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合一梦中梦,青梧宗开山祖师。……
孟湘雾在城外找了个山清水秀之地,徒手挖了坑,将兔兔的尸体葬了进去。
她没有立碑,在河边采了几朵野花编成花环,放在了小土堆上。
色彩艳丽的野花花瓣犹带露水,有一滴缓缓流淌下来,仿佛流下的一滴泪珠,渗入土堆中。
孟湘雾埋葬好兔兔,又上了路,往她也不知道是何处的地方去了。
她走之前,习惯性用污泥涂了满脸,挡住容貌。
孟湘雾在山林间穿梭,夜里,用钻木取火这个古老但能用的方式生了火,坐在火堆边烤火,望着跃动的火光又发起呆。漂亮的眼眸乌黑明亮,温暖的火光在她眼底摇曳。
她看着看着,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就在众人以为这一夜就过去了时,天幕的画面缓缓放大,离孟湘雾的眉眼愈来愈近,最终画面一片黑暗。看起来,就好像众人钻入了孟湘雾的额头般。
画面再次出现,竟是回到了京城。
孟湘雾又是一副小乞丐的打扮,又是挨家店铺找活儿做,又是客栈老板娘好心收留了她。
一切都与发生过的事别无二致。
众人正摸不着头脑,发现事情有了变化。
孟湘雾晚上在后门独自吃包子时,没遇到兔兔,自然也没遇到小黄公子他们。
第二日,当然也没有兔兔给她送赤心果。
她没有成为修士,而是老老实实地在客栈做工,就此扎根下去了。
时间飞快跳过,转眼已是两年后。
客栈老板娘生了大病,伙计跑了各大药铺都缺少一味药。那药采摘困难,经常断货,下次有货可能要半月以后了。
药能等,但老板娘的病可拖不得,孟湘雾感激老板娘当年收留她的恩情,跑去城外采药。
她一个孩子,竟历尽千辛万苦,爬上了万丈高山,找到了老板娘药方中缺少的那味药,小心采摘下来。
摘完药,应是爬山耗费了太多体力,她感到饿了,顺手摘了附近一串赤红的果子,低着头辨认许久后尝了一口,随即眼前一亮,挑眉叹道:“好甜啊。”
孟湘雾吃光了她摘的果子。
而看直播的众人早就认出了她吃的果子。
【赤心果!又是赤心果!】
【这究竟是什么?为何出现了截然不同的画面?赤心果不是兔兔给她的吗,为何变成了她自己摘到的。】
【先前孟湘雾不是睡着了吗,兴许……我们看到的,是她的梦境?】
【在南柯一梦中又做梦?梦中梦?】
孟湘雾将那味药材带回去给了老板娘,当夜,她再次大汗淋漓,满面潮红。
经过两年相处,许是孟湘雾对客栈的人多了点信任,她没有跑出去,而是躲进了客栈的一个房间。
紫气东来,孟湘雾一夜金丹。
她没有说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客栈的人都在忙着照顾老板娘,对于她昨夜突然占了一间客栈的房间也没多说什么,左右只是个房间,昨夜也没客人要住,用了便用了。
这一日,也没有什么相府二小姐,只有皇帝下旨,言天降吉兆,要连放三夜烟花,普天同庆,与民同乐。
【之前便想问了,那个相府二小姐呢?】
【蓝婉柔:既然这是孟湘雾做的梦,那不是摆明了,她不希望有相府二小姐的存在。】
【蓝婉柔:啧啧,看来孟湘雾心性也不怎么样,还不是希望二小姐消失。】
见到熟悉的名字,有人故意与她抬杠:
【她不希望有相府二小姐,那兔兔呢?兔兔对她百般好,她也不希望有兔兔存在?】
【孟湘雾心性好不好,你看了上一次的南柯一梦还不知道?在这乱吠什么呢?】
蓝婉柔:“?!”
这群嘴贱的东西就应该剁了喂狗!
几日后,又是青天白日,有“仙人”凭空而立,俯视京城。为首的“仙人”,还是之前那个元婴期修士。
皇帝请仙人回了皇宫,如之前看过的那般,恭敬地问仙人来此所为何事。
仙人亦是如之前那般回答,说见紫气东来,有不凡之人出世,想结缘带回山门。
可这次皇帝却不知道是谁了。
他说:“不若仙人先暂留此地,我下诏让想求仙缘的人都来给仙人看看?若是有缘,便能见到了。”
仙人垂眸想了想,颔首道:“可。”
修仙,有时候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分。
于是皇帝下诏书,大致意思是说有仙人降临此地,欲将有缘之人带回山门,城中百姓若有想求仙缘者,皆可去试试,若是被仙人看中,即可随仙人去修仙,求长生大道。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不过两刻钟,那诏书写着的位置便排起了长龙,百姓们神情难掩激动。
若是被仙人选中,他们可就一步登天了!
孟湘雾还在客栈里抹桌子,不过今日客栈里没什么人吃饭,都跑去求仙缘了。
老板娘大病初愈,正在柜台打算盘清账。
她见其他杂役都请假去见仙人了,但孟湘雾还在,问道:“你不去试试吗?说不定就成了呢。”
孟湘雾擦桌子的动作顿了顿,过了一会才道:“有意去,不过想等其他人看完了再去。而且,我若是去了,你这可就一个干活的杂役都没了。”
老板娘笑了:“都去排队见仙人了,哪有人来我这儿。”
孟湘雾继续擦桌拖地,收拾客栈。
但观她神情,好似在想什么事。她似乎有种预感,仙人想寻的“有缘人”就是她。若是她去了,仙人便不会再看别人了,不如她晚一些去,让其他人都能被仙人看一看。
仙人看了一日,傍晚便去休息了,说明日再看。
一日下来,仙人一个看中的人都没有,没被看中的人神情失落,还未被看的人满怀期待。
客栈终于热闹了一些,不少人边吃边闲聊。
“那人是真的多啊,从街头排到巷尾,怕不是全城的百姓都去了。”
“我听说将军府的小黄公子、丞相府的大小姐也要去看呢,今儿人多,估摸着他们会晚一些去看。”
“哎,若不是三年前丞相府二小姐失足落水而死,估计会与大小姐一同前去吧。”
有人问:“你们有人去看了吗?那仙人是怎么看的啊?”
有人回答他,说是把手放在一块石头上。
这是修真界最常见的测灵根方式,看直播的修士根本没兴趣听,他们的重点全放在了之前听到的闲谈上。
【相府二小姐三年前落水而死?孟湘雾在这个京城也就待了两年吧?岂不是说,在她留在京城前,那个二小姐就死了?】
【我也正纳闷儿呢,三年前就死了?那我等先前见到的人是谁?】
【蓝婉柔:你们糊涂了吗,这是孟湘雾的梦境,她不想让二小姐存在,那二小姐自然就是早早死了。】
又见到这个名字,不管她是不是蓝婉柔本人,依然有人跟她抬杠。
【蓝婉柔那么讨人厌,也没见孟湘雾一剑捅死她啊。】
【是啊,若是我,早在镜子那个事儿就动手了,孟湘雾还是太心善了。】
蓝婉柔:气死了,这群贱人!!
第二日,听说将军府的小黄公子被选中了,待仙人看过其他人后,就会带他走了。据说将军夫人又哭又笑,老夫人也是颇舍不得这个小孙子,抱着不撒手呢。
但有了仙缘,可以求长生,这是多么值得人艳羡的事啊。
客栈又开始有人聊了。
“据说小黄公子是甚四灵根,这灵根是不是越多越好啊?”
“自然是越多越好了,多多益善嘛!”
【哎,这就是凡人,无知。灵根越多,体内灵脉越斑驳,打通灵脉乃至以后修炼都会慢上许多,何来越多越好?】
【说得好像你曾经不是凡人似的,难道你天生就懂这些?那真是比孟湘雾都厉害了。】
【孟湘雾是雷灵根,不知在梦里是何灵根。】
【肯定还是雷灵根啊!快点去测灵根吧,让那个装神仙的元婴老儿看看,什么叫天才!雷灵根还只有十岁的金丹期,我想一想就感觉恐怖了。】
又过两日,仙人将全城的人都看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一个小黄公子。
仙人以为遇不到那个引得紫气东来的人了,不曾想,这日队伍里最后那个容貌艳丽的小女娃一鸣惊人。
初见时,仙人便一眼看出,这小女娃是金丹期!
仙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孟湘雾,难以相信凡人中会有这样的人。他探过孟湘雾的灵脉和容貌,确定灵脉内没有功法运转,也未曾驻颜,完全就是一个真正的、未曾修炼过的十岁娃娃,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紫气东来的人,找到了!
他让孟湘雾将手放在测灵石上测灵根。
孟湘雾将手放上去后,测灵石爆发光芒,显示为雷灵根。
竟是单灵根,并且还是变异的雷灵根!
仙人震惊不已,差点失态,赶快拿出传音符走到一旁,不知跟谁传音去了。
福来客栈的小杂役阿湘被仙人选中了!
这个消息飞快传遍京城。
客栈一下子迎来许多客人,门庭若市,都是来“沾沾喜气”的。
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晚上又给孟湘雾包上不少东西,有新衣服,有些银两,还有干粮。她有些不舍地说阿湘明日便要去仙人的地界了,以后怕是无缘再见,临行前送些东西,也算是成全她们之间这段缘分了。
孟湘雾接过包袱,脆生生地说谢谢老板娘。
……
孟湘雾和小黄公子随仙人离开了京城,乘着灵舟飞回修真界。
小黄公子还是胖乎乎的模样,见到灵舟惊叹不已,飞回修真界的路上,他刚开始很兴奋,后来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远离家乡、以后怕是很难回来了,情绪开始低落起来。
反观孟湘雾,一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看得那所谓的仙人暗自点头,很赞赏的样子。
回到修真界的门派,仙人让孟湘雾和小黄公子都下灵舟。
看直播的修士们见到这个门派的名字,纷纷震惊了。
【苍情派!这不是七百多年前一夜灭门的大派吗!】
【是了,此时的背景正是天阶断绝前,苍情派还在的时候。就是不知,这是多少年前?是否接近天阶断绝之时?】
【不瞒各位,我现在看天幕,就是为了看看天阶是如何断绝的。】
【我亦是,希望能从这个南柯一梦中寻到蛛丝马迹。天阶断绝已有七百年,一直无人飞升,我辈修道之人寿命终有数,不知还能否有飞升之日,哎……】
蓝婉柔此刻也很纠结。
她既想看到那个相府二小姐,又不想看到。
她知道,相府二小姐八成也是个穿越者,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系统,目的又是什么。她猜测,这个世界曾经有过其他穿越者,被南柯一梦记录了下来。她想再多看看相府二小姐,但又怕她了解信息的同时,修真界其他人也会琢磨出什么来。
暴露得越多,对她越没有好处。
现在修真界已经知道她有个叫“系统”的东西了,若是二小姐也有系统……
蓝婉柔决定带带节奏,降低真实性。
【蓝婉柔:不过是个南柯一梦,你们还当真了?】
【蓝婉柔:对啊,且不提这背景究竟是不是天阶断绝那个时间,若是南柯一梦显示是孟湘雾打架打断了天阶,你们也信?】
【蓝婉柔:前面的道友所言甚是……我违反仙盟令偷看天幕,可不是为了看这个的。】
看到“蓝婉柔”又出现了,还说了这么一番话,有些人逆反心理就上来了。
【我就要看!我倒要看看,南柯一梦怎么“编”的天阶断绝!】
【万一呢?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会看。若是不止有天阶断绝的真相,还有如何修复天阶,那我更欢喜了。】
【赌呗,反正我在洞府偷偷看天幕,仙盟抓不到我。我又没甚损失,看看怎么了?】
蓝婉柔被怼了一通,忿忿闭了嘴。
天阶断绝七百年,无人飞升,这是所有修士心中的一根刺。
修士们虽然不似凡人那般短短百年便会寿终,但寿数也是有限的,七百年来,多少修士因为无法飞升硬生生耗死。
而当年天阶断绝的真相,扑朔迷离,说什么的都有。
据说,五百多年前,曾有位渡劫老祖寿数尽前尝试飞升,好不容易挨过了前半段雷劫,但天阶不至,天门不开,愣是将他活生生劈死了,这是罩在所有修士心头的乌云。从此之后,所有渡劫老祖纷纷闭关,压制修为,想办法延长寿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1]
飞升是所有修士的夙愿,哪怕只有一丝希望,都会被人狠狠抓住。
蓝婉柔说不要看,这只是梦,谁会真的不看呢?
毕竟南柯一梦的机制,一直都是修真界很神奇的存在。它会为修士创造梦境,宛如转世,而且量身定制,好似知道每个人的过去,窥见所有人的不足之处,背景往往取材自过去的人、事、物。
万一呢?
万一南柯一梦真的存在真相呢?
万一它真的知道天阶断绝的真相,并用在了这场梦中呢?
反正,看看又不吃亏。
*
孟湘雾在苍情派成为炙手可热的新星。
四个渡劫期长老为了收她为徒,差点大打出手,被掌门头疼地制止后就一个个开始卖惨,说马上要飞升了,想收个关门弟子。
——看得所有人一愣一愣的,没想到曾经的苍情派氛围如此……俏皮?
最后,孟湘雾选择成为掌门的弟子。
四个长老幽怨地看着掌门,掌门嘿嘿一笑。他没用驻颜术,现在是一副中年男人的外貌,这么一笑,眼角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之前带孟湘雾回来的那个“仙人”,就是她的二师兄,是位元婴期真人。据他说,其实是掌门观天象看到了紫气东来,让他去寻,寻到人后务必带回来,兴许又是一个好苗子。
孟湘雾懵懂地点了点头。
原来她是好苗子。
多年过去。
孟湘雾不负众望,先是短短几年便结了元婴,随后突破了大乘期,十几年后又到了渡劫期。
修炼如此之快,所有人只能仰望她,自叹弗如。
曾经的四位长老一个个都飞升了,掌门也到了飞升之年。他召来孟湘雾,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一堆,拳拳之心,显而易见,师父做到他这个程度、将自己的徒弟当亲生孩子来看的,真是少之又少。
虽然苍情派的师徒氛围很好,但修士们还是有些失望。
【我若没记错,据说苍情派一夜灭门时,掌门与四位长老都未飞升。】
【难不成,我们真的无法窥得天阶断绝的真相?】
【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可以确定,孟湘雾这次的南柯一梦背景,确实是天阶断绝那段时间的。】
【这不是孟湘雾的梦中梦吗,等她醒了,说不定还能看到其他的呢。】
掌门飞升了。
孟湘雾成了苍情派的新任掌门,两位师兄对此毫无意见,他们当长老当得也很乐呵。
忽然有一天,天塌了。
是真的塌了。
所有修士眼睁睁看着,天穹塌下一块晶莹剔透的浅蓝巨石,露出一个黑漆漆的缺口,仿佛能将人的魂儿都吸进去。
就在众人望着天穹,人心惶惶时,天裂中开始涌出大量的弱水,无言地告诉他们,情况还能更差。
弱水犹如倾盆般,浇在了修真界的土地上,鸿毛不浮,触之即沉,泛滥成灾。
孟湘雾仰头,双眸直直望着天裂。
天仿佛漏了般,不停地落下弱水,漆黑的缺口映入她的乌瞳,仿佛融为一体。
她轻声喃喃道:“天命……在此。”
师兄没听清,问:“师妹,你说甚?”
“师兄,我要去补天裂,苍情派交给你了。”孟湘雾留下这句话,离开了苍情派。
她翻越千山万水,寻到了天塌下来的那块晶莹巨石。
巨石前围着许多修为高深的修士,皆试图用灵力将巨石举回天际,然不能撼动分毫,巨石仿佛深深扎根在了此地。
唯有孟湘雾,她的手触上巨石,轻而易举地将其抬了起来。
就好像,巨石轻得如同一片羽毛。
修士们惊讶地看着她。
孟湘雾轻松地举起山一般的巨石,无需御剑,凭风而起。她乌发红唇,神情坚韧,裙带飘飘,美得好似一场幻梦。
她将晶莹剔透的浅蓝巨石抬回天穹,与那块缺口严丝合缝,但一松手巨石便会重新下落,俨然贴不回去了。
下面的众人议论纷纷。
“那是苍情派的掌门?”
“是她!”
“为何我等动不了巨石,她却能举起?”
“凡事皆有因,或许,这便是她的宿命。”
“你们怎的在此看着?补天一事,事关你我,还不快去助苍情派掌门!”
是啊,他们抬不起巨石,还供不起灵力吗?
数位渡劫期、大乘期乃至元婴期以及更低修为的修士,纷纷伸出援手,用灵力帮助孟湘雾将巨石抬回天际。
然而无论他们用多少灵力去补,只要孟湘雾一松手,巨石仍会掉落,弱水又会涌出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正当众人绝望之时,孟湘雾身上缓缓泛起蓝紫色的光,好像浅蓝灵力与紫色之气互相融入,交相辉映,映亮了半边天,仿佛变了色的晚霞。
她在众人惊诧的凝视下,身躯融化,化作一团柔软的、蓝紫色的半透明灵液。
灵液覆上巨石,将它稳稳地黏在天穹,封死了缺口。
“苍情派掌门……祭天了?!”
“以身补天,掌门高义!”
众人深深拜服,又感激她的恩情,在一声又一声的发自内心的赞叹中,天空被巨石补上的位置亮起一片金光,光华夺目。
以身祭天的孟湘雾神魂再现,天门大开,天阶出现在她脚下。
白日飞升,羽化登仙!
她在万众瞩目之下,一步一步地迈上天阶。
【我曾在古籍看见过,七百年前确实有一场弱水之灾,天也确实塌过。但我记得……天好像是自己补上的?】
【我也记得,有大能推测,正是天道为补天裂,才断了天阶的。】
【孟湘雾这个梦境又是何意?难不成……】
他们话还未说完,只见孟湘雾走上天阶的动作忽地顿住,她开始一步一步后退。
她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神魂重新融回巨石,又从蓝紫色半透明的灵液状态重新凝聚成人形,众修士助她而放出的灵力纷纷回到自身,巨石重新落下,又回到天际,天穹完好如初……
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回退。
回退的速度越来越快,眨眼便回到了孟湘雾还在京城的日子,接着回到了两年前她还是小乞丐的时候。
画面还在回退,退到了孟湘雾不在京城的日子。
退到了孟湘雾出现在京城的一年前。
丞相府。
失足落水的二小姐被仆人捞了上来,发出一声嘤咛。
“二小姐!”
“二小姐,您感觉如何了?”
二小姐慢慢睁开了眼睛,神情虚弱,看着身边的女人,看了许久,轻声问道:“你是谁?”
丞相府一阵慌乱,匆匆请了大夫来看。
大夫看了后,说二小姐是意外落水受了惊吓刺激,这才失去记忆,可能过几日就好了,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丞相夫人心疼地抱住二小姐,哭道:“我的青梧啊……”
老夫人听说二小姐救回来了,去看过后,回到祠堂上香,虔诚道:“蓝氏列祖列宗在上,多谢祖宗保佑,青梧救回来了。希望青梧能身子大好,恢复记忆,老身定会日日叩拜……”
看直播的修士们头皮都要炸了。
【丞相府的二小姐不是落水死了吗,怎的这次又活了?】
【二小姐叫蓝青梧??】
【凡人界的孩子都是随父姓的,蓝氏,青梧,这二小姐可不就是蓝青梧吗!】
【所以,相府二小姐就是青梧宗的开山祖师,蓝青梧?!】
第32章 第32章奔向她,久别重逢。
偏偏这时,画面没了。
只见打瞌睡的孟湘雾脑袋顿了一下,一下子就惊醒了。
看来,方才的那些,确实是她的一场梦境。
意识到自己刚才睡着了,孟湘雾揉了揉眼睛,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后检查了面前的火堆,又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野兽和其他人,这才又回到火堆边坐下。
这次,她没再睡觉了。
修士们巴不得她赶快睡觉,明知道画面中的她看不见,却还是忍不住纷纷开口。
【快睡啊,这么晚了你不困吗?】
【孟湘雾你快睡啊,快把方才的那个梦境续上啊!】
【青梧宗的开山祖师为何会出现啊?你快点睡,给我一个答案啊!】
【真的是青梧宗祖师?那不就是蓝婉柔的祖母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沉默。
是……是哦!
她们青梧宗姓蓝的怎么都跟孟湘雾不对付啊!
还真是一脉相承。
此时此刻,看到弹幕的蓝婉柔咬了咬唇,眉心微微蹙起。
难道,她的祖母也是
穿越者?
她未曾见过祖母。
她穿越时,蓝青梧早就死了好几年了,母亲蓝羽也甚少与她提到蓝青梧。
蓝婉柔有种不好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具体的,令她心口闷着。只能希望接下来的南柯一梦,蓝青梧不要暴露出什么来。最好的情况,就是蓝青梧只是普通的穿越者,没有系统,也没对天阶做过什么事,不然这些没脑子的都要算在她头上了。
怀着不安,蓝婉柔继续看天幕。
孟湘雾在野外度过了一夜,天亮后继续出发。
都说人睡醒后会慢慢忘记自己做的梦,但她应是还记得一些梦中发生的事,走的时候,嘴里还轻声地念着:“苍情派……?”
她走了一日,傍晚时进了一个繁华的城镇。
她离开京城时太匆忙,身上没钱,只能像上次那样挨家店铺找活计做。
酒肆的老板瞧她年纪小不容易,便留下她,让她给客人打酒。但跟当初的客栈老板娘一样,让她擦干净了干活。
孟湘雾将自己擦洗干净后,拿着酒提子,坐在大坛子前给客人打酒。
因为她长得好看,仿佛一尊玉雕的漂亮娃娃,引得许多人来看,竟也让酒肆的生意好了不少。
这日,她用酒提子舀了酒,给客人倒上时,听见窗边喝酒的两个客人闲谈——
“听说,丞相府二小姐被仙人选中,去修仙啦!”
“此事我也听闻了,真羡慕啊……长生,这是天下多少人的梦想啊!”
孟湘雾握着酒提子的手顿了一下,神色如常地给客人倒酒。
夜晚,她坐在酒肆的屋顶,单手托腮望着月亮。
她好像在回忆,又好像只是自言自语:“仙人,苍情派,相府二小姐,蓝青梧……”
孟湘雾望着月亮看了许久,这夜的月亮格外的圆。
她做了决定。
做满一个月的工后,孟湘雾拿了工钱,告别酒肆的老板,买了些干粮继续出发。
她在城外,回忆着自己从京城离开后走的路,用树枝在沙地上画了地图,研究着她后面的路线——她好像有了目标。
“应该是这里吧?”孟湘雾念着,扔掉了树枝,往东方去了。
就这样,她一个七八岁的瘦小女童,独自在外跋山涉水,饿了就吃果子,渴了就喝河水。偶尔路过城镇,便会进去找店铺老板求个活儿做,赚一些钱,买了干粮继续出发。
半年过去了。
孟湘雾来到了凡人界与修真界的边界。
这里,凡人止步。
倒不是立着警告的牌子,而是这里有阵法结界,没有灵力的凡人根本迈不进去,只会鬼打墙似的再走回凡人界。
孟湘雾不知道这事,而且她也不算是凡人了,而是金丹期修士。
她直接迈了进去。
她只觉得这处的树林格外高耸,枝繁叶茂,灵气逼人。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格外清新怡人,令人身心舒畅。就好像缺水许久的旅人,突然喝到了上好的清泉——凡人界灵气稀薄,她许久未吸收灵力,当然觉得“缺水”。
孟湘雾在林间穿行,发现这里出现了许多她不认识的草木,她好奇地凑近看,这么走走停停,转眼便来到傍晚。
夕阳染红云霞,壮丽恢弘,茂盛树林披着一层霞光。
孟湘雾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休憩的山洞,然后去收集了林间的枯树枝,准备用来生火。这期间,她发现了自己曾吃过的赤心果,摘了几串。
回到山洞后,她趁着天还没黑,又去捡了些树枝囤着。等天色渐暗后,她才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树枝。
火刚燃起,孟湘雾听见外面传来一声狼嚎!
孟湘雾赶快熄灭火光,紧张又警惕地盯着山洞外繁盛的树林、狼嚎传来的方向,浑身肌肉紧绷起来,随时准备应战。
成为修士这半年,虽然她完全不会修炼,也不会使用灵力,但靠着自己还是稍微悟到了一些,对付地痞流氓乃至劫匪都轻轻松松。若是真遇到狼群,她相信自己也有一战之力。
孟湘雾盯着树林深处,只见粗壮的树木间出现一团阴影。
天色比较暗了,但她眼睛好,瞧出是个狼的轮廓。
那个轮廓正在向她的方向奔跑,速度很快,越靠越近,又被林间的灌木丛挡住。
孟湘雾回想着刚才见到的轮廓大小,有些疑惑地低声道:“好像只有一只,而且个头不大?”
有点怪,狼一般都是成群结队的。
伴随着在灌木丛间穿行以及爪子踩在枝叶上的窸窣声,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狼从灌木丛中钻出来,毫不犹豫地奔向孟湘雾。
孟湘雾搬起地上的大石头,准备砸出去。
小狼见她要攻击自己,一个急刹,身子为了停下来都往后仰了,缩着脖子,小耳朵趴下来。
它对着孟湘雾“嗷呜”了几声。
孟湘雾见它没有靠近,举着石头也没有动作。
……这只狼太小了,感觉她几拳就能打死。
小狼又对她“嗷呜”了几声,歪了下头,见她没什么反应,又挺直了身子,好像要给她看清楚什么似的。
随后,它脑袋上的小耳朵,很灵活地一前一后摆动起来。
像打招呼似的。
孟湘雾见到这个动作,迟疑了。
她的神情看起来很不敢相信,盯着耳朵摆动的小狼许久,竟然有些热泪盈眶了:“兔兔?”
小狼又嗷了一声,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久别重逢。
第33章 第33章你这气运是真的好。
兔兔再次归来,孟湘雾无疑是高兴的。
她丢掉举起的大石头,俯身抱起雪白的小狼崽,唇畔带着笑揉了揉它的脑袋,好奇地开口:“兔兔,你怎么回来的?难道这便是转世吗?你没有喝传说中的孟婆汤吗?”
孟湘雾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兔兔嗷呜嗷呜地回应着,显然是在认真回答,但孟湘雾听不懂。
不过她也只是问问罢了,她知道自己听不懂的。
有了兔兔,孟湘雾情绪明显变好。若说先前她独自一人时,是淡薄的乌云遮住了日光,那么现在便是乌云完全消弭,显露出光华耀眼的骄阳。她不再是平着一张面容,而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孟湘雾重新生起了火,抱着兔兔坐在火堆前,说了许多的话。
她真的孤单太久了。
她讲了自己这半年的所见所闻,讲她经过的那些城镇,遇到的人或事,讲自己在林间野外行走,遇到劫匪被她打得落花流水。
她甚至还说了,她给兔兔在京城那边埋葬的墓。
“我已经能保护自己了。”孟湘雾垂着眸子,捏了捏趴在她怀里的兔兔的小耳朵,“也可以保护你了。”
兔兔耳朵支棱起来,举起爪子挥了几下,嗷嗷叫着。
孟湘雾想了想,猜道:“你想说,你能跟我一起打坏蛋?”
兔兔摇头,扑到孟湘雾身上,对着其他地方继续挥爪子,像打拳似的。
孟湘雾又猜:“你不会想说,你也能保护我吧?”
兔兔回头,圆溜溜的金色眼睛看着她,点了下小脑袋,嗷了一声。
孟湘雾重新将兔兔搂住,下巴抵在兔兔的脑壳上面,一人一狼一起看着山洞外夜幕之下的树林,她说:“那我们互相保护。”
兔兔叫了一声,像是在应和。
翌日,孟湘雾带着兔兔出发了。
一人一狼在树林内走了许久,修真界占地面积很大,这片树林也是大得出奇,他们走了好几天,也没能走出去。
孟湘雾在树林里见到越来越多不认识的草木,还遇到了体型硕大的兔子——其实是妖兽,但她并不知道,而且她很顺利地猎到了这只大兔子。她觉得,这个树林里充满了未知,有些不安全,想要出去却又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终于,她遇到了第一个人,也遇到了第一个怪异的野兽。
她是被老虎般的咆哮声和冲天的剑光吸引过去的,她作为“凡人”,从未见过这般耀眼的剑光,仿佛能将天都劈开。
她觉得这定是“仙人”才能做到。
孟湘雾带着兔兔悄悄潜过去,只瞧见了战后残局。
身高体壮的年轻男人马尾高束,黑衣箭袖,单脚踏着一丈高的黑毛金纹的“老虎”,正慢悠悠将剑从它的头颅中拔出。“老虎”已经死去,脑袋歪着,一双黑色宽翼耷拉了下来。
孟湘雾被这样的“老虎”惊到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老虎,凡人界也不可能见到,不光是黑色,还长有翅膀。
看来,她真的找到了梦中“仙人”的地界。
那男人在孟湘雾自以为悄悄潜来时便发现了有人靠近,他拔出剑后,眼眸睨过去,发现竟是个小娃娃。
“哪来的小女娃?”男人仔细一看,乐了,“这么大点就到了金丹期?还带着只妖兽?”
孟湘雾听不懂他的话,但似乎觉得“妖兽”不是甚好词,便挡在了兔兔前面,问道:“这位前辈,金丹期、妖兽是何意?”
“你不用挡着它,我也不是什么妖兽都宰的。”男人似乎有些无语,嫌弃地看了眼探头看他的兔兔,“变异生息狼幼崽,也就你当个宝贝了,修为低,攻击手段不强,唯一的作用就是替主人死。五百年前流行过一阵儿,后来养着既耗费时间又耗费精力,还只能用一次,就被丹药替代了——你师父都不讲的吗?”
孟湘雾道:“我没有师父。”
“没师父你能金丹?”男人惊诧极了,竟抛下那只虎兽一步跃到孟湘雾面前,仔细打量她。
他似乎很想上手摸几下,但刚手伸出去又缩回来了,扬了扬下巴:“手伸出来。”
孟湘雾迟疑一下,伸出了手。
男人扣住她的手腕,按着脉搏探了一下,又顺着手腕摸到胳膊肘。
“骨龄十年,还未修过功法。”他问,“你是嗑丹药上来的修为?还是吃了甚灵果?”
接着他又立刻反驳了自己:“不对,哪怕是嗑了玩意儿,修为也很难在你这个年纪达到金丹期,而且你又没有功法……你被人灌顶了?给你灌顶的人还未将传承给你,就死透了?”
孟湘雾懵懂地摇头。
这是她在奇怪树林里难得遇到的人,看起来似乎还知道很多事,又对她没有攻击意向。
她思忖片刻,才道:“……若要说我吃了什么,我曾吃过一串红果子,当晚浑身胀痛发热,过去后便力气大了许多。”
男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赤心果!”
但很快,他又纳闷儿了:“你是诓我呢吧?赤心果如何能让你到金丹期?”
兔兔开始扒拉孟湘雾的裤腿儿,似乎不想让她把其他的说出来。
孟湘雾也有些警惕之心,只道:“那我便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那夜过后我便这样了。”
“行吧,我也不多问。”男人很识趣儿,也可能这是修真界约定俗成的规矩,不问机缘,“你说你没师父,不如拜我为师?”
孟湘雾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为何?你不认识我吧?”男人随意地拎着剑,站姿潇洒不羁,开始自我介绍道,“在下天问,乃天心后人,习天心剑法。如今已至渡劫初期,座下尚未有亲传弟子,你若拜我为师,可是你赚了。”
看直播的修士们这才反应过来,男人确实与上次南柯一梦中的天心,有三四分像,最像的便是眉眼。
因为他的相貌,比上次南柯一梦的中年天心年轻不少,长相又比天心俊俏一些,大家一时没有发现他们相貌上的相像。
孟湘雾不知什么天心后人、天心剑法,也不知什么渡劫初期,这些对于其他修士而言是诱惑的条件,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
她说:“我要去苍情派。”
天问“呿”了一声,撇嘴道:“如我这般无门无派多自由,你偏要往那地方钻。”
但他也没说苍情派的坏话,显然苍情派是个不错的地方。
孟湘雾见他没什么其他的反应,又问起最开始的问题:“前辈,金丹期、妖兽是何意?”
“噢,你没有师父,这些都不知道。”天问没能收成徒弟,也不恼,神色如常地耐心回答了孟湘雾的问题,“金丹期便是我等修士的修为阶段,从不会修炼的凡人开始炼气,达到筑基,之后便是金丹、元婴、大乘期,最后是如我这般的渡劫期,便可以准备飞升了。”
孟湘雾大致记住了,点点头。
天问继续道:“妖兽,便是没有灵智的妖,终其一生都只是兽,你可以理解为有了妖气的兽。你这只——”
他瞅了一眼兔兔,兔兔对它龇了龇牙,好像在凶他。
“呵,倒是有点像开了灵智。”天问道。
孟湘雾颔首道:“兔兔能听懂我的话的,它很聪明。”
“聪明不代表开了灵智啊,娃娃。”天问手欠似的,指尖在兔兔面前晃来晃去,好像在引它抓他,漫不经心道,“凡人界的狗也聪明,也能听懂主人的话,但狗可没有开灵智。”
孟湘雾没开口辩驳他。
似乎在她心里,她认定兔兔就是开了灵智的,不是普通的妖兽。
“对了,你赤心果在哪吃的?”天问好奇地问,“我想给我妹妹摘点儿回去当零嘴儿,在这林子里找了两天也没找到。”
孟湘雾沉默了许久,似是在考虑要不要说出真相,最终她低声道:“就在你口中的凡人界。”
“什么?!”天问震惊的神情不似假装,“那破地方灵气稀薄,竟能长出赤心果,还让你吃了??”
他看着孟湘雾啧啧称奇,最后道:“你这气运是真的好,合该你从凡人成为修士。”
【嘶,仔细一想确是如此。赤心果能让凡人一日成为炼气乃至筑基期修士,自然弥足珍贵,在凡人界寥寥可数,因为它结果需要的灵力甚多,也就修真界供得起,可孟湘雾却能在凡人界吃到赤心果……】
【气运之女呗,在哪里都能获得机缘,成为修士。】
【哪怕是个乞丐,也能一夜金丹,这对孟湘雾而言不是正常的嘛!】
天问见孟湘雾年纪小又没修炼过,独自行走在外不方便,便教了她几个通用的小法术,比如能让身上和衣服干净的除尘术,可以短暂飞起来的飞行法诀……
孟湘雾学得特别快,好似只要能给她讲一遍,她便能立刻用出来。
或许,也有些她在梦中经历过渡劫期的缘故吧。虽然修炼的具体过程她没有梦到,也记不清了,但曾经的感觉还隐约存在。她这半年没用过法术,是因为醒来后对梦境模糊了,只记得一部分内容,但只要别人稍一提点,她便会了。
天问不禁再次问:“你真不拜我为师?”
“我要去苍情派。”孟湘雾道。
她好似是觉得,梦境中的自己拜入了这个门派,她便要也去这里。
“行吧。”天问放弃了,没有执著下去,甚至还问孟湘雾,“那我送你一程?此去苍情派,乘坐灵舟要九日,哪怕是我御剑也要七日之久。”
孟湘雾瞥看了眼兔兔,客气地对天问道:“那便麻烦前辈了。”
天问语气吊儿郎当道:“就当日行一善了呗。”
他单手掐诀,手中的剑飞向黑虎妖兽,手腕一翻,剑便像是被人用手握着般,灵巧而利落地挖出了妖兽的内丹。
这边,孟湘雾抱起了兔兔。
天问挖完妖丹,继续掐诀,他的剑飞到他脚边。
他对孟湘雾招手道:“过来吧。”
孟湘雾抱着兔兔跑过去,在天问的指示下,小心地踩上他的剑。
“走咯!”天问说道,剑瞬间飞了出去。
孟湘雾差点没站稳摔下去。
天问扶住孟湘雾,一边哈哈嘲笑她,一边教她怎么用灵力维持自己的平衡。
孟湘雾很快便学会了,稳稳地在剑上站住了。
孟湘雾还未辟谷,兔兔也需要进食,两人一狼每飞半日,便会下去弄些吃的。次数一多孟湘雾便发现,兔兔喜欢吃甜的,天问喜欢吃辣的,而她虽然也吃甜,但更喜欢吃咸的,他们三个口味都不一致。
天问也觉得有趣,他还戳了戳兔兔,调侃道:“作为一只生息狼,你不应该什么都吃吗?怎的还挑食?”
兔兔张嘴要咬天问的手指,被天问笑哈哈地躲开了。
天问善谈,孟湘雾也不是个锯嘴葫芦,她会回应天问的话,时不时还会提出些问题。
几日下来,孟湘雾还真与天问处出了点交情,觉得对方亦师亦友。
到了苍情派的地界。
天问御剑下去,拍拍孟湘雾的肩膀:“去吧。”
“多谢前辈。”孟湘雾抱着兔兔跳下了剑,对天问微微躬身颔首。
孟湘雾走向苍情派。
她还未走到苍情派的山门,远远便瞧见了许多人,他们神情激动,与梦境中排队去给仙人看的百姓一模一样。
她还瞧见了丞相府二小姐,蓝青梧。
第34章 第34章夺取气运皆为邪门歪道。……
孟湘雾见到蓝青梧,反应很淡定,她早便知道“丞相府二小姐被仙人选中去修仙”这个消息了。
但蓝青梧就没那么淡定了,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她似乎没想到,会在苍情派遇到孟湘雾。或许她觉得,孟湘雾有可能到修真界,但不会如此有目的地来到苍情派?
孟湘雾定定地看着蓝青梧。
兔兔见到蓝青梧,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看起来像个毛团。
这半年,蓝青梧许是过得不错,穿着精白绣金色八宝纹的弟子服——这是苍情派亲传弟子才能穿的衣服。不但如此,她身边还跟着四个与她同样是筑基期的内门男弟子,对她献殷勤,看来挺受欢迎。
“阿湘,没想到会遇到你。”蓝青梧笑着上前几步,语气有些惊喜,好像她们曾经多要好似的。
那四个男弟子这才顺着蓝青梧的视线望向孟湘雾,瞧见是个衣着老旧且普通、却玉雪可爱的小孩子,怔了一下,随即可能误会了蓝青梧与孟湘雾的关系,开始套起近乎了:“妹妹是想来苍情派吗?瞧你应该是炼气期吧,别怕,入门测验定会通过的。”
修士之间能彼此判断是否为修士,对于瞧不出具体修为的,一个可能是带了隐匿修为的法器,另一个可能是修为比自己高。
他们显然是误会了,以为孟湘雾是前者。或许是觉得孟湘雾能与蓝青梧相熟,有个一两件小法器也不是什么难事,低阶修士隐匿修为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引人注目,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
孟湘雾却说:“我是金丹期。”
四个弟子闻言,下意识看了眼蓝青梧,显然是不信孟湘雾的话。
“瞧你,又在玩笑了。”蓝青梧走到孟湘雾身旁,抬手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料刚她拍上去,孟湘雾便往旁边挪了一步,躲了她的手。
孟湘雾这般不亲近蓝青梧的模样,让四个弟子微皱了皱眉头,看他们表情,俨然是对她好感下降了不少。
蓝青梧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仿佛才瞧见孟湘雾脚边的兔兔,故作惊讶:“怎的还有只狗?阿湘,这是你养的狗吗?”
“是白狼。”孟湘雾冷淡地回她。
她睨了眼蓝青梧,眼里含着些许疑惑,好像想不通原本想杀她的人,为何突然这般态度。
“是你的灵宠吗?”蓝青梧好似想起来什么,眨着眼睛道,“阿湘,我们苍情派不让养灵宠的,你得将它丢掉。”
“荒谬。”孟湘雾面上露出一副回想着什么的神情,许是在想梦中的苍情派是否有这种规矩,但没想起来这么细枝末节的事,只能道,“我不信,偌大个门派,还不许弟子养一只灵宠了。”
蓝青梧的四个拥趸见她这样对孟湘雾说,也出言附和了:“妹妹,蓝师妹说的没错,我们苍情派真有这个规矩啊。”
他们倒是团结一致。
孟湘雾低头看了眼兔兔。
兔兔金色的圆眼睛看着孟湘雾,伸出爪子推了推她的小腿,好似在让她走。
留下它,去参加苍情派的入门测验吧。
孟湘雾又望了望排着长队的人们,队伍远得仿佛看不见尽头。苍情派应是名头真的很大,有如此多的人想要拜入,仿佛只要拜入了苍情派,便是踏在了修仙飞升的大道上。
她俯身抱起兔兔,平静道:“既如此,我换个门派便是。”
“阿湘,何需如此?”蓝青梧见她不愿丢下兔兔,更来劲头了,拦着她假惺惺道,“不过是只小狼,丢了便丢了,难道苍情派还不如一只妖兽重要吗?”
孟湘雾道:“嗯。”
旁边的弟子开始咬文嚼字地找茬了:“你竟觉得我们苍情派比不上一只妖兽?”
另一个弟子附和:“我们小门派供不起你这尊大佛,快走吧!”
“告辞。”孟湘雾抱着兔兔转身离开。
兔兔在她怀里挣动,用爪子拍她,似乎还想让她去苍情派。
“我没有意气用事。”孟湘雾开口,颇为平静的语调让兔兔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了,专心听她说话,“首先,无论苍情派有没有这个规矩,她专门提到你,定是别有用心,我不信她是真的好心提醒我。就算日后我将你带进了苍情派,也怕你遭到她毒手,我不想你有事。”
“其次,她明明想杀我,方才却又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与其他几人一唱一和地挤兑我。”孟湘雾顿了顿,似乎是觉得她的梦与现实相差甚远,令她幻灭,“进了苍情派,免不了与她再见面,我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修炼,不想与她日日掰扯,烦。”
最终,她落下结论:“许是我与苍情派没有缘分罢。”
她这句话一说完,所有看直播的修士都能看到,有一缕金色之气从孟湘雾头顶飞出,流向了蓝青梧。
【这是什么?为何会到蓝青梧那处?】
【嘶,我觉得这气息有些熟悉,竟一时想不起是甚,待我想想。】
【各位道友!这是气运啊!】
【我也想起来了,没错,这是气运!恐怖至极……孟湘雾的气运,为何会到蓝青梧身上?】
【如果按照梦境来看,孟湘雾应该拜入苍情派,是蓝青梧抢了她的位置。】
【那气运也不该转到蓝青梧身上啊!各位道友,气运与生俱来,强气运者修行之路顺遂,若气运可以转移,那修真界岂不是乱套了?各位也别修炼了,去掠夺别人的气运吧。】
【这位道友说的对,自古以来,夺取气运皆为邪门歪道,是要遭天道反噬的!】
【蓝青梧得到了孟湘雾的气运,无论是何原因,都是不对劲的!她很可能修了邪术,通过抢占孟湘雾的命运夺取她的气运!】
这个想法得到了许多修士的认同。
大家初步得到一个结果,很快便有人发散思维,想起了蓝婉柔。
【蓝婉柔与蓝青梧一脉相承,她如此针对孟湘雾这个气运之女,会不会也是为了气运……】
【未曾想过的思路,我觉得这位道友有几分道理!】
【蓝婉柔:别听风就是雨,若是蓝婉柔也能夺取气运,先前也没见到有金光从孟湘雾身上转移给蓝婉柔啊。】
蓝婉柔仍不知自己前头有个名字,不然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有些修士见“蓝婉柔”出来否认了,反而觉得那个猜测是对的。
在他们来回掰扯、阴阳怪气之时,孟湘雾已经离开了苍情派的地界。其实她方才连山门都未走到,排队想参加测验拜入苍情派的修真界的凡人实在太多了,她不过是在最外围走了一下。
另一边,天问正在苍情派山下的镇子里买酒和糕点。
这个镇子依着苍情派而建,开了许多商铺,专门做修真者的生意。因为这几日前来苍情派的人太多了,镇子的生意爆火。
他在酒楼买了几块厨修做的茶点,提着两包茶点一转身,便瞧见了抱着兔兔的孟湘雾。
“怎么下来了?”天问见到她有点意外。
孟湘雾问:“你还愿意收我为徒吗?”
天问一愣
,随即笑着应道:“当然愿意,从现在起你便是我的徒弟了。”
孟湘雾见他一口应下,问道:“你不问我为何不去苍情派了吗?”
“问那些作甚,左右你已经做好了决定,别后悔就行。”天问倒是豁达,不过问孟湘雾的决定,边说边当场拆了个茶点的纸包,“吃不吃?这家酒楼在修真界可是出了名的,这是厨修做的灵食,好吃又有灵力。”
孟湘雾看了眼,是醍醐酥。
她放下兔兔拿了一块,眸光坚定地看着天问道:“我不会后悔的,师父。”
“嘶——”天问歪着头,用肩膀头搓了搓耳朵,“你再叫一声?”
孟湘雾道:“师父。”
“哎呀,我也是有徒弟的人了。”天问喜滋滋地将一包醍醐酥都塞给了孟湘雾:“拿着吧,就当是你的拜师礼了,回头我再给你补个厚重点的,免得我妹妹又骂我没礼数。”
孟湘雾接过那包醍醐酥,想了想,道:“谢谢师父。”
天问:“嘶——”
孟湘雾很上道,继续叫:“师父。”
天问:“嘶——!”
兔兔似乎是不乐意了,对着他叫了好几声,就好像天问让孟湘雾叫他师父,孟湘雾是被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似的。
“怎的,难道她拜我为师还亏了?”天问单手握着剑鞘,用剑鞘的一端去戳兔兔,笑骂道,“你倒是事儿多!不过是让阿湘多叫我几声师父,你便找我茬了。”
兔兔继续对着天问叫,但天问又听不懂它的叫声,便自己絮絮叨叨的。
这几日,孟湘雾早已经习惯了天问与兔兔的相处模式,他们一人一狼总是这样单方面拌嘴,没什么的。
她吃着醍醐酥,见天问跟兔兔越“吵”越厉害,一人一狼完全抛弃自己的种族,全都开始学狗叫了,脸上终于挂不住了。
“师父,别人都看着呢。”孟湘雾以手掩着脸,低声提醒。
天问轻咳几声,若无其事地又在酒楼买了包茶点,带着抱着兔兔的孟湘雾御剑飞向他居住的地方。
……
天问是散修,无门无派。
他住在一个灵气充裕、生长着许多灵植的山谷,倒像是某些书中的隐居之地。向远处眺望是青山,往近处看是山林与溪水,他居住的房屋是个还算精致的木屋,屋子前用篱笆圈出来了一个小院子,种着大片的花草。
木屋是紧邻的三间,最旁边有一间是空置的,还有一间前面坐着个少女,她正蹲在木台阶上处理灵草。
见到天问,她二话不说直接冲过来,握着拳头就往天问胳膊上捶,倒也没多用力。
天心就很配合地缩着脖子,好似很怕她的样子。
“几天了?几天了?!”少女一边打一边气鼓鼓说他,“让你弄点赤心果,你怕不是御着剑在修真界玩儿了一圈!你干脆把我一个人丢这里,再也别回来了!”
“我找不到赤心果啊。”天问求饶似的,把买来的茶点递出去,“天福楼的醍醐酥!”
少女立刻变了脸,接过醍醐酥,笑容温和:“阿兄,你真好。”
天问:“……”
看直播的修士这才发觉,她与天青至少有六分像!
少女看向站在天问身后的小女娃,笑着问:“妹妹,你是谁?打哪儿来的?”
“天歌。”天问小声唤她,先回答了,“……这我徒弟。”
天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问:“你说甚?”
天问超小声又回答了一遍:“我徒弟,亲传,关门弟子!”
他一边说,一边提前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啊啊啊!!”
一刻钟后,天问抱着自己满头包的脑袋,蹲在木屋前的木台阶上,委屈巴巴。
木屋前小院子的石桌前,天歌笑盈盈地给孟湘雾沏灵茶,还把天问买的灵食整齐摞在烟青色瓷盘上,推到孟湘雾面前。
她笑着,声音婉转,如温暖的水流淌过耳畔:“阿湘,我平日里很温柔的,你方才见到的只是偶尔的情况。”
孟湘雾瞥了眼蹲在一边不敢说话的天问,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兔兔在她脚边,配合地嗷了一声。
天幕之外。
天青怔怔地看着那个笑意温柔的少女,眼睛一点点地泛红了,闪烁着盈盈的泪光。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母亲的面容了。
还是这般年轻的母亲。
顾寂见到天青眼里含着泪,吓了一跳,连忙掏出手帕要给天青擦泪:“娘,你怎么了?这是你认识的人?”
他刚问完,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是啊!明明他之前看过天幕,天心老人的神识曾在南柯一梦结束后说他:这小子与我还有点血缘。当时他光顾着看孟湘雾了,竟忘记了深思这句话,过后也忘了问天青。
他与天心老人有血缘,天问是天心后人,天歌是天问的妹妹,他娘也姓天,还与天歌还长得那么像……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这是你……”天青哽咽了一下,才说出口,“你的外祖母,旁边的是你舅外祖父,不过我也未见过他。”
第35章 第35章全都暴露出来了!……
孟湘雾正式行了拜师礼,住在那间空置的木屋。
天问送与她的拜师礼是一柄灵剑,剑柄剑鞘皆乌黑内敛,剑鞘上没有任何装饰与花纹,朴素得毫不起眼,拔出鞘后却寒光逼人,剑身通体银白,锋芒锐利。
据天问说,此剑名为乌霜,是五百余年前一位炼器大师飞升前铸造的,已经成了绝品。
它还有另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无双。
当天问说完这个别称时,正在偷看天幕的修士们都震惊了。
【什……失踪千余年的无双剑就长这样?太普通了,一棍子打出来十个剑修,至少八个人的剑长这样!】
【传闻无双剑被铸造出来时,漫天霞光,足足受了九道天雷,结果就配了这么个穷酸的剑柄和剑鞘?哎,暴殄天物啊!】
【剑修的事你们少管!这剑柄剑鞘怎么了?至简至美!我就看不上那些花里胡哨的,一个剑鞘镶上去好几块灵石,还辅以一堆阵法,真不知那是剑鞘还是装饰了。】
【给在下听笑了,是看不上,还是没钱找器修定制啊?】
弹幕完全偏了题,一群修士们开始争论剑修的剑应不应该配贵重的剑鞘,到底有没有意义。
孟湘雾不知这剑有多贵重。
天歌知道,却也不说,只是笑看着她哥送出这把剑。
孟湘雾只知道,她刚拿到这把剑,这把剑就痛快认主了,对她极为顺从,仿佛它被打造出来便是为了等待她。
天问道:“我就知道,这把剑会很适合你。”
【说起来,此剑也不算失踪千余年吧,不是说七百年前曾有个入魔的剑修,用的就是无双剑吗?】
【前面的道友,只是同音不同字罢了,那剑叫……等等!那把剑叫乌霜!】
【……那不还是无双剑吗?!】
此时此刻,众人才惊悚地发现——
孟湘雾此次在南柯一梦中经历的事,似乎与七百年前的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在南柯一梦中经历着七百多年前的时代,
拥有了无双剑,与天问习剑,成为剑修,而七百年前正有一位入魔的剑修使用了无双剑。稍动脑子想想,便会将孟湘雾与入魔的剑修联系到一处去。
她究竟是在经历别人的人生,还是那个所谓的“别人”,就是她的前世?
所有人不自觉地陷入沉思。
而且,还有修士想起了更令人悚然一惊的事。
【我想起来,孟湘雾本命剑断后,换了把通体乌黑的剑,也叫乌霜!】
【没错,我有幸见过一次,那把剑的模样与这把剑一模一样!】
顿时,所有人都像被封住了口,半晌没有言语。
这像是宿命,也像是轮回。
这说明什么?
说明孟湘雾离开南柯一梦后,很可能是顺着梦中的线索,找到并得到了乌霜剑。
而那柄千年古剑也没有排斥孟湘雾,让她成为了它的第二个主人。
要知道,想让古剑认主颇为艰难,因为古剑大多已产生了剑灵,个个都很有脾气。想要被它们认可,要么比它们原来的主人强、合眼缘,要么……就是原来的主人的转世。
若孟湘雾真是阿湘的转世,那便说明这次的南柯一梦,无论是蓝青梧的存在,还是她的剑,都与七百年前那个时代的信息对应上了。
说明,他们将会看到天梯断绝的真相!
天幕外,蓝婉柔瞳孔一颤。
先前,她看到蓝青梧夺走孟湘雾气运的画面时,便觉得胸口一闷,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别人看不出,她还看不出吗?
那蓝青梧,肯定也是有类似气运系统的存在!
如今看到弹幕的话,她更是大胆确定,这次的南柯一梦,就是七百多年前发生过的事!
孟湘雾,应该就是阿湘的转世。她们都是气运之女,性子也像,长得也像。
而且看样子,阿湘很可能活不到天阶断绝的时候,一个是因为蓝青梧肯定会想方设法夺她的气运,最后要她的命;另一个便是以她对孟湘雾的了解,若她还活着,肯定宁愿拼死补天裂也不会弃之不顾。
就算她的猜测与真相有所区别,应该也八九不离十。
她甚至能大概猜到天阶断绝的真相——
蓝青梧定是如她一样,以夺走孟湘雾的气运为目标。
完全夺走一个人的气运需要杀掉对方。而孟湘雾作为气运之女,气运加身,哪怕她手脚尽断彻底丧失行动能力,躺在地上任人宰割,只要有强盛的气运在,有人想杀她,说不定都会被自己绊倒,不小心杀了自己。
对,就是这么离谱。
气运对孟湘雾的庇护是无比强大的。
所以,想杀她就要不断地打压她、抢走她的一切,甚至陷害她,让她身败名裂。
这样孟湘雾的气运才会一点点被夺走。
等气运夺到差不多时,就可以对孟湘雾下手了。到那时,失去大部分气运的孟湘雾,没法被气运无微不至地庇佑,很容易、至少比最初容易就能杀死了。
蓝婉柔以前便是这么做的。
杀死孟湘雾,也就是阿湘,天塌时便没有人补天裂了。
天道早就预知到会有天塌泻出弱水之难,所以才会将强盛的气运加在阿湘身上,让她救世。
阿湘一死,天道没有第二个气运之女来补天裂,唯有自己补。
就如曾经弹幕里修士说的那样,天是自己补上的。
而补天裂是需要代价的,本来有气运之女牺牲自己以身补天,现在没了气运之女,才会断了天阶。
所以,蓝青梧真是令天阶断绝的罪魁祸首。
想明白后,蓝婉柔烦躁地“啧”了一声。
蓝青梧是青梧宗开山祖师,也是她的祖母。如今蓝青梧和蓝羽都死了,青梧宗蓝氏一脉只剩下她,这群人肯定会算在她头上,届时孟不尘都保不住她!
她会承受来自天下所有修士的怒火。
烦死了,她本来身上就有够多的事了,蓝青梧也给她拖后腿。
蓝婉柔低头咬着指尖,开始焦虑地思考对策,要如何撇清甩掉身上属于蓝青梧的锅,却完全忘记了一件事——
上一次气运之女出现是为了补天裂,那么这次呢?
与此同时。
天幕画面中,孟湘雾开始与天问学习天心剑法。
天心剑法讲究外功与内功并重。
外功便是剑法与锻体,天心剑法讲究随心所欲,在意不在形,千变万化,波云诡谲。内功便是天心独创的心法,辅助锻体,还能令外伤加速愈合,就像吃了疗伤的丹药,若是修炼到最高层心法,几乎刚受伤便能恢复如初了。
听完讲述的剑修口水都要从眼睛里流出来。
怪不得天心老人战无不胜。
与天心老人打,相当于打一个剑法高超,且永远不会受伤的人!
他们扒着眼睛想要通过天幕偷学,偏偏天幕只放出了这么多,其余便是碎片式的、孟湘雾修炼的画面。
哎,想偷学都学不到。
如此,画面快速跳到了几年后。
孟湘雾以剑入道,依然像梦境中那般,短短几年便结了元婴。
这在那个灵气充裕的时代,也是极为少见的。
就在众人以为孟湘雾会这样顺风顺水修炼下去时,许久未曾见到的蓝青梧出现了。
她们是在修真界的论剑交流中遇到的。
彼时的修真界,还没有仙盟,修士之间的交流盛会都是由大宗门牵头,其余宗门响应,加上众多散修,互相交流切磋。本次论剑交流,所有筑基到元婴期的修士皆可报名参与。
先前在孟湘雾的梦境中,这件事只占据了很小一部分,因为孟湘雾毫无疑问是当届的魁首。
可这次,却是蓝青梧拿到了魁首。
孟湘雾是元婴期,蓝青梧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也到了元婴期。两人被称为此次论剑的两大后起之秀,前辈们都说后生可畏。
她们那场切磋是最后一战,万众瞩目。
起初,孟湘雾是极占据上风的,她剑法好,蓝青梧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正当所有人以为这个一路赢上来的散修要拿到魁首时,只见她眉头一蹙,随后便节节败退,最终被蓝青梧使出苍情派最为强盛且炫目的剑法,扫下了台。
蓝青梧最后那招又精彩又漂亮,台下修士纷纷夸赞蓝青梧。
“果然名师出高徒,还是苍情派弟子更胜一筹啊。”
“原来这散修不过如此,先前她连胜十余人,我还以为她是匹黑马,这不还是被蓝小友斩于马下了。”
在蓝青梧接受众人赞叹的同时,金色的光从孟湘雾的方向流向了蓝青梧。
气运又被夺走了一些。
另一边,孟湘雾掉下台后,天问与天歌见她久久没有起身,前去看她,却见她已然昏迷,唇边有血。
兔兔第一个扑过去,用脑袋去拱孟湘雾的手,金色兽眸人性化地表露出了担心。
天问面露惊诧,连忙扶起孟湘雾。
天歌是医修,皱着眉头赶快为孟湘雾诊脉,又查过她的灵脉后,应是没发现问题,说先带她回去。
论剑交流的规矩,只要不伤及性命和影响以后修炼,无论受了什么伤都不能去纠缠。
回到他们休息的地方,孟湘雾足足昏迷了两日才醒来,醒来第一句便是:“痛。”
天歌就守在她身边,连忙问:“哪里痛?”
“灵脉……”孟湘雾眉头紧皱,额头冷汗很快便渗了出来,此时的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对着天歌小声撒娇,“天歌姐姐,我好痛啊。”
兔兔前爪搭在孟湘雾的床边,担忧地用脑袋蹭蹭她的手,叫了一声。
孟湘雾勉强一笑,摸了摸它的脑袋。
天歌再次查孟湘雾的灵脉,依然一无所获。
她仔细问过后才知,孟湘雾战至一半,忽觉经脉刺痛,且愈来愈痛,简直无法忍受,被蓝青梧扫下台后便昏过去了。
如今,孟湘雾的灵脉中只要有灵力运转,便会感觉浑身灵脉剧痛,犹如刀割。
修士灵脉中怎可能没有灵力运转?
若是不用灵力,那与被废了有何区别?还怎么修炼?
孟湘雾是在与蓝青梧切磋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此前孟湘雾好好的,没受内伤,修炼的功法更不可能有问题。好好一个人突然这样,若说蓝青梧没做什么,谁会相信?
天问知道后,直接提着剑去苍情派那边讨说法了。
要切磋便堂堂正正地切磋,耍阴招算什么本事?
面对天问的质问,蓝青梧委屈地掉着泪,多么无辜,甚至还放出话,若真是她做的,她愿意自废灵脉!
【这模样,简直与蓝婉柔如出一辙!在下的剑都在颤了,恨不得给她一剑!】
【她是蓝婉柔祖母,应是蓝婉柔与她如出一辙。怎的她们姓蓝的都是这般模样,动不动就掉眼泪佯装无辜,那蓝羽是不是也如此?】
【此事定是她做的!她耍阴招赢过孟湘雾,抢夺孟湘雾的气运!】
苍情派向来护短,见爱徒受了如此“冤屈”,自然是出言维护,把天问噎得一愣一愣的。
天问说不过苍情派的人,拔剑与他们打了一架。但他一个渡劫期,苍情派掌门和长老加起来五个渡劫期,他就是再厉害也没法做到一挑五个境界同水平的还不落下风。
不过天问秉着打不过也要气死他们的原则,把苍情派一座峰都削掉半截,这才离开。
天问离开后,掌门单独唤了蓝青梧见面。
掌门严肃地问:“徒儿,那孩子灵脉的事,真不是你做的?”
“师尊,您不信我吗?”蓝青梧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速度之快,令看直播的修士们叹为观止。
掉眼泪这么快,她们姓蓝的别是都练过什么眼泪功吧?
蓝青梧一落泪,掌门便觉得是自己过分了,态度软了下来,温声道:“是为师之过,不该怀疑你。只是那孩子此前未受过内伤,也未中毒,功法更是没有问题,怎会突然这样?”
他不禁道:“那孩子剑术优于你,若是没有此事,最终获胜的人便会是她了。”
蓝青梧正低头,以袖掩面擦着泪。
闻言,她两腮微鼓了一下,显然是咬紧了牙齿。
可惜掌门视线被蓝青梧的衣袖遮挡,并未注意到她如此细微的动作。
蓝青梧擦完眼泪抬头时,已经换上一副良善温顺的神情,语气坦然地承认道:“师尊,其实我也觉得她会胜过我……如此一来,我这魁首倒是有些名不副实了。”
掌门一听,欣赏之情几乎要从眼中流露出来:“好徒儿,敢于承认自己不如人,如此心性,定能成就大道。”
蓝青梧继续道:“师尊,不若我们请一位医修为她看看?”
掌门抚着长长的胡子思忖片刻,觉得可以。
天问削了苍情派半座峰,掌门却要为孟湘雾请医修,如此以德报怨,四位长老本不想同意,但一听说这是蓝青梧提出的,都改变了想法,不但夸师侄心性良善,其中一位医修长老更是决定亲自去看看孟湘雾。
长老走后,蓝青梧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明明周围无人,她却开口问道:“系统,我师伯看不出来吧?”
系统应是说了看不出来之类的话,她放心地笑道:“那便好,我要她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之痛。如此一来,她修炼的速度定会受灵脉影响而慢下来,就超不过我了。”
她还说:“为了将修为提到元婴期,我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阿湘也别想讨到好。想修炼?那就忍着吧。”
说完,她低声笑了起来,似乎想象到了孟湘雾痛苦的神情,笑声非常愉悦。
【系统!又是系统!蓝青梧有系统,蓝婉柔也有一个系统,她们是一样的!】
【蓝青梧如此残害孟湘雾,为了赢过孟湘雾又付出代价提升到元婴期,又是耍手段让孟湘雾经脉运转会剧痛,都是为了压过孟湘雾,抢夺她的气运,那蓝婉柔是否也一样?】
【绝对是一样的!我们先前不也曾疑惑过,为何蓝婉柔如此迫害孟湘雾?她定是也想夺孟湘雾的气运!】
【只是我们没有看到气运从孟湘雾身上转向蓝婉柔而已,但我相信,她们姓蓝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正在看天幕的蓝婉柔,表情瞬间狰狞。
都怪蓝青梧!全都暴露出来了!
第36章 第36章
蓝婉柔觉得自己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本来她胜利在望,突然出现天幕公开记忆就够离谱了,竟然又蹦出来个蓝青梧,把系统、夺取气运都暴露了个底儿掉。
事态看起来已经无法挽回,怎么办?
蓝婉柔略一思考,觉得以她跟蓝青梧行为的相似,还有她们之间的关系,就算她发弹幕说“还没有出现气运转向蓝婉柔的画面,并不能确定蓝婉柔也是夺取气运”来将她们进行分割,也没什么人会相信了。
发弹幕带节奏已经不管用了,她得想其他的办法了。
孟不尘肯定护不住她,她必须在其他人杀过来前离开这里,走之前,倒是可以跟她的蠢爹要点最后的好处。
蓝婉柔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而天幕还在继续。
苍情派的医修长老看过孟湘雾后只觉奇怪,她没发现对方的灵脉有任何损伤,但用了暂时共感的法术后,那种浑身灵脉仿佛要寸寸裂开的痛苦让她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此等怪病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研究好几日之后,她只能用炼制出的止痛丹药,缓解一些孟湘雾灵脉的疼痛。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医道之路还有得走。
医修长老决心要治好孟湘雾的灵脉,这次倒是发自真心的了,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病例。
有苍情派长老倾力医治,天问与天歌却笑不出来——
这说明孟湘雾暂时治不好了。
她以后该如何修炼?
然而谁都没想到,孟湘雾竟忍着那样的疼痛,继续修炼了。
虽然她的修炼状态与速度都不似以往,需要修炼一会休息一会,缓一缓灵脉的疼痛才能继续,但她意志坚定,灵脉的问题并没有阻挡她修炼的步伐。
医修长老得知此事后,叹为观止,回到苍情派还作为稀奇事与她的几位师兄——掌门和其他长老说了。
掌门和其他长老也不禁感叹,此子心性坚韧。
听到此事的蓝青梧倒是差点咬碎一口牙,在自己的洞府中恶狠狠道:“是我小看阿湘了,都快废了还能得到苍情派的好感,看来我要加把劲儿了。”
这日,天歌见孟湘雾满头冷汗地回来,心疼地劝道:“阿湘,先别修炼了,养好病再修吧。”
孟湘雾摇摇头,神情却有些迷茫:“天歌姐姐,我有种奇异的感觉……我必须要快点修炼,未来有很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
天歌疑惑地问:“什么事?”
孟湘雾再次摇头,眼中依然是茫然之意,但她不自觉地仰起了头,将视线投向天空。
天穹湛蓝澄净得如被清水洗过,万里无云,阳光正好。
“我不知道。”孟湘雾喃喃着,乌黑眼眸映着明净的天空,“但我必须要修炼,我不能停下来。”
天歌无奈叹道:“你怕不是个修炼痴。”
天问对此倒是持支持态度,他虽然也忧心孟湘雾的灵脉,但没有因此劝孟湘雾停下,而是会经常去摘给孟湘雾炼制止痛丹药所需要的一味灵草——那灵草并不稀有,也不太值钱,又颇为难摘,所以卖它的修士不多。
因着灵脉疼痛的缘故,孟湘雾的修炼速度被迫慢了下来。
白驹过隙,鸣源秘境要开启了。
在当初的梦境中,彼时的孟湘雾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横扫秘境,得到无数天材地宝,令众人艳羡。
而现在的她,只要动用灵气就会感到灵脉剧痛,不可避免会影响到她的行动,但好在每次的战斗都有惊无险。
只是,她原本梦境中得到的那些天材地宝,全被蓝青梧捷足先登。
弹幕又是一阵愤慨。
【蓝青梧夺人机缘,好不要脸!】
【那些天材地宝原本都是属于孟湘雾的,现在全成了蓝青梧的!】
【秘境中的东西都是能者得之,那天材地宝上又没写孟湘雾的名字,也不能说蓝青梧抢了孟湘雾的机缘吧。】
【你这厮站着说话不腰疼,蓝青梧所作所为,与断人修行之路有何区别?!本来你命中应得的东西,被另一个人使了手段先拿走了,你会愿意?呸!】
这次的鸣源秘境之行,孟湘雾几乎一无所获。
原本依照梦境,孟湘雾应该凭着秘境中得到的天材地宝,突破到了大乘期,现在却因灵脉问题和秘境无获,还在元婴中期。
又一股气运金光从孟湘雾身上流失,转向了蓝青梧。
另一边,蓝青梧用着这些秘境中得到的宝贝,闭关修炼了一阵子后,突破到了大乘期。
明明她得了大便宜,却还是不满,在洞府中打坐时问道:“系统,我感觉进度还是有些慢了,还要多久才能杀阿湘?”
闻言,弹幕又是一阵辱骂。
这之后,蓝青梧一次又一次地快人一步抢走本该属于孟湘雾的东西,她修为比孟湘雾越来越高,还照着做了梦境中孟湘雾做的善事,大出风头,赢得修真界的广泛夸赞,以此全方位打压孟湘雾。
一缕又一缕的气运金光,从孟湘雾的身上流走。
孟湘雾的光芒愈来愈暗淡。
渐渐的,修真界曾参加过论剑交流的人,提到阿湘都是一副可惜了的神情,评价:昙花一现,泯然众人。
弹幕已经骂累了。
看着一个天才被小人暗害,最终被迫泯然于修真界众生之中,这太令人难受了。
但真正的转折,还要从苍情派的一张请帖说起。
苍情派作为修真大派,每过几年便会组织一场对外的论道交流会,邀请各大门派的人前来交流学习,一同论道。
这是只有各门各派的弟子才能参与的盛事。
但这些年来,因为医修长老时不时地提到孟湘雾,苍情派掌门和其他长老对这个心性坚韧的孩子都有些欣赏,经过商量后,特意邀请了身为散修的孟湘雾前来论道。
孟湘雾接到请帖,选择了参加。
天问是很优秀的剑修,但她想看看各家之言,她觉得修道不能坐井观天,想要看看整个修真界,博采众长。
天问和天歌也觉得,孟湘雾去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去,竟是一大祸事。
请柬只邀请了孟湘雾一个人,孟湘雾不能带天问和天歌去,但能带上身为灵宠的兔兔。
论道交流的那几日,孟湘雾学到了很多。
原本各门派前来论道的弟子,还挺看不上身为散修的孟湘雾,没想到她见解独到,短短几日,有不少门派的长老很欣赏她,问她想不想进入自家的门派,但都被孟湘雾拒绝了。
对此,蓝青梧只是笑了笑,没有嫉妒,眼底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就好像——
孟湘雾已经是个死人了。
蓝青梧的目的,终于在论道结束的前一夜暴露了。
当暗红色的法阵在苍情派全境亮起时,所有人心头一震,似是受到了感召,走出了房门。
他们看到,暗红色的光覆盖了整个苍情派的地界,像一滩泼在众人头顶的鲜血,散发着死亡与不祥的气息,令人心悸。短短几息后,众人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他们的灵脉被封住,无法动用灵力了!
正当众位慌乱之时,听闻一阵清脆的笑声。
他们循声望去,只见被他们誉为新一代天才的蓝青梧,独坐在苍情派最高的阁楼栏杆,居高临下,笑容惬意。
便是再迟钝的人,此刻也发现不对劲了。
很显然,蓝青梧没被封住灵脉!
苍情派的掌门和其他长老闻讯来到这边,仰头问坐在栏杆上的蓝青梧:“青梧,这是怎么回事?”
“师尊。”蓝青梧歪了歪头,一派天真的神色,“徒儿近日修行受到了阻碍,恐生心魔啊。”
掌门道:“有何困难,师尊可以帮你,你这是想作甚?”
蓝青梧笑道:“我想请大家帮我一个忙。”
有不是苍情派的、前来参加论道的人哄她道:“你快把法阵解了,我们可以考虑帮你。”
“为何要你们同意?”蓝青梧笑眯眯道,“只要你们都去死就好了呀。”
众人大惊,正要开口,只听一阵惨叫!
所有修为在炼气期的苍情派弟子身上灵光大作,随即那灵光便涌向了蓝青梧!
那些炼气期弟子神情痛苦,脸色越来越苍白,灵光消失后,便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气息停止!
有见多识广的修士又惊又惧道:“你在吸取他们的灵力和生机!”
吸取灵力化为修为,吸取生机化为寿命。
蓝青梧颔首,态度敷衍地鼓了鼓掌:“算你见识多。”
炼气期后是筑基期。
这次包含了其他门派前来论道的弟子。
掌门怒声喝道:“青梧,还不快停下!”
蓝青梧置若罔闻。
就在这时,一把锋锐长剑从人群中飞出,直直射向坐在栏杆上的蓝青梧!
蓝青梧淡定飞起身,躲开了那把剑,悠悠落在另一旁。
孟湘雾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蓝青梧掸了掸衣袖,道:“阿湘,你别急,最后一个才轮到你。”
孟湘雾问:“为何要这么做?”
蓝青梧许是见大局已定,这里的人都跑不掉,一边吸收灵力一边说:“只要吸干你们,我就能达到渡劫后期。”
“孽徒!”掌门身子晃了晃,似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颤抖着手指着蓝青梧呵斥,“以你的资质,再修炼几十年便能飞升,你为何要动歪心思,走这歪门邪道!”
蓝青梧只是轻飘飘道:“你不懂。”
有来参加论道的修士,死也想死个明白,问:“你是如何瞒着我们设下这个阵法的?”
“你别忘了,这儿是谁的门派。”蓝青梧又道,“这个阵法能生效,也要多谢各位的配合,七日内无一人走出苍情派。”
闻言,有的人硬生生气得吐了口血。
论道共十日,他们七日不离开是很正常的事,没想到反而成了让小人作祟的条件!
法阵按照在场之人的境界,从低到高,一批一批吞噬着他们的灵力与生机。
孟湘雾拔回自己的剑,冷声道:“各位道友,若想活,便杀了她!”
兔兔站在她腿边,应和似的叫了一声。
她的话激起了大家反抗的斗志,几乎所有修士都拎着自己的法器冲向蓝青梧,一副虽然我没有灵力,但砸也要砸死你的态度。
然而,蓝青梧只是抬袖轻轻一扫,淡蓝色灵气波动荡开,击飞了所有人。
几轮下来,地上躺了数名修士。
法阵无情地吸收了所有人的灵力和生机。
尽心尽力教导过蓝青梧的苍情派掌门、四位向来待蓝青梧很好的长老,以及那些曾与蓝青梧关系很好的弟子们,全部成为她提升至渡劫后期的养料。
苍情派,一夜灭门。
连带着数名去参加苍情派论道交流的各门各派修士,尽皆死去。
此刻,只剩下孟湘雾和兔兔了。
第37章 五合一是你配不上湘雾。
孟湘雾的状态并不好,她先前被蓝青梧用灵力扫到,胸口闷痛,喉咙发腥,还吐了口血,好一阵子才稍缓过来。
灵脉被封的
修士与凡人无异,根本不是蓝青梧的对手。
孟湘雾一双乌眸定定地凝视着蓝青梧,紧握着乌霜剑,疾步跃过满地横陈的尸体,干脆利落地刺向蓝青梧。
兔兔跟在她身后奔跑,要配合她一起攻击。他们以前也这般并肩作战过,动作颇为默契。
蓝青梧微微一笑,淡然地托起一只手,捏了个法诀。
孟湘雾身上倏地爆出灵光,涌向蓝青梧!
她明艳的面容迅速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身体也几乎无法动弹,握着剑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似乎正在努力挣扎。
就在看直播的修士们以为,孟湘雾今夜要命丧于此时,兔兔仰头发出一声长嗥。
它口中浮现出一团青色的光团,奇异的妖纹在其中明明灭灭,随着光团越来越大,妖纹也越来越稳定,在黑夜中犹如含着一轮青色圆月,只见那轮青色光团升起——
原本吸取着孟湘雾灵力生机的阵法猛地转向兔兔!
孟湘雾身上亮起的灵光被强行熄灭,兔兔整只狼被头顶青光照射,灵力与生机源源不断地替代孟湘雾流向蓝青梧。
众人这才想起,天问早在第一次见到孟湘雾时便说过,兔兔是生息狼,修为低,攻击手段不强,唯一的作用就是替主人死。
或许兔兔与其他生息狼的唯一区别便是,别的生息狼是因为契约被迫抵命,而兔兔是自愿的。
“兔兔!”孟湘雾挥剑斩向蓝青梧,想要以此干涉对方驱使阵法,解救兔兔。
蓝青梧躲都不躲,眉目舒展,一副游刃有余的神情,屈指弹在孟湘雾的剑尖,轻松靠着灵力挡了回去。
孟湘雾被偏移的剑尖带得晃了下身子,紧接着手腕翻转,雪白剑身在夜色中映出剑光残影,势如破竹再次刺向蓝青梧。
蓝青梧嗤笑一声,双手结了个手印,倏地脸色一变。
因着这一瞬的失神,等她反应过来时孟湘雾的剑尖已经逼到她喉咙前,但“凡人”哪是能这么容易就杀了修士的,蓝青梧立刻灵力外放,凝住孟湘雾刺来的剑,令她不能再进一寸。
就在这时,蓝青梧腹部透出淡蓝灵光!
她丹田的位置开始鼓胀,腹部像一个充了气的鱼鳔。
看直播的修士们都反应过来了,应该是因为今夜一次性吸收的灵力太多,蓝青梧快要被“撑爆”了,需要赶快运行功法消化!
蓝青梧立即放出一个防御法器罩在自己身前,原地盘腿坐下,捏诀运功,开始吸收灵力。
孟湘雾的剑被放出的防御罩弹开,连退了好几步。
她顿住身形,看了眼兔兔,发现那个吸收灵力与生机的阵法竟然还在继续!
兔兔头顶的青色光团越来越小,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黯淡,犹如将要熄灭的烛火。
见状,孟湘雾眼眸睁大,提剑便要再冲向蓝青梧。
却听见兔兔大声对她嗥叫。
孟湘雾握着的剑在不住地轻微颤动,无言表达着主人不平静的内心。
她深深地看了眼兔兔,眼眶微微发红,旋即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苍情派外的方向奔去。
看直播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兔兔那一声,是让孟湘雾离开。
其实这才是正确的,孟湘雾在阵法范围内,灵脉还被封着,以凡人般的肉/体力量定是无法砍开蓝青梧的防御罩,与其留在这与蓝青梧死磕最终送死,不如先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是她离开的代价,是牺牲一个兔兔。
他们感觉,眼前这一幕仿佛又回到了孟湘雾被官差围杀的那个夜晚。
麻绳单从细处断,命运专厄苦命人。
【命运不公,为何孟湘雾总是在承受别离之苦!】
【这哪是命运的错,是蓝青梧的错!她第一次杀孟湘雾不成,准备几年又卷土重来了!】
孟湘雾的身影消失在蓝青梧的视野,画面却没有跟着她离开。
兔兔头顶青光缩成拳头大小,骤然熄灭。
那只雪白的狼倒在地上,圆溜溜的金色兽瞳盯着孟湘雾离开的方向,断了生息。
蓝青梧一边盘坐运功吸收丹田内吸来的灵力,一边望着孟湘雾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道:“可恨,我都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了,没想到先是来了个畜生替死,接着竟是我自己掉了链子,没能杀成阿湘!”
『因为阿湘是气运之女,总会逢凶化吉、死里逃生,想让她死没有那么容易。』
看直播的众人听见了一道略微怪异的、男童的声音,明明语气正常,却莫名觉得不似活人。
蓝青梧方才并未开口说话,这是谁在说话?
下一秒,他们便知道了答案。
“系统,不是你说我可以动手了吗?!”蓝青梧生气地问。
原来刚才那个声音就是系统!
系统道:『很抱歉,宿主,是我计算失误,阿湘的气运值还需再低500点才行,否则气运依然庇佑着她。』
“我知道了。”蓝青梧神情仍有不满,但压制了下去,“等我夺走阿湘的气运,就能顺利飞升,踏破虚空回家了。系统,希望你不要再失误了,你也不想跟我一起翻车吧?”
『请宿主放心,不会再失误了。炮灰逆袭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蓝青梧不再说话了,专心吸收灵力。
弹幕量暴增。
【我怎的听不懂蓝青梧的话?她家不就在凡人界,想回去还要踏破虚空?】
【系统的话令我毛骨悚然!各位道友还记得蓝婉柔提到的“气运值”吗?她说过可以用气运值换身体。这个系统也提到了,让蓝青梧继续降低孟湘雾的气运值,是不是说,蓝婉柔和蓝青梧所谓的“气运值”全部来自于孟湘雾?】
【定是这样!孟湘雾的气运到了她们身上,就成为了气运值。真是可恨,这是要将人敲骨吸髓啊!】
【炮灰逆袭是何意?我怎不曾听过?】
蓝婉柔快要看不下去了,如坐针毡。
蓝青梧已经将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出来了,只是修真界这些人目前还不懂罢了,琢磨明白只是时间问题。
还有一个令她有些不安的事——
这个所谓的炮灰逆袭系统,竟与她的气运系统声音一样!
蓝婉柔在脑海中呼唤系统:“系统,这个炮灰逆袭系统你可知道?”
气运系统恭顺回答:『很抱歉,宿主,我不知道其他系统的事,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曾有其他系统。』
蓝婉柔面上神情仍有些怀疑,但她想了想这些年气运系统对她也是尽心尽力,欺骗她这个也没什么必要,便压下此事了。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寻找新的出路。
她打算看完蓝青梧的事,就去找孟不尘卖惨,讨些好处赶快跑。
*
孟湘雾离开了苍情派的地界,刚开始还只能在地上如凡人般奔跑,后来慢慢的可以飞起来了,应是被封的灵脉恢复了。
她马不停蹄地御剑回了天问和天歌那边。
“天歌姐姐!”孟湘雾还未落地,便瞧见了侍弄灵草的天歌,“师父可在?”
“他又去幽冥谷给你采灵草了,已经走了五日,估摸再有三日就回来了。”天歌见她神色匆匆,眉头紧皱,唇边还有血迹,似乎是察觉到不对了,连忙问道,“阿湘,怎么了?”
孟湘雾把昨夜发生的事言简意赅地说了。
天歌震惊地瞪大眼睛,失声道:“蓝青梧疯了吗?!”
惊讶过后她迅速冷静下来,对孟湘雾道:“这件事必须立刻告知各大门派,我去给我哥发传音符,让他回来。”
孟湘雾颔首道:“好。”
天歌见孟湘雾脸色不好,抓起她的手腕,片刻后惊道:“你受了这么重的内伤怎的不说?我给你炼点丹药,兔兔你帮……”
她下意识想叫兔兔帮忙照看孟湘雾,随即神情一愣,好似才想起来兔兔已经不在了。
沉默须臾,她摸了摸孟湘雾的脸,温声道:“节哀。”
“嗯。”孟湘雾垂下了眼眸,浓密睫毛落下,半掩住怅惘的黑瞳。
天歌赶快去炼丹和用传音符联络人去了,孟湘雾
用传音符将昨夜的事告诉了几个认识的宗门弟子,让他们继续往上报。
谁知,天歌的传音符还未发出去,便收到了天问的急讯——
天问在幽冥谷遇到了大机缘,本就渡劫中期的他,直接越过了渡劫后期,此刻已经天雷临头,要飞升了!
事发突然,天问抓紧时间火速发出传音符,将自己想留下的东西都藏在了幽冥谷,以阵法遮掩,并将阵眼告知了天歌。他还颇为自信地说,他定能挨过天雷,以后就在天上等着天歌和孟湘雾飞升了。
接到传音符的天歌都要骂人了,暴躁道:“你早不飞升晚不飞升,偏偏这时候飞!”
话虽如此,但飞升可是九死一生的事,她眉眼间明显染着焦急。
“天歌姐姐,你去幽冥谷吧。”孟湘雾道,“这边的事我能应付。”
见她如此说,天歌便也不推脱,给她炼制了疗伤的丹药,匆匆离开。
孟湘雾继续联系其他人,将昨夜的事告知。
原本这件事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但在有其他大宗门的长老前往苍情派后,事情立刻出现了反转——
孟湘雾和蓝青梧,都在指认对方才是真凶。
孟湘雾说,蓝青梧以阵法吸取参加论道的所有修士的灵力与生机,包括苍情派的人,整个论道会除了她无一活口。
蓝青梧说,孟湘雾因嫉妒她生了心魔,在论道会上心魔发作堕入魔道,用阵法吸取了在场所有人的灵力与生机,她也是侥幸才能逃脱,捡回一命。
双方各执一词。
于是,在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能修士牵线下,在一些修士的围观之下,她们开始了对质。
孟湘雾说,蓝青梧借着身份之便在苍情派设下阵法,这才令诸多修士中了招,被活活吸去灵力与生机,手段残忍。
蓝青梧反驳,说阿湘也在论道会待了好几日,难道没时间去设下阵法吗?在设下阵法这件事,她们都有条件,不能成为判断的依据。而且,苍情派待她如亲子,她怎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死他们?
她字字泣血,还露出一副愤恨的神情,指责了孟湘雾的残忍,为死在苍情派的众人流下眼泪。她情绪激动之时,甚至还想拔剑去杀孟湘雾,但被拦下了。
围观的修士一看,窃窃私语。
他们觉得,蓝青梧情绪这么激动,她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啊?
他们的心不知不觉地偏向了更会演戏的蓝青梧。
孟湘雾冷静地指出,若她吸取了众人的灵力与生机,为何她修为境界没有突破?
不等众人琢磨出什么来,蓝青梧也说了,她的修为境界没有突破,若是从修为来判断,她也一样是清白的。
她甚至还掌握了主动权,不等孟湘雾提出下一轮质疑,先委屈到落泪,在看直播的修士们隐约听到系统说用了什么道具的同时,她为了自证清白没有用阵法害人,竟大声提出愿意被搜魂!
蓝青梧这么一说,围观的修士全都震惊了。
众所周知,搜魂是禁术,虽然可以看到此人的记忆,但搜魂之后,不死也会痴傻,蓝青梧这是搭上自己的全部来证明清白啊!
他们更觉得蓝青梧才是有理的那个了,小声互相交流,发现大家都更相信蓝青梧。
孟湘雾身正不怕影子斜,说她可以立下天道誓言,若她真是设下阵法的真凶,那便五雷轰顶,魂飞魄散!
围观的修士们立场又有点摇摆了。
这孟湘雾和蓝青梧,怎么都如此信誓旦旦的?会不会这其中有误会?也许她们都不是凶手呢?
引导她们对质的大能修士不好说话了,她们一个提出要搜魂,一个说自己可以立誓,这都是弄不好要毁了一辈子修行的。她们可以主动做,但他们不能做主让她们去做,若真有谁被冤枉,他们担不起这个因果。
如此,场面僵持住了。
没办法,几位大能只能将这次的对质先停下来,并表示,要商讨一下有无好的验明方式,改日再继续。
众人散伙后,几位大能聚在一处,有些后悔接了这个烫手山芋。
蓝青梧和孟湘雾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不好吗?他们为何要插这个手?修真界你杀我家、我报仇杀你家,不是很正常吗?难道因为这次被灭门的是苍情派,是有名的大派,他们便多管闲事了?
可他们插都插手了,这时抽身也来不及了。
几位大能捏着鼻子开始分析。
孟湘雾和蓝青梧,都有自证清白的证据,都愿意堵上自己的未来证明清白。
但还有一点,蓝青梧说孟湘雾因嫉妒生了心魔堕入魔道,有人提出,或许可以用法宝来探孟湘雾是否有心魔,又是否入了魔道。
马上就有一个大能出言反驳,孟湘雾都敢立誓自证了,那入魔一事她要么是真无辜,要么是有手段早就解决了。他们如何查孟湘雾都只会是没有入魔,那该如何判断,究竟孟湘雾是前者还是后者?
有大能说,或许蓝青梧撒了谎?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蓝青梧撒谎是有可能的。
但她是苍情派弟子,天资卓绝,为何要冒险做出这种事?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修为没有增进,吸收了那么多人的灵力和生机,不可能一点迹象都没有——他们并不知道,蓝青梧有系统的存在,她夺走了阿湘那么多气运,用道具隐藏修为简简单单。
有人说,可孟湘雾也没有增进修为啊。
那阵法到底是谁设的?
两人的情况又回到了起点,看谁都是无辜的,都无法验证,几位大能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有个大能说,既然要做这个好人,就做到底。
几人面面相觑。
那大能继续道,这还需要纠结么?
一个是曾经崭露过头角的散修,但现在已经远远被蓝青梧这个天才甩在后面,默默无闻了。
一个是苍情派唯一活下来的亲传弟子,修真界新一代的天才,前途无量。若他们今日帮她一把,日后她定会感恩,就算她不知恩,他们也不至于亏。
孰胜孰败,已经不言而喻。
毕竟,得罪孟湘雾,孟湘雾不一定有能力报复。但得罪蓝青梧,她日后修为精进,定能报复回来,不如结个善缘。
在修真界,讲道理的人不一定有话语权,但有实力的人,一定有话语权。
看直播的修士看到这,纷纷破口大骂。
【这几个人亏得还是大能,当真寡廉鲜耻!既然不知谁是真凶,那实话实说不行吗?】
【他们揽下了此事,定是要给个交代,否则失了面子与凭信。】
【呵,这几个大能随意就能定下一个人是否有罪,与我们的仙盟有何区别?】
【前面的道友你可真敢说!】
几位大能公开宣布了他们的定论。
孟湘雾曾在论剑时与蓝青梧相提并论过,后来被蓝青梧一步步落下,成为了前者妒忌后者从而生出心魔的依据。
一夜之间,孟湘雾成了灭了苍情派满门的堕魔修士,人人喊打喊杀。
她试图去苍情派寻找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但人还没到苍情派便被自诩正义的修士们围攻,无一人愿意听她的解释。
她大战一场,胜了他们,却也负了伤。
为了不连累天歌,孟湘雾没有回天问与天歌的居所,而是选择了流浪。
短短两日,又是大量气运流失。
【可恨,可恨啊!这群人都是蠢货吗?一个个的被牵着鼻子走,还自以为伸张正义!】
【是啊太蠢了,这就信了蓝青梧的鬼话,他们不会去调查去思考吗?】
【我怎觉得有些熟悉?好似,孟湘雾屠杀凡人的罪名,也是这么来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不说话了。
之前狂骂南柯一梦中的修士是蠢货的那个人,莫名感觉把自己也骂进去了,脸涨成了猪肝色。
许久,才有人开口说话。
【现在回想,当时也是这般,孟湘雾和蓝婉柔各执一词,互相指认。】
【这、这件事也不能怪我等吧?当时是孟宗主先相信了蓝婉柔,我一瞧他连亲生女儿都不维护,可见孟湘雾确实是做下了伤天害理之事,孟宗主大义灭亲,高风亮节,这才跟着相信蓝婉柔的。】
逃避责任的话说进了每个人的心坎,大家纷纷出言附和。
【我亦是如此。
】
【是啊,不能怪我等啊,要怪也该先怪孟宗主,是他先信错了人,才将我等带偏的。】
【他一个亲爹都能冤枉女儿,我们才哪儿到哪儿啊……】
天青看到弹幕,气得发抖。
她一双美目怒视着弹幕,开口骂道:“这群小人才是最卑鄙的蠢货,不敢承认自己的过错,将错误全推到孟不尘身上。湘雾蒙受冤屈,诚然有孟不尘那畜生偏心得不明是非,但没有他们一次次附和,湘雾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她又想起了当初,孟湘雾因被孟不尘说屠杀凡人而被仙盟下了通缉令,她说此事定有误会,想先调查再抓人。
本来她已经说动仙盟派出人调查,结果也不知道蓝婉柔说了什么,众多修士堵在仙盟驻地前发声,说孟湘雾屠杀凡人蛇蝎心肠,不能留这般恶徒在外,要速速将人捉拿。
被这群人一搅和,仙盟只好继续铺天盖地发通缉令,平息大家的激愤。明明还未确定孟湘雾真的屠杀凡人了,却几乎全修真界都认为她做了。
之后,也不知蓝婉柔用了什么手段,让调查的人拿出了所谓孟湘雾勾结魔修的证据,彻底坐实了这个罪名。
冤,太冤了。
孟湘雾会死,他们这群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
天幕中,事情出现了转机。
魔修倾巢而出,想趁着修真界因苍情派灭门、各门派参与论道的修士尽皆死去而元气大伤时,杀修真界一个措手不及。
孟湘雾原本的梦境中并未出现过此事,这是一个变数,也是一个机会。
修真界暂时放下了对孟湘雾的追杀,纷纷参与剿杀魔修之战,修真界与魔界的接壤处战火纷纷。
孟湘雾也参与了剿魔。
大敌当前,大家暂且放下偏见,共同抵御外敌。
孟湘雾一人可抵千军万马,剑术斐然,杀魔修她厥功甚伟,有不少修士对她改观了不少。
“我看她也不像入了魔的样子啊?”
“杀魔修杀得比我还多,这真的入魔了吗?我瞧着她也没有魔气啊?”
“她不入魔,难不成是蓝青梧入魔?你们说话小心点。”
听闻此事的蓝青梧面露不悦,叫来一个心腹小弟子,让他去办点事。
第二日,修士这边就出现了一些不知来源的消息,都是针对孟湘雾的,说阿湘是魔界派来的卧底,还说这次魔修攻入修真界是陪阿湘作秀,为了让她重新被修真界接纳,说得有鼻子有眼。
众人看孟湘雾的眼神顿时就不对劲了。
他们私下讨论时也说,蓝青梧比她境界高都没她杀得多,这真实吗?说不定真是魔修配合呢!
孟湘雾却专注于抵挡魔修入侵,未发现此事。
这日,孟湘雾杀掉了眼前的最后一个魔修,掏出苍情派那位医修长老为她炼制的止痛丹药,在看到丹药瓶的时候长睫一颤,似是想起了死去的长老,随后她倒出丹药吃了两粒。
“嗷呜!”一声狗叫从远处传来。
有些修士立刻紧张起来:“这是魔犬的叫声?”
孟湘雾眉头一挑,循声望去。
一只全身黑色的、毛茸茸的小狗崽迈着短腿,艰难地翻过地上大批死去的魔修,向她的方向跑来。
小狗崽圆溜溜的红眼睛直直盯着她,仿佛眼里只有她一人。
“是魔犬!”一个修士拎着剑便要上前,“只是只幼年期的狗崽子,成不了什么气候,我一剑便能杀了它。”
小狗崽立刻对他龇牙,红石榴般的眼睛里盈着诡异的红光,周遭隐隐有灼热火苗出现。
修士动作一顿,随即脸上出现一丝恼怒,提剑一扫,灵力波动随着剑气飞向魔犬,要将其劈成两半。
魔犬只是在地上滚了一下,躲开了攻击,继续向孟湘雾跑去。
看见魔犬跑去的方向有谁,有人扬声喊道:“阿湘,还不杀了魔犬!”
孟湘雾挽了个剑花,流畅灵巧地提起剑,正要一剑扫出去。
却见魔犬立刻停了下来。
它努力地抻着短短毛茸茸的身体,好像想给孟湘雾看清什么似的。
见到似曾相识的一幕,孟湘雾的动作停住。
她亲眼看到,魔犬只有拇指关节那么大的软软小耳朵,极为艰难地一前一后摆了几下,这动作无比熟悉。
孟湘雾睁大了眼睛,乌黑的眼眸瞬间湿润,在阳光下有些亮晶晶的。
她喊道:“兔兔!”
“嗷呜!”兔兔高兴地叫了一声,迈着短腿跑起来。
有修士见孟湘雾不动手,便拎着剑刺向兔兔。
兔兔只是一味地朝着孟湘雾的方向跑,不躲不避,似是相信,孟湘雾会挡下来的。
孟湘雾也确实用剑挡住了。
有修士不满地喊:“阿湘,你在做什么?”
对此,孟湘雾充耳不闻,她蹲下身子,张开手臂。
毛茸茸的黑狗崽子撞进她怀中,被她抱住。
再度重逢。
这次的兔兔似乎出生没有多久,身子小小的,毛茸茸一团,也很轻,孟湘雾一只手就能将它抱起。
她左手抱着兔兔,右手拎着剑,冷着脸睨过去:“怎么?”
那修士被她看得一憷,旋即指着兔兔大声质问她:“你为何要留下这只魔犬?还是说,你其实就是魔修!”
“这是我的灵宠。”孟湘雾望着那人,语气冷静道,“我不是魔修。”
那人不依不饶:“我辈修士怎可能有魔族妖兽作为灵宠!”
紧接着又有人接话道:“阿湘,你果然是魔修!”
竟是要凭一只魔犬便给孟湘雾定性了。
兔兔应是从他们之间的话意识到情况不对了,撑起身子,腿一蹬便要往孟湘雾的剑上撞,想要自戕。
或许是以为,它死了孟湘雾便清白了。
孟湘雾一把将兔兔捞回来,蹙着秀眉,硬声道:“这是我的灵宠,没人规定灵宠不能是魔族妖兽。我不是魔修,我一没有魔气,二不用魔功。若你质疑我是魔修,便拿出我是魔修的证据,”
对方道:“苍情派上上下下都是你杀的!”
孟湘雾道:“那是蓝青梧做的。”
“一派胡言!”那人义正辞严地反驳,“蓝青梧是苍情派弟子,怎可能屠杀满门,丧尽天良!”
兔兔对着他汪呜汪呜叫了起来,像是在反驳,又像是单纯的骂骂咧咧。
孟湘雾似是气得手痒,握了握剑柄。
所有人瞬间警惕,好像以为孟湘雾是被戳破面目,恼羞成怒要动手了。
谁知,孟湘雾只是深吸口气,转身离开了。
再也没有回来。
她一走,蓝青梧的动作就更大了,没两天,所有人都知道阿湘暴露了魔修身份,畏罪潜逃了。
又一缕气运流走了。
蓝青梧坐于榻旁,慢悠悠擦着手中的剑,问系统:“我可以杀阿湘了吧?”
系统说:『是的,宿主,阿湘的气运值已经低至斩杀线。』
可是,蓝青梧竟再也没见到孟湘雾。
*
孟湘雾是被天歌找到了。
天歌找到孟湘雾后又哭又笑,听到她离开的原因,气道:“你跑什么,我还怕你拖累我不成?”
“天歌姐姐,他们都污蔑我是魔修,现在只是因为魔修入侵才暂时放下了,因为他们还需要我。”孟湘雾的语气很平静,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如一片黑羽,她说,“我没有证据能证明那些事是蓝青梧做的,这么多天过去,那个阵法肯定早就不在了。在我和蓝青梧之间,不明真相的人都会选择相信蓝青梧,只是因为她是苍情派弟子。世人眼中,弟子怎可能灭自己师门呢?”
她看清了事实,便不想再费力去辩驳了。
白费力气。
闻言,天歌也觉得颇为无力,踢着地上的石子,低声郁闷道:“讨厌的天问,偏偏飞升了,不然我们直接杀过去宰了蓝青梧那崽种,才不受这个鸟气。”
孟湘雾已经习惯了天歌偶尔与外貌不符的粗鲁,淡定地忽略她骂人的话,轻声问道:“天歌姐姐,你若不嫌弃我……待我收拾了魔修,我们一起换个地方住可好?”
“我怎会嫌弃你!”天歌连忙回答。
兔兔扒了扒孟湘雾的裙摆,叫了一声,好像在说:还有我呢!
天歌这才注意到孟湘雾脚边的兔兔。
见到红色眼眸的黑犬,她一惊:“这里怎会有魔犬?!”
孟湘雾蹲下去,摸了摸兔兔的脑袋:“这是兔兔。”
“兔兔?”天歌一愣,不知是脑补了什么,眼
中流露出几分心疼,柔声道,“阿湘,你愿意留就留着它吧。只是魔犬性子顽劣,还需你好好教养,莫要让它害了人。”
孟湘雾:“……”
孟湘雾无奈道:“它真的是兔兔。”
兔兔:“嗷!”
天歌似是还不太信,但也没说什么。
修行之人都明白,转世一说本就玄妙,相传是要饮下孟婆汤忘记前世的。
修士转世尚且没有记忆,更何况一只灵宠?
孟湘雾见她不信,便没再多说。
接下来,孟湘雾没再回到修真界的队伍,而是独自在边界清理魔修。天歌负责给她治伤,炼制丹药。
这场战争持续了半月之久。
莫要觉得只有半月,不像凡人界那般动辄打上几年,便是轻松。修仙之人与魔修都有着非常人的手段,往往一招一式便死伤无数,半个月已经令双方损失惨重。
最终,魔修被打得退回魔界。
各大宗门趁势追击,各方大能、高阶修士们联合起来,将高阶魔族尽数封进修真界与魔界之间的幽邃石窟中。
因为封印了群魔,那石窟被修真界的人称作万魔窟。
解决了外患,修真界又开始解决内忧。
孟湘雾利用邪术将苍情派一夜灭门的事又被提起,有人作证孟湘雾收魔犬为灵宠,加上蓝青梧推波助澜,所有人都忘记了孟湘雾在讨伐魔修之战中的表现,认定她是魔修,开始到处通缉她。
修真界已无立身之地,孟湘雾与天歌准备前往妖界,那里亦是灵气充裕,可以让人类修士修炼。
在进入妖界前,她们来到了与各界接壤的珠州,要在珠州城买些接下来会用到的东西。
孟湘雾救下了两个炼气期的小男孩。
两个男孩想要跟着孟湘雾报恩,但被她拒绝了。
许是太想为孟湘雾做些什么来报恩,两个男孩中年纪稍小一些的男孩左思右想,想到了什么,仰头期待地望着孟湘雾道:“姐姐,那我为你算一卦吧,我算卦很准的!”
年纪大一些的男孩连连点头:“对,我弟弟算卦很准的,让他给你算一卦吧!”
他又道:“我擅长炼器,姐姐想要什么便告诉我,我立刻为你炼制!”
闻言,天歌抿着唇轻笑道:“两个炼气期的小娃娃能作甚,阿湘救了你们,并不是想让你们报答的。”
孟湘雾颔首,没有出言反驳,默认了天歌的话。随后,她看向年纪小的弟弟开口道:“你为人卜算得越多,天机泄露得多,寿数便越短,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又看向年长的哥哥,想了想,道:“那便为我做个木梳吧。”
做木梳,这实在是太简单了,显然是孟湘雾为了让这两个孩子心安,不要再想着报恩才说的。
见哥哥有了事做,弟弟又不甘心望着孟湘雾道:“姐姐,你真的没有想算的事吗?我知道你的未来,你不好奇吗?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否则我会难受一辈子的。”
这孩子满脸写着:这个恩我一定要报!
孟湘雾:“……”
趴在孟湘雾怀里的兔兔抬起头支棱了一下耳朵,血红的眼睛看了看弟弟,又趴了回去。
听他这么说,天歌倒是有了些好奇心:“你若愿意,可否说说我?”
孟湘雾点头道:“那便为我的姐姐算算吧,就当是为我算了。”
弟弟上前几步走到天歌面前,伸出右手小心地捏住天歌的一根手指,抬眸与她对视,同时左手掐算着什么。
少顷,他放下手说:“这位姐姐,你明年开春便会遇到如意郎君,一年后与他结为道侣,琴瑟和鸣。十二年后,与他育有一女。”
天歌笑了笑,面若桃花:“我可要当真了。”
一旁的哥哥插嘴道:“我弟弟就没有说不准的事儿,这位姐姐,你就等着嫁给如意郎君吧!”
“好,借你吉言。”天歌又笑了,不过看神情没怎么信。
“我们要去置办家伙什物了。”孟湘雾瞥到殷切看着她的哥哥,抿了抿唇道,“我申时在城门口等你,可行?若你没做完梳子,那便算了,我们日后有缘相见你再给我罢。”
“可行,可行!”哥哥赶紧回道,“一个梳子,很快的!恩人一定要等我啊!”
孟湘雾抱着兔兔,与天歌买了日后在妖界要用的东西,买完后恰好是申时,便去了城门口。
她们远远就瞧见了那对兄弟。
走到近前,哥哥拿出一个被软布包裹着的物件,打开后是给孟湘雾的木梳。
哥哥果真是炼器师,那梳子上雕刻着精美的牡丹纹不提,还嵌着阵法,构思巧妙,与牡丹花纹相得益彰。只是他修为低,这阵法也跟着降低了效果,原本可保木梳几千年不腐,如今顶多千年。
孟湘雾接过哥哥递来的木梳,微微露出笑容:“谢谢,我很喜欢。”
天幕外,正在看直播的天青瞪大了眼睛,连忙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件她娘天歌的遗物。
那是一柄木梳,与此时天幕上出现的木梳别无二致,花纹的模样、阵法的走向,一丝一毫没有半分区别。纵使七百多年过去了,在阵法的作用下,依旧光洁如新。
天青捧着木梳的手颤抖着,喃喃道:“竟是如此……”
顾寂看到天青手中捧着的木梳,整个人傻掉了。
“娘?这是哪来的?”他震惊地问。
“这是你外祖母的遗物。”天青望着天幕上那个与孟湘雾有七分像的少女,叹息般的语气讲道,“想来阿湘便是湘雾的前世了,你们今生定下婚约,是阿湘转世后还想与我娘成为一家人,是冥冥中的缘分……”
说到这,她白了顾寂一眼:“都让你这兔崽子折腾没了。”
顾寂哪敢吱声,闷头不语。
“罢了,终究是有缘无分。”天青指尖缓缓触过梳子上的花纹,“是你配不上湘雾。”
顾寂抿着唇,有点委屈地看了眼天青。
看着顾寂那副表情,天青更来气了,开始迁怒顾他爹:“你们姓顾的不配跟她成为一家人。”
远在妖族边界,听了爱妻的话正在寻找妖族太子踪迹的顾宗主,猛地打了个喷嚏,纳闷地搓了搓自己的鼻头:“怎回事?”
他憨笑一声:“定是青儿在想我。”
另一边。
孟洛雨看着天幕上那对兄弟,表情惊愕,如遭雷击。
他仔细地看着他们的脸,尤其是弟弟的眉眼、鼻子、嘴巴,难以置信地与他记忆中那个只见了一次的人对应上了,只是年龄有所区别而已。那哥哥的脸也不算陌生,其实他也见过。
这对兄弟中的弟弟,便是他幼时在珠州城遇到的、卖了他一个小木人的摊主!那哥哥,是后来跟摊主发牢骚的乞丐!
原来他能在蓝婉柔剑下留下一命,也是托了姐姐的缘分。
怪不得,那摊主说只卖有缘人;怪不得,那摊主只卖给他和姐姐东西了。
想来,摊主卖的东西,是他的炼器师哥哥炼制的。
孟洛雨咬紧牙关,两腮微鼓,心中对蓝婉柔的恨意越发深重,也愈发后悔自己对孟湘雾所做的一切。
他想,若是时间能重来就好了。
*
孟湘雾和天歌带着兔兔在妖界住下了。
她们住的地方临近边界,附近也有其他修士居住,都是从修真界过来的。
除了人族修士,还有些人妖混血的半妖,也会住在这边。
她们在这边盖了两间屋子,以修士之能,不过半天就弄好了。她们在建造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按照以前居住的房屋来布置,屋前用篱笆圈出来一个小院子种灵植。
孟湘雾依旧专心修炼,偶尔带着兔兔出去,帮天歌采摘灵草。
天歌依然照顾灵草、炼丹,也
认识了一些周围的修士。
两人的生活与以往在修真界没太大差别,可能最大的差别,便是没有了天问。
第二年,开春。
孟湘雾去摘能缓解她灵脉疼痛的灵草,几日后回来,瞧见她与天歌的院子里有一个身着金红衣衫的男子,而天歌不在。
她拔剑指向男子,问道:“你是谁?天歌呢?”
这几个月兔兔长大了许多,有男子小腿那么高了,冲着他连叫了好几声,气势怪吓人的,好像下一刻就要咬上去了。
“姑娘,你误会了。”男子连忙解释,态度和嗓音都颇为温润,“我是小歌的友人。”
孟湘雾挑了下眉,似是在思索天歌何时认识这号人的。
“阿湘,你回来啦!”天歌的声音在孟湘雾身后响起。
孟湘雾回头,见到天歌手里抓着几株妖界才有的灵草,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天歌瞧见金红衣衫的男子,惊喜道:“你这么早就来了?”
天歌抬手搭上孟湘雾持剑的手,与她解释道:“你误会了,这是我刚结识不久的友人,还未来得及与你介绍,他叫昆玉。”
天歌又望向昆玉:“这是我的妹妹,阿湘。”
“阿湘姑娘。”昆玉优雅地行了个拱手礼。
孟湘雾收了剑,回了个修士间常用的抱拳礼:“方才不知道你是天歌姐姐的友人,多有得罪。”
昆玉没脾气似的笑道:“无妨。”
天歌约了昆玉出门,孟湘雾回到屋中继续修炼。
傍晚,天歌回来敲了敲孟湘雾的房门。
孟湘雾开门,似是早就知道天歌会来找她,房间里还备好了茶。
她给天歌倒了茶:“说吧。”
“去年珠州城那个给我算卦的弟弟,还记得吗?”天歌有些兴奋,眼中含笑,“他说得对,今年开春便会遇到如意郎君!”
孟湘雾:“……”
孟湘雾:“你确定是他?”
天歌开始喋喋不休讲起来,白皙的面颊泛起微微的红:“我前两日去摘灵草时恰好遇到他,对他一见钟情。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做了件蠢事,我假装崴脚跌进河里了。”
孟湘雾噎住了,半晌才道:“……修士怎可能崴脚?”
“你说的是呀!所以我说,我做了件蠢事。”天歌的捧着脸,陷入回忆,含笑的眉眼弯弯,“可他竟信了,不但用法术帮我烘干了衣服,还背着我,把我送回了家。”
孟湘雾纳闷地问:“他没瞧出你有元婴期的修为?”
“没看出来呀。”天歌道,“他才金丹期呢,我假装刚筑基。”
孟湘雾无话可说,便低着头饮茶。兔兔凑到她腿边贴着,被她伸手撸了两把脑袋。
天歌又说了许多昆玉的事,明明才认识几日,竟然对他如此了解了。
孟湘雾听得都要迷糊了。
过了许久,天歌才止住滔滔不绝的话头,喝了口茶,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孟湘雾,问道:“你觉得如何?”
“……你喜欢便好。”孟湘雾道。
得了孟湘雾支持的天歌更加勇敢追爱。
一年后,孟湘雾成功突破到大乘期后,听到天歌高兴地跟她说:“我与昆玉准备成亲了!”
——竟与珠州城那个弟弟说的又一致了。
昆玉是凤族男子与人类女子生下来的半妖族,凤族已经凋零,他们成亲那日,全族人都来了算上他爹也就三人。
他娘是个只有金丹初期的修士,看到儿子成亲哭得稀里哗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嫁儿子。
天歌与昆玉成亲后,便没有与孟湘雾住在一处了,但时不时还会来看孟湘雾。
孟湘雾照旧修炼,天歌不在,她就逗兔兔玩。
一年复一年,时光飞速流逝。
十二年后。
孟湘雾突破到了大乘后期。
这段日子,或许是有种预感压在心头,孟湘雾修炼愈发急躁了,想突破到渡劫期竟还失败了一次。
天歌带着丹药来看她时,劝道:“为何如此急于求成?都不像你了。”
“天歌姐姐,我近日时常有种感觉。”孟湘雾蹙着眉,抚上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的修为还是太低了。”
天歌问:“什么时间不多了?”
“我不清楚。”孟湘雾迷茫地摇了摇头,“还是那个很重要的事。”
她一提,天歌就想起来了:“就是你曾经说的那个,未来等着你做的、很重要的事?”
孟湘雾点点头。
天歌握着她的手温声劝道:“阿湘,着急无用,于你修行无益。你这段日子修炼的速度也未比以往快多少,还是像以往那般吧。你在修炼一途如此有天分,想必很快便能突破瓶颈,莫要再急躁了。”
“……好。”孟湘雾道。
天歌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后一边从储物戒中取她给孟湘雾带的东西,一边道:“前段日子你闭关,昆玉返祖了。”
孟湘雾一愣:“什么?”
“昆玉返祖了,能像其他凤族一样可以化为凤凰原形了,据说这种情况还是很少见的,没想到让他碰上了。”天歌把丹药等物摆好,道,“以后这世上就有第四只凤凰了。”
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今年是不是第十二年了?”
孟湘雾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点头道:“是。”
“那我今年该有孕啦!”天歌凑到孟湘雾耳边,笑嘻嘻道,“到时给你生个小凤凰外甥女养着玩儿。”
孟湘雾哭笑不得:“孩子哪能是养着玩儿的?更何况也不一定会返祖。”
两人本是说笑,结果两月后天歌真的有孕了。
知道这一胎会是女儿,天歌开始学着亲自给女儿做法衣,没想到她一双侍弄草药颇为灵巧的手,在缝制衣物上笨拙得很。
最后,她裁剪的布料全都是昆玉拿着根绣花针在缝,逗得天歌哈哈直乐。
祸害了昆玉,天歌又跑到孟湘雾那边。
“这几日我已经在起名字了。”天歌拿出写了上百个名字的纸张,铺在孟湘雾的桌子上,“帮我挑一个吧!”
上面的名字密密麻麻,孟湘雾仔细地看了一遍,指着其中一个道:“就叫青儿吧,可好?”
纠结许久的天歌爽快道:“那就叫青儿了!”
随后她喃喃道:“若是我哥在就好了,让他也高兴一下,他要当舅外祖父了。”
孟湘雾唇角微扬,露出个笑道:“等你飞升上去,他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遥远的天穹发出巨响!
修真界、妖界乃至魔界,此世的所有人都能看见——
湛蓝的天空裂开一个细细的缝,像是精美的瓷瓶上出现裂纹,那裂纹不断蔓延,最终塌下一块晶莹剔透的浅蓝巨石,露出漆黑幽深的缺口,令人无端生出一种压抑之感。
孟湘雾望见天空那个裂口,瞳孔一缩。
这一瞬间,她可能是完全想起了那场模糊的梦境,也可能是知道了属于自己的天命。
“天歌姐姐,我要走了。”孟湘雾道。
天歌一脸的懵,拉住孟湘雾急问:“天穹塌陷,你要去哪里啊?”
哗啦——
天空的裂口陡然涌出大量的弱水,犹如泄洪。
孟湘雾望着天歌,背后是从天空泄下的、盆泼般的弱水,她道:“我想起来了,天歌姐姐。那件很重要的事,是补天裂。”
天歌作为修士,自然明白这一直以来的预感对孟湘雾而言是什么,那是她的宿命。
“……那我等你回来。”天歌松开了手,声音微哽,“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你还未见过青儿呢。”
兔兔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有人的腰那么高了,它用脑袋蹭着孟湘雾手臂,想要跟上。
孟湘雾低头拍了拍它的脑袋,却没有带上它:“兔兔,你留下吧。”
*
孟湘雾前往晶莹巨石的所在之处。
她见到了蓝青梧。
彼时蓝青梧已是青梧宗的开山祖师,境界高深,已到渡劫后期,身边拥趸、追求者无数。她正携着一群修士在巨石旁,用灵力试图将它送回天,脸上一副悲天悯人的
圣人模样。
蓝青梧瞥到御剑落下的孟湘雾,立刻喝道:“阿湘,你还敢出现?还我师门命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孟湘雾本不欲与蓝青梧纠缠,专心补天裂。
可蓝青梧偏要纠缠她,还用着“报仇雪恨”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朗声道:“我今日便要为我师门复仇,与你做个了断!”
孟湘雾见她不达目的不罢休,只好拔剑应战。
此处人多,她提剑飞掠,应是想寻一个稍微僻静些的地方,与蓝青梧对战。
蓝青梧拔剑追了上去。
在场的其他修士也跟着追了上去,但被蓝青梧阻止了:“多谢各位道友好意,但这是我师门的仇,我要自己报!”
于是有修士道:“青梧宗主放心,此处有我们,你专心去复仇吧。”
蓝青梧追向孟湘雾离开的方向。
没多久,她便在浪涛汹涌的天堑边,看见了静静等待她的孟湘雾。
孟湘雾站在天堑边,多年过去,她容貌愈发明盛,明艳殊丽的五官灿若骄阳,携着水气的风吹起她的鬓发,衣裙翻飞,猎猎作响,手握着仿佛银雪铸就的锋利长剑,宛若天界而来的女武神。
蓝青梧仿佛被她的模样刺痛,眯着眼道:“今日,便是你死期。”
孟湘雾只是默默抬起剑,俨然是不想与她废话。
蓝青梧提剑飞身上前,两人的身影战到一处。
孟湘雾是大乘后期,而蓝青梧已经到了渡劫后期,她们差着足足一整个大境界。
但孟湘雾的天心剑法极为精湛,靠着优秀的剑术与蓝青梧打了个平手,甚至随着时间推移,蓝青梧隐隐有要落下风的趋势。
雪白剑光闪烁,山石崩裂,弱水如倾盆大雨般浇在她们身上,令身体愈发沉重。
孟湘雾绮丽的面容依然平静,她的剑依然很快,携着强势不可抵挡的强盛剑意,犹如惊涛拍岸,直刺蓝青梧咽喉。
她的身影迅速逼近,锋利剑尖与蓝青梧只差毫厘。
砰!
孟湘雾额头出现一个血洞,如绽放的血色花朵。
她的右手无力地松开,乌霜剑坠入天堑,被汹涌江河所吞没。她的身子软了下去,从高空坠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立于半空的蓝青梧。
蓝青梧手中拿着一把奇怪的物件,与多年前的深夜,官差掏出来的东西一模一样。
她娇笑着说:“大人,时代变了。”
孟湘雾灵台碎裂,灵气逸散,身体坠入天堑。
“不愧是差点花光我积分的道具。”蓝青梧摆弄着手里的枪,又对准孟湘雾坠下的方向,“可惜总共只有三枚子弹。”
又是砰的一声,血色在江水中蔓延开来。
最后一股精纯的气运涌向了蓝青梧。
天空响起一声惊雷。
孟湘雾死去,这个南柯一梦本该就此结束,不曾想,天幕画面还在继续。
*
阿湘死了,大家知道这个消息后,纷纷祝贺青梧宗主大仇得报。
“这魔修死得好!”
“蓝宗主总算得偿所愿,为师门报仇了!”
“蓝宗主虽另立门派,但不忘师门栽培的恩情,杀了魔修以慰苍情派所有人的在天之灵,真乃纯孝!”
远在妖界的天歌从睡梦中惊醒,惊慌失措地大喊:“阿湘!阿湘!”
“怎么了?”昆玉抱住她。
天歌拽着他的袖子,眼睛红红的,泪水在眼眶内打转:“昆玉,我梦到阿湘出事了,我们去找她好不好?”
“你还有身子,先给她发个传音符看看吧。”昆玉劝道。
天歌固执地摇头道:“不行,我要亲眼见到她。”
“好,依你。”
昆玉化为原形,让天歌坐在他身上。
暂时住在天歌这的兔兔边叫边从屋内跑了出来,好像在让他们带上它。天歌对它招了下手,它便跟着跳上了凤凰的后背。
凤凰展开羽毛丰满的翅膀,五彩尾羽毛划过天空,飞向修真界。
修真界那边焦头烂额。
弱水泄下,首当其冲的便是修真界,已经形成不少江湖河沟,修士触之便会沉底溺死。除此之外,土地也被弱水浸没,许多灵植开始发黄,不复青翠,想必要不了多久便会枯萎。
现在已经有这些问题了,再这样下去,不知还会发生什么。
蓝青梧杀了孟湘雾后心情大好,想要率领众多修士一同送巨石回天,赢个救世的美名。
谁知,他们无论费多少灵力,巨石纹丝不动。
蓝青梧开始急了。
几日后,确定巨石无法重归天际,蓝青梧躲到一处质问系统:“你不是说这天裂可以补上吗?为何那石头挪不动?”
系统回答:『很抱歉,宿主,这是系统的失误。即使夺取全部的气运,你仍未被天道认可为气运之女。』
蓝青梧一听就怒了,尖声道:“我都把阿湘杀了你才说!你要我们给修真界这群人陪葬吗?!”
系统道:『宿主请息怒,还有办法,那就是你直接飞升。』
蓝青梧别无选择,用她剩下的全部积分换取了灵力,顿时灵力暴涨,濒临飞升。
她回到巨石边,开始作秀。
“各位道友,我们不能放弃!若连我们都放弃了,众生便没有希望了!”说完,她又虔诚地看着天空,行了一礼,惺惺作态道,“天道在上,我愿用我的修为与性命,换巨石重归苍天!”
话音刚落,仿佛天道回应般,雷云聚顶。
实际上只是蓝青梧控制好了灵力,让她恰好在这时候飞升罢了。
雷云乌黑带紫,聚拢在蓝青梧头顶,其余修士纷纷退散。
“蓝宗主这是要飞升了?!”
“定是她方才的话打动了天道!”
天雷一道道劈下,比寻常修士飞升的天雷还要声势浩大,带着灭顶之势,仿佛裹挟着无穷无尽的怒火。
远远围观渡劫的众修士不明真相,只觉得蓝青梧的天劫格外厉害,令人心颤。
共九九八十一道天雷。
受到第四十一道天雷时,天阶出现。
蓝青梧迈上洁白如玉的天阶。
她每走一步,还要继续承受雷劫,直到八十一道劈完开天门为止。她浑身被雷劈得鲜血淋漓,鲜红的血在洁白的台阶流淌。
蓝青梧好不容易受住了八十一道天雷,天门却没开,第八十二道天雷落了下来。
底下的修士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这时候不应该开天门了吗?”
“对啊,为何天雷还在继续?”
“天道不是被蓝宗主的话所打动吗,为何要如此苛待蓝宗主?”
蓝青梧的系统似是发现了不对劲,开始有所动作。
蓝青梧察觉到系统的小动作,训斥道:“系统,你在做什么!”
只见蓝青梧额头正中的灵台冒出一团金色的光,正是她夺得的气运。紧接着,气运被另一团白光带着嗖一下飞走了。
系统带着气运跑了!
蓝青梧大怒,却又无力去追,只能继续承受雷劫。
但失去强盛气运的她实力大损,难以抵住天雷,进退两难,挣扎许久后被一道极为粗壮的紫色天雷劈下了天阶。
蓝青梧浑身血淋淋的,多根灵骨被天雷劈断,直直坠在地上,难以动弹。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用巨石修补的天裂,被无形的力量缓慢地补上。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将苍穹的缝隙仔细捏上,令其恢复如初。
“天道……”她咬着牙道。
咔!咔咔!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还未消失的白玉天阶出现裂痕。
伴随着咔咔的脆响越来越多,裂痕也越来越多,纵横交错,最终天阶在修士们目眦欲裂的目光下,寸寸崩塌了。
天阶断绝!
蓝青梧趴在地上,发出愤怒而痛苦的低吼,牙齿被吐出的血染成了红色。
她恨恨道:“系统……天道……!”
因为天阶崩塌是天大的事,所有修士都震惊不已,表情一片空白。连青梧宗的弟子都忘记了他们老祖飞升失败,坠到了不知哪里去,还生死
未知呢。
蓝青梧伤得太重,许多灵骨都断了,艰难地用传音符给弟子传讯,让弟子来接她。
这时,她看到一只凤凰向她飞来,落在她面前。
凤凰上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还有一只没见过的魔犬。
天歌以确定的语气问:“你杀了阿湘?”
蓝青梧掀起眼皮看了眼天歌,淡定问道:“给阿湘报仇的?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阿湘的姐姐。”天歌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把剑,从凤凰身上飞身而下,捅向趴在地上的蓝青梧,怒道,“去死吧!”
蓝青梧虽然飞升渡劫失败重伤导致实力大减,但灵力还在渡劫期,外放灵力挡住了天歌的剑。
天歌是医修,没怎么学过剑,瞬间被震飞。
昆玉变回人身接住了天歌。
兔兔紧接其后,扑上去要撕咬蓝青梧,周遭也燃起了魔焰。
蓝青梧勉强撑起身子掐了个诀,用灵力熄灭了兔兔的火焰,将它掼在了地上。
“凤族?来得正好。”蓝青梧望着昆玉笑了,满嘴满身的鲜血令她看上去模样分外恐怖,像是地狱中受刑的恶鬼,“凤骨正好可以替换我断掉的灵骨,弥补我跌落的境界。”
昆玉难得的冷了脸:“那也要蓝宗主有命拿才行。”
……
两人一犬围攻重伤的蓝青梧。
虽然他们之间差着境界,但蓝青梧毕竟已经重伤,杀掉她并不算困难,可谓胜券在握。
蓝青梧勉强撑了一会,打伤了天歌和魔犬,已是强弩之末。
昆玉的手掐住了蓝青梧的喉咙——
砰!
他眉心爆开血花,灵气飞速逸散。
“昆玉!”天歌难以置信。
明明上一刻即将死去的是蓝青梧,下一刻死去的却是昆玉。
蓝青梧手中的枪化为齑粉消散在风中,她呕出口血,露出一张阴狠的笑脸,自言自语道:“原来系统不在了,但以前兑换的道具还能用啊。”
“老祖!”青梧宗的弟子们终于来了。
兔兔见势不妙,脑袋一顶将天歌驮在自己的后背,撒腿就跑。
青梧宗弟子分出了几个人去追它,但被它用火焰挡住了,只能看着它的身影越来越远。
蓝青梧被弟子们恭敬地扶起时,望着昆玉的尸体吩咐道:“他是凤族,将他的灵骨全挖出来,以后,这便是我青梧宗至宝了。”
天歌那边。
兔兔毕竟不是高大的猛兽,天歌被它驮着,双脚还拖在地面摩擦,可她却毫无反应。
兔兔跑远后,将天歌放了下来。
天歌还是愣愣的神情,好似还未从刚才的骤变中缓过来。
许久,她才回了神,捂着脸放生痛哭:“怎么会这样……阿湘,昆玉,我定为你们报仇!否则誓不为人!”
兔兔拱了拱她,好像在安慰鼓励她。
然后,它慢慢趴下了身子,呼吸越来越微弱,红眸将闭未闭。
“兔兔?”天歌似是察觉到兔兔的呼吸不对劲,放下了手,摸着它的头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兔兔低低地叫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再没有睁开。
天幕外的天青已经泣不成声。
原来她娘独自背负着仇恨,从未让她知道。
她只知道,在她十二岁那年,天歌曾独自离开过半个月,回来时脸色苍白,气息虚弱,好似重伤未愈。
当时,天歌回来后抱着她,笑容温柔,带着一丝解脱,喃喃道:“青儿,我做到了。”
那一年,正是蓝青梧死去的那年。
之后,天歌的身体愈发衰弱,吃多少丹药都难以补回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娘如一朵逐渐枯萎的花,萎靡下去。
又过了一年多,天歌便离世了。
回想着那日的场景,天青抬手拭去眼下的热泪。
她直到今日才明白那日天歌的话语。
她娘真的做到了。
真的杀死蓝青梧,为阿湘与爹爹报仇了。
只是原来她从小没有爹爹,不是娘说的爹爹飞升了,而是被蓝青梧杀了,灵骨还被挖了出来。
传言,凤凰灵骨可让修士涅槃重生。
想到她爹的灵骨至今还是青梧宗至宝,没能被她娘夺回;甚至当初柳灵珑重病时,孟不尘去求都没能得到,令她失去了最好的金兰姐妹,天青的心头满是恨意。
她们姓蓝的都不是好东西!
……
天幕中属于南柯一梦的画面消失。
孟湘雾出现在一片混沌之中,脚下翻涌着朦胧的雾气。
片刻后,虚无中又出现了兔兔的身影。它嗷呜嗷呜地叫着扑向了孟湘雾,被孟湘雾习惯性接住,揉了揉脑袋。
天心的神识出现,疑惑地问:“咦,丫头,你方才怎的又进了南柯一梦?”
闻言,孟湘雾一愣,问道:“前辈,我不该进吗?”
第38章 第38章气运开始回归。
“不该啊。”
天心老人的神识自朦胧的虚无中缓缓浮现,不再是声音,而是一个人形的轮廓。
他的轮廓愈来愈凝实,最终成为了一个强壮挺拔的六旬老者,黑发简单地在脑后束着,鬓边夹杂着些许白发,双手抱胸,气质英悍,五官与孟湘雾第一次进入南柯一梦时的爹爹长相足有九成相似,缺少的一成则是差在年龄感上。
他一双矍铄的眼睛望着孟湘雾,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处蓄的黑白参半的长须:“你已通过南柯一梦的考验,不应再进了。”
“前辈的意思是,我不应能进入第二次?”孟湘雾问道。
天心老人颔首:“对,你应该会直接到我这儿才是,未曾想你竟还能进入南柯一梦。”
闻言,孟湘雾墨黑的双眸略有些放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不过我看了这么多场南柯一梦,还是你这次的最新奇,甚么蓝青梧和系统、天阶崩塌,我还是头一次见。”天心老人似乎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深想,双手结了几个颇为复杂的印,周遭空气开始微微震动。
【连天心老人也未曾见过蓝青梧和系统?难道方才我等看的都是假的?】
【这位道友脑袋看傻了吗?天心老人飞升时蓝青梧还未出生呢!】
【天阶断绝就是蓝青梧的错!若不是她杀了孟湘雾,怎会没人补天裂,导致天阶断绝!】
【蓝青梧杀孟湘雾时拿出的那劳什子法器,你们可见过?她用从系统兑换的道具杀死阿湘,与蓝婉柔用系统兑换的道具陷害孟湘雾,有何区别!】
【她们姓蓝的果然一脉相承的恶毒!】
【你们未曾有人注意到吗,天歌的女儿起名青儿,若是女儿随了母姓……】
【是天青!第一次南柯一梦结束时,天心老人也说过顾寂与他有点血缘,那不就是来自他娘天青吗!】
【所以蓝青梧与天青之间还有杀父之仇,那蓝婉柔与顾寂还有婚约……】
【有天幕揭秘,顾寂怕不是早就与蓝婉柔恩断义绝了。】
弹幕的讨论愈发激烈。
与此同时,混沌的空间开始逐渐变得清晰、明净。
天心老人的掌心上方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晶盒,盒内是混沌的灰混合着五彩斑斓的雾,看起来颇为怪诞。
“这是南柯一梦的本体,连带着剩下的一半传承一并传与你。”天心老人并上食指与中指,刚要将传承给孟湘雾,忽地发现了怎么,“咦,这南柯一梦中怎会有天——”
他话还未说完,秘境中骤然响起雷鸣。
天心老人果断将后半句咽回腹中,摇头晃脑地叹气道:“哎,不可说啊,憋死我了。”
但他方才已经说出个“天”字,也不难猜到了。
孟湘雾露出了然的神情。
天心老人道:“准备好接下另一半传承吧。”
孟湘雾行了个礼:“谢前辈。”
天心老人睨她一眼:“还叫前辈呢?你接下了我的传承,便唤我一声师父或师尊吧。”
然而不等孟湘雾开口唤他,天心又赶快摇头道:“不行不行,不能叫我师父,那我岂不是跟我的曾孙平辈了?不可不可。”
“罢
了。”天心不再纠结称呼,并指指向孟湘雾。
一道金光射入孟湘雾眉心。
孟湘雾的额头浮现出一道金纹,随后金纹沿着白皙的脸颊、下颌、脖颈不断扩散,好似瓷器上的冰裂纹。
待碎裂的金纹遍布全身后,金光收敛,金纹消失,孟湘雾的肌肤复旧如初。
天心老人捋了捋下巴的胡须,道:“我飞升前,领悟大道,将剑法与心法都精进了一番,然后就飞升了。此世你可算是我唯一的亲传,连我的后人,都不曾知晓我精进后的功法。”
可能是后人这个词提醒了天心老人。
“哎,有了!”天心老人一拍大腿,乐道,“你在南柯一梦中曾是‘天心’的女儿,我们也算是有父女缘分了,不若我认你为义女吧。至于你跟天问的辈分,我可不管咯!”
他无赖似的说完,将单手托着的晶盒抛向孟湘雾,扬了扬手:“不苦,天上见!”
孟湘雾接住晶盒后,闻言一愣,似是没想到天心老人会为了辈分问题将她认成了义女,也没想到天心老人会唤她不苦。
天心老人那一抹神识飞向碧蓝的天空,回归本体了。
孟湘雾重新置身于树林阴翳的虹琅秘境,手里捧着灰与彩混合的晶盒,脚边是绕着她蹦蹦跳跳的兔兔。
她收起晶盒,低头看着脚边的兔兔,问道:“为何你能在南柯一梦中留有记忆?”
“嗷呜?”兔兔扬起小脑袋,耳朵摆了摆,似乎也不明白。
孟湘雾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就算你想解释,你也不会说人话,我还问你作甚。”
解决了传承问题,现在就剩下离开虹琅秘境了。
先前提到过,离开虹琅秘境并不难,只要超过虹琅秘境限制的境界上限,即境界达到元婴期,就能强行开启秘境大门离开了。
孟湘雾如今已是金丹后期,突破达到元婴期,应该用不了几年。
孟湘雾与兔兔又回到了山上的洞穴,开始布置她未来几年将要生活的洞府。
她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蒲团,找了个位置一放,便没有然后了。
兔兔歪了下脑袋:“嗷?”
这时,天幕的画面转到了上云宗。
医修对孟不尘行了个礼,摇头叹息道:“孟宗主,恕我直言。孟少主全身灵骨灵脉尽毁,许是再也无法修炼了。”
闻言,孟不尘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道:“我儿为何伤得如此之重?洛雨真的治不好了吗?他才十岁啊,刚踏上修炼之路,便无法再前行一步了吗?”
医修颔首,语气委婉道:“孟少主的伤应是有人有意为之,未留半分余地,恕我无能。”
就差没直接说有人故意废了你儿子,我是治不好了。
孟不尘问:“是谁?”
“我以观照之术看到孟少主灵骨上有剑痕,应是一个用剑之人。”但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用剑的修士,许是意识到自己说了废话,医修叹了口气,又行一礼,“恕我只能看出这么多了,告辞。”
孟不尘让弟子送客,自己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画面移动,出现了蓝婉柔。
蓝婉柔将手中精致的茶杯掷在地上,令其四分五裂,冷哼一声:“算他命大,竟还活了下来。”
不过,旋即她便又笑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咯咯笑声,语气凉凉道:“活下来又有何用呢?还不是废了,生不如死。”
话虽如此,几日后孟洛雨醒来,她却态度大变。
彼时孟洛雨正被孟不尘抱着,哭得肝肠寸断,他才十岁,就承受了至亲之人亲手虐杀他的痛苦。
“是姐……”他下意识要唤对方姐姐,猛地顿住,改了口,“孟湘雾!是孟湘雾要杀了我!爹爹,孟湘雾要杀我!”
他哭得嗓子都哑了,开始咳嗽起来。
孟不尘越心疼孟洛雨,脸上的怒意便越掩饰不住:“她竟做出如此畜生之事!”
孟洛雨咳完继续对孟不尘哭诉,好像要说出心里所有的委屈:“她说我占了她的少宗主之位……那位置我分明可以让给她!”
闻言,孟不尘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这位置就是你的,让什么让!”
“洛雨弟弟,喝口水吧。”蓝婉柔亲手捧着装有温水的瓷杯,递到孟洛雨的唇边,关切道,“莫要为那恶毒之人哭坏了身子。”
孟洛雨一把挥开蓝婉柔递来的水,红肿着眼道:“滚!”
“洛雨,怎可如此对你姐姐!”孟不尘斥道。
孟洛雨倒回床上,用杯子捂住脑袋,大喊:“我不需要姐姐!”
……
离开孟洛雨的住处后,蓝婉柔回到了她的桃源阁。
“说起来,这楼阁还是孟湘雾给我建的呢。”蓝婉柔轻佻地笑着,边走边慢悠悠抚过桃源阁内的家具摆设、锦帐罗帏,“已经五日了,她魂灯未熄,想来已经成功杀了那头蛟。”
她安静了一会,像是听谁在说话,不用猜也知道是系统。
“知道了知道了,孟湘雾气运值还不够低,杀不了她。”蓝婉柔撇了下嘴,“我只是试试罢了。”
她又安静一会。
“孟洛雨真是好运气,竟然没死。不过我改变想法了,现在对他好,当然是为了攻略他,走姐弟救赎路线啊,不然我为何要用自己的热脸贴他冷屁股,我贱?”蓝婉柔翻了个白眼,看得出对孟洛雨很不待见,“孟湘雾离开虹琅秘境只是时间问题,你说,她回来后,真的忍心看自己的弟弟成为废人而无动于衷吗?”
她眼神阴冷,嘴角扬起一个柔软的弧度,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嗓音也柔柔的:“那你说,她若是看到自己视若珍宝的弟弟,喊另一个人姐姐,对她弃如敝履,会是什么感觉?”
【蓝婉柔真是人面蛇心,两幅面孔!】
【她与蓝青梧一样,都是为了杀孟湘雾这个气运之女!】
【我有种不好的感觉……蓝青梧杀了阿湘,阿湘无法补天裂了。那……蓝婉柔呢?她杀了孟湘雾,孟湘雾又有何责任?】
这句话一说出口,所有修士都安静了。
他们不敢想,也不愿细想。
*
系统的星云空间。
烂漫的星云在虚无的黑夜中美得绚丽夺目,孟湘雾闭目盘坐在地,双手在腹前结了个手印。
良久,她睁开了黑曜石般乌黑的眼眸,神魂愈发凝实了。
她又得到了将近三万的情绪值,全部投入修复神魂了,如今修复神魂的进度条已经显示为:71.82%。
系统团子费力地推来了一个三足鼎,里面盛放着金色之气,鼎腹显示着百分比:34%。
熟悉的气息令孟湘雾知道,这是气运。
“嘿嘿,蓝婉柔的气运正在流失。”系统绕着三足鼎蹦来蹦去,一副活泼高兴的模样,报喜道,“你看,她从你身上夺走的气运,已经回归34%啦!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达到100%了!”
孟湘雾点了点头,眉眼间带着些许笑意。
系统团子又凑到孟湘雾面前,兴致勃勃地问:“对了,宿主,吃瓜吗?”
“瓜?”孟湘雾看了看系统的身旁,“在哪里?我怎未看见。”
“噢,此瓜非彼瓜!”系统笑嘻嘻地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看热闹!”
孟湘雾问:“谁的热闹?”
“蓝青梧!”系统不等孟湘雾问,就一股脑的把瓜都塞给孟湘雾了,“我向主系统申请权限,查看了蓝青梧的结局。蓝青梧换上了昆玉的凤骨后,产生了严重的排异反应,被她强行用修为压制下去了,但长此以往她的身体越来越差,本想生个孩子夺舍,结果生孩子的时候天歌突然出现,想趁她虚弱杀她。她与天歌大战,重伤后没能压住排异反应,当着天歌的面全身溃烂而死了!哈哈,人贱自有天收!”
系统继续兴奋地切瓜:“她死后,凤骨从溃烂的躯体中挤出来,尸体烂得不成样子了。她的便宜夫君打伤天歌,天歌遁走,但便宜夫君也没讨到什么好,受了伤,他为蓝青梧殓尸时,天上恰好飞过一群秃鹫妖兽,他有伤在身力不能敌
,眼睁睁看着秃鹫妖兽将蓝青梧的肉吃了一半!”
孟湘雾垂下眼眸:“这样吗。”
她想,青姨,蓝青梧未得善终,你知道了吗?
第39章 第39章生活所迫,兔兔烤肉。……
虹琅秘境。
山上树木葱茏,草木繁盛,浅浅掩映着黝黑的洞穴。
孟湘雾轻闭双目打坐,双手结印运行着天心传给她的功法,白皙的肌肤上浮现金色裂纹,明明灭灭,若隐若现,散发着金光,使她看起来犹如一座神圣威严的神像。
本命剑断,对任何一个剑修而言都是很严重的内伤。正好天心精进后的心法也可以快速修复内伤,这几日,孟湘雾一直在运行功法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她收功睁开了眼睛,正好瞧见兔兔从树林中钻出来。
兔兔跑到洞穴前不远处停下,抖了抖浑身的毛发,潮湿的白毛一撮一撮的,滑稽中又有几分可爱。
它好似很注意形象,抬起一只小爪子抹了抹脸,让脸上的毛顺了一些,正要跑进洞穴就对上了孟湘雾带着些笑意的双眸。
“去哪里了?”孟湘雾一边问,一边对兔兔抬起了手。
兔兔赶快跑到她的手掌下,被孟湘雾顺毛的同时,嘴里嗷呜嗷呜地叫着。可能是怕孟湘雾听不懂,它还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孟湘雾与兔兔在南柯一梦中相处那么多年,总还是有点用处的,她立刻理解了兔兔的意思。
“你去吃东西了?”孟湘雾愣住,好似才想起什么,“抱歉,我这几日一直忙于修炼,忘了你还要吃东西。”
兔兔现在也就炼气期,秘境里比它修为高的妖兽比比皆是,它出去猎食还是有点危险的。
兔兔摇摇头,往地上一倒,对孟湘雾翻起了肚皮。
孟湘雾一边摸它肚皮,一边从储物戒掏出了一个小药瓶:“这是我以前吃的辟谷丹,若是我在修炼,你便吃一粒这个吧,还是少出去比较好,我怕你遇到危险。”
修士一般筑基后便可以辟谷,不过偶尔也会吃辟谷丹,因此孟湘雾手里有并不稀奇。
兔兔翻回身子,乌黑的杏仁圆眼亮晶晶的,叼过孟湘雾手里的药瓶,极聪明地拔出塞子往地上倒出来一粒。
它嗅了嗅地上的辟谷丹,歪了下脑袋,眼里带着些疑惑,好像在说这个能吃吗?
孟湘雾不解,摸了下它的脑袋:“怎么了?是因为以前不吃辟谷丹,所以不习惯吗?”
她口中的以前,指的是在南柯一梦中。
之前是孟湘雾还未辟谷,一人一兽会一起找东西吃,后来遇到天问,天歌比起辟谷丹更喜欢吃东西,也会做一些简单的灵食,所以都是用妖兽的肉或者灵食喂兔兔的。
兔兔听孟湘雾这么一说,低头把辟谷丹咬进嘴里,嚼了几下后顿住了,好久才咽下去。
“怎么了?”孟湘雾发现它表现不对,问道。
兔兔一脑袋扎进她怀里。
孟湘雾:“?”
兔兔抬头,可怜兮兮地做了个哕的动作。
孟湘雾更为不解,好笑地问:“很难吃吗?我这可是请了厨修……”
她不说话了。
兔兔疑惑地歪了下脑袋。
“抱歉,是我糊涂了。”孟湘雾眼里带着几分歉意,手指抵上自己的太阳穴,有些懊恼,“方才忘了,这是我上次闭关时准备的,不是丹修炼制的辟谷丹,而是厨修做的,味道更好,但赏味期短,只有三年。”
她光是闭关就闭了三年,更别提她带这个辟谷丹前,辟谷丹就已经不知道留了多长时间了。
兔兔脑袋往地上一栽,做出一副要被毒死了的搞怪模样。
孟湘雾抿唇笑了,捏着兔兔毛茸茸的后颈,道:“晚一些我给你烤肉吃吧,你不是最喜欢天歌姐姐烤的……”
提到天歌,她声音渐弱,停了下来。
兔兔起来拱了拱她的手掌。
孟湘雾垂着眼皮,浓密纤长的睫毛半遮着黑曜石般乌黑的眼眸,她轻声喃喃,语气带着些怅然:“天歌姐姐,便是青姨的娘吧?青姨曾与我说过,她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娘了。”
兔兔继续拱她的手,好像是听出她情绪低落,在安慰她。
“我无事。”孟湘雾扯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
孟湘雾失去了本命剑,便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年幼时练习用的剑,在洞穴前练习剑法。
一个时辰后,她练完剑,提着剑离开洞穴,去杀了一只筑基期的妖兽,切下妖兽最嫩的一块肉。那块肉足有半米宽,若是保存得当,可以吃几顿了。
孟湘雾用剑插着肉,带回了她与兔兔住的洞穴。
她将剑插在一旁,与兔兔一起捡了树枝,堆在一起后捏诀用一个简单的小法术点燃了树枝。
“我要烤肉了。”孟湘雾学着南柯一梦中天歌的动作,把肉切下一块用树枝插上,架在火上烤,她说,“没有调料,凑合一下吧。”
兔兔无言地点点头,乖巧地蹲在她旁边,看着火焰舔舐着肉块,使肉块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有金黄的油顺着肉块缓缓滴下,落入火中,令火焰随着噗声短暂地跳了一下。
兔兔一会看看孟湘雾,一会盯着那块肉,过了一段时间,张嘴“嗷”了一声。
孟湘雾没懂它的意思,流畅地将肉翻了个面,问道:“怎么?”
兔兔戳了戳孟湘雾的腿,又看着肉。
孟湘雾道:“再等一会就好了。”
兔兔赶快摇摇头,继续叫。
孟湘雾腾出手摸了一把兔兔的脑袋,像哄小孩似的道:“乖,还要等一会呢。”
兔兔好像绝望了,蔫巴巴趴在地上。
不知烤了多久,孟湘雾终于将肉从火上取了下来。
那块肉表皮已经半焦了,但并不是黑炭那种焦,只是有几块地方发黑了,呈现出褐色被焦黑色块点缀的模样,看起来也能吃。
孟湘雾指尖捏着肉撕开一点,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嗯,熟透了。”
兔兔:“……”
孟湘雾将肉吹了吹,递给兔兔。
兔兔视死如归般咬了一口,咀嚼几下后仰起脑袋,默默流下一滴泪。
孟湘雾:“?”
见兔兔把肉咽下去,她又将肉递给兔兔。
兔兔看着被孟湘雾递到面前的肉,看了许久,眼中竟有几分纠结,随后,它把脑袋埋进前爪,死活不抬头了。
孟湘雾有点诧异:“你是不喜欢?这妖兽应该挺好吃的。”
见兔兔拱了拱身子但还是不抬头,孟湘雾低头撕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她嚼了几下后,脸色微变,吐出来无奈笑道:“熟了,但有点焦了,一股苦味。”
南柯一梦中,她在凡人界饿了就吃果子,或者去城镇找活儿做买干粮,还真没干过把肉好好烤熟的事。天歌烤肉时,她在旁边看着,也只记得肉要烤熟了才好,不要夹生。
这不,熟过头了。
听到孟湘雾的话,兔兔终于抬头,伸爪子拍掉了孟湘雾手中的肉。
孟湘雾许是没想到它会这么做,一时没握住树枝,让肉掉在了地上。她不太赞同道:“……虽不太美味,但也能吃吧?”
兔兔对她叫了一声,叼着剑柄递给她。
孟湘雾问:“你让我再烤一块?”
兔兔果断摇头,但还是要把剑柄递给她。
“你是让我再切一块?”孟湘雾见兔兔点头,接过剑,利落地挥剑切下一块肉,问道,“你不是不喜欢吃生肉吗,我烤的虽有点焦苦,
但也比生的好一些吧,怎的……”
她话还未说完,便见到兔兔叼着树枝,将肉插好,然后蹲在一块石头上将树枝伸出去,艰难地烤肉。
孟湘雾大为震撼:“……”
生活所迫,兔兔烤肉。
看直播的修士们笑得人仰马翻。
【哈哈哈哈……孟湘雾烤肉太难吃,竟逼得兔兔自己烤肉了!】
【其实那肉也没甚大问题吧,只是一点焦而已。】
【但与天歌烤的一比还是差了很多,缺少调料便不说了,没办法,天歌烤出来的肉卖相也比她的好啊,兔兔吃过天歌烤的,自然吃不下孟湘雾烤的了。哎,说得我都馋了,请问各位道友谁知道哪位厨修烤肉好吃?】
兔兔烤了一会,待那块妖兽肉呈现金棕色时,便将肉撤了下来,叼着串着肉块的树枝跑到孟湘雾面前。
它抻着脖子要把烤肉递给孟湘雾,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她,好像很期待她吃。
孟湘雾看着兔兔叼着的烤肉,那块肉能看出来没有烤焦,表面沾着些许诱人的油光,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她撕下一块肉,看了眼:“嗯,熟了。”
【孟湘雾判断肉能不能吃,就是看熟没熟吗?原来她还有这样有趣可爱的一面。】
【哈哈哈,可是生肉也确实不能吃吧?】
孟湘雾将撕下的肉放入口中。
片刻,她将肉咽了下去,幽幽地叹了口气:“比我烤的好多了。”
兔兔像得到鼓励似的,抬起只爪子拍了拍嘴里叼着的树枝,望着她的那双杏仁圆眼更亮了,好似揉满了细碎的星子,熠熠生辉。
孟湘雾竟诡异地懂了它的意思,哭笑不得:“你想说,以后你可以天天给我烤这个?”
兔兔用力点头,垂下的耳朵晃了晃,蓬松的尾巴也甩了起来,好像很高兴似的。
孟湘雾单手撑着头,笑得更无奈了:“我只是第一次烤妖兽的肉,没甚经验,以后多烤几次就好了,也不必让你一个小家伙来给我烤肉吧?况且,我已辟谷。”
兔兔还在看她。
孟湘雾接过它嘴里叼着的烤肉:“好吧。”
兔兔欢快地叫了几声。
孟湘雾撕下一块肉,递到它嘴边,喂着它吃完了肉。
这之后,孟湘雾日日修炼,时不时从入定状态中出来杀只妖兽给兔兔,帮兔兔解决吃饭问题。
兔兔也像那日“说”的那样,孟湘雾只要不修炼,它就会给孟湘雾烤肉。也不知是太想给孟湘雾吃到好吃的东西,还是它自己太吃货,竟让它在秘境中找到了几个可以当调料的灵草灵果。
眼看着一人一兽吃得越来越好,许多修士也馋了,去寻酒楼饭馆。一时间,厨修的生意非常火爆。
天幕也不是只给有关孟湘雾的画面。
修士们还能看到,蓝婉柔日日去找孟洛雨,耐心温柔地照顾他。她从一开始被孟洛雨赶出去,到后来孟洛雨无视她,再到孟洛雨偶尔会回应她几句,最后到了孟洛雨对她的态度普通——这已是巨大的变化了,要知最开始孟洛雨是很讨厌蓝婉柔的。
修士们在各地一边吃着灵食,一边偷看天幕,不约而同地摇头道:“孟洛雨糊涂啊!”
不只是孟洛雨,顾寂也陷入了蓝婉柔的骗局,转变了态度。
原本他第一次出现在上云宗,只是想看一下孟湘雾的魂灯是否安好。他与蓝婉柔的事,想等着孟湘雾从秘境回来后再提。
结果,他却在一次次与蓝婉柔的相处中,与对方愈发亲密,还总是情不自禁地唤她“不苦”。
修士们:“……”
他们继续摇头:“顾寂也糊涂啊!”
画面与时间一起跳跃,很快到了三年后。
孟湘雾的修为终于突破到了元婴期,但因为在秘境中,天雷还未至。
这几年过去,她容貌依旧,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肌肤白皙如凝脂,眉眼清妍出尘,乌发红唇,通身的气质更为澄澈通透。她身穿一袭水红衣裳,行走间裙摆飘逸,犹如一朵盛放的海棠。
兔兔也成长了不少,从一尺长的白团子,长到了两尺,修为也到了筑基期。
孟湘雾拔剑挥向虹琅秘境的天空。
强势的剑意如一柄散发着寒光的锋锐刀刃,势不可挡地刺入蔚蓝天空,霎时间,灵气涌动,连带着大地都随着一起震动。
只听她高声喝道:“开!”
随着越来越强烈的震动,天穹裂开缝隙。
缝隙间,隐约可见外面的天雷。
第40章 第40章我为何心虚?
孟湘雾抱起兔兔,御剑从虹琅秘境裂开的缝隙间飞出去。
秘境外,乌云滚滚,天雷压顶,闷响阵阵。
孟湘雾找了个较远的地方放下兔兔,又用储物戒中的防御法器把它保护起来,以免它被雷劫波及,接着剑指苍穹。
劫云又酝酿了片刻,不断有微小的电流在云间穿梭,散发着强势的威压。倏地,一道缸口般粗壮的紫雷自厚重乌云中窜出,径直劈了下来,被孟湘雾用剑气挡住。
这才只是第一道天雷。
元婴期要经历三九天雷,即二十七道。
接下来,天雷一道比一道粗,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携千钧之势兜头盖脸劈来,又一次次被孟湘雾挡住。周遭草木被天雷的余威波及,原本翠绿的枝叶枯萎焦黑,草叶被烧得干巴巴卷起来。
孟湘雾挨到第三波九道天雷的最后几道时,大胆地用天雷淬体。
每当天雷闪烁着电光流淌过她的身躯,肌肤破裂的瞬间便会浮现出明亮的金纹,随着金纹消失褪去,白皙的肌肤也快速恢复成从未受伤的模样。如此,她身上的金纹一直闪烁,明灭不停,如同呼吸一般。
二十七道天雷过去,劫云满意地收工散开,露出被云层遮挡的阳光。
孟湘雾的衣服都被天雷劈焦了,破破烂烂的像个乞丐,看起来颇为狼狈,但她浑身上下一丝伤痕都没有,或者说有过但好了。
可以说,这是她、乃至众多修士在修行中遇到的,最轻松的一次元婴期渡劫,连疗伤都不需要。
见雷劫结束,兔兔抬爪敲着防御法器,嗷呜嗷呜地不停叫着,好像在呼唤孟湘雾。
孟湘雾先捏诀将自己恢复干净,再换掉破损的外衫,便去接兔兔了。
她抱着兔兔踏上剑,飞向上云宗的方向。
【孟湘雾渡完元婴雷劫都不需要休息,感觉她修为提升突破就如我们吃饭喝水一般,轻而易举。】
【天雷淬体何其艰难,我也就只敢用天雷的前几道来淬体,孟湘雾竟是用了最后几道,哎,也就如她这般修习了天心老人心法的人才能做到了。可惜,天问飞升,天歌是医修,孟湘雾身魂俱灭,天心老人的传承是彻底断了啊。】
【你们都在关注心法?只有我在想,孟湘雾回到上云宗又要被冤枉了吗?】
【是啊!孟湘雾残杀胞弟的罪名,可是至死都没洗清啊!】
弹幕一阵哀嚎,纷纷呼唤孟湘雾别回去,哪怕他们知道,画面中的孟湘雾听不到。
他们这时候倒是真情实感起来了,全心全意地为孟湘雾忧心起来,全然忘记,自己当初也是骂孟湘雾泯灭人性杀害胞弟的一员。虽然有些修士在弹幕上道过歉,但伤害都已经造成,无法挽回了,更何况只是一句人死后轻飘飘的道歉。
*
孟湘雾带着兔兔回到了上云宗。
甫一踏入山门,孟湘雾便敏感地察觉到了弟子们看她的视线,失望、鄙夷、唾弃、嫌恶……形形色色,复杂难言。
孟湘雾带兔兔直奔上云宫,一路上,以往熟悉的弟子不再唤她小师姐,生面孔在熟面孔的耳语下,看着她的眼神也与其他人一样,好似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般。
兔兔见孟湘雾皱眉,伸爪子拍了拍她。
“我无事。”孟湘雾道。
这边孟湘雾一露脸,那边她回来了的消息飞速传遍整个上云宗。
孟洛雨听闻,即刻前往上云宫,满眼的恨意。
蓝婉柔则是按兵不动,待在自己的卧房,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不久,便有弟子前来她的桃源阁,说宗主请她去上云宫。
不久之前。
孟湘雾一进上云宫,便听见孟不尘在前方暴喝道:“跪下!”
兔兔跟在孟湘雾的身后,听见孟不尘
暴怒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惊吓,一双长耳朵竖起来斜飞到了脑后面,黑色的杏仁眼直勾勾盯着孟不尘。
孟湘雾步伐一顿,却没有如多年前那般直接跪下。
她掀起眼皮,看着上方一脸愤怒地从座位站起来的男人,如多年前那般冷静地问道:“为何动怒?”
“你说为何?!”孟不尘满脸满口的火气,指着她的手都气得在颤,“你虐杀一母同胞的亲弟,毁掉他全身灵骨灵脉,哪怕他大难不死捡回了一条命,也只能如凡人一般,寿命短暂,你说我为何动怒?!”
闻言,孟湘雾新月般的秀眉一蹙,冷声道:“莫要将蓝婉柔做的事安在我身上,我疼爱洛雨,从未伤过他一分一毫。”
“一派胡言!”孟不尘暴怒,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你竟想将你做的事嫁祸给婉柔!婉柔这几年照顾洛雨尽心尽力,怎可能伤害洛雨!反倒是你,躲在虹琅秘境三年!”
“躲?”孟湘雾瞪着眼睛,压下眼底的失望,“我被蓝婉柔所害,困在秘境中,你竟认为我是躲?”
她不给孟不尘说话的机会,继续道:“那日我要带着洛雨离开秘境,蓝婉柔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令我在秘境大门前不能再进一步,硬生生将我困在秘境内。我若想害死洛雨,为何要将洛雨交给顾寂,让他能将洛雨来回来救治?!”
孟不尘一愣,正要回答,一个声音横插进来。
“那是因为你心虚!”
孟湘雾循声望去,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少年出现在上云宫门口。
小少年五官俊俏明丽,与孟湘雾豆蔻年华时有五分像,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身形也很单薄,瘦得像一杆纤细的竹子。他望着孟湘雾的眼眸因情绪激动而泛着些红,眼里满是仇恨、厌恶。
是长大了一些的孟洛雨。
孟湘雾接触到孟洛雨充满恨意的目光,眼瞳一颤,努力语气平和地问:“我为何心虚?”
“你杀了我后心有愧疚,恰好我又命大没死。”孟洛雨一边走一边迈入大殿,言之凿凿,仿佛能钻进孟湘雾的心中看她的想法似的,“你不过是为了你的道心不受损,才帮我治了外伤,开始找补。”
他在道心二字上咬字格外的重。
【确实,对我们修士而言,若做了什么事让自己觉得愧疚,便会道心动摇,甚至因此生出心魔。】
【孟洛雨竟能想出这样的理由,将孟湘雾救了他的事变得合情合理……真不知是该说他蠢,还是说他聪明了。】
【以孟湘雾的性子,她定会据理力争,这事儿还未结束呢!】
孟湘雾见他误解如此深,深呼口气,平静道:“洛雨,你误会——”
她还未说完,孟洛雨打断她的话大声喊道:“不要叫我洛雨,恶心!”
一瞬间,孟湘雾愣住了,她乌黑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黑玉般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孟洛雨,眼底微有红意。她的目光在孟洛雨有些苍白的脸上停留了很久、很久,看着他扑面而来的恨,眼底疼惜与失落复杂交织。
她抿了抿唇,勉强开口:“……好。”
兔兔对孟湘雾的情绪似乎非常敏感,知道孟洛雨这句话是真的让她伤心了,开始对着孟洛雨狂吠。
孟不尘好似才发现跟在孟湘雾旁边的兔兔,道:“哪来的畜生,在这里乱吠!”
他挥袖一道灵力打过去,被孟湘雾拔剑挡住了。
孟湘雾站在兔兔前面,将它挡在自己的身后,道:“它是我的灵宠。”
“你弟弟被废痛不欲生时,你竟还有心情收灵宠?”孟不尘逮到个地方开始小题大做,“这便是你说的疼爱?”
孟湘雾闭了闭眼,似是不欲与他多言。
她只扭头对孟洛雨解释道:“那日蓝婉柔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与我交换了神魂,你遇害时,是她在用我的身体,等我的神魂回归自己身体的时候,你已经死了,是那个小木人救了你,让你一息尚存。”
孟洛雨眼睛动了动,但没说话。
孟湘雾继续解释,语气恳切:“我带你治好了外伤,但你被废的灵脉治不好,我便想着等秘境开启后带你回来想法子医治。谁知秘境开启时,蓝婉柔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我困在原地,无法离开,所以我才叫顾寂将你带走,自己留在了秘境内。”
良久,孟洛雨终于说话了。
“蓝婉柔、蓝婉柔。”他冷笑着道,“都是蓝婉柔做的,你杀我是蓝婉柔,你躲在秘境也是因为蓝婉柔,你清清白白。”
他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找茬一般说道:“我若是你,宁愿带着弟弟一起留下也不会跟他分开。左右我已经废了,灵脉被废几乎无法医治,你也并非不知,为何不将我留下等我醒后与我解释?你因心虚留在秘境内躲着,还说是我误会?”
孟湘雾的语气有些无奈,耐心解释道:“秘境开启时恶蛟又出现了,我没有万全把握斩杀恶蛟,将你留下极为危险,自然要先将你送走。我独战恶蛟,还为此断了本命剑。”
孟不尘和孟洛雨都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孟湘雾腰间,这才注意到,她的剑不是霄云剑了。
孟湘雾道:“我的话句句属实。”
“你字字句句都将你的过错推到了婉柔头上,杀洛雨的是婉柔,你会留在秘境也是因为婉柔。”孟不尘冷着张脸,好像觉得自己很公平似的说道,“既如此,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叫婉柔过来与你对质,看看你说的话究竟是否属实。”
这几乎无解。
不知孟不尘说这番话时,究竟是不是真心想让孟湘雾重获清白。
毕竟,谁会说自己错了呢?
蓝婉柔定不会承认的。
而孟湘雾别无他法,只能道:“……好。”【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