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他放过了你们,你们却没放过他。
海上风云瞬间变幻,黑云笼罩下来,龙卷风如猛兽一般怒吼,掀起滔天巨浪,海浪一层层的扑向四周,将船只推出数百米远。
夭寿啊。
出海有风险,寻物灵需谨慎。
江溪赶紧抓住船舷,另一只手抓住昏倒的老大爷,免得被掀翻进海里,海水那么深,她可不会游泳。
好在折瞻站在船头,握着长剑前方一劈,将迎头泼来的巨浪一剑劈开,巨浪一分为二,小渔船从中穿过,迅速进入龙卷风覆盖的区域。
风很大,但好在折瞻镇在船头,船只一动不动的,好似停靠在平地上,江溪望向龙卷风的方向,距离不算太远,她刚好看清龙卷风里发生的一切。
物灵站在龙卷风中央倒扣的船上,是个长相粗犷的老人,五官长得有些狰狞,头发花白,看着像是上了年纪。
他穿着灰褐色的衣服,像个很普通的种地老头,但眼神却冷眼肃杀,是个狠辣的人。
他盯着死死抓着船边挂着的救生圈的张大强夫妻俩,像看死人一般的盯着几人,四周的风浪随着他的情绪又吹向三人,密密麻麻的大雨也砸向他们,想将他们全部沉入海中。
“救命啊,救命啊”穿着救生衣的张大强夫妻俩死死的抓着救生圈,哭着大喊着,同时还时不时推一下妻子,将被浪头拍晕的妻子唤醒。
开船的船夫也挂在旁边绳索上,手里还抓着一个套在救生圈里的三岁左右的小女孩。
小女孩趴在水面上,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是死是活。
物灵的报复来得太猛烈了,普通人根本抵挡不住。
江溪小心移到船头,隔着旋转的龙卷风,朝里面漂浮在水面上的物灵喊着,“惩罚已经很严厉了,继续下去他们会淹死的。”
物灵转头看向他,语气冷漠,“死了不是更好?”
江溪看他整个人都陷入报复的快感之中,已经失去了理智:“可那毕竟是四条命。”
物灵瞪圆眼睛,和老大爷屋顶上的风狮爷的眼睛一样,有铜铃那么哒,还往外凸,“他们害死了他。”
让他们偿命理所应当。
“但那个渔民没有害死他,他是无辜的。”江溪指着已经快没什么力气的渔民,“渔民向风狮爷祈求出海平安,你难道要让虔诚的他们死在这里吗?”
物灵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后沉默的闭了下眼睛,抬手让海浪打晕他,将他推出了龙卷风的范围。
还好。
还剩下一丝理智。
而且她猜对了。
这个物灵就是风狮爷。
江溪将渔民捞出来,和老大爷放在一起。
“救救我们。”张大强看到渔民出去了,立即朝江溪大声呼救,这一男一女能靠近龙卷风,一定有本事的:“他是怪物,他要杀了我们,他让海浪掀翻了我们的船,救救我们”
张大强的老婆谢芳芳清醒过来,也跟着大喊,语气却不太礼貌,有些颐指气使:“快点,你拿你那个刀把他砍死,把我们救回去,我女儿呛水了,她要是死在这里,就都是你们害的。”
江溪蹙起眉,不喜她的语气。
折瞻也皱起眉,抱着长剑冷冷的看着谢芳芳。
谢芳芳被折瞻锐利肃杀的眼神吓得脸色白了白,但想到自己的粉丝,又硬气起来:“你瞪什么瞪,快救我们,你要是不救我们,我就要拿手机把你拍下来放到网上,让大家都知道你见死不救!”
她的声音顺着风飘到耳朵里,让江溪下意识皱起眉,护短的质问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折瞻听到她的声音,冰冷的眼底氲出笑来。
张大强看江溪生气了,也怕她们真不救自己,回头瞪了一眼老婆谢芳芳,谢芳芳缩了缩脖子,低头嘟囔着:“一个男人留长发是什么德行?奇奇怪怪的,一看就不是好人,说不定是变态□□犯。”
张大强烦死老婆张口就来的毛病了,又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才向江溪开口求助,“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我们真的不想死在在这里。”
折瞻厌恶的蹙起眉,“你妻子在造谣。”
“你听错了,没有的事情,我们都是好人,不会乱造谣的。”张大强连忙否认澄清,“我们都有稳定工作,也有钱,你可以去调查,我们都是好人,只要你愿意救我们,我可以给你钱”
这番求饶的话没让折瞻脸色好转,却让物灵怒了,周身全是戾气和仇恨,“他也向你们澄清过,他也求过你们,可你们还是诬陷他,还是到处骂他,还是上门去诅咒威胁他。”
张大强脸色僵了一下,“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么快就忘记了?我帮你回忆回忆。”物灵说完,周围海面上升起雾气,将谢芳芳抓着于老头一顿毒打的画面重现出来。
画面里的谢芳芳在一处能遮住雨的房檐下找到了女儿,还看到于老头帮女儿理裙子,“女儿,他是不是脱你*小裤裤?”
三岁的小女孩拉了拉裙子,点点头。
谢芳芳看她点头,整个人都炸了,冲过去对着于老头一顿挠打,“好你个死老头,竟敢欺负老娘的女儿,老娘打死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画面中的于老头满脸皱纹,黝黑的脸上全是苦相,一看就是被苦日子包围的人,而且身形消瘦,枯瘦如柴,还驼着背,加上收废品穿的脏衣服,看着整个人不是很干净,晃眼看去确实不会生出好感。
江溪看着于老头焦急的摆手,说自己没有。
但谢芳芳没听,像一头死了孩子的母狮子,一心只想将于老头打死,于老头年岁大了,身体不如她敏捷,很快被打得倒在地上,最后是路过的警察来将他们分开。
谢芳芳哭着和警察控诉了一番,要求严惩于老头,于老头则说自己没有,“刚才忽然下雨,我看她一个小孩在路上走动,淋了雨会生病的,所以我才想带她在里面屋檐下避避雨。”
“刚才也只是帮她撒尿,帮她整理裙子,我真的没做那种事。”
“警察大哥,我女儿亲口承认他脱我女儿裤子的,还说他摸她了。”谢芳芳抱着女儿,引导女儿说出来:“女儿别怕,告诉警察叔叔,是不是他摸你了?是就点点头。”
小女孩点点头,是吧?
“你看,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你们快将这个老不死的抓起来。”谢芳芳用各种污言秽语不停骂着于老头,“长得又丑又恶心,新闻上全是你这种老光棍祸害小姑娘,也不怕断子绝孙”
之后警察仔细调查了一番,又送小女孩到医院检查,小女孩除了尿道有点红,其他没有什么问题,所以警察认为于老头没有猥亵小女孩。
但谢芳芳不认可这个结果,认为就算没有实施但也脱裤子了,肯定也有那个心思,要不是自己感到及时,说不定就被祸害了。
警察不给自己自己公道,她就去网上,让网友帮自己讨伐那个老不死的,她要让老不死的在海城待不下去,让街坊邻居都知道他是什么货色。
网友的力量是巨大的,很快找出于老头的身份信息,没几天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了他,原来卖他纸壳废品的老板不卖给他了,原本相熟的人也不敢让家里的小姑娘走到他身边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看他会给我女儿买糖吃,没想到打了那种恶心心思,还好我看得紧,不然就被他得手了。”
“我之前还同情他妻儿死在海上,现在觉得活该。”
“你看他那个样子,就要早早防备了,这些老男人、尤其是老光棍最恶心了,你看新闻里,长得尖嘴猴腮的都不是好人,而且越老越坏,好多老头□□案”
这些话在海城街道里传播着,慢慢的于老头也察觉到大家异样的眼光,有小孩的都立即拉开,生怕被他害了。
他嘴笨想解释着,可是却无从开口,只能佝偻着后背,骑着三轮车回到村子里,沉默就的坐在屋檐下,收拾着前些天收回来的铁丝,只是收拾了许久,铁丝还是没有全部卷成符合规定的圈儿。
物灵顶着月光,从海边方向走来,看到他心不在焉的做事,“出什么事了?”
于老头摇摇头,沉默的不想说。
“你两天没去海边了。”物灵看他不愿意说,便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轻轻摇晃着,透过大门眺望着大海方向,远处的礁石区域那,停靠着几艘下岗的旧船,船上亮着橘色的光,昏暗的光照亮着海面,为海上的人照亮着回家的路。
“收废品太累了。”于老头咳嗽了几声,想到自己忘记打酒了,“我明天再给你打酒,行吗?”
“行。”物灵只是担心这老小子,才从沉睡中过来看一看他,他已经很老了,若是在家里摔一跤,死在家里都没人发现。
第二天于老头打了酒,还买了物灵爱吃的生腌,傍晚骑着三轮经过城郊结合区域时,被个老太太泼了一桶洗脚水,“以后人品不行的人不许从我家门口过!”
嘴笨的他想解释,但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擦干净脸上的水快速回家,没走多远又被几个十来岁的小孩围着喊顺口溜,“□□犯没人性,走街串巷人人恨毁人清白转瞬间,丧尽天良遭天谴!”
还有大胆的小孩拿石头扔向他,砸得他额头都出血了。
他忍着痛回了村,换了衣服,简单涂了点药就送酒和生腌去海边礁石旁的废旧渔船,朝船上喊了一声:“平安爷,我来了。”
船上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满头白发的物灵缓缓出现,坐在船舷上,“你额头怎么了?”
“不小心撞的。”于老头扶着楼梯,小心翼翼走上锈迹斑斑的船,将酒和生腌递给平安爷,然后自己扶着船舷慢慢坐在甲板上,粗粝黝黑的大手抚过甲板,眼底是浓稠化不开的想念和愁绪。
这一艘渔船是他曾经耗空积蓄买的,上下足有两层,可以出海打渔,还可以用来游玩休息,本想着一举两得,可就是因为第二个好处,他害死了他的妻儿。
他叹了口气,躺在甲板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听着海风的声音,这样能让他平静许多。
一旁的平安爷却是不信他的话了,“别欺负老头子眼睛不清楚,你那伤不可能是自己撞的,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的没事。”于老头不想去计较那些。
“你不说我去村里转转,总能知道的。”平安爷锐利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好似要将他看穿。
于老头纠结许久,最终还是告诉了平安爷发生了什么事情。
平安爷听后沉下脸,礁石区域的海水震荡起来,掀起一米多高的海浪,“你应该早些告诉我?这群混账,你给我等着,我让海水淹了他们!”
“平安爷,别去。”于老头拉住了平安爷的胳膊,平安爷性格有些暴躁,他怕他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所以才忍着没有说的,“我都快入土的老头子了,被说几句也不会掉一块肉,你相信我没有做就行,我问心无愧的。”
于老头花了一些功夫,将平安爷被劝住了。
等平安爷喝完酒,吃完生腌,两人在船上下了一会儿棋,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家。
深夜的海面很冷,于老头年纪大了,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睡在船上,只能趁着夜色回家,用电热毯烘一下膝盖和关节,才会觉得舒服一些。
“我明天晚上再给你带酒来。”于老头趁着夜色回家,可是回家后他没有迎来明天,只迎来了满墙的污秽和花圈,还有张大强几人的辱骂。
当他捂着心口倒下后,张大强他们没有施以援手,着急跑走了。
刚好果园方向过来一个村民,看见有人跑走以为是贼,匆匆赶过来询问才发现于老头不对劲,这才送他去医院,只是还是没有救回来。
站在船上的平安爷,居高临下的看着在水里挣扎的张大强夫妻俩,狰狞的五官怒目而视,“他放过了你们,你们却没放过他。”
说完,上方的黑云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四周海浪的忽然聚积起来,形成百丈高墙,再重重的砸下,将张大强一家三口全部打入海底。
张大强望着落下来的高大浪墙,吓得语无伦次,“我们错了,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和我没关系,是她说的,不是我说的”
平安爷宛如看蝼蚁一般的冷漠俯视着他们:“他也说过他是无辜的,可是你们没有给他机会。”
第102章 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放过我们吧
“我们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放过我们吧”张大强夫妻接连求饶,但平安爷没给他们机会。
龙卷风的中间海浪翻涌,变成一个幽深漩涡,四周浪墙哗的一下全部砸下,将张大强夫妇卷入漩涡里。
夫妻俩努力挣扎着,但很快被漩涡扯了下去,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瞬他们又被平安爷弄出水面,重获空气的两人在水中拼命挣扎着,“救命,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用?道歉又有什么用?
小鱼已经死了。
他要所有人为他陪葬!
平安爷再次将他们按入水中,又再拎出来,像是故意戏弄一般,饶是两人擅长游泳潜水,也被搞得奄奄一息。
张大强奄奄一息的朝江溪所在的方向伸出手,“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救我”
江溪看着还在水中挣扎的张大强,还真是命大。
夫妻俩做的事确实罪该万死,但船夫亲自送他们过来的,也看到了物灵,江溪怕不好交代,想了想还是开口:“你惩罚过他们就够了,被杀死他们。”
“你们还要阻拦我?”平安爷眼神冰冷的不满看着江溪和折瞻,尤其是对折瞻,他三番两次追上自己,害得自己没能完成报复,“你是物灵,你确定要阻拦我?在海上,你打不过我。”
折瞻确实不擅在水上。
江溪也意识到这一点,她不希望折瞻出事,所以还是打算以劝说为主,她环顾四周,忽然发现被这对父母遗忘的孩子不见了。
孩子原来是套在渔船边上救生圈里的,现在他们所在位置四周暴雨如注,海浪翻涌,几乎看不到船身,也看不到那道粉色的身影。
人呢。
不会掉海里去了吧?
那么小的孩子可没有张大强这么耐造。
江溪焦急朝平安爷喊话,“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我理解你因为于大爷的事情愤怒,理解你想报仇的心情,我也觉得他们可恶,觉得他们该死,但是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平安爷愤怒的眼底浮现出深思,但很快又被愤怒取代,“如果不是因为她,小鱼也不会遭遇这些事。”
江溪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化,知道那些话影响了他,于是继续说着:“她还那么小,还不到三岁,什么都不懂,父母犯的错不该由那么小的孩子来承担。”
想到他口中提及的小鱼,应该是于老头幼时的昵称,想来平安爷是看着于老头长大的,“她还那么小,和曾经的于大爷一样大吧。”
她记得渔村里的老大爷说,于老头的妻儿是死在海上的,以至于后半辈子都生活在痛苦悔恨之中,于是江溪放轻了声音,“也和于大爷那个孩子一般大吧。”
她清澈如泉水一般的声音,悄悄的渗入平安爷的心底,他缓缓想起了小鱼儿子的事情。
小鱼儿子叫小海,出事那年还不到五岁,比小女孩大一些。
那天他们出海去一个新发现的无人岛玩,小岛上有很多海鲜,既能野炊也能赶海赚钱。
他们去时晴空万里,回来途中忽地遭遇海底地震,地震引发台风海啸,将幸福快乐的一家三口连人带船的吹翻了。
小鱼从小在海边长大,游泳憋气厉害一些,妻儿不会游泳,呛了水很快就沉了下去了,他想去救妻子和孩子,但被翻转的渔船打到头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他被海浪送到附近的无人岛上,而妻儿早就没了踪迹。
他希望妻儿还活着,像他一样被冲到了某个无人岛上,可是等救援船在附近找了五天都没找到,十天后找到破烂不堪的渔船,半个月救援彻底放弃,劝他节哀。
而他不相信这个结果,又拜托村民帮忙寻找,将方圆百海里的岛屿都找遍了,但最终什么都没找到。
人在海上熬不过几天,如今过去一个月了,尸骨恐怕都被鱼儿吃光了,村民也劝他想开一点。
但他想不开,整日以酒度日,懊悔极了,如果没有带妻儿出海就好了,如果没有买船就好了,如果是他死就好了,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想妻儿死掉。
“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为什么?”他泪眼婆娑的望着儿子放在窗台上的陶制风狮爷,怨恨质问着,“风狮爷,人人都说你能保家平安,出海顺遂,小海向你祈求平安了,可你为什么没有保护我们一家平安?为什么!为什么!”
他怨着恨着,最后倒下蜷缩在地上,哭着求着:“求你将他们带回来,求你救救他们”
那时的平安爷刚被父子俩从地里挖掘出来没几天,一直埋在地下不见岁月,意识早已濒临消散,早已陷入沉睡,根本无法听到小海的祈求,以至于未能跟随出海保护他。
后来数年里,小鱼悔恨着。
他也愧疚着。
他们都被困在了这件事里。
以至于此刻,平安爷听到江溪说的话,愧疚就涌上心头。
江溪注意到平安爷脸上的愧疚,又补了一句:“于大爷是个好心的人,如果他在这里,他应该不希望你伤害那么小的孩子,应该会希望你酒她的。”
平安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但内心早已乱了。
小鱼心软,在海边看到小孩单独下海都会叫上海,看到小孩需要帮助,都会好心帮忙,看到小孩犯错也会好心提醒希望他别在犯。
江溪觉得自己猜对了,“他那么心软善良的一个人,看到你为了他害死人,他一定会难过的。”
平安爷闭了闭眼,耳边回想起小鱼絮絮叨叨的声音,“平安爷,真希望早点把你挖出来,早点帮你恢复意识,这样我老婆和小海就不会出事了”
“平安爷,你住在海边上,帮我看着这帮小孩,千万别让他们出事,这些孩子都是家里的宝,出了事整个家就散了。”
她猜得对,小鱼心软,见不得孩子在海上出事。
他不想小鱼为此难过。
平安爷睁开眼,抬起手,他制造出来的龙卷风顿时散了,浪墙也消失不见了,深蓝色的海水荡了几下,将呛了水的小女孩送到江溪所在的船上。
江溪立即帮她检查,还活着。
赶紧急救了一番,小孩哇哇哇的吐出了一肚子的水,惨白的小脸恢复了一点血色。
听到女儿的哭声,快沉入水里的张大强恢复了一点力气,挣扎着向江溪求救,“救救我们,求你也救救我们。”
江溪很想想见死不救,但想了想,还是将老大爷补了一下午的渔网扔向海里的夫妻俩,扔下去时看向平安爷,同他商议:“我知道他们害死了于大爷,我也气不过,但人类有自己的法律,让他们死在海上我们不好交代,所以还是将他们交给法律来来处置吧。”
平安爷沉着脸不说话,但他知道依照小鱼的性子,他也会让他不杀他们。
“上岸后就报警,还有那几个和张大强一起上门的人也会得到应有惩罚。”江溪担心他不乐意,又补了几句,“他们大概率会坐牢,还会影响他们以及后代找工作,一死白了太便宜他们了,长长久久的精神折磨才最痛苦。”
平安爷觉得江溪巧舌如簧,但心底却挺满意的,“要是不痛苦,我会重新找他们算账。”
“行。”只要不当着自己面就行,江溪可以装作不知道。
平安爷看她爽快答应,转身消失在海面上,张大强看那怪物老头不见了,赶紧凭借着最后一点力气,用力抓住了渔网,并把自己的身体往里面裹。
呛了许多水的谢芳芳早已没了力气,想让丈夫带带自己,可惜丈夫拼命朝渔船上游,看都未看她一眼,“救命”
张大强没有理会她,老婆死了还能再娶,自己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江溪没想到他这么心狠,摇了摇头,将船上的一个救生圈扔向谢芳芳,海边长大的谢芳芳会游泳,有了救生圈的她也努力朝江溪的位置游来。
折瞻将他们拽了上来,将另一艘渔船翻了一个面儿,绑在来时坐在的船后面,载着大家回到码头。
到码头时是晚上七点,夕阳余晖已经散尽。
上岸后,已经查到于老头猝死原因的警察刚好找过来,将张大强夫妻、连同孩子一起带走了,江溪和折瞻悄悄离开回于老头所在的小渔村。
等她们走远后,两个渔夫才缓缓醒来,懵逼的望着四周,他们好像看到龙卷风海啸了,怎么会在码头?难道是做梦?
一到渔村,阿酒就迎了上来:“江江你们回来了,我们去的地方没事,不过警察把她带走了。”
金宝凑近闻了闻,“你们去哪里了?怎么身上全是咸腥味儿?”
“去海上找物灵了。”江溪抬起袖子闻了闻,上面全是海水泼在上面留下的味道。
怀竹轻轻摇着扇子问:“找到了吗?”
“找到了。”江溪望向渔村另一边全是礁石的方向,礁石中间停靠着几艘旧渔船,在那儿。
顺着沙滩绕过去,很快就到了,一艘破旧渔船上亮着油灯,一道微驼的身影坐在船头,手里拿着一只酒瓶子,正面朝大海饮着酒。
江溪踩着石头跨过去,走到渔船前方,轻轻喊了一句平安爷。
“你们找来了。”平安爷没有回头,手支在腿上托着腮,望着印在海面上的月亮,又见月亮了,可是陪他喝酒的人却不在了。
江溪爬上船,看着甲板上还放着一只酒杯,里面倒满了酒,“这是给于大爷准备的?”
平安爷嗯了一声,“我们每晚都会坐在这里看海听浪喝酒。”
看他没赶自己走,江溪便在旁边坐下。
正值十五,一轮圆月悬挂在天边,印在幽蓝宁静的海面上,颇有一种‘皓月照波澜,海天一色静’的味道。
听着海风吹海浪,心底的燥意很快宁静了下来,原本江溪焦急想询问平安爷的,但这会儿也不着急了。
想着急也没办法的阿酒和金宝见状,勾肩搭背的一起去礁石摊上捡海鲜去了,期间嘻嘻哈哈的,跟个小孩似的。
平安爷望着阿酒的身影,年岁五六岁的样子,活蹦乱跳的身影勾起了他过往的记忆,他抿了口酒,缓缓开口。
“我第一次有记忆是在五百年前,那是个多灾之秋。”平安爷回想着自己被制作出来的缘故,那年天气怪异,频繁台风海啸,将村子里的房屋吹坏了不少,还将村里的二郎们卷走了许多。
他的上任也是个陶制的,被台风吹落摔碎了,那个叫小鱼的小孩的父亲将他从陶窑里请了回家。
那时家家户户都挂风狮爷祈福,石头的打不起便买个便宜陶制的替代,那时的于家虽有几间石头贝壳房,但也不是特别宽裕,所以只能花十几文钱请了它。
请他回家那天,小鱼特别开心,忙前忙后的上香供奉,还和他父亲一起小心将他悬挂到屋檐下,挂好后,它随着海风轻轻荡了起来。
小鱼高兴的拍手:“哇,咱们家又有风狮爷了。”
“是的。”小鱼父亲拍拍他的头,然后对风狮爷说:“风狮爷,以后劳您照顾了。”
小鱼也在心底虔诚的说,希望您能保护阿爹出海顺利回家,希望保佑我们家能吃饱穿暖全家平安顺遂。
对了,那个小鱼个头不高,瘦瘦小小的,整日风里来雨里去的,皮肤晒得很黑,干干瘦瘦的,但一双眼睛乌黑发亮,看什么都亮晶晶的。
他总会站在屋檐下台阶处,用亮晶晶的眼神望着他,虔诚说着愿望。
他还会将自己捡到的海鲜、新鲜物件、好吃的吃食拿到他下面,“风狮爷,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捡到的”
“你看它好大好漂亮,比我阿爹给我捡回来的还要大呢。”
“今天我们喝鸡汤,鸡汤你喝过吗?可好喝了”
有时候他在家无聊,还会对着他絮絮叨叨问:“风狮爷,我今年五岁,你多大呀,你能说话吗?”
“昨天小贝壳的阿爹给她买回来一双新鞋,我也好想穿新鞋,但阿爹说要等冬日里才能买,真希望快一些到冬日呀。”
“阿娘说今儿吃肉汤,吸溜~~风狮爷你想吃吗?”
不过更多的是早晚的祈福,早上小鱼阿爹出海时,小鱼和家里人会一起向他祈福出海平安、收获满满,晚上祈求明日天气晴朗,适合出海。
遇到刮风下雨天时,祈求风雨尽快散去,方便再次出海,遇到生病痛苦时,祈求家宅平安。
除了这些,小鱼隔三差五还会拿着干净的小帕子给他擦拭身上的灰,总是将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偶尔还会亲手摘野花、制作贝壳项链供奉给他。
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但那虔诚热烈的感情,那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让平安爷有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他逐渐有了意识,看着小鱼慢慢长大,变成了一个大人,但他那双乌黑的眼睛一直没有变过。
被挂在高处的他,每次一低头就对上祈福的小鱼那双乌黑的眼睛,黑亮黑亮的,里面像是有星星。
那时他就想,一定好好保护小鱼一家子,不能让这双黑亮的眼睛消失了。
只是他的意识走不远,只能在家里保护他们,虽然意识不够强,但挪动物件驱赶一些小偷小贼还是能办到的。
帮忙赶走了好几次小贼,保护家里不受丝毫损失。
小鱼娘看着跑远的小贼,又是后怕又是庆幸,“真是奇了,这些小贼竟然跑了,前些天他们可是从村长家偷走了不少海货。”
小鱼爹:“我刚才听到有动静,像是被什么吓走的。”
“被谁吓走的?咱们家就三口人。”
“我知道,是风狮爷,它能镇宅护平安。”小鱼说出自己的猜测。
小鱼爹和小鱼娘相视一笑,告诉他那只是一个祈福期望,不会真的显灵的。
小鱼觉得不对,就是风狮爷显灵了,他跑到风狮爷的旁边,仰着头望着随风荡漾的风狮爷,“是你对吧?我知道一定是你,是你保护了我们,谢谢你呀~”
风狮爷微弱的意识落下,像风一样轻轻拂过小鱼的头,他瞪大眼,双眼放光,“阿爹,阿娘,风狮爷摸我的头了,嘿嘿,风狮爷真的在我们家!”
小鱼爹娘看着吹起的风,这傻孩子。
小鱼反正坚信是风狮爷帮了自己,每天更认真虔诚的祈福,风狮爷也好好的帮小鱼守好家,提防小贼,提醒风雨来袭。
在他的照料下,小鱼平平安安长大到十二岁,十二岁的少年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半大成人,可以出海捕鱼了。
每天出海前祈福一次,偶尔还会带上风狮爷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风狮爷的缘故,每次出去都没空手而归过,家里的日子逐渐好过了很多。
可惜好景不长,在他十岁这边,阿娘生病了,看大夫花光了积蓄还欠了很多钱,但一直不见好,而这时国家灾荒、内乱不断,他们需要交的税越来越多。
为了给阿娘看病,为了交够税收,他和阿爹、村民们只能风雨无阻地出海捕鱼。
这天天蒙蒙亮,他出海前像往常一样向风狮爷祈福,但风狮爷摇晃个不停,提醒他不要去,“阿爹,今天风狮爷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天气不好,不能出海?”
阿爹望着海边的方向,天黑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往日天气也差,我们就在附近捕鱼,不去远的地方。”
小鱼看着剧烈摇晃的风狮爷,心慌慌的:“要捕今天还是不去吧?”
“可马上就到官府规定的日子了,再凑不齐税银我们就得被拉去充军。”充了军上了战场,十死九伤,阿爹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冒险出海。
村里其他人也是这样想,比起上战场,他们更愿意出海,大家都会游水,落水了也还有机会爬起来。
小鱼见劝不动爹爹,只好带上风狮爷,然后硬着头皮出了海。
阻拦不成的风狮爷见他带上自己,稍稍松了口气,带上他也好,他能保护他们。
出海后不久,便遇到了超强台风,将渔船被打翻,所有村民都落入了海中,小鱼和他阿爹拼命挣扎着,但敌不过灾难的力量,很快被浪头打入水中。
眼看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小鱼沉入水中,风狮爷焦急极了,想救下他,想让他活下来。
强大的愿念支撑着他,让他从陶罐中挣脱出来,他潜入水中,将落入水中呛水昏迷的小鱼他们捞了出来。
耗尽力气救回所有村民,将他们推回岸上后,他浑身力气耗尽了,又重新缩回陶制的风狮爷里面,只剩下一层单薄的意识,单薄得快要消散了。
得救的村民只觉得运气好,小鱼却记得自己迷迷糊糊的看到一个人影从风狮爷里钻出来,把他捞了出来。
他抱着裂了一丝缝的风狮爷,“风狮爷,是不是你救了我啊?一定是你救了我们,谢谢你救了我们,是你保佑了我们平安。”
他轻轻敲了敲风狮爷,“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风狮爷?风狮爷?”
“村民其他家的风狮爷都没有你这么厉害,只有你能帮我们。”小鱼觉得风狮爷不该叫风狮爷,应该有个独特的名字,“你保护我们出海平安归来,叫你平安爷好不好?”
“平安爷?平安爷?你听到记得应我一声?”
“平安爷,你出来呀,我请你吃糖,请你吃鱼,我记得你好像有点老,像个老爷爷,要不我请你喝酒吧”
风狮爷听到小鱼的唠叨,听到他为自己取的名字,心底暖流划过,平安爷,他挺喜欢的。
只是他现在太虚弱了,没办法出来喝酒,只能轻轻颤动了一下,算作回应了。
小鱼察觉到他动了,咧嘴嘿嘿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能听到我的。”
“你是不是不愿意其他人知道?嘿嘿,我会保密的,这是我们的秘密。”
往后的日子里,小鱼将平安爷供奉在堂屋里,比以前更虔诚认真了,在他每日的期望下,平安爷的意识再次聚集起来,慢慢的又可以从陶制风狮爷里飘出来了。
不过小鱼成亲生子了,他也就没有在小鱼他们面前出现,只是默默地守护着他们一家,保护他们出海平安。
一直守了许久,直到小鱼老去。
临死前,小鱼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看着放在旁边桌上的陶制风狮爷,“平安爷,我快死了,这些年多谢你照顾了,若是没有你,我早就死在海上了。”
虽然这些年他仍未见过平安爷,但每次出事时他都察觉到有人托了自己一把,他知道那一定是他。
平安爷坐在旁边镶嵌满五颜六色的贝壳的窗台上,哀伤的看着老了丑的小鱼,变化很多,唯一不变的还是那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像星星。
“平安爷,我能看一看你吗?”小鱼有气无力的望着陶制风狮爷,祈求着。
平安爷看着他脸上的衰败将死之气,想了想,缓缓露出身影。
小鱼看到窗户上坐着的瘦削老头愣了下,但很快笑了起来,只是脸颊瘦得脱相了,笑起来也不如幼时好看:“平安爷,你和我记忆里的一样,但我却不像小时候了。”
“你没有变。”在平安爷心底,小鱼的眼睛和以前一样亮,祈福时一样虔诚认真,做事也一样朴实牢靠。
小鱼闻言又笑了,笑得剧烈咳嗽起来,平安爷夸他,真好。
如果早些年能听到就好了,不过平安爷是神灵,神灵很神秘,不能随意看见的,他能看见是因为他死了吧。
也行,这辈子也活够了。
临死前能看到平安爷,这辈子值了。
忽地就不恐惧死亡了。
小鱼坦然的朝平安爷笑了笑。
“平安爷,这些年谢谢你,多谢你照顾了。”
“以后你还会一直在这里吧?”
“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帮我保护家人的平安”
“会在的。”
“好。”
“多谢了。”得到回应的小鱼收回视线,笑呵呵的望着远处的大海,望着这片生养他的大海,看了一会儿,疲惫的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平安爷,永别了。
平安爷看着他垂落的双手,眨了眨酸胀的眼睛,眼睛像星星的小鱼变成星星去天上了。
*
答应了小鱼,平安爷就一直遵守着承诺,默默守护着小鱼的后代,看着他们从兴盛到衰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终落魄,然后见证战火,见证房子坍塌变成废墟。
而他也在救过一次小鱼家后代后,再次陷入沉睡,被埋入废墟下的泥土里,直到数百年之后,于家后代重新修建房屋,将他挖了出来。
于老头那时也才五岁不到,那时的于老头是个瘦瘦的小孩,皮肤被太阳晒得漆黑,很有海边小孩的特色。
他被挖出来后,于老头将他洗干净,发现是风狮爷后便放在了屋里,像曾经的小鱼一样供奉着他。
那时他沉睡着没有知觉,但小于的名字却飘入了他耳朵里。
小鱼小于。
又见小鱼了吗?
平安爷将小鱼的名字记在了心里,但直到他妻儿被海啸卷走后,才在他的哭声中彻底醒过来。
那时的小鱼最终接受了这个现实,他懊悔的坐在海边醉生梦死。
如果没有买船就好了。
如果没有出海就好了。
这样妻儿就还在就好了。
都怪自己,为什么要带他们出海,为什么要买船?
平安爷也很懊悔,他早些醒来就好了。
他答应过五百年前的小鱼,要保护好他的家人的。
可是他没有做到。
而且这里的小鱼和小海都虔诚的向他祈过平安,他愧对他们的期望,愧对他们的供奉。
往后的日子里,小鱼一直生活在悔恨里,白日谋生,晚上便躺到甲板上,望着月亮,望着星星,也望着大海,大海深处是妻儿长眠之地。
只有每天听着海浪声,他心底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平安爷也是,听着海浪声,心底才会宁静。
他和小鱼都被困在了这条破旧的船上,一辈子都没办法离开了。
听完平安爷和几个小鱼的故事,江溪唏嘘不已,平安*爷和于大爷都太长情了,“且停且忘且随风,该忘的就要忘掉,已发生的就让它随风而逝吧,往前看吧,前面还有很多人和风景。”
平安爷抿了口酒,他答应的,没有做到。
他无法绕过去。
好固执的老头。
江溪轻轻叹气,“平安爷,和我去榕城吧,回到十二桥,你就不会在担心消散。”
平安爷只想留在这里。
江溪轻轻叹气,物灵和主人之间的感情太纯粹了,一记便是一辈子,有时候她真希望他们可以自私一点,为自己而活。
“其实榕城很多好玩的,可以去吃火锅,去看雪山,去见日照金山,世界那么大,你可以到处去看看,拍了好看的照片拿回来给于大爷和他的家人们看。”
“他们没办法去看到的世界,你去帮他们看看吧。”
平安爷经历了那么多,所求的只是心里的宁静,对其他并不感兴趣,江溪说的风景听起来很美,但他不愿意去看,他只想留在这里。
江溪还想劝说,但被平安爷打断了,“你走吧。”
他只想留在这里看潮涨潮落,听海浪风声,顺道再救救那些下水的小孩,直到自己消散的那一刻,“等我消散了,你可以来船上将我那陶制的身体带走。”
江溪看向船舱,船舱里的桌上放着一只陶制风狮爷,铜陵眼外凸,鼻梁宽阔,大嘴咧开,身上还列出了许多条缝隙,但威严仍在。
这些应该都是几次救人后留下的痕迹,私心里江溪是希望平安爷好好的,最后都能填入古玩图鉴,“平安爷,我帮你修复修复吧。”
经江溪修复后的古玩物灵,就会没那么虚弱。
“不用了,多谢,你们走吧。”平安爷抬手,将江溪送下了船,他肚自坐在甲板上,喝着酒望着大海。
清冷月光落下,照在甲板上,衬得他身影孤单又落寞。
江溪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气。
怀竹看着他孤零零的背影,忽然想到一首民谣风的歌,轻轻唱了起来:“银色小船摇摇晃晃弯弯,悬在绒绒的天上,你的心事三三两两蓝蓝,停在我幽幽心上”【1】
声音质朴、真挚又干净,又像海浪一般透着独特的宁静,缓缓流淌在黑夜里,流入人心中。
第103章 人心中的偏见是一座大山
“官方通报:经调查核实,于大爷并未对小英(化名)进行猥亵行为,系其母亲猜疑造谣”
“经调查,张大强、李红等人通过于小龙得知于大爷具体地址后上门恐吓威胁,导致于大爷心梗猝死”
官方通报出来后,一些网友唏嘘懊悔,一些还是觉得可疑,觉得这不符合他们一贯对这种拾荒老头的印象,毕竟之前通报很多起老头强迫女性的事件,最重要是他长得挺丑的,一看就不像好人。
傻子才信他是好人,虽然没有实施,也可能是还未,有贼心呢,不然好好的干嘛带去巷子里,干嘛不直接送去警察局?
这部分网友以‘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发表着各类言论,还觉得官方有问题,怀疑背后有违法交易。
在又要引发新一轮质疑公信力时,前去采访村民的记者陆续发出澄清视频。
招待江溪喝过茶那位老大爷说:“于老头是个命苦的,早年妻儿死在海上,为此浑浑噩噩过了好些年,后来终于想通,但已经不敢再出海,只能以收废品为生,他年轻时也是个标志人才,但日晒雨淋的,整天弯腰做事,慢慢背驼了,晒得又黑又老”
村长说:“于大爷人其实很好,他一有时间就守在海边,救了很多落水的小孩,晚上也时常住在海边废船上,海岸上有什么情况都会及时通知村里。”
村民:“村长说的对,于大爷人真挺好,小时候我挂树上了,他会将我抱下来,骑车摔伤了还会送我回家,还会给我们吃他买的糖糕。”
村长又说:“我们帮于大爷收拾家里时,发现了一盒子汇款单,全是汇给贫困山区儿童的。”
他说着展示出厚厚一汇款单,有二百、五百金额的,也有一千、两千的,最多的是一万,是最近几年的,收入变好后就多捐赠了。
村民:“据我所知收废品赚的不少,但于大爷一直过得十分节俭,穿得也十分破旧,原来全都捐出去了。”
被捐赠过的村民和学生也陆续出来发声,“我曾经差点没办法上学,幸亏于爷爷捐钱给我,才得以继续读书,得以走出大山,谢谢于爷爷。”
“我们也是,只是以前从来不知道于爷爷具体是谁,还是这次看到新闻,曾经的老师看到姓名后又去查了查曾经的汇款姓名和地址,才告诉我们的。”
“于爷爷一直不求回报,是个好人,请网友们不要带着偏见来评价于爷爷。”
于老头捐赠的事情被网友知晓后,一些网友觉得愧疚,当即道歉:“对不起,是我以貌取人了。”
“没想到于大爷竟然默默帮助了这么多人,比某些道貌岸然的人好多了。”
“他应该早些说出来,我也不至于被带偏。”
仍有人觉得这是洗白:“可他佝偻着后背,又黑又丑,真的很猥琐,我还是觉得”
早前就觉得小女孩妈妈一直在煽动网友、赚取流量红利的网友:“我们都是平等的,就事论事,没有做就没有做,不应该因为长相、性别、工作或是曾经的经历就歧视、偏见就给他人冠上罪名!”
“是的,我长得丑难道就不能心地善良了吗?我长得矮就不能行事顶天立地了吗?我曾经不小心犯过错现在就不能做好事了吗?不要刻板印象好吗!”
“人心中的偏见是一座大山”
江溪看完新闻和评论,长舒了一口气,于大爷因为舆论以及网友的偏见出事,如今舆论也算是还他公道了。
她看向于大爷家的方向,村里人已经帮他安排好身后事,而平安爷抱着酒壶,站在船头,远远的看着岸边崖上的墓地。
唉,两个被困在这里的人啊。
江溪轻轻叹气。
阿酒抱着几箱海鲜过来:“江江不难过。”
“没难过,只是觉得应该想开一点。”江溪收回视线,看着身边几个物灵,金宝还是没心没肺的到处瞅黄金的痕迹,怀竹嘴里哼着歌,拿着扇子轻轻扇着,她最后看向折瞻和阿酒,轻声开口:“以后若是我不在了,你们各自过自己的日子去,不要像他们一样,守着一个承诺在原地待一辈子。”
阿酒闻言,立即放下海鲜跑向江溪,一把抱住她:“江江,我不要你离开。”
“以后,不是现在。”江溪闻着阿酒身上的鱼腥味,嫌弃的推开他,“让你买海鲜,你买的臭鱼吗?怎么这么臭?”
“臭吗?”阿酒将信将疑的抬手闻了闻袖子,yue,好臭,“都怪金宝,他非要拉我去人家丢鱼内脏的地方扒拉金子。”
“去洗洗。”被这一打岔,江溪忽然不伤感了,让折瞻和自己一起将采买的海鲜一起搬去车上,一会儿就回家了。
折瞻抱着箱子跟在江溪身后慢慢走,走了几米远后他忽地说了一句:“我陪着你。”
江溪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交代,“我都不在了,陪着也没什么意义,去过自己的吧。”
“有意义。”折瞻不善言语,但知道是江溪赋予了自己第二次人生,是她让自己压制住身体里所有血腥暴戾气息,她帮他,他便也想陪着她。
最重要的是,哪怕她搜搜,她也会给他买糖,哪怕她很累很难,也仍然尊重他想要帮他。
所以陪着她,便是意义。
“人的寿命很短,你还是”江溪想说物灵寿命很长,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没必要浪费在不在的人身上。
“不去。”虽然折瞻还没有完全记忆,但他知道自己活了很久了,山川湖海应该早就看过,一切都没有陪着江溪更有意思,“不许再赶我。”
江溪看他如此强势,嘴角抽了抽,“你们物灵是不是都这样固执?”
折瞻理直气壮的嗯了一声。
江溪没好气瞪他:“你还理直气壮上了!”
折瞻偏向她,低头说:“你说的,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江溪咬了下后槽牙,记忆还真好,早知道不念了。
看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折瞻脸上不由挂上了笑,可爱。
“笑什么笑,快点放车上,咱们还赶着回家呢。”江溪恼羞的瞪他一眼,抱着箱子送上车,然后径直上车,让司机赶紧送他们去车站。
早上出发,傍晚便回到了十二桥。
一回到十二桥便受到阿桥、八宝他们的热烈欢迎,阿酒回到自己的地盘,又开启话痨模式,小嘴叭叭的说起这一路遇到的事情。
说话抑扬顿挫,感情充沛,把八宝、阿桥她们勾得听入了迷,尤其是听到于老头好人没好报时,气得拍桌想去海城收拾那些人。
“平安爷已经收拾过他们了。”江溪让她们冷静点,各个气势那么强,院子都起风了,连带着隔壁邻居都惊呼是不是又要降温了。
“嘘。”江溪让大家低调一点,然后将海鲜交给唯一擅长厨艺的花里,让他安排海鲜大餐。
花里接过,阿酒眨着星星眼望着花里,“花大厨,我想吃烤扇贝、烤鱼”
花里嘴角上翘,看在他称呼自己是大厨的份上,做吧,“需要很多调料配菜。”
“我去买。”江溪买了足足十箱海鲜,有十几个品种,好几百斤,想了想将榕城里关系最好的李秋白也叫了过来。
刚好周末,李秋白正好有时间,穿着一件黑红配色的棒球服过来了,进来便和阿酒他们一一打招呼。
江溪打量着如今的李秋白,一段时间不见,气质沉稳内敛许多,以前像个有钱人家的傻白甜,现在是个聪明好学的医学生,有点脱胎换骨的感觉。
笑得开心的李秋白察觉到她的视线,回头问:“江姐姐,看我做什么?”
江溪笑盈盈的看着他:“变了。”
自信了,开朗了。
由内而外的。
李秋白笑着嗯了一声,以前的狐朋狗友也这么说。
以前浮夸又傻缺,为了讨爷爷、父亲喜欢,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不敢反抗,不敢踏出一步。
现在沉静下来了,换专业从头开始学自己从小想学的医学,开始掌握自己的人生了。
虽然很累,但很快乐,很充实。
也很热爱,热爱所以无所畏惧。
自从自己去学医后,爷爷对他反而多了夸赞,比以前背诗、花钱买古玩讨他欢心时还更和气了,爷爷还对他说:“很好,找到自己了。”
爷爷什么都知道的。
不过父亲确却是发了一些脾气。
但他也不怕了。
他已经不是幼时的他,现在的他已经有反抗的勇气了。
这一切都要谢谢江姐姐。
谢谢她带自己鉴赏古玩,认识各种各样的物灵。
知道物灵的那些故事后,他才有勇气去改变。
李秋白坐直了背,郑重的朝江溪说:“谢谢你,江姐姐。”
江溪点点头,接受他的道谢:“加油。”
“我会的。”李秋白笑着嗯了一声,他学得挺好的,好像天生就适合干这一行似的。
阿酒也送上自己的祝福,“加油啊,李白白!”
“嗯!知道啦!小胖子。”李秋白笑着戳戳他又圆润不少的脸蛋儿。
“你个卷毛!你又说我胖!我给你拼啦!”阿酒蹦跶着扑向李秋白,和他玩闹在一起。
坐在梨树下的玉娘远远的看着自信洋溢的李秋白,嘴角翘起,嗯,挺好,有长进。
晚上,海鲜大餐结束后,李秋白就匆匆赶回了学校,明天早上又要开始忙碌的学习生活。
累了好些日的江溪回屋洗漱好,便沉沉睡去,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醒来,醒来后将带回来的有年代的宣德炉、紫砂壶、国债、山海镇纸一一摆放在博古架上,静候有缘人。
放好后,折瞻过来,“何时去越城?”
“入冬了,越城最近天有些冷,我一会儿去准备些保暖的衣服,明天就去。”江溪回屋换了件衣服,带上折瞻以及贪玩的阿酒、金宝、八宝几个出门去商场了。
买了一些出门装备,又吃了一顿饭才慢悠悠的回家,途中经过古玩市场,便绕进去逛一逛,走到三水斋时刚好看见王老板和当初转卖青铜片给自己的祝老爷子一起从店里出来。
“江溪,真巧啊,我正想带祝老爷子去你古玩店呢。”
“我刚回来您就知道了,王叔消息很灵通呢。”江溪说完也没等他回答,和气的看着祝老爷子,“您来榕城做什么呀?”
王老板胖眯的眼睛缝里的眼珠子转了转,“我猜的,昨晚看到李秋白先生了,他来咱们江边公园肯定是找你,所以想着带祝老爷子过去。”
与此同时祝老爷子笑呵呵的说:“就是之前雕核舟记那位先生,最近在榕城,他又拿出他雕刻的清镂雕牙云龙纹套球给大家鉴赏,简直以假乱真。”
江溪听完还挺有兴趣的,云龙纹套球就是鬼工球,就是象牙雕套球,“那厉害了,还在吗?我也想看看。”
“他已经离开了,只有照片。”祝老爷子将照片给江溪看,江溪仔细看了看,从里到外一共24层,最外层为九龙盘旋于祥云之上,内层则镂刻不同的吉祥图案,工艺十分繁复和精细。
而且一层一层的,令人目不暇接,江溪不由感慨:“真漂亮。”
“确实,他做出的东西可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可惜他只当做爱好”祝老爷子刚说了两句,一旁的王老板忽地捂嘴咳嗽了起来。
江溪笑眯眯的看着他:“王叔生病了?”
“换季有点。”王老板说完,祝老爷子似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我听王老板说你之前淘到了一块石碑,你可翻译出那些文字了?和青铜片上的一样吧?之前可说好翻译出要告诉我的,你可别赖账。”
江溪用余光多看了王老板一眼,笑容淡了一些,“翻了一些,不会赖账的。”
掺了一些内容告诉祝老爷子:“大概就是一个村落的迁徙历史罢了,我们这次去海城时,打听到这个南国可能是历史上消失的一个神秘古国,以前可能在江河平原附近,后来迁徙走,我在想发源地可能是那儿。”
祝老爷子摸摸胡子,“你的消息可能有误,根据我们研究应当还在上游,和你找到石碑的地方估计不远吧。”
江溪语气淡淡的:“那就不清楚了,可能还需要再研究吧。”
祝老爷子:“那你快些研究,若有需要我可以帮忙。”
说完可能觉得太殷勤了,又补了一句:“我年岁大了,还不知道能活多久,所以想在临死前知道那个国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江溪笑着应下,表示有发现会告知祝老爷子,然后带上折瞻他们转身离开,走远一些后她眼底的笑全散了,这么着急了吗?
第104章 鉴宝节目
你急我偏不急。
被催着干活算怎么回事?
但其实江溪也蛮着急的,所以私下做好安排的第二天便出发去越城了,这次带了折瞻、阿酒和十二桥。
溪城、越城和榕城的地里位置像个Y字形,溪城在左上,越城在右上方,互相土壤连接,也有河流连接。
虽然三地连接,但每个城占地很广,相当于一个省,下辖又有很多城市村落山脉,所以开车前去越城也是翻山越岭,耗时近8个时间才进入越城范围。
越城地势和溪城差不多,高山、河流、平原、雪山高原都有,所以一到越城地界,温度低了十几度,寒风凛冽,山林间到处积雪皑皑。
第一次看到雪的阿酒趴在窗边,盯着外面的白雪哇哇的叫喊着:“江江快看,好多雪,原来雪长这个样子,白白的和盐巴一样,想让我曾经义乌的兄弟们看看雪长什么样子,江江,我们什么时候去义乌吧?”
裹着户外防水保暖冲锋白色系羽绒服江溪:“你义乌的兄弟早被卖去世界各地了,你回去也找不到他们了。”
阿酒大手一挥,豪迈的说:“没事,从那个窑里出来的都是我兄弟。”
江溪嘴角抽了抽,她算是看明白了,阿酒并非记挂那些一同产出的仿制三足青铜酒樽,他只是想随地大小炫罢了。
“就显摆吧你。”小心挨揍。
江溪笑着收回视线,继续开车。
从丛山峻岭之中出来,出现的地势逐渐平坦,路边逐渐出现了一些村落,这里的建筑、风俗和也有一些相似,到处都有太阳、神鸟、草木等图腾,她望着路上建筑,有种强烈预感,在这个地方会有收获。
所以中途下车,拿着‘南国’图腾文字询问当地村民有没有见过,或者有没有听过‘沃野之南,溪流之北,安居之所,向往之所’这样的祭词。
村民表示没有。
见没有,江溪又开着车继续去越城最热闹的城区,她不知道的是她们走后,又陆续有几辆车停下向村民打听了一番。
问过后也没线索:“她真能找到?比我们知道的也没多多少呀。”
“为什么非得跟着她,做事慢吞吞的,这里转转那里看看,耽搁了好多时间,我们都找不到,她能找到?”
“谁知道呢?”同伴巴不得自己挖洞下去干,可惜找不到位置,只能干等着。
江溪一路开,到越城已经是后半夜,随便找了个酒店休息,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睡醒起来,起来时天色阴沉沉的,外面下着雨,雨里还夹着雪。
“江江,外面好冷呀。”阿酒从外面玩雪回来,头发上还沾着细小的雪粒子。
“穿暖和一点就不冷了。”江溪拿出之前买的衣服,让他们几人穿上,款式风格都一样,只是颜色不同,江溪穿的白色,折瞻穿的黑色,阿酒穿蓝色,阿桥穿红色。
“真暖和呀。”阿酒裹紧衣服又要出去玩雪。
“等等,先一起出去吃午饭。”江溪已经饿了,穿上外套叫上阿桥、折瞻一道下楼。
红色是最亮眼的,阿桥穿上后秀气的小脸明媚张扬许多,去饭馆的路上遇到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阿酒不甘示弱的也默默挺直腰板儿,他也好看的。
这些叔叔阿姨见状,也笑着夸夸他,“你们一家四口都好看。”
阿桥和阿酒瞪圆了眼,“江江,她说我们是一家四口!!”
“嗯,我们是一家人。”江溪自动归纳城一家人,抬手揉揉两人的脑袋,“快看菜单,想吃什么就点菜。”
“我想吃辣子鸡、酸汤鱼、神仙汤”阿酒和阿桥凑在一起看查菜单,恨不得将这家店的特色菜全点一遍。
“我们人少,要四个菜一个汤。”江溪让老板减少几个,只要了四菜一汤,入冬了她就喜欢喝汤,大冷的天要喝点热汤才暖和。
所以汤刚端上桌,她就盛汤慢慢喝着,喝了几口后旁边忽然传来打招呼的声音,“江老板,真的是你?”
江溪偏头,待看清是谢景后诧异的呀了一声,他穿着风衣,上面沾满了雨水,头发有些凌乱,也有些湿,眼睑下还有一些青灰,瞧着有些狼狈,“谢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过来办事。”谢景走过来,询问她们是否是刚从海城回来?“事情都可办好了?”
“办好了,多谢你帮忙引荐裴先生。”江溪询问他是否用过晚饭,没有就坐下一起吃。
谢景的确没来得及吃饭,也没心情吃,“出了些事,实在无心吃饭,现在赶着去救火呢,来这里是帮忙带一些盒饭和奶茶。”
听说出事,江溪坐直了一些,“出什么事了?”
“江老板你也知道,我们家除了经商还会投资一些节目、电影、电视剧制作,最近投资了一个鉴宝节目,邀请了专家和流量明星、素人一起参加,明星、素人提供宝贝,专家负责鉴赏。”
“因为越城也是千年古城,很有历史底蕴,加上有几个国宝收藏在这里,我们想借个光,所以就在这座古城拍摄。”
“但临时定好的专家忽然出了车祸,没办法再来了,而我们今天傍晚就要开始录制第一期,其他所有人都已经抵达现场做准备了。”谢景作为投资老板,项目上的主要人员出了问题,自然要亲自过来一趟。
他叹了口气。
要么推迟录制再寻专家,要么就少一位专家。
但现在录制场所、明星档期全都安排好了,推迟了不止要重新约时间,还要赔付各方费用。
少的一位专家是瓷器方面的大拿,其他是书画、雕刻、玉器方面的,虽说剩余的也可以鉴赏瓷器,但万一鉴赏错了,那节目就都毁了。
所以谢景愁啊。
这会儿正在紧急联系专家,但目前联系到的时间都不合适。
江溪听后也觉得麻烦,“那确实挺麻烦的,但还是要当机立断。”
“江老板你说得对。”谢景说完这句话后,忽然想到她古玩店的老板身份,心底忽然有了主意,“江老板,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帮忙顶个班?”
江溪没多考虑,看在他帮了自己联系裴先生的份上点头应下了。
午饭后,她便跟着谢景去离这里不远的录制现场。
外面一直跟着的人皱起眉,她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尽磨磨蹭蹭的!
走在路上的江溪打了个喷嚏。
折瞻侧身,挡住侧面吹来的凤,“冻着了?”
“没,我感觉有人骂我。”江溪揉了揉鼻子,加快步子走入一栋大楼,大楼里面人来人往,各个来去匆匆,可见工作是争分夺秒的忙。
“江老板稍等一会儿。”谢景请江溪、折瞻他们在休息室坐一会儿,又送来几杯热气腾腾的奶茶,这才匆匆去找导演等人商量。
等江溪喝完奶茶,便有人来安排江溪化妆换衣服,她换上了一件水墨画般的交领旗袍,挽了个简单的发鬓,淡淡的描了个眉,画了个口红,温婉柔和的气质里又多了一丝明媚。
化好妆,工作人员把流程表送到她手上,怕她不清楚又仔细讲解了一番:“江小姐,这是流程,到时候你大概要说什么都写在这里了,瓷器类你再细致发表你的观点”
“多谢。”江溪简单看了看,便记住了,然后交给折瞻,小声告诉他,“要是我忘记了,你就隐身来旁边提醒我。”
折瞻瞧着今天很不一样的她,温声应好。
傍晚时分,天暗了下来。
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而暖气十足的演播厅里也开始了古玩鉴宝节目的第一期录制。
开始录制后,主持人专门对鉴赏专家进行介绍,其他人都是馆长、著名教授、专家,发表过、出品过等等一系列荣誉。
而对江溪的介绍是十二桥古玩店老板,擅长瓷器、书画、雕刻、玉石等鉴赏,还擅长修复,叭叭叭的一大堆,都是谢景单方面对她的溢美之词,没有一个是官方评价的。
听完介绍,江溪还怪不好意思的,台下的折瞻、阿酒和阿桥都笑盈盈的点头,觉得主持人夸得都对。
介绍结束后,主持人宣布第一位明星嘉宾上场。
这是一个当红流量女明星,名叫张如白,家里是书香门第,祖辈收藏过许多古画,她带来的是一幅唐寅的杏花茅屋图。
“这是我们祖上收藏的,一只收藏在保险柜里,这次祖父知晓我来参加这个节目,便让我送它来给各位专家鉴赏。”
鉴赏书画的专家率先带好手套,拿过来细看:“多谢你祖父,市面上很少见到唐寅的画作,都被私人收藏或是收藏在博物馆,多谢你带出来给我们大家见世面。”
“说起唐寅呀,大家可能只记得唐伯虎点秋香这部电影,但其实他是一位伟大的书画家,他的笔墨细秀,布局疏朗,水墨写意,风格洒脱秀逸,这幅杏花茅屋图密有致,用笔清隽,纤而不弱,力而有韵,寓有刚柔相济之美”【1】
“张小姐送来鉴赏的这幅画墨色淋漓、和泽有神,意境平淡朗逸,清雅幽丽,一看就是唐寅的真迹,而且旁边的印章、纸张色泽、氧化程度都可以证明。”
张如白笑着点点头,“不知王教授能否帮忙估个价?”
这位王专家:“唐伯虎的画作庐山观瀑图是目前拍卖价格最贵的一幅,价值三十多亿,另外最少的江亭谈古图也价值几千万,根据现在的市场行情,这幅杏花茅屋图至少能拍卖出十几亿的价格。”
张如白听到后乐开了花,“多谢王教授。”
王专家乐呵呵的点点头,又让坐在旁边的江溪、杨教授、李教授一起鉴赏,“你们可有什么想说的?”
两个教授说:“年代这些都是对的。”
王专家看向江溪,眼神对这个临时找来的古玩店老板有一丝轻视,但嘴上还是很客气:“江老板,你说呢?”
“挺好。”江溪看了下画作,年代确实久远,能追溯到明代,但具体是不是不知道了,毕竟她也没亲眼见过唐寅的真品,上面也没有物灵的气息,所以不作评论了。
第一件宝贝就是十几亿的古董,现场气氛瞬间热烈起来,观众们都开始期待下一件古玩了,第二件是一个姓郑的素人鉴宝者,他送来的是郑板桥的竹石图,“我家祖上是郑板桥后代,这是唯一留下来的一幅画。”
王专家又仔细看了看,“清风中摇曳的劲竹与石相伴而生,构图简洁,笔法健挺洒脱,高洁素雅,坚韧不屈,根据我的观察是真的。”
其他俩专家:“郑板桥画兰竹五十余年,成就最为突出,这幅画若是面世,必定很受追捧。”
江溪觉得几个专家真挺爱能吹的,她自叹不如,她盯着这幅竹石图看了看,上面有做旧的痕迹,她打量着这位郑先生,看起来挺老实本分的,不像是故意造假的:“这幅画上面有做旧的痕迹,我认为是假的。”
王专家下意识说自己不可能看错,郑先生也怔住,“不可能,这幅画是我曾祖父交给我祖父的,我祖父后来又交给父亲,他们亲口说的那是祖上代代相传的。”
“你们再看看。”江溪指了几个地方,王专家拿着竹石画重新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看到角落处确实有修复做旧的痕迹,而且纸张是现代制品,脸上顿时一片火辣辣疼,讪讪的看着江溪:“江老板你是对的。”
郑先生脸色瞬间惨白,“不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
“江江才不会看错!”台下的阿酒立即嚷嚷着。
郑先生焦急辩解:“这真的是我们家祖传的,我们还曾经拿去鉴赏过,拍卖行说是真的,而且从家带来的路上一直都不曾离手,怎么会是假的?”
“那可能早被人替换了,报警吧。”江溪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继续等待下一个宝贝。
郑先生抱着竹石画匆匆下台回家,回家后匆匆寻找拍卖行鉴赏,拍卖行鉴赏为假,他当即报警,经过调查得知是他亲儿子欠了赌债,找人作假偷偷替换了真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场继续录制。
这次是一个长相英俊的男明星上台,名叫张皓宇,人设是很有家庭底蕴背景、但为了梦想勇闯娱乐圈,不好好拍戏就要回家继承家业的人。
他拿出自己家祖传的瓷枕来鉴定,“传说这是武则天未出嫁时用过的枕头,还请老师帮忙辨认一下。”
第105章 武则天未出嫁时用过的枕头?
武则天未出嫁时用过的枕头?
台下漫不经心坐着的江溪也来了兴致,乌润明亮的眸子一眼不眨的盯着张皓宇手中捧着的白釉瓷枕,瓷枕是长条腰圆形,上面有漂亮的花纹,在大厅炽白的光下,折射出淡淡的瓷白光晕。
颜色很干净漂亮,看起来素雅高贵,江溪只一眼便看到它有多少年代了,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宝贝。
阿桥隐了身影,悄无声息的走到江溪身边,雀跃的拉着她的手臂,“江江,她是物灵,把她填入古玩图鉴。”
江溪细细看去,发现这件瓷枕和之前古玩图鉴上显示的一模一样。
而且还有物灵,她吸了吸气,面上如常,但心底已经飘过无数弹幕:
‘运气不错,嘿嘿嘿,又遇见物灵了’
‘但这只瓷枕肯定好贵,买不起买不起,卖了我都买不起’
她心底嘀嘀咕咕时,王专家已经激动站起来,“张先生,我们能近距离看看吗?”
张皓宇自然说可以,小心将瓷枕放到前方的桌子上,方便大家近距离围观鉴赏。
王专家凑近细看,看了两分钟后便开始侃侃而谈:“瓷枕始烧于隋代,流行于唐代以后,在宋朝进入繁荣时期,早期是作为陪葬的器具,后来才做为日常寝具、诊脉之用。”
“瓷枕里比较有名的是宋代定窑白釉孩儿枕,给新婚夫妇用的,还有定窑白釉卧狮、海水鱼纹银锭式枕,前者是避免做噩梦,后面则是商户希望财源广进,另外还有牡丹纹如意形枕等,现在都存在博物馆。”
“这只瓷枕上的纹路好像是牡丹,有花开富贵的意思,也是武则天喜欢的花。”王专家再三观察后,确认没有看错才缓缓说道:“从工艺手法来看,确实是早期定窑烧制的作品。”
“早期瓷枕的风格形态比较单一,到了宋朝才多了花瓣形、鸡心形、八方形、银锭形,这只瓷枕形态普通,是最简单的腰圆形,应是早期的烧制作品。”其他几*个专家怕看错丢脸,没有把话说得很绝对。
王专家也是这样认为,“江老板,我们不擅长鉴赏瓷器,你再来细看看?”
江溪上前,仔细看了看这只定窑白釉瓷枕,“几位教授说得没错,的确是唐时期的瓷枕,只是我想问一问张先生,你说它是武则天用过的,是祖上有什么说法?”
张皓宇脸上的笑僵了下,其实这是他买来的,对方是这么说的,他顺便拿来用了:“具体太清楚,只是有那么一说,我今天来也是想请各位老师帮忙看看,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具体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江溪又低头去观察瓷枕,刚靠近就听到一个女孩声音,懒洋洋打了个呵欠,像是刚睡醒似的:“他当然说不出来了,他从别人手里买下的我。”
江溪听到物灵的声音后,伸手挠了挠瓷枕的尾端的位置。
瓷枕里的意识抖了两下,“大胆,竟敢挠我屁股,赐死赐死!”
还挺活泼的。
但只有意识。
江溪笑了笑,给了阿桥她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再次小心摸了摸瓷枕。
“放肆,不许摸我!拖出去斩了!诛九族!”瓷枕暴躁地骂骂咧咧,和聒噪的阿酒有得一拼。
江溪嘴角抽了抽,脾气真大。
她有点信她是武则天用过的枕头了。
张皓宇听不到这些,指着瓷枕说道:“江老师,你能看出什么吗?能辨认出来吗?”
说完又一副‘你看不出来也没关系’的理解样儿,“实在没线索辩不出也没事,我就当它是武则天未出嫁时用过的枕头吧。”
“什么叫当?我明明就是!”瓷枕暴躁哼着,要不是出不去,她非得出去揍他几顿。
张皓宇又补了一句:“如论如何,我都会好好收藏它,将它当做传家宝贝一直收藏。”
瓷枕又暴躁地骂骂咧咧:“知道我是武则天用过的高贵枕头,还不好好珍藏我,还让我每天看着你出轨、聚众yinhui、吸du的恶心事,晦气!”
听了一大段八卦爆料的江溪:“!!!!”
她很想继续问一问,但节目还在录制,只能暂时压下这些讯息。
她朝拍摄镜头肯定的告诉大家瓷枕确实是唐朝烧制的,但是不是武则天年轻时用过的暂时没有依据。
王专家觉得有几分真,张皓宇家里背景强大,不至于撒谎吧,“张先生祖上曾在武皇陛下时期出过赫赫有名的文臣,他们家还在当地有宗祠太庙,想来有几件武皇心爱之物也是正常的。”
另俩专家也这么觉得,将话说得非常漂亮,明显有巴结的意思。
江溪有点没眼看,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脑子里盘算着瓷枕的价值,也不知张皓宇卖不卖,叫价多少?
普通唐瓷枕几百万就能买下,但赋予了武皇的意义,至少五亿。
天价。
江溪心底盘算着能不能压一压价,或者从物灵说的入手?
*
凌晨时分,第一期鉴宝节目录制结束。
一共鉴赏了10件古董,四件真六件假,其中两位明星拿出来的价值最大,当然也是节目组的噱头,毕竟观众怎会只想看平平无奇只值十几二十万的花瓶、古画呢?
录完后,谢景安排去吃宵夜。
江溪询问张皓宇还去吗?她想打听下瓷枕卖不卖。
“张先生回酒店了,他们明早六点的飞机。”谢景看江溪对那只瓷枕很感兴趣,好心提醒,“你也鉴赏过那只瓷枕了,如果真是武则天用过的,拿去拍卖不会低于20亿,你确定想收藏?”
听说走了,江溪失望的叹了口气。
她还想和那只物灵说说话。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她想到物灵在台上爆料的那些话,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谢景:“谢先生,你对他的风评有了解吗?”
“挺好的,演技、为人处世都很好,很受业内好评。”最重要是自己有钱,不然谢景也不会邀请他带古董参加节目。
“”江溪欲言又止。
谢景看出她的为难:“江老板,是有什么不妥?”
“可能私下没有风评那么好,你再调查调查,希望别影响到你们的节目。”物灵虽爆料了,但江溪也没证据,只能提醒他一下。
谢景想到江溪的特殊之处,不会又是那些看不见的朋友告诉她的吧?
江溪笑了笑,没有再细说,和阿酒、阿桥、折瞻吃完宵夜就回了酒店。
到酒店后,忙碌一天的江老板疲惫的躺在床上,缓了缓后偏头想拿手机,刚好对上阿桥的亮晶晶的双眼。
她趴在床沿处,双手托腮眼巴巴的望着江溪,“江江,我们什么时候将那个瓷枕填入古玩图鉴。”
“没钱啊。”江溪和十二桥数了数自己的存款,她买不起。
“那怎么办?”阿桥沮丧的抿着嘴,她有种感觉,一定要带回那只物灵,有了她,她就能一直陪着江江了。
阿酒凑过来一个胖乎乎的脑袋,狡黠的竖起一根手指头:“我有个主意,我们可以去偷回来!”
江溪:你可真敢想。
“不行吗?那我们就把她哄回来,让她自己来我们家。”阿酒又出了个馊主意。
“她只有意识,不能出来。”江溪看着手机里加的好友,算了,她先在越城帮折瞻的寻找记忆,等回榕城后再找张皓宇协商。
想着越城的地势,还有三十几条大大小小的江流,江溪觉得任重道远啊,她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好累,先睡吧。
第二天上午。
江溪准备离开酒店前去寻找江流交汇处,刚下楼便看到谢景匆匆进来,脸色也有焦急之色,“节目又出问题了?”
谢景说不是:“节目没出问题,但那个明星张皓宇出问题了,昨晚节目录制结束后,他12点便回屋休息,本来早早出发去机场,但助理敲门一直没有回应,进屋发现一直在睡觉,怎么叫都叫不醒。”
“当即请随行医生检查,诊断后就是在睡觉,没有任何问题,但他一直睡到现在还没醒,这就很奇怪了。”
江溪:“送到大医院仔细检查检查?”
“他们一定要回家里的医院再做检查,不愿意在外面的医院检查。”谢景怕节目组没有参与,后续有问题会打得措手不及。
“江老板,你能帮忙去看看吗?我觉得有点邪门,有点像我表弟遇到了物灵什么的被困住了。”正好江溪在越城,谢景便想请江溪去看看。
原本就惦记着那只瓷枕,江溪便推迟了出发了时间,和谢景前往当地最豪华的一个酒店。
抵达酒店时,房间客厅里站着不少人,有张皓宇带来的助理、工作人员,还有张如白、专家教授一行人以及谢景安排的人。
“真的没事吗?还是送去医院检查吧?”
“随行医生检查说没事的,只是在睡觉,我们再等等就好了。”
“可是已经睡了十几个小时了。”
“再等等,如果傍晚还不醒,安排包机回去。”
江溪没参与大家的议论,轻手轻脚走到房间门口往里看了看,张皓宇此刻正躺在床上睡觉,脖子处枕着那只瓷枕,呼吸平缓,几乎看不到明显起伏,好像一个活死人。
“江江,物灵不见了。”阿酒也往里瞅了瞅,发现瓷枕里的物灵气息不见了。
不见了?昨天看她只有意识,根本出不来。
江溪盯着瓷枕,恍惚觉得瓷枕颜色比昨晚在台上看着要红一点,“折瞻,你有没有觉得红一点?”
折瞻嗯了一声,“有血腥气。”
第106章 瓷枕里的幻境
那物灵吸血?
江溪看昏睡不醒的张皓宇脸色苍白,气色很差,和昨晚见到英俊样子完全不同,一晚上被吸干了气血?
那只瓷枕听着年岁不大,脾气有点暴躁,但应该不会胡来,昨晚回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江溪推门朝瓷枕走去,刚走两步就被张皓宇的助理拦住,不许她进入窥探自家老板的隐私。
“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昏睡不醒,进去是想确认一下。”江溪摊手,表示自己对她老板没有歪心思。
“你不是个古玩店老板?”助理皱起眉,“你什么时候变成医生了?”
“她不是医生,但她会一些医生不会的本事。”谢景走过来解释着,“江老板是我专门请过来的,你让她看一看,若是能解决你们用不担心了,若是不能就赶紧联系机场送他回去。”
“医生不会的本事?”助理一天听更不愿意了,万一出问题谁负责?
“江江,她把他拉到里面去了,再不出来会死在里面的。”早就偷偷跑进去的十二桥回到江溪身边,小脸紧绷的告诉她瓷枕干了什么。
江溪神色凝重了,语气也凝重了,“你再拦着他可能永远不会醒过来。”
助理防备的瞪着她,“你什么意思?诅咒人啊?”
江溪无奈,要不是瓷枕是物灵,她转身就走了:“他是遇到了一些奇异的事,如果不解决,你们将他带回去也没办法叫醒他。”
邪门歪道?助理更防备了。
一向亲昵江溪的阿酒看她不相信江溪,叉着腰大骂助理:“你个大傻子,快点让江江进去,再不进去救他,人就要死了!”
大傻子助理恍惚听到有人在耳边骂自己,惶恐的环顾四周,“谁?”
谢景瞅了眼叉着腰骂骂咧咧的阿酒,压不住嘴角的说:“让江老板进去看看吧。”
他说完又将其他闲杂人等请出去,只留下几个自己人。
江溪趁助理还呆愣着,快步走到床头,伸手直接去拿那只定窑白釉瓷枕,刚触碰到眼前的光线瞬间变暗,灰蒙蒙的,还透着暗红色,像一层血雾。
张皓宇助理、谢景几人也注意到干净明净的房间大变样了,谢景还好,经历过表弟那件事猜到可能是物灵构造的世界,助理几人就傻眼了的:“这是怎么回事?”
“别说话。”江溪隐约听到前方有男人笑闹的声音,仔细听了听,好像是张皓宇的声音。
她牵着跟来的十二桥往里走,阿酒和折瞻跟在后面,穿过灰蒙蒙的区域后抵达了一处古色古香的宫殿,宫殿中央位置有一个极大的汉白玉温泉水池,水池里烟雾缭绕,上面还洒满了花瓣。
张皓宇在水池中间左拥右抱,旁边还有许多秀美动人的女子的伺候着他,又是喂酒,又是喂葡萄,有点纣王酒池肉林的既视感。
“”谢景觉得辣眼睛,不是说张皓宇有个交往八年的女朋友,感情极好,出门回家都要报备吗?
“张哥,张哥。”助理连忙喊他,但他压根听不到,沉浸在自己最底层的欲望快乐之中,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着。
助理想跑过去叫人,再被看下去人设都崩没了,但前面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墙,挡着她的路:“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能喊醒他吗?”
她想到刚才谢景对江溪的介绍,赶紧跑到江溪跟前:“江老板,你不是会一些独特的本事吗?你可以把他叫出来吗?只要你把他唤醒,平安醒来,我们愿意付报酬。”
她说着张开五根手指,表示五百万。
“我尽力。”江溪说着但没让折瞻直接破开屏障,而是望着前方的宫殿,她没有看到物灵,藏哪里去了?
她刚想让折瞻去寻,就看到张皓宇忽然从水中站起来了,愤怒的冲着一个女人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贱人,“谁允许你碰我脸的,老子当红顶流的脸是你能随便碰的?”
拳拳到肉,隔着屏障江溪都觉得疼,这人脾气这么差?
助理听着女人痛苦喊着求饶,绝望地闭上眼睛,完了完了,她们一直精心维系的绅士形象被毁了!
女人痛苦喊声慢慢消失,温泉池的水被彻底染红。
血水变热,又蒸腾出热气,慢慢变成雾气,飘散向四周,四周宫殿慢慢变成灰蒙蒙的,慢慢变成现代式样的房子。
张皓宇仍是主角,他慵懒随意且张狂的坐在沙发上,一只手着烟,一只手拿着酒,双脚下面匍匐跪着的女人,“好好给我演,不然我就让你在圈内混不下去。”
如果江溪关注娱乐圈,就知道那是他平时总是一起出来秀恩爱的女朋友。
场景变化,张皓宇又将药片塞她手中,让她放入庆功宴上其他女明星的酒杯里,等她们睡着后他再将人带走。
还有他自己也私下吃一些药物,还放入酒中拿给其他男明星喝,然后看着那些人上瘾,最后匍匐在他那儿求药。
“江老板,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吗?”谢景脸色难看,画面中出现过的女明星,有两个跳楼死了,还有几个退圈了,还有那些个男明星以前比张皓宇还红一些,后来全都因为吸毒被抓、被封杀,最终自杀或是沉寂再无音讯。
如果是真的,张皓宇简直罄竹难书。
助理脸色惨白,她好后悔来越城,好后悔叫来这么多人想将事情闹大让节目组承担包机费用,好后悔好后悔,好想离开这个!
但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她出不去,好像被定住了,救命,救命。
谢景看到助理的异样,觉得这些事可能都是真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画面变化,张皓宇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将自己事业道路上的竞争者都清空了,从此接触最好的资源,拍最好的戏,拿最大的奖。
他走到领奖台的高处,手中捧着各种各样的奖杯,有影帝、视帝、最受欢迎男明星等几十个称谓。
如果不是筑起领奖台的基石全是别人的血肉堆砌的,江溪真要夸他一句有本事,“昨晚他装得真挺好,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她话音落下好后,领奖台的台阶全部化为一个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全部爬向还沉浸在拿奖幻想里的张皓宇,爬过的地方全是鲜血。
“是你害了我,你不配拿奖。”
“你下来,把奖还给我”
一群血葫芦似的人爬向张皓宇讨债,吓得张皓宇惨叫连连,转身想跑,但很快被按住被撕咬,“救命,救命”
“我想要那个奖的,谁让你拿奖机会更大?谁让你们挡了我的路,自己没本事怪谁?是你们自己想不开去死的,不是我害死你们的,你们别来找我。”
“如果不是你们长得好看一点,我能看得上你们,看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
“我带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你们就是这样报复我的??”
“啊!!”他的话激怒了那些他害过的人,所有人都扑向他,衣服破碎,血肉乱飞,四周血雾弥漫,什么都看不到了。
许久后,惨叫声消失,领奖台也跟着坍塌,那些讨债的人跟着消失了,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张皓宇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就像他曾经欺负过的人一样,狼狈得像一条丧家犬,路过的人都可以踩一脚。
江溪嫌弃的摇摇头,“谢老板,报警吧。”
“不能。”助理高声吼着,“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只是幻境,都不是真的!”
“你们那是造谣,是污蔑,若是造成张哥名誉受损,你们全都得完蛋!”
如果他梦里出现的那些人没有出事,谢景还可能信她,但现在怎么看他都是无恶不作之徒,因此没有理会助理的歇斯底里,转身走了出去。
助理赶紧追出去,但又被屏障给挡住了,“救命,放我出去,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江溪摊手,她也还没找到物灵藏在哪的呢。
“肯定是你干的,你故意的,你就是想害张哥,张哥家族背景强大,不是你这种小老板得罪得起的,我劝你赶紧拦住谢景,要不然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助理横眉怒眼,还放狠话威胁。
江溪淡淡的哦了一声,“能保这种人渣的家族想来也不干净,这次说不定能一次性调查清楚。”
助理气得发抖:“你”
“你什么你,不许凶江江!”阿酒叉着腰挡在江溪前方,还磨了磨后槽牙,再凶我一口咬死你!
折瞻和阿桥也不满地看她。
“你是他的助理,肯定也是知情不报的人,你也跑不掉。”江溪说完看向前方灰蒙蒙边界处,飘过一道白影,“折瞻,阿桥,她在那儿!”
折瞻过去,片刻后抓回来一个只有意识的光团子,光团子挣扎扭动着,还凶巴巴的吼着:“大胆!谁允许你拎我的!我要把你拖出去砍了砍了!”
折瞻沉下脸,藏起的凶煞气息瞬间释放出来,将光团子压得不敢动弹,但身体却圆了不少,如果她有具体的脸形态,这会儿一定是气鼓鼓的。
江溪笑了笑,“谁让你藏起来的,我们只能用这个法子把你拉出来了。”
光团子气呼呼的:“我的地盘我做主,谁让你们进来的。”
“你把人拉进来,我们只能进来找人。”江溪戳了戳气鼓鼓的光团子,触感很柔软,像戳到了棉花似的,但又没那么强的实感,好像是云似的,“真软呀。”
阿酒和阿桥也过来戳戳,真软呀!
“大胆大胆,我要把你们都困在这里,让你们生不如死!”光团子暴躁地叫嚣完,又被折瞻抬手摁住,数千年的凶戾之气让她不敢乱动,这个男人真凶!
“乖一点,不然我让他把你意识劈散。”江溪恐吓完光团子,指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张皓宇:“你为什么把他抓进来?”
怕被劈散的光团子气呼呼的哼了一声:“谁让他冒犯我?”
第107章 瓷枕摔碎了
“他怎么冒犯你了?”江溪看她那么生气,猜一定挺严重。
“他对我说无礼的话!还说要把我那样那样。”光团子气得磨牙,昨晚张皓宇回来后便拿着手机看他拍的淫\秽小视频,他看视频时还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还骂骂咧咧的说迟早将隔壁那女明星弄来,还有那谁谁清纯小白花,还有那个古玩店老板也不错
被放在床头的瓷枕被吵得心烦,录制节目的时候她看见其他物灵了,第一次遇见同类还是挺高兴的,可她出不去,都没办法去找它们。
正心烦呢,张皓宇又撞上来,她就冲着他骂了一通。
初初听到声音的张皓宇吓得都软了,等发现声音是从瓷枕里冒出来的后又觉得稀奇,拿在手里翻看着:“是你发出的声音?你是个女的?”
被翻来覆去查看的瓷枕暴躁地吼着:“放肆!把我放下,否则我让陛下把你拖出去砍了!你个人渣!”
张皓宇从小到大都被捧着,长大后更没人敢得罪他,敢骂他的都被他收拾了,这只瓷枕竟敢骂他,当即暴怒,“贱人,敢骂我,有本事出来!”
瓷枕也是个暴脾气:“人渣,等我出去迟早弄死你!”
瓷枕的声音听着像个幼童,张皓宇舔了舔嘴唇,□□坏笑了下:“老子还挺喜欢小孩的,比女人好玩多了”
瓷枕听到那些污言秽语,气得恨不得立即砍了他,但她只有意识,没有身体,所以只能趁着他睡着后将他的魂拖进瓷枕里狠狠教训!结果他却做起了纣王美梦,气死她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清清白白的一个物灵,差点就被他”瓷枕越说越生气,白白胖胖的身体又膨胀了一些,气鼓鼓的冲向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张皓宇一顿拳打脚踢。
嗯,光团子圆滚滚的,也没看出手和脚,只感觉上面时不时冒出一坨什么。
“好了,再折腾人就死了。”江溪怕谢景不好交代,“小光团子,你把他放出去,我们已经举报他,他会迎来自己的报应。”
被喊小光团子的瓷枕不满的凑到江溪跟前,气鼓鼓的:“我不叫小光团子,我叫南柯!”
“知道了,小光团子。”江溪伸手摸摸她脑袋,软软的,凉凉的,手感真不错。
“大胆大胆,你大胆!”光团子气得都快红温了,下一刻将江溪她们都赶了出去,包括张皓宇。
退出光团子构造的世界时,江溪的手还触碰着瓷枕,回神的刹那收回手,他看向床上躺着的张皓宇,他在里面受的罪在外面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伤口,只能看到脸色越来越苍白和痛苦。
折瞻皱了皱眉,抬脚给了他一脚,他小腿断了。
阿酒和阿桥也帮忙,对着他一顿猛踹,敢肖想江江,我踢死你个人渣!
吃痛的张皓宇从恐怖噩梦中惊醒,“好痛,来人来人”
回过神的助理眼底全是害怕,想跑又不敢跑,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张哥,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们了,谢老板带人来帮你检查”
她想将事情都推卸出去,张哥就不会找她麻烦了,等回去了就立即辞职。
“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滚出去。”张皓宇看到江溪以及其他几个不认识的工作人员,脸色很难看,“你们节目组全都眼瞎吗?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等着我告死你们吧!”
他这会儿浑身痛,像被货车碾过,一条好似也断了,痛得他失去理智,顾不上维持平日的和气、绅士,直接破口大骂。
已经报警回来的谢景、听到动静跟过来的其他人都愣了下,没想到他这么难伺候。
谢景想到幻境里看到的那些,深吸了口气,“张先生”
“谢景,今天这些事我记下来了。”张皓宇放完狠话觉得小腿特别疼,瞪了眼眉眼力见的助理,让她赶紧送自己去医院做检查,末了还不忘对谢景放一句狠话:“我因为参加你们的节目导致腿伤,你们等着赔死吧。”
“张先生,暂时不能去医院。”谢景联系的警察已经在路上。
“什么意思?谢景你是想非法拘禁我?”张皓宇立即让助理报警,助理心虚的拿起手机,想到那些画面,应该是假的吧,没有证据的吧?警察来了也没事的吧?
她的报警号码还没拨出去,警察已经上门,“是谁举报这里有吸\毒违法乱纪的事情?”
“是我。”张皓宇和谢景同时出声,说完后张皓宇僵了下,目眦欲裂的看向助理,又看看谢景,“你什么意思?信不信我告你诽谤?把你们家给弄得家破人亡。”
谢景家里环境优越,加上为人正直,很少见到这么嚣张跋扈的人,眼里升起愤怒:“我们都看到了,你不止出轨乱搞男女关系,还聚众淫\秽、吸\毒,你为了拿到想要的角色,为了拿奖,故意陷害竞争对手,故意给他们下药”
他怎么知道?
张皓宇难看的脸色更晦暗不清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没有证据不要乱说。”他将那些事都处理干净了,刚硬的都死了,剩下的为了家人,不敢乱说的。
谢景愤怒的双眼里闪过迟疑,他忙看向江溪,那些画面能作为证据重现吗?
江溪也想到了这点,看向旁边的瓷枕,瓷枕指着张皓宇的手机,“他干坏事的证据都在手机里面,可多可多了!还有他那个化妆盒下面,也藏着不好的东西。”
瓷枕忽然冒出声音,将新来的警察吓了一跳,正好奇瓷枕是个喇叭还是下面有手机。
江溪则盯上张皓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刚要靠近张皓宇挣扎着爬去拿手机,还未拿到,机灵的阿酒已经将手机扔了出来,刚好扔到警察脚跟下。
与此同时,阿桥将张皓宇的化妆包也推到了警察脚跟处。
警察:“”
张皓宇目眦欲裂,赶紧去阻拦,但腿被折瞻踩断骨折了,根本爬不动,他双眼猩红的瞪着随行的助理和另外几个工作人员,“你们是死的吗?给我拿回来。”
送上门的证据不看白不看。
一个警察眼疾手快的捡起来,刚好看到手机屏幕上的聊天信息,刚好涉及侵害少女的字样。
还有个女警察弯腰捡起化妆包,发现一个气垫霜被摔开了,底下粉质的颜色有些不对劲。
几个警察瞬间严肃起来,提出要依法逮捕张皓宇。
张皓宇否认那不是自己的,表示自己很无辜,还提了提自己的身份背景,暗示警察要掂量掂量:“我从来不沾染这些东西,我们家可是”
瓷枕撇撇嘴,将自己听到的都一股脑儿的说出来:“他们家也不是好东西,他们家为了打垮对手,故意污蔑对方,他们还抢了别人的土地、不给工资,还化工厂的污水都倒入水里,还骗走别人的古董,还有医书,还害死很多人”
“胡说八道,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张皓宇抬起瓷枕用力朝地上摔去,一定有人做局,在里面安装了扩音器。
摔了就好了。
摔了就没人知道他家的事了。
江溪看着被摔碎的瓷枕,心疼得惊呼,“瓷枕!”
她赶紧弯腰去捡碎片,小声喊着南柯,“你还听得到吗?还听得到我说话吗?”
瓷枕没有回应。
不会消散了吧。
谢景看得也肉疼,唐朝的瓷枕啊,里面还有个人,张皓宇你可真行。
他们赶紧帮着将碎片收集起来,但里面并没有找到发音器,警察看过后就放到一旁,里面根本不存在做局,反而是张皓宇欲盖弥彰太可疑。
所以直接将张皓宇以及他的助理、工作人员全部带走了。
其实这样不符合流程,但谁让证据送到手上了呢?
张皓宇一行人被利索带走后,谢景这里的工作人员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么快就带走了?”快得像是在拍戏似的,一点难度都没有。
“他真的干了那些事?”
“听说他家世背景很强,不会报复我们吧?”
“那个盒子里粉不对劲,背景再强应该也得脱层皮。”刚才又折回来的张如白看着张皓宇被带走的背影,心底特痛快,她刚入行时认识了一个圈内小演员,就是被他害了,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他的报应了。
但想到张皓宇家的背景,她决定请爷爷帮忙添一把火。
谢景也是这样想的,回去后便联系了有身份的人帮忙。
江溪没再参与接下来的事,趁机将瓷枕碎片全部收集齐整,用围巾包裹着带回了她住的酒店。
阿酒看着没了动静的瓷枕,乌润的眼睛里泛着一丝红,那么凶巴巴的人怎么一下子就碎了呢?“江江,她不见了,她是不是死了啊?”
“我不知道,我先试着帮她把身体拼凑起来。”江溪触碰着瓷枕碎片,感受不到物灵的气息,她碎得太厉害了。
“江江你要救她,她是好物灵。”阿酒觉得她虽然只是个光团子,虽然凶巴巴的,但人很正义善良,为了抓坏人才被坏人摔碎的,他不希望她这样消散了。
“江江,一定要拼好她。”阿桥也站到旁边,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江溪忽地压力有点大,她努力吧。
折瞻看出她的压力,“她还有一丝意识,你尽力就好。”
“好。”江溪稍稍松了口气,拿出工具小心翼翼的将每一块碎片找到对的位置,后续再粘合打磨。
瓷枕被摔出很多小碎片,还不到米粒大小,所以拼起来很废功夫,江溪抱歉的看向折瞻,“又要耽搁一点时间了。”
“无事,福祸相依。”折瞻朝她笑了笑。
“等着,几天就好。”江溪接下来几日都在酒店修复瓷枕,阿酒和阿桥则守在旁边,也不吵闹,安安静静的坐一下午。
折瞻偶尔会外出,去古玩市场看看,期间还去了一趟城外的三岔湖,这里是江溪之前推测地点之一,不过没什么收获便是了。
期间谢景也送来了一些关于张皓宇的消息。
他的手机里藏着很多黑暗、色情、不法交易,气垫盒里的粉末也确认就是du品,张皓宇已经已发关押。
同时他的经纪人、其中几个助理也涉嫌违法,越城警方已经联动京城警方实时抓捕,而张家暂时没有动静,不过也处于风雨摇曳时期,只看官方能不能下狠心了。
“这些网上都已经爆出来了,你估计没时间看,我才专程和你说两句。”谢景看着已经修复大半的瓷枕,“快修复好了吧?她还在吗?如果还在,还能帮警方提供一些更确凿的线索就好了。”
“等我修复好再看吧。”江溪继续埋头苦干,一周后终于完成修复。
第108章 公道是一条绕远的路。
被修复好的瓷枕放在桌子上,白炽灯近近照亮着,也几乎看不出裂痕,和第一次见时没什么差别,素雅高贵,还泛着淡淡的瓷白光晕。
阿酒、阿桥都围在旁边,期待的看着修复如初的瓷枕,像约朋友见面的小孩,对着瓷枕小声喊着:“喂,你还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
“喂喂喂,你还活着吗?”阿酒提高了些音量,但里面还是没回应,他拿起瓷枕晃了晃,“没死的话吱一声?”
“哎呀,一声都不吱了,大概是死了吧。”阿酒还以为又多一个小伙伴呢,哪知道她这么不经摔,胖嘟嘟的脸蛋儿挂上惋惜,她朝里面房间喊着:“江江,我们给她开个追悼会吧。”
他去海城见过于大爷、裴先生开追悼会,知道人死后都有这个过程,以前不懂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得安排一个,“阿桥,我们给她安排一个豪华的。”
他说完也不管其他人同不同意,拿出一卷卫生纸,开始给瓷枕扎花圈。
躺着床上、正揉着熬夜后胀疼眼睛的江溪:“”
“别理他,睡一会儿。”折瞻将热水烫过的帕子放在她眼睛处,挡住了四周的光线,待会儿阿酒定要挨揍,还是让她睡一会儿,睡着了就不用听他唧唧呱啦了。
暖乎乎的帕子敷在眼睛处,让她眼睛舒缓了许多,慢慢的困意袭来,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听到她*呼吸放缓了,折瞻轻轻关好门,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守着她休息。
外面的阿酒和阿桥心灵手巧的扎了几朵纸白花放在瓷枕上面,然后拿出李秋白给自己买的手机放哀乐,小嘴还嘚吧嘚吧的说:“小光团子,你死得太惨了,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还没吃过外酥里嫩的炸鸡腿,还没吃过香辣的烤串,吸溜~~”
阿酒说着说着把自己说馋了,拿起中午买回来全家桶套餐,里面还有几个鸡腿,和阿桥一人一个,对着瓷枕一边啃一边说:“妈呀这个炸鸡腿冷了也好吃!阿桥快吃,还有一个呢。”
阿桥点点头,小口吃着,还时不时擦擦嘴,比阿酒斯文内敛多了。
阿酒大口吃着,还不忘对瓷枕叭叭着,“你运气真差,还没变成人就消散了,肯定是你太凶太暴躁了,脾气好一点可能就不会死了,死了就吃不成炸鸡腿了,只能看着我们吃了”
“闭嘴,吵死了吵死了!”瓷枕里的小光团子暴躁地大喊,“死胖子,我要灭你九族!”
气活了?阿桥抿嘴笑起来。
阿酒则被她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得哆嗦了下,心底泛起一丝恐惧,但很快被她还活着的消息压了下去,“你还没死啊,看来追悼会还是挺有用的,能把你救回来。”
“你才死了。”小光团子气得在瓷枕里蹦来去,好想出去揍这个吵醒她的小胖子,她气呼呼的瞪着瓷枕上放着的白花:“白花花的丑死了,拿开拿开!”
阿酒伸出小胖手去拿,手指上沾的炸鸡腿表面的面糊糊不小心掉在瓷枕上面,上面浸满了油,小光团子看到后更暴躁了,“啊啊啊啊!你弄脏了我!我要让陛下赐死你!我要”
“你出来啊,你先出来啊。”阿酒一点都不怕,还贱兮兮的补了几句:“你都出不来,只能在里面叫嚷,还没我厉害呢。”
小光团子气得磨牙,好想掐死那个小胖子啊!
“你给我进来。”
阿酒又不傻,“你出来呀。”
小光团子重重的哼了一声,如果有形态,大概眼睛都气红了,“那你帮我擦干净。”
阿酒以为她认输了,得意得眉梢上扬,拿纸巾帮她擦掉瓷枕上的炸鸡腿碎片,刚触碰到一股力量拽了进去,紧跟着里面传来他求饶的声音,“啊,别打我,江江,救命啊。”
阿桥瞪圆了眼,默默的退后一些,远离这处战场。
折瞻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微拧了下眉,见江溪没有被吵醒便也没出去,任由阿酒被收拾。
等江溪睡了一觉醒来,看到阿酒鼻青脸肿的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红彤彤的,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怎么了?”
平日里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这下是被谁欺负了?她望向阿桥,阿桥有点幸灾乐祸的指向瓷枕,“被她打的。”
“南柯醒了?”江溪看向瓷枕,瓷枕里光团子听到她轻声叫自己南柯,声音很温柔如水,有些像主人,但没那么有气势。
好久没听到人叫自己南柯,光团子不知怎么的,心口有些异样。
“怎么了?又睡着了?”江溪伸手挠了挠枕头一端,光团子忽地觉得屁股痒痒的,立即绷紧了身体,害羞又暴躁的大喊:“你大胆,不许挠!再挠把你拖出去斩了!”
听她声音闷闷的,好像有点虚弱,但又很暴躁,江溪笑着又挠了一下,“还有力气发脾气,应该没事。”
“我本来就没事,我厉害着呢。”光团子傲娇的哼了一声,“不许再碰我,我可是陛下的瓷枕,不是你们这些升斗小民可以随意触碰的。”
“嗯,你厉害。”江溪确认她没事,也算放心了,端起刚送到的热奶茶的喝了一口,“陛下是谁啊?”
“陛下就是陛下。”提起主人,光团子语气都兴奋自豪起来,她的主人可是唯一的女皇陛下呢!
江溪听出她语气里骄傲,“所以你真的是武则天的睡过的枕头?”
“昂!”光团子应了一声后又垮下脸,尖声吼了一句:“大胆,谁允许你直呼陛下名讳,敢对陛下不敬,拖出去砍了!”
南柯这语气和皇帝跟前的大太监差不多,江溪戳了戳瓷枕,“你的陛下已经去世很久了,现在已经是新时代,没有谁能砍谁的头,敢乱砍头先把你抓了!”
光团子难过的耷拉下肩膀,她早就知道时代变了,这里早已不是她熟知的那个时代,她熟悉的陛下、熟悉的人、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宝物都没了,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团子。
她沉默不说话了,连带着瓷枕四周也透露出难过的气息,估计是想到什么了,江溪伸手轻轻拍拍瓷枕,哄小孩一般。
阿酒看她不说话,以为她是怕了,又得意起来,小嘴叭叭的:“怕了吧?你揍我也是违法的,是要赔偿的。”
“你闭嘴,再吵我我还揍你。”被打断情绪的光团子暴躁得骂骂咧咧。
阿酒吓得嗖地一下躲到江溪身后,嘟着嘴告状:“江江你看她,太凶了。”
“你安静一点。”江溪白他一眼,再轻轻抚着瓷枕,“南柯是想你的主人了?”
“嗯。”瓷枕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她的主人是陛下,在陛下年幼时便到了陛下身边,那时的陛下还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女,才华、智慧、美貌齐聚一身,是家中最聪慧的孩子,但并不受宠爱。
只因母亲是父亲的继室,常被排挤,在父亲去世后,排挤更甚了。
也是因为被排挤日子艰难,陛下得到瓷枕后才会那般珍爱喜欢她。
回想起和陛下朝夕相处的那段短暂时光,光团子缓缓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连带着瓷枕给人的感觉都变了,不再冷冰冰的,像透着温度的物件。
江溪将手轻轻覆上去,她看到了光团子正回忆的记忆。
古色古香的院落里,明媚漂亮的少女正跟着母亲写字学画,写了一会儿大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仔细听了听好像是父亲回来了。
母女俩整了整衣衫,匆匆出去,和从其他院落赶来的继兄、姐姐、妹妹一起走到前方院子,迎接外出走商回来的父亲,“父亲,您回来了。”
父亲这次许久未归家,看到儿女又长大不少,尤其是几个女儿越发的亭亭玉立了,他笑着大手一挥,仆从将特意带回的礼物送给儿女。
父亲给几个女儿准备的都是外面时兴的首饰和布匹,另外还给二女多送了一只瓷枕,“你平日喜硬一些的白釉瓷枕,这次在驿站遇到个定窑瓷商,刚好他手中有一只白釉瓷枕,瞧着还不错,便给你吧。”
明媚少女接过瓷枕,向父亲道谢,另外询问起定窑在何处?得知定窑在定州,以产白瓷著称,是个繁华热闹的地方。
明媚少女对地理风俗这些很感兴趣,便缠着父亲多问了问,问完后才回到自己的住处,小心将瓷枕擦拭干净,放在床头。
她躺在瓷枕上,羡慕的拍拍瓷枕,小小的瓷枕从遥远的定州来到利州,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出过利州呢。
她幻想着有一日,自己也能像瓷枕,或是像父亲一样前往各处,看书中描绘的山河,了解各地风俗人情。
大抵是心中有了期盼,久而久之便日思夜梦了起来,有一日她正枕在瓷枕上睡着,忽地梦见自己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人,享尽荣华富贵,还走遍天下,看尽人间欢喜。
大气磅礴的梦醒后,她发现自己还枕在瓷枕上,她捧着红彤彤的脸颊,想到梦里自己站到了某个高位,心想自己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梦见登上高位了。
真是该死。
可不能告诉别人。
明媚少女压下眼角的惶恐,轻轻抚着瓷枕,自从父亲带回它以后,她总是梦见想要出去走走,想做一些别具一格的事。
“你是有什么神奇之处吗?怎么总让我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少女又想到自己刚才的梦,自顾摇摇头,“不可能成真的,只会是南柯一梦。”
“但其实梦一梦也挺有意思的。”少女胆大包天的想完,低头笑了笑,“要不给你取个名叫南柯吧,南柯一梦,让我多做一些好梦吧。”
许是瓷枕听到了她的话,少女往后真做了不少好梦,有时站在高处挥斥方遒,有时站在地处也逆水而行。
每次梦醒后,少女会和瓷枕说一说,不知不觉的瓷枕便听进心底,想要变强,想要为少女编织更多的美梦,或者帮少女实现那些美梦。
只是世事变化,没等到瓷枕变强,它的主人已经去了长安,进入了宫中,而它只能留在家中,寂寞的等着主人回家。
等啊等,等了许多年,终于等到主人接家人入宫探亲,家人将主人曾经喜爱的物件送入一并送入宫中,希望能和主人一起忆往昔。
再次见到主人时,主人已经从少女变成美貌妇人,虽然有点陌生,但瓷枕还是很开心,很想亲近她,可是主人却听不到她的心声,她只能等啊等,等到最后主人才将她拿起,白皙细腻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身体。
主人。
我是南柯。
瓷枕无声的喊着。
“南柯。”曾经的少女还记得这只枕头,记得她曾经做过的那些梦。
主人还记得我。
主人主人,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你终于派人来接我了。
我好想你。
我这些年在努力变强,可以帮你做更多美梦了。
瓷枕努力说着,但不知为何,主人就是听不到她的声音。
在瓷枕发愁怎么让主人听到自己的声音时,她开到主人嘴角勾起,笑着说了一句:“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不再是南柯一梦了。”她已经不需要做梦来幻想想要的人生了。
瓷枕不明所以,就被主人交给了身旁的女官,“放入库房好好收起来。”
“是。”女官将瓷枕收入库房里,和一堆珍稀宝贝放在一处,然后关上门,厚重的木门隔绝了瓷枕和主人,也隔绝了过去爱幻想爱做梦的少女和城府深沉、运筹帷幄的女皇。
江溪轻轻叹气,难怪瓷枕只有意识,寄予过她情感的主人都将她忘了,她怎么可能还继续变成人一样的物灵呢?
阿酒看到瓷枕的回忆,眼底浮出感同身受的难过,他轻轻拍拍瓷枕:“没事,我也是被人嫌弃丢弃的,不要难过,他们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他们。”
“你才是被嫌弃的,我才不是。”瓷枕不高兴的跳脚,“陛下才没有抛弃我,她珍重我,才将我和那些珍宝放在一起,还派人守着我们,每日擦拭我们身上的灰尘,每日还要检查防火防雨,还每天说关于陛下的事给我们听。”
说完又再次强调了一句,“主人没有丢弃我。”
阿酒撇撇嘴:“没有丢弃你,那她后来还用过你吗?还来见过你吗?”
瓷枕沉默了,主人的确没有再来见过她。
但她不想承认自己被丢弃了,为主人找了借口:“主人是陛下,陛下很忙,没时间来看我,而且我又不需要她看我,我好好的待在屋里呢。”
“而且我比较硬,陛下很辛苦很累,需要睡软一些的枕头,而且屋里还放着好多枕头呢,有黄金鸳鸯枕、蓝田暖玉玉枕”瓷枕的声音越来越低,还透着一丝委屈和难过,主人的枕头太多了,她都排不上号。
阿酒觉得瓷枕太虚伪了,都不敢承认。
“阿酒。”江溪制止阿酒继续说下去,伸手轻轻拍拍瓷枕,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南柯说得对,陛下瓷枕很多,而且很忙碌,需要软一些的枕头才能休息好,南柯是为陛下着想。”
瓷枕里的光团子飞快点头,“是啊是啊,还是你聪明,能理解陛下的辛苦。”
江溪笑着嗯了一声,没有揭穿她强装的坚强,“你说的黄金鸳鸯枕、蓝田暖玉玉枕都去哪里了?”
“被人偷走了。”说起这事儿光团子就来气,陛下去世后,她和黄金鸳鸯枕、蓝田暖玉玉枕等宝贝都陪葬了,她意识本来就虚薄,对此也没有异议,她因陛下的愿望而出现,如今随着陛下而去也是应该的。
所以进入地宫后就陷入了沉睡,等她被吵醒时已经被盗墓的卖给张皓宇了,一醒来便看到张皓宇乱搞,简直污了她眼睛,可惜她出不去,没办法收拾他。
“我的姐妹黄金鸳鸯枕、蓝田暖玉玉枕它们肯定也被盗墓者卖了,你去问那个人渣,他肯定知道是谁。”
江溪点点头,又给张皓宇增添了一个罪证,“你被张皓宇买下后,还看到过什么?全都告诉我。”
光团子很不喜欢张皓宇,丝毫没有隐瞒,将她知道的全都告诉了江溪,除了张皓宇本人的,还有他经纪人的,还有他家里人的。
他家里的信息不多,但有一个关键信息就是他们家内部出了一个叛徒,带走了一个U盘,里面收集了他们家族的证据,目前叛徒已经被处理了,但U盘不知所踪。
而光团子恰巧听到了那个叛徒打电话,藏在了某个地下停车场。
而那个叛徒是他们家的主治医生,以医院工作的身份帮他们家人轻松拿到活体器官,帮他们换了多个器官维系了生命,因此取得了信任,从而近距离接触顺利收集了很多证据。
江溪将收集的消息告诉了谢景,谢景那边动作很快,警察当晚拿到了证据便实施了抓捕,抓捕后连夜审问,第二天早上便有了内部消息。
谢景打电话将消息告诉江溪,张家的事情已经罪证确诊,比张皓宇做的那些事有过之而无不及。
除了化工厂随意排放污染土地、导致下游居民集体患癌,打压陷害其他竞争公司,还涉嫌□□、非法走私、器官买卖,还恶意打压抢夺别人家传秘方、医书,害得至少100户人家破人亡。
有人认栽了,有人没有。
那位拿到证据但被害死的医生就是为了报仇潜伏接近张家的。
“事情要从60多年前说起。”谢景告诉江溪,医生名叫李伟,今年40岁,明面上是孤儿出生,在张家的资助下经过勤奋苦读考上医科大学,经过多年努力,成为某医院专家。
而他本名原叫宋和,是中医世家后代,祖上曾经做过御医,家中有一本私藏御方笔录,上面记录了许多特效药方。
他爷爷深得真传,医术极好,年纪轻轻就很有名,张家老太爷得了病,西医治不好,多方打听到了他爷爷,经过一段时间治疗,彻底痊愈。
也正是有因为这,家中药方被张家惦记上了。
张老太爷回去不久,便诬陷宋家爷爷医死人,上门理论打死了宋家爷爷,并抢走了那一本御方笔录。
宋家奶奶也因此病倒,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留下刚十岁的宋父,他那时已经是知事的年纪,所以等成年后便四处打听,想为父亲讨回公道。
打听到张家是什么人后,他便想法子告状、上访,想讨好一个公道,可是张家买通了一些人,将宋父打断腿,还将他赶回老家,并让村里人监管他,并警告他不许离开小镇,不允许他再告状。
求告无门的宋父没过几年,被一场大火烧死了,妻子也死在了大火里,唯一的儿子却消失不见,有人说被人贩子拐走了,有人说跑了,也有人说早死了。
没人知道的是几岁的小宋和出现在了遥远的云城火车站,警察发现后一问三不知,最后被送到了孤儿院。
孤儿院给他取名叫李伟,从此成为孤儿院的一员,从此靠着爱心人士资助生活求学。
机缘巧合的是,张家刚好资助了这间孤儿院。
也因为资助的缘故,李伟很顺利的入了张家的眼,帮张家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也因此拿到了那些证据。
江溪听完很愤怒,为中医愤怒,也为他们求一个公道却那么艰难而愤怒:“一个好好的中医传承人家被他们给毁了。”
“是啊,他们拿到药方拿出来做了几个中成药,一瓶卖上万,普通人根本吃不起,如果在宋家手中,至少能帮助很多老百姓。”谢景觉得张家真的狼心狗肺,明明救了他,却为了药方故意坑害宋家,害了宋家三代人。
他也唏嘘叹了一声,“还好李伟找到了这些证据,有了那些实打实的视频、文件证据,张家再也无法翻身,总算是为宋家讨回了公道。”
江溪嗤笑,讨回了公道?
六十年,三代人都死了,算讨回了吗?
“算吧。”谢景觉得张家全部都被抓了,后续该判的判,死刑的死刑,再也无法翻身,算是为宋家报仇了。
人都死了,这个公道来得也太迟了。
江溪心底堵得慌:“那其他人呢?那些阻拦宋家讨要公道的人呢?”
谢景:“现在追究起来挺麻烦的,不敢如果需要,我可以出面帮忙。”
“为什么不需要?他们都助纣为虐了。”江溪希望所有人都严惩,“除了宋家以外,还有其他人想求公道却被阻拦的吧,希望你们能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谢景应好。
挂了电话,江溪想着张家害过那些人为了求一个公道历尽千辛万苦,丢掉性命,忍不住叹了口气。
公道是一条绕远的路。
好在,还有机会到达终点。
第109章 找回记忆吗?我可以帮忙。
听到她叹气,折瞻几人都看向她,“江江,事情已经解决了,为什么还要叹气?”
“只是觉得普通老百姓想求一个公道太难了,要绕很远的路。”江溪垂下肩膀,垂头沮丧的靠在椅子上。
“是坏人太坏了。”阿酒气哼哼的说,“不能教他们做个好人吗?”
江溪摇摇头,“书里都是劝人向善的,可为善很难,作恶却很容易,而且现实里的人都是利己的,做任何事都是求好处的。”
阿桥抿着嘴,“这和书里说的不一样。”
江溪嗯了一声:“因为书里的是向往,现实的世道是会吃人的,自然和书里的不一样。”
阿桥:“真希望人人都是善良的,希望遇到的人都是善良的。”
就像江江一样。
“不能寄希望给别人。”江溪想说不要把人当成盼头,但想想还是不说了,物灵单纯真挚的感情不能被污染了。
“江江不一样的。”阿桥依偎在江溪胳膊处,她相信江江,信任江江,就像过去数百年一样,无论多少次,她都能等回她。
“对,江江不一样,江江是好人,是坏人太坏了。”阿酒捏着拳头,好想去暴揍那些人坏人一顿,“江江,我能去揍他们全家吗?”
光团子:“拖出去全砍了,诛九族!!”
如果真能诛九族倒好了,但现在看来,除了张家主要犯事那些人,其他没有插手的人应该不受影响。
但他们其实也享受了家人作恶带来的富贵人生,如果真能诛九族就好了。
网上也有很多网友这么说:“他们害了那么多人,就抓这几个?连坐就好了!”
张家家大业大,内里牵扯盛广,即便警方行动很低调,也陆续有了消息流出,加上竞争对手觉得大快人心,特意推波助澜,张家的消息在网上已经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以前连坐不是没有道理的,你看这些人倒了,剩下那些人出国换个身份照样活得潇潇洒洒。”
“咱们老百姓真惨。”
“确实,我还买了他们xx化工、xx医药的股票,现在卖不出去要亏惨了。”
“你们这种股民算幸运了,只是亏几千一万块钱而已,你看那些被他们害得家破人亡的人,根本无处伸冤。”
“我看看啊,他们至少霸占了几十个药方、陷害了几十家公司,天啦,他们亿万家产都是侵占别人的,他们家属强盗的吗?什么都偷?”
“原来这间工厂也是被陷害的,我记得小时候他们家的风扇很好用,但后来莫名其妙倒闭了。”
“我知道,因为风扇做得好,开始做外贸订单生意,后来还想上市,但被拉入对赌协议,最后陷入债务危机,老板被抓后在牢里莫名其妙死了,之后就换了个牌子,现在变成张家的机械电子厂了。”
“这间药厂也是从人家手里强制收购的,也是一样的套路,药厂老板卖了工厂后就带着儿女躲去国外了,以前他们的药很便宜,被收购后价格贵得离谱。”
有药厂老板后代现身说法:“他们全家都心狠手辣,而且关系四通八达,我们不躲命都没了,也幸亏我们躲得快,不然就和其他老板一样落得家破人亡!苍天有眼,总算将他们这个社会毒瘤给抓了!”
有化工厂下游村落的人也出来现身说法:“我们曾经住在化工厂下游,后来出事后早早搬走了,当时排出的污水特别刺鼻,我们觉得不对,便找上游工厂讨说法,结果当面说会处理,回头就不认账了,再去找时还被保安打了一顿,我老公公被打断了腿。”
“村民想去找领导,但前面找了后面就被惩治,办个证件各种阻拦,明明一次就能办好,结果要搞几个月,我们看不对劲就想法子搬走了。”
“剩下那些没法子的只能熬,喝了有毒的水全得了白血病、癌症。那两三年,家家户户都死人,山上坟地全是新坟,后来换了个领导才好起来,帮大家搬家后才死得少了。”
还有人说:“我们是x市郊区的,以前城市扩建,他们来买地也是威胁恐吓,大家拿到手很少,还没等买套房子,附近就来了赌徒、投资商,很快就把我们的钱骗走了,他们说那些人也是他们家的生意。”
“我们想在网上求助,但帖子一发出去就被删了,外地人根本看不到。”
还有被害者家属:“我们家曾经有跌打损伤膏药的药方,家里的药方被他们盯上抢走,还不允许我们自己做,后来去告状却被打断腿丢回来,还有我们的队长和那些人互相勾连,只要我们一出镇就被拦着。”
“后来我们只能装聋作哑,表示彻底放弃之后才允许我们去外地。”
“幸好现在他们被抓了!天道好轮回,苍天熬过谁!”
这家人的老太太哭得伤心:“总算还我们家一个公道了!”
只是公道迟了几十年。
只是他们早已经不那么需要了。
看着网上陆续出来受害者哭诉视频,江溪轻轻叹气,书上总是教要清清白白做一个好人,可教来教去,这世上还是那么多不做人事、不说人话、不长人心的东西。
“江江不生气。”阿酒也抱住江溪的另一只胳膊,“我们让光团子把他们拖出去全都斩了!”
南柯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不高兴的撇嘴,“我不叫光团子!我叫南柯!”
“知道了,光团子。”阿酒大大咧咧的的回了一句,气得南柯暴躁的磨牙,“大胆!再喊我就赐死你!”
“你又不是皇帝,略略略。”阿酒朝南柯做了个鬼脸,扭头就朝外面跑了,南柯想追又追不了,气得她都要自闭了。
“不气不气,一会儿带你去外面看看,外面正下雪,见过雪吗?”江溪抱起南柯走到床头,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继续出发。
“见过。”南柯放在库房时,偶尔通风时也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冬日大雪簌簌飘落时,会覆盖住红色的宫墙,宫人会在长廊上看雪,还会玩雪嬉闹,很好玩的样子。
“今天我们去见见山野间的雪,和宫墙上的雪景很不一样。”江溪只简单描述了两句,便勾得南柯很向往了,她是在夏日被张皓宇买回家的,待的城市还没下过雪呢:“走。”
“好。”江溪笑着收拾好行李,然后抱着南柯下楼去车上,出发前又接到谢景的电话,说是找到黄金鸳鸯枕的下落。
江溪拜托他帮忙买下,花费她会慢慢还上,另外还请他看看能不能买下张家夺走的珍藏医书,她需要填入古玩图鉴。
拜托了谢景,她开车载着四个物灵重新出发,顺着江流往越州平原方向开去,路上山林落满了雪,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一片。
价值几十亿的南柯被放在驾驶台上,180度无死角的欣赏着外面的雪景,嘿嘿,好看!
江溪笑了笑,小心翼翼开着车,盘山公路弯弯绕绕的,南柯被摇晃得昏昏欲睡,她也没吵她,让她安静睡着,只是在经过两处她推测的地点时才停了下来。
两个位置都位于峡谷之间,分别有三条江流汇入,湖水深深,但却丝毫没有折瞻熟悉的气息。
“没关系,我们再继续往外走。”江溪划掉笔记上的几个推测点,继续开车往前,同时还不忘宽慰失望的折瞻:“会找到的。”
“这次肯定能找到。”阿酒朝折瞻捏捏胖乎乎小拳头,为他加油。
他现在已经不太怕折瞻了,因为他晓得,江江会护着他。
折瞻颔首,沉默的望着前方慢慢平坦的山丘,出了弯弯绕绕的山林,很快就到了越城平原了。
进入越城平原地带,折瞻眉目之间都更沉静严肃了,锐利的双眼一直望着道路两侧的土地和河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来到这片土地后后,折瞻莫名的觉得有些亲切,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归属在这里。
江溪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是有什么发现?”
折瞻没有瞒着她:“觉得有些亲切,好似曾经来过这里。”
江溪不由激动起来,“这次我们找对地方了。”
阿酒和阿桥也激动了,找对了吗?
两人趴在后排窗边,睁着一双大眼睛朝往望去,想帮着寻找有用的信息,“会是这里吗?还是在城里?”
折瞻也一直望着外面,虽然有亲切感,但记忆仍然只有战场的厮杀,还有那个看不清背影的人,多希望他能转过头,告诉自己所有关于他的记忆。
但运气不太好,直到抵达越城最热闹的城市,折瞻都没恢复记忆,也没感受到自己身上那种类似的汹涌煞气。
他有些失望的看着车水马龙的城市,“在这里,好像又不在这里。”
看出他的失望,江溪轻轻握住他微凉的手,宽慰道:“可能深埋在地下,一时感受不到,我们休息一晚明天去郊外转转。”
折瞻颔首。
“我们先吃点东西,就回去休息。”江溪带大家去吃了晚饭,随即便回订好的酒店。
酒店里暖气十足,待在里面暖融融的,江溪将瓷枕放在桌上,然后拿出越城地图和折瞻一起翻看着,“还有三个可能位置,两处在越城平原附近,最远的一处挨着溪城,越城平原和溪城离得不是太远了,真到了这儿,我们就去溪城浅丘平原看看。”
“其实溪南最边缘位置就是浅丘平原了,只是我们上次没过去,而是向山脉更多的边界去了。”
折瞻颔首,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可能就在这处平原之上。”
江溪相信他的感受:“那我们明天按照你的感受去走一走。”
瓷枕里的南柯刚睡醒,刚好听到两人的对话:“你们要找什么呀?”
“帮折瞻找回记忆。”江溪随口说着。
南柯歪歪头:“找回记忆吗?我可以帮忙。”
阿酒质疑的看着她:“你?”
南柯烦躁得白他一眼,不想搭理他,只对江溪说:“做个梦呀,也许就梦见了呢。”
南柯一梦。
有这个功效?那试试看?
江溪望向折瞻,“试试?”
折瞻颔首,试试。
第110章 南柯一梦
阴雨朦胧的天气,石墙堆砌的院墙里种着一棵梨树。
梨树枝繁叶茂,蓊郁如盖,树下石桌上放着画满南国图腾纹路的陶罐和陶碗,灰褐的陶器朴实又干净,泛着乌亮的光。
身姿挺拔的黑色身影站在梨树下,双手接过刚打造出来的黑色重剑,通体漆黑乌亮,寒光划过,锐利剑韧透着危险感。
“殿下,奴不负使命终于打造出这把利刃。”
黑色身影握着几十斤重的长剑,感受到它的锋利和危险,比以往常用的青铜剑锋利很多,还不易断裂,他满意的点点头,“是把好剑。”
“殿下,有了它,您这次出征一定会战无不克攻无不胜。”
被称之为殿下的人举起寒光凛冽的重剑,迎着风雨而站,周身都是肃杀之气,他凝眉盯着长剑上的图腾纹路,“以后,我唤你为折瞻。”
折有曲成万物而不遗、蜿蜒曲折之意,瞻有观天之道,执天之行,洞察未来之意,合在一起便是折中有瞻,破而后立,向死而生。
“南国危在旦夕,愿你助我南羡一臂之力,赶走北族和其他部落,还我南国安宁!”南羡看着笔直的长剑,风雨落在长剑上,多了一丝风霜锐利。
这是成为折瞻时的长剑第一次遇见殿下,第一次成为他的剑。
南羡殿下清俊英气,却也威武杀伐,坚定果敢,他不惧危险,只愿家国平安、百姓安康。
睡梦中的折瞻感受到了殿下的心愿,感受到了为他取名的用意,他内心压制的凶戾跟着倾泄出来,令长剑上也有了杀伐凶戾之气。
殿下带着他出征,跨过百姓聚集的平原腹地,穿过丛山峻岭、雪山草甸,来到外围边界的荒原小城,城内荒凉破败,百姓四处逃难,城外目光所及都是焦褐、枯黄的土地,寸草不生。
满地都是战火痕迹,断折的兵器散落在各处,满地猩红,风声穿过山谷,发出惊悚鹤唳声,令人绝望又恐惧。
“殿下,有了新铸造的锋利长剑,我们有胜的把握了。”
“太好了,咱们也有新的武器了,可以抵挡住他们的武器了。”
“殿下,请您带我们杀回去,我们必要将那群忘恩负义的家伙赶出南国!”
南羡清俊的脸上闪过肃杀之色,南国大巫本事强大,建*青铜通天神树,能沟通天地获得治百病的神水,偶然有北族人来求药后便泄露了出去,后来还传出神水有长生不老的功效,再后来便引来各方国度、部落觊觎。
北族人惦记治病神水,曾多次偷偷进入南国境内捣乱,还派人刺杀父王,抓住刺杀者后北族人又以侲僮消失在南国境内为由,多次找茬。
如今还联合其他零散部落趁父王重伤未愈从多处攻入南国,导致边界战火不断,他们仗着打造出比青铜剑更锋利的武器,连续攻陷占领多城。
如今他们也有了更锋利的武器,必将北族人赶出去。
“殿下,我们去杀了那些忘恩负义的玩意儿!”南国有自己的正统大巫侲僮,谁会抢夺他们那些半桶水的侲僮,他们祭祀礼仪还是从南国偷学去的,如今却变成他们指向南国的尖刀。
“殿下,杀了他们!赶走他们!”
折瞻看着站在高墙上的南羡殿下,荒原上的寒风吹动他黑色的衣裳,如同一面黑色旗帜,号召着热血将士往前冲。
他心底煞气翻涌,想回到那把长剑之中,与殿下并肩作战杀敌。
但不知怎么的,他怎么都进不去,只能远远的望着殿下的背影,仍由他怎么挣扎都过不去,“殿下,殿下,我在这里,你回头。”
你回头就能看到我,带上我,一起上战杀敌。
折瞻喊了许多声,殿下似乎都没听到,只拿着长剑一往无前的冲入战场上厮杀,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他焦急得想找江江帮忙,找江江,江江在外面,对了,这是梦,是南柯一梦。
他挣扎着从南柯为他制造的梦里醒来,满头是汗,双眼猩红的看着前方,屋内灯光昏暗,只有床头灯亮着。
“你就醒了?”南柯诧异的看着半途中挣扎醒来的折瞻,浑身血腥暴戾气息外露,像刚才战场上出来似的。
好吓人。
南柯缩了缩脖子,又忍不住多打量他几眼,但他也挺厉害的,能挣脱出她制造的梦。
折瞻压住浑身的煞气,转头看向另一张床,江溪正躺在上面睡着,但眉心一直皱着,像是做了噩梦。
他气息不稳的走过去,“江江。”
南柯说:“她也被我带入梦里了。”
折瞻冷冷地看向她:“把她唤醒。”
南柯哆嗦了一下,哦了一声。
心底却暴躁地骂骂咧咧,凶什么凶?我要把你拖出去砍了!砍成四分五裂喂狗!
江溪正处在梦里,她恍惚的梦到了在孤儿院的事情,梦到自己在孤儿院里,被人欺负了就狠狠的揍回去,她可凶了,打得大孩子都不敢欺负她了。
还梦到了张老头,张老头出了车祸,但运气好,活得好好的,所以她也跟着张老头继续学修复、鉴赏古玩,他还教她看那些图腾,一人一个准,比她自己琢磨了小半年轻松很多。
梦着梦着,她又梦到了十二桥。
只是她在十二桥的打扮和现在不一样,穿的是襦裙,梨花白的颜色,穿在身上挺高雅清冷的,她还坐在窗边的长桌前修复古画,安安静静的坐着像一幅很好看的画。
好看是很好看,就是容易弄脏,江溪特别想拿衣服袖套送进去,或者换一套暗色系耐脏的衣服。
她正想着,穿着粉色衣裙、扎着两个小揪揪的阿桥从屋外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她动作利落的趴到长桌上,翘着腿对她说:“江江,你看,我买了糖葫芦。”
桌前的江溪抬起头,朝小家伙笑了笑:“你又偷偷跑出去了?小心遇到拐子,拐子最喜欢拐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了。”
“我才不怕呢,他们敢抓我,我把他们塞到古玩图鉴里面去。”小家伙咬一颗裹满糖浆的红山楂,一边嚼一边将剩下的递给江溪。
桌前的江溪接过吃了一颗,慢慢吃着,酸酸甜甜的,有些酸牙,她默默吞下后就不再吃,而是专心修复古画。
“江江,你什么时候修复好?我们什么时候又去收集古董、物灵填图鉴啊。”图鉴最近没有填入新的宝贝,阿桥都有点气血虚弱了。
“不难过了?”江溪捏捏她脸蛋儿,“前些日将拐杖阿盲送去找到主人,分离时你哭得可凶了,还说不想找物灵了呢。”
阿桥揉了揉眼睛,“阿盲可怜。”
“下次我就不会了。”
桌前的江溪叹气:“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每次遇到你便又说铃铛可怜,风儿可怜,阿镜可怜”
阿桥嘟着嘴,那怎么办呢?
物灵他们的故事都好让人难过啊。
“江江别嫌弃我,等我长大了,经历更多的事情了,我就不哭了。”
桌前的江溪笑着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江溪站在梨树下听着两人说话,阿桥很爱哭?她遇到阿桥后怎么从没见她哭过?期间经历了什么呀?
她好想上去问问,但还没来及询问,就被一股力量拉了出去。
睁开眼便对上折瞻猩红的双眼,“折瞻?”
折瞻扶起她:“醒来了?梦见了什么?”
“梦到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梦里弥补了遗憾,还梦到了十二桥,江溪想到梦里还有个自己,疑惑的转头看向阿桥,阿桥安安静静的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想开口,刚睡醒的阿酒正气得拍大腿,“怎么会是梦呀?我梦到好多好多炸鸡腿,好多烤串,好多火锅,好多肉包,好多鱼片粥,好多好吃的”
他说着还擦了擦口水,“我还没全部尝完呢,怎么就醒来了呀?”
“”江溪嫌弃的白他一眼,话痨贪吃小胖子。
嫌弃的收回视线,看来刚才南柯让大家都梦到了各自遗憾、期望或是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
她看向折瞻,他眼尾泛着红,“你梦到了什么?可想起什么?”
“我梦到了殿下,我看到了他为我取名,看到了他奔赴战场的背影,只是因为是梦,我好像没办法和他一起上战场厮杀。”折瞻将自己的梦全部告诉江溪。
“折瞻,折中有瞻,破而后立,向死而生。”江溪在心底默默念了一遍,“他将他对国、对百姓的意志都寄托在你的名字里。”
他一个是个好主人,也是一个好继承人。
折瞻颔首应是。
“后来呢?”江溪又问。
“后来我挣扎出了梦境。”折瞻将自己看到的宅院,看到的独特的地貌,都一一告诉江溪,她兴许会有线索。
江溪拿出地图,“满地焦土碎石,荒原大概是在溪城、越城往外再出去一两个城,那边雪山荒原都有,已经存在数千年的。”
“你说的石屋院子就是在越城平原上,大概在这个位置。”江溪根据折瞻梦到奔赴战场时经过的山体河流大致圈出了一个位置,山体是大致相似的,但这个位置附近没有河流。
可能是历经数千年,自然灾害导致地势变化,导致河流改道了。
江溪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点了点新圈出来的位置,在市区外100多里的区域:“折瞻,我们明早就去这儿。”
折瞻也迫不及待想去了,“多亏了南柯。”
南柯傲娇的昂了一声,她虽然不能出去,但她可厉害着呢。
江溪笑着挠挠南柯的腰线,不过想到自己的梦,又看向阿桥,阿桥和梦里的阿桥有些不一样,没那么单纯爱笑,是经历了什么吗?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她心口就泛着心疼。
好似亏欠她很多。
察觉到她的视线,阿桥仰头望向她:“江江怎么啦?”
“不开心吗?”江溪揉揉她的头,“我希望你开心。”
“开心的呀。”阿桥抱住江江的胳膊,亲昵的蹭了蹭,只是垂下的眼睛里透着一丝难过,她梦到江江了,好多血好多血,她希望江江好好的。
“那就好。”江溪抱紧小小的姑娘,她好似有点言不由衷,但想想还是暂时不问了,早些休息明天先帮折瞻吧,心底好多疑惑,还是回去后再慢慢问吧。
休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她们便出发前去一个叫三江的小县城。
小县城位于平原靠北区域,地势非常平坦,种着一望无垠的油菜。
江溪在一片油菜地边缘处停下车,比对着地图指着向北方向的一处山,“折瞻你看看,那山像不像你梦里的那座山?”
折瞻看了看,像。【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