “哄我就是和我睡觉?”沈怀殷当真是大开眼界,狠狠睨她一眼,推开她,自顾自起身,“去紫宸殿。”


    自己不去,李珵是不会过去的。


    沈怀殷拉着李珵的手,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紫宸殿。


    殿内设屏风,皇后坐在屏风后看书,李珵坐在屏风外批阅奏疏,互不打扰。


    但李珵坚持半个时辰后就跑到屏风去找皇后,摸摸这个摸摸那个,惹得沈怀殷去揪着她的耳朵:“回去。”


    “回去、回去。”


    李珵磨磨唧唧地回到龙椅上,低头看着奏疏,抬头看向屏风,心里暖暖的。


    屏风后的人影成了她努力的最大动力。【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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