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80-90

作者:盼星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81章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是很重要。


    但却不是唯一的人生路。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没必要盯着这一条路。


    那么大的压力,已经严重内耗到损害自己的身体健康了,完全可以去找一条更适合自己的路,也不至于落得这个结果。


    江溪轻轻叹气,“后来呢?”


    “他去世后,他的母亲很懊悔。”金榜回想着那日的情景,苏帆母亲哭得眼睛都快瞎了,“早知道让他爹不要那么偏执,不要逼着儿子一直考科举,明明儿子说过很累了想放弃了,可他还是不愿意放弃,非要重振家族荣耀,现在好了,将儿子也逼死了,现在如意了,开心了。”


    “什么狗屁责任,什么狗屁家族,就一破落户还想重振家族荣耀!”苏帆母亲顾不得斯文规矩,对着丈夫的排位破口大骂,恨不得将丈夫拉出来再掐死一次。


    她之前劝过丈夫很多次,可是丈夫总说儿子有伏羲骨,一定会金榜题名的,现在考不中,只是时机不到。


    现在好了,儿子被所谓的伏羲骨、所谓的金榜题名害死了,都怪丈夫,都怪公公,做个普通人不好吗?非要逼着儿子读书考科举。


    苏帆母亲怨怪了丈夫和公公,又开始怪自己,“我该坚定拦着的,我不该放任的,明明阿帆那么累了,明明阿帆不适合念书,我还帮着他爹逼他,我也有错,我也有错”


    苏帆母亲自责懊悔得病倒,缠绵病态一个月后病逝,苏帆的妻子失了主心骨,痛苦的抱着年幼的儿子,不知道该以后怎么办?


    “娘,我会完成爹未完成的愿望,以后一定会金榜题名的。”年幼的儿子已经启蒙念了两年书,时常被父亲带着向玉佩祈祷磕头,心底被种下了金榜题名的种子。


    苏帆的妻子脸色大变,匆匆进屋拿起玉佩,怨恨的想摔了,不想它再祸害自己的儿子,她绝对不会让儿子重蹈覆辙!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死!”


    “你明明寓意那么好,却让我们家破人亡,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苏帆的妻子想扔的,可是想到丈夫以前每日捧着玉佩说话,每日上香供奉,又于心不忍了,她最终没舍得摔,当做念想装入一个木匣,埋入院子里的大树下。


    “只要永远看不到你,我儿子就不会走上他父亲一样的路。”


    自此,这块名为金榜的翡翠鱼跃龙门玉佩被放入箱中,埋入祖宅的大树下。


    金榜知道主人的去世,心底很难过,可是他救不了他。


    面对被埋,他也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想做。


    苏帆他们想金榜题名,所以为他取名金榜,可最后却因为想金榜题名而死。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存在是好还是坏。


    或许是坏的吧。


    因为害死了苏帆。


    他那么信任自己,还为自己取名金榜。


    自己却没法帮他金榜题名,还害死了他。


    心底很懊悔,自己不该叫金榜的。


    也应该早些告诉苏帆,自己没法让他金榜题名。


    因为这份懊悔愧疚,金榜躺在漆黑的箱子里,闻着四周的土腥味,没有一丝挣扎。


    反而多了一丝轻松,意识就这样消散也好。


    他不是金榜了,苏家后代就不会再向他祈祷金榜题名,不会再有人被压着必须考科举了。


    金榜慢慢陷入消散的过程,彻底失去意识前隐约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儿子,我不会像你祖父逼你父亲那样,不会要你金榜题名,我只要求你读书明礼,只要你尽力做就行,什么都比不过你轻松快乐。”


    轻松快乐吗?


    金榜最后一抹意识将这两个字记住了。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告诉苏帆,别再那么累,别再听他父亲的,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自己要过得开心呀。


    后来他被苏家后代翻修房屋时挖了出来,因为品相和寓意被精心保存,往下传了两代后传入苏清的手中。


    因为苏清一直佩戴在颈上,日日听着苏廉夫妻俩呵斥苏清的动静,激发出了他的意识,他不想重蹈苏帆的覆辙,想苏清这个小孩轻松快乐长大。


    只是他是被苏清寄予金榜题名、鱼跃龙门的期望才有的意识,而苏清石抗拒的,所以他一直都不够强大,只能生出意识去安抚他,直到他自杀。


    难怪。


    江溪了然的点了点头。


    难怪金榜会给苏清编织轻松快乐长大的梦。


    难怪他对苏廉夫妻手下留情。


    难怪对于她们进入幻境并没有排斥。


    因为他不想苏清像苏帆一样死去。


    不想苏清活在父母的压迫里,不想苏清父母后悔。


    “你帮到他了。”江溪看着病床前的苏廉夫妻正和苏清说话,已经道歉说开了,如今看着算是母慈子孝,十分和谐。


    金榜望过去,如今一家人没有往日的严肃、操控的压抑窒息感,多了一丝关爱,挺好挺好,“他还有机会来过,挺好挺好。”


    苏帆从小被苏父教着以金榜题名、改换门庭为己任,被要求严格执行苏父的规定,他很累很累,很不想再按父亲的要求去做,但那时孝道大过天,他不敢反抗,一反抗就被苏父呵斥、以上吊自杀来道德绑架。


    以至于苏帆后来不敢说了,支撑不住也硬撑着,压力越来越大,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不敢放弃。


    “如果他有苏清的魄力就好了。”


    江溪摇摇头,“大抵不会有什么改变,因为时代不同,因为你不一样了。”


    现在医疗条件好,苏廉夫妻发现后及时送医能抢救,而且金榜的心境也是不一样了。


    金榜怔住,许久后似有所悟的点点头,苏帆永远只能是个遗憾。


    江溪拍拍他肩膀,希望他别沉溺在过去,苏帆的死不是他的错,“好了,现在愿意和我回去吗?愿意的话和苏清告别吧。”


    金榜抬起头,看向病床上瘦弱的苏清,苏清似有所感的看了过来,窗边空荡荡的,但他觉得那儿好像有人正看着自己。


    “是他吗?”苏清摸着挂在脖间的玉佩,忍不住问江溪。


    江溪点点头,“是他救了你。”


    “我知道。”苏清握紧玉佩,他就知道他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他的梦。


    “我能看看他吗?”


    江溪看向金榜,金榜缓缓出现在他眼前,走到床边,轻轻喊了一声:“苏清。”


    是梦里的声音。


    也是梦里的人。


    一模一样。


    苏清笑着嗯了一声,是真的,真好。


    金榜回以一笑,还活着,真好。


    苏婆婆和苏荷看到金榜出现愣了下,竟然是真的,以为只是幻境呢。


    张珑夫妻俩看到金榜,莫名觉得身体很痛,手腕很酸,有些害怕但又十分感激他,如果不是他点醒他们,他们大概还会偏执的觉得自己教育手段没问题。


    “你要离开吗?”苏清望着金榜,看他没有像在梦里那样靠近自己,脸上反而多出一丝离别的意味,忍不住问出声。


    金榜犹豫后还是点了点头,他离开对苏清更好。


    没有了鱼跃龙门的宏愿,苏家人才会真的舍弃去逼迫苏清。


    江溪也适时向苏家提出自己想买走玉佩的事情,苏婆婆看向儿子苏廉,苏廉虽然不舍,但心底有点怵金榜,所以让苏清自己做决定。


    苏清摸着玉佩,想到父亲总是提及这枚玉佩上面的图案和寓意,确实让他很有压力,但他陪了自己那么久,又在梦里帮了自己,他又有些不舍。


    犹豫许久后问,“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金榜看向江溪。


    江溪点点头,“我们住在榕城十二桥,你以后可以随时来看他。”


    苏清听后,眉间顿时轻松许多,他挺喜欢榕城的,也想去那边上大学,他朝金榜笑了笑:“你等我考上大学来看你。”


    金榜笑着嗯了一声。


    因为江溪帮了苏家,所以苏家并没有要高价,但江溪还是按市场价付了三十万,付完后她之前赚的钱都花光了,回去后还得去古玩市场捡点漏赚点钱。


    江溪把玉佩收好便准备离开,离开前叮嘱苏廉夫妻俩:“爱是成就,是托举,不是束缚,希望你们不要再犯之前的错了。”


    “不会了。”张珑不想再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人。


    江溪点点头,转头看向病床上瘦削少年:“以后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累了就歇一歇,可以反抗一下的。”


    苏清抿嘴笑着点点头,刚醒来因为她那句‘很累吧’痛哭了一场,现在浑身都轻松许多了。


    “江溪你放心,我会监督他们俩口子的,坚决不许他们再祸害我孙子。”苏婆婆也在旁边打包票,表示自己明天就搬到儿子家中,直到孙子考上大学去外地再回家。


    江溪笑着点点头,有苏婆婆在,倒是不担心苏廉夫妻出尔反尔了,笑了笑走出病房。


    苏荷跟在后面出来,“江溪,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苏清大概没那么容易醒,你之前说想买图腾文字图,我直接给你,你不用付钱了,当做感谢你跑这一趟。”


    江溪心底一喜,但嘴上还是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


    “你别推迟,我还觉得我丈夫家图腾文字太少了,都无法表达我的谢意。”苏荷想着要不留给电话号码,回头如果知道哪儿有可以买下告诉江溪。


    这时张珑走了出来,“你们在说什么图腾文字?”


    “大嫂,是这样的”苏荷将自己怎么请来江溪的事告诉了她,张珑听完后脸色有些莫测,犹豫许久才开口:“我父亲去世前也曾研究过一些古图腾,他留下了一些东西放在老家的,不知道有没有被虫蛀、雨淋毁掉,如果不嫌弃,可以将这些拿给你。”


    “当然不嫌弃。”江溪心底很激动,“在哪里?我们现在方便去拿吗?”


    “在老家,离这里大概四百公里,我让老家的亲戚帮忙送过来。”张珑说完去打了电话,十分钟后告诉江溪说那一箱子东西还在,已经安排叫个车送来溪城。


    “多谢了,那我们回民宿等你好消息。”时间已经快下午3点,江溪已经饿了,下楼和乌宁妈妈说了一声便先回民宿。


    民宿管家已经用昨天向乌宁买的蘑菇炖了鸡汤、炒了菜,等她们一到便端上桌,热气腾腾的一大桌,闻着就十分鲜美。


    “好饿,快坐下喝汤,这一锅牛肝菌鸡汤闻着就很鲜美。”等管家离开后,江溪招呼折瞻、阿酒、金榜他们坐下喝汤,一人一碗,喝着口感鲜美醇厚,还有独特的菌菇香气,好喝极了。


    “好好喝。”阿酒捧着碗咕咚咕咚的大口喝着,一向冷淡的折瞻也觉得不错,第一次喝蘑菇汤的百岁也觉得十分美味,难怪那么多人抢着采摘。


    桌子上全是物灵,有些拥挤,江溪端着一碗汤走到x餐厅外屋檐下的椅子上,外面下着雨,地面湿漉漉的,几只小青蛙在地面跳来跳去。


    李秋白坐到她的身边,手上空空如也,脸色还挂着一丝愁闷。


    “怎么了?”江溪偏头打量着他,平时吃饭很积极呀,这会儿怎么抑郁上了,“怕中毒吗?”


    “不是。”李秋白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天边飞过几只鸟,忽然感慨了一句,“从来只关心我飞得高不高,没人关心我累不累。”


    江溪反问他:“你飞高过吗?”


    李秋白被噎了下,耷拉着肩膀垂下头,“我感觉自己挺没用的。”


    “他一个小孩都知道反抗,而我却一直反抗不了,一直生活在我爸的控制之下。”


    “玉娘说得没错,我很弱小,完全没有掌握自己人生的能力。”


    他这是被苏清的事情刺激了?


    江溪将嘴里的汤咽下,“你不是没有掌控自己人生的能力,你只是太想获得你家人的认可了。”


    靠着父亲、爷爷的满意吃喝玩乐的李秋白沉默着点了点头,“因为我的外貌,他们一直都很排斥我,我努力讨好他们,努力学文化,可好像还是隔着一层。”


    江溪想起认识李秋白之初时,他总是强调自己是老内,总是想强调自己中文名字。


    “我爸也不喜欢我的血统,但因为我妈去世了,他不得不将我带回国内,我一开始很开心的,很想亲近他的,直到他逼着我学古诗,学茶艺,学古典文化。”


    那时他和苏清一样,被被逼着背诗,背不出来就要挨罚,父亲从来不管他想不想,从来不管他累不累,他只要结果,只要能在爷爷面前露脸就行。


    “小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能听他的,长大一些才懂他只是把我当做讨好爷爷的工具,只要讨了爷爷开心,就能多得一笔好处,以后能多分一份家产。”


    “以前我很讨厌那些,后来渐渐深入骨髓了,也能出口成诗了。”李秋白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习以为常了,明明一开始很讨厌的。


    可能真的是想获得认可吧,也可能是自己早已丢了血性。


    不愁吃不愁穿当个纨绔傻子,多好呀,反抗了惹了爷爷和父亲不高兴,下顿饭去哪吃都不知道了。


    李秋白很想反抗,想改变,可是他没办法承受后果,他望着外面的雨幕叹了口气,抹了把脸,“江姐姐,当我什么都没说。”


    他今天一定是脑抽了,怎么和江姐姐说这些藏在心底的事?


    江溪这次没像以前装没看见,放下汤碗,轻声对他说:“你知道你给我的感觉是什么吗?”


    李秋白抬头,双眼泛着红。


    江溪看着越下越大的雨:“你像一只风筝,看起来很自由,无忧无虑的,但却没有依靠,没有目的,随风而动着,而你爸爸就是那根线,你爷爷是掌控线的人,你们所有人都被你爷爷的钱操控着。”


    李秋白自嘲的笑了下,觉得挺像的。


    “但即使是被操控的风筝,也可以飞走的,只要你愿意。”江溪觉得李秋白人不傻,只是习惯了全家讨好爷爷、向爷爷拿钱的生活,习惯了就很难改变,所以需要他想清楚,愿意踏出那一步。


    李秋白怔了住:“我能吗?”


    “为什么不能?只要你想。”江溪顿了顿,“既然你觉得融入不进去,无法获得真正的认可,那就不强求了,不如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李秋白呐呐的问:“想做的事情?”


    江溪轻轻嗯了一声:“如果不在李家,你想过自己要做什么事情吗?”


    李秋白点点头,“小时候想过。”


    他妈妈是医生,去很多国家救过人,他小时候和妈妈住在一起,那时候曾想过也要像妈妈一样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只是后来妈妈去世了,他跟着爸爸回到国内,便放下了这个愿望。


    “那现在再想想,去做想做的事情。”江溪觉得没必要按照父母设定的高大上的光鲜的路线去做,只要不违法乱纪,去做什么都可以,“遵从内心,做你想做的,做你热爱的。”


    你不必是一朵花,不必是一棵树,你可以是一株野草,也可以是一只昆虫。


    遵从内心,做自己想做的。


    做自己热爱的。


    第82章 江溪心底有些欢喜的勾起嘴角,还算有良心。


    秋雨淅淅,花落满院。


    冷风吹着,这天气已有了深秋的自觉。


    江溪在民宿外的街上买了一件蓝染印花针织外套,穿在身上暖和许多,无聊的坐在民宿的茶室里的喝茶,平静又放松。


    阿酒捧着热茶慢慢喝着,但时不时朝楼梯方向望去,午后李秋白听江*溪劝说后便回了房间,一直没出来,阿酒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偷偷在屋里哭呀?


    “江江,我要是偷看到他哭,他会不会不给我买好吃好玩的呀?”阿酒想上去看看。


    正翻着从苏荷那处拿来的图腾文字的江溪,头也未抬的说:“那就不去。”


    “可是他气晕了怎么办?”阿酒还是想去看看。


    “那就去看看吧,他难道还比不过一点吃喝?”他一直叽叽喳喳的吵得很,花里催促他去。


    当然比不过了,阿酒下定决心,转身跑去楼上,隔着玻璃偷偷朝里看,看李秋白躺在床上睡觉,便偷偷钻到他的床上,“大傻子,我来找你啦~~你腿上的毛毛好长呀~~”


    李秋白:“啊!你个钻我被我干啥!耍流氓啊!!”


    听着楼上的动静,江溪嘴角翘了翘,嗯,有阿酒出门,没事了。


    她继续看图腾,苏荷丈夫家以前所在的部落和乌宁丈夫家的部落是亲戚,就隔着两三个山头,图腾还是挺相似的,喜欢用太阳、树、神鸟来表达祈福的含义。


    都很简单,比不上折瞻剑、青铜碎片、地图上的图腾复杂,也没有参考之处,江溪有些头疼,“也不知道张珑让人送来的是不是也一样。”


    “一样也没关系,实在不行我可以自己去山里瀑布再看看。”折瞻说。


    “瀑布?”坐在门口发呆看雨的百岁回过头来了,“是青山镇山里的瀑布吗?”


    江溪抬眼看向他:“你去过?”


    百岁点头,他从榕城出发,顺着江流往上走也看到了那处瀑布,以为那是那条江河的源头,结果顺着瀑布往上走发现还有无数地下河道、山川。


    他在里面绕了许久,最后绕到青山镇,遇见乌宁才停下。


    百岁看向浑身透着肃杀之气的折瞻:“里面没有什么的,也没有类似他的气息,也没有物灵。”


    折瞻颔首,信他。


    江溪则想到那个青山镇那位老人的说辞,一年前有人也去看过瀑布,还有便是溪南和溪北图有区别,但她们现在就在溪南的城市里,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反而不如小镇知道的多。


    唉。


    希望张珑送来的资料笔记里会有新发现吧。


    江溪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外面的天也黑了,屋里屋外的小夜灯都亮了,莹莹光亮倒印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让压抑沉闷的夜晚多了一丝暖意。


    江溪起身走出去,刚到檐下外面大门处便传来敲门声。


    她冒着雨跑去开了门,是苏荷和张珑撑着雨伞站在外面,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二十来岁的年纪,他手上抱着一只纸箱子,怕淋湿箱子,箱子上还套着一只大号塑料袋。


    “你们来了,快进来。”江溪招呼大家进客厅,进了屋里张珑忙让年轻男人放下箱子,取掉上面的塑料袋:“江溪,都在这里了,你看看用不用得上,用不上我就拿去废品站卖了。”


    江溪打开箱子,随手拿起一本笔记翻了翻,虽然笔记纸张泛黄,但是里面字迹都很清晰,没有损坏迹象。


    而且里面的字写得挺漂亮,看得出书写的人是很有文化素养的人,上面记录了各地一些风俗民俗,有点类似于考察笔记。


    她又翻了几本,里面有写到溪城的部落发展史,还有图腾文字发展记载等,“有用的,里面写得很详细,很多历史传说我都没听说过,但里面都有写。”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是专门做研究的吗?”


    提到父亲,张珑心底一下子沉重了。


    父亲去世二十多年,她平时很少去想他,以为自己将他忘得差不多了,但此刻提及很多关于父亲的记忆都变得清晰起来。


    印象里,父亲好像是因为曾祖父曾经是个祭师才研究这些的,不过他也是自己瞎研究,平时走哪都带一个本子一只笔,遇到有意思的就记录下来。


    而且他非常宝贵这些笔记,一直都仔细收着,有次她不小心碰了还被吊起来打了一顿。


    想到父亲的严厉、暴力,张珑心底阴沉,不舒服的摸了下胳膊,“他就是个农民,只是因为祖辈的关系才琢磨的吧。”


    “但他的字很漂亮。”江溪觉得能写出这样字迹的人不像是农民。


    “我没关注过。”张珑没有去了解过父亲,自她有记忆起父亲总是早出晚归的,回家便是压着着她读书,没写完就动手打她,有时候还嘴几句还打得更厉害。


    那时候心底装了太多恨,压根没关注过他的字写得怎么样。


    现在想起来,父亲的外貌长相确实比其他村民更文气一点,而且平时不喜欢和村民一起插科打诨耍牌,没事时就去各部落转悠,了解一些民俗文化。


    江溪看张珑对她父亲一点都不了解,反而有怨,也不再询问她相关的事情,“你们村还有其他人研究这些吗?”


    张珑摇头,跟着她过来的年轻男人也附和:“大爷爷不在后应该就没人研究了,我们都不是祭师后代,看不懂这些东西。”


    张珑不喜欢祭师后代这个词,一听就很封建迷信,“现在村里都读书开智了,没人再关注这些。”


    江溪见没有可用的信息,就不再问了,同张珑几人再三道了谢,送她们离开后将一箱书、笔记搬到房间里慢慢看。


    折瞻迟了片刻走去她的房间,站在门口朝里望去,暖橘色的光映照下来,落在江溪干净温和的眉眼处,令她整个人看起来很宁静,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身上肃杀凶戾气息一下子就被这感觉抚平了,他轻轻敲了下门走进去,“我帮忙?”


    “快来。”江溪拍了拍桌子旁边的空位,有些激动的告诉折瞻,“我知道他为什么研究了。”


    折瞻挨着坐下,“为何?”


    江溪将自己刚翻出来的一本笔记递给他,“这上面写着的。”


    ‘我祖父是我们乡里的最后一个祭师,在我小时候,我曾见过他们供奉畜祭祀祈福,场面十分宏伟热闹。


    可惜后来祖父出事,父亲没有继承遗志,加上战火纷飞,祭师传承物件都毁了,我再也没见过那样的盛景。


    偶尔瞧见也十分简陋,没有那时所见那么震撼壮阔。


    后来我机遇巧合考上了一所学校,向学校历史研究的老师了解了一些民俗文化,便想起祖父曾经祭祀的场面,我想深入了解研究,尝试找回祖辈丢失的那些传承,可是也因此引来祸端,导致无法再念书,只能回到村里种地谋生。


    再后来,我已人到中年,县上考虑到传统文化的传承问题,找到我了解祖父祭祀的情况,我原本也极感兴趣,便向研究员了解了一些,但研究员所知的也不多,后来我便自己深入探访询问,试图重新制作出祖辈被毁掉的那些物件传承,再见一次幼时见过的盛景。’


    “原来是这样。”江溪翻看着笔记后面的内容,“他后来一有空就到处寻摸,不明白的便去找县城的研究员,但那个研究员不久后离开了,他只能自己摸索,这些笔记都是他自己研究琢磨出来的。”


    “他一辈子走遍了溪城一百多个部落,上面还写满了分布位置和祭师心得、部落由来,有点专业学者的感觉。”江溪觉得张珑父亲挺厉害的,只是张珑和父亲积怨已久,并不知道她父亲所做的事。


    江溪觉得有点惋惜,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摇了摇头就不再多想,将书分出一半推给折瞻,冲着他眨了眨眼:“来吧,今晚看完,希望里面有我们想要的。”


    对上她明亮的眼睛,折瞻心中轻快,“没有也无所谓。”


    “不着急想起记忆了?”江溪挑眉。


    折瞻淡淡的回了一句:“想不起便想不起。”


    “现在这样也挺好。”


    江溪托着腮,好奇的看向他,灯影下,昏黄的光让他英气锐利的脸变得柔和俊美很多,十分赏心悦目:“现在挺好?为什么啊?”


    “因为你。”


    每日看着你,心底的凶戾莫名就消散了,尤其是她笑起来时,折瞻也会觉得开心许多。


    江溪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心跳快了几拍,脸颊也染上一层胭脂色,“因为我?”


    折瞻没有回避,点了下头。


    记忆里那一片片血腥让他充满凶戾,所以如果实在没办法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只要有被江溪带回十二桥之后的记忆就行。


    有那似暖阳般的笑就行。


    江溪心底有些欢喜的勾起嘴角,还算有良心。


    不过,她也知道他一直以来期盼找回记忆,想知道自己是谁,所以她也不想让折瞻失望。


    而且已经找了这么久,还是要继续找下去的,冲他笑了笑:“虽然我知道我很好,但有记忆和没有记忆还是不一样的,我还是得帮你想起来,万一还有与你配套的一把剑呢?”


    “没有。”折瞻当即说。


    江溪诧异:“这么肯定?”


    折瞻笃定的嗯了一声,他虽然没有记忆,但他很确定只有一把剑。


    “等你想起来再这么肯定的说吧。”江溪重新坐好,继续翻看手中的笔记。


    这时正对着的窗外忽然吹起了风,秋风灌入房间吹在脸上有些冷,江溪站起来倾身去关窗,身体撞到旁边的重叠起来的笔记,笔记全朝折瞻倒了过去,他随手一捞便抓了十几本,但仍有几本掉到了地上。


    江溪关好窗,蹲下弯腰去捡笔记,敞开的笔记里露出几页纸,上面模着几个图腾文字,蜿蜒曲折像树枝缠绕,和折瞻剑上的一模一样。


    第83章 这次肯定能翻译出图腾的意思!


    找到了!


    这次肯定能翻译出图腾的意思!


    翻译出来就能帮折瞻找回记忆!


    看清图腾的刹那,江溪脑中第一时间冒出的就是这个想法。


    她拿起笔记,激动抬起头,脑袋刚好撞到屈膝蹲下帮忙捡笔记的折瞻眉骨处,清脆的撞击声在耳边响起,还伴着一声吸气声。


    江溪忙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折瞻,“撞疼吗?”


    折瞻也同时出声:“撞疼了吗?”


    “我不疼。”江溪的头盖骨倒是不疼,仔细看向他的眉弓,好像被她撞红了,抬手帮他按了按眉弓位置,应该不会肿起来吧?


    有点不好意思的朝折瞻道歉:“撞红了,等下拿冰块敷一下。”


    她的指尖有点凉,好似冰划过眉角,让疼痛少了一些,折瞻英气俊朗的眉眼松开,眼底带笑的看着一脸担心的江溪,轻声说不用,“是有什么发现?那般激动?”


    “嗯!”江溪激动的将笔记里的图腾文字递给折瞻看,“找到一模一样的图腾!后面还有相关笔记,张珑父亲应该有仔细研究,这次肯定能帮知道你身上那些图腾的意思。”


    激动说完,赶紧拽着折瞻坐回桌前,一起翻看这本笔记,“诶,还有笔记,瞧着比祝老爷子给的资料还要详细。”


    折瞻看着她开心的侧颜,手指揉了下被撞的眉骨位置,疼痛已经散去,余下一层热意,好似江溪指尖的温度。


    锐利的眉眼弯了弯,周身的冷冽气息又少了许多,像冬日进入了春天,到处都是惠风和畅的气息。


    江溪没有注意他的气息变化,正仔细的翻看着笔记,“这本笔记是张珑父亲去世前一年开始记录的。”


    他说是去山里采药时遭遇泥石流,泥石流阻挡了山路,他想方设法绕路回家,在一处山沟里发现了一块石碑,是被河水冲刷出来的。


    他觉得上面的纹路很奇特,便拓印好带回家,之后又在那附近找到了一个墓葬处,还找到了一些木片图腾文字佐证,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大致译出了石碑的内容。


    笔记后面夹着几张拓印下来的碑文,另外还有一些手写的图腾文字,下面还配着一些翻译。


    江溪立即拿出后面的纸张,打开仔细查看,石碑上写的是大概是南国有个村子的人惨遭屠杀,全村1500人全部死于外族入侵,特此立碑记录。


    至于用来佐证的木片早就腐朽了,张珑父亲抄写下来后便丢弃了。


    江溪翻看后面抄写的内容,木片上的内容大概是一本图腾文字的启蒙书,只有几百字,但有对应的汉字。


    “折瞻,你看,这是不是剑上那几个图案的意思?”江溪指着抄写的几个图腾纹路,折瞻看过去,刚好看到南国两字。


    “还有这里,这里。”江溪又接连指了好几个图腾,几乎全和折瞻剑上那些弯弯绕绕的纹路对应上,按照启蒙书的内容,大概便是‘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江溪想着这话的意思,洞察世事,顺应自然,把握未来?


    折瞻听到她念这句话,脑中也出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好像念着‘曲成万物而不遗’,还有‘破而后立,向死而生’。


    男子好像站在一棵树下,身影很模糊,声音很缥缈,很遥远,折瞻努力想听清楚,想看清楚,但脑中一阵刺痛,好像有无数根针同时扎脑中。


    他咬紧牙关,双手撑着头,强忍着这一股刺痛感,不想发出一丝声音,但身上的气息还是泄了出去。


    江溪察觉到他身上泄露出的肃杀凶戾气息,转头刚好看到他青筋冒出的手背,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折瞻,你没事吧?”


    “折瞻。”江溪又重复喊了几声,靠近去看了看,刚好对上他猩红凶戾的双眼,瘆人得很,她有一瞬的害怕,但很快担忧压过害怕,拿纸巾帮他擦擦头上的汗水,“是想起了什么吗?”


    “我听到有个男子也念了这句话。”折瞻努力压下身体里的躁动起来的凶戾,红着眼望着她,声音也弱了几分,“但是很模糊,看不清,我想看清楚头又很疼。”


    他这般样子,看起来委屈又柔弱,尤其是那双红彤彤的眼,像哭过的一般,江溪看得怪心疼,“看不清就算了,不着急的。”


    “来吃一颗糖,吃了就不疼了。”江溪说着拿出一颗糖剥开,喂他嘴里,然后像哄阿酒八宝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折瞻僵住:“”


    江溪拍完才觉得冒昧了,折瞻像个冷酷飒爽的将军,平时可不喜欢大家碰他的。


    折瞻确实不喜欢,但江溪不一样。


    他抿了下嘴里的甜,脑中的疼痛一下子消失了。


    江溪看他没生气,稍稍松了口气,“好些了吗?”


    “好些了。”折瞻眨了下眼,闭上眼去回忆那个人,除了模糊的一片,其他什么都没了,“只记得那句话,其他都没了。”


    “他会是你的主人吗?”江溪忍不住猜测。


    “应该是。”现在没想起来,折瞻提及主人的语气很淡然,还不如与江溪说话有起伏。


    “总算有一些进展了,我们再看看其他内容,兴许全部翻译出来后你就都想起来了。”江溪看他好似不疼了,便又重新翻看图腾。


    很快找到青铜片上的图腾意思,中间是南国,周围大概是犁庭扫穴的意思,就是犁平敌人的大本营,扫荡他的巢穴,彻底摧毁敌人的意思。


    “如果张老爷子这些笔记都没问题,那能确定你们以前的国家确实叫做南国。”可是历史上并没有记载着南国,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没存在过,难道名字错了,难道是平行世界的国家?江溪继续翻看着张珑父亲的笔记。


    他在后面的内容中写,打听了一圈都不知道南国,再次进入那处山谷时,发现墓碑的地方里面已经变成了堰塞湖,无法再继续查询。


    “这就可惜了。”江溪还想再去看看,沉入湖底就没办法了,她继续往后看。


    张老爷子后来跑遍了偌大的溪城,还跑去了相临的两座城,向有图腾的村落但打听了许久,其中有个村落的老祭师说他们的山里有个溶洞,里面记录了一个神话故事,传说数千年前周围的山脉、河谷、土地、城池都属于一个国家。


    传说这个国家有很多宝藏,有永不灭的灯火,有温暖寒冬神物,还有长生不老的神水,令众人向往,连周围的国家都来朝拜,可惜后来遭遇战乱、洪水、地震、迁徙,地势河谷变化巨大,将山脉、河谷、土地、城池重新分开了。


    江溪看到这儿,感觉有点神话故事的感觉。


    她往后看了看,发现后面就没再记录了,因为张老爷子了解后几天,老祭师去世了,他自个儿冒雨出门也摔断腿住院了,因为年纪大了,加上平时一个人住,被发现送医时已经晚了,所以没过多久也病逝了。


    他去世后,张珑心底对父亲有怨,简单看了几眼就收了起来,以至于这些东西尘封了二十多年。


    如果不是江溪帮了她的忙,恰好听到江溪想要,她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想起,这些笔记最后大概会化为尘土。


    还好机缘巧合的拿到了。


    江溪看向折瞻,“你觉得这个故事里的国家会不会是南国?”


    折瞻听完没什么感觉,“不知道。”


    “那我们去看看?”如果没有那个地图,江溪觉得故事有点假,现在感觉有点像真的,不管是真是假,还是跟着这个线索去看看。


    她查了下村落的名字,“这个故事在溪南和凉城的交界处,我们再去看看吧。”


    折瞻应好,“那个地图也带上。”


    “也不一定有用,不是说地势河谷变化巨大吗?”嘴上这么说,江溪还是连夜将那个地图上的字翻了出来。


    等将张老爷子的笔记全部看完,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雨后初歇,草木香气吹入房间,令人神清气爽,主要还是这一晚有大收获,让江溪很是精神亢奋。


    她走到楼下x餐厅,一边吃一边和李秋白说:“临时决定去个地方,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回榕城了,你先带着阿酒、玉娘他们回去吧。”


    阿酒从比他脑袋还大的米粉碗里抬起头,嘴边还挂着一圈油:“江江,你要去哪里?”


    江溪没有瞒着大家,将发现图腾的好消息告诉了大家:“我还从张珑父亲的笔记里发现了一些线索,想去看一看,如果顺利的话,这一次就帮折瞻找到曾经的家了。”


    阿酒瞪大眼,羡慕的看向折瞻,你可以回家了。


    八宝也有点羡慕,她也想去阿宝的家看一看。


    “也不知道顺不顺利。”江溪不好再耽搁李秋白的时间,所以让他先回去。


    李秋白点点头,昨晚想了一整夜,他也做好了决定,不能再在外面耽搁了,“江姐姐,那我先回去了,回头有时间再聚。”


    江溪注意到他今日眉宇间多了一份坚定,“想好了?”


    李秋白点点头。


    江姐姐说得对,遵从内心,做想做的,做热爱的。


    不管未来是娇艳的花,还是高大的树,还是路边的杂草。


    至少尝试过了。


    江溪会意,“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加油。”


    李秋白不再念诗,重重的点了点头。


    早饭后,李秋白带上玉娘她们回榕城,只有阿酒这个粘人精不想回去,江溪只好留下他,收拾好行李便出发去溪南和凉城的交界地。


    离开前去了一趟医院,探望了乌宁的妈妈,乌宁的妈妈昨天下午已经第一次治疗了,治疗的效果还不错,后续再治疗两次就行了,以后只要避开粉尘环境,好好保养,也不容易复发的。


    “这是个好消息。”江溪看向睁着大眼睛望着门口的乌宁,百岁正站在门口,她似乎能察觉到他站在那儿。


    不过江溪没说什么,也没让百岁出来,只是对乌宁妈妈说:“等你出院后,是不是就该安排乌宁念书了?”


    乌宁妈妈点点头,“我有这个打算的,回去拿到工资就送她去。”


    “别再做以前的工作了。”江溪提醒,乌宁妈妈笑着说好:“表嫂说帮我在城里找个超市的工作,工资还不错,等定下来后就安排乌宁去这里的学校念书。”


    江溪看了看一直担心乌宁的百岁,想了想说道:“我很喜欢乌宁,我帮她支付学费吧。”


    她说完弯腰,看向乌宁,“喜欢繁华热闹的城市吗?”


    乌宁懵懂的点点头。


    江溪温和笑着,伸手揉了揉乌宁的脑袋,“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繁华热闹的城市,你好好念书,等长大了便能去看更多繁华热闹的城市,还有满山花海、云蒸霞蔚、江南肥鳜鱼”


    乌宁不知道江南肥鳜鱼是什么,但眼睛亮了亮,下意识的说好。


    “那就好好念书,好好长大吧。”江溪又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头,这才转身离开。


    百岁上前,也学着江溪的样子伸手,揉了揉的乌宁的头,“要长命百岁啊。”


    乌宁疑惑的抬头,她好像感觉到有谁在摸自己。


    是神树爷爷吗?


    她睁大眼望向透明的空气,好想再被摸摸。


    还想被摸?


    阿酒瞅了两眼江溪和百岁,于是也伸手想去摸摸,但刚伸出手就被百岁领着衣服往外拖走了,“你不许摸。”


    “凭什么啊?”阿酒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好想揍百岁啊!


    百岁淡淡的说:“你太胖了,你一巴掌会压到她。”


    “你才胖,你全家都胖!气死我了!”阿酒气得蹦起来去抓百岁头顶的鹿角,啊啊啊啊,丑八怪,我和你拼了!


    第84章 第二次了.


    溪城多雨,入秋后的雨更是一场接着一场下,温度也是直线下降。


    江溪裹紧衣服,租了车载着自己、折瞻、阿酒和百岁再雨雾朦胧的丛山峻岭之间穿梭了十个小时,总算在深夜时分抵达了一个名为夹关的小镇。


    夹关是曾经溪城和凉城之间的重要关隘,现在因着保留了许多古建筑,成了当地一处旅游景点,不过因为交通不便,游客并不多。


    所以晚上到处漆黑一片,只有零星几盏路灯亮着灯,感觉冷清得很,江溪找了个酒店住下,隔天早早起来找老板问了路便继续前往山里一个名为雨村的村落。


    “山里温度低哦。”老板好心提醒,“我们这里海拔地势高,再过往西边几十公里便进入高原地带了,早晚温差大,你们要注意保暖。”


    “好的老板。”江溪往保温壶里多添了一些热水,又往背包里多装了一些面包饼干,这才出发去雨村,雨村位于大山山脉里,里面到处都是崇山峻岭、悬崖峭壁,据说一路进去的风景十分壮丽和独特。


    但江溪没有观光的心情,她望着前方密不透风的山林,完全看不到尽头,感觉有点绝望,“据说进去要六个小时,真佩服张老爷子能一个人走遍这么多有图腾的村落。”


    “江江,你等着,我们进去帮你找。”阿酒自告奋勇。


    “还是我亲自去一趟。”为了确认那个故事的线索,江溪必须自己亲自去一趟,她将帽子戴好裤脚挽好,开始进山。


    前面一段路还好,只是在林间穿梭,后面有一段路都是挨着悬崖峭壁边上凿出来的,只有半米宽,地面还掉落着青苔泥土,很容易滑落。


    悬崖下方是一条奔腾的江流,如果掉下去就没得救了,江溪小心扶着墙壁慢慢走,生怕掉下去了。


    走在前方的折瞻注意到她的恐惧,朝她伸出手,“前面有渗水和青苔。”


    江溪往前看了看,确实有青苔,于是抓住折瞻的胳膊,将他当做扶手杆来依靠着,他的手臂坚实有力,让人很信任。


    一前一后的走了许久,又开始向上爬,折瞻改扶为牵住她的手,拽着她往上走爬。


    有他在前面拉着,江溪能省力很多,但仍有些气喘吁吁,羡慕的望着折瞻高大笔直的身影,好想像折瞻一样如履平地,唉,自己也是个物灵就好了。


    在折瞻的帮助下,在午后抵达了雨村的位置,村落周边全是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几乎密不透风,周围还有江流瀑布,水雾漫进树林,给人一种雨雾朦胧的感觉。


    “难怪叫雨村。”天天住在这种潮湿的地带,风湿应该很严重吧?江溪顺着铺着石头的小路往里走,进去后发现村落是建在半山腰的,全是石头房子。


    房子后面有一片山坡,山坡上稀稀拉拉种着红薯、土豆,还有一些绿色蔬菜。


    山坡翻过山坡又是另外的山,似乎还可以进入更深的深山,但江溪已经累得没兴趣去探索了,直接走到雨村村口,向村口的村民说明来意。


    村口的老人看到进来的江溪、折瞻和阿酒愣住了,用当地语言凶巴巴的问:“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江溪看向藏起身影的百岁,百岁在溪城待了近两月,能听得懂一些,可以告诉她意思。


    “打听到的。”江溪回答,“我们是研究图腾文字的人员,打听到你们这里还有传统的图腾文字,所以想记录了解一下。”


    老人似乎听不懂,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后转身去叫了村里的年轻人出来,年轻人去外面工作过,能和外面的人正常沟通交流。


    年轻人过来帮忙翻译,老人得知江溪是想了解图腾文字,便点头让他们进村去村长家。


    去的路上,年轻人告诉江溪,雨村不是一个很开放的村落,很少有外人进入,所以五爷爷看到他们才会比较紧张,让他们别介意。


    江溪忙说不会,好奇的看着稀稀拉拉的石头房子,大概有七十多栋,“你们村人还挺多的。”


    “以前有七十多户,现在陆陆续续搬走一些去夹关,现在只剩下四十来户比较念旧的老人住在山里。”可能是因为江溪她们各个长相漂亮好看,不像是坏人,这年轻人的话还挺多的。


    他告诉江溪他叫木乐,平时也住在外面,这几天回来帮爷爷奶奶收红薯,最讨厌收红薯的这段日子了。


    江溪听着笑了笑,还挺孝顺的小伙。


    “这里是我大爷爷家,大爷爷就是村长,你想问什么可以问他。”木乐指着前方穿着青色罩衫、头顶带着部落帽子的老人说。


    江溪看向木村长,皮肤黝黑,布满褶皱,个头也不高,但那双矍铄的双眼里却透着经历过人生万事的睿智和豁达,“木村长,我们对图腾文字很感兴趣,目前正在做研究,打听得知咱们雨村曾经也有自己的图腾,所以特意来向您了解。”


    木村长手里拿着烟杆,朝江溪几人点点头,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让几人进院里坐。


    坐下后,他吸了口烟,“你们都研究过哪些部落的图腾?”


    前日熬夜看了张老爷子的笔记,江溪这会儿很轻松的信口拈来,还拿出自己拍的照和一些笔记给木村长看。


    木村长看江溪是真的在研究,眼底露出几分满意,“现在很少年轻人研究这些了。”


    “刚好工作有接触,所以想多了解了解。”江溪看向屋檐下的房梁,上面雕画着许多太阳、树枝等祈福图腾,“这些是代表希望、新生?”


    木村长嗯了一声,“我们雨村曾经以太阳、神树为象征,我们的图腾文字都是以这两个来编写的。”


    “木村长,我们能看看吗?”江溪提出自己的目的。


    “可以。”木村长去屋里将雨村部落的图腾文字拿了出来,是一个笔记本,“二十年前发生过一场大地震泥石流,屋里的东西都没了,是我按照记忆写下来的,不是很齐全。”


    江溪接过本子,上面有一些图腾文字,和折瞻剑上的图腾有些相似,但又有演变,她心底一喜,和折瞻相视一眼后又往后翻了翻笔记。


    上面记录的图腾文字不多,更多的是传统祭祀流程的事情:“木村长,可还有这种图腾?”


    “没有了,都毁了。”木村长很是惋惜,“我只能记下祭祀相关的东西,还没记录完整,以前我们部落每年都要祭祀的,后来丢失后就省略很多步骤了。”


    他现在挺后悔以前没和父亲多学学,以至于父亲突然去世后手忙脚乱的,弄丢了很多资料,导致祭祀都不完整了。


    “大爷爷,封建迷信,不祭祀就不祭祀了呗,不用惋惜。”木乐在旁边嘀咕。


    木村长气得吹胡子瞪眼:“那是咱们的传承,和封建迷信有什么关系?就跟你上坟祭祖一个道理。”


    “就图个心理安慰嘛。”木乐又补了一句,气得木村长拿起烟杆就朝木乐敲,“要是你祖爷爷还在,他必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祭师。”


    江溪听明白了,真正会了解的人已经去世了,只剩下一个形式,挺惋惜的,但更惋惜丢失的佐证,“木村长,还有石碑之类的记录图腾文字的吗?”


    “都埋了。”木村长指着山坡后面的方向,“以前我们村子在后面的山谷,地震后全埋了。”


    江溪看向百岁,百岁刚从后面转悠了一圈回来,他点了点头,“后面山谷被填平,现在已经长满树木杂草。”


    江溪有些头疼,线索不会断在这里吧?


    她轻轻叹气,转了个方向:“木村长,我看你这上面说你们是溪城这里最古老的村落?”


    “对,我们是这个民族里所有部落里最古老的一支,后山山谷以前是个大祭场,一次性能聚集几千上万人,非常壮观,只可惜后来经历战乱、灾难,慢慢就分散出去了。”这些都是木村长听祖辈说的,据说以前中间有个石碑,上面刻画着图腾呢,可惜后来碎了。


    江溪觉得这里和张老爷子笔记里的内容很相似了。


    木村长又想起几句:“据说几千年前的先祖祭师不仅能祭祀通天地神灵,还能治病,还能长生不老。”


    江溪听得很认真,尤其是最后一句,“那你们祖先以前所在的国家叫什么?”


    “不清楚,反正应该挺厉害的。”木村长刚说完,一旁的木乐已经开了口:“大爷爷,你别吹牛了,咱们要真那么厉害,还能住在山里?早就去封王拜将了。”


    “你祖*爷爷亲口说的,他们祭师传承时会口口相传的。”木村长拿起烟杆又敲了他脑袋一下,臭小子,让你怀疑我!


    木乐疼得哎哟一声,捂着脑袋说我又不知道。


    “你祖爷爷说,我们祖上不止会祭祀,还会用咒语治病,就在脸上画上图腾文字,念一念咒语就将病症治好了。”木村长看着手中的笔记,惋惜的想起被地震给震没了的溶洞,如果没有塌陷,那应该可以证明祖辈很厉害吧?


    木乐小声嘀咕:“大爷爷每次都说一样的话,去年有人进来寻也这么说。”


    江溪听到这话,“以前还有人专门来了解图腾?”


    木村长仔细回想了下:“也不是专门来的吧,说是什么研究员,刚好走到这里,一群年轻人喝酒还挺厉害,也不怕累不怕脏,爬山厉害得很。”


    江溪忽地想到青山镇遇到那个老头说的话,忍不住又问:“他们是不是带着图找什么东西?”


    “好像是有吧,记不太清了,反正对我们得图腾挺感兴趣的。”木村长年纪大了,记忆也不太好,实在想不起有没有带图找东西了。


    第二次了。


    没那么巧吧。


    江溪心底觉得古怪。


    第85章 你们把人家墓碑偷回来干什么!


    木村长看江溪神色不对,想到她一直在询问他们部落起源故事,再联想到一年前遇到那群年轻人也对这事感兴趣,意识到点什么,“你不会惦记那什么治病咒语、长生不老吧?”


    “这就是传说,当不得真的。”木村长怕江溪误入歧途,赶紧否认说没有这回事。


    江溪原本还疑惑那些人的目的,现在觉得倒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当着木村长的面暂时不说这些了,她笑着说道:“我不会当真的,我们就是觉得民俗故事、传承图腾祭祀很神秘,对有这么多神奇图腾的国度很感兴趣而已。”


    “你真的不知道国度叫什么了吗?那你还知道你们这一支最早起源在哪里吗?”江溪顿了顿,“木村长,你们祖上那么厉害,会不会是那个国家的国师什么的?”


    “不太清楚,反正很早我们就搬到这里了。”木村长有点后悔吹得太过了,这会儿倒是不好圆了:“我祖辈也是当故事说给我听,你们也就随便当个故事听听就行了。”


    江溪配合的嗯了一声,至于信不信是我的事,“木村长,你再说说吧,我们爱听。”


    阿酒也托着腮,期待的望着木村长,想听。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其他真不知道了。”木村长活了这么大岁数,心底有成算的,他没再继续说话,不管江溪图什么,反正这里没有。


    不过看在阿酒是个小娃娃的份上,还是提醒一句,“再神秘再厉害都是传说,如果真那么厉害,我们村也不会遭遇大地震了,听大爷一句劝,你们不要随便进山,明天尽早出山吧,山里很危险的。”


    江溪见木村长不愿再多说,只能作罢,一会儿再和折瞻商量商量,她望着屋后的山坡,天黑沉沉的,笼罩下来沉重又危险,“你们原来住那后面对吧?地震之后才搬出来的?”


    “对。”木村长指了指山坡后的方向,叹了口气:“全埋了,什么都没了。”


    那场地震时江溪还没出生,按照张老爷子的笔记来看,应该发生在张老爷子出事之后,地震震级大,震中离这里不远,可想而知这里的破坏程度有多大。


    木村长抽了下烟,确实大,里面几座山坍塌了不说,还将他们房子埋了,一半村民没跑出来,活下来的都是外出做事了,都是幸运的人。


    “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不搬去小镇里呢?”江溪不解。


    “根在这里,也住习惯了。”木村长抽了口叶子烟,守在这里他们才是祭师部落后人,离开了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江溪看他忆起伤心事,想宽慰几句,但木村长摆摆手说都过去了,不欲再多说这些。


    他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黑沉沉的,又要下雨了,起身走向厨房,厨房里的老婆子已经快做好饭了,于是招呼江溪几人进屋烤火吃饭。


    山里冷,屋里都有火塘,平时火塘上面挂着铁罐煮米饭、炖菜,人就围着火塘坐着烤火。


    江溪进了屋,牵着阿酒坐在火塘旁边,火光映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一下子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吃的是土豆腊肉焖米饭,还有腊猪脚炖蕨菜干蘑菇、熏鱼和鹿耳韭炒鸡蛋,很朴实的山里味道。


    吃饭时几位老人又询问江溪从哪里来,得知是从榕城来,便好奇那里是什么样,“我们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还从没走出过溪城。”


    “主要是溪城太大了。”江溪告诉大家榕城是什么样的,还告诉大家榕城一些风俗习惯,一顿晚饭倒是相谈甚欢。


    晚饭后,木村长让木乐带她们住到你家隔壁的空置房子。


    木乐应好,领着江溪她们去自己家隔壁,“这是我小叔爷家,他们现在都搬去城里了,只有每年祭祀的时候回来,屋子有打扫的,但没人住容易有霉味。”


    “没关系的,有地方住就行。”江溪跟着走到石头屋,屋里空荡荡,但有一张炕床,已经烧上了火,靠近时便暖烘烘的。


    “山里冷,烧上晚上就不冷了。”木乐告诉江溪,他们这里原本是没有炕的,是村里叔伯念书知道这个东西后才回来做的,做了之后他们村冬天就好过了,“已经十月了,我们这里十月中旬就会下雪,你们再晚一个月来都没法进山了。”


    “还好来得早。”江溪看木乐是个爱说话的,“听说你们这里面有很多地下溶洞?”


    “以前有,地震都给震没了。”木乐今年十八,出生在地震之后。


    江溪又问:“你知道大概在哪里吗?”


    阿酒托着腮,眼巴巴的望着木乐,想听。


    木乐看江溪和阿酒都很想听自己说,心底得到很大的满足,“就在里面再三座山吧,我以前听我大爷爷说过,据说他们以前祭祀还会顺着河谷去里面,地震后就只在村子里祭祀,每次大爷爷祭祀都会惋惜,说我们丢了独属于我们的文字和传承。”


    江溪也觉得可惜,如果全都保留下来,她就能拿到佐证资料了。


    她又问了一些溶洞、曾经祭祀场所的大概位置,木乐说完后才警惕的看向江溪几人,“山里真的很危险的,你们可别随便进去哈。”


    “放心吧,我们不会随意进去的。”江溪将木乐打发走,关上门看向折瞻几人,“木村长应当还知道一些,但对我们已经有了防备,不愿意再多说,我们只能自己去看看有没有残存的石碑、刻画的内容。”


    折瞻颔首,如果不是为了现身陪江溪,他应当早去山里查探了,“我去看看。”


    “江江,我也去帮你找。”阿酒也跃跃欲试,他也想帮忙。


    “我们去,你留在这里。”折瞻让阿酒留下陪着江溪,隐了身影和百岁一起往外走。


    江溪走到门口,希望能找到溶洞遗址,能看到张老爷子笔记上记下的雕刻内容就好了,但她没说,只说了句平安回来。


    在折瞻和百岁进入山中时,木村长正坐在火塘旁边抽烟,皱着眉头和老婆子说话,“我记得二十多年前也有人来找爹了解图腾文字,还教他们大概意思,现在也有人来打听,你说她们到底想干啥?”


    “不是说专门研究这个的吗?”老婆子正拿着针线,对着火光做鞋垫。


    “研究一次还不够?来研究好几次?”木村长感觉怪怪的,他望着屋外黑漆漆的山林,难道祖辈说的那个故事是真的?


    江溪躺在暖烘烘的炕上,心不在焉的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下雨声,想着出去查看了的折瞻,想着张老爷子的笔记,想着地图上那句话的意思。


    江深月挂枝,三江眼中月。


    三五成群,四六相合。


    那么多江河,所以地图上指的是哪里?


    那儿到底是不是藏着折瞻的记忆?


    但折瞻为数不多的记忆是在战场上。


    江溪回想着溪城这边曾经的国度和战场,有记载的真不多。


    南国,南国。


    到底在哪里啊。


    要是张老头还在就好了,他家中很多书,图书馆里没有的那种稀奇古怪的都有。


    已经十月了,又快到张老头的祭日了。


    江溪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旁边躺着的阿酒也跟着叹气。


    “怎么了?”江溪转头看向微微弓起屁股的阿酒,疑惑的问了一句。


    “屁股好烫。”阿酒扭动着屁股,慢慢挪动到江溪的身边,像一只挪动的菜青虫,“江江,你不怕烫吗?”


    “”江溪离烧火的位置比较远,倒没觉得烫。


    “那里好烫,感觉都可以烤烧烤,吸溜”阿酒说着说着把自己说馋了,抹了下嘴边的口水,“江江,我看隔壁家喂了猪,我们砍一只猪蹄下来吃烤猪蹄吧?”


    江溪啧了一声,你可真敢说:“你去找隔壁阿公阿婆说,看他们不打你。”


    “我说是江江你想吃的。”阿酒捂着嘴坏笑,眼里全是狡黠。


    “看体型就知道是谁贪吃了。”江溪戳了戳他白白胖胖的脸蛋儿,跟戳软乎乎的馒头似的,手感真好,“忍一忍吧,回去了就买给你吃。”


    “江江,你有钱吗?”现在李秋白走了,阿酒担心江溪没钱花。


    没有。


    江溪搜搜的算了算自己的余钱,叹了口气,别人当老板越做越发达,自己怎么越做越穷了呢?


    因为你都拿去买物灵了。


    阿酒叹气,还是得他出马:“江江,我回去帮你找古董,帮很多年纪大的!”


    “好。”江溪笑着拍拍他脑袋,“十二桥的物灵就属你最操心了。”


    “谁让我是第一个到十二桥的物灵呢?”阿酒傲娇的哼了一声,他可是第一个,当然要多帮帮江江了。


    “嗯,第一个。”江溪笑了笑,没提十二桥,让他多乐呵一下吧。


    她躺平,拿出手机看了下,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也不知道折瞻有没有找到同样图案的文字。


    正想着时,屋外传来动静,她坐起来往外看去,捡到折瞻和百岁浑身湿漉漉的走了进来,平日干净清俊的脸上多了一丝狼狈,怎么被淋湿了?


    藏起身影时是不受雨水影响的呀,江溪正想询问时,发现两人手中还分别拿着一块石头,“拿的什么?”


    百岁语气不爽:“是墓碑。”


    “你们把人家墓碑偷回来干什么!”江溪错愕的看着两人,怎么这么不靠谱?


    “不是墓碑,是石碑。”折瞻将断裂的沾满泥土的石碑放到地上,“这是从几百米深处的泥土里翻出来的,上面有南国两个字。”


    第86章 石碑内容


    一听南国俩字,江溪赶紧穿上鞋走动石碑前,那纸巾擦掉上面的泥水,下面果然露出了图腾文字——南国。


    “你们在哪里找到的?”江溪激动的将石碑翻了一面继续看后背的雕刻。


    折瞻说:“那人所说的溶洞位置。”


    阿酒瞪大眼:“不是坍塌了吗?你们钻地洞了呀?”


    江溪闻言,也忍不住看向折瞻,他黑色似丝绸般的衣裳上沾满了泥土,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气质冷厉肃杀的他钻洞的画面,emm,怎么有点好笑呢?


    察觉到她的想法,折瞻冷冷扫了阿酒一眼,语气无奈的看向江溪,“别瞎想,没有钻。”


    “他让我钻。”百岁语气不善。


    “啊?”在百岁进来时江溪就注意到他的脸很臭,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钻了?”


    “没。”百岁哼了一声,但他让自己用鹿角顶住石头推开,把他当牛使唤了,还差点弄断他的鹿角,这是公主亲手为他插上的,若是断了他也不愿活了。


    江溪哦了一声,“没钻怎么拿出来的?”


    “用剑劈开坍塌的泥土。”折瞻指着石碑,“被压在深处,随意劈开时刚好将它露了出来。”


    “运气真好。”江溪将凉快石头翻过来,背面刻满了图腾文字,她拿出张老爷子的那本笔记,一一对应其中意思。


    大概意思是传言南国怀有巨宝,被周边邻国惦记,导致南国境内战乱纷飞,他们一族为避祸历经千辛来到深山之中,族人分散到山中各地,此地大概百余人。


    江溪看完十分激动,有了这块石碑,便能证明南国是存在的,能证明那些图腾文字的意思是对的,“这块石头断裂的痕迹至少上千年,恐怕早就埋在了地下,你们这次竟然将它找出来了,运气真不错。”


    折瞻嘴角上翘,确实运气不错。


    阿酒也高兴,找到了就能回去了,回去就能吃烧烤了。


    大家都高兴,只有百岁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转身消失在房间里。


    江溪笑了笑,而后望向折瞻,“现在只要找到迁移前的地方就能找到南国了,找到就能帮你找回记忆了。”


    她高兴了一瞬,想到石碑是泥里挖出来的,“可惜溶洞不在了,也不知道雨村有没有记载,感觉木村长有所隐瞒。”


    折瞻颔首,“溶洞应该就在附近,我再去看看,兴许会有线索。”


    “若是没有,再试探试探他。”


    江溪嗯了一声,看着折瞻转身消失在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里,希望这次还能找到吧。


    不过这次折瞻没有那么幸运了,忙碌一夜没再寻到,只在山间留下一片狼藉。


    折瞻失望的回到石头房,头发衣服都被浸湿了。


    江溪拿毛巾给他擦拭干净头发,让他坐在火塘旁边烤火,“那只好去试探下木村长了,之后再让阿酒去偷听木村长说话。”


    她直觉木村长是知道一些的。


    但不等她们前去找木村长,木村长已经提前找上了门。


    昨晚山里有轰隆的声音,像是泥土滑落,木村长心底担心是又发生泥石流,天刚蒙蒙亮就叫上人一起去后山查看,去了发现曾经坍塌的山体不知被什么削掉了。


    好像盘古开天辟地的巨刃一般,将山体劈开了,中间裂缝像一道峡谷,里面已经灌满水,成了一条河,里面的水缓缓流向外面的溪水山涧里。


    峡谷附近有几处凌乱脚印,另外在其他区域还有一些土洞、以及一些被刀剑削出的痕迹,但都不如第一次处大。


    木村长他们全都惊呆了,半响才回过神,疑惑的揉着眼睛,是他们起太早,是他们的错觉吧。


    再三确认是真的后,村民们惊得手里的烟杆都掉了,“这是怎么回事?塌方了?大早上谁来这里了?”


    “只有几串脚印,其他地方都没有,真是奇怪。”


    木村长回过神,不知怎么的想到了昨晚住在村里的江溪几人,转身匆匆跑回村里,进入石头房时,刚好看见江溪正在挪动石碑。


    江溪正将石碑擦拭干净,两块石头加起来足有二百斤,想要光明正大带走有点麻烦,她揉了揉眉心,还是得让折瞻和百岁偷偷搬走。


    “这是”木村长看到石碑上相似的图腾后愣住,江溪也愣住了,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撞见,默默挡住石碑,佯装若无其事的打了招呼:“木村长,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木村长:“你们去后山了?”


    江溪刚想否认,木村长再次笃定的开口,“这是你们去后山找回来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搬出来的,但他直觉是她们搬的。


    这会儿折瞻阿酒他们都不在,独自面对村长,江溪心底莫名有点心虚。


    木村长联想到那些土洞,“所以你们是盗墓的”


    “不是不是。”江溪连忙否认,“木村长,我们真是来研究图腾文字的,想要寻找一些佐证。”


    木村长黝黑的脸上没有表情,似乎不信。


    “如果我们是干那些事的,肯定偷偷摸摸的,怎么还会光明正大入住村子”江溪顿了顿,“我们只是好奇拥有那些图腾的国家,目前找不到关于南国的记载,甚至没人知道,我们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已经被发现了,她遮掩也没用,还不如直接说了,显得还真诚一点。


    果然木村长看她这么说,眼里的戒备少了一些,“只是好奇图腾”


    江溪嗯了一声,“木村长,你知道一些什么对吗?告诉我们吧,我真不是坏人,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才想要了解。”


    “什么原因”木村长问。


    “因为一个人,我想帮他找到家。”江溪缓声说着,语气很轻,却很坚定,让木村长心中动了动。


    察觉到有人靠近石头房子、快速赶回来的折瞻也听到了这话,身上散着的凶戾、肃杀、防备顿时散去了,冷冽的气息变得柔和,如外间拂过的和风。


    木村长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朝江溪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那是谁,但感觉那人对她挺重要的。


    重情重义的人,品性应该都不坏。


    木村长轻咳一声,“不是就算了。”


    “况且山里没什么可盗的,如何有我们早就发达了。”木村长顿了顿,“你想知道我也是真不知道,我只听祖辈提过溶洞的壁画,但从未进去看过。”


    江溪有些失落,笔画内容她已经从张老爷子那知道了,并没有想要的。


    木村长看出她的失望,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们部落有一首祭祀的歌,歌词大意是沃野之南,溪流之北,安居之所,向往之所”


    这首祭祀词是祭师代代相传的,只有继承的祭师知道,只交代说唱的是祖先生存之地,祭师记住就行,因此其他村民都不知晓的。


    父亲去世前告诉了他,他勉强记住了内容,现在磕磕绊绊的念了出来。


    江溪在心底跟着默念了一番,大概想到了几个地方,但要一一确定,“多谢村长。”


    木村长摆摆手,表示不用,他们这一代去了,这个村落估计也将搬离,后代也不会再感兴趣,既然江溪感兴趣,便告诉她吧。


    “我只有一个要求,若是以后真寻到了,告知我一声,我也知道祖先曾经住在何处。”


    其实木村长以前并不在意,也不好奇,如今听江溪这么说,才有了几分好奇,能知道最好,不知道也无所谓了。


    江溪应好。


    木村长再次看向石碑,“能帮忙拍下留作纪念吗?”


    江溪点点头,主动拍了图交给木村长,并且帮忙翻译了大致内容,然后转身走向石头屋,走到门口便看到折瞻倚在门口,身姿挺拔,如松玉立,“你都听到了”


    折瞻颔首,深邃的眼底带着笑。


    他听到她说因为他,想帮他找到回家。


    “原来以为木村长会生气发怒,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村长人挺好的。”江溪感慨了一句,然后催促折瞻赶紧带着石碑下山回溪南。


    折瞻:


    他以为江溪会提及那句话。


    江溪现在着急下山,倒是没注意到他的想法,催促他快些运下山,想尽早去确认南国所在地,“我有三个猜测,至于是不是地图上的位置就不知了,先下山去确认。”


    折瞻颔首。


    因在木村长这里过了明路,石碑被江溪顺利的带走了,离开前她还给了住宿费和伙食费,多给了一些,算是购买石碑的额外费用。


    下山的速度快了许多,到了山脚坐上车连夜回了溪南。


    石碑太重,不好带着行走,所以先送回榕城,回到十二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回到熟悉的地方,江溪精神顿时松懈了许多。


    “还是家里好。”江溪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披着乌黑的头发,坐在开始落叶的梨树下,喝着花里熬的鱼片粥,一身疲惫都散去了。


    阿酒嗯嗯两声,还是家里好!


    “江江,下次带我去吧。”十二桥委屈巴巴的望着她,自从她重新接手十二桥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离开这么久,她真怕她又走了。


    “下次再说吧,我先歇两天。”江溪揉揉她脑袋,小姑娘越来越依赖她了呢,轻声安慰了她几句,然后询问自己不在家十二桥的情况:“十二桥一切都好吧?金榜呢?”


    “金榜在图鉴里。”十二桥将古玩图鉴递给江溪,她打开看了看,翡翠鱼跃龙门玉佩已经被填入了,但后面的页面又隐隐泛起柔和白光。


    她往后翻看,发现后面出现了一只清末贵族复古风格的老式怀表,表盖上是竹节画珐琅的图案,边缘镀了一层金,外观看起来华丽又精美。


    贵族用的怀表真不错,一看价值就不菲。


    江溪拿出手机看了看,末代皇帝的一只手表拍卖到近五千万的价格,普通贵族用的应该也蛮贵的。


    她溪吸了口气,又得花钱了。


    刚叹完气,后面的页面亮了亮,又浮现出需要填入的古董物件,分别是一本珍藏医书和一只定窑白釉瓷枕。


    瓷枕是长条腰圆形,上面有漂亮的花纹,颜色干净漂亮,看起来素雅高贵,价值不菲。


    老祖宗的审美真不错,哎,但又得花钱+1


    十二桥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江江,你怎么叹气了?”


    “心累。”江溪觉得自己得缓缓,起身去工具房里,在躺椅上坐着闭目养神,窗外西斜的光映照在脸颊上,衬得皮肤更加白皙透亮。


    忽地阴影落下,遮住了光,她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中间还混着一抹独属于折瞻的冷冽气息,睁开眼便看到已经换洗过的折瞻,乌黑发梢上还残留着就一丝水汽。


    “收拾好了?”江溪看着折瞻身上干净的白T,干干净净的,温和内敛得像是大学生,她笑了笑,真希望折瞻的黑色长袍天天都弄脏。


    “笑什么?”折瞻拉过椅子在旁边坐下。


    “没什么,想到开心的事。”江溪坐正身体,将石碑、青铜片、地图、折瞻剑、张老爷子的笔记一起放在了桌上,“来吧,再整理整理。”


    她拿起笔,将图腾全部整理画了出来,另外将木村长告知的那首祭词写了下来,另外将自己推测的几个地方写出来,分别是溪南边界的一处浅丘平原,隔壁挨着的越城,还有越城往下游方向的一片流域,古往今来都是沃野之地。


    “休息两天我们一起去看看。”江溪刚和折瞻说完,前面古玩店传来王老板的声音。


    江溪走去前面店里,变看到王老板领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在观赏博古架上的古董物件,看到她出来,立即笑呵呵的打招呼:“大侄女,我给你介绍客户来了,他知道你修复过刘松年的画,专门来找你的。”


    第87章 我是雍正,v我50,我告诉你后宫秘史。


    大侄女。


    江溪嘴角抽了抽,这王老板一如既往的自来熟,像是个真心实意帮忙的好叔叔。


    她笑着看着王老板,只是笑意里藏着一抹深意,“王叔,多谢您了,正愁没客户呢。”


    “那刚好,我与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彭老板。”王老板笑着继续介绍,“他是咱们本地有名的企业家慈善家,近日从国外带回一幅佛像绢画,需要找个厉害的修复师帮忙,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特地带他过来找你。”


    这位彭老板大概五十岁左右,穿着唐装,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是一个严肃认真的人。


    “江老板,久仰大名。”彭老板伸手,礼节性的握了下手,深邃的眼底有些诧异,虽然来之前知晓她很年轻,但没想到这么年轻漂亮。


    不过除了诧异,但没有以貌取人,世间天才众多,有擅修复古玩的年轻人也是正常,彭老板语气又诚恳了几分:“之前有幸在李家见过你修复的刘松年的古画,修复得很好,所以想请你帮忙修复一幅佛像。”


    他说完朝身后的助理点点头,助理打开一直提着的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一只深黑色的雕花檀木盒,沉厚的香气四溢,与十二桥里的紫檀木太师椅的香气慢慢融为一体。


    盒子打开,里面露出几张碎裂的绢布,助理小心打开,露出了绢布正面,上面画着一个菩萨,周围全是外放的佛光。


    不过只有半张脸,上面还有很多斑驳霉印,明显保护不当所致,江溪一眼就看出这绢画至少一千多年历史,先不说出处,光是年份就令人惋惜了。


    而且绢画似乎还断成了几片,上面还有很多虫蛀痕迹和蛛网,不知道塞在哪个角落被人找出来的:“毁成这样,实在可惜。”


    彭老板也这么觉得:“我们是在一个农场里发现的,如果不是我遇见,可能最终会被当做垃圾扔掉。”


    他原本是去国外一个农场游玩,农场老板得知他来自中国,便主动和他谈论东方文化,聊得高兴了还提及家里曾经收藏了一些来自东方的陶瓷、古画。


    为了拉近关系,农场老板将那些藏品都拿了出来,瓷器都是官窑里的好物件,唯一的古画便是这一幅炽盛光佛并五星图,只可惜因为保存不当受了潮,拿出来时因那老板动作粗鲁便裂成了几片。


    江溪听着直皱眉,那老板不懂收藏古董吧?这画给他简直是牛嚼牡丹。


    “他确实不懂,这些都是他曾祖父年轻时收藏的,他只知道有价值,但并不上心。”因此彭老板几乎白拿了回来,回来后一查,发现这是唐代的炽盛光佛并五星图。


    唐代的炽盛光佛并五星图!


    刚才江溪看到的菩萨和佛光是这幅画的主体部分——主尊炽盛光佛。


    佛的左右下面则是五星,分别是东方岁星、南方萤惑星、西方太白星、北方辰星、中宫土星。


    江溪细看其他裂片上面的人物形象,头戴猿冠,手持纸、笔,还有戴牛冠手持锡杖的,形象夸张又神秘,颜色浓墨重彩,十分富丽堂皇,看着很震撼。


    就是保存太差了,江溪惋惜不已,“这画很好,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


    旁边王老板他们看不见的阿酒、十二桥也附和着点点头。


    王老板多看了江溪几眼,她都没上手就看出年代了,果然不一般。


    彭老板也惊住了,惊讶过后也是高兴,既然她能一眼看出年代,肯定能帮忙修复妥当,“确实有一千多年历史了,而且很可能是当初斯坦因从敦煌莫高窟带走的。”


    他停顿了一下:“我也打听了年份,说是1905左右被他曾祖父收藏的,后来回家开了农场发家了。”


    “十有八九是那个年代从莫高窟盗走的。”王老板说完后不由感慨一句,“彭老板运气好,竟然捡了一个大漏。”


    现在那些被盗走的佛像壁画、绢画、佛经很多都在英国、法国、美国、日本、俄罗斯等地方的博物馆,私下很少出的,彭老板能捡到是运气极好,王老板羡慕得不知该说什么。


    江溪也很羡慕,她之前虽没有接触过菩萨画,但直觉告诉她,这幅画意义很不一般,要是能填入古玩图鉴


    她生出这个想法时,刚好对上十二桥期待的目光,打住打住,这画人家肯定不卖的,别想了。


    彭老板想卖的,但想先修复后再拍卖,如果顺利几千万上亿不是问题,前提是修复得完美无瑕。


    他忐忑的问江溪,“江老板,这幅画能修复成刘松年那幅贺寿图那样吗?”


    这画损坏严重,他寻找的修复师觉得难度太大,不敢接手,现在只能寄希望江溪了。


    江溪看着绢画,难度有些大,但是可以修复,就是有些耽搁时间。


    彭老板似看出她的犹豫,财大气粗的说:“只要你能帮忙修复好,我愿意支付五百万。”


    正常修复价格在五十到二百万之间,这还是给专业厉害的商业修复师。


    江溪挑了下眉,这价格超出正常价格五倍,多犹豫一秒都对不起自己,她点头应下:“我试试。”


    “多谢江老板,那这画就先放到你这里。”彭老板将绢画连同保险箱一起交给江溪,“需要什么材料,我们可以一起准备。”


    江溪没和他客气,直接要了一些需要的颜料矿石和类似材质的绢布,彭老板应下便先回去安排,说晚点让人送来。


    彭老板离开后,王老板却没有跟着离开,他隔着五彩斑斓的玻璃窗朝十二桥后面看去,阳光照在外面的芭蕉叶上,生机勃勃一片。


    阿酒走到彭老板身边,防备的看着这个胖子,“江江,他乱看。”


    江溪走到王老板身边,他刚好收回视线,朝她和气的笑了笑:“大侄女,我还是第一次来你这里,这扇掐丝珐琅彩绘玻璃窗很有特色,是你做的”


    江溪看着玻璃窗映照进来的五彩光影,极具艺术氛围感,加上窗外的绿芭蕉,更显得很有意境,每次进入古玩店的客人都会夸一夸折扇窗。


    她笑了笑说不是:“我接手时就有了。”


    “前任主人倒是个妙人。”王老板心想:难道是张老头交给她的,可之前也没听说过呀。


    十二桥着两眼亮晶晶的望着温和静立的江溪,嗯嗯嗯,是个妙人。


    “我看后面那是梨树吧?之前你送来的梨树是上面结的果子?我能进去看看吗?”王老板说着已经直接踏入后院的台阶,顺着青石铺成的地面往里走。


    江溪蹙了蹙眉,也跟着走进去,折瞻站在屋檐下警惕的看着王老板。


    王老板看不见折瞻,也没有察觉,他望着占据大半个院落的梨树,蓊郁茂盛,应该有上百年树龄了:“这树长得不错。”


    “这院子的格局也很不错,清风徐徐,神清气爽,是个好地方。”王老板夸完后又回头看向工具房的位置,“大侄女,平日你都在这里修复?能进去看看吗?”


    江溪抿了抿嘴,看了下工具房的折瞻,折瞻将桌上的笔记、地图、青铜片收了起来。


    王老板走到门口往里看了看,桌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最后只看*向架子上摆放着的修复材料:“你修复技术很好,我对你的修复本事好奇得很,但我看里面没有太新的仪器,都用原始的法子吗?”


    他十分热络的和江溪交流现在好用的修复工具,然后像个热心的好叔叔说:“大侄女,要不我送你一套吧。”


    “谢谢王叔,不过不用了,我习惯原始的法子了。”江溪靠在墙壁处,冷静的看着他。


    “你和你师父一样,他也不喜欢新工具。”王老板走环顾着四周,笑眯眯的看着工具房里面的布置,最后视线精准的落在了桌下放着的石碑上。


    “石头?”王老板看向石碑,发现上面的图腾,惊诧的呀了一声,“大侄女,这石碑和之前祝老爷子卖你那块青铜片上的很相似,从山里淘回来的?”


    江溪多看他几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王老板似对这石碑挺好奇,蹲下又多看了几眼:“运气真不错,找到一样的了。”


    “对了,你辨认出那些图腾的意思了?”


    “托祝老爷子的福,辨认出一些,但始终叫没找到南国的记载。”江溪叹了口气,“估摸着是个昙花一现的小国家,历史上都没有记载,估计没什么价值。”


    王老板以过来人的语气宽慰她,“怎么会?能制作出青铜片的国家一定不简单。”


    “你不要着急,慢慢研究,肯定能研究出来,你看那些专家,经常花几年几十年去研究。”


    江溪笑着嗯了一声。


    “慢慢来吧。”王老板转身走出工具房,“要是你师父在就好了,他以前倒是研究过这些,可惜他不在了。”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过现在有你继承他衣钵,继续发扬光大,他也能瞑目了。”


    江溪抿着嘴唇,点了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


    “我走了,你好好帮彭老板修复那幅画。”王老板说着朝古玩店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李秋白,“听说他回家后和他父亲起了争执,好像是退学去学医了,真是搞不懂,好好的富家子弟不做,去学医做什么。”


    “哎,以后咱们怕是少了一个顾客咯。”王老板惋惜叹气,少了这个傻白甜,以后钱不好赚了哟。


    他说完便离开了,江溪笑了笑,在心底给李秋白点了个赞,他终于去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了,挺好。


    阿酒缓缓出现在她身边,“江江,那个大傻子现在不喜欢古董啦?以后都不来买我们的古董了?”


    “买不买古董无所谓,重要的是他可以去做他喜欢的事情了。”江溪拍拍他肩膀,“朋友应是希望他好,而不是惦记他口袋里的钱。”


    阿酒眨了眨眼,“我希望他好,也喜欢他的钱。”


    嘿嘿嘿,他是小孩子,可以都要。


    江溪嘴角抽了抽:“他会难过的。”


    而且起争执了,说不定被限制花销,没钱了!


    “我问问他难不难过。”阿酒跑去拿手机,想到直接问钱不礼貌,于是学着手机里的好心人给李秋白发消息:“我是雍正,v我50,我告诉你后宫秘史。”


    那边李秋白很快回:“雍正,我是你的后代子孙,正断水断粮中,请资助我十万,等我学业有成帮你调理熬夜导致的疾病。”


    被反要钱的阿酒如遭雷暴,匆忙跑去找江溪,“江江,那个大傻子真的没钱了,开始骗人了!”


    江溪:“”


    第88章 遗憾没有真正喊他一声师父。


    日暮四合,后院亮起了灯。


    江溪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一只梨,上下随意掂着梨子,脑中回想着王老板进后院后的一系列行为。


    阿酒啃着梨子,挺着个胀鼓鼓的肚子走到她身边:“江江你在想什么?”


    “想认识王老板以来的事。”江溪拿着梨子放到鼻子下,浓郁的梨香让她脑子清醒许多,虽然他帮了自己好几次,但她总觉得太过热情了,像是打着什么主意。


    “他是坏人?”阿酒撸起袖子,一副要去收拾他的架势,“我就知道那胖子不是好东西。”


    “别胡来。”江溪按住他,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可能是真关心她研究图腾这事吧。


    想到他说张老头也曾研究过图腾,是真的吗?


    她跟着张老头学了两三年,都是以修复鉴赏为主,并不知道张老头还涉猎了其他项目,过些天是他的祭日,回去看看他,顺道找找有没线索。


    她低头看着根据木村长告知的哪一首祭祀推测的三个地方,“折瞻,我先将彭老板幅画修复好,有了钱再去这三个地方转转,行吗?”


    折瞻应好,等了那么久,也不着急半月时日。


    “江江,是哪里啊?”阿酒也垫着脚去看地方。


    “这三个地方。”江溪拿出地图指给阿酒看,“这三个地方都有几条江河汇集,和兽皮地图上的暗示有些相似,只要找到南国,找到兽皮地图上这个地址,咱们就找到真相了,就知道折瞻的来源了。”


    阿酒点点头,真希望快点找到,等凶巴巴的折瞻恢复了记忆就能回家去,以后就只有他守着江江了,嘿嘿嘿~~


    “傻笑什么。”江溪疑惑的看他,折瞻也淡淡扫他一眼,傻子。


    阿酒捂着嘴不说,江溪也懒得再追问,这会儿古玩店外面传来敲门声,彭老板派人送来了几箱颜料矿石和上等绢布。


    收下颜料的第二天,江溪便帮忙修复炽盛光佛并五星图,日夜不停的仔细修复,十月下旬便全部修复好。


    修复装裱好,彭老板便上门来验收了,看到修复得很完美的炽盛光佛并五星图,不由赞叹,“江老板,这幅图修复得极好,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之前其他修复师告诉他,无论怎么修复都会留痕,若是留下痕迹价值必定会大打折扣,他实在不甘心,最终才托王老板找到江溪。


    原本还觉得她年轻,担心技术不够好,现在看来是他以貌取人了,她虽年轻,但修复得又快又好,简直天才。


    其他修复师至少两个月或是半年一年,说慢工出细活,江溪不到一月时间就修复完了,还修复得这么好,彭老板觉得五百万给少了。


    “够了。”冒然涨价影响口碑,江溪拒绝了彭老板的好意,只说以后若有想修复的朋友找她。


    修复虽然累,但整个十二桥都需要她养,古玩图鉴也需要她花钱买古玩填上,所以江溪想多接一点修复工作,价贵更好。


    彭老板当即应好,之后陆陆续续为江溪介绍了不少富商收藏家,让她赚了不少,不过都是后话了。


    修复好炽盛光佛并五星图已经是十月末深秋时节,榕城的天一日日的冷下来,江边公园玩耍的人日渐增多,连带着古玩店的生意也好了许多。


    因此古玩店里的普通古玩、字画有些不够卖了,江溪只好让玉娘去古玩市场转转,若是有年代的就都收回来。


    不过榕城的古玩市场里已经被淘过很多遍,挑不出太好的,江溪只好带折瞻、阿酒、金宝以及想和她一起出门的十二桥去榕城下辖以及周边城镇转悠捡漏,顺便去祭拜下张老头。


    江溪生活的福利院在榕城下面一个叫云江的小县城,大概在和江城交界的地方,有些偏僻,但因小城临江而建,周围山林环绕,是个自然风光还不错的地方。


    “我就在这里长大。”江溪领着折瞻几人走到县城外已经废弃的儿童福利院,坍塌的墙壁上长满了爬山虎,绿油油的一片,像绿色的地毯挂在墙上。


    “在我考上大学那年院长去世了,因为人数不多,就直接安排和市区的合并统一管理了。”江溪指着里面破旧的屋子,“以前我们住在三楼,一楼二楼是做手工、上课的地方,右边那栋垮塌的是饭堂。”


    “饭堂不大,桌子也不多,所以需要靠抢才嫩占据位置,没有位置就只能自己端个碗蹲到屋檐下吃或是回教室回楼上房间。”


    但离开了老师、院长的视线,食物就会被抢,很多年纪小的孩子哭着想要回来,却怎么也抢不过,还被欺负得更狠,为了不被欺负,只能忍着,也因此总是吃不饱饿肚子,江溪也不例外,直到后来遇到张老头。


    听她这么说,折瞻脑中浮现出一个小可怜形象的江溪,捧着空荡荡的饭碗蹲在屋檐下,委屈得哭着抹眼泪,令人十分心疼。


    他眉梢微蹙,身上压制的凶戾倾泻而出,铺天盖地涌向四周,吓得周围的虫鸣都消失了。


    阿酒也脑补小小的江溪被抢食物的画面,心疼的抱住江溪,“江江,是哪个王八蛋欺负你,我去吓死他丫的!”


    十二桥也抱住江溪,眼眶红红的,“我都不知道你过的这样的生活,如果早知道”


    “阿桥,早知道什么?”江溪看她欲言又止,终于要主动说了吗?


    十二桥嗫嚅着嘴巴,将想说的压下去,“没什么,就是想帮你揍欺负你的人。”


    看她又不说了。


    江溪有些失望。


    相处这么久,总能看到阿桥用熟稔的眼神望着自己,她直觉她们以前肯定有渊源的,可是她不愿意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呀?


    不会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债吧?


    自己被叫来继承古玩店是为了还债?


    江溪很想追问她,但想了想还是不问了,尊重她,等她愿意告诉自己再说吧。


    因此,她抬手揉了揉十二桥的脑袋,“乖,不用你帮我揍,我早就已经揍回去了。”


    不止将欺负过自己的小孩揍了,还将学校里欺负自己的也坑了回去。


    “江江这么厉害?”阿酒上下打量着着江溪,觉得她这么纤瘦柔弱,竟然能揍人?


    “因为张老头帮了我。”江溪领着几人顺着外面的柏油路往江边的街道走去,去的路上她简单告诉大家,自己和张老头认识的过程。


    没有父母家庭的孩子总是容易被欺负,福利院的小孩在学校更容易被排挤,那时刚上小学不久,她在学校被年纪大的小孩排挤欺负了,浑身脏兮兮的回到福利院,又错过饭点,自己攒的面包又被其他大孩子拿去吃了。


    又饿又难过的她觉得活着没有意义,哭着走向江边的方向,那时的江边还没建设好,都是一两层的民居,住着的都是本地村民。


    她哭着走到一处房子的后院,蹲在门口偷偷抹眼泪,越抹越委屈,哭声慢慢变大,还吵到了屋里的张老头。


    那时的张老头正在修复物件,被打扰了很不高兴,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耷拉着脸瞪着她:“哭什么哭?不怕引来狼?”


    “狼好吃吗?”饿得肚子疼的小江溪天真的问张老头。


    张老头被她的话给惊到了,长得挺软和的一个小姑娘,竟然敢想吃狼?细问了一下才直到小姑娘被欺负了,还被抢了食物,现在饿得能吞下一只狼。


    老头板着脸但仍好心的给她煮了一碗馄饨。


    是他亲手包的。


    里面放了小虾米,味道很香很鲜。


    那一天的小江溪觉得那碗馄饨是有史以来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也正是因为这次机缘,她肚子饿了、被欺负了便会跑到严肃但好心的张老头家去,张老头每次都会给她煮上一些食物,顺便还教她怎么反抗回去。


    等她吃完就板着脸让她早些回福利院,毕竟他一个单身老头收留一个小姑娘不妥当。


    那时的江溪不觉得害怕,反而因为能吃饱而开心,时不时的去张老头家,次数多了,张老头会自动给她留一碗饭食,她吃完之后就自己写作业,写完作业回福利院,偶尔也会去他做事的房间看一看。


    得知那是做什么,得知修复一件古董能赚很多钱后,江溪便对张老头修复古董升起了浓厚的兴趣,“爷爷,我能学吗?我如果能赚很多钱,是不是就能一直吃饱饭了?”


    “想赚钱啊?那得看你有没有天赋。”张老头打算随意教一下小江溪,然后就打发她回去,但教了一次后,便舍不得将她赶走了。


    为此还专门去了福利院,找院长商量让小江溪每天跟着他学鉴赏古董,院长觉得能省下一个人的口粮,还能学一门技术也挺好的,于是便答应了。


    之后小江溪便跟着张老头学鉴赏古董和修复,她就像天生就适合吃这一行饭,一点就透,短短几年便学会了老头不少本事。


    慢慢的,江溪将张老头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将老头当做依赖的对象,还说以后给他养老。


    老头说等她长大了再说拜师的事,现在就叫老头吧,因为他希望她成年心性定了再做决定,不能因为想在他这里吃饭就随意应下。


    江溪那时觉得离长大已经不久了,可是世事难料,张老头没等到她长大,在某次出门时遭遇了车祸。


    如果老头没有出车祸,她后续大概会按部就班的拜师,大概会更早接触古玩这一行,江溪望着早就焕然一新的高楼,叹了口气。


    “江江不难过。”阿桥和阿酒左右牵着江溪的手,想要安慰安慰她,“我们陪着你。”


    江溪垂眼看着两个关心自己的小家伙,笑着嗯了一声。


    不难过了。


    只是遗憾。


    遗憾没机会和他道别。


    遗憾没有真正喊他一声师父。


    第89章 折瞻,你冷静。


    虽然没有正式拜师,虽然张老头让她叫他老头就行。


    可在江溪心底,早已将他当做唯一的师父。


    也是幼时的她唯一亲近信赖的人。


    如果没有他,她可能永远吃不饱,长不高,变成一个小矮子。


    如果没有他,她或许会因为排挤欺负而自卑软弱。


    如果没有他,她就不会接触这一行,或许会因为没钱而辍学。


    师父师父,师也是父。


    张老头全心全意的对待她,让自卑孤独的她体会到了关心,体会到了亲情,让她拥有了一段最快乐最轻松的日子。


    其实院长、老师时不时也会关心她,可他们很忙,手下那么多孩子,能分到她的关心也就一点点。


    所以在她心中,她更依赖老张头,也慢慢将他当做唯一的亲人。


    可惜好景不长。


    如果他没有出门就好了。


    如果


    太多遗憾了。


    可人已经不在了,除了缅怀,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江溪望着曾经张老头家的位置,熟悉的人不在了,熟悉的建筑街道也都大变样了,她轻轻叹了口气。


    江边的风迎面吹来,路边的大树摇晃着落下一些黄,秋风瑟瑟,有些冷,她抬手擦了擦泛红的眼角,树欲静风不止,欲养而亲不待。


    “江江?”阿酒、十二桥担忧的望着江溪,折瞻向来淡漠的脸上也浮出忧色,每个人都有伤心的过往,江江也不例外。


    “没事,都过去了。”江溪朝折瞻他们挤出一抹笑,笑眼弯弯的说:“走吧,去山上墓地给他扫墓,顺便拿一些东西。”


    她语气轻松,但折瞻他们知道她心底是难过的,不过没有劝说,安静陪着她穿过早就大变样的街道,朝山上的墓地走去。


    云江县城的公墓在山上,山上密密麻麻全是墓,山间凉风吹着,阴冷凉意蹿上脊背,江溪裹紧外套,去墓地入口买了祭祀用品。


    入口看守的老大爷认识江溪,“你又来了?”


    江溪点了点头。


    张老头刚去世时,她难过极了,每天下午都会去他的墓地坐一会儿,天快黑时老大爷便来提醒她下山,长此以往便混了个熟脸。


    后来来得少了,只有伤心难过想念他时才会过来坐一坐,再后来便是去了外地,每年清明和十月底祭日时才会过来看看。


    她走到墓碑前,看着只有张老头三个字的墓碑,心底默默念了一句:师父,我来看你了。


    你之前说人心难测,如非必要尽量别显露自己的修复技艺,就淘淘小古董混个日子就行。


    一直谨记到今年,如今最终还是走上了这一条道。


    比想象的难一些,也比想象的有趣一些。


    原来万物真的有灵。


    江溪看着旁边的神情严肃且极尊重的折瞻、阿酒、阿桥,他们是最真挚最有情的人,也是她最信赖最在意的人。


    十二桥歪过头,脆生生的问道:“江江?”


    江溪扬起嘴角,笑着说道:“很高兴遇见你们。”


    “我也是。”阿酒抢着回答,遇到江江后,他觉得自己是最有的物灵了。


    一侧的折瞻也说了一句:“要是能再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一个人熬那么长的岁月,太痛苦了。


    他想,如果早些遇见,就能早些宽慰江溪,早些陪着她,她就不必一个人过那么长的孤独岁月。


    闻言,江溪心中动容,嘴角上翘。


    明明他也是一个人独孤熬过漫长岁月,却还偏偏惦念着想陪伴她。


    阿酒也这么想着,十二桥也这么想着,她抱住江溪,将头埋在她侧腰处,闷声闷气的说:“早些找到你就好了。”


    “现在也不迟的。”江溪嘴角上扬的幅度大了一些,轻轻拍拍十二桥的后背,“其实别觉得我过得苦,有张老头在,我的日子其实没那么难熬。”


    张老头像一座指明灯,为幼年迷茫的她驱散了恐惧,指引了一条与其他小孩不同的路。


    而且他还将攒下的一点钱给了她,还有一些书和修复经验手札等东西,钱都花在学费上了,东西则被她放在了墓碑下面的盒子里。


    之所以放在这里,是因为他住的房子被房主收回了,带回福利院又要被其他小孩随意翻弄,她便放到这里当做陪葬。


    那日听王老板提及他曾经有研究过图腾文字,她仔细回想了一番,好像恍惚的看过一眼,但具体实在想不起来,趁着这个机会取出来,看看到底有没有。


    “挖墓吗?”跟来的金宝对这事儿跃跃欲试,他给三三守墓那些年,没少看人盗墓寻宝,他也学了一手,“你带洛阳铲了吗?”


    “想什么呢?不挖墓!”江溪蹲下,将墓碑周围的杂草清理干净,将墓碑往旁边移,下面就露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空间。


    “这里竟有机关!”金宝诧异的看着墓碑下的位置,他只知道古代人喜欢设机关,现代人怎么也喜欢?“他也怕盗墓贼吗?”


    “是他以前特意设计的,不是防盗墓贼。”江溪告诉大家:“近些年大多是火葬,他希望放一些随葬物品,便单独弄了一个。”


    墓地是张老头早就买好的,他说自己无儿无女,身体不大好,又是个瘸子,怕老了没人照料,必须提前安排好身后事。


    所以提前买好了,还请人制作了墓碑,墓碑下还挖了个石坑,他说等他死了,要将他喜欢的烟杆,用惯的修复雕刻工具全放在这里陪着他。


    幼时的江溪听了几耳朵,便牢牢记住了,等他去世后,便将他用惯的东西都放进去,还顺带放入了几本书和经验手札。


    “很巧思,很能防盗墓贼。”金宝觉得张老头设计得挺好的。


    江溪嗯了一声,将书和手札拿了出来,都用塑料袋包装好的,除了一些霉味,基本完好无损。


    这会儿天飘起了蒙蒙雨,怕弄潮这些东西,她小心收起来,再小心将墓碑还原,“老头,我带回去慢慢看。”


    “如今我常帮人修复,有些经验也用得上。”这原本就是给她的,江溪现在拿走也是可以的,她轻轻摸了摸石碑上的名字,心底小声念叨着:放心吧,师父,我会好好修复古玩的,不会丢了你的脸的。


    师父,我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江溪站起身,带着阿酒他们鞠了下躬,便拿着书和手札朝山下走去,赶在雨下大前回到县城。


    临时找了个江边酒店住下,住下后便坐在窗边慢慢翻看着。


    金宝看她看书了,觉得无聊,叫上阿酒、十二桥去四周转转。


    江溪没有阻拦,提醒他们三个别在人前露面,随后便继续翻着,几本书是教各类修复、鉴赏的书,经验手札主要是他做修复遇到的问题。


    翻到后面,她果然看到有记载修复一件画满图腾的祭祀陶瓷,旁边还放着一张草纸黄的树皮纸,上面用小篆写着一则传说:传说有古国南国,居于沃野之南、溪流之北,富饶安乐,珍宝无数,有通天之术、有长生之法”


    这哪来的?


    以前怎么没注意过?


    而且看修复日期是张老头出车祸之前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江溪被院长约束着在福利院帮忙,去学修复的时间不多,完全不知道他修复陶罐这事,只知晓他要外出一趟,之后便出了车祸。


    江溪心底忽然联想到一个不好的猜测。


    难道和修复的陶罐有关系?


    一直守在旁边的折瞻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怎么了?”


    江溪将手札上面的内容递给折瞻看,“本来只是想找找有没有关于图腾文字的资料,没想到发现了这个,这倒是和溶洞、木村长说的祭词对应上了。”


    “所以南国真的有宝藏吗?”江溪定定的望向折瞻,所以他记忆力偶尔闪现的血腥战场也是因为这些而起?乌润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不敢将这个猜测告诉他。


    “我不知道。”折瞻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一直压制的血腥凶戾忽地泄了出来,好似有什么血海深仇要冲出来了一般。


    房间里忽然吹起了大风,窗帘飞扬,桌上的衣服书页被风卷到地上。


    江溪忙看向折瞻,他双眼忽地通红,周身气息翻涌,好似又想起了什么,伸手抚过他紧拧的眉心,“折瞻,你冷静。”


    “我好似看到很多人冲入城池,烧杀抢掠,要拦住他们,要拦住他们。”折瞻忽地头疼欲裂,脸色苍白,嘴里也不停重复着这一句,要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都过去了,已经过去了。”江溪怕他的凶戾气息吓到四周的住客,抓着他的胳膊晃悠着他,试图让他清醒一点:“这里不是战场,没事的。”


    “我看到了他的背影。”折瞻听不到她的声音,猩红的双眼里恍惚又看到了那个对自己说‘观天之道,执天之行’的男人,只是一道黑色肃杀的背影,他拿起了自己,骑着马奔向了远方。


    “好多人死在了马蹄下,好多人死在了剑下,血流成河。”折瞻声音低沉沙哑,此时仿佛能感觉到那人挥动重剑时带动的风声,砍伤敌人时脖颈断裂脆响,伤口裂开热鲜喷涌而出的声音


    很吵,很乱,很血腥。


    暴戾、阴鸷、残酷、麻木。


    各种阴暗厚重的情绪汇集在他心口,让他快压不住了。


    “你冷静冷静。”江溪看他陷入进去了,轻轻抱住他微颤的身体,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抚他。


    她温和的声音像光像风,轻轻驱散折瞻身上汹涌澎湃的血腥凶戾。


    她身上的淡淡香气,也缓缓窜入鼻尖,让混沌的脑子恢复了一丝清明,脑子清醒一些后努力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也慢慢压制住心底嗜血的凶戾,“江溪。”


    江溪轻轻嗯了一声:“我在。”


    第90章 你不一样,和他们不一样。


    江溪好像天生有一种魔力,给人一种很舒服宁静的感觉,尤其是笑起来、特意放轻声音说话时,总能轻松让物灵放下戒备,压下心中的烦躁戾气。


    折瞻只觉得她的声音,具有极强的力量,轻轻松松的将他心底汹涌的戾气压了下去,眼底的猩红也跟着退去,但眼底仍残留着一些来不及遮掩的戾气。


    “你还好吗?”江溪察觉到他气息收敛了一些,想放开他来看看。


    折瞻没有应声,垂下眼看着江溪瘦削单薄的肩膀,心底莫名有些不愿离开这个虚虚的怀抱,微微低头,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察觉到他的动作,江溪僵了一瞬,但想到他刚才的状况,大抵还在难受痛苦吧,抬手又拍拍他的背后,一下两下三下,像哄孩子似的。


    没有被推开,折瞻紧绷的神情又松了松,淡淡梨花香窜入鼻尖,深邃如漩涡的眼睛缓缓安静下来,模糊记忆里带出来的凶戾也慢慢消散了。


    有些贪恋的嗅了嗅乌黑发梢间的淡淡香气,有些不舍离开。


    察觉到他的身体身体放松,察觉到他身上气息逐渐在敛去,江溪轻声问着:“好些了吗?”


    “好多了。”折瞻脑子已经恢复清明,坐直了身体,垂眼看着江溪乌黑如瀑的发,看着她白皙柔和的侧颜,“多谢。”


    “和我客气什么?”潜移默化间,江溪对折瞻已经有了别一样的情绪,自然不愿意看到他痛苦难受,“刚才你很痛苦,能帮到你就行。”


    “帮到了。”折瞻顿了顿,“你总是能很轻松帮我安抚住那些残留的戾气。”


    江溪闻言扬起嘴角,冲着折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可能是因为我有亲和力吧。”


    以前一直有人说她笑起来很阳光明亮,尤其是她特意放柔了声音后,更有亲和力,更招人信任。


    “你不一样,和他们不一样。”折瞻醒来后见很多人笑过,但都没江溪的效果,她就站在那儿,便让人很想亲近她。


    他声音还未恢复,声音有些沙哑低沉,简简单单四个字,落在耳边勾起一丝悸动,江溪莫名觉得心口有些酥酥麻麻,白皙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似饮了酒。


    江溪心跳咚咚的,嗯了一声。


    你也是不一样的。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第一次生出了喜欢,忽然想要说出来,这样等他再头疼不舒服时,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抱住他,安抚他。


    心底做下决定,张嘴想要告诉折瞻时,门口传来砰砰砰的几声,随即就看到十二桥、阿酒、金宝三个穿门而入了,阿桥最为紧张的看着坐在地上的江溪和折瞻:“发生什么了?我们感受到好多戾气。”


    阿酒跟着点点头,“街上的猫猫狗狗都吓得乱叫了,树上的鸟也吓跑了。”


    “你们怎么坐在地上怎么靠这么近”金宝则注意到江溪和折瞻之间的异样。


    “没什么,他忽然头疼了。”江溪无奈的朝折瞻笑了下。


    折瞻咬了下后槽牙,无奈的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眉心,“没事,只是忽然看到了一些战场画面。”


    他转头对江溪抱歉的说了一句:“我又看到了他,但仍然只看到了背影。”


    “你怎么没有跑到他前面去看看?看到了或许就想起一切了。”阿酒觉得折瞻笨笨的。


    “你傻不傻?你以为是现实世界,想看跑过去就看到了?”金宝嫌弃的白他一眼,大傻子。


    “你才大傻子,大傻子!”阿酒气鼓鼓的冲向金宝,小嘴叭叭叭的开始输出,吵得金宝赶紧往外跑。


    江溪没理两人,拍了拍折瞻肩膀,“不着急的,迟早会看到的。”


    折瞻捏了捏眉心,他不着急,他只是好奇自己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忘记了所有。


    知道她他的困惑,江溪想象着那么一个人,持着重剑在战场上厮杀,应当是个心中有家有国有义的人,“折瞻,我觉得能为你取这样一个名字的人,一定是文采斐然、通晓诗句的人,而且心中有期盼,也有家国大义之人,是个很伟大很厉害的人物。”


    “是吗?”折瞻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当然,你都这么厉害,他肯定也厉害的。”不然怎么驾驭得了他,江溪捡起刚才被戾风刮落的书和手札,“现在大概确定南国发生战乱的缘故了,那张地图也多半和它从历史上消失也有关,我们找到南国曾经的地址一切真相都将大白。”


    “之前我猜测有三个地方,溪南边界的一处浅丘平原,隔壁挨着的越城平原,还有越城往下游方向的一片流域,现在我们一一去查探吧。”江溪比较倾向前面两处平原,但最后一处江流很多,也有很多和兽皮地图相似的三条江河交汇的地带,所以还是要去看看。


    “正好这里离下游流域不是太远了,我们顺道过去看看。”江溪做了决定,拿出手机搜索最方便的前往线路。


    “江江,我也要去。”阿桥眼巴巴的望着江溪,之前江溪答应她出来是因为云江县属于榕城地界,往返两天就够了。


    “但我们这次出去要好些天,十二桥离了你能行吗?你不在家,我怕八宝、陶翁他们闹翻天。”江溪和阿桥打商量。


    阿桥瞅了眼门口的方向,确认阿酒不在后靠近江溪小声嘟囔着:“最闹腾的是阿酒。”现在还有个八宝。


    江溪噗嗤笑出声,“对,我把俩捣蛋的带走,你就在家镇守,有你在,我才放心。”


    “好。”阿桥听到这话,默默挺直腰板儿,有她在,十二桥就永远不会坍塌。


    有她在,江江就永远都有家。


    “真乖。”江溪轻轻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脸颊,小姑娘不再虚弱后,和普通小孩一般无二,干净漂亮又可爱。


    被夸的阿桥赧然的红了脸,但身后却像是长了一对看不见的小翅膀,欢喜得想飞起来了。


    和阿桥商量好,当晚阿桥便回了十二桥,到家后还和江溪打电话报了平安,而江溪则第二天早上带着折瞻、话痨的阿酒、闹腾的金宝坐船顺着江流往下,前去江河平原。


    江河平原很大,包含好多个城市,河网密布,有鱼米之乡之称。


    傍晚天快黑时,她们抵达了一座城市,上岸后江溪让折瞻四处感受感受,看看有没感受到一脉相承的气息,若是没有便去其他地方再看看,不必过多停留,因为她更倾向另外两处地方。


    折瞻应好,独自前去城市、江流附近溜达,江溪则带着阿酒和金宝去当地古玩市场转悠,这座城市的古玩市场没被她和阿酒祸祸过,应该能捡一些漏。


    古香古色的古玩市场里,人来人往,极为*热闹。


    “江江,我们去前面找宝贝,找到了就来叫你。”阿酒金宝仗着无人看到他们,在人群里快速穿梭,江溪则沿着商店和古玩摊慢慢看,看了一会儿发现这里的老板比被抓的老周还会编故事。


    有老旧的甲骨吹成商周殷墟甲骨,有近代模印砖说成是秦始皇陵外的砖块,还有说是老婆娘家收藏的王羲之行穰帖。


    每个说法都对应着一个故事,说得有模有样,承启转合十分标准,引得看客们移不开脚,江溪听了一会儿,被阿酒跑来拽走了,“江江,我在前面发现一个盘子,有些年代了。”


    江溪应好,跟着他走到一个年轻小伙的摊前,小伙上面摆放着许多从乡下收来的盘子、套缸、木头摆件等东西,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虽然乱,但江溪还是一眼看到了阿酒发现的那只盘子,盘子不大,上面颜色比较鲜艳,一棵桃树蔓延出去,结了四五个红色的桃子,旁边空白处还有几只蝙蝠。


    喜庆的颜色很讨老太太喜欢,而且做工细腻,看起来就很现代工艺,但江溪能看出年代,大概二三百年前了,她拿起盘子看了看,底下写着大清乾隆年制。


    那对了。


    那时期流行鲜艳粉彩。


    这只盘子应该叫做粉彩过枝桃蝠纹盘,有吉祥如意、洪福齐天的意思。


    江溪问老板:“只有这一只吗?这只盘子怎么卖?”


    “对,只有这一只。”整理摊子的年轻小伙抬头望向江溪,瞧着是个年轻漂亮姑娘,估摸着不懂古董,趁着天色渐黑看不清,直接喊价五千。


    在江溪的心理价格范围之内,不过该讲价还是要讲价,经过一番和谐的礼尚往来,最终定在三千。


    江溪付款,笑着拿着盘子离开,年轻小伙也乐呵呵的收下钱,花五十块从农村老太太手里买到的过年放水果的盘子,转手就赚了2950,划算!


    “真是个大傻子。”阿酒回头瞅了眼傻乐的年轻小伙,比李秋白还傻乎!


    “嘘,捡漏呢。”江溪领着阿酒往前走,又在前面铺子里买到一套1950年人民胜利折实公债券,这是第一笔债券,收藏价值还不错,只是老板比较识货,给的也是靠谱价格。


    “江江,这个也有年代。”江江指着店里的一只雕花翡翠鼻烟壶,兴奋的喊着江溪,她看了看鼻烟壶,是一只玉石雕刻的,通身翠绿,质地莹润,上面还有浮雕山石和兰草,看起来生机勃勃。


    老板看她盯着雕花翡翠鼻烟壶看,“老板有眼光,这是雕花翡翠鼻烟壶,是慈禧太后赏赐给国子监祭酒王懿荣的,前后赏赐了两只,一只在博物馆,一只在其孙子手中,后来因为经济原因,辗转卖到了我手中。”


    江溪看年代是对的,只是具体是不是赏赐的就不得而知了,“挺漂亮的。”


    “那是自然,这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拍卖行好多次想买走我都没同意。”老板笑呵呵的说着,“他们出到五百万我都没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阿酒好奇,江溪也转达了这个意思。


    “当然是要寻找一个有缘人啊,物件有灵,拍卖行卖给谁我都不知道,万一对方不爱惜怎么办?”老板笑眯眯的看着江溪,小姑娘看起来单纯可爱,“我看你倒是有缘”


    江溪无语的笑了下,这里的古玩老板的套路真是一个比一个多。


    “老板,我觉得我和它也没什么缘分。”说完,江溪转身离开,只留下老板在后面吆喝着,“这个没缘分再看看其他的呀,万一遇到合眼缘的了呢?”


    阿酒眨了眨眼:“江江,你不喜欢那个吗?”


    “不太喜欢。”江溪闻不得烟味,所以对装烟草粉的物件也没收藏兴趣,她拉着阿酒往前面走,走着走着走出了古玩市场,到了一处河道边。


    这会儿已经晚上九点多,河道两岸灯火通明,茶楼酒馆比比皆是,河面上还有游船来来往往,十分热闹。


    江溪站在岸边看了一会儿,“金宝呢?”


    阿酒到处望了望,远远的看到金宝趴在一处桥头,正探头往水里看,“金宝在那儿。”


    江溪穿过热闹街道,走到链接两岸的桥头:“金宝,你趴在做什么?”


    “里面有金子。”金宝拿着树枝在淤泥里掏了掏,很快掏出一只金戒指,洗干净上面的淤泥,露出金灿灿的大金戒:“嘿嘿嘿,这个我捡的可以吞了吧?”


    江溪点了下头,“你运气倒是好。”


    “我再找找,我闻着下面河道里还有金子的味道。”金宝将金戒指吞进肚子,爬起来又朝下游跑去。


    江溪摇摇头,和阿酒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看他跑到水边开捞后便在路边买了一份小吃,坐在人少一些的河边堤岸台阶处,一边看他捞,一边吃小吃。


    这里相对上游安静许多,吹着秋末的晚风,听着河对岸隐隐飘来的歌声,声音娇媚,又透着一些特意营造的魅惑感。


    江溪仔细听了听,歌词好像唱的是:“一步踏错终身错,下海伴舞为了生活伴舞摇呀摇,搂搂又抱抱,人格早已酒中泡”【1】


    嗯?


    怎么唱出一种来者皆是客、很开心的感觉呢?


    江溪又仔细听了听,觉得唱得还挺好听,她扭头问一旁洗手的年轻女孩,“请问你知道那对面唱的是什么歌?”


    “啊?对面没听到人唱歌呀,你是听到上游在唱歌吧。”女孩疑惑的看着江溪,这人年纪轻轻,怎么耳朵还不好?


    对面没有?


    江溪重新看向对面,对面歌声还在。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戳了戳正埋头吃小吃的阿酒,“那对面是不是有物灵?”


    阿酒抬头望向对岸,有!【你现在阅读的是 】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