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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鸦鸦不牙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91章 包饺子


    花渐浓分明穿着厚重的冬装,却觉得对方的呼吸穿透衣衫,一丝不落地落在自己身上。


    让他不由得想到昨晚,赤.裸着上身的中原一点红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腿。


    正事不做,非要侧过脸在细腻的肉上咬一口。


    牙印现在还在那儿,还好并未外人能够看到的地方,不然他可真要红着脸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阿浓,我错了。”


    中原一点红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地道歉,于他而言,只是一句道歉,若是这样就能让花渐浓原谅自己——


    他能一天一直重复这么一句话。


    “行了。”


    花渐浓大概是觉得现在这个姿势有些暧.昧,不由得抬手推搡着趴在自己腿上的中原一点红。


    “已经午后,过年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准备。”


    青年沙哑的声音响起,家里确实是打扫好了,但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年味儿。


    院子里没有挂红灯笼,门上也没贴对联……


    闻言,中原一点红这才松开胳膊,那张苍白的脸上已经因为刚才的动作而印上衣裙的褶皱。


    花渐浓看了又看,还是没忍住抬手,把中原一点红的脸颊当做面团揉搓:“我一会儿列个单子,你快去买。”


    “好。”


    微微颔首应声的中原一点红看上去略微有些……乖巧。


    真是可怕,这世上居然有人敢将“乖巧”这个词和杀人如麻的中原一点红联系在一起。


    花渐浓起身,扯了张纸,随手写了一大张。过年要用的东西全在里面,就连守夜要吃的蜜食都写上了。


    写罢,他抬手在墨迹未干的纸上轻轻吹了吹,随即递给身后的中原一点红:“喏,你去买吧,我去买菜。”


    闻言,中原一点红抬手接纸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面前妆容清淡的青年。


    “嗯?”


    见中原一点红没什么反应,花渐浓发出一声疑问。


    “你要下厨?”


    黑衣青年脸上有些诧异,像是对花渐浓要去买菜这个行为感到疑惑。


    “嗯哼。”花渐浓微微颔首,他微抬起下巴,看表情还挺得意,“你可是第三个吃到我做的菜的人。”


    他原本是想让中原一点红觉得幸运,哪知对方听到这句话,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询问:“前两个是谁?”


    花渐浓轻笑:“当然是花满楼和陆小凤了。”


    说罢,他抬手推搡着中原一点红往外走:“快点儿,一会儿就来不及的!”


    “嗯。”


    中原一点红任由青年将自己推搡出门,随后两人在巷口分开,一人往东去,一人往南去。


    去买菜的花渐浓在心里盘点着待会儿要买什么,他虽然会做饭,但也只是一些家常菜。


    他们两个,吃的应该不多。这么看,三四个菜就够了。但今天过年,哪能只有三四个菜?


    青年面露沉思,这幅认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思考着什么难题。


    不知道中原一点红那边究竟怎么样,花渐浓倒是顺利得很。他原本就来的有些晚,不少摊贩都急着把东西买完回家过年。


    因此,他在买菜的时候特别顺利,大部分摊贩都以低价卖给他。更有甚者,见他好看,还送了不少东西。


    对此,花渐浓当然高兴,提着东西就往回走。


    他回去的比中原一点红晚,但没空去想其他的事情,一回来就拎着菜去厨房。


    先把菜给洗了,单是洗菜都花费花渐浓不少时间,蹲在地上一直低头,没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背痛。


    水是冷水,手刚伸进去就被冰得刺痛。花渐浓洗了片刻,受不了将手抽出来,等缓过来后再次洗菜。


    如此重复数遍,那双白皙修长的手都变得通红。


    将所有菜洗完之后,花渐浓起身的时候只觉得头晕眼花。蹲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长,他直接将被冷水泡的冰凉的手贴在脸颊上。


    顿时清醒。


    买的肉很新鲜,稍微处理一下就可以。


    青年将发髻一拆,直接全部挽在脑后,仅有几缕碎发在鬓边。眼前的东西才处理了一半不到。


    花渐浓轻叹一声,小时候这些都是他.妈在做,他只是坐在一旁偷吃,偶尔帮他爸贴一下对联。


    轻松得很。


    待长大后,年味儿莫名就淡了许多。就连饺子都不再亲自包,而是煮速冻的。


    一时之间,花渐浓不由得有些怀念,眉眼之间都温柔不少。


    中原一点红买完东西回来,刚踏入院子就嗅到空气中油炸的香气。除此之外,厨房里的动静也不小,砰砰砰的,一听就是在用刀砍着什么东西。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这些还只是一小半,其余的店家差人帮忙送了过来,人还在后面。


    “这么多?”


    正忙着炸丸子的花渐浓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头也不回,直接开口吩咐:“你把旁边的排骨剁一下,不要太大,也别太小。”


    “嗯。”


    中原一点红挽起袖子,相比于杀人,切肉简直易如反掌。他用不了一刻钟,就已经在花渐浓的指令下将所有的肉处理完毕。


    “这边没你什么事了。”


    花渐浓察觉到凑过来的中原一点红,随口说道。


    他正在炸小酥肉,耳边呼吸时的热气十分明显。厨房里火热朝天,面前的油锅滋啦作响,小酥肉的香味儿四处飘荡。


    挽发的青年将衣袖挽在手肘处,露出白皙的胳膊,上面的痕迹还没完全消散,青一片红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什么人揍了。


    花渐浓抬手捏起一块刚出锅的小酥肉,动作十分自然地递到中原一点红嘴边。


    他只是学着当初他.妈打发他的样子打发中原一点红,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而中原一点红却是一愣,看着递到嘴边的小酥肉,以及那双泛着红的手指。


    “啧。”


    这声代表着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中原一点红这才略微低下头咬着小酥肉。


    花渐浓收回手,依旧沉浸在做菜中:“你快点把灯笼对联什么的装饰好。”


    他吩咐着,两人分工明确,仿佛真的是一家人般。和谐、温馨,处处充满着烟火气。


    “好。”


    中原一点红颔首,刚出锅的小酥肉很酥脆,肉似乎腌制过,嚼起来带着淡淡调料味。


    手艺不错,根本没有说的那么一般。


    黑衣剑客转身出了厨房,拎着一串小灯笼,纵身一跃便落在院中那颗大树上。


    这点儿高度对于中原一点红来讲,根本不需要梯子。


    厨房内,花渐浓忙得热火朝天,犹如在玩真人版经营游戏。他做的基本上是自己的拿手菜,就算不是特别好吃,但也并非难吃到无法下咽。


    一整个下午,原本普普通通的院子渐渐增加了浓重的年味儿。照明用的灯笼都换成了大红灯笼。院子里的树上还特意挂了一串巴掌大的小灯笼。


    大门口也提前贴好了对联——无论是中原一点红还是花渐浓,两人都是孑然一身,根本不需要走亲戚。


    因此,今晚守夜之后,明天不一定能早起——专指花渐浓。


    入夜时,院子里灯火通明。不知道哪家率先点了鞭炮,紧接着,整条云水巷都开始接连不断的噼里啪啦声。


    中原一点红看着院子里不断炸开的鞭炮,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充盈着胸口。


    若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他心里想道,今天是他这段时间最开心的时候。不仅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而且还是只有他们两个。


    犹如货真价实的亲人一般忙碌着过年的事情。


    “一点红!”


    厨房里,花渐浓大喊一声。


    原本站在院子里的中原一点红果断转身往厨房去,随后便看到花渐浓擀好了饺子皮:“喏,包饺子。”


    虽然中原一点红也会做饭——只是野外,但包饺子对于他来讲十分陌生。


    花渐浓手上沾满白.花.花的面粉,一抬眼就看到站在桌子前沉默的中原一点红。


    他心中了然,于是示意对方先坐下。


    随后,青年将饺子皮放在桌子上,随后给中原一点红演示一番:“好了,你试试。”


    听到这句话,中原一点红神情认真,用湿毛巾擦了擦手,这才开始包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饺子。


    花渐浓就在旁边盯着他,目光认真,似乎是在估摸着他能不能胜任这个任务。


    因此,拿惯杀人剑的黑衣杀手,十分严肃地托着柔软至极的饺子皮包饺子。


    “太多了。”


    第一个饺子以露馅结束。


    馅料从裂开的饺子皮溢出,像是在嘲笑中原一点红。


    花渐浓:“你少放一点。”


    面容温和的青年眉眼弯弯,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他当初也是这样,包的饺子要么当场裂开,要么干瘪犹如营养不.良。


    剩下的饺子下锅一煮,基本都原形毕露。


    好好的饺子顿时变成面片汤,全部拨给他爸吃。


    中原一点红藏在黑发后的耳朵略微泛红,好在表面上一副冷静模样,多多少少挽回点面子。


    “嗯。”


    他再次拿起一张饺子皮,这次他特意少放了馅料,只有上次的一般。


    第二个饺子终于完成,虽然有些丑。


    “好了,就这样。”花渐浓弯眸一笑,眼睛亮亮的,“你接下来就包饺子吧。”


    他转过身,站在灶台前,旁边的两个瓷盆里放的是炸好的丸子,萝卜的,以及炸好的小酥肉。


    面前的大锅随着花渐浓倒入葱姜蒜而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香气顿时炸开。


    中原一点红抬眸,看着背对着他的花渐浓。青年围着围裙,腰肢纤细,原本挽好的长发有些松散,颇具凌乱美。


    外面的烟花爆竹声没断过,但在当下的厨房,中原一点红什么都听不见。


    真好,能遇见花渐浓,真好。


    第92章 小贼哪里跑!


    入夜,堂屋内的桌子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糖醋排骨、清炒白菜、清蒸鱼、梅菜扣肉、洋葱炒蛋……


    除此之外,还有复炸后的小酥肉和萝卜丸子。


    花渐浓坐下,身上不免沾上些许油烟的味道。他的手指泛红,尽管做菜的时候被火暖着,但还是没有恢复到平日里的白皙。


    他察觉到中原一点红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手上,于是弯眸一笑:“怎么了?”


    “你的手。”


    “不要紧。”花渐浓将筷子递过去,“快点吃,一会儿就凉了。”


    他说罢,便一直盯着中原一点红。


    黑衣杀手一顿,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于是夹起一块糖醋排骨。


    酸甜可口,酱汁裹着肥瘦相间的排骨,一口咬下去似乎都能尝到迸溅出的汁水。


    “很好吃。”


    不等花渐浓开口询问,中原一点红率先夸赞。


    “那就好。”


    忙活这么久,不仅做出一大桌子菜,就连饭后水果都准备好了。若是再指指点点,当真不是人。


    就算不好吃,中原一点红也会认真吃完。


    “冬天没多少水果,只买到了苹果和橘子。”


    花渐浓轻叹一声,不由得怀念起之前在冬天也能吃到的草莓以及其他水果。


    他不爱吃苹果,觉得这是一种十分无聊的水果,就像是白开水一样。方才他切了几个苹果,用糖和橘子汁腌渍,不知道会不会好吃。


    外面的温度不高,简直就是天然的冰箱。


    虽已入夜,但外面灯火通明。夜空中炸开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烟花,仔细看还有人放飞孔明灯。


    花渐浓吃着饭,脑子里却在想一会儿要不要去外面看看。


    今天可是大年三十,街上一定很热闹。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气氛,浓重的年味犹如梦境一般。


    “一会儿出去逛逛吧。”


    说出这句话的并不是花渐浓,反倒是中原一点红。


    黑衣青年将花渐浓眼中的情绪尽数看在眼里,于是,在对方开口之前主动提及。


    “好啊。”


    花渐浓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眼睛中的情绪已经十分明显,看上去的确很开心。


    只要他开心,中原一点红心情就会好。


    桌子上的菜并没有吃完,剩下一些。不过相比于花渐浓家里能够吃到十五的剩菜,这已经很不错了。


    看着放下筷子的中原一点红,青年单手托腮,提议道:“守夜的时候再煮饺子吧。”


    说罢,他起身往自己房间走:“我去换身衣服。”


    花渐浓身上的衣服满是油烟味儿,他可不想穿着这身衣服去外面逛。


    看着青年离开的背影,中原一点红并没有坐着等待,而起起身收拾。菜似乎还要留着,他便找东西扣住。


    随后便拿起两人的碗筷去洗。


    花渐浓做饭,他洗碗,再正常不过。


    若不是今天大年三十,对方非要自己下厨,按理来讲,无论是做饭洗碗,都应该是中原一点红的工作。


    等中原一点红洗好碗筷从厨房出来时,花渐浓已经换好衣服。


    时间不足以青年再化一个精致的妆,于是,他只用脂粉稍微点缀一下,将自己的面部轮廓修饰得温和一些。


    长发松垮挽在脑后,层层叠叠的发圈柔软地垂着,其余长发用红线束起。


    “走吧。”


    花渐浓肤色本就白皙,哪怕只画了眉涂了口脂,看上去也犹如化了妆一般漂亮。


    他手腕上的镯子再次出现——做饭的时候刻意摘下来,生怕损坏。


    “嗯。”


    中原一点红抬手,将青年发间没插稳的发簪重新扶稳。


    花渐浓发间的点缀大部分很简约,唯有一支钗,是用豆绿色的玉石点缀小珍珠串成。


    因此,青年行走间,这支发钗就会发生清脆的声音,但不大。仅有他自己以及身侧的中原一点红能够听到。


    “下午听卖菜的老伯说长街会有舞火龙的。”花渐浓披着厚厚的披风,夜里的冷无法打消他此时心里的兴奋,“我们去看看吧。”


    “好。”


    中原一点红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幅度很小。


    街上的人不少,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有行色匆匆的大人,亦有举着灯笼乱跑的小孩儿。


    花渐浓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握住,他侧目看去,只见中原一点红表情认真:“人太多,当心走散。”


    这个理由骗骗小孩子还可以,骗他?


    尽管知道中原一点红心里是什么想法,但花渐浓还是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


    寒冬,但中原一点红的掌心温热干燥,犹如火炉一般。


    原本觉得手冷的花渐浓在察觉到这一点后,更是毫不在意,直接将人当做暖手用的。


    “哇,你吃糖葫芦吗?”


    面容温柔漂亮的美人侧首抬眸说道,而她身侧长相俊朗但有些不好惹的黑衣青年微微颔首。


    周围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一声般配,就是那男的着实有些凶。


    好像除那位美人之外的人靠近他,都会血溅三尺一样。


    见状,原本热闹拥挤的人群,在两人路过时硬生生地给让出一条路来。


    原本还没察觉到奇怪的花渐浓,在瞥见一个小孩儿在跌倒后连忙爬起时顿时明白过来。


    “哈哈哈。”


    长相漂亮的美人弯眸笑出声,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指向性。


    “……”


    中原一点红无比沉默,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和哪些人计较做什么?自己被许多人害怕,这个事情他早就知道。


    不过,能够博美人一笑,已经很不错了。


    花渐浓买了一根冰糖葫芦,倒不是因为他小气。中原一点红对于这种小吃没什么太大的欲.望,而他自己,尝过一个便不吃了。


    于是,青年十分顺手地将咬过的冰糖葫芦递给身侧的黑衣青年。


    一身冷气与煞气的黑衣人手里拿着红彤彤并且包裹着晶莹剔透糖壳的糖葫芦,两种颜色的对比,不管怎么看都不相衬。


    冰糖葫芦像是代表着童真和欢乐,和杀人无数的杀手十分不匹配。


    不过,这是花渐浓给的,就算是不喜欢吃,中原一点红也会认真吃完。


    虽然刚吃过饭,但花渐浓在看到一些小吃后还是有些走不动。


    哪怕是同一道菜,但家里和外面做的完全不一样——感觉不一样。


    青年站在一个摊子前,摊主卖的是小元宵,煮完之后淋上一层桂花蜜。


    金黄色的蜜汁混杂着朵朵桂花,下面是雪白圆润的小元宵。不仅好看,看起来应该也很好吃。


    花渐浓毫不犹豫地付款,他在接过来后反手递给了身侧的中原一点红——并非是吃过后不想吃,而是全新,完全没有动过的。


    “???”


    中原一点红看着面前的桂花蜜元宵,随后又抬眸看着表情平淡自然的花渐浓。


    这是什么意思?买完后发现不喜欢?


    黑衣青年若有所思地接过来,不过,他很快就听到身侧的人开口说道:“薛家庄在南方,虽然不知道你们杀手过不过年,但按照传统,应该是吃元宵的吧?”


    说罢,花渐浓又转过头来看着中原一点红:“还是说汤圆?”


    他耸耸肩:“我不会做这两个,你就将就着吃吧。”


    这时,中原一点红才反应过来。原来对方买这个是为了专门送给自己。一时间,他心里不由得激荡起来。


    原本浑身冷意的杀手低垂下眼眸,多多少少透露出几分柔和:“没事,这是我第一次过年,你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中原一点红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的人,自他有意识起就已经成为杀手。


    或许是个孤儿,和他那些师弟们一样。


    薛笑人不仅是他们的师父,还是薛家庄的二庄主,每年的这个时间,对方都会留在薛家庄。


    至于他们,除非没有任务,不然都是在杀人。就算那天没什么事情干,也都是去做自己的事情。


    从来不会聚在一起吃喝——杀手不需要这种温情。


    但现在不一样了,杀手组织已经解散,而中原一点红自己也脱离了薛笑人的控制。


    “无所谓啦。”


    花渐浓摆摆手,像是在安慰中原一点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青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必须规定在哪儿就要吃什么。与他而言,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他家里也是这样。


    有时候还会把汤圆和饺子一起煮,谁想吃什么就捞什么。


    大约是因为今天比较特殊,花渐浓总会想起之前的日子。准确地来讲,他爸妈对他也算不上特别好,但也不差。


    是比较典型的家庭,因此,出来工作后他就很少回家,只是按时打钱回去。


    如今他已经不在,也不知道他爸妈会怎么样。


    “哎——”


    情到深处,花渐浓轻叹一声,眉宇间染上几分惆怅。他这幅模样成功地让中原一点红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视线再次落在他身上。


    “阿浓?”


    不知道出自什么原因,中原一点红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应该喊对方一声。


    似乎不这样做,眼前的青年就会化作一团雾气散开似的。


    “嗯?”花渐浓抬起头来,早就恢复到平日里的模样,“走,前面好多人,去看看。”


    很少有人能够抵抗住不去看热闹,除了中原一点红这种人。


    “嗯,小心。”


    中原一点红抬手扶了一把被人撞到的花渐浓,随后便和平常一样走在对方身侧。


    走了约摸几步,身侧的美人突然脚步一顿,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了?”


    花渐浓蹙起眉,抬手在腰间摸了摸。


    “啧。”青年面露不满,眉眼低压,情绪明显不好,“东西被偷了。”


    听到这个,中原一点红顿时想起刚才那个撞到花渐浓的人。


    “我去追。”


    话音刚落,杀手便犹如一道鬼影般离开。


    第93章 新年快乐


    花渐浓倒是没有特别着急,腰间的那个荷包里并没有放钱,只是用来装饰用的,里面只有一些香料。


    不过令他好奇的是,对方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东西偷走。他自己没察觉到也就算了,中原一点红也没察觉到。


    身为一个杀手,不至于连有人偷东西都发现不了。


    花渐浓环顾四周,在旁边的饮子摊坐下。


    看来那个小偷还挺厉害,不过他每走多远,应该可以追上吧?中原一点红的轻功还不错,虽然比不上那些以轻功闻名的人。


    一个小贼,总不至于让人跑了。


    青年不好意思单纯地坐在对方摊子上,于是点了碗紫苏饮。天寒,饮子是热的,酸甜口,倒不难喝。


    中原一点红一走,有几个怀揣着其他心思的人走到花渐浓面前。礼貌的人青年温声婉拒,面对那些态度恶劣目光恶心的,他直接控制对方自抽几个嘴巴。


    一时之间,不算大的饮子摊热闹起来。


    围观的人看到那些有名的恶霸丢脸,顿时笑出声来。他们这几个平常坏事做尽,专门调.戏那些看起来好欺负的姑娘。


    没想到今天倒是吃了个瘪。


    花渐浓面不改色,端坐在一旁,好似周围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因此,那几个恶霸抽自己嘴巴,众人爽快的心情远远超过疑惑。


    突然,围观的众人连忙四散而走,像是看到什么吓人的事情。花渐浓抬眸,一眼就看到面色苍白的中原一点红向自己走来。


    青年一顿,将手里的碗放下:“没抓到?”


    听他的语气,还带着几分诧异。毕竟中原一点红一个二流高手,居然抓不到一个小贼。


    “嗯。”


    黑衣剑客一五一十地回答着:“那人轻功很好。”


    听到这句话,花渐浓面露诧异。能让一个江湖高手做出这个评价,那个小贼的轻功到底有多好?


    “有多好?”


    “和楚留香不相上下。”


    听到这个,花渐浓眼中的震惊更加明显。要知道楚留香可是以轻功闻名的,相比于此人的武功,对方的轻功更加被人熟知。


    若是在江湖上随意拉一个人问“江湖上轻功第一的人是谁”,十有八.九都会得到“楚留香”的回答。


    “澶洲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花渐浓起身结账,和中原一点红一起往外走:“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这个人倒是让人担心。”


    他的担心并非随口一说,今天只是被偷了个荷包,万一哪天那人在经过时直接捅一刀呢?


    有极好的轻功傍身,怕是大罗神仙来了都奈何不了对方。


    走着走着,花渐浓双眸微眯,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纵观天下,还真有一个的轻功能和楚留香比拟,甚至不止是轻功。


    “司空摘星。”


    美人朱唇轻启,缓缓念出一个人名。


    “你怀疑那个人是司空摘星?”


    “嗯。”花渐浓接着往下讲,“毕竟盗术和轻功能堪比楚留香的人不多,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比楚留香盗术高的人没有他轻功好,比楚留香轻功好的人没他盗术高。


    这两样都比楚留香差不多的,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司空摘星来这里做什么?”


    中原一点红和花渐浓都觉得疑惑,不过,知道这人是司空摘星后,花渐浓倒是没有那么担心了。


    “这人易容的功夫极佳,找不到他也正常。”花渐浓放松下来,莞尔一笑,“就随他去吧。”


    毕竟两人出来可不是抓小偷的,总不能因为一个小贼影响自己的兴趣。


    “火龙一会儿从这条街过,我们去个视线好的地方。”


    花渐浓提议道,街上挤满了人,几乎是摩肩接踵,皆是为了舞火龙而来。


    一年中也就这几天热闹,站在这里往前一看,全是黑压压的人。


    这个倒是好解决,中原一点红探手揽过身侧的青年,纵身一跃便落在旁边的高楼上。


    “快到了。”


    花渐浓刚站定,一抬眼就看到远处的火光正在往这边来。


    隐隐还能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


    相比于近视的花渐浓,中原一点红看得更清楚,甚至都能隐约看到为首举着龙头的人长什么样子。


    “听说这里实物会有社火,到时候说不定和今天一样热闹。”


    花渐浓若有所思,目光紧紧地盯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火龙。


    两人所处的位置略高,灯火比他们稍矮些许,因此,下面的万千灯火顿时映入青年的眼眸。


    中原一点红转过头,目光习惯性地落在花渐浓脸上,清晰地看到对方眼眸中闪烁的光。


    好看,犹如星河。


    不,比星河还要好看。


    花渐浓并不知道中原一点红心里在想什么,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已经到眼前的火龙,惊叹出声。


    之前,这种表演似乎景区会多一些,一些地方也有,不过宣传不多,没几个人知道。


    在景区看和在这里看,简直就是不一样的感觉。


    当巨大的、正在燃烧的火龙从身边经过时,那股热烈的烫意将周围的寒冷驱散。


    耀眼的火光闪过,眼前再次恢复正常时,只觉周围黯淡不已,犹如亮灯的时候被人按下了开关。


    花渐浓眼中的兴奋还没消失,眨了眨眼睛,眼前闪烁不已。


    从光亮猛地回到正常光线都会出现这种情况,更别说夜里。


    “真有意思。”青年雀跃不已,“走吧,我们去看别的。”


    闻言,中原一点红抬手带着人从屋顶一跃而下。动作轻盈潇洒,犹如一只乘风而起的鹰。


    花渐浓摸了摸鼻子:“嗯……接下来去哪儿呢?”


    他们两个都是初来乍到,人不生地不熟的,澶洲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都不知道。


    就连今晚有舞火龙的表演也是卖菜老翁告诉他的。


    中原一点红没开口,反正他去哪里都可以,只要是和花渐浓待在一起,哪怕是坐在荒郊野岭他都觉得有趣。


    当然,花渐浓怎么会去荒郊野岭。


    青年认真思索片刻,默默提议道:“要不去上根香吧。”


    “……”


    中原一点红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你信佛?”


    “那倒没有。”花渐浓耸耸肩,“就是图个吉利。”


    就像是之前和朋友去旅游,去各大道观寺庙里都会去拜一拜。都不信,但都拜。


    最好是能够一.夜暴富。


    在之前来看,这种现象还挺普遍,多的是去财神面前拜的,就连公园里的许愿池都不放过。


    听到花渐浓的解释,中原一点红莫名松了一口气。他原先还担心对方信这个,毕竟自己手里有无数条人命。


    若是让花渐浓知道中原一点红心里在担心着什么,定会狠狠嘲笑他一番。


    好在他不知道。


    中原一点红垂眸看着身侧的人,缓缓点头,回答着对方刚才的询问:“好。”


    不过,许愿的话,自己的愿望应该不会实现。


    城内有座规模不小的寺庙,平日里香火就不少,更别说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


    花渐浓和中原一点红一同前去,相比于兴致勃勃的花渐浓,中原一点红倒是显得格外的平静。


    毕竟像他这种手上沾满鲜血,从尸山血海而来的人,不管许什么愿望都会被无视吧?


    因此,在许愿时,中原一点红并没有将自己心里最想得到的写上,而是写了句最寻常的吉祥话。


    而一旁的花渐浓则是十分谨慎,他甚至都觉得这一块木牌都不够他写的。愿望实在是太多了,数都数不清。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把排在第一位的、这么多年来一直乞求的愿望写上——一.夜暴富。


    身边的中原一点红将花渐浓的愿望看得清清楚楚,意料之外有情理之中。


    也是,这确实是青年能够做出来的事情,毕竟哄一个生气的花渐浓,哪怕不说话,只要掏出银票就行。


    这时,中原一点红突然庆幸起来,还好自己之前物欲极低,雇佣他杀人的报酬足以接下来的日子衣食无忧。


    “哈!”


    花渐浓写好后吹了吹,随后便递给中原一点红:“都说挂的越高实现的几率越大。”


    青年眨眨眼睛,仰面抬眸,双手合十抵在唇边,做出乞求的姿势:“那就麻烦一点红帮帮我啦。”


    说罢,他弯眸一笑,模样很是乖巧。


    中原一点红拼尽全力无法抗拒,抬手接过花渐浓手里的木牌,站在树下抬手,只是用了点巧劲儿,便将木牌抛在高枝。


    “哇,好厉害!”


    花渐浓在一旁夸赞道,语气听上去很诚恳。


    当然,中原一点红知道对方只是因为让自己帮忙,所以才会这么说。


    毕竟花渐浓是一个很会利用自己的脸,就算是做出很坏的事情,也只是让人无奈一笑。


    要不然,楚留香也不会包容对方这么多。


    想到这个人,中原一点红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除开某些身份,他们还是朋友。


    若不是不放心花渐浓一个人,他或许也会跟过去帮忙。


    “在想什么?”


    身侧传来花渐浓疑惑的声音,中原一点红的思绪回笼,淡淡道:“没什么,接下来还想去什么地方?”


    “没什么,有点累了。”


    青年不是一个特别爱逛街的人,今天下午忙碌那么久,吃过饭又出来不短的时间。


    真的累了。


    听到花渐浓喊累,中原一点红也没说什么,直接跟着一起回去。


    他还好,这点儿甚至称不上消耗,而是休息。当然,肯定比不过那些把走路当做休息的人。


    回去后,院子里一些灯笼里的蜡烛燃烧完,看上去明暗交错。两人又换上了新蜡烛,这才回房间。


    现在距离新年还有两个时辰,花渐浓翻出一个棋盘,估计是主人家留下的。


    “来,下棋消磨消磨时间。”


    中原一点红对于围棋只是略懂,见花渐浓放下棋盘,便想着待会儿恐怕要献丑。


    哪曾想,他刚坐下,对方就笑吟吟地说了一句自己没听懂的话。


    “来下五子棋。”


    “嗯?”


    花渐浓简单地讲了一下规则,随后眼睛亮亮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原一点红——他不会围棋。


    “好。”


    中原一点红并不在意,只要是和青年在一起,做什么都无所谓。


    五子棋,乍一听很简单,但对于某些人来讲,有点难。


    而花渐浓就处于正中间,输赢各半。


    对上从未接触过五子棋的中原一点红,青年刚开始有些摩拳擦掌,觉得自己应该能赢上对方几局。


    也不知道是黑衣剑客故意让他,还是自己真的棋艺高超,一连四五局下来都是完胜。


    灯光下,一身浅红衣裙的美人猛地抬起头来,微微眯着双眼:“你该不会是故意让我吧?”


    面对花渐浓的质问,中原一点红将夹在指间的棋子落下,表情十分正经:“没有。”


    “当真?”


    “当真。”


    花渐浓的目光充斥着审视,似乎是不相信中原一点红似的。


    见状,中原一点红问心无愧地任由花渐浓上下打量着自己。


    这幅模样看上去确实是不像是在骗他……


    花渐浓心中的疑惑渐渐打消,随后懒散地往榻上一靠:“哎,还有多久?”


    “才过去一炷香。”中原一点红回答,明白花渐浓此时是在犯困,于是说道,“去休息吧。”


    “不行,我这次一定要守夜。”


    花渐浓的意志坚定,今晚势必要等到跨年。他起身,为了防止自己睡着,他决定不再躺着。


    看着青年往外走的背影,中原一点红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真成一道影子了。


    “是不是还买了烟花?”


    花渐浓知道中原一点红跟在自己身后,于是开口询问。


    “嗯。”


    青年又返回去,把买的烟花翻了出来。都是一些孩子喜欢的样式,绚丽多彩,转瞬即逝。


    花渐浓在院子里点燃烟花,璀璨的光顿时将院子照亮。


    实在是太过耀眼,让人忍不住想要挪开视线。


    “哇!”


    花渐浓原以为不会很惊艳,毕竟他之前看过的烟花都是一代代研究出来的。没想到现在的也会如此出彩,和之前是不一样的风格。


    小院内,烟花的绽放声此起彼伏,光线忽明忽暗。远处,街上放鞭炮的声音由远及近,就连夜空也绽放许多五颜六色的烟花。


    青年身上浅红色的衣裙被烟火照亮,像是镀上一层颜色丰富的粉。而他身后,腰间佩剑的黑衣青年并没有看绚丽的烟火。


    花渐浓认真地欣赏着转瞬即逝的烟火,他身后,中原一点红认真地看着他。


    烟花这种东西,虽然好看,但消耗得也很快。不过一刻钟,两人买的烟花就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对残骸。


    接二连三的光亮过后,眼前再次恢复一片黯淡。


    “哎——”


    花渐浓轻叹一声,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大概是人的通病,总觉得烟花易散,燃烧之后就只剩下一堆灰烬,因此联想到自己,觉得人生也是如此。


    随后发出一声叹息。


    烟花燃烧时发出耀眼的光芒和略响的声音,这阵动静之后,衬得周围光线暗淡,又孤寂。


    不过,花渐浓很快就回过神来。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欣赏片刻的绚丽,但不因燃烧后的安静难过。


    “一会儿把剩下的饺子放到高处,明天煮着吃。”青年转身,一眼就望进中原一点红那双幽绿色的眼眸。


    远处夜空炸开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烟花,尽数映在中原一点红的眼中。衬得那双与常人不同的眼眸都漂亮起来。


    “好。”


    “外面冷,放一晚应该不会坏吧?”


    青年若有所思,在外面待了片刻,他的鼻尖已经被冻得通红,手脚也凉起来。


    他匆匆往房间里走,随后拿起仅剩的一支烟花点燃,飞快地塞入中原一点红手里。


    “喏,这支是给你的。”


    方才中原一点红一言不发,看起来是对这些东西不敢兴趣。但花渐浓有些摸不准,毕竟对方也没亲口告诉他。


    他只好自己去试。


    中原一点红一愣,眼前的光芒将他苍白的脸照亮,同时也将他脸上的震惊照得清清楚楚。


    “不喜欢?”


    花渐浓开口询问。


    “没有。”


    长相俊朗的剑客摇头,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烟火。他目光深沉,幽绿色的眼眸在耀眼光线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宝石般的透亮。


    这种感觉将中原一点红身上令人畏惧的杀气削弱不少。


    “喜欢就说出来。”


    花渐浓略微收敛脸上的笑意,说话时的语气倒是有些无奈:“我也不能每一次都猜准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句话倒不是抱怨和指责,而是花渐浓的确不擅长猜测别人的心思。


    之前他一直都是我行我素,向来都是别人猜测他的心思来哄他开心。若不是中原一点红是他身边的人,他才不会在乎对方心里想什么。


    “抱歉。”


    中原一点红听懂花渐浓说的话,心里顿时升起几分内疚。


    “你不用道歉。”青年无奈扶额,“我不是在怪你,只是想和你聊聊。”


    “嗯。”


    黑衣剑客手里的烟花燃烧完,两个人周围再次陷入一片黯淡。挂着的灯笼虽然多,但比不上刚才烟花的亮度。


    中原一点红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在此刻,他心中突然溢出几分怅然。


    之后的未知让他有些迷茫,花渐浓的多情让他患得患失。


    “嗯?”


    中原一点红沉默的时间有些长,花渐浓沉默片刻,略微蹙眉,随即发出一声轻叹。


    “回去了。”


    花渐浓转身,率先回到堂屋——也可以称作客厅。


    里面的布局都是重新安置的,一进门就是悬挂的山水画,随后是两把椅子并茶桌,随后就是用来待客的茶几和木椅。


    左边的装设没怎么动过,主人家用珠帘做了隔断,有风吹过时发出一阵悦耳的轻响。


    穿过珠帘,正对面摆着书架和书桌。


    当然,花渐浓很少坐在书桌后看书,基本都是歪在窗边的榻上。


    榻上一旁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某人总是看着看着就犯困。正中央的矮几可以靠墙竖起,平时放在榻上泡茶下棋,不用时直接收起来。


    窗外有一丛细竹,清瘦得很,有光照进来时,墨色的影子映在窗纸上,犹如一副墨竹图。


    此时,矮几的棋盘上还散落着两人刚才下的五子棋。


    花渐浓进来后拨弄了一下脚边的炭盆,随后才脱鞋直接半卧在榻上。


    黑衣剑客紧随其后,他摸不准青年现在的心思,不确定对方到底高不高兴。


    “把东西收起来吧。”


    花渐浓抬眸,主动递了个台阶。倘若让楚留香知道,定要在私下里埋怨他区别对待。


    “嗯。”


    和中原一点红在一起,对方说的最多的就是“嗯”“好”。对此,花渐浓多多少少有些无奈,但也没办法,他也不能改变对方的性格。


    等棋盘和棋子收拾好后,中原一点红一转身就看到忍不住倒在榻上睡着的花渐浓。


    他眼中漾出些许无奈,走过去时特意放慢了动作,生怕惊醒正在熟睡中的青年。


    原本叠好放在一旁的被子被展开,随后轻柔地盖在面容温柔漂亮的美人身上。


    外面的声音嘈杂,但房间里很安静,仅有炭火燃烧时的噼里啪啦声。


    中原一点红只是坐在榻上,目光习惯性地落在花渐浓脸上,用视线摩挲着对方的五官。


    身侧就是熟悉的呼吸声,花渐浓睡觉的时候并不老实,喜欢抱着东西睡。


    此刻,他在睡梦中将身上的被子团到怀里,手脚都露在外面,只有腹部还盖着被子。


    原本中原一点红并不打算出手,但想着冬夜,尽管旁边有炭盆,但还是比不上春秋。


    黑衣青年体贴地将被子小心翼翼地从花渐浓怀里抽中,再次将人盖好。


    没过多久,又恢复原状。


    如此反复多次。


    中原一点红无声轻叹,思来想去还是将人半抱在怀里。


    于是,花渐浓总算是不折磨被子,反手就抱住中原一点红劲瘦有力的腰肢。


    见青年安稳下来,中原一点红缓缓呼出一口气。


    不管怎么看,都是他赚了。


    花渐浓闭着眼睛,前段时间因为各种事情,他的作息偶尔就要被破坏一次。现在终于能够按时早睡早起,他今天哪怕说着要守夜,但还是忍不住睡着。


    睡着后时间过得飞快,好像和醒来时不是同样的流速。越想时间快些过去,时间越慢,反之亦然。


    花渐浓是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吵醒的,他睁开惺忪的睡眼,还没看清楚眼前的景象,耳边就响起中原一点红低沉温柔的声音。


    “新年快乐。”


    花渐浓清醒过来,抬头看着坐在身边的黑衣青年:“新年快乐——我睡着了?”


    “嗯。”


    “啊——你也把鞭炮放了吧。”花渐浓掀开被子,顿时冷得一抖,“我去把饺子煮了。”


    “我已经煮好了。”


    中原一点红起身去院子里放鞭炮:“吃完就接着休息吧。”


    第94章 深夜前来


    从温暖的被窝出来后,花渐浓不免觉得浑身寒冷。好在他很快就适应过来,穿过待客的客厅,直接掀开纱幔走到堂屋右边。


    向阳的地方开了一扇窗,旁边放着一盆梅花,嶙峋之余又多了几分淡雅。仅有一枝,但花开得不错。


    花渐浓落座,桌子上已经放好两碗带汤的饺子。


    包的是韭菜鸡蛋虾仁,他挺喜欢这个馅儿,就是忘了问中原一点红喜不喜欢。


    不过,依照他对中原一点红的了解,对方肯定回答没关系之类的话,亦或者是什么都吃。


    此时,他们院子里响起一阵鞭炮炸裂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听上去很是热闹。


    中原一点红带着淡淡的硝烟味道回来,见花渐浓在等他一起吃,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暖意。


    “你喜欢吃什么馅?”


    见人来了,花渐浓一边低头吃饺子,一边开口询问。


    听他这个意思,似乎是准备下次包饺子的时候做中原一点红喜欢吃的。


    “我都可以。”


    果然,和花渐浓猜的一模一样,对方还真是这么回答的。


    “我没有不喜欢吃的。”


    中原一点红这次回答是认真的,毕竟这么多年,有时在外条件恶劣,根本没有挑食的可能。


    他小时候接受训练,甚至还吃过活生生的虫子充饥。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告诉花渐浓了。


    黑衣剑客将腰间的剑解下来放在桌子上,随后也跟着一起吃。吃了两三个之后,他的动作突然一顿。


    “怎么了?”


    花渐浓抬眸,水润清透的眼眸温柔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原一点红。


    只见平常表情平淡如水的黑衣青年,此时居然眉头紧蹙,随后在花渐浓的注视下,缓缓从嘴里吐出一枚铜钱。


    “哇。”


    看到这个,花渐浓顿时喜笑颜开。见中原一点红一脸不解,他便开口解释:“谁吃到有铜钱的,就说明他新的一年会顺顺利利。”


    下午的饺子是中原一点红包的,他根本没有发现馅料里有铜钱。那现在这个是怎么出来的?而且还是他自己亲自煮的。


    中原一点红不解,不过见花渐浓因此笑得开心,他便将那枚铜剑放在碗边。


    “你呢?”


    “我?”


    花渐浓一顿:“我怎么了?”


    “你没有吗?”


    中原一点红认真发问,倘若是别人问花渐浓这个问题,他估计觉得对方是故意挑衅他。


    但这人一问,他就知道对方是真的觉得他也该吃到这个代表着祝福的铜钱。


    “哪有人家里会包这么多。”


    美人弯眸一笑,表情带着几分无奈。


    闻言,坐在对面的黑衣青年再次蹙眉,随后,他抬手将自己放在碗边的铜钱推到了花渐浓面前。


    “祝福,送你。”


    听到这句话,花渐浓心中没有动容那是假的。他看着自己面前的铜钱,呼吸乱了一拍。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到平日里的模样,抬手又推了回去。


    “我一直过得顺风顺水,还是你自己拿着吧。”


    青年有些得意,单手托腮凝望着对面的人,这样让他的目光看起来有些深情。


    “还是你觉得,这个祝福不需要?”


    说这句话时,花渐浓略微蹙眉,看样子隐约有些不满。


    中原一点红怎么会这么觉得?他至少是想把好东西给花渐浓。但看对方如此坚决,便隐约猜到这枚铜钱是怎么来的。


    于是,那枚象征着幸运的铜钱最终还是落入中原一点红手中。


    花渐浓吃了五六个饺子就吃不下了,晚上吃的就有点多,根本没有消化完。


    对面的中原一点红早就吃完,此时正在等着他。


    “吃不下了。”


    花渐浓撂下筷子,轻叹一声。


    碗里还有六七个,并不多,他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只觉得胃里有点烧。


    早知道就不做韭菜馅,这东西还是适合肠胃好的时候吃。


    花渐浓心里隐隐有些懊悔,他肠胃不算好,之前吃点儿辣都会受不了。


    瞥见他眉眼间的无奈,中原一点红出声安慰:“吃不下就算了,反正只是一个传统。”


    说罢,中原一点红便起身准备收拾。


    而花渐浓瞥见之后想开口说“要不我来”之类的话,但还是没开口。


    “那就麻烦你了。”


    他弯眸一笑,似乎觉得这样很理所当然。


    好在中原一点红觉得没什么,这些都是自己应该做的,丝毫没有认为花渐浓不好。


    看着熟悉的黑衣身影消失在眼前,青年起身走到窗前,抬手拨弄了一下绽放的红梅。


    淡淡的香气在周围弥漫,但也只有走近了才能嗅到。


    新的一年,希望万事顺利吧。


    花渐浓的视线落在指尖托着的红梅上,眉眼间萦绕着淡淡的愁绪,仔细看却看不见。


    也不知道楚留香他们究竟怎么样。


    外面热闹得很,烟花爆竹的声音接连不断。再过两三个时辰,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吵闹。


    仔细算来,距离从保定离开已经过了一个月。一个月的功夫,楚留香和李寻.欢估计已经到蝙蝠岛,就是不知道处理得怎么样。


    这个时间挑的其实不错,蝙蝠岛传说中的主人——蝙蝠公子,这个时间可得留在家过年。


    尽管有些离谱,甚至楚留香和李寻.欢也不知道蝙蝠公子究竟是谁。


    花渐浓若有所思,既然原随云不在蝙蝠岛,那岂不是说明危险不大?当然,他可不敢断定。


    毕竟原随云这人难以捉摸,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可不好揣摩,万一对方今年就是不想在家过年呢?随意找个理由就行。


    “哎——”


    花渐浓原本只是想轻松一些,没料到想着想着反倒是担忧起来。


    “如此良辰吉日,美人何故叹息?”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花渐浓一顿,抬手推开面前的窗户。


    寒风呼啸而过,夜空中炸开巨大的烟花,将眼前的一幕照得清清楚楚——一个陌生且长相平平无奇的男子倒挂在屋檐,此时正与自己面对面。


    “阁下夜闯民宅,又所为何事?”


    花渐浓脸上看不到丝毫的紧张,反倒是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今晚会有人前来拜访。


    “你不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


    陌生青年摸着下巴:“你就不怕我是来杀人夺宝的?”


    他就这么吊挂着,也不知道会不会大脑充血。这样难道不难受吗?


    花渐浓心里这般想着,表面上倒是平静至极:“你若是真想动手,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美人后退几步,抬手示意:“有客自远方来,请进。”


    他这幅模样倒是让陌生青年惊讶,正常人看到陌生人闯进来,哪怕没有害怕,震惊应该有吧?


    这人怎么这么……平静?就像是已经习惯了似的。


    看着邀请自己进来的花渐浓,陌生青年只是轻挑眉梢,随后便翻身进了房间,姿态轻松稳定地落在对方面前。


    “好轻功。”


    单凭一个动作,花渐浓就能够看出这人轻功很好。


    那么,这人是谁岂不是没有丝毫疑问?


    “传闻从来没有人见过司空摘星的真面目。”绯红色衣裙的美人弯眸一笑,“不知今日,妾身有没有机会看到。”


    他一语点破陌生青年的身份,眉眼弯弯,态度倒是不错。


    “你怎么知道……”


    “阁下不也是认识我吗?”


    面对司空摘星的疑惑,花渐浓嘴角微微上扬。这幅胜券在握的模样,倒是让对方谨慎起来。


    “此生不见花渐浓,识得天下美色也枉然。”司空摘星拉长声音,语气带笑,“姑娘不知道?你在江湖上可是很出名。”


    不过,对此人最多的传言,便是跟在楚留香身边的红颜知己。


    “是吗?”花渐浓微微一笑,“红颜枯骨,又有谁能一直保持容貌呢?”


    他对于自己在江湖上的虚名毫不在意,只是在司空摘星疑惑的目光下伸出手来。


    摊开在面前的手掌白皙,手指修长纤细。


    司空摘星抬眼打量着面前的美人,哈哈一笑:“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荷包。”


    花渐浓微笑:“不久前——算起来也是昨晚了,你不是从我身上拽走一个荷包吗?”


    “有吗?”


    见司空摘星装傻,花渐浓只是轻笑一声,随后抬眸威胁:“你应该打开看了,里面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哎呀,我刚来,可没看到什么荷包。”


    “我们都认识了,装傻有什么意思?”花渐浓语气温柔,仿佛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生气。


    司空摘星眸光一闪,看着眼前温柔似水的美人,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想道:“这怎么和陆小凤说的那个脾气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人不一样?”


    “我真不知道。”


    “既然你对我有所了解,那应该知道,我许多东西都是别人准备的。”花渐浓眼眸一转,计从心来,“比如那个荷包,就是楚留香送的。”


    “楚留香?”


    司空摘星当然知道,在他眼里,花渐浓还是楚留香的红颜知己呢。


    而且,对方也是轻功和盗术极佳,只不过两人一直处在王不见王的阶段。


    当然,如果对上,他估计会惜败——自己武功不太行,要不然也不会将轻功练到这么好。


    纯粹是为了逃跑的时候能将人甩在身后。


    “嗯哼。”花渐浓轻叹一声,“若是对方知道荷包在你手里……”


    “楚香帅为人正直,应该不会做出这么小气的事情。”


    司空摘星反驳。


    “哦?看来你承认了?”花渐浓双臂环抱,“楚留香不会这么做,但有人会。”


    他话音刚落,司空摘星便警铃大作,后背蓦地惊起一阵寒意。


    “交出来。”


    司空摘星身后,一道黑影缓缓出现,手里的长剑已经出鞘,正抵在他后心。


    第95章 补18号三千


    司空摘星知道花渐浓身边跟着一个黑衣剑客,不过他去忘记问陆小凤这个黑衣剑客究竟是谁。


    此时,这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


    准确地来讲,只是他们第二次交手。昨晚,也就是三个时辰之前,他们曾交过手。


    若不是自己轻功好,恐怕就被这人一剑刺穿。


    一时间,司空摘星瞳孔微缩。身后的黑衣人散发出浓重的杀气,似乎是想要将他就地解决。


    “哈哈,都是朋友,何必这么认真?”


    司空摘星哈哈一笑,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别的想法:“我过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看陆小凤口中说的好朋友究竟长得多漂亮。”


    他大脑飞速运转着,想起陆小凤之前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于是连忙开口:“这不是正月初一嘛,你我都是漂泊不定,刚好可以一起……”


    不过,司空摘星的话并没有说完,身后的中原一点红就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他:“再装疯卖傻,直接杀了你。”


    假如花渐浓说出这句话,他估计是觉得对方在和自己开玩笑。但身后这人……似乎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


    “好好好,我给你。”


    司空摘星很有眼力见,连忙将那个荷包从怀里掏出来丢给花渐浓。


    “早这么做不就行了?”花渐浓微微一笑,依旧是一副温柔的模样,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可不像长相温柔。


    青年重新翘腿而坐,手里抛着那个荷包,斜视而来:“陆小凤可不知道我在澶洲。”


    毕竟他们分开的时候,梅花盗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既然如此,司空摘星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诶,我可没说是专门为了你来澶洲。”


    见司空摘星已经将荷包还回来,中原一点红这才将剑收起来。


    长相平平无奇的青年十分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动作无比自然地在花渐浓身边坐下。


    他这幅熟练的样子,仿佛刚才剑拔弩张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似的。


    司空摘星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自在得就像是在自己家一般:“我已经来澶洲五六天了,只是没想到会突然遇见你。”


    他喝了口冷水,这股凉意顺着喉咙直下,身体原本以为紧张而变得微热,这下便被这口冷水镇定。


    “我只是开个玩笑,原本就打算把荷包还回来的。”


    司空摘星这句话究竟是不是真的尚且未知,花渐浓也没说信不信。


    “你来澶洲做什么?”


    花渐浓心中升起不少疑惑,抬眸上下打量着司空摘星:“我可没听说澶洲出了什么好东西。”


    “之前没有,你来了之后,澶洲不就有了无价之宝吗?”


    “……”


    美人面露嫌弃,对于这句讨好的话并不受用。


    见状,司空摘星不由得抬手摸了摸下巴:“陆小凤不是说花渐浓喜欢别人夸她吗?”


    还好他只是在心里想想,假如真的将这句话说出来,花渐浓指不定要怎么羞辱他。


    假如这句话是楚留香说的,抑或是花满楼说,花渐浓说不定还会露出一抹笑意。


    但司空摘星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普通,太平平无奇,属于那种丢人堆里就找不到的。


    这么一张脸,说出这种话,实在是让人无福消受。


    花渐浓很想告诉司空摘星一句话——撩人卡颜。


    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自己和司空摘星也不是很熟,这满打满算也才第二次见面。


    “东西已经到手了,公子请吧。”


    花渐浓将荷包收起来,随后便直接让中原一点红送客。


    如此翻脸,让司空摘星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对吗?他们刚才不还聊得好好的?怎么就送客了?


    至少让他把水喝完吧?


    震惊的司空摘星根本来不及开口,因为中原一点红已经站在他面前。大有一种他不走,就亲自动手将他丢出去的架势。


    见状,司空摘星哈哈一笑,连忙起身往外走:“行行行,我自己走,不用麻烦。”


    说罢,他便纵身一跃,眨眼间就消失在两人眼前。


    “水烧好了。”


    待司空摘星走后,中原一点红这才转过身来和花渐浓说话。


    他刚才在厨房就听到了两人说话的声音,见青年没有开口喊他,便一直在厨房烧水。


    “好。”


    花渐浓抬手揉了揉眉心,突然有些犯懒。


    他每次都是这样,洗澡前百般拖延,非要哄着自己才可以。


    而中原一点红也看出他眼中的情绪,默默转身准备去把热水拎进房间。


    “哎——”


    身后响起青年的叹息,黑衣剑客无奈,但没有开口。


    花渐浓最终还是乖乖洗漱,洗完匆匆擦干头发就往床上倒。能坚持到现在对他来讲已经实属不易,再不睡就要打乱作息了。


    原本中原一点红是想要和青年一起睡,哪怕他没有开口,但那双幽绿色眼眸已经足以将情绪表达出来。


    这么明显,花渐浓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是,昨晚的威力还尚存,他直接假装看不见。


    小院正北朝南方向是三间房,正中间就是堂屋,左侧是中原一点红的房间,右侧是花渐浓的房间。


    院子西边是厨房,东部是一件客房。


    当然,他们两个也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估计那件客房也不会有人住。


    花渐浓已经熄了灯,从外面看,屋子里一片漆黑。


    见状,中原一点红这才回到自己房间洗漱,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会后悔自己昨晚实在是太不知节制,以至于今晚失去了被宠幸的机会。


    随着深夜的到来,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起来,约摸一刻钟之后就会陷入寂静。


    不过,这已经不关花渐浓的事情。此时,他已经卷着被子睡得正酣,就连偶尔一声烟花的声音都没将他惊醒。


    等天刚蒙蒙亮,一阵鞭炮声打破寂静,紧接着,周围如同被传染一般,噼里啪啦响个不同。


    再过半个时辰就是花渐浓该起床的时间,但他半夜才睡,原本就准备今天睡到自然醒。


    外面的动静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停下来,青年在心里长叹一声,努力拉着被子蒙住头,试图凭此来阻挡外面的动静。


    兴许是太困了,以至于花渐浓烦躁着烦躁着就借着睡着了,就连中原一点红来敲门都不知道。


    和他不一样,中原一点红哪怕那么晚睡觉,早上还是按时早起。


    黑衣剑客袖子挽到小臂靠近手肘的部位,露出一大片苍白的肌肤,肌肉线条很好看,一看就知道十分有劲儿。


    他原本只是来问花渐浓吃不吃早饭,不过敲了门没得到回应之后,他就明白对方的回答了。


    等花渐浓睡醒,已经快要中午。今天是正月初一,新的一年开始了。


    “醒了?”青年出门时,中原一点红正在院子里扫地,瞥见打开门出来的人后,开口询问,“要吃点什么?”


    花渐浓睡眼惺忪,看起来像是没完全清醒:“煮点饺子吧。”


    昨天包的饺子刚好够两天吃,中午和晚上一吃,就避免剩下一堆饺子。


    “好。”


    闻言,中原一点红起身往厨房走,对下厨这件事情似乎已经习惯,并且当做自己的事情。


    花渐浓倚靠在门框上,看着中原一点红的背影,轻轻挑眉。


    这家伙,怎么这么自觉?


    不过,花渐浓对此还是满意的。毕竟,他自己并不是特别爱下厨。之前只是独居,实在没办法,总不能一直吃外卖。


    趁着中原一点红煮饺子的空档,青年稍微收拾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今天并不准备出门,花渐浓只是洗了把脸,并没有化妆。


    简单吃过午饭,花渐浓就瘫在院子里晒太阳。


    今天的阳光出奇得好,甚至也没之前那么冷。尤其是午后,阳光是最好的时候。


    原本放在屋子的软榻被搬出来放在院子里,花渐浓仰面躺着,身上还盖着一条毛毯。


    “哎——”


    按理来讲,这不管怎么看都很舒适,他又做什么叹息?


    原本坐在青年旁边的中原一点红听到这声叹息立刻睁开双眼:“怎么了?”


    “没什么。”


    花渐浓闭着眼睛,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脸上,像是金子融化一般,将本就白皙清透的脸颊衬得更加透亮。


    “只是觉得突然安静下来还有些不习惯。”


    之前一直为各种事情忙碌,每天都在跑来跑去。不止如此,身边也有许多人。


    现在闲下来,花渐浓居然觉得有些奇怪。就像是一直做了几十年的事情,突然被收回似的。


    闻言,中原一点红明白了。


    “是觉得无聊吧。”


    黑衣青年坐起身来,他低下头看着仰面晒太阳的花渐浓:“要不出去走走?”


    “今天大年初一,应该没什么好玩的。”花渐浓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大家都在和家人在一起呢。”


    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来具体的意思。羡慕?不太像,想家了?好像也没有。


    中原一点红突然有些捉摸不定,看着面前的青年,再次感到些许束手无策。


    好在花渐浓很快就恢复到平日的模样,猛地从软榻上坐起来。


    他的表情坚定,眼睛都亮起来。


    见状,中原一点红以为他要做什么大事,也跟着认真起来。


    哪曾想,对方抬起胳膊,攥紧拳头往胸口一收:“种菜吧!”


    中原一点红:“?”


    就这么突然绕到种菜上面了?


    花渐浓说做就做,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起身就往厨房去。


    那天买的两包种子就放在厨房,昨天忙了一整天,把这个都忘了。


    也不知道在他们离开澶洲之前能不能吃上,种菜……应该不难吧?


    从未种过东西的花渐浓发出疑问,语气多多少少有些不确定。


    第96章 这是你夫君?


    中原一点红那双拿剑的手拿起了锄头,而花渐浓将两包种子直接撒进去。


    看着动作潇洒的青年,握着锄头的黑衣剑客默默开口:“会不会太多了?”


    “多吗?”


    听到这句话,花渐浓认真地思索片刻,然后摆摆手:“若是多的话,等发完芽直接拔掉。”


    如此简单粗暴,倒是让中原一点红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他自己也没什么经验,种菜是直接撒种子吗?


    两个人忙活了一下午,这才将白菜和萝卜的种子种下。


    花渐浓挽起袖子,认真浇了一遍水,手指都被冷水冻得冰凉:“好了。”


    见状,中原一点红抬手将他的手指握在掌心,低垂眉眼:“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


    “没事。”


    花渐浓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反正也是闲得无聊,能不能长出来就看天意。”


    说罢,他将自己的手从中原一点红掌心抽出,转身往房间走。


    刚才种菜的时候,衣摆不仅沾了泥土,又被撒上水,现在简直泥泞不堪。


    花渐浓根本无法忍受自己这幅模样,只好在一切妥当之后再回到房间换衣服。


    而中原一点红转过头看着还未干涸的菜地,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真的能发芽吗?


    如果种子能说话,说不定还能告诉他们一番,可惜种子不会说话。


    *


    正月前几天热闹非凡,过了初六之后就寂静下来,大家像是恢复到年前的状态。


    而觉得无聊的花渐浓也渐渐习惯清闲的日子,每天早上起来之后去菜市场逛一圈。回来之后把买的菜交给练完剑的中原一点红,等对方做饭的空挡,自己再回房间收拾。


    有时候,花渐浓也会将中原一点红房间稍微收拾一下——“稍微”并不是因为他不在意,而是对方的房间没什么好收拾的。


    实在是太简洁,过去也只是扫扫地,叠叠被子之类的。


    收拾完之后,饭也煮的差不多。两人一同吃过早饭,花渐浓去关注自己种的菜,有时候中原一点红会站在他身后,有时候这人不知道去哪里。


    对于最近还是经常外出的中原一点红,花渐浓也曾疑惑过。但他仔细一想,对方现在武功比当初精进不少,除非遇见武林高手,否则一些江湖人是奈何不了对方的。


    因此,他便随中原一点红去了。


    今天没有太阳,花渐浓起来时就察觉到天气不好,随意化了个清淡的妆就准备出门。


    “带上伞吧。”


    练完剑的中原一点红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热气,隐隐能看到热气从对方身上冒出。


    黑衣剑客衣衫单薄,无畏正月的冷意。


    他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开口说道:“好像要下雨——要不我去吧。”


    家里的菜都是每天早上买的新鲜的,一来是担心菜放不了那么久,二来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因此,听到中原一点红的提议后,花渐浓也只是摆摆手:“我去吧,你快点去收拾收拾,当心着凉。”


    他翻出伞,慢慢悠悠地往菜市场去。


    看着熟悉的窈窕背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还立在院子里的中原一点红眉眼温柔不少。


    这些天,两人生活得很合拍。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市井生活,不再打打杀杀,也没有人再控制他。


    前二十多年的江湖生涯犹如一场梦,现在距离他很远。


    中原一点红将剑归鞘,不由得在心里想道:“真想一直这么下去。”


    不过,这大概只是他的奢望。


    花渐浓并不知道中原一点红心里的多愁善感,毕竟平常猜这人的心思就已经很累。


    他又不会读心术,能够时时刻刻地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此时的花渐浓正拿着伞往外走,刚出云水巷,一滴雨就砸在他脸上。


    “还真下雨了。”


    青年今天穿了件水蓝色的衣裙,外套了件淡紫色外衫。


    他撑起伞,刚走了几步雨就下得紧起来。当然,只是相比刚才,实际上只是一场毛毛雨。


    前些天的暖意被一场冬雨驱散,温度再次冷下来。


    花渐浓加快脚步,担心因为下雨卖菜的老伯收摊。不过,当他到菜市场时,被一旁的大娘告知对方今天根本就没出摊。


    “没来?”


    青年这些天一直在老伯这儿买菜,他长得好看,又很少砍价,因此不少人都认的他。


    花渐浓有些惊讶,那老伯几乎每天都会准时来,比中原一点红早起练剑都要准。


    之前他也从对方口中得知,老伯家里有个生病的孙女,每天吃药都是一大笔钱。因此,他买菜的时候基本在对方这里买,也从不还价。


    “难道是孙女的病加重了?”


    花渐浓蹙眉,但眼看着雨越下越大,他单手撑伞,在旁边大娘那里买了菜。


    回去后,他还和中原一点红提起这件事情。


    “大概是需要在家照顾。”


    听出花渐浓语气重的担忧,接过菜的中原一点红一顿:“若是不放心,等雨停了可以去看看。”


    “好。”


    花渐浓微微颔首,他这幅模样,丝毫不像自称的那么冷酷无情,还坏事做尽。


    中原一点红觉得,青年是他认识得最善良最温柔的人——除了花满楼。


    这次花渐浓倒是一同进了厨房,锅里煮的青菜瘦肉粥。旁边的盘子里放着前几天买的咸鸭蛋,切开后蛋黄流油,一看就很好吃。


    中原一点红将菜放在一旁的篮子里,抬手准备盛粥。


    他知道身后有人在跟着,也正因为是花渐浓,这才任由对方这么做。不然,从来没有人能站到自己背后。


    “我来吧,当心烫。”中原一点红在这些天内,将自己居家好男人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你端那个。”


    “好。”


    花渐浓伸出的手在空中一拐,一手端着切开摆好的咸鸭蛋,一手端着小菜。


    假如让外人看到中原一点红这个样子,估计早就吓得不行。这还是那个杀人如麻的天下第一杀手吗?就这么为美人洗手作羹汤了?


    花渐浓和中原一点红现在的相处方式太温馨和谐,云水巷有不少人都误以为他们两个是年轻夫妻。


    郎才女貌,而且皮相极佳,就是那个黑衣青年看上去不太好招惹。


    若非正月大家都在忙,说不定有不少妇人登门拜访。


    雨淅淅沥沥个没完,冬天本来就冷,如今一下雨,反倒是湿冷,更是折磨人。


    花渐浓吃过饭就缩在窗边的榻上,整个人萎靡不振,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青年很少露出这幅模样,中原一点红收拾完碗筷,一回来就瞥见他这幅模样。


    仔细想想,之前下雨的时候对方偶尔也会露出这幅表情。因此,大家便觉得他只是不喜欢下雨天。


    中原一点红也是这么想的,因此准备转身去倒杯热水。但他刚转头,身后就传来花渐浓有气无力的声音。


    “一点红……”


    “嗯?”


    听到花渐浓呼唤自己,中原一点红转身撩开珠帘,三两步就走到榻前。


    榻上的青年裹着棉被,发髻略微有些凌乱,浑欲不胜簪。


    这个模样看起来好生可怜,让人忍不住说话的时候都放轻声音。


    “是哪里难受吗?”


    花渐浓听到中原一点红的询问,靠在软枕上掀起眼皮,水润的眼眸都带着几分忧愁。


    “腿疼。”


    “受伤了?”


    也怪不得中原一点红听到腿疼后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毕竟这还是花渐浓第一次说腿痛。


    但对方也没遇见什么危险,难道是磕到了?


    “哎——”


    花渐浓长叹一声,语气哀怨:“这雨什么时候停,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额,风湿都翻了。”


    这下中原一点红总算是知道青年为什么这么说了,原来不是单纯的讨厌下雨天。


    尽管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露出这幅模样,他还是有些无措。


    风湿……年纪轻轻就得风湿了?


    “我去买几贴膏药。”黑衣剑客转身将燃烧得炭盆往榻边挪了挪,“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这句话对于花渐浓来将无异于噩耗,他蹙着眉,将自己缩进被窝里,一言不发。


    中原一点红一顿,转过身看着软榻上隆起的一团:“等雨停了去看大夫吧。”


    “嗯。”


    花渐浓闷声道,他之前每逢下雨,抑或是空调温度过低,膝盖就会痛。


    没办法,工作这么多年,总会落下一些职业病。要么是腱鞘炎、要么是腰肌劳损、要么就是风湿关节炎。


    离职多多少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还算好,有个同事从隔梁摔下来,牙都摔断了。


    都没报工伤。


    “哎——”


    想起那段被领导当做牛一样使唤的日子,花渐浓觉得不止是膝盖痛,还心痛。


    “很难受?”


    身边略微下陷,中原一点红在旁边坐下。


    “还好。”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花渐浓居然嘴硬道,丝毫不见刚才的可怜兮兮。


    突然,一只掌心滚烫的手探入被子,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膝盖上。


    花渐浓一惊,差点抬脚将中原一点红踹下去。


    对方的掌心干燥温暖,盖在膝盖上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丝丝暖意。


    虽然不是大夫,但中原一点红经常受伤,自诩半个大夫。


    掌心隔着单薄的裤子轻轻揉着,那股似乎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寒意居然还真的被驱散不少。


    原本缩成一团的花渐浓渐渐放松下来,他从被子里探出头,上下打量着表情正经的中原一点红。


    “好点儿了吗?”


    “嗯。”


    花渐浓微微颔首,没想到内力居然还能这么用。


    疼痛缓解之后,他顿时原地满血复活,一扫刚才的萎靡不振。


    这人直接把腿从中原一点红掌心抽出,简直就是见好就无情,颇为狠心。


    也就中原一点红不在意这些,换做其他人——除了楚留香,也不一定会忍着他。


    “你好好休息,我去查一下那个老伯。”


    外面雨势渐小,但还是淅淅沥沥的。一开始中原一点红还想着和花渐浓一起,但知道对方腿脚在雨天不舒服后便改变了想法。


    他起身,高大的身影将侧卧在软塌上的青年笼罩。


    脚边的炭盆还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暖意上升,渐渐充斥着整间堂屋。


    “那行。”


    花渐浓也不矫情,听中原一点红这么一说,便心安理得地躺在软榻上。


    乌发云鬓,活色生香。


    中原一点红几乎是强行挪开了视线,喉结上下滚动,那双幽绿色的眼眸略微黯淡不少。


    待黑衣青年走后,花渐浓在雨声中短暂地睡了一会儿。睡得还算安稳,榻边放着炭盆,身上裹着棉被。


    大约是早有预料,在中原一点红回来之前,他睡醒了。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能听到些许雨滴从屋檐落下的滴答声。


    “吱呀——”


    熟悉的身影推开堂屋紧闭的房门走出来,他快步走到花渐浓面前,脸上的表情平淡。


    “人死了。”


    站定之后,他如此道。


    听到这句话,花渐浓猛地坐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谁死了?”


    “卖菜的老伯,和他孙女。”


    中原一点红重复道,并且说得更加清楚:“我去的时候周围没有其他人,房间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那老伯住的地方在城外,甚至连个房子都没有,住的是破庙。他孙女约摸八.九岁,躺在草席上,身上盖着的被子单薄,里面的棉絮都打了结。


    花渐浓眉头紧皱,他回忆着之前的事情。卖菜老伯人很好,也没和什么人结怨:“怎么死的?”


    他心中怀疑不已,抬眸看着中原一点红。


    身为一个杀手,判断死因对于中原一点红来讲还算简单,除非是一些无法用肉眼看到的内因。


    “中毒。”


    无论是趴在草席边的老伯,还是躺在草席上的小女孩儿,两人都是一副痛苦的模样,双唇发乌,嘴角还带着些许白沫。


    哪怕不是仵作,一眼也能看出这两人是中毒死的。


    “毒杀……”


    花渐浓若有所思,他掀开被子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开口询问:“报官了吗?”


    听到这句询问,中原一点红动作一顿。


    报官?


    中原一点红长这么大还从未报过官,就连上次在保定的时候,还是陆小凤去报的官。


    他的思维早已固化,有人死了便去找仇家,直接杀人偿命就是,从未想过报官。


    因此,在花渐浓开口说出报官时,中原一点红明显没反应过来。


    “……”


    “哎。”花渐浓明白了,他抬手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走吧,去报官。”


    毕竟这种事情他们总不能接手,自己和那卖菜老伯也只是相熟,远没有到为了对方追杀凶手报仇的程度。


    替对方报官,之后安排后事,已经是他能做得最好的了。


    花渐浓和中原一点红去报了官,对于官府的询问,他丝毫不慌张。只是说自己经常在老伯那里买菜,今天隔壁大娘告诉他老伯没来。


    他觉得有些奇怪,便想着去看望对方,哪曾想一进去就看到老伯和他孙女双双殒命。


    花渐浓也没撒谎,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去现场的人不是他,而是中原一点红。


    当然,这算不上撒谎。


    事情交由官府之后,花渐浓便托人替老伯和小孙女打了口棺材。不过,还要等衙门的仵作验完尸才能入殓。


    花渐浓轻叹一声,顿时觉得世事无常。


    昨天他还在对方那里买菜,只是一晚,人就没了。


    只是这点儿惋惜并没有维持很长时间,毕竟这一年来行走江湖,实在是见过太多生死。


    花渐浓也早已习惯,说不定他自己哪天就会死于非命。


    卖菜老伯的死犹如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之后的几天,花渐浓的生活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每天早上去买菜的时候换了一个摊子。


    眨眼间,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


    花渐浓时隔半月再次下厨,他提前一晚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好,第二天早起买完菜回来就开始忙碌。


    平常这些都是中原一点红做的事情,今天,他只能站在旁边打下手。


    这是花渐浓第一次自己做元宵,尽管做了许多准备,但真正上手的时候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他的元宵滚得并不少,双手没太大的力气,滚着滚着就要停下歇息。


    最终,还是中原一点红接过这一项。


    和花渐浓比起来,他简直就是天生为做元宵而生。其实每一个练过武德人都能做到这种地步。


    元宵节最热闹的并非是白天,而是晚上。不仅有灯会,还有社火。


    一直等到晚上吃过元宵,花渐浓和中原一点红才出门逛灯会。吃饭的时候,青年一眼就能看出来碗里的元宵哪一个是他做的,哪一个是中原一点红做的。


    对比相当惨烈。


    对此,花渐浓当做什么都没发现,默默吃了元宵后就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正红色,上面用金线绣着莲花,腰间的系带是草绿色,很是吸睛。


    花渐浓推开门出来,中原一点红的视线顿时落在他身上。


    很漂亮。


    “走吧。”


    青年今天的发髻有些像垂耳兔,脑袋两侧的长发被挽成一个圈,用发钗固定,行走间轻微晃动。


    更像了。


    中原一点红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抬手想要去摸一下,但手伸到半空就连忙收回。


    这发髻一看就复杂,估计花费了不少心思。自己若是敢伸手破坏,阿浓估计一巴掌就拍过来了。


    花渐浓臂间挽着双色披帛,行走间飘飘然如羽化登仙,配着那张漂亮的脸,还真有种飞仙图的样子。


    “感觉比除夕夜还热闹。”


    青年无视周围的视线,只和身侧的中原一点红说话。


    这一点难以发觉的区别让中原一点红心情顿时舒畅起来,尽管他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但这个表情,一看就是在暗爽。


    “夫人,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


    迎面走来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她看到花渐浓后顿时眼睛一亮:“我是你隔壁那家,姓王。”


    花渐浓顿住脚步,一听这个称呼就知道对方误会了什么:“王夫人。”


    他微微一笑,唇下那颗痣是最显眼的存在。为明艳精致的妆容平添了几分妩媚,简直就是点睛之笔。


    “这位就是你夫君了吧?”王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按理说应该提前登门拜访,但年后实在是太忙,真是见谅。”


    面对自来熟的王夫人,花渐浓面带笑意,俨然一副好相处的模样,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他在交谈中游刃有余,仿佛和身侧高大俊朗的黑衣青年真是一对恩爱夫妻。


    中原一点红在听到花渐浓应下那声“夫人”时,整个人都僵立着,瞳孔微缩。


    若不是他的表情一直都是冷淡的,恐怕早就被人发现异常。


    就算现在这样,中原一点红垂在身侧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粉红。


    身侧的花渐浓好王夫人究竟说了什么,他根本没听清楚,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夫君”这两个字。


    “回神了!”


    花渐浓笑吟吟地目送着王夫人离开,转过头就看到旁边犹如石像一般的中原一点红。


    他抬手在对方眼前挥了挥,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怎么?就因为一个称呼,居然露出这幅模样?还是说,你不喜欢?”


    久违的,花渐浓再次找到逗弄中原一点红的乐趣。


    红衣美人弯眸一笑,仰头时发间的珠钗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两侧的“兔耳朵”也跟着晃动:“我这就去和王夫人解释,我们两个并非是夫妻。”


    “夫妻……”


    中原一点红根本没听清楚花渐浓说的话,反倒是第一时间抓住对方口中的“夫妻”二字。


    顿时,高大的青年呼吸一滞,周围嘈杂的声音似乎都被过滤,传到他耳中时变得又轻又柔。


    仿佛花渐浓此时的目光。


    “不……”


    眼看花渐浓想要转身去追上王夫人解释,中原一点红连忙伸手抓住对方纤细的手腕。


    “哦——让我猜猜,你心里在想什么。”


    面对花渐浓的调.戏,中原一点红有些别扭,于是第一次主动率先离开。


    落后他一步的花渐浓笑出声来,连忙抬脚往前追。


    原本大跨步的黑衣剑客听到身后的动静后刻意放慢脚步,待青年和自己并肩后才低声道。


    “你刚才怎么不解释?”


    中原一点红迫切地想要知道花渐浓的回答,他想要知道对方刚才为什么要应下王夫人误会的话。


    难道是因为……


    一想到那个可能,中原一点红平静的内心就忍不住澎湃起来,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走路。


    “争辩这个做什么?”花渐浓轻笑一声,虽是在笑,语气虽是温柔,但说出的话却比旁边结了冰的河面还要冷。


    “反正也不会在这里久留,对方怎么想的与我无关。”


    “……”


    原本内心激动的中原一点红像是被劈头盖脸地浇下一桶冰水,燃起的火苗也被无情地浇灭。


    “怎么?你失望了?”


    花渐浓一眼就看穿中原一点红心中所想,他略微收敛自己的笑意:“我们之前可是说的清清楚楚。”


    “我知道。”


    中原一点红低垂眼眸,那双幽绿色的眼眸变得暗淡。


    纤长的眼睫低垂,将他眼中的思绪遮挡得严严实实。但他又比花渐浓高,青年一抬眼,恰好可以看到他的情绪。


    “若是不甘,你现在离开……”


    “不会。”


    中原一点红知道花渐浓想说什么,他赶在对方将话说完之前打断:“我不会离开你——只要你不赶我走。”


    堂堂天下第一剑客,居然说出这么卑微的话。


    饶是无情的花渐浓都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于是轻叹一声:“算了,随你。”


    美人说过这句话后便恢复到平日里的模样,他主动抬手挽着中原一点红的胳膊。


    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拉近,近到中原一点红能够嗅到花渐浓身上淡淡的脂粉香以及那股熟悉的甜香。


    “走吧,今晚有很多有趣的。”


    元宵佳节,处处热闹非凡,中原一点红将心里的情绪强行压下,看似和平常一样。


    “卖栗子喽!刚出炉的糖炒栗子!”


    沙哑的吆喝声穿透热闹的人群,佝偻着腰的妇人推着独轮车吆喝着。


    第97章 举个栗子


    “吃吗?”


    中原一点红听到了吆喝声,便转过头来询问身侧的花渐浓。


    不过对方的注意力已经被不远处的杂耍吸引,根本没有仔细听,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前面好热闹,走,去看看。”


    很少有人能够拒绝看热闹,花渐浓快步上前,甚至还拽着中原一点红的手腕。


    能对中原一点红做出这个动作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任由心上人拽着往前走的黑衣剑客面容俊朗,表情平淡,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肢体接触。


    前面就是最常见的杂耍,吞剑、喷火、舞刀弄枪。


    在中原一点红眼中看起来只是小伎俩,花渐浓倒是看得开心,哪怕知道有些是有技巧,但丝毫不妨碍他拍手叫好。


    中间的小女孩看上去不过七八岁,正以一个难以完成的扭曲姿势进行表演。


    周围响起阵阵喝彩声,花渐浓却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粗布麻衣打扮的少年将手里的铜锣平放,随后便笑着往人前来。有人撇过头假装什么都看不见,有人翻出几个铜板丢上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谢谢谢谢。”


    少年点头哈腰,连声道谢。


    很快,他就走到花渐浓和中原一点红面前。


    一抬头,少年率先看到的就是中原一点红高大的身影,以及肃杀的气质,顿时一愣。


    他们杂耍团称不上行走江湖,但也算三教九流,一眼就能看出这个黑衣人身上的江湖气。


    高束马尾的少年觉得这人肯定不会打赏,便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叮咚。”


    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比之前丢铜钱的声音还要沉重。少年定睛一看,自己手里端着的铜锣上,除开一些零散的铜钱外,赫然出现一锭碎银。


    这……起码得有半两吧?!


    出手如此阔绰……


    少年抬眸,最先看到的就是一身红装,再往上,一张漂亮的脸顿时出现在他面前。


    周围摇曳的烛光映在她脸上,将原本的不食人间烟火硬生生地给压下去,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走了。”


    花渐浓转身,紧接着,身侧的中原一点红便跟了上来。


    “阿浓可怜他们?”


    中原一点红将青年刚才的行为全部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轻叹一声。这世间可怜的人难以数计,这些人好歹有手艺傍身。


    “可怜?”花渐浓并不认同这句话,“他们卖艺,我看得高兴,给钱打赏,这算什么可怜?”


    他停下脚步,侧目看向中原一点红。


    对方站在他身侧,将旁边的灯光遮挡得严严实实,而中原一点红本人却背着光,整张脸都处在暗色。


    “况且,我身上只有碎银,没有铜板。”


    说罢,花渐浓也不想为这么小的一件事情解释,转头就往长街深处走去。


    中原一点红看着美人的背影,呼吸微滞。


    他觉得,自己对于阿浓的喜爱更浓重了。


    当然,这句话他并没有告诉花渐浓,倘若说出来,也得不到什么回馈,最多是几声调笑。


    热闹的长街将正月的寒意都驱散不少,花渐浓一路上买了不少东西,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


    比如一把文玩扇、一个做工精致的花灯、一个很有巧思的剑穗……


    这些东西不占地方,但花渐浓还是在付完钱后直接丢给中原一点红,自己两手空空。


    还有卖各种各样小吃的,他也是拿到手之后浅尝,不喜欢就丢给中原一点红。


    这幅理所当然的模样倒是让人惊叹,好在中原一点红丝毫不在乎,甚至觉得这是代表自己和阿浓关系亲近。


    不到半个时辰,原本精神饱满的花渐浓渐渐安静下来。他这幅模样很明显,中原一点红一看就知道他累了。


    “阿浓。”


    黑衣剑客主动开口:“回去吧。”


    “好。”


    正等着他这句话的花渐浓终于展露一抹笑,两人转身就往回走。


    街上的人并没有减少,反倒是更加热闹,隐约可见互相表明心意的年轻男女站在树下。


    花渐浓不由得感慨一声:“年轻真好。”


    听到他这句话的中原一点红眼中浮现出些许笑意,淡淡的:“你也很年轻。”


    “不一样。”


    花渐浓拉长声音,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糖画,画的是一只小猫。此时,只剩下半个猫身子,其余的都进了他嘴里。


    “我说的损失一种感觉。”


    美人将手里的糖画吃完,手里拿着竹签轻晃。


    越往回走,周围越显冷清,就连灯笼都少了许多,街上仅有一点光亮。


    花渐浓思索着明天吃什么,中原一点红已经将青年买的剑穗挂在自己剑上——毕竟对方的意思很明显,这就是给他的。


    “栗子!刚出炉的糖炒栗子!”


    沙哑的吆喝声由远及近,迎面而来。


    听起来似乎和不久前的一样,这下花渐浓倒是听清楚了。


    红衣美人脚步一顿,抬眸打量着慢慢往这边来的大娘。对方推着独轮车,背影佝偻,一副艰难讨生活的样子。


    见他停下,中原一点红低头询问:“想吃栗子?”


    “可以。”


    青年弯眸一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中原一点红一听花渐浓略有变化的语气,顿时明白过来。


    “糖炒栗子怎么卖的?”


    黑衣杀手向前几步拦下不断吆喝的大娘,他面色苍白,腰间佩剑,身上的肃杀之气难以遮掩。


    “十文钱一斤,刚出炉,还热着呢。”


    大娘看出中原一点红并非善人,便半低下头,一副畏惧模样。但她依旧停下独轮车,哪怕害怕,还是要卖栗子。


    此时,花渐浓已经走过来,他一身红裙,在昏暗的光线下犹如从地府爬出来索命的幽魂一般。


    “十文钱?这么贵?”


    他皱起眉,目光带着嫌弃:“怕不是用坏掉的栗子做的吧?当心吃了丧命。”


    大娘一听,动作明显一顿。或许是花渐浓刚才说的那句话触碰到她,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


    “姑娘说笑了,我卖的栗子已经是很便宜了。”她咳嗽一声,沙哑着声音继续往下讲,“卖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说这栗子不好。”


    说出这句话时,她语气明显带着几分自傲。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卖的糖炒栗子绝无仅有——从某种方面来讲,的确是绝无仅有。


    花渐浓轻笑一声,此时的他宛如当街找麻烦的纨绔一般:“没有一个人说不好吃?”


    他抬手捏出一颗还热着的糖炒栗子,纤细洁白的指尖,与裹着融化糖浆的褐色栗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怕不是……”花渐浓垂眸,盯着看似年迈腿脚不便的大娘,“吃过的人都死了吧?”


    此话一出,佝偻着腰的熊姥姥呵呵一笑:“小姑娘,你不仅说我用坏栗子,现在又诬蔑我,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


    花渐浓若有所思:“不然你亲自吃一个?要是没事,你剩下的这些糖炒栗子我都买了。”


    他一边说,一边剥好一个栗子,探手将其送到熊姥姥面前,眉梢轻抬:“嗯哼?”


    熊姥姥一动不动,见状,中原一点红冷声道:“怎么不吃?”


    两人一副恃强凌弱的模样,假如周围有其他人经过,肯定要呵斥他们两个欺负一个老人家。


    “住手!”


    还真来了?


    花渐浓转过头和中原一点红对视一眼,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些许无奈。他这算是什么运气?怎么总能遇见这种情况?


    片刻间,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闪现到他们面前:“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大冬天的,老人家做个生意而已,你们至于这么欺负她吗?”


    “是啊。”


    见有人出来打抱不平,熊姥姥顿时顺着对方的话往下演。


    花渐浓轻笑,丝毫不慌:“我见有人吃了她卖的糖炒栗子暴毙,怀疑都不成?”


    闻言,半路杀出来的少年面露迟疑:“当真?”


    “自然。”红裙美人蹙眉,低头看着自己手里剥好的栗子,“只是让她自己尝一个而已,这算什么欺负人?”


    少年听完这番话,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他抬眼打量着站在面前的两个人,一男一女,皆是长相出众。


    尤其是那位红裙女子,模样明媚中又带着几分温和,看起来不像是能做出恃强凌弱这种事情的人。


    “听说江湖上有一个神秘组织。”花渐浓将手里那颗剥好的栗子随手一抛,直接落入锅中,“这个组织里的人皆是女子,穿红色绣花鞋,鞋头绣着猫头鹰。”


    青年转过身,看向自己身侧的中原一点红:“是吗?”


    “嗯。”中原一点红听说过这个组织,他们的性质差不多,只不过对方随心所欲,想杀谁杀谁,“红鞋子。”


    花渐浓再次垂眸,语气恍然大悟:“原来是叫这个名字——我看您老人家似乎也穿了一双红鞋子?”


    他话音刚落,一阵杀气便扑面而来。


    刚才还佝偻着腰的熊姥姥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长剑,直冲他面门而来。


    中原一点红一直保持着警惕,在她出手的那一刻抓起花渐浓挡在身后。


    “呲——”


    利刃出鞘,两柄锐利的长剑相碰,隐约有火星擦出。


    “搜魂剑无影,中原一点红。”*


    熊姥姥——公孙大娘微微眯起双眼,看到那个沉默寡言的黑衣人出手,立刻猜出他的真实身份。


    “我正愁找不到杀人凶手,没想到你自己就找上门来。”


    花渐浓后退几步,看着露出真面目的公孙大娘。前些天,卖菜老伯和小女孩已经下葬,衙门却告知找不到凶手。


    当时他就有些怀疑,今天看到公孙大娘,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另一边,原本出手打抱不平的少年看到这一幕,顿时愣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98章 六千营养液加更


    少年下山历练没多久,原以为自己能逞强除恶,万万没想到,看似柔弱的一方居然这么厉害?


    公孙大娘手里的剑在周围隐隐绰绰的烛光下冒着森森寒意,她出剑很快,不过眨眼间,就已经出了数剑。


    而与她一同对决的黑衣青年亦是如此,甚至出招比她还要狠辣,处处冲着死穴而去。


    “姑娘……这位……”


    少年看到不远处的花渐浓,犹豫片刻后凑了过来:“你们刚才说的组织是什么?”


    听到身侧的疑惑声,花渐浓转过头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突然冒出来的少年。


    对方不知道红鞋子,想必是下山历练的少侠……


    花渐浓心中百转千回,表面上却是一副平淡温和的模样。他耐心地向少年解释了一番红鞋子,随后转过头看着面前还未分出胜负的中原一点红和公孙大娘。


    “这人擅长伪装成上了年纪的妇人,以便宜的价格卖糖炒栗子,实则,这些都是毒栗子。”


    红裙美人说番话时,脸上的笑都收敛不少,像是对公孙大娘深恶痛绝一般:“不少人死于非命。”


    话音刚落,他也不去看少年听罢这番话后的反应,直接扬声道:“一点红,不必留手。”


    他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看来是要在今夜置公孙大娘于死地。


    “哼,凭他?”


    公孙大娘似乎并不将中原一点红放在眼里,哪怕他们两个的武功差不多,都是二流高手。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觉得自己能够从中原一点红剑下脱身而出。


    和中原一点红毒辣快准狠的剑不同,公孙大娘的剑招柔软,乍一看不像是在杀人,倒像是在舞剑。


    听到花渐浓开口,公孙大娘下意识地将视线挪了过来,随后与其对视。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公孙大娘长得也好看,只是经常易容成其他模样,而她那几个姐妹也是容貌极佳,千娇百媚。


    可这个人,最引人注目的并非是那张漂亮的脸,而是那双眼睛。


    清透、明亮、圆润,仿佛两泓落满桃花的泉水,让人看到后就难以忘却。


    犹如上好的粉玛瑙一般……粉?


    公孙大娘疑惑不已,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女人的眼睛并非是粉色,怎么现在……


    不过,等她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花渐浓无声说出一句话,公孙大娘原本充满杀气的脸出现几分怔楞。因此,出剑的手都慢了一瞬。


    行走江湖,,生死对决之际,发呆抑或是慢上一分就是大忌!


    “噗嗤!”


    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响起,剧烈的疼痛将大脑一片空白的公孙大娘唤醒。


    她眨了眨眼睛,眼前一片血色。


    “嗬……你……”


    “叮铃!”


    公孙大娘手里的剑摔落在地,而她一手捂着不断溢出鲜血的喉咙,一手指向站在旁边的花渐浓。


    她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扑通”一声,名震江湖的红鞋子头目——公孙大娘,死了。


    死在热闹元宵节一个偏僻的街上。


    花渐浓看着快要蔓延到自己脚边的血,面不改色地向后挪了一步。而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淡,仿佛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走吧。”


    他转过身,对着收剑入鞘的中原一点红开口说道。


    两人并肩转身准备回去,而那个还在震惊中的少年却连忙拦下他们。


    花渐浓看着挡在身前的少年,轻抬眉梢:“怎么?你还想为她打抱不平?”


    他说话时语气带笑,但少年刚才见识过他冷漠的一面,心中自然不会因为这抹笑放松警惕。


    “在下华山派令狐冲,只是想问一下两位前辈大名。”


    “令狐冲……”


    花渐浓倒是没想到能在澶洲遇见令狐冲,不由得面露诧异。


    仔细一看,眼前的少年的确长得不错,只是年纪略小,假以时日,定能长成俊朗非凡的人。


    并且身上那种有些吊儿郎当的气质,估计会有不少小姑娘喜欢。


    “前辈认识我?”


    彼时的令狐冲只是华山派的一个弟子,一个亲传弟子,在华山派倒是小有名气,但在江湖上只是一个无名之辈。


    因此,看到眼前美.艳的大美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令狐冲不免有些惊讶。


    “认识。”


    花渐浓笑出声,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不少:“你说你是华山派弟子?”


    “是。”令狐冲眼睛一转,从对方口中听出些什么来,于是嘿嘿一笑,“前辈是想问晚辈一些事情?”


    不愧是令狐冲,一听就知道自己的意思。


    花渐浓眸光一闪,假装不经意地开口询问:“今天元宵佳节,你不在华山派待着,跑来澶洲做什么?”


    闻言,令狐冲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晚辈奉师命下山历练,刚好到澶洲。”


    “哦——”


    花渐浓拉长声音,话音一转:“华山论剑在即,你不抓紧回去?”


    “还有段时间,也没那么着急。”令狐冲回答着,话说到一半就明白了什么,于是开口,“前辈可是对华山论剑感兴趣?”


    不然这人也不会问自己这么多,估计是想来华山,但没有请帖。


    毕竟华山论剑也算是江湖上有名的比武大会,所来门派或个人,都是凭请帖入内。


    “你倒是聪明。”


    花渐浓没想到令狐冲会将这句话直接说出来,眼中不由得对其多了几分赞许。


    而一旁将他们之间的交谈尽数听清的中原一点红有些疑惑,阿浓什么时候说过要去华山论剑了?


    对此,他还特地回忆了一下,甚至从两人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回忆,也没找到有关华山论剑一丁点儿的消息。


    花渐浓不知道中原一点红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看着令狐冲:“岳灵珊是你师妹?”


    “正是。”


    他冷不丁地提到岳灵珊,令狐冲脸上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


    自家师妹是什么个性,令狐冲清楚得很。他先对着花渐浓道了一声歉:“小师妹活泼,在华山被宠坏了,若是有哪里得罪前辈的地方,还望见谅。”


    他话里话外全是对岳灵珊的维护,生怕对方真的得罪到花渐浓。


    按理来讲,他们背后是五岳剑派之一的华山派,不应该怕一个无名小卒。


    但令狐冲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个貌美的女子,并非是好惹的人。


    “瞧你这话说的。”


    花渐浓微微一笑,白皙的脸颊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透亮。红衣雪肤,鬼气森森。


    “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况且岳姑娘也没惹到我。”


    大概是困意来袭,青年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随后冲着令狐冲摆了摆手:“少年,时间不早了,就此别过吧。”


    见状,中原一点红的思绪回笼,抬脚跟了上去。


    “前辈!华山论剑时,您会来吗?”


    身后传来令狐冲的追问,花渐浓笑而不语,只是抬手挥了挥。


    “这究竟是来?还是不来?”


    令狐冲有些疑惑,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


    “到时候看一眼请帖不就得了?”


    他留在原地喃喃自语,身后,公孙大娘的血已经流到他脚边。周围寂静不已,但远处却是一片热闹景象。


    令狐冲转身,连忙躲开地面上流淌的血,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离开。


    原地仅留下一具尸体,周围散落着散发着甜腻香气的糖炒栗子。


    *


    “你想参加华山论剑?”


    走远的中原一点红开口询问,语气听上去有些疑惑不解。


    “嗯。”花渐浓这点倒是没有瞒着他,“应该会有意思吧?”


    华山论剑具体的剧情花渐浓也记得不清楚,只是知道那个时候会很热闹,有不少人回来。


    而且……


    青年抬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如今福威镖局没有被灭门,林平之没有拜入华山派,岳不群如何习得辟邪剑谱?”


    他在心里想着,脸上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假如楚留香在这里,瞥见这抹笑之后就会浑身一抖:“看来又有人要倒霉喽。”


    中原一点红不知道,但他觉得阿浓现在露出的这幅表情有些不怀好意。


    他也不在乎这些,,对方若是想杀人,自己直接就去。想做什么,他也不会过问对错。


    花渐浓倒是没想到中原一点红居然能因为一个表情联想这么多,毕竟在对方的想象中,自己简直成为了大魔王一般的存在。


    回去的时候,院子里的蜡烛已经燃尽,只留下一块块粉红的烛泪。


    “哎——怎么感觉这菜发不了芽?”


    花渐浓一回来就跑到那一小片菜地,半蹲下来认真观看,依旧没有看到有一颗发芽的种子。


    难道他没有种菜的天赋吗?不应该啊……


    “或许是天冷。”中原一点红如此安慰,“等暖和一些说不定就长出来了。”


    “怕是等不到天暖和。”


    花渐浓起身,看向中原一点红:“等出了正月就去华山吧。”


    还有半个月……这么着急吗?


    其实半个月不算快,只是中原一点红觉得和花渐浓在一起,时间总会过得特别快。


    今天就已经元宵,但他在印象里,两个人分明刚来澶洲不久。


    为什么不能一直待在澶洲呢?


    第99章 华山论剑


    二月初,空气中还带着冬月的寒意,尤其是早上,一出门就能被一阵透骨的寒意惊醒。


    半个月一眨眼就从指缝溜走,随着时间的流逝,中原一点红越发沉默。


    他收起剑,身上是与周围不相符的热气。


    一个月前种下的种子一个都没发芽,无论是白菜,还是萝卜。似乎是铆足了劲儿和他们作对似的,水也浇了,土也松了,愣是没有丝毫反应。


    为此,花渐浓还特意将那块菜地重新翻了一遍,想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但忙活大半天,居然没找到一粒种子的影子。


    “哈?”


    那时,花渐浓与一堆翻开的土面面相觑。


    空无一物的菜地,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一个月前究竟有没有种下菜种,这该不会是自己的一场梦吧?


    不管怎么说,这片菜地已经没用了。


    花渐浓提前几天收拾东西,每天收拾一点儿,等出发那天刚好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


    这一个月来,院子里添置了不少东西。比如青年喜欢的软榻,比如中原一点红偶尔会坐在上面发呆的躺椅。


    一些必需品带着还好,起码能用上。还有一些不占地儿的东西也可以带着,但一些家具被褥什么的,根本就没必要。


    看花渐浓的意思,似乎是想将这些都留下——至于怎么处置,要么被房牙留着租给下一个人,要么被房主人丢出去。


    整个过程中,中原一点红一言不发。他保持着沉默,一如在外人眼中的寡言。


    原本花渐浓是不打算过问的,但对方实在是反常,他将手里的妆匣放下:“怎么?你不想离开?”


    “没有。”中原一点红摇头否认,“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那你怎么露出这幅……模样?”


    花渐浓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黑衣青年,他甚至都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对方现在的样子。


    就像是被迫离开家乡的游子似的。


    不过住了一个月而已,也不是一年半载,至于这么依依不舍吗?


    “只是……”中原一点红略微低下眉,似乎想找一个理由,“觉得平静下来也不错。”


    “哦——”


    花渐浓听到他的回答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之前确实是太忙了些。”


    青年将东西收纳好,随后往床边一坐:“等华山论剑结束,可以去洛阳一趟,然后再回汴京。”


    花渐浓抬手摸着下巴:“到时候刚好牡丹花开,适合赏花,到汴京时入夏,可以租个院子。”


    他不喜欢在夏天到处乱跑,之前是因为一些事情必须在路上。今年的话,完全可以好好休息。


    这么一提,花渐浓倒是开始思索在汴京究竟租个怎么样的院子。


    最好临街,热闹一些,想吃什么可以直接出门。但不能太吵闹,他睡得早,要是影响睡眠就不好了。


    还有……


    中原一点红抬眸看着坐在床边的美人,原本低落的心情因为对方说的那番话而开心起来。


    也是,他们之后还会去别的地方。


    不会止于此。


    *


    华山距离澶洲不算太远,在秦岭一带。虽然不是特别繁华的地段,但因五岳之一的西岳在此,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


    当然,让这里闻名的原因还有一个——华山剑派。


    到了华山脚下的小镇,花渐浓这才发现,原来此“华山论剑”非彼“华山论剑”。


    他印象中的华山论剑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如今的华山论剑是指五岳之间的交流比武。


    每几年举行一次,五岳轮流举办。今年刚好轮到华山,不知道怎么传得,华山比武给穿成了华山论剑。


    虽然听上去差不多,但如今参加比武的和之前两次的前辈着实不能比。


    也是,假如这些弟子天资聪颖,岳不群也不会修炼《辟邪剑谱》,试图成为五岳掌门以重振华山剑派荣光。


    “真是热闹,我们这儿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华山脚下的小镇,因华山论剑在即,而变得格外热闹。不少人在镇上歇脚,而那些有请帖的人可以直接留宿华山派。


    花渐浓坐在镇上一处茶摊,状似不经意地听着周围的议论声。


    有不少无门无派的人在镇上停留,他们也想参与华山论剑,借此扬名江湖。


    可惜华山也不是随便就能进去的,他们也只能在这里待着,看几日后究竟是谁胜出。


    也有一些真的有实力的人,可以直接前往华山,只要能打过华山指派的弟子,就能以江湖游侠的身份参与华山论剑。


    花渐浓听到这个规定时,不由得感慨。


    真是聪明,一来为华山派赢得了好名声,二来,遇见好苗子还能直接招进华山派。


    啧啧啧。


    瞥见他脸上毫不遮掩的表情,中原一点红沉吟片刻,随后开口:“我们深夜潜入……”


    “嘘——”


    花渐浓抬手捂住中原一点红的嘴,双眼微眯:“什么潜入?我们这是不想麻烦那些检查请帖的弟子罢了。”


    说罢,他松开手,完全没有注意到中原一点红深沉的目光。


    很香。


    手掌贴上来的那一刻,最先嗅到的就是专属于花渐浓的甜香,随后才是细腻温热的触感。


    “走了。”


    花渐浓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随后便准备回客栈。


    他们两个没有请帖,只能先住在客栈,等明天华山论剑正式开始,他们两个便偷偷进去。


    青年起身,中原一点红将茶钱放在桌面,握起剑就跟了上去。


    一路上,遇见的十个人里起码八个都是剑客。要么学西门吹雪叶孤城一类的一身白衣,要么就是身穿门派弟子服。


    花渐浓只觉自己眼睛痛,有些人根本不适合穿白衣,能将白衣穿的正好的,根本没几个。要么是气质出众,要么是长相好。


    “哎——”


    虽然不想外貌攻击,但有些人单是出门就已经是视觉攻击。


    以至于回客栈的路上,青年一直往中原一点红脸上看。


    被创到——洗洗眼睛——被创到——洗洗眼睛。


    反倒是中原一点红,眼看着身侧的人不断侧目看自己,他渐渐地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怎么这么看他?而且在看到后还露出一副送了一口气的样子。


    中原一点红若有所思,毕竟他很少照镜子,而遇见的人大部分都是被他身上的杀气震慑到,又怎么会去看他的脸?


    镇子不大,因此客栈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两家。平常都没什么人入住,这几天倒是爆满。


    还好花渐浓和中原一点红是昨天来的,不然今天根本订不到房间。


    “我加钱还不行吗?”


    两人刚回来就看到客栈内这一幕,一看就知道是因为订不到房间,怒而加价被拒,随即恼羞成怒。


    客栈内站着的人不少,看起来都像是没订到房间。大致一看,居然有将近二十人。


    花渐浓不由得再次感慨他们来的及时,正当准备上楼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客栈里的人不少,但有的人哪怕站在人群之中也难以忽略,犹如鹤立鸡群一般。


    正如客栈内的人在他们两个进来时望过来,花渐浓也很快发现站在人群中的那道熟悉身影。


    “阿飞?”


    听到熟悉的称呼,中原一点红也跟着看了过去。


    站在那里垂眸不语的少年不是阿飞又是谁?


    而听到有人喊自己的阿飞抬起头,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花渐浓和中原一点红。


    “你这是?”


    身着鹅黄衣裙的美人走了过来,语气熟稔。


    三张出众的脸站在一起,几乎一瞬间就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着鹅黄衣裙的姑娘模样温柔,行走间发间珠钗晃动,仔细一看,各个都非凡品。


    而她身侧的黑衣剑客不仅长相俊朗,浑身气势惊人,就算不拔剑都能察觉到一股强大的杀意。


    至于那个少年,这天底下恐怕没有比此人更好看的了。


    对于周围的视线,三人早已习惯。花渐浓上下打量着面前许久不见的少年,原本他还诧异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转念一想,对方踏入江湖就是为了出名。华山论剑放在江湖上名声不小,若是在这次比武中拔得头筹,定能扬名江湖。


    因此,阿飞来这里倒也不令人感到意外了。


    “来晚了。”阿飞表情认真,误以为花渐浓和中原一点红也是刚来,“没有房间了。”


    他正经的样子倒是让花渐浓忍不住笑出声:“所以,你没订到房间?”


    “嗯。”阿飞点头,不谙世事中又夹杂着几分沧桑。


    “我们订了两间房,你住另一间可好?”


    花渐浓倒是愿意开口帮助,他对阿飞的印象不错,反正只是一间房而已。


    哪怕不让给阿飞,中原一点红也会找机会和自己睡在一起。


    “多谢。”


    面对花渐浓的帮助,阿飞十分认真地道谢,和当初在保定分别时没有太大的变化。


    唯一的变化就是,对方身上的气质沉稳不少,想必这几个月找不少人约战,在剑道上有了不少精进。


    “待会儿一起吃饭吧。”


    花渐浓提议道,这句话并非是询问,而是告知。


    当然,哪怕是询问,阿飞也不会拒绝。


    看着那道鹅黄色身影上楼,留在一楼的阿飞若有所思。他在想一件事情——该怎么谢谢对方?


    刚才只是口头上的谢,根本算不上什么。


    阿飞对于花渐浓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对方似乎喜欢金银珠宝。他垂眸看着自己腰间,除了当初对方送给自己的鱼肠剑外别无一物。


    他没钱。


    上了楼的花渐浓一进门就往床上倒,现在不过是上午,他居然有些犯困。


    “难受?”


    造成花渐浓浑身疲惫的罪魁祸首默默坐到旁边,很有自觉地抬手在他腰间按着。


    “还行。”花渐浓蹙眉,认真道,“你就不能克制一点?我又不是什么玩.偶。”


    面对美人的指责,中原一点红羞愧地低下头。


    至于是真的羞愧还是装装样子,花渐浓已经懒得追问。


    他抬手将中原一点红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拂开,毫不留情地开口说道:“今晚不许上.床。”


    究竟是睡地上还是睡房梁,花渐浓才不管。


    听到这句话,中原一点红试图争辩,但看着青年坚定的表情,他只好默默接受“惩罚”。


    直至中午,花渐浓和中原一点红才下楼。而阿飞好像一直都待在楼下似的。


    “想吃什么?”


    换了一身浅蓝衣裙的花渐浓落座,发间的珠钗拿下不少,仅剩下一朵鸢尾花的绒花。


    阿飞眨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问自己,于是开口回答:“我都可以。”


    少年并不挑食,毕竟生活在荒原,有时天气恶劣无法去镇上买东西,他什么都吃。


    而花渐浓大概是想起阿飞的身世,眼中几不可察地闪过一抹无奈:“那我就点一些我喜欢的。”


    说罢,他一口气点了五六个菜。


    看上去很多,实际上都不一定够中原一点红和阿飞吃的。这两人都是剑客,每天早起的练剑都需要消耗不少体力。


    更不必提习武之人本就胃口大。


    在这两个人的衬托下,花渐浓吃了简直和没吃一样。


    外面来来往往的都是江湖人,皆是佩剑而行。一部分还因自己拜入五岳剑派而得意,走起路来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花渐浓将这些人的表现看在眼里,不由得轻嗤一声:“五岳剑派那几个掌门倒是武功尚可,门下弟子怕是连全真教都不如。”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这间客栈就这么一点儿大,周围的人自然能听到。


    这可是在华山脚下,此人就敢这么口出狂言?


    客栈内有人是华山剑派的拥趸,听到花渐浓如此说,顿时火冒三丈:“你又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说?”


    花渐浓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出头,他轻抬眉梢,转过头看向出声的人。


    对方一身劲装,看上去约摸十八.九,是个江湖闲散人士。


    而开口反驳的少年在看到花渐浓的脸后,先是一愣,紧接着就面红耳赤。


    “……”


    花渐浓见状,只觉此人年轻气盛,随即百无聊赖地转过头。


    “你连请帖都没有,说明华山派根本看不上你。”那少年回过神来,冷哼一声,“你怕不是在酸言酸语吧?”


    他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花渐浓确实是没有请帖。但因为进不去华山而酸言酸语,这句话就有些过了。


    坐在美人左右的中原一点红和阿飞,听到少年这句略带着鄙夷的话,顿时脸一沉。


    两把放在桌面上的剑同时有要出鞘的预兆。


    就在这时,一道含笑的优雅嗓音自客栈门口响起:“谁说他没有请帖?只不过是在我这里罢了。”


    第100章 拼好徒


    这道声音将客栈内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去,在看清楚来人是谁后,不少人面露震惊。


    而花渐浓甚至都不用回头,这个声音一出,他就知道来的人是谁。只是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也会来华山凑热闹。


    也是,毕竟这人就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大约是觉得被人当众反驳有些落面子,原本开口的少年顿时匆忙开口,“谁知道你手里的请帖是不是真的?”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礼,整个人都不慌不乱,俨然一副肯定的模样。


    闻言,站在门口的人轻笑一声,抬起拿着请帖的手,随后轻飘飘地一甩。


    “咻——”


    那张请帖顿时宛如暗器一般飞向少年,气势太强,少年连忙后退,不敢伸手去接。


    “砰!”


    请帖伴随着一声巨响嵌在少年面前的桌子上,入木三分。


    已经不用确定了,单是这一出手,就已经足以证明此人的武功不低,尤其是内力,深渊一般。


    少年脸色一白,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但他咬紧牙关,还是哆嗦着双手拿起嵌在桌面的请帖。


    不见黄河不死心。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似乎也想知道突然冒出来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众目睽睽之下,少年打开请帖,在看清楚请帖上的名字后,脸色大变,瞳孔微缩。


    他这幅被吓到的模样,让周围不少人好奇起来:“到底是谁?”


    “是不是真的请帖?”


    “你怎么不说话了?”


    接二连三的质问让少年喉咙发紧,刚才还笃定的表情顿时变得慌乱,仔细看还能看出几分害怕。


    “晚……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前辈,还请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


    少年拿着请帖的手都在颤抖,若不是周围的人多,他恐怕就要跪下来。


    见状,周围的人更加好奇。


    距离少年最近的一个剑客一个大跨步上前,一把夺过少年手里的请帖。


    他嗤笑一声,一边展开请帖,一边嘲笑当众失态的少年:“究竟是什么人?居然露出这种……”


    “!!!”


    剑客话还未说完,看清请帖上的名字后,同样哑然失色:“楚留香?”


    他震惊之余,下意识地将请帖上的名字喊出,声音诧异,且带着几分颤抖。


    “楚留香”三个字一出,在场除了花渐浓三人外,其余人皆是震惊不已。


    此人闻名江湖多年,行踪诡异,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而此人的英雄事迹至今还在江湖流传,就连现在客栈内,都有不少人在模仿楚留香一身白衣。


    “前辈!”


    剑客后背惊起一身冷汗,连忙将手里的请帖恭恭敬敬地送到楚留香面前。


    “我并不老。”


    站在客栈门口的白衣男子抬手摸着鼻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反驳刚才少年脱口而出的“老人家”。


    “哼。”


    花渐浓笑出声,眉眼弯弯:“不愧是楚香帅,一来就引得周围众人崇拜不已。”


    这话其他人说出来或许是真心赞赏,但楚留香知道,青年分明是在嘲笑打趣他。


    楚留香无奈一笑,跨步走到三人旁边坐下。


    四个人皆是容貌气质出众,看到这一幕的少年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


    而周围人,见楚留香已经进来坐下,也匆匆挪开视线,假装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花渐浓抬眸,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楚留香,一开口就毫不客气:“你没死啊。”


    假如其他人对着楚留香说出这种话,定会被指责好不讲理。但楚留香却从这句话中,硬生生地听出几分关心来。


    “还好没死。”楚留香嘴角上扬,“不然怎么能再次见到阿浓呢?”


    闻言,花渐浓不甚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好了,究竟如何?”


    美人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正经起来。


    “大概是幸运,蝙蝠公子并不在蝙蝠岛。”楚留香略微正色,将去蝙蝠岛一行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三人。


    末了,平日里脸带笑意的楚留香都表情冷上三分:“此等丧尽天良的地方,居然能存活至今。”


    他们将蝙蝠岛一网打尽——除了蝙蝠公子,那些可怜人也解救出来。可惜的是,有人无法接受自己在蝙蝠岛的折磨,在返程时趁人不注意从甲板上一跃而下。


    投海自尽了。


    听罢,花渐浓也唏嘘不已:“蝙蝠公子知道这些后恐怕要火冒三丈。”


    “呵。”楚留香冷下脸,“这种人死不足惜。”


    “嗯。”


    一旁将这件事情听得清清楚楚的阿飞也颔首赞同,他倒是没想到楚留香和李寻.欢第二天就从保定前往蝙蝠岛。


    倘若知道这件事情,估计也会跟着一同前去。


    聊完自己的事情,楚留香看向花渐浓,再次露出那抹笑:“那阿浓呢?这三四个月来过得怎么样?”


    不用等到青年回答,楚留香单从对方此时的状态都能看出来,肯定过得很好。


    “当然过得很好。”花渐浓单手托腮,笑意盈盈,“少了某个麻烦缠身的人,自在多了。”


    至于他口中那个麻烦缠身的人,除了楚留香还能是谁?


    “哎——”楚留香轻叹一声,但眼中分明带着笑意,“看来阿浓对我怨念颇深。”


    话音刚落,白衣男子探手在美人眼前一挥。


    眨眼间,花渐浓眼前突然出现一支发簪,嵌玉花镶红蓝宝石累丝金簪。


    玉花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栩栩如生,红蓝宝石晶莹剔透,皆有指甲大。金子被拉成细丝,专门制成蝴蝶状。


    乍一看,真如一只金蝴蝶落在白玉花上。


    重工且价值不菲。


    花渐浓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起来,视线紧紧地黏在这支金簪上。


    而如同变戏法一般变出这支金簪的楚留香微微一笑,他长臂一伸,手中的金簪就落在花渐浓发间。


    “看来我想的没错,却是很适合阿浓。”


    白衣男子在此时的魅力无限放大,正当花渐浓喜笑颜开时,他抬手在美人面前打了个响指。


    随后,刚变出金簪的掌心又出现一串粉碧玺带翠珠手串。在一颗翡翠珠的对比下,粉碧玺漂亮的犹如盛开的桃花。


    楚留香满意地看着花渐浓惊喜的表情,亲手将手串戴在对方手腕。


    纤细白皙的腕上已经有了一只白玉手镯,此时又多了一串粉碧玺手串,白.粉对比之下,胜出的却是青年细腻的肌肤。


    “哇!”


    花渐浓格外捧场,眼睛亮的堪比外面的太阳。


    美人抬眸望过来,圆润清透的眼眸之中只映出一道玉树临风的白衣神情。


    他一句话都没说,但楚留香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还有吗?


    于是,白衣男子轻笑一声,那只宽大修长的手飞快地在空中一闪,随后,掌心便多出一件红玛瑙嵌翡翠的戒指。


    见状,花渐浓十分自然地伸出手,看着楚留香将戒指戴在他手上。


    青年的手很好看,修长白皙,此时指间多出一件红玛瑙的戒指,两种对比到至极的颜色相衬,手更白,玛瑙更红。


    更不必提玛瑙上嵌着的那颗成色极佳的绿翡翠,点睛又不喧宾夺主。


    “真好看。”花渐浓脸上的笑根本没有停下过,他抬眸,看向楚留香的眼神都热烈起来,“你从哪儿来的?该不会是蝙蝠岛的赃物吧?”


    “非也。”


    楚留香“唰”地一下展开折扇,一副潇洒风.流模样:“这可是我特意给阿浓准备的新年礼物。”


    他略微垂眸,将视线落在花渐□□致温柔的脸上:“虽然晚了两个月。”


    “没事!”


    花渐浓低下头,十分满意地欣赏着手上的戒指和手串,说话时的语气都十分雀跃:“我很喜欢,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


    而另一边,阿飞对于刚才的一幕一直保持着震惊。他原本还想谢花渐浓,但楚留香这么一出,倒是显得他更穷了。


    即讨不了对方欢心,又没钱……


    阿飞垂眸看着面前的鱼肠剑,不由得在心中想道:“若是她又看不惯的人,我替她杀了——也算是谢礼。”


    至于中原一点红,他心里则是有些懊悔。


    毕竟他是一直和花渐浓在一起的,两人还一起过的年。但他……根本没有想到准备新年礼物。


    现在楚留香时隔数月不见,还能将新年礼物随身携带,衬得他……毫无心意。


    花渐浓倒是不知道这么一出成功得让两个人陷入沉思,至于楚留香……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他们四个人本就出众,刚才那一出动静又不小。


    尤其是楚留香,那种悠然自得和从容不迫的感觉,更是让周围的年轻一辈看的一愣一愣的。


    不愧是红颜知己遍布天下的楚香帅!


    “对了。”欣赏完自己的新首饰,花渐浓总算想起来正事,“你怎么会有请帖?”


    楚留香无门无派,华山派为什么会请他?


    闻言,楚留香将请帖放在花渐浓面前:“此次华山论剑,我是评事。”


    “哈?”


    花渐浓这下倒是真的震惊到,评事,也就是裁判。他万万没想到,五岳剑派的比试,裁判居然会找一个外人来。


    大概是他眼中的震惊太明显,楚留香抬手摸着鼻子,反问:“怎么?阿浓是觉得我不能胜任吗?”


    “那倒没有。”


    花渐浓打开请帖看着,落款正是华山派掌门的大名——岳不群。


    青年“啪”地一下合上请帖,随后笑吟吟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白衣男子:“既然如此,评事大人可否带我们几个进去见见世面?”


    他们几个,自然是指花渐浓、中原一点红,以及阿飞。


    楚留香哑然失笑,但表面上却做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可这请帖只请了我一个人。”


    “这还不简单?”花渐浓计上心头,而三人一看到他这个模样就知道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们三个是你新收的徒弟,整个师门前往,那是给华山派面子。”


    美人单手托腮,姿态慵懒:“怎么样?师父?”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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