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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盼星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1章 回到十二桥


    说完这话,阿暮整个人陷入懊悔之中,她的痛苦懊悔四处蔓延,让周围瓷窑的环境变得更压抑,被折瞻灭掉的窑火又燃烧起来。


    炙热的火焰熏得江溪睁不开眼,赶紧让阿暮冷静下来,“阿暮,放我们出去。”


    阿暮陷入阿霁死前的回忆幻觉之中,看到阿霁依然决绝跳入瓷窑的背影,凤眼更猩红了,四周的火焰也烧得更旺了。


    炙热的火焰熏得江溪、李秋白热得喘不上气,江溪赶紧让折瞻让阿暮冷静下来,折瞻颔首,一抬手之间,长剑上的血腥凶戾涌向阿暮。


    本就虚弱的阿暮毫无招架之力,身上戾气散去,只剩下虚弱和忧伤,摇摇晃晃的跌坐在地上,伤心却不怨恨,甚至有些视死如归的望着江溪和折瞻:“你们想出去?出不去的,除非你们能将这片空间劈开。”


    李秋白信以为真,“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找宋老爷,把我们关起来来有什么用?”


    “谁让你们非要多管闲事。”阿暮冷笑的看着江溪和折瞻,“想出去就劈啊。”


    江溪盯着阿暮伤心空洞的眼睛,隐约看出她的意图,“阿暮,你想消散对吗?”


    阿暮脸上的冷笑顿时僵住。


    “消散逃避总比面对来得轻松一些。”江溪大概能猜到阿暮的想法,阿暮因阿霁的死难过,也怨恨宋家,但更多是懊悔,懊悔自己没能将阿霁带离那里。


    阿霁离自由就一步之遥,可最终因为被打碎了,变得虚弱没有反抗能力,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阿霁为了她们被迫选择去承担宋家瓷窑的责任。


    阿暮心疼阿霁,将她当做女儿一般疼,如果可以,她肯定宁愿是自己死去。


    江溪一语说中了阿暮的心思,她苦笑了一声,她的确这样想的,也曾这样做过。


    阿霁死去时她也跟着跳了进去,可她是瓷窑高温炭火里出来的,没能死去,反而因为那一窑的火,变得没那么虚弱了。


    她为阿霁报了仇,耗尽自己后就坐在瓷窑旁,一直陪着阿霁,慢慢等待消散,但她摔碎的瓷片被小红收了起来,还将她埋在了阿霁的衣冠冢旁边,她后来一直守在那里,直到意识渐渐消失。


    她以为自己会彻底消散,但没想到被人偷走了,还被人黏合起来,黏起来时恢复了一点意识,本想自行消散的,但注意到了那个小女孩,那个女孩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和阿霁的眼睛很像,水汪汪的,笑起来像月牙儿。


    她便没忍住,偷偷的守着她,趁着她睡着时会偷偷进入她梦里,陪了一些天听到张永盛的话,觉得他和宋老爷一样恶毒,才出现警告他。


    没想到因为出现了两次,竟被江溪她们发现了,阿暮望着浑身凶戾血腥的折瞻,也好,他可以直接让她彻底消散。


    江溪轻轻叹气,阿霁被人为的困在那个四四方方的没有自由,阿暮却是自己将自己困在了和阿霁相伴的情谊里。


    其实物灵都是这样。


    因为主人赋予他们意志、期待、情感,让他们变成了有意识的物灵,也让他们永远的困在了主人的意志、期待、情感里。


    这一刻,江溪真希望物灵别那么纯真重情义,这样他们就可以去过不一样的生活。


    这样江溪也不用发愁怎么劝说阿暮,她又叹了口气,“阿暮,你想出去看看吗?”


    阿暮对出去没什么想法。


    “你想消散也不急于一时,阿霁从没出去看过,你替她去看看吧。”江溪看着阿暮松动的神情,知道她又想起了阿霁的向往,趁机又说了一句:“阿霁曾经没有如愿,你现在去帮她实现愿望吧。”


    “是呀,你不是懊悔没能带她离开那里吗?你可以用你的眼睛去看看这个世界,回头再告诉她呀。”李秋白忽然念了一句:“登高壮观天地,大江茫茫去不还。总要亲自见过,才能知道到底多壮阔啊。”


    两人的话拨动着阿暮心中的死水,想到阿霁未能如愿的愿望,良久后点了点头。


    江溪松了口气,还好,能听得进去劝,能和平解决就好。


    阿暮制造的幻境消失,江溪、折瞻和李秋白重新回到张永盛家的小院,十二桥和阿酒已经等在外面,见到她们出来两人都松了口气,“江江,你没事吧?”


    江溪看向焦急的两人,笑着说没事。


    “我们刚才追着她跑去了地窖,在地窖找到一小片瓷器。”十二桥将捡到的一小片瓷器递给江溪,只有米粒大小,不留神发现不了,“她就藏在这上面,所以我们才在瓷瓶上没有看到物灵。”


    江溪接过这一小片瓷片,“多亏了阿桥,不然阿暮就不完整了。”


    她说着回头看向阿暮,“你还能感受自己缺了没?”


    阿暮虚弱得摇头,就这一块。


    江溪点点头,转身走向外面客厅去寻张永盛商议将祭红釉玉壶春瓶带回家的事。


    张永盛这会儿双腿发软的坐在沙发上,两眼放空,似乎还不敢相信刚才所见,听到江溪她们的脚步声,这才回神,“江老板,刚才那些是真的吗?”


    “是。”江溪没有隐瞒。


    张永盛呐呐感慨:“竟是真的?她为什么要杀我?我没有的罪过她吧?”


    “没有,只是因为她曾经的主人被道貌岸然的父亲一直疼爱着,但关键时刻为了家族送女儿去死了。”江溪简单说了一下,但没细说。


    不过张永盛也听明白了,自己因为没钱做最坏打算,确实和那个狠心父亲有点相似,自己被威胁教训也是活该,忽然之间他就不怨怪阿暮了,毕竟阿暮也是心疼他女儿才威胁自己的。


    和阿暮对比下,张永盛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人,连一个外人都比不过。


    那是自己的女儿,活生生的一条命,砸锅卖铁也该救,结果自己却因为筹不到钱、不想承担太多负债想要放弃,自己真不是人,于是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江溪没去阻拦,看向站在一侧的阿暮,给她出出气也好。


    等张永盛打了自己几巴掌后,江溪轻咳一声,直入主题,“那只祭红釉玉壶春瓶成色年代都不错,我收了。”


    张永盛怔住:“江老板,你真的要收?”


    江溪颔首,“怎么不想卖了吗?”


    “卖,就是她还在,你们真的不怕吗?我能卖吗?”张永盛怕阿暮又因为自己买卖而记恨,他可不是每次都能遇见江溪救自己。


    “她没意见。”江溪拿出手机直接给张永盛转账。


    张永盛激动的看着到账的五十万,眼睛一下红了,明白江老板是看在自家急需用钱的份上才给这么多,他该拒绝的,该按照自己降价后收的,但他的确需要钱,所以厚着脸皮收下了。


    他弯腰真诚的鞠躬,感激的说了一声谢谢,孩子生病后,每天一睁眼就是钱,家里积蓄已经掏空了,现在有了这一笔钱,孩子有救了。


    “不用谢,主要是还是我实在是喜欢这只瓶子,错过肯定会后悔。”江溪宽了宽他的心,然后弯腰拿起祭红釉玉壶春瓶,叫上阿酒、李秋白他们便一起离开。


    走到院门口时,阿暮忽然停下,“等一下。”


    江溪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我想再看看她。”阿暮回头望向楼上,楼上隐约传来小女孩难受的哭声,似乎身体很不舒服。


    江溪也听到了,轻轻点头,“我们在楼下等你。”


    阿暮转身上了楼,走到小雨的房间,小姑娘刚呕吐难受了一通,这会儿又有些发烧,浑身难受得很。


    小雨妈妈给女儿量了温度,贴了退烧贴,转身下楼去拿药,阿暮趁着她离开的功夫,缓缓走到床前,慢慢显露出身形,抬手轻轻拍拍小雨的后背,像以前哄阿霁一般哄着小雨。


    浑身难受的小雨察觉到有人靠近,缓缓睁开眼,便看到了梦里见过的漂亮大姐姐,她以为是做梦,难受的喊了一声大姐姐:“大姐姐,我又梦见你了,我好难受”


    “我给你唱歌吧。”阿暮慈爱的看着小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唱着阿霁曾经唱过的一首歌,“念去去,千里烟波,暮色沉沉天欲晚”


    在阿暮轻柔的歌声里,小雨慢慢觉得没那么疼了,慢慢的睡着了。


    阿暮看着小雨熟睡的脸庞,隐约听到楼下张永盛说要联系医生尽快安排手术的话,心底很不是滋味,如果阿霁生活在这里,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她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


    可惜阿霁没那么幸运,阿暮看着小雨的面庞,轻轻说了一句:“你爹和阿霁的爹不一样,他会努力让你活着的。”


    她说完门外传来脚步声,起身藏起身影转身离开,跟着江溪她们一道离开了这座小院。


    走远后,阿暮不舍的回头看了看亮着灯的小院,“她会治好的,对吧?”


    江溪轻轻嗯了一声,“以后有时间可以再来看她。”


    阿暮收回不舍的视线,她不是阿霁,缘分就到此为止吧,“就让她当做一场梦吧。”


    也好。


    当做梦就不需要告别,就不会难过。


    江溪轻轻叹气,“走吧。”


    阿暮点点头,跟着江溪她们回到了十二桥。


    提早回十二桥的八宝、花里看到江溪带着阿暮回来,都好奇的围了上来,“她是谁啊?”


    “她是阿暮,是一只很漂亮的祭红釉玉壶春瓶。”江溪把瓶子拿出来,用细腻的布料将瓶子擦拭干净,灰尘去除后,露出下面红宝石一样的鲜艳红色,像少女红润光泽的脸蛋,漂亮又高贵典雅。


    “她摔碎了。”花里看出瓶子的价值,但又觉得很惋惜。


    “她是不是很疼?我帮她吹一吹呀?”八宝踮起脚,对着瓶子吹了吹,这是她和外面的小孩学的,这样吹吹就不疼了。


    阿暮低头看着八宝的动作,恍惚想起阿霁曾经也这样轻轻吹过她,心底莫名的软和起来。


    江溪看阿暮还挺喜欢的八宝的,眉眼温和浅笑着给她们互相介绍了一下:“阿暮,这是八宝。”


    阿暮眉间柔和的点点头。


    看她是真喜欢八宝,江溪觉得假以时日,她应当不会惦记着消散了,她回头指向十二桥,“阿暮你很虚弱,先去古玩图鉴里面待一待吧,回头有时间我帮你修复身体。”


    阿暮点点头,转身进入古玩图鉴,进去的刹那图鉴上泛起淡淡的白光,之前十二桥让寻找的古董祭红釉玉壶春瓶现在显示已找到了。


    意外之喜啊!


    江溪之前都没想起来。


    十二桥倒是知道的,只是没有告诉江溪,她抿嘴偷偷笑了笑,随后古玩图鉴上面再次浮现出一张古玩图片,是一块翡翠鱼跃龙门玉佩。


    玉佩是用翡翠雕刻而成,翠绿的颜色正且浓,质地细密温润,在光线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亮,看着十分非常温婉水灵。


    而且雕刻手法极为精妙,将鱼跃龙门雕刻得栩栩如生,颇有种要飞跃出水面的感觉。


    很漂亮的玉佩。


    但应该价值不菲吧。


    江溪计算着自己的钱,心底轻轻叹气,希望能遇到个好心物主人赠送吧。


    第62章 江江你别笑了,快救救我。


    欣赏完翡翠鱼跃龙门玉佩后,江溪疲惫的打了个呵欠,和阿桥阿酒打了声招呼便回后院去洗漱休息。


    折瞻也去了后院回到剑中,阿酒、花里、八宝也各自回到自己本体里休息,十二桥一下子安静下来。


    江溪回到房间,闭上眼沉沉的睡去,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晨间的阳光透过海棠纹的窗户照进房间,晃得眼睛有些刺痛。


    她翻身坐起来,盘腿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重新睁眼再次望向窗外,透过窗户看到一片蔚蓝的天,还听到阿酒叽叽喳喳的声音。


    江溪细细听了听,隐约听到阿酒追着花里问宫里的事情,还问是不是和手机里的电视剧一样,她同情花里一秒,同时也忍不住感慨,阿酒真是活力满满,大清早的又开始八卦了。


    等他们八卦了一会儿,江溪换好衣服出去喝了花里熬的玉米粥,“花里,哪来的玉米啊?”


    “我们昨晚回来时隔壁大娘送的。”一共五个,说是院子里种的,花里拿回来剥了一个,今早正好用来煮粥。


    “回头我去谢谢大娘。”江溪看向穿着红色格子围裙的花里,感觉还挺像个厨子的,她忽然想到自己平时吃饭问题,于是笑眯眯的问花里:“花里,你会做菜吗?”


    花里被她的笑意看得有点心虚,感觉像是被盯上了一般,“会一点,怎么了?”


    老菜教宋爷爷做菜时,他也跟着学了几道菜的。


    “既然会,那以后你负责帮我做饭吧。”江溪做饭天赋实在太一般了,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


    “啊?”不等花里反驳,江溪再次开口:“说好回来帮我做事的,你可不能耍赖哦。”


    “你不嫌弃我是那什么就行。”花里幽幽说一句。


    “”江溪沉默了一瞬,低头闻了闻玉米粥,除了玉米大米的香味,没什么其他味道,“不嫌弃,你洗干净手就行。”


    花里看她没嫌弃,心情不错的嗯了一声,然后伸出手,“那你得给我钱,厨房里好多东西都没有,而且还要买菜。”


    之前卖古玩、画还剩下一些,江溪大方的拿给花里2000块,让他去置办需要的物件,花里接过钱换上昨天穿的衣服,慢悠悠的往外走。


    阿酒闲着没事儿,也屁颠屁颠的跟着花里去买菜,“花里等等我,我们一起啊。”


    聒噪的小家伙出门后,十二桥里又宁静了,只有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声响,江溪喝完玉米粥,将阿暮从古玩图鉴里取了出来,轻轻放在长桌上:“阿暮,我现在要重新修复你,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一点。”


    虚弱的阿暮点点头。


    江溪先将祭红釉玉壶春瓶在清水里泡上一会儿,然后小心拆解清理胶水和污渍,这一步相当于将阿暮身体拆开再重新装上,所以她动作已极其小心,但阿暮仍痛得浑身颤栗,整个人虚弱得近模糊了。


    江溪看她承受不住,直接让她躲回古玩图鉴里面,在里面她能好受一点。


    等她离开后,江溪望向一旁放着的折瞻剑,心想之前修复时他一声都没吭过,表面一直风轻云淡的。


    想到这里,心底莫名地又对折瞻佩服了一些。


    他远比自己以为的更厉害。


    江溪低头笑了笑,压了压嘴角继续拆解清理祭红釉玉壶春瓶,这个过程花了她两天时间,全部清理干净后再用修复胶将阿暮拼接、填补起来,最后再打磨、上釉补笔。


    又花了近一周时间,才将阿暮重新修复好,彼时的阿暮也脱胎换骨,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只完美漂亮的祭红釉玉壶春瓶。


    釉面明净无疵,看起来像是新烧制的一般,而且胎质坚细润滑,色泽鲜艳如血,深沉又有光泽,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红宝石一般的淡淡光晕,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宁静、典雅、端庄的高级美感。


    “千窑一宝,万冠之红,不愧是祭红釉。”江溪忽然想到一首诗,霁红鲜艳夺眼目,恰似朝霞映天边,真真是极好看。


    八宝、花里、陶翁几人也觉得好看,玉娘跟着还念了一句:“千窑一宝霁红瓷,惊艳人间岁月驰。”


    见玉娘念诗,阿酒也想念一首,但张了张嘴,结果什么都没念出来,唉,李秋白念了好多诗,他怎么都忘了呀?


    江溪看他嘴张了半响都没念出来,嫌弃的白他一眼,“不会就别学人家。”


    “唉,我忘了,我昨天还听李秋白念了一句呢。”阿酒懊恼的叉着小胖腰,怎么就没记住呢?“我一会儿打电话问问他。”


    现在已经进入九月,李秋白回学校报道了,平时来的时间少了一些,但和阿酒电话联系却没少的。


    玉娘听到阿酒的话,抬眼淡淡的看他一眼,转身走向古玩店前面,似乎不愿意听阿酒和李秋白打电话。


    江溪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起身将修复好的祭红釉玉壶春瓶放入古玩图鉴里,它太贵重太漂亮了,放在外面万一磕了碰了就遭了。


    阿暮心中还因为阿霁而不值、难过,本身也不愿意出来,将瓶子放进去也正和了她意。


    收好后,阿酒拉着八宝跑到江溪跟前,“江江,我们出去吃好吃的吧。”


    这一周他们天天待在古玩店里,无聊得很,见她忙完了便想出去溜达溜达。


    “晚一些吧。”江溪坐在太师椅上先歇歇,托腮望着掐丝珐琅琉璃窗外的翠绿芭蕉,生机勃勃一片。


    九月的榕城已经没那么热了,江风吹着,倒是有了几分秋日的凉爽,江溪看着被风吹动的芭蕉叶和院墙里面的梨树,上面的果子似乎全都成熟了。


    趁着天气凉爽,江溪带着阿酒、十二桥将梨树上熟透的梨子全都摘了下来,“全部摘下来,一会儿给大家送一点。”


    “我去爬树。”阿酒利索的爬上梨树,牵起衣服兜着梨,装满一兜子再跳下树来放梨。


    “慢点。”江溪看他跑得飞快,很怕他从树上摔下来,提醒他小心一点别摔着了,阿酒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可是物灵,我才不会摔*呢。”


    “你还是提醒八宝吧。”阿酒想多摘一些,在江溪面前多表现表现,于是哼着小调又爬上梨树,蹦蹦跳跳的走去树尖方向,“江江,上面还有好多大李子,比我刚才摘的都大。”


    他刚说完,脚下忽然一滑。


    江溪嘴里的小心二字还没说完,阿酒就摔了下来,好在身上的衣服很长,挂在了树杈上,整个人倒栽葱似的挂在了树上,衣服垂落下来,露出肉嘟嘟胀鼓鼓的肚子,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个胖小孩。


    江溪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让你得意,乐极生悲了吧。”


    “江江,救我。”阿酒捂住脸,真丢人。


    “阿酒你要捂肚子,捂肚子才不会着凉。”八宝记得以前阿宝娘就是这么告诉阿宝的,说小孩子的肚子不能着凉。


    阿酒连忙腾出一只手捂肚子,但一只手实在太小了,既捂不住肉嘟嘟的脸,也捂不住像大西瓜似的肚子。


    江溪见状,噗嗤一声又笑起来,实在太逗了。


    “江江你别笑了,快救救我。”阿酒急得脸都红了。


    “太高了,我帮不了你。”阿酒挂在半空中,离地面近三米高,江溪完全够不着他,而且她也不会爬树。


    阿酒只能朝一旁看热闹的十二桥、八宝求助,“你们快救救我啊。”


    十二桥和八宝跑到树枝上帮忙,但两个小姑娘力气不大,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拉不动他,“你太重了,我们拉不动。”


    阿酒小心翼翼吸了吸肚子,尽量让自己显得瘦一点,“这样有没有轻一些?”


    “没有。”十二桥和八宝都觉得阿酒重得像一座山,完全拉不动。


    树下的江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阿酒也太可爱了,这时折瞻走到她的身边,仰头看着悬挂在半空中的阿酒,英气的眉眼间也隐隐浮现出笑意。


    阿酒看向听到动静走出来的折瞻,“折瞻,快救救我。”


    折瞻淡淡的看他一眼,没动。


    阿酒快要哭了,陶翁和花里都不在,呜呜呜,他谁也指望不上了。


    江溪看他要急哭了,忙让折瞻去救他。


    折瞻听她的,轻而易举的走上梨树,走到阿酒悬挂的位置,单手将他拎起,将挂住的衣服取下后直接扔下树。


    阿酒落了地,整理好衣服后气呼呼的走到江溪身边告状,“他扔我。”


    折瞻淡淡扫阿酒一眼,凛冽冷意扑向他,吓得他哆嗦了一下,默默退到江溪身后,折瞻真凶!


    “怕就别嘴碎。”江溪使唤阿酒去拿几个袋子过来,她让折瞻帮着摘梨,折瞻听她的,拿着袋子去树尖上摘梨,摘满一袋便递给她,她接过放在地上,来来回回十几遍,便将树上的梨摘得差不多了。


    一共摘了五百来斤,江溪留下一百斤,剩下的一大部分寄去自己长大的孤儿院,再送了一点给周围邻居,一部分留给李秋白,还剩下一些她拿去送给王老板。


    上次王老板引荐她和祝老爷子买下青铜片,帮了她大忙,她还没来得及去亲自感谢,刚好趁着梨子大丰收送去道下谢。


    “还要送他啊,那个胖子一看就吃得多。”阿酒啃着梨子,有些不愿意送给他。


    “你好意思说别人?”江溪用纸箱装了两箱,让折瞻帮自己抱一箱,两人一起送去王老板的三水斋。


    抵达三水斋时,王老板正好挂掉电话,看到江溪和折瞻两人愣了一下,怔愣过后又是惊讶,随即笑着走上前,“这是你朋友?”


    江溪嗯了一声,“家中的梨树大丰收了,给你送一些来,也谢谢你帮忙引荐祝老爷子。”


    “多谢多谢,现在正是吃梨的季节。”王老板笑着收下两箱梨子,“从祝老爷子那儿买回去的青铜片可研究了?能辨出上面的图腾吗?”


    “只辨出几个,信息还是太少了,而且也不知道资料对不对。”因为没有资料证明,江溪不敢百分百确认祝老爷子之前的研究就是对的。


    “不着急,慢慢来。”王老板眼里有一瞬的失望,但很快掩饰了过去,“过两天我们合作的拍卖行有个拍卖会,据说上面有不少好东西,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兴许能遇到有用的信息呢。”


    不等江溪回答,王老板已拿出一份邀请函送给她。


    江溪接过印着鎏金字体的邀请函,觉得王老板过于热心了,图什么呢?


    第63章 地图


    图她修复手艺?图她古玩店里的瓷器?


    但江溪也没见王老板找自己帮忙。


    想不通,姑且当他看在张老头的面上对自己和气吧。


    江溪拿出邀请函仔细看了看,时间就在明晚,左右没事儿可以去凑凑热闹。


    李秋白得知江溪要去拍卖会,也说一起去凑凑热闹,来的时候还特意穿了正装,高级定制的西装、白衬衣和黑色西裤衬得他身材挺拔,多了一丝清贵气质。


    江溪诧异的多看他两眼,还挺不错的,不过他这张脸太过年轻漂亮,让人除了欣赏生不出其他想法,她忍不住偏头看向一同过来的折瞻,他眉眼俊秀,脸颊线条凌厉分明,如果换上正装应该会更清贵高级一些。


    折瞻疑惑的看过来。


    江溪讪讪收回视线,催促他快点别掉队。


    一直跟在旁边的折瞻:???


    李秋白算是拍卖会的常客,熟门熟路的领着江溪走进去,和王老板碰了头便坐在后排位置,拿起一份拍卖古董详情介绍开始看,今晚拍卖的一共有二十件极有收藏意义的古董。


    有明代玉螭龙纹壁、齐白石的红蓼草虾立轴画、南宋的龙泉窑青釉炉、初唐时期的白釉莲台坐狮像、清代满绿翡翠塔珠手串等,瞧着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江姐姐,你觉得这画是真的吗?”李秋白看上了齐白石的红蓼草虾图,如果是真的他就拍下。


    刚好过来坐下的王老板慌乱看了下前排的老板们,压低声音提醒一句,“李先生,这里拍卖的古董都是请专家鉴定过的,没有假的。”李秋白说这话也不怕拍卖行将你赶出去。


    见他小心翼翼,李秋白嘁了一声,“之前又不是没发生过这种。”


    “那是那种不专业的,我们都是正儿八经的古董生意人,保真的。”王老板暗示了一句,那种拍卖假货的拍卖行,多半是为了xi钱。


    李秋白对此不置可否,古董行业乱象丛生,全靠一张嘴忽悠,反正他现在只相信江溪。


    江溪笑了笑,没有插话,继续翻看后面其他的介绍,大概了解一番后拍卖会便正式开始了,前面都是翡翠玉石饰品,远远看着质地细密,十分晶莹透亮,很适合气质出众的女生佩戴。


    因此在场的女性和一些有妻女的人都想拍回家送给妻女,江溪也蛮喜欢的,但荷包并不宽裕,就静静看着大家竞价拍买了。


    翡翠玉石拍卖后,又开始拍卖其他物件,其中李秋白看中的齐白石的红蓼草虾图在第十五个拍卖,绝大部分人都等着它。


    听到拍卖师介绍红蓼草虾图时,李秋白下意识的正襟危坐,压低声音问江溪,“江姐姐,那是真的吗?”


    江溪远远的望着拍卖师拿起来展示的红蓼草虾图,仔细看了看,这幅画上面的虾用几笔深浅浓淡墨,便勾画出虾的动感与神韵,她没有近距离鉴赏过,也不知道真假。


    不过感觉像是真的,而且年代也是对的:“看着有一些年代,具体是不是他的画作不清楚。”


    “年代对了就行。”李秋白在拍卖师介绍完后直接举牌竞价,江溪晓得他钱多,也没阻拦,静静看着他和其他人一起竞价。


    因为以前有类似的画拍卖过,不算独一无二吧,所以起拍价50万,之后大家慢慢竞价,等到了百万之后,李秋白觉得太慢了,直接一次性加了十万,其他人也不甘示弱,跟着继续往上加,等加到200万后竞价的人少了一些,只剩下两三个人还在继续。


    江溪看向还在竞价的人,都是年纪比较大的老人,瞧着应该是懂行的收藏家,她收回视线,余光看向一侧的折瞻,后排光线暗淡一些,他沉在光影里,随意的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撑在扶手上,随意的支着下颚,敛着身上所有气息,令四周的人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看似内敛温和,但江溪知道他是隐锋于鞘的霜天孤雁,只要泄露出来,便能惊破一行秋。


    “很无聊吗?”江溪压低声音问。


    “还好。”折瞻对这些没太大兴趣,还不如手中的糖有兴趣。


    江溪看到他手中转动的糖,有些哭笑不得,他真的很喜欢吃糖,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还有吗?我吃一颗。”


    折瞻张开手掌,递给她。


    江溪从他手心里拿起糖,剥开放入嘴里,入口透着一丝余温,还带着一丝折瞻身上特有的气息,说不上来,但挺好闻的,像是冬日里冷冽的雪气,又像是寒光凛凛的长剑的味道。


    很独特,很清爽,还挺喜欢的。


    江溪舌尖轻轻抿了下嘴里的糖,还挺甜。


    糖慢慢化开,江溪觉得满嘴都是香甜味道,但不腻人,还挺好吃的,她偏头重新看向折瞻,想问问他打哪来的,忽然看到他神情严肃起来,“怎么了?”


    “那幅画”折瞻看向正被搬上来的一副拍卖品,他从上面感受到了一丝和青铜片一样的气息。


    “画?”江溪回头,这才注意到上一幅红蓼草虾图已经被一个收藏家以五百万的价格拍走了,这会儿拍卖师已经开始介绍新的一幅拍品。


    旁边李秋白还在懊恼之中,他没那么多钱,发消息给父亲和他秘书,都没有回复,要不然他必定拿下那幅画。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后再寻摸其他的吧。”江溪望着拍卖师正在介绍的画作,这是一幅山水水墨画,山间几棵树,远处云雾缭绕,近处溪水潺潺,溪边白墙乌瓦还有小桥,桥下几只水鸭缓缓游过,颇有宁静和野趣。


    瞧着是一幅好画,但没有落款,没有印章,不知道作者是谁,所以哪怕知道这是一幅古画,想收藏的人也不多。


    折瞻说:“它里面似乎有东西,和那块青铜片透着类似的气息。”


    “类似气息?”江溪再次望向拍卖台上的那幅山水画,难道也是从墓里捡来的?画不可能是水冲出来的,可以找到出现地。


    王老板偏头看了眼江溪,又收回视线,“这画看着倒是不错,可惜没有落款,如果有一些年代的话,买回去说不准能捡个漏。”


    李秋白盯着画瞅了瞅,“就那样吧,还不如玉娘画的好看。”


    “玉娘是谁?”王老板好奇问着。


    “是没谁。”李秋白警惕的看了他一眼,看着他又胖又圆的身体,又觉得他没什么竞争力,玉娘肯定不会搭理他的。


    “嘿,还藏着掖着。”王老板以为是他喜欢的人,八卦的笑了下,但没有再继续追问。


    李秋白稍稍松了口气,转头就看到江溪举牌拍那幅山水图,急得忙阻拦:“江姐姐,你怎么拍它啊?没名气的画都是没有收藏价值的。”


    “万一捡个漏呢?”江溪又举了两下牌,加价三次后便没人和她竞争了,最后以三万五的价格拍下了那幅山水画。


    李秋白有些担心,但想到就三万五,就算亏了江姐姐也不会心痛,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等拍卖会结束后,江溪按照流程去付款取自己拍到的画,拿到画的刹那,她就感受到了画的年代,以及上面透露出来的一丝血腥气息,都和折瞻他们身上的有些相似。


    她接过来画后,便询问工作人员,知不知道卖家联系方式?


    工作人员表示不知道,卖家是匿名送来的,就算知道他们也没有权限知晓,也不会告知江溪。


    江溪有些失望的拿着画到十二桥,一回到十二桥里,阿桥、阿酒和八宝三个小可爱就围了上来,“江江你拿的是什么?为什么有血腥气?”


    “是一幅画。”江溪走到后院的工具房里,小心打开画轴,平铺在桌子上,在明亮的灯光下仔细观察着画,画面上很干净整洁,没有任何血腥的气息。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这幅画有些厚,“是画中画?”


    十二桥点点头,“里面还有东西,年代很久远。”


    她指了指青铜片和折瞻,“和他们差不多时间的。”


    江溪望向折瞻,心跳快了一些,里面会不会也有类似图腾文字呢?感觉离折瞻恢复记忆越来越近了。


    她顾不上休息,连夜拆画,画上面很多水浸、虫蛀的痕迹,但并不严重,看起来保存得很好。


    江溪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深究,先拆画要紧。


    她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拆开,拆开后里面掉出来一块绸布,绸布上一股浓郁的血腥煞气扑面而来,很像初次遇见折瞻、青铜片时的感觉。


    一直守在旁边的折瞻径直走了过来,盯着绸布背面上的图腾纹路,像滕蔓一般蜿蜒开,从上往下一直蔓延到尽头,古朴又神秘。


    江溪用镊子小心拿起绸布,摊开正面朝上,正面露出一张简易地图。


    地图?


    江溪错愕的看着简陋的地图,上面有一些斑驳血迹,颜色深黑,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在血迹掩映的下面画了几座山和几条河,三条江河汇在一起恍惚看着像一只眼,几座山伫立在河四周。


    但因为有血迹,看不太真切,只能看个大概,旁边还有一排看不懂的图腾文字。


    江溪偏头看向折瞻,“你能看懂吗?有印象吗?”


    折瞻只能感受到上面如出一辙的气息,没有其他印象。


    “那你摸一摸试试?”江溪记得折瞻触碰青铜片时有所反应,于是让他也试试这块布。


    折瞻拿起地图,半响后摇摇头,除了血腥气息其他什么都没感觉到,“它和我不是一个地方的,那块青铜片是。”


    “但你们有一样的图腾纹路。”江溪将地图和旁边木架上的折瞻剑、青铜片放在一起,纹路几乎一样,这地图肯定和折瞻所在的国家有关系。


    第64章 去借船


    “一样的图腾这证明你们肯定是出自同一个国家。”江溪想起之前根据祝老爷子的资料推测翻译出的南国这个名字,她所知的历史记载里并没有这个国家,不知道是短暂出现没有记载,还是名字翻译有误。


    越是不清楚,显得这个国家越发神秘了,江溪垂眼看着简陋的地图,“只有几条河流山脉,会不会是什么藏宝图?”


    她指着地图下面的一排图腾文字,随口瞎说着:“这一排字会不会是藏宝地位置的介绍?


    “宝藏?哪里有宝藏?是古董吗?”偷摸过来蹲在窗下啃梨的阿酒听到这话,立即站了起来,两眼放光的望着江溪。


    江溪耸了耸肩:“不知道呢,我瞎猜的。”


    “要是有很多古董,咱们就发达啦。”阿酒现在是一心一意为江溪着想,恨不得将所有古董都淘来十二桥。


    “想得倒是美,不过还真有这种可能。”江溪看向折瞻,“你之前说你脑中偶尔出现的模糊记忆里全是血腥残暴的战场对吧?青铜片给你的感觉也是这样,会不会是因为有人抢你们的宝贝,所以才发生战乱的?”


    折瞻幽深锐利的眼中闪过狐疑,似在考虑这种可能性。


    “只可惜完全看不懂。”江溪叹了口气,拿着地图、青铜片坐到窗边的桌前,拿起之前祝老爷子送的资料,艰难的辨认着上面的图腾纹路。


    大概能看出月、枝这样的字样,其他的纹路好像就真是纹路一般,乱七八糟,完全看不懂,唉,好难啊,难得蹙眉。


    而且现有的资料太少了,也不知道翻译得对不对,好难好难!


    坐在一侧的折瞻听到她叹气,转头刚好看见她紧蹙的眉心,平日里总是和善笑着,很明媚很阳光,这样的神情不该出现在她脸上。


    下意识的就不想看到她为难,很想伸手帮她抚平眉心,想着也做了,但在快要靠近时,察觉到他动作的江溪刚好抬头。


    江溪抬眼看着他的手离自己仅有拳头之遥,乌润的眸子眨了眨,“怎么了?”


    “蚊子。”折瞻收回手,面色如常的说了一句。


    十二桥里有蚊子吗?


    没有吧,江溪狐疑的看着他。


    折瞻垂眼,掩盖下眼底的一抹心虚,然后递给她一颗糖,“别着急,慢慢来。”


    江溪听到他的话,又看向他手中的糖,好似意识到点什么,嘴角忍不住上翘,“你不是一直很着急吗?”


    “着急也没用,不如慢慢来。”折瞻轻声说。


    他着急,但也不想江溪为难发愁。


    “嗯。”江溪看他还挺为自己着想的,眼底也溢出笑来,剥开糖放入嘴里,甜滋滋的味道让她心底焦急发愁散了许多,脸上轻松很多,笑意也明显很多。


    温和明媚的笑意像阳光一般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还驱散了折瞻压在心底的凶戾,浑身气息也跟着温和了许多。


    感觉到他气息内敛温和起来,江溪觉得清俊身影一下子风光霁月许多,让人忍不住心动。


    心底的悸动让她意识到了点什么,脸颊也有发热,轻轻抿了下嘴里的糖,转头盯着桌上的图腾,“我再想想办法。”


    折瞻轻声说:“不着急的。”


    “但我希望能帮你早些想起来。”江溪想到折瞻每次看到别的物灵能清楚知晓主人身份时的神情,虽然他藏得很好,但她知道他是羡慕期盼的。


    折瞻听到这话,英气冷漠的脸又温和许多,正欲说话窗外的阿酒又热心肠的冒出一句:“折瞻,我们也帮你。”


    折瞻淡淡的看向他,又冒出来做什么。


    “我帮你还凶,真是不识好人心。”阿酒哼了一声,折瞻你就只会凶我们,都不敢凶江江的,胆小鬼。


    他哼完拿着手机去别的地方刷视频去了,才不帮折瞻呢。


    其实他也帮不上忙,还是只能江溪来想办法,她花了一些时间将第一句的图腾文字对应上,“如果资料没有出错的话,上面第一句话大概是江深月挂枝。”


    “后面的词感觉有点复杂,没有找到对应的词。”江溪看着翻译出来的‘江深月挂枝’也没用,全国各地到处都是江、月、枝,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如果能知道卖家哪里来,应该能缩小一些范围。


    还是得向王老板打听打听卖家的消息,江溪拿起手机给王老板发消息,请柬是他给自己,他应该有关系吧。


    询问后王老板回答说拍卖行比较注重保密,可能不会告知:“是画有问题吗?”


    江溪随口找了个理由:“没有问题,只是想问问卖家还有没有这样的画。”


    “那我帮你问问吧,既然是生意拍卖行应该不会把你拒之门外,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王老板一会儿时间后便发来消息,表示那还是一位孤寡老人临终前交给律师一起卖掉的,卖掉的收藏品用来支付丧葬、墓地费用的。


    江溪忙询问:“那他是哪里人?”


    王老板说:“就榕城本地人。”


    “他家一个人都没有了?”江溪又问,王老板回答说没有。


    江溪失望的叹了口气,如果是本地人,榕城就只有南江了,南江上游她看向也是从南江上游江里来的折瞻,“看来咱们还是得顺着那条江往上找了。”


    “坐船去找。”前几天从望江县回来折瞻便想说了,但江溪第二天拿回祭红釉玉壶春瓶后就一直忙着修复,他便也没提了。


    “坐船去找?那江里能坐船吗?”江溪表示怀疑。


    折瞻说:“试试。”


    江溪摊手:“我没船啊。”


    “你同意了的,你想说话不算话?”折瞻的话让江溪想起了望江县时答应他的,江溪耷拉下肩膀,“我说的是坐船,买船票那种。”


    “买船票也可以。”折瞻不挑。


    “那条江应该没船走吧,只能租船,租船好贵的。”江溪不想租船,还不如开车顺着江往上游走。


    折瞻轻声说:“租船也行,你答应过的,不能反悔。”


    “你刚才还让我别急,结果现在催着我租船。”江溪没好气的看着他,心底默默撤回一点悸动。


    “那过些天再租。”折瞻看她有点生气,于是重新塞给她一颗糖,“吃一颗糖。”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糖啊?”江溪盯着他身上的,也没看到口袋呀,她狐疑的看着他束起的袖口,“藏在这里的?”


    折瞻从腰间束腰摸出一颗糖递给她,“在这里。”


    “你还挺会藏,放了多少?放在里面会掉吗?”江溪忍不住伸手想扯一下,看看会不会掉,但手才刚靠近就被阿酒一嗓子给吓缩回来了。


    “江江,你在干什么?你要脱折瞻的腰带吗?”阿酒大嗓子门的喊了一声,阿桥、八宝都立即跑了过来。


    一直在古玩图鉴里睡觉的陶翁、花里默默探出头,一向只醉心书画的玉娘也走到琉璃窗前往后院望。


    “!!!”江溪好想掐死阿酒啊,她站起来正要说话,又看到阿桥、八宝眨着黑葡萄似的干净澄澈的大眼睛望着她,“脱衣服做什么?”


    “没有的事,只是好奇他的腰带下能藏多少糖。”江溪磨了磨牙,好想掐死阿酒啊,他都带偏单纯可爱的阿桥和八宝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像手机视频里放得那样”阿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走到门口的江溪捂嘴了嘴,“不许胡说八道,不许瞎看视频,我就说李秋白不该送你买手机,玩多了手机你都变网瘾少年了,以后不许玩手机。”


    “啊?我要看,我还要看龙呢。”阿酒嗖地一下跑远,生怕江溪真不让他玩了。


    “什么龙?”阿桥和八宝很好奇。


    “就是视频里有人在电闪雷鸣、乌云密布的时候拍到龙在飞,我好奇是真的有龙,还是乱飞的塑料袋。”阿酒拿出手机,“来,我给你们看哦。”


    阿桥和八宝都凑到阿酒身边去看视频去了,江溪摇摇头,转身便看到慵懒坐在圈椅里的折瞻,腰带有一点折痕,虽然不是她弄的,但耳尖蓦地一下子红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神色如常的折瞻,轻咳一声,“坐船是吧,我去问问,如果没船太贵我们就开车沿着江边往上找找。”


    “刚好地图上的这几座山、溪流有些形状,兴许找到类似的就找回你的记忆了。”江溪说完拿起手机,逃似的出了工具房,朝自己的房间走着。


    她走得很快,并未注意到折瞻眼睛里浮出的了然笑意。


    江溪回到房间,上网搜索了一番,南江上倒是可以行船,但是没有船顺着上游过去,她犹豫再三给自己唯一的有钱朋友李秋白发消息,询问他有没有船,有没有可以去南江上游的船。


    李秋白在榕城没有船,不过表示自己有个朋友有,那个朋友曾经就自己开船顺着南江玩了一圈,不过船不大,在水流湍急的地方挺危险的,“江姐姐,你还是别坐船去了,开车顺着江边去吧。”


    江溪隔着窗望向工具房里的折瞻,他正拿着青铜片,或许是看到了什么,脸色瞬间苍白,看他捂着头很痛苦,她心底不忍,于是告诉李秋白想试试:“兴许有船能尽快帮折瞻找回记忆。”


    “那好吧,今晚我带你们去找他。”李秋白这个朋友叫原野,是一个很喜欢户外冒险的人,平时滑雪、爬山、蹦极、塞车、跳伞轮流着玩,那条船也是他试图挑战从南江飘去海边专门买的,但因为出了一点意外,目前船一直放在南江边上。


    原野得知有人想借船,也愿意借出,不过需要她们自行上门拿钥匙。


    等晚上江溪她们上门时,原野满脸憔悴的来开门,“来了?进来吧。”


    “你这是怎么了?”李秋白看着像被吸干了精气似的原野,感觉和自己当初遇到镇墓兽差不多,“遇到什么事了?”


    “别提了,家里遭贼了,丢了一百公斤黄金,一部分是存的金条,一部分是准备送去金店的首饰。”原野家是开金店的,刚打造了一批首饰,他让先送来家里自己先选一选送人,选完剩下的还没送去金店,结果就不见了。


    李秋白吸了口气:“这么多?报警没吗?”


    “报了,但是查遍了监控也没看到,就像凭空消失了,警察还以为我报假警。”原野揉了揉猩红疲惫的双眼,打了个呵欠:“我不信邪,想守着逮住贼,结果我盯了一天一夜,然后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真是见鬼了!”


    江溪听到这话,和一起来的阿酒、折瞻互相对视一眼,这情况有点似曾相识啊!


    第65章 貔貅小少年


    阿酒朝四周嗅了嗅,闻到楼上有同类的味道,欣喜得告诉江溪:“江江,上面有物灵的气息!”


    江溪点点头,猜也是这样,有些好奇什么物灵喜欢吃黄金,她转头看向正捏着眉心说早知道该放银行保险库的原野,“我可能知道是什么原因,方便让我们去楼上看看吗?”


    原野听到这话才认真看向江溪,长得极有亲和力,也挺温婉有气质,但看起来很年轻,他表示怀疑:“警察都没查出缘故,你知道?”


    “江江当然知道了,她可是能看见我们的人!”阿酒护短的帮腔,不过原野看不见他们,李秋白见状和他解释,“这位是十二桥古玩店的江老板,她很厉害的,你可以让她帮你看看。”


    古玩店老板?原野刚开始他以为李秋白借船是想带女孩出去玩儿,所以没怎么重视跟来的江溪,现在一听是古玩店老板,倒是多看了两眼,“古玩店老板也不是警察呀,能行吗?”


    “能行,江姐姐很厉害的。”李秋白看原野持怀疑态度,忙在旁边说和,“江姐姐还帮过徐三和陆君安,他们都觉得江姐姐厉害的。”


    他认识徐三、谢景、陆君安,忽然想起他们提过一嘴,说什么古董会说话会变成人,他觉得太玄幻了,没有当真,现在想到凭空消失的黄金,心底莫名有点相信了。


    他看着江溪,“你的意思是那什么变成人来偷我的黄金?”


    江溪没将话说满:“得看看。”


    原野觉得谢景应当不会骗人,态度又郑重认真了一些:“那麻烦你了,如果真能帮我找回黄金,我必有重谢。”


    那是一百公斤黄金,按照现在的金价,价值近亿。


    他爸妈回来要是知道他弄丢了,非得断他往后十年的花销。


    他必须赶在他们回家前将黄金找到。


    “我先上去看看。”江溪征得原野同意后,直接上楼,阿酒也自告奋勇的跑上楼去:“江江,我去把他揪出来。”


    江溪嗯了一声,跟着阿酒往上走,别墅一共三层,二楼是休闲娱乐区域,三楼是原野的休息区和书房,原野指着三楼其中一间房里的保险柜,“黄金都放在这里面的,但保险柜没有损坏,就凭空消失了。”


    “最奇怪的是只偷了黄金,里面放的钻石、珍珠、玉石之类的首饰都没动。”原野指了指旁边放的监控,“后来专门设局一直对着拍也没拍到,只看到黄金瞬间不见了,跟见鬼了似的。”


    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原野忽然想到徐三描述的故事,忍不住又问:“那玩意儿是不是和鬼一样?我们人看不到?”


    江溪看他似乎不怕,反而很好奇,“只给有缘人看。”


    “是吗?”原野半信半疑的,但没继续这个话题,“有看出什么吗?”


    江溪环顾这间房,屋里放着不少古董瓷器,有钱人的家里都会收藏这些东西,她晃眼看过去,并没有看到物灵,她看向循着味儿到处嗅的阿酒。


    阿酒揉了揉鼻子,“屋里到处都是物灵的气息,我不知道它藏在哪里的。”


    他扭头看向折瞻,“折瞻你说。”


    江溪闻言也看向折瞻,折瞻指了指隔壁衣帽间,“在下面。”


    江溪走到隔壁门口,看向衣帽间门口堆满的各种衣服、袜子、箱子,有些一言难尽的看向原野,原野尴尬的笑了两声,他以为只是来拿船钥匙,哪知道会上楼来呀,“我父母出国旅游了,家里阿姨放假回老家了,没人收拾乱糟糟的。”


    原野说着顺手就要关门。


    江溪出声阻拦:“要找的东西在下面。”


    “啊?”原野赶紧走去衣服堆里翻找,翻了几下一个小少年的声音从下面传出来,“哪个王八蛋打扰我睡觉?”


    随即一个身穿金黄色衣服的漂亮小少年出现在人前,大概十来岁的样子,头发是白色的,额头中间有一只角,脸颊圆圆的,看起来有点奇怪,但又很有福气。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只金灿灿的黄金项圈,下面挂着一只手掌大的实心黄金牌,上面浮雕着祥云,还写着富贵吉祥四个大字,一看就很富贵。


    小少年一看是原野吵到自己,气得磨牙:“夭寿啊,原来是你这个败家子吵醒了我,大晚上的不睡觉,吵什么吵!”


    “整天就知道花钱,一点都知道节约,现在还吵我睡觉,真是气死我了!”小少年骂骂咧咧完还不解气,抬起脚就朝原野踹去。


    原野莫名脚下一软,一下子跪在衣服上,他揉了揉困顿的眉眼:“没睡好觉,走路都打瞌睡了。”


    “不是打瞌睡。”江溪看着浑身金灿灿的小物灵,“你是被他踹了。”


    “谁?”原野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哪里?”


    “你能看见我?”小少年注意到了江溪,好奇的打量着她,“你是人,怎么能看到我?”


    “因为她是江江,她超厉害的,可以听到看到我们所有人。”阿酒凑到小少年跟前,好奇的打量着他,这人除了脑袋,脖*子下面全是金黄和首饰都是黄色,“你好黄啊!”


    “你懂什么?我这是富贵的颜色。”小少年拉了拉自己金黄色的衣服,朝一看就很贫穷的阿酒显摆着,“和黄金一个颜色,懂吗?”


    阿酒摇摇头表示不懂,他没见过黄金。


    “这都不懂?看你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黄金最好了,老好看了,我最喜欢黄金了。”小少年拉了拉脖子上沉甸甸的项圈,感觉还小了一点。


    江溪出声:“所以你就偷他的黄金?”


    小少年瞪圆了眼,“怎么是偷呢?我是给他保管,他是个败家子,就知道乱花钱,再多的钱都被他花光了,我存起来才不会被他随便送出去。”


    江溪无语:“”


    人家不知道自己存哦。


    “他说什么?”原野盯着江溪看的方向,有些好奇。


    “他骂你败家子,说拿黄金是为了帮你存着,免得被你乱花掉。”江溪转达了小少年的意思,原野听完觉得冤枉,“我什么时候是败家子了?”


    “你就是!你就是!!”小少年跑到原野耳朵重复了好几遍,声音之大,让原野也隐约听到了他的声音,原野揉了揉耳朵,“嗓门还挺大。”


    “听着声音像是个小孩,能让我看看他吗?”


    江溪错愕的看向他:“你不怕?”


    “有什么可怕的,能比我滑翔挂到树上遇到黑熊可怕?能比我潜水遇到死尸吓人?”原野去很多地方冒险过,也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这会儿很兴奋,肾上腺书都开始往上升了,“我想看看敢偷我黄金、还冤枉我的小屁孩长什么样。”


    “我才没有冤枉你,还有我不是小屁孩!”小少年出现在原野视线里,操着手嫌弃的看着原野,“你整天就知道花钱,还想把父母攒的金子送给别人,败家子!”


    原野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小孩,先是一愣,随即又觉得稀奇:“真是神了!”


    江溪没想到原野这么大胆,不像李秋白徐三他们,第一次看到时都吓得屁股尿流的,“把黄金还给人家。”


    “我已经吃了,还不了。”小少年再次嫌弃的看着原野,“而且他是个败家子,这个家迟早被他败光,还不如给我吃了!”


    原野觉得小少年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他爸,气得不行,“我不是败家子,我会赚钱。”


    他喜欢户外冒险,因此也做户外冒险博主,靠做博主他每年收入不菲,但在他爸嘴里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人,总说这个家迟早被他败光。


    他真想收拾这小娃儿一顿,“还有你吃那么多黄金不怕便秘吗?”


    “我只进不出哦。”小少年扬起头,一脸得意。


    “江姐姐,只进不出是什么东西?”李秋白话音刚落,就看到阿酒在一堆衣服下找出一只盒子,他将盒子是给江溪,咧嘴开心的邀功:“江江,我找到他了。”


    江溪接过盒子打开,里面露出一只金黄色的铜制貔貅,脖子上比普通貔貅多雕了一只项圈,形态不是很威猛,且多了一点可爱。


    “貔貅?”李秋白瞪圆了眼,诧异过后又觉得挺合理,貔貅有嘴无肛,只进不出。


    “貔貅!”原野看到这只金黄色的铜制貔貅愣了几秒,随后才想起这是他上次从一个小镇一个二手店带回来的,因为是铜的,不值什么钱,但造型不错,寓意吉利,就被放在门口的货架上了。


    他路过看着还不错,于是买下带回来了,收拾行李时又觉得没什么用,就随手放到一个盒子扔地上,后来就忘了,没想到竟然成精了。


    貔貅小少年挺了挺胸膛,“昂,我就是传说中招财的貔貅!”


    原野听他语气还挺得意,呵了一声:“你吞了我的黄金还挺骄傲啊,快点给我吐出来,一百公斤呢。”


    小少年不乐意,进了嘴的黄金怎么可能吐出来?这不符合沈三三教他的道理,“我最看不惯你这种败家子了,你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块金子。”


    原野气得心肝都疼了:“”


    “黄金是他的,就算他是败家子你也不能霸占,除非是他自愿投喂你。”江溪暂时不想动粗,好言好语的和他商量,“但现在明显不是,你是个懂礼知礼的好物灵,你看他熬了一整夜就为了找你,眼睛都红了,就可怜可怜他?把黄金还给他?”


    一提起原野监视他,还找人抓他,小少年更生气了,“他还妄想抓我,我就要吃光他的黄金,他拿多少来我就吃多少,哼。”


    好孩子气的物灵,江溪叹了口气:“真不还?”


    小少年还没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重重的嗯了一声,他只进不出的,想让他吐出来,没门。


    江溪转头看向折瞻,“你帮他吐出来。”


    小少年疑惑的看向折瞻,疑惑他要干什么,下一瞬就被折瞻抓住双腿倒拎起来,像抖口袋似的用力抖了几下,抖得他头晕眼花,难受得想吐。


    想吐?


    小少年傻眼了,肚子里的黄金从嘴里往外掉,他想捂住嘴都来不及了,很快一百公斤黄金叮叮当当的全都掉了出来,堆在地上跟一座小山似的。


    折瞻看他吐完了,将他丢在地上,他看着被倒出来的黄金,难受得嚎啕大哭,呜呜呜,他的黄金啊!


    哭声震天,吵得耳朵痛。


    江溪嘴角抽了抽,第一次遇到这么中气十足的物灵!


    第66章 攒金子,打金床!


    其他物灵要么虚弱,要么委屈弱小,而这只不仅中气十足还理直气壮,一看就是富养的崽儿,江溪看他哭得伤心,笑着上前拿纸巾帮他擦眼泪。


    “别哭啦,你好歹也是招财的神兽貔貅,哭多了会亏财。”江溪说完,就看小少年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因为亏财那是败家子干的事情。


    江溪忍笑,不愧是貔貅,坚决不亏财:“你叫什么啊?”


    “我不告诉你。”小少年转过头,傲娇的哼了一声,才告诉你呢。


    “我帮你擦眼泪你都不告诉我?是不好意思吗?”江溪收回手,手无意间划过小少年的手,触碰时眼前忽然多了一丝画面,有个老头抱着一直金黄色的貔貅摆件坐在金丝缠绕的摇椅上,拉长声音说着:“金宝啊,咱们家又攒了一箱金了,嘿嘿嘿”


    江溪收回视线,看向金灿灿的小少年,“你叫金宝?”


    金宝错愕的看向江溪,“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江溪回想着画面的内容,“有个很和气的老头,带着你一起攒金子。”


    “你是人呀?你怎么知道沈三三?”金宝瞪大眼,他上下打量着江溪,明明是人,怎么会知道沈三三?


    “因为江江很厉害,她靠近你就知道啦。”阿酒仰着同款肉嘟嘟的脸颊问金宝,“那个三三是你的主人吗?”


    金宝点点头,重新看向江溪,“小胖子说你靠近我就知道,那你知道我和沈三三是怎么认识的吗?”


    看他想考自己,江溪也没拒绝,配合的嗯了一声:“我试试。”


    她说完摸了摸金宝脑袋,他头上是灰白微卷的头发,像是专门染成这样的,摸起来触感十分柔软顺滑,像绸缎一般。


    触碰的瞬间,江溪便看到了金宝和他主人相遇的故事,他的主人叫沈三富,是农户后代,从出生到老都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忙到头只是勉强饿不死。


    那一年,他十三岁,秋收后家里不剩什么粮食了,为了能吃饱饭他大着胆子偷偷跑去县城找活干,因为长年累月吃不饱饭,长得又瘦又矮又黑,外表看起来和七八岁的小孩差不多,没有商户愿意收他,还将他赶得远远的,怕脏了自己的地方。


    他只好沿着街巷去其他地转转,走着走着走到一处偏僻街巷,里面干干净净的,他都不敢往里走,就蹲在旁边树荫处歇一歇,遥遥的看着前方热闹的杂货铺,真希望有一天他能开起这样的杂货铺。


    但开杂货铺需要很多钱,浑身掏不出一文钱的他默默看向路边走街串巷的卖货郎,羡慕的望着穿得还算干净的卖货郎,看着他挑着的丝线、手绢以及其他小玩意,真希望能做一个卖货郎,当上卖货郎能吃饱饭,还能穿上新衣裳吧。


    盯着卖货郎看了许久,最后饿得头晕眼花,没钱的他只能揉着肚子朝想回家了,但走了几步就看到几个小乞丐朝巷子里面跑去,“快去,今天刘员外家做六十大寿,后门会施舍馒头出来。”


    沈三富听到后,也跟了上去,在刘员外家后门抢到了两个馒头,馒头又大又白,比他们家过年吃的白面饺子还要白一些,他狼吞虎咽的咬了一大口,好香好软,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馒头,富人家施舍的食物都这么好,要是天天做大寿就好了!


    其他乞丐看他眼生,不是自己一伙儿的,竟还来分馒头,冲过去直接走,转身一溜烟的朝巷外跑去。


    “还给我,我的馒头。”沈三富紧跟着追了出去,但他只吃了一口馒头,还饿得很,跑着跑着就没力气了,累得跌坐在地上。


    四周臭哄哄的,他转头发现自己跑到城外垃圾堆了,他看着上面丢着很多碎裂的陶罐、瓦片这些东西,想到家里漏风的茅草棚顶,于是进去翻找还能用的瓦片和陶罐。


    翻找了一会儿,在一堆碎片下放出来一只铜制摆件,金黄金黄的,看起来很值钱的样子,“这是什么玩意儿呀?”


    他藏着摆件,想找个地方卖掉换食物,但经过一处钱庄时看到门口放着类似的石雕,于是好奇的问了问门口的小哥那是什么,小哥白他一眼:“这是貔貅,招财的!”


    “招财的?”沈三富得知貔貅的神奇作用后,完全舍不得卖了,这个保健要是真能给自己招来财,可比卖掉划算多了。


    于是将摆件带回家,回到家后便听娘说今晚做绿豆腐吃,他前所未有的聪明了一回,让娘多做一些绿豆腐,他想担去卖。


    娘:“咱们这里家家户户都会做呢,卖不起价钱。”


    沈三富:“县城没人卖,只有白色的豆腐,这个绿色的清爽好吃。”


    娘不同意,不想白费工费,沈三富看着自己偷偷藏起来的貔貅摆件,他有一种预感,它能给他招来财运。


    于是第二天他偷偷将剩下的绿豆腐背去了县城,很幸运的赚到了五个铜板,他激动的抱着貔貅摆件:“真的卖出去了!不愧是招财的貔貅。”


    之后又卖了一段时间的绿豆腐,街上卖绿豆腐的人逐渐多了很多,赚了几百文的沈三富转行做起了走街串巷的小货郎。


    金宝没想到江溪真的能知道,顿时对眼前这个人类刮目相看,“你还挺厉害嘛。”


    江溪也不谦虚,嗯了一声:“还行。”


    “三三确实是从废弃堆里捡到我的,捡到我之后他就转运了。”金宝说话语气间颇为自豪,他貔貅之名名副其实!


    “后来呢?”江溪笑着问他。


    金宝正愁没处显摆自己的厉害之处呢,笑嘻嘻的继续说起了后来的事情,“后来当然是他天天向我祈祷发大财,然后他就从小货郎变成杂货铺老板,再从杂货铺老板变成了商行大老板,然后变成阳城首富!”


    江溪听着都心动了:“这么厉害。”


    “那当然了,我可是招财的貔貅!”金宝三言两语的说完了,但江溪知道里面的故事远没有这么简单,她抬手摸了摸金宝的脑袋,透过他的记忆又看到了很多故事。


    沈三富成为小货郎后,开启了走街串巷、串村、窜镇的生活,每次一文两文五文的慢慢赚着,运气好时一天能赚四五十个铜板,运气差五个铜板顶天了。


    天晴下雨都要出门,有时候会摔跤,有时候还会被狗追,有时候还会被其他货郎欺负,虽然很难,但日子仍是一天一天好起来了。


    不会再天天饿肚子了,偶尔能吃上一顿肉,偶尔还能做一件新衣裳。


    某天,他穿着新衣裳,拿着貔貅摆件轻轻擦拭摩挲着,“你真是个宝贝,真的给我招来财了,嘿嘿嘿,如果我能从小货郎变成杂货店老板就好了,那我就能赚更多钱了。”


    他翻身坐起来,开始数自己省吃俭用攒下的铜板,大概有一两,“还是太少了,真希望家里堆满铜板,床上也堆满铜板,每天铜板床上醒来,一定很幸福。”


    睡在旁边的大哥也乐开了花,“想想都安逸,再也不愁钱花了。”


    二哥看两人笑得咧出牙花子,倒是胆大一些:“铜板床有啥稀罕的,要睡就睡金子做的床,那才是真的富贵呢。”


    沈三富眼睛亮了,“那我以后要赚很多金子!给我们家打一张金子床!”


    “做什么梦呢,还不睡觉。”隔壁的阿爹听到动静,忽然出声。


    “爹,我有貔貅呢,它招财,肯定能给我摘来金子的。”沈三富抱着貔貅摆件,用头蹭了蹭它,小声对它说:“以后干脆叫你金宝吧,你给我招金子回来,我们就攒着不花,全留起来打金床!”


    沈三富说完便睡觉,养精蓄锐第二天继续出门当货郎,出门前向貔貅摆件祈祷:“金宝,今天也要招财啊!以后有钱了打金床。”


    怀着这个信念,无论刮风下雪,沈三富都出去叫卖,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几年后他在县城开起了一间杂货铺,开上杂货铺后他发现一箱铜板也换不到多少金,看来还得做更大的生意,最好开一个大商行!


    “这样已经很好了,别想那些。”沈家以前穷的叮当响,全家就一套衣服裤子能穿得出门,几个儿子连老婆都娶不上,现在家里开杂货铺了,大儿子和二儿子也娶上老婆了,够好了。


    沈爹说:“你尽早娶老婆,娶了老婆生七八个儿子,要是有聪明好学的就送去考秀才考科举,你曾祖你爷爷都希望你们能改换门庭。”


    “我们现在也算村里的小富户,算是改换门庭了。”沈三富对读书科举啥的没兴趣,他就想做生意赚钱,赚了钱换成金子打金床!


    “商户哪有当官好,哪有当官受尊重?”沈爹还记得自己祖父、父亲去世前拉着他叮嘱,希望他能供孩子读书识字考科举改换门庭,有机会再回到祖父那时的地位。


    “可比当官安全多了,不会说罢官就罢官,说砍头就砍头。”沈三富还记得小时候,爷爷曾经说起沈家以前的荣耀,沈家祖辈曾是农家富户,费尽心思供娃娃读书想要改换门庭。


    读着读着家里田地卖了,牲畜也卖了,导致沈家越来越穷,好在曾祖有几分聪明伶俐,读书还不错,熬了多年,终于在五十岁时考上举人,后来通过地方推荐谋了一个偏远县官的官职。


    这也算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了,整个沈家都为之高兴,曾祖也意气风发,好像年轻了很多岁,满心报复的前往那个县,矜矜业业的做事,想等三年任期到了托点关系去个好一点的地方。


    哪知道刚托了关系,就被人坑了,丢了官职不说,还差点被判流放。


    后来耗光银钱才脱离牢狱之灾,出来后才知道是有人想要县令这个官职,正好他没关系没背景,寻个小错就把他弄走了。


    得知真相当时就气得吐血,没几天就病死了,剩下的爷爷读书不行,也没能在县衙混个职位,只能带着一家子回到原籍谋生,元气大伤的一家子经过两三代才缓过来。


    沈三富当时听着都吓坏了,爷爷说天下捷径不是为寒门子弟开的,没有关系背景去做官要么一辈子坐冷板凳,要么同流合污但很容易被砍头。


    所以他觉得当官太危险了,还是做个闲散富家翁安全一些。


    而且好像当官那点俸禄睡不了金床,沈三富抱着貔貅摆件,“还是经商做生意吧,做生意才能赚很多钱,才能换成金子打金床!”


    每日被当做菩萨一样祈愿的金宝隐约有了一点意识,听到沈三富的话有些开心,攒金子,打金床!


    金宝转头朝江溪眨眨眼:“我和三三的愿望是不是很朴实无华?”


    江溪嘴角抽了抽,嗯,她也有一个这样朴实无华的愿望。


    第67章 金宝,保佑古玩店财源广进。


    年少不知黄金香,错把黄金当俗物,江溪现在好想要一张黄金床。


    阿酒也听得心动了,金灿灿的黄金床呀,他也好想要一张金闪闪的床,于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金宝:“那你最后攒到金床了?”


    金宝滴溜溜转动着眼睛,“当然攒到了。”


    “哇!”阿酒好奇又问:“睡在上面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睡在上面做梦都是香的?”


    金宝面露出一丝尴尬,他其实也没睡过,但看阿酒这小胖子羡慕自己,虚荣的昂起头,“很大很舒服,做梦也很香。”


    “真的?那让我睡一下呗。”阿酒顺势提出自己的小要求,他变成物灵以来,他还没睡过金子做的床呢。


    江溪心底也生出几分好奇,她长这么大还没摸过金子呢,也没睡过金床,也不知道金宝能不能帮她实现这个朴实无华的愿望。


    金宝扁扁嘴,他还想睡呢,可是没等到睡到金床就被败家子给败没了,一想到败家子他就下意识迁怒原野,“败家子!”


    正听故事的原野一脸懵,又干他什么事?


    江溪倒是听出了金宝潜藏的意思,“所以黄金床被败家子败没了?还是因为败家子根本没有攒起来?”


    “当然攒了,很软很软的,是三三特意给我打的。”金宝回忆起三三为自己赚的金床,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怀念。


    江溪透过金宝眉眼间的怀念,再次看到了他和沈三富的故事。


    因着貔貅的寓意,沈三富每天早上醒来都要向招财貔貅摆件许愿生意兴隆,晚上睡前在貔貅面前点一遍白日赚的银钱,再和之前攒的放一起,放好后再次上香向貔貅祈祷,“金宝金宝,今天收入还成,赚了二百多文钱,明天你也要多招点财来!咱们家的金床就靠你了。”


    貔貅本就是招财的象征,金宝听到沈三富的话潜移默化的想要努力变强去招财攒金子,慢慢的他的意识越来越清晰,身影也越来越明朗,慢慢的能看到沈三富了。


    和他想象的不同,沈三富个头瘦瘦小小的,皮肤黝黑,穿着洗得发白的葛布衣裳,看起来一点都不富贵,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攒到金床啊。


    爱金的金宝担心的叹气,托着腮盯着店里薄利多销的商品,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攒到黄金。


    他担忧时,沈三富也担心着,因为今年天气不好,秋日收成差,百姓缴税后手中几乎没什么闲钱,来店中的客人越来越少了。


    眼见着又要交人丁税、商税,沈三富数着钱箱里的铜板儿,愁得嘴巴上火了,家里十几口人,这一交自己攒的银钱又没了,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金床啊。


    还得再节约一点,于是之后沈三富吃得更简单了,一个馒头一碗清水就是一顿,内衬短裤打满补丁都舍不得换。


    因为太过节俭,身体消瘦,冬日里舍不得用炭火,某天受风晚上就生病高烧了,杂货铺里只有他一个人,没人照看,后半夜人都烧糊涂也没人知道。


    金宝听沈三富的难受呻吟,这才发现他生病了,用力喊着:“沈三富?沈三三?你醒醒,别睡了,你生病了!”


    喊了好几声沈三富都没动静,他焦急得原地跺脚,沈三富你可别死啊。


    这些天他已经习惯沈三富每天和自己说话求财,习惯每天看着他忙上忙下,他要是死了,自己怎么办啊?他还没给自己攒够金床呢。


    因为这份焦急担心,金宝一下子挣脱了摆件身体的束缚,变成小少年的模样跑到床边,学着隔壁大娘摸孙子额头的样子,摸摸沈三富的额头,烫得吓人,得请大夫:“你别死,我去给你请大夫。”


    金宝转身跑出去,闻着药味儿找到了医馆,将大夫请了回来,大夫把脉针灸退烧后又开了药,然后要价三两银子。


    金宝知道沈三富的钱放在哪里,于是将将钱匣子掏空付了账,送走大夫他按照大夫说的熬了药,火候没掌握好,药都熬糊了。


    不过金宝可不管这些,直接给沈三富灌了药,等沈三富退烧醒来,满足的糊药味儿,嫌弃得恶心想吐,“怎么回事?我嘴里怎么全是糊臭味儿?”


    他干呕了几下,余光看到床边的木匣,里面空荡荡的,他的银子呢?


    “银子呢?遭贼了?敢偷到老子家里,我要和你拼了!”沈三富顾不得还在病中,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想出去报官。


    金宝探出头,脆生生的告诉他:“没遭贼,给你负药钱了。”


    “谁在说话?”沈三富惊悚的回头看向貔貅的位置,“谁在装神弄鬼?”


    “我是金宝,是这个貔貅。”金宝变成人走出来,“你昨晚发烧特别厉害,要不是我,你就烧成傻子了。”


    “貔貅?”沈三富望向桌上供奉的貔貅摆件,又看看金宝,金宝额头上有一只角,浑身金灿灿的,和貔貅摆件长得一模一样,一看就很富贵,“真的是你金宝?”


    金宝昂首挺胸,“昂!你说要给我攒金床的,你可别反悔啊。”


    “不反悔不反悔。”沈三富望着浑身金灿灿的金宝,觉得自己真是捡到宝了!嘿嘿嘿,发财了发财了!“我一会儿就去开店,攒银子换金床。”


    金宝满意的点了下头,“那你快喝药,病好了就去。”


    “好。”沈三富去端了药,闻着糊臭糊臭的,闻着就想吐,“谁熬的啊?这也难闻了。”


    金宝看他不愿意喝自己亲手熬的药,板起小脸,幽幽说道:“这些都是花你的银钱买的。”


    本就节俭得很抠搜的沈三富一听这话,立即一口闷了,这都是钱啊!


    喝完后一脸肉疼的去开店赚钱,必须把花出去的银钱赚回来!


    金宝也跟去杂货店里,守着沈三富赚钱,看着他起早贪黑的辛苦做事,一文一文的攒钱,好慢呀,啥时候才能攒够金床啊?


    “沈三三,我帮你。”为了早日睡上金床,金宝跑到门口,对着来往的客人招手,“快进来呀,买东西呀~~~”


    虽然大家看不见他,但莫名好像有什么引着他们走进杂货铺,瞧着里面的杂货都不错,刚好家里的快用完了,买一点回去放着。


    沈三富没想到金宝真的招财,乐得合不拢嘴,嘿嘿嘿,攒银攒金床!


    有了貔貅的帮助,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沈三富财运也变好许多,出门还经常捡到铜板,就这样慢慢攒着,攒够十两银子就去换一两金。


    第一次换到金子后沈三富和金宝都高兴极了,为此特意煮了一锅精米饭来庆祝,吃饱喝足后沈三富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一两金,“金宝,你说放那里呢?放匣子里?万一被贼看到咋办?要不放床底下?还是放夜壶里面?还是放茅房的石头下面?”


    金宝嫌弃的这几个地方,一把拿过来塞嘴里,“我放身体里,保证只进不出!”


    “也行也行,嘿嘿嘿,金宝你收着,保证没人发现。”沈三富觉得金宝真是个宝贝,既能招财,也能藏钱,能将他捡回来是真他的福气。


    金宝笑呵呵的应下,他就喜欢金子,“三三,你继续赚哦,我都攒起来!”


    “好。”往后的日子,沈三富在金宝帮助下继续经营杂货铺,慢慢的越赚越多,生意越做越大,几年后开了几家分店,还在州府开了一间商行。


    期间还娶了妻,生了两个儿子,因为养孩子费钱,沈三富交给金宝的金子少了一些,金宝哼了一声,“两个败家子,自从生了他们就只知道花钱。”


    江溪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那是他的孩子,自然要为孩子花钱。”


    金宝作为寄予暴富、发财、攒金床厚望的物灵,受爱财的沈三富影响,极为爱财,在人情世故上就略逊一筹,因此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那也花太多了,好不容易攒到打金床的金子,都被那几个败家子给败光了。”


    因为金宝,沈三富勤俭节约,一门心思赚钱打金床,但这一行为落在旁人眼中他就是个守财奴,搜搜,舍不得花钱,因此哪怕后来成了他们当地的首富,名声也不太好。


    不过沈三富无所谓,他自己的钱想怎么花怎么花,一文一文攒着,等攒够300斤金时便为金宝打了一张小金床。


    金宝可喜欢那张金床了,金灿灿的极漂亮,而且躺在上面软乎乎的,感觉上面散发金钱富贵的香气,因此睡在上面做梦都在笑。


    沈三富也忍不住上去躺躺,活了几十年,总算是睡上金床了,嘿嘿嘿,做梦都在笑。


    两人乐呵呵的,妻儿却觉得心寒,丈夫/爹宁愿把打金床供奉貔貅,都不愿意给她们花,扣得丧心病狂,于是都想方设法从沈三富口袋里掏钱。


    妻子各种买首饰,两个儿子也以各种名义买古画、买田庄、买宅子等理由向他要钱,不给就赊账,反正最后债主上门爹会付钱。


    沈三富每次掏钱都肉疼,骂骂咧咧着,“你们几个败家子,不知道省着点花?老子我一文一文攒点钱容易吗?”


    “爹,你就咱们俩儿子,给我们花花怎么啦?”两儿子完全搞不懂,老爹明明是一州首富,却偏偏抠得很,只进不出,全州府都笑话他们。


    “赚钱不容易,省吃俭用是美德,像你们两败家子这样大手大脚,老子穿烂几百双草鞋、天天吃馒头喝粥攒下来的家业迟早被你们嚯嚯光。”沈三富不觉得抠搜有什么问题,他就喜欢积少成多的感觉。


    “爹,我们也就花了几百两,又没去打造金床,咱们家可是有一张金床,你给貔貅睡都不给咱们,你也太偏心了。”两儿子觉得亲爹真是奇怪,不养小妾,不吃喝嫖赌,偏偏给貔貅摆件好吃好喝着,真是想不通。


    “你们配和金宝相提并论吗?咱们家这么大家业全靠金宝帮衬。”要不是金宝只给他一个人看,沈三富真想让金宝出来收拾两个败家玩意儿一顿,“滚滚滚,少惦记老子的老子穿烂几百双草鞋、天天吃馒头喝粥攒下来的家业,可不能被你们两败家子给嚯嚯了。”


    两儿子瞅了眼里屋小金床上的貔貅摆件,哪有那么神啊,分明靠的是老爹起早贪黑和搜搜。


    躺在金子床上的金宝哼了一声,“三三,你这两个败家子,竟然盯上我的金床。”


    “看什么看?滚滚滚。”沈三富也注意到两儿子的视线,赶紧将两糟心儿子赶走,然后进屋小心贪婪的,“金宝放心吧,咱们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金床,绝对不会让两败家子花光的。”


    “那还差不多。”金宝拍拍肚子,有些吃金子了,“三三,我们出去捡钱吧,捡到不给你俩个败家子花。”


    “走走走,上次捡到一只金簪,这次试试看能不能捡到金手镯。”沈三富立即应好,两人都爱财爱金子,臭味相投的一起上街捡漏去了。


    江溪看到这里,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金宝,不愧是只进不出的金宝,“既然你只进不出?那你的金床呢?肚子里攒的金子呢?”


    “还不是怪那两个败家子。”金宝操着手,不高兴的哼了两声,回忆起自己和三三辛辛苦苦积攒起的金子,最后被败家子败光了就忍不住磨牙。


    “怎么回事?”江溪轻声询问着。


    金宝气哼哼的将后来的事告诉江溪,“后来两个败家子又生了一堆败家子,其中有个败家子赌输了,还有个败家子失手打死人,又赔了许多钱。”


    具体的金宝也不知道,只记得那时已经七十多三三抱着他坐在缠金丝的躺椅上悠闲的晒太阳,晒着晒着就被人上门要账了。


    为了保住小败家子的手脚,三三只能拿出一部分金子赎人,后来另一个败家子做出那些事,为了保下一条命也只能花钱疏通关系。


    江溪听着后来发生的事感觉像是设局坑钱,心底忍不住唏嘘,首富万贯家财,犹如小儿抱金行于闹市:“后来呢?”


    金宝耷拉下肩膀,紧绷着脸颊,因为这两件事,已经年老体衰的三三没过多久就急火攻心去世了。


    他和三三相伴近六十年,是最默契的攒金搭档,三三的去世让他第一次感到了难受,第一次红了眼,以后再也没人陪他一起攒金了。


    他回头看着那些高高兴兴的分家产的败家子们,心底怨着,很想报复回去,可他知道三三嘴上不说,心底还是在意这群败家子的。


    他忍住心底的不满,趁夜抱着自己的貔貅摆件身体去了三三的墓地,坐在墓地前的空地上,托着腮望着墓碑长长叹气,没了三三,他好像连攒金都没什么乐趣了。


    江溪轻声闻他:“之后你就一直待在他的墓地前,没有再回去了吗?”


    金宝点点头,没有了三三的发财、攒金的期盼,他后来慢慢的陷入了沉睡,直到再次醒来已经被放在了二手店的货架上。


    江溪看他眼底有点红,似乎陷入沈三富去世的回忆中,“其实你可以回去沈家,也可以随意去任何一家,只要他们愿意,你都可以一直清醒的存在着。”


    金宝和其他古玩物件不同,他是招财的象征,人人都想要财源滚滚的。


    金宝摇摇头,在遇到三三之前他被丢弃了很多次,最后是三三捡回了他,是三三给他取名,是三三让他变成物灵。


    他是很喜欢金子,但心中认定的主人却只有三三,所以不愿再去认其他主人。


    江溪在心底收回之前对金宝的评判,金宝也*并不是只爱财,并不是在人情世故上就略逊一筹,而是他只认定沈三富罢了,所以才坚定不移的选择他,为了他可以放弃更好的机会。


    金宝和其他物灵一样,都是很长情的。


    江溪歪头看了下折瞻,折瞻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幽深的眼底透出一丝疑惑。


    朝他笑了笑,江溪转头看向金宝,“金宝,沈三富要是知道你一直坚定选择他,一定会开心的。”


    金宝想起和他兴趣相同的三三,希望吧。


    江溪看金宝应早已想开了,于是直接询问他未来的打算:“那之后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跟我走?”


    “跟你走?”金宝望向江溪,她看起来不像是很富贵的样子。


    “我那里很多和你一样的物灵,你跟我回去,可以和大家一起玩儿。”江溪说完,一直安静坐在沙发上听故事的原野默默伸手,“我能留下他吗?”


    “你不怕被吞黄金了?”李秋白提醒他。


    原野看向金宝,“不吞行吗?”


    他想求财。


    而且一个能变成人的摆件,比他户外冒险还有意思。


    不吞金还有什么意义?金宝高傲的哼了一声,“败家子,大手大脚的不喜欢。”


    “那跟我回去,我比较勤俭节约。”江溪把金宝哄着跟自己回家,金宝不想认主人,但想和其他物灵一起玩,而且她说自己勤俭节约,应该攒了不少黄金吧?


    金宝想光明正大吞金,所以没有犹豫太久便答应了。


    “阿酒,带金宝收拾收拾回家。”江溪站起身,朝原野抱歉的笑了下,“原先生,我带他回去了。”


    原野看留不下金宝,有些失望,但也觉得正常,这么神奇的东西对主人肯定很挑的,“多谢江老板帮忙,您在这些首饰里选几件喜欢的做报酬吧。”


    站在远处的金宝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败家子。”


    阿酒戳戳他胳膊,“我们是一伙的。”


    金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转换身份夸他两句:“不错,还挺知礼。”


    “”江溪当做没听到两人的对话,朝原野笑了笑,“不用了,你好心借我船,我还不知怎么感谢你,就以此互相抵消吧。”


    “也行。”原野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将船钥匙递给江溪,“可需要我帮你开船?”


    “不用不用,我会开。”李秋白还想跟着江溪出去玩呢,原野去了就没他的用武之地了,“走了啊,回头请你吃饭。”


    原野应好,送几人离开后松了口气,找回了黄金,总算能好好休息了。


    江溪带着金宝回了十二桥,阿桥和八宝对金宝挺感兴趣的,阿桥是因为她是古玩图鉴,需要了解金宝的过往,八宝则是因为金宝和自己的名字相识,对他多了一份好奇。


    其他物灵都待在古玩图鉴里没出来,李秋白四处望着,没看见玉娘的身影:“她人呢?”


    “休息了吧。”最近玉娘卖出了不少书画,已经在书画收藏圈小有名气,估计是累了吧,江溪同李秋白了说一句,便将貔貅摆件交给阿桥,又让阿酒带着金宝去熟悉小院,“李秋白你快回去吧,明儿早上再来。”


    “行吧。”李秋白朝古玩图鉴看了看,确实看不到人影后才离开,离开前还说明早给大家买早餐过来。


    目送李秋白离开后,江溪关好门,转身看到玉娘的出现在乌木长桌前,怔了一下,犹豫着开口:“他挺傻乎乎的,对吧?”


    低头写字的玉娘头也未抬,轻轻嗯了一声。


    有点傻,也有点赤诚。


    江溪看她不再多说,了然的叹息了一声,转身回后院。


    刚到后院就见金宝气呼呼的朝自己跑来,一脸上当受骗了表情,“你说你勤俭节约,结果是穷得叮当响啊!家里一克金子都没有。”


    江溪看阿酒捂着嘴心虚的模样,明显是他话痨将家底都透漏出去了,轻咳一声,“这不是你有你嘛。”


    她说完双手合十朝金宝许愿:“金宝,保佑古玩店财源广进,保佑我成为榕城首富!”


    阿酒听到她的许愿,立即有学有样的双手合十:“金宝,保佑我买彩票中大奖,发财了请你吃火锅!”


    小小的八宝眼睛一亮,也学着阿酒许愿:“保佑我赚大钱,买很多金闪闪的首饰。”


    金宝:???


    合着你们带我回来,是把我当许愿池啊。


    第68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隔天天气晴朗,秋风气爽,榕城已经逐渐凉快下来。


    江溪带上行李,带上折瞻、李秋白,还有想跟去坐船的阿酒、八宝、金宝、花里、玉娘几个物灵出发了。


    十二桥作为古玩图鉴,需要留守十二桥,顺便守护着正在沉睡的阿念阿暮陶翁他们,离开前依恋不舍的望着江溪,“早点回来。”


    “好。”江溪带着大家去南江码头处,原野的船是一艘中小型游艇,有甲板有船舱,船舱还挺宽敞的,够所有人进入坐下。


    上了船,李秋白检查发动机和所有补给后,便启动出发了,江溪则叫大家穿上橙色救生衣,万一李秋白技术不行就遭了。


    “江姐姐,我技术很好的。”李秋白以前假期都会去海边度假,所以学会了开游艇,今年因为碰到了江溪所以没去,他觉得去见稀奇古怪的古董物灵比出海有意思多了。


    江溪干笑两声,“这是坐船的安全意识,不是嫌你技术。”


    如果江姐姐你不尴尬笑两声,我可能真信了。


    李秋白一脸受伤的叹气,“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江溪:“”


    “我技术真的还不错。”李秋白开着船往上游看去,嘴里念着,“碎银几两苦中求,忙忙绿绿几时休”


    江溪嘴角抽了抽,“别念了,好好开船!”


    “好嘞。”李秋白打开音乐,哼着歌顺着河道逆流而上,他们的船开远后,岸边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其中一个人低声打着电话,“朝上游走的,多半是上游有线索。”


    已经过了夏日涨水时期,这会儿江面平阔,绿水悠悠,倒印着两岸城市。


    江风拂面,柔和又凉爽,驱散了秋日里所剩不多的闷热。


    第一次坐船的阿酒几个小的特兴奋,拍到甲板上,趴在船舷围栏上兴奋的望着外面宽阔的江面,玉娘则走到甲板上,观赏两岸江景,采风画画。


    游船逆流而上行了一个小时就出了榕城区域,进入山间河谷地带,两岸山势逐渐陡峭,两岸山峦叠翠,林荫蔽日,还有各种动物叫声,其中好像还有猴子的叫声。


    这颇有点李白划船穿越长江的感觉,李秋白回头看了下坐在甲板上的玉娘,然后忍不住念李白的诗:“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玉娘听到这首诗,抬头看了下李秋白的方向,然后低头继续用毛笔记录下两岸连山叠嶂和江上掠食的鸬鹚。


    李秋白默默挺直后背,又随口念起,“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尽逮着李白的诗来念了,江溪托着腮看着时不时展示下自己才华的李秋白,像只开篇的花孔雀似的。


    她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放大看早前拍的地图,简要几笔,江流汇集的地方像是一只眼睛,但她已经和现在的山川地图比对了,并没有找到类似的江流。


    看不出中间的名堂,大概线索还是在那几句话里,她偏头看向坐在一侧的折瞻,“只能碰碰运气,不一定能找到。”


    折瞻颔首,转头看向前方逐渐变得湍急的江流,“快到那个地方了。”


    “对,前面就到老王叔捡到你的江边了,到时候你好好感受感受,看看有没有物灵或是你同出一脉的物件。”江溪站起来,隔着窗户看向岸边,岸边的田地里稻穗硕硕,金黄一片,有几个村民正在收割稻子。


    “是那个老头家的位置。”阿酒连忙和八宝、金宝、花里叭叭起当初他们找过来的场景,还在里面的村子遇到了陶翁曾经的主人。


    李秋白也想起了那家人:“也不知道陈秀后来怎么样了?我只知道律师帮她们要到了赔偿金。”


    “挺好的,她拿到钱后回家做了心脏手术,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回到学校上课了。”江溪之前收到了陈秀的短信,陈秀说她妈妈经过治疗精神状态好了一点,现在回家和奶奶住在家中,有村里亲戚们帮忙照看着,她现在就安心读书考大学,等读完书工作了再将奶奶和妈妈接到身边照料。


    李秋白听后笑了笑,“是个上进懂事的好孩子。”


    “你也是。”江溪也顺便夸他一句。


    李秋白听后怔了下,随后嘴角翘了起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上进懂事,江姐姐真好。


    江溪没再说话,继续看着前方的江面,两三个小时后两岸群山环绕,村庄也逐渐消失了踪迹,四周草木茂盛,水面黑沉沉的,透着阴森森的感觉。


    如果不是折瞻厉害,江溪真不敢往这深山老林来,她轻轻戳了戳折瞻的胳膊,“要是有危险,你可得顶在前面哈。”


    折瞻嗯了一声,“别怕,没什么危险。”


    “希望吧。”江溪看前方的地势上升,江流越来越湍急了,四周环境好像也越来越复杂了,她担心船碰到四周的乱石,于是走到李秋白身边,“李秋白,如果不好开过去我们就折返回去。”


    “这里水深还行,能开过去,就怕前面有大的落差。”李秋白远远的听着前方轰隆隆的水声,感觉前面有瀑布有落差。


    “看看吧,不行就回去。”江溪紧张的望着前方,等缓缓绕过一道弯后便看到前方一处支流,一边相对平缓,一方出去一千多米左右连接着一处山涧,水哗哗的往下流,形成一道五米长十几米高的瀑布。


    “Y字形的河流啊。”江溪看了看地图,地图上并没有标注出来,“瀑布上不去,只能顺着下这一条支流看看了。”


    折瞻望着前方的瀑布,脑中忽然闪过一些零星碎片,很多水铺天盖地的涌来,让他有些晕头转向,还有一种陷入水底的窒息感。


    “等一下。”他伸手按住江溪的手。


    “怎么了?”江溪察觉到折瞻的手很冰凉,转头看去,发现他向来冷淡沉静的脸多了一丝慌乱,脸色有些苍白,似不太舒服。


    她忙扶着他坐到一旁的皮质沙发上,“哪里不舒服?”


    折瞻坐下,轻声回了一句:“看到瀑布,我脑中忽然看到很多水,好像还有一段黑漆漆的地方。”


    “是那个瀑布?你会不会是上面冲下来的?”江溪意识到这一点,立即让李秋白在附近找一个可以停靠上岸的地方。


    “好,我看看。”李秋白朝前方开去,两岸都是至少十几米高的坡度,人是没办法上去。


    “我去看看。”折瞻走出船舱,望着十米高的光滑崖壁,拉着垂落的一根枝条轻松跃了上去,抽出长剑劈开前方一丈高的杂草,艰难的走到瀑布的位置。


    瀑布里面是一片江水冲刷过的乱石滩,里面流水湍急,冰凉刺骨。


    折瞻顺着水流方向往前走了一会儿,里面丛林越来越茂密,几乎看不到头顶的天,黑沉沉的,像天黑了一般。


    但他并不怕,继续往里走,走着走着脚下出现很多水,还慢慢变深,水里有许多蛇、水蛭和动物尸体。


    哪来的水?折瞻环顾四周,并没找到水的源头,同时也没看到和自己相似图腾纹路的物件,他拔出长剑尝想砍几棵树做船,这时瀑布下方隐约传来江溪的呼喊声。


    “天阴了,好像快下雨了,这点快点出来。”刮风下雨待在水面上很危险的,江溪只能催促折瞻赶紧回来。


    折瞻犹豫的看了眼黑沉沉的林间,似乎随时会有洪涝喷涌出来,他考虑过后选择回船上,他不想江溪出事。


    等他回到船上,江溪关心的问他怎么样?


    “到处都是水,没有船只进不去里面。”折瞻想回头再来试试。


    “先离开这里,去前面看看有没有路进去。”江溪让李秋白沿着平缓的那条支流往前开,开了半小时后发现前面有一处极大的水库,两岸隐约能看到一些田地和小路。


    “江姐姐,这附近应该有村子,我们去问问。”李秋白朝前面开去,穿过宽阔的水库后便看到了村落房屋,他将船停到岸边,一行人顺着几块青石板铺着的洗衣台上了岸。


    阿酒牵着八宝跑到离得不远的一户人家家门口,隔着竹篱笆朝里面大声喊着:“有人吗?”


    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婆婆从昏暗的老式砖瓦房里走出来,看到江溪一群人时愣了下,用陌生的口音问:“你们哪里来的?你们找谁?”


    “我们是从榕城来的,刚好经过这里,看到这里有人就来看看。”李秋白指了指水库边上的船,“我们开船来的。”


    老婆婆惊呆,瞪大了眼,耷拉的眼皮都撑了起来,“榕城?在隔壁省了呀,我们这里是林城,隔好远的哦。”


    “到林城了啊。”江溪看地图南江上游应该是通往雪山的,支流怎么到林城了?


    “我们这里属于林城和另外两个省分交界处。”老婆婆指了指水库的方向,“那对面就是溪城,你们来的方向又是另一座城。”


    老婆婆说完又看向胖乎乎的阿酒和金宝,还有漂亮的八宝,全都长得很好,一看就是享福的孩子:“你们带着孩子跑这么远来这里干啥啊?咱们这里是山区,很少有外人来的。”


    “我们在前面看到一个瀑布,想找去瀑布上游的河道。”江溪询问老婆婆,“婆婆你知道怎么去吗?”


    老婆婆摇摇头,她这一辈子最远就去过县城和对岸村子,“可能老头子知道,但隔壁村有人办丧事,老头子去吃席了,得吃完才回来。”


    “要不你们坐一会儿吧。”老婆婆说着搬出来几张长条木头板凳给大家坐,又热心肠的问吃过午饭没,想去煮几碗醪糟鸡蛋招待大家。


    江溪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天上乌云密布,再耽搁就下雨了,下雨更没办法离开这里:“婆婆,我们吃过的,不麻烦你了,现在时间有些晚了,你知道村里还有谁知道吗?或者能带我们去找你老伴儿问问吗?”


    老婆婆看了看天色,时间确实有些晚了,“那我带你们去找他。”


    说完关上门,拿上拐杖,领着大家从屋后的竹林往后山方向走,后面山连着山,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她带着江溪她们走了半小时,总算是到了隔壁村子,村子里放着哀乐,在阴沉的天气里显得有些阴森。


    她们没去办丧事那家人,远远的站在路边小道上等着,大概等了十分钟,老婆婆领着一个老大爷走了出来,老大爷被晒得一脸黝黑,但看着十分精神,他好奇打量着江溪几人:“你们从榕城来的?”


    江溪嗯了一声,“你知道从那个支流出去有个瀑布吗?”


    “我年轻的时候划船去过,看到过。”老大爷将自己知道的告诉江溪,“那周围都是悬崖峭壁,人是上不去的,想去那儿得从溪城那边的青山村绕。”


    “但得走几座山,现在山里都不让去,你们还是别乱去,太危险了。”老大爷好心的提醒一句。


    江溪默默记下位置,“瀑布上游是什么?是河吗?”


    老大爷说:“应该有一节河,还有溶洞吧,我也是听那边的人说的,他们以前去山里打猎,后来不准去了就没人再去进过,现在山里草比人高,没人领着进去很容易迷失方向,去年还有个小孩无意间走进去了,等发现时都臭了。”


    溶洞。


    江溪记得折瞻在瀑布前说有一段黑漆漆的地方,“溶洞上游是哪里?”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在溪城那边吧,那边山多雪山多,地下很多溶洞。”老大爷顿了顿,“不过你们别去瞎打听,溪城那边住的很多都是少数民族,有一些信仰,不喜欢外地人去打听这些。”


    江溪点点头,“谢谢老爷子。”


    她顿了顿,“县城离这里远吗?可以坐船去吗?我们想找个住的地方。”


    “能去,但绕很远,天快黑了,你们要不今晚就住我们家吧。”老大爷夫妻俩的儿女都在外地做工,平时夫妻俩在家怪冷清的,尤其是上阿酒八宝几个胖娃娃,更是喜欢得很,所以都热情邀她们住下。


    江溪正想婉言谢绝时,忽然看到办丧事那家人正敲锣打鼓安排出殡,不是都清晨出殡吗?怎么傍晚出殡?


    阿酒指着棺材上的一张红色贴纸问,“江江,它上面贴的什么呀?”


    江溪仔细看了看,上面怎么贴了个囍字?


    一股怪异感顿时蹿上心头。


    第69章 哪有丧礼贴囍字的,怎么看怎么奇怪。


    哪有丧礼贴囍字的,怎么看怎么奇怪。


    江溪拧着眉看着那户人家抬着棺材朝后山方向走去,想让折瞻藏了身影去看看,但话还没出口,四周已经刮起了阴冷的大风。


    天黑沉沉的,像天黑了一般,狂风乱作,旁边大树枝叶乱颤,地面的落叶、树枝都被风卷得四处乱飞,中间还裹着大雨,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怎么一下子就变天了?快去村民家里躲躲雨。”老大爷夫妻俩赶紧招呼江溪她们去最近这一户人家家里避雨。


    “飘风骤雨惊飒飒!”李秋白赶紧催着阿酒和玉娘去避雨,江溪和折瞻也跟着走过去,刚走到屋檐下就听到办丧事人家那儿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像是什么坍塌了?


    江溪垫着脚朝那户人家望去,远远看到那群人慌乱大喊出事了:“大风把墙吹塌了,压到人了,快来帮忙啊!”


    “哎呀压到人了?是不是时辰没有选对?风水墓地没有选好?还是太年轻了?舍不得走啊?”老大爷夫妻脸忌讳莫测的望着办丧事的人家。


    “压到人了?”阿酒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拔腿就朝那边跑,八宝、金宝和花里也跟着跑去凑热闹,丝毫不怕外面的瓢泼大雨。


    “哎哟,小孩跑出去了,会感冒的。”老婆婆焦急的大喊,同时不满的看着江溪,你怎么做家长的?


    物灵不怕淋雨,江溪不好多说,找这户人家借了一把雨伞就和折瞻一起匆匆赶去出事的人家,走到时阿酒几个已经藏起身形,挤到人群前面去看。


    他们看到江溪过来后,立即将自己的发现告诉江溪,“江江,有物灵的气息。”


    江溪怔了下,偏头看向为自己撑雨伞的折瞻,他看了下墙下被砸得晕死过去的两人,又看向后山的方向,“在后面。”


    “我们都没发现。”阿酒懊悔的叹气。


    因为暴雨如骤,遮盖了物灵大部分的气息,他们都一群小孩,比不过折瞻。


    “我们去看看。”江溪朝后山方向走去,过去的途中感受到一股戾气,和折瞻身上经历战争的血腥戾气不同,这是纯情绪上的戾气,这个物灵在仇恨怨恨着谁。


    逆着风穿过一片竹林,江溪便看到棺材跌落在地上,而抬棺送棺的人都惊恐的望着前方,害怕的大喊有鬼!


    江溪望去,远远的看到一个浑身血红的女子站在雨中,长得小家碧玉的样子,乌黑头发纷飞,宛如厉鬼般恶狠狠的盯着地上的人。


    “这个物灵好可怕啊。”八宝嘴里说着害怕,但明亮乌黑的眸子却透着一丝兴奋,她觉得她很凶很厉害。


    阿酒附和的点点头,“跟电视里的女鬼一样。”


    金宝好奇:“什么电视?”


    花里:“电视就是”


    看他们几个还闲聊起来了,江溪一脸的无语的摇了摇头,转身快步走向物灵,物灵手中拿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剪刀,正飞快朝其中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捅去。


    “啊!”男人被剪刀扎得捂着胸口惨叫了一声,“杀人啦,救命啊”


    男人的妻子拿起扁担,惊恐地乱挥,试图驱赶看不到的鬼,嘴里咒骂着要杀了女鬼,“这是我儿子的葬礼,哪里的野鬼阻挡我们送葬,赶紧滚开,不然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她看不见的物灵抬脚踹飞她,砰的一下撞在棺材上,骨头咔嚓一声断了,疼得脸色惨白,哆嗦着朝躲到后面的神婆大喊,“神婆,快帮忙,快把女鬼赶走!”


    神婆是个七十来岁瘦弱老太太,脸颊很尖,长相有些刻薄,她掏出几张符扔向前方,洒着鸡血的符纸缓缓落在地上的水坑里,瞬间打湿了。


    她又将带出来的糯米扔出去,像是打中了什么,但又纷纷落下,预想的画面没有出现,怎么回事?怎么没有用?


    她惊恐的看着前方,前方空荡荡的,但她感觉到有什么在靠近自己,她站起来想跑,结果刚转身就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一把血淋淋的剪刀插入了自己的心口。


    “住手。”江溪看她物灵连伤三人,顾不上大雨,大步跑向她,一把抓住她再次刺过去的胳膊,“不要杀人。”


    物灵转过头,双眼猩红的怨恨的盯着江溪,“放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杀人犯法的,哪怕你是物灵,也不能犯法。”江溪看向已经站到一侧的折瞻,心底一下子有了底气,紧紧抓着她的胳膊没有松开。


    物灵满脸阴鸷的瞪向江溪,“杀人犯法?他们逼死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他们说是她活该,是她命贱。”物灵声音冰冷阴沉,但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江溪感受到了她的委屈,“你有什么委屈可以告诉我,我帮你。”


    “帮我?”物灵的眼睛里流下一行血泪,看得江溪心底一颤,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物灵都留下血泪了?


    哭了心底就有触动了吧?


    江溪张嘴还想劝说,物灵已经甩开她的手,语气冰冷僵硬的说:“你别碍我事就是帮我了。”


    物灵忌惮的看了眼折瞻、阿酒一群物灵,知道这个人类不一般,没有牵连她,转身走向正努力往外爬的神婆,抓住她的腿拎着扔进棺材里,再将另一个妇人也扔进去,“既然你们喜欢结阴亲,那就你们一起结吧。”


    什么?江溪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阿酒一脸懵懂的问江溪:“江江,什么是阴亲?”


    “我知道,阴亲就是把两个死了的人凑成一对。”金宝生活的时代有很多这种事情,他有所耳闻,正好可以解答他。


    第一次听说这种事的阿酒惊得瞪大眼,还能这样?


    刚靠近的李秋白正好听到金宝的科普,哆嗦了一下,立即躲到玉娘身后,小心扶着她的胳膊:“玉娘,这也太吓人了,你一定要保护我”


    玉娘垂眸看向他的手,嫌弃的抬手推开,“男女授受不亲。”


    李秋白默默缩回爪子,但仍默默地躲到玉娘身后,他现在不怕物灵了,但他怕鬼和尸体啊。


    江溪也有些犯怵的盯着棺材,想到里面放着尸体,心脏如擂鼓,砰砰砰的跳着,她深吸了口气,强迫镇定下来后回头让李秋白报警,这事儿涉及违法犯罪了,必须让警察处理。


    她交代完李秋白,同时拦住想要将棺材推入墓坑试图将人活埋的物灵,这次抓住她手腕时,眼前忽然多了一些画面。


    一个怀孕的瘦弱女人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正拿着剪刀剪裁着小孩衣服,剪裁好后拿起来比划了几下,可能是想到孩子出生后穿上衣服的画面,瘦弱的脸颊上多出一些母性光辉。


    她笑了笑,拿起针线开始缝衣服,嘴里还念起童谣:“红花布,七寸长,我给我的娃娃做衣裳,针儿密密缝一缝,尺儿细细量一量”【1】


    念着念着屋里传来男人的吼声,一个酒瓶子用力砸向瘦弱女人,刚好砸在她头上,疼得她叫了一声。


    “叫什么叫,吵得老子睡觉了。”被吵醒的男人气冲冲的走出来,一身酒气扑面而来,让女人不适的捂住鼻子往后退。


    “妈的,刘盼你还嫌弃老子?老子花了十几万彩礼把你买回来的,你还他妈敢看不起老子,老子给你脸了。”男人长得满脸横肉,戾气很重,骂着女人的同事又狠狠扇了女人一巴掌扇。


    女人捂着脸说没有:“我真的没有。”


    “多少次了还不长记性,老子看你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男人拽着女人的头发就朝屋里走。


    “我不敢了,别打我”女人惨叫着扶着墙,肚子忽然一阵一阵抽疼,脸色惨白的说肚子疼,但男人丝毫不懂怜香惜玉,还拽着她往屋里拖。


    刘盼跌跌撞撞的朝里走时,脚下绊倒做衣服的竹篮子,剪刀落了出来,她低头看着地上的剪刀,泪水模糊的眼睛里迸射出恨意。


    “妈的还敢反抗。”男人叫嚣着,紧跟着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刘盼身上,疼得她跌坐在地上,手缓缓不自觉的摸上了剪刀。


    就在这时,一个老妇人听到动静跑来阻拦,“儿子,别打了,她肚子里还怀着你儿子呢!等生了再打也不迟,现在先让她好好将孩子生下来。”


    一身酒气的男人似乎清醒了一点,但脸上的凶戾却仍在,恶狠狠的啐了一声:“行,看在儿子的份上我这次先放过你。”


    男人说完转身走处屋子,刘盼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双眼通红的手中的剪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滴答滴答的落在剪刀上。


    江溪看到这里下意识的松开了物灵的手,她打量着物灵手中的那把鲜血淋漓的剪刀,“你是在帮刘盼报仇,是不是?”


    物灵听到她说起刘盼的名字,身体明显僵了下。


    “她被家暴了,可以报警的,警察会处理的。”江溪按下她的手,“你不要自行处理。”


    “她报了,可他们说那是夫妻之间的事。”物灵冷笑着抽回手,轻轻转动着手里的剪刀,她已经那么惨了,死了还要被这群人祸害,她怨恨的盯着棺材里的几人,她觉得她还是亲自处理更好。


    江溪大概猜到了一些以家务事为由和稀泥的安慰说法,心底有些复杂,她看着那三个已经奄奄一息的人,不管如何,不能死人,死了不好交代,“我知道你心中替她委屈,但你现在杀了她也活不过来。”


    “她应该很善良吧,应该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双眼。”江溪只看到这一个片段,觉得刘盼应该是个性情柔弱温和的人,应该不愿意看到物灵沾染这么多血腥。


    物灵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惨淡的笑了下:“她很善良,但太善良了。”


    第70章 有时候太善良就是傻。


    有时候太善良就是傻。


    物灵觉得刘盼就是傻,人善被人欺,如果她厉害一点,如果她自私一点,就不会死了还被亲妈江尸体卖出来配阴婚。


    所以她压根不想善良,只想杀了这些想要吃尽刘盼最后一丝价值的人。


    江溪看她油盐不进,无奈的说道:“如果你执意继续,我只能让折瞻出手了。”


    物灵很忌惮浑身凶煞气息的折瞻,脸色微微变了变,“你明明也是女子,你明明也知道了她的遭遇,为什么还要阻拦我?”


    “我很同情她的遭遇,也很想将亏待她的人绳之以法,但人类有自己的律法,这些事交给他们来处理为好。”江溪不是警察,没有执法的权利,更不可能看着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


    她想到物灵刚才说报过警的事情,又补了一句:“现在这件事和被家暴不同,涉及命案了,他们会严肃处理的。”


    “相信我。”江溪指着李秋白,她已经让他报警,警察表示已经在来的路上。


    物灵就偷偷看向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几个物灵,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恨意,“真的能处理他们?”


    “当然。”江溪看物灵态度缓和了,答应得也干脆,她看了下在棺材里叠叠乐的几人,几人状态都不太好,得尽快就医。


    “雨势很大,站在树林下来吧。”她引着物灵走到竹林下面,茂密枝叶下雨滴变小了很多,她给折瞻使了个手势,然后询问物灵:“那个孩子呢?”


    孩子。


    物灵不由的回想起一周前,那个男人喝了酒回家,迷迷糊糊的爬上床,一身酒气的去亲已经睡着的刘盼。


    刘盼被酒气熏醒,难受的推开想进一步的男人,被推开的男人火气蹭地一下冒了出来,坐起来就给了刘盼几巴掌,“推什么推?老子是男人!我花了十几万娶你回来,亲你几下还不行了?你收了钱还不认账了?你个捞女!”


    “不是,你压到我肚子了,我肚子好疼。”刘盼痛苦的捂着肚子,肚子一阵一阵抽疼,底下似乎还有水流出来,她慌张的摸了摸,她好像要生了。


    她急忙喊着:“快送我去医院,我要生了”


    要生了?


    男人酒醒了一点,忙去找自己母亲。


    母亲过来看了看,直接让她在家里生,“以前我们都是在家生的,在家生很简单的,去医院生纯粹是坑钱,你把裤子脱了,我帮你接生。”


    老太太让儿子去烧水,自己则从竹篮里拿出一把磨亮的剪刀,打算用这把剪刀剪脐带。


    刘盼痛苦哀嚎着,祈求他们送自己去医院,可没人听她的,直到叫声太惨烈,村里人听到后赶来询问,见她流了一大滩血还迟迟生不出,才赶紧让送去医院。


    “以前都是在家生,就你这么娇气非要去医院。”老太太骂骂咧咧的将剪刀扔在浸满了血的床上,转身叫上儿子一起去镇上卫生院。


    可是送到*医院已经晚了,加上卫生院技术不行,刘盼难产大出血死亡,一尸两命。


    江溪听完,心底压抑的喘不上气,“后来呢?”


    “后来她的尸体被带回村里,那对母子第一时间不是办丧事,而是想要挽回损失。”那时的她已经沾满了刘盼的鲜血,血唤醒了她残存的意识,她听到那对母子密谋说将刘盼送回娘家说离婚,并且必须要回彩礼,有了彩礼才好重新取一个好生养的老婆。


    他们这么商量,也是这么做的。


    第二天就将刘盼的尸体送回了刘家,经过三天争吵打闹要钱,刘家同意退还十万块,剩余的算是女儿的买命钱,否则就报警抓他们。


    那对母子拿了钱,妥协离开后,刘家嫌弃的看着已死的女儿,那笔钱原本是想给小儿子娶媳妇儿,现在都被她给搞没了!


    “生个孩子能难产死了,我生你们五个都没难产,你生一个都难产,真没用,死了还闹得家里不安生,把她扔山沟沟里算了。”


    刘家不接受外嫁女埋回祖坟,又舍不得花钱办葬礼,于是打算随便处理了,正打算抬出去时有人找上门说结阴亲。


    “那家的儿子很年轻,才25岁,上班熬夜猝死的,因为没娶老婆,他妈担心底下没人照顾,所以想花钱找个年轻姑娘。”


    “刚好你家女儿被离婚了,还带着个娃,他们家也省事儿了,以后结成一家那孩子就敲键盘赚钱养活她们母子,保准你家女儿能过上享福日子。”


    刘家一听有十万,一秒都没犹豫,直接让人将尸体拉走,态度凉薄极了。


    物灵看向已经挖好的墓坑,里面提前放入的一口棺材就是刘盼,她已经被厚厚泥土覆盖着,神婆说将另一口棺材压在上面,可以压她永生永世,保管她永远能好好伺候新丈夫。


    “太欺负人了!这刘家是要榨干女儿最后一丝价值才甘心啊。”一直竖着耳朵头顶的李秋白气得咬牙切齿,“她前夫也太过分了吧,害死了人家闺女还跑上门要回彩礼,也不怕半夜三更鬼敲门。”


    “男人不都这样吗?”玉娘幽幽的看着李秋白,心底又想起小姐遇人不淑的事情,连带着看向李秋白的眼神又厌了一些。


    “你别一杆子打死所有男人,我就不是。”李秋白连忙撇清干系,但玉娘已经转头懒得理会他,他无奈的耷拉下肩膀,“冤枉难伸诉,苍天不可期啊!”


    物灵打断他的控诉,冷冷的说:“没有冤枉,从古至今的男人都这般,娶进门之前百般呵护,娶进门之后便变了个样,再无之前的温软蜜意。”


    她说这话时,双眼红红的,身体也跟着在颤,似回忆起了更令她难过伤心的事情,阿酒和八宝看她很难受,走过去小心拉住她手安慰她,“你别难过。”


    物灵低头看着阿酒和八宝,两个孩子长得唇红齿白,精致又漂亮,红秀长得很漂亮,如果她肚里的孩子能生出来,应该也会这么漂亮吧。


    江溪透过她哀伤的眼神,猜到她联想到了什么,“能和我们说说吗?”


    看着阿酒和八宝,物灵心软的多了一丝倾诉欲,她声音沙哑的说道:“红秀曾经也怀有一对双胞胎,如果顺利生出来,一定也像他们一般漂亮。”


    红秀是她曾经的主人,而她是一把剪刀,作为红秀的嫁妆之一送到了夫家。


    在她沙哑的声音下,江溪缓缓看到了一个长相很漂亮的女子,身穿红色喜袍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的嫁去了夫家。


    红秀的丈夫文礼是个书生,长相秀气,气质文雅,待人温和有礼,在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好儿郎,因此有很多女子钦慕她。


    红秀也是其中之一。


    为了能遇见他,红秀主动与文礼制造了一次偶遇,因她长得也挺漂亮的,文礼也多看了她几眼,后来两人相遇的次数便多了起来,慢慢的就互诉衷肠非君不嫁了。


    文礼对红秀也挺满意的,而且她家在县城开了一家绣楼,生意还不错。


    只可惜红秀的爹不太满意,虽说文礼是个书生,但能不能考中功名还未可知呢,他们家就是乡下泥腿子出身,不像他们家是做生意的,良田有近千亩。


    比起不知道能否考中的文礼,他更希望女儿嫁给布店老板的胖儿子,这样他就可以便宜拿到布匹和绣线,红秀的爹为此直接禁止她出门。


    但红秀不愿意,她不喜欢那个人,只喜欢文礼。


    被关起来的她每日以泪洗面,自从有了继母,她在家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以前还有丫鬟照顾,后来继母来了就撤了,让她一个人负责全家洗衣做饭,还克扣她绣花赚的银子,还将娘留给她的东西偷偷拿走了大半,而爹明明看在眼中也从不帮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容貌不错,养着还有用,兴许早就让她被磋磨没了。


    爹现在也只看重利益,丝毫不顾她的幸福,她不想嫁入魔窟,她想逃离这个压抑的地方,她一定要嫁给文礼。


    为了能嫁给文礼,她在家中以绝食相逼,她爹脾气上来任由她绝食,他就不信她能忍得住。


    在红秀绝食两天后,她爹最终在继母的枕边风下同意了,但是他从此以后不会在管她,因为他不需要不能为家里奉献的女儿。


    红秀无所谓,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而且文礼说过,一定会待她好的。


    有情饮水饱,红秀觉得自己有文礼就够了。


    而继母也开心了,终于把她赶走了,家产都归自己生的一对儿女了。


    江溪听到这里,觉得怎么会有那么傻的姑娘?


    就算想脱离糟心的原生家庭,也不能完全寄托在一个相识不过几个月的男子身上呀?


    物灵嗯了一声,“如果她早早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了。”


    红秀从家中出来后便找到了文礼,文礼听后脸色变了变,劝说她不要和爹闹矛盾,“你们终归是父女,若因为我闹成这样,我实在于心有愧。”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他的心偏到山上去了,就算没有你他也不关心我的,他只在意利益,只想把我嫁给他的生意伙伴谋取利益。”红秀红着眼告诉文礼,“我不愿意嫁给别人,我只愿嫁给你,你直接娶我回家吧。”


    文礼蹙眉:“可若是成亲没有你父亲的祝福,没有风风光光的喜宴,我觉得实在亏待了你。”


    “只要你对我便是了,其他的我都所谓。”红秀娇羞的看着文礼,“我手中有一些银钱,没有他,我们也可以风风光光成亲的。”


    文礼纠结许久,轻轻叹气将她拥入怀中,“父女没有隔夜仇,等你爹气消了我们再上门请罪。”


    红秀欢喜应好,她手中还剩一点母亲留下的银钱,她为自己置办了成亲需要的行头,就这般嫁入了文家,进入文家的那天她望着自己一身红衣的俊俏相公,心底充满了期待,真好,她终于离开那个家,终于可以过想要的生活了。


    刚嫁入文家时,他们也恩爱了一段时间,每天文礼读书写字,她就在旁边绣花,夫妻俩甜蜜幸福极了。


    但随着她手中的存银慢慢花光,绣花赚的钱不够文礼外出念书、参加文会后,文礼对她的态度便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冷淡,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偶尔回来也是要钱,“我这次没考中,应当是镇上的夫子不行,我想去县城的书院,你给我十两。”


    红秀现在又要做家务,还要去地里帮公婆做事,绣花的时间越来越少,新的还没开始绣呢:“前些天卖绣品攒的一两才给了相公,现在还没绣出来。”


    “还没绣出来?你在家又没事,怎么一幅绣品都没绣好?”文礼没什么耐性的皱起眉,看她脸色不对又耐着性子问:“你爹还没消气?怎么还没来找你?父女没有隔夜仇,你作为女儿应当回去主动认错,让他给你一些银钱,如果有他支持,我可以买一些策论书籍回来,下次肯定可以考中。”


    红秀脸色难看:“你明知道我爹和后母待我不好,我不喜欢那个地方,我想回去”


    “不好又有什么关系?你哄着他们一点,拿到钱给我科举,等我考中秀才你就是秀才娘子,以后还会是举人娘子官夫人”文礼哄了红秀一番,最终在他软磨硬泡下同意了。


    可是等她们一起回家去哄岳父,刚上门就被继母撵了出来,还骂得特别难听,一丝情面都没留。


    文礼作为书生,自然受不得这种气,确定红秀家是真的不愿帮忙,他待红秀的态度越来越差,偶尔喝了酒还会动手。


    第一次挨丈夫打的红秀整个人都愣住了,相公竟然朝她动手?【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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