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继承游戏技能穿越,但限制级》 1、出师未捷 夕阳渐落,一抹橙黄色的光流进屋内,为坐在镜前的人覆上一层柔光。 略显模糊的铜镜中,一张精致美.艳的脸赫然出现。 “你……当真可以全身而退?” 寂静中,一道柔软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另一张漂亮的脸颊缓缓自此人身后露出。 一面不大的铜镜中,两张风格迥异但同样动人心魄的脸逐渐靠近。 “我既然答应你,自然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坐在铜镜前的紫衣人起身,竟比石绣云高了一头。 听到花渐浓这句话,原本担心的石绣云总算是放下心来——但也只是一点点。 毕竟那是薛斌,薛家的二公子,也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物。无论是她还是花渐浓,都只是一介布衣。 “莫说是薛斌,就算是薛衣人,我也可以全身而退。” 花渐浓伸手轻拍着石绣云的肩膀,并未多加解释,话音刚落,她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门口。 夜幕降临,外面的温度都低了不少。尽管如此,花渐浓身上的衣衫也单薄不已。 葱白的手指搭在胸口绣了鸢尾花的衣襟上,浅粉的指甲衬得此人肤色更加白皙。 “薛斌……” 花渐浓轻笑:“那就拿你来试试吧。” 这句话又低又柔,直接飘散在夜风中,无人知晓她口中的“试试”究竟是什么意思。 * 木屋内并未点灯,只凭借窗外明亮的月光照亮房中一切。 “薛公子……” 床榻之上,一位身着浅紫色衣裙的女子低眉顺眼,柔软修长的手已经轻轻覆上了身侧男子的胸口。 此人正是花渐浓,至于抱着她的男子,便是薛斌。 “阿云……” 薛斌低下头,抓起花渐浓一缕乌黑长发递到脸上深吸一口:“你好香啊——” 周围寂静无声,更何况木屋外是荒芜一片。这地方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私会圣地,怪不得薛斌会约石绣云来这里。 思绪间,花渐浓已然脱掉鞋子,整个人都柔弱无骨地倚靠在薛斌怀里。 她抬眸,纤长的眼睫向上掀起,露出一双秋水般的眼眸。 薛斌低头望着,怀里人这双眼睛犹如上好的琉璃一般,看得人渐渐入了神。 “阿云……” 眼看着薛斌的神情逐渐呆滞,花渐浓眉梢轻挑,这一幕她好像早就有所预料。 正当她抬手准备进行下一步时,一道开门声猝不及防地响起。 寂静且略显暧.昧的气氛顿时被打破,原本面露呆滞的薛斌也猛地回过神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踏月而来,一身白衣恍若月光织就。 “你……” 见有人擅闯,薛斌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开口质问。只是还没等他话说完,原本靠在自己怀里的美人顿时抽离。 “公子救我!” 花渐浓泥鳅一般溜走,还没走几步便弱不禁风地往前一摔,恰好倒在了站在门口的那位白衣男子怀里。 一瞬间,两股淡香相互交织。 紫衣女子本就身形高挑,但在白衣男子面前却低了半个头。她低下头来,柔软白皙的手指半掩面,泫然欲泣。 花渐浓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余光中瞥了一眼坐在床上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薛斌。 “哦?” 一只宽厚温暖的手覆盖在她的腰间,那股淡淡的郁金花香萦绕在鼻端。 白衣男子背光而立,整张脸都陷入黑暗之中。哪怕看不清楚此人的脸,单从这声音中就能听出来——这人长得不会太差。 正如花渐浓心中所想那般,白衣男子低下头来,那张俊美非常的脸顿时在她眼前放大。 “夜深人静,薛公子这是在?” 白衣男子轻笑着,笑吟吟地看向坐在床榻上的薛斌。 花渐浓低下头,几乎大半张脸埋在白衣男子怀里。 这人究竟是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石绣云不是说今晚只有她和薛斌两个人吗? 恍惚间,花渐浓甚至都没有看到薛斌夺门而出,脑海中还在猜测这位白衣男子的身份。 “人已经走了。” 低沉优雅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话中依旧带着那股意味不明的笑意。 愣神的花渐浓猛地回神,一抬眸,顿时撞入一双明亮的眼中。 “多谢公子救我。” 与此同时,白衣男子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怀里的女子——不,准确地来讲,是男子。 他一手揽着花渐浓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是袭向对方的脖颈。 一瞬间,脉搏的跳动清晰地传到干燥温暖的掌心。 花渐浓面色不改,只是微微歪头,长至下巴的乌发轻轻擦过白衣男子的手腕:“公子,怎么了?” 明亮的月光下,此人身上的紫衣犹如烟雾一般,顺着紫烟向下,露出来的赫然是一双洁白的脚。 “美人哪里都是美的。” 白衣男子微微笑,随即话音一转:“可惜楚某没有龙阳之好,公子的易容,还得练。” 他说话时刻意低下了头,呼出的热气顿时扑洒在花渐浓的耳廓。 话音刚落,此人便松开了手。原本柔弱靠在自己怀里的人眨眼间便离他三尺远。 “公子再说什么?我听不懂。” 花渐浓扯着衣袖掩面拭泪,一举一动俱是风情。此等美色,怪不得薛斌会深陷其中。 看眼前的人还在嘴硬,白衣男子抬手摸着鼻子,失笑:“公子,下次易容记得把这里遮盖一下。” 随着这句话,那股淡淡的郁金花香也随之而来。 古袖长袍的花渐浓反应不及,等回过神时,一根布满薄茧的手指轻点自己的喉结后迅速抽离。 “!!!” 糟糕! 反应过来的花渐浓抬手摸着自己凸起的喉结,一开始他围了条雾蓝色的丝巾遮掩,可方才被薛斌扯了下来。 “在下楚留香。” 思索间,站在面前的白衣男子微微颔首示意。 “楚留香……” 花渐浓抬眸,月光落在他脸上,将本就美.艳的面孔增添了几分神秘。 神秘。 楚留香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越是危险神秘,他越感兴趣。 眼前这位紫衣人是为了薛斌而来,难不成和他是为了同一件事? 花渐浓鬓边的乌发光滑如绸缎,其余松松垮垮挽在脑后。 这人眼睛长得格外漂亮,会说话一般。 楚留香顿住,望着近在咫尺的琉璃般的眼睛,大脑渐渐空白起来。 与此同时,他心里也有了些许的变化——原先对这人还抱有一些怀疑,但不知道为什么,被这双眼睛盯着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地信任起来。 见楚留香中了招,花渐浓半提起来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他低下头,缓缓呼出一口气。 “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楚留香笑着,从表情上看不出来任何的变化。这让花渐浓一时之间摸不准这人究竟有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无名无姓。” 花渐浓扶着发髻上的鸢尾花,随即绕过楚留香离开了木屋。 出门后,外面的月光更加明亮,将眼前的道路照得清清楚楚。 他一身紫衣,行走在月光下还真如仙子一般。 没想到第一次用技能就没成功。 花渐浓双臂环抱,精心描画的黛眉紧蹙着。 他今晚就是要在薛斌身上试自己的金手指——三个游戏技能。也正因如此,他才敢替下石绣云。 一想到这件事情,花渐浓就忍不住扶额。 人家穿越的金手指一个比一个厉害,再不济也能说出口,可他这个…… 青年有些难以启齿,因为他继承的游戏技能是他之前经常玩的一个黄油。 还是一个bl向的黄油,尺度大到他根本不敢在外面打开游戏界面。 当然了,玩过黄油的人都知道,大尺度只是小部分,绝大时间除了肝就是肝。 为了新活动,花渐浓连肝了一个星期,终于在抽卡出金时——猝死了。 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从小就耳熟能详的武侠世界。 花渐浓再次长叹一声,希望有人发现他尸体的时候,手机早就无端爆炸打不开。 死也要留清白在人间啊!不然他一个全网几十万粉的女装博主因为肝黄油猝死,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青年快速离开,身影宛如烟雾一般在林间散开,根本没有发现在背后打量他的楚留香。 还是回去和石绣云再商量商量吧。 花渐浓原以为与楚留香只是一面之缘,没想到再次看到对方时,这人竟然会这么狼狈。 依旧是一个深夜,依旧是那个林间。 “嘶——” 长相俊美气质出众的白衣男子坐靠在树底,猩红的血迹快要浸透他身上那件不染纤尘的白衣。 当不远处的脚步声响起时,原本低着头的楚留香顿时警惕起来。平日里含笑的双眼都冷了下来,似乎只要这人图谋不轨,他就会动手。 在楚留香的目光下,一抹蓝紫色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他眼前。 “是你?” 等看清来者是谁后,警惕的楚留香略微放松警惕,眼中再次浮现些许笑意。 “原来是楚香帅。” 花渐浓顿住脚步,脸上挂着让人挑不出错处的笑,实则心里却在吐槽。 怎么每次都能碰到这个人?难不成已经看穿了他? 青年依旧是一副女子打扮,前额短发齐切至下巴,后部长发松垮垂落,若不是楚留香精通易容,恐怕还真看不出来眼前这位美人实则是个男子。 “名震江湖的楚香帅竟然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幕。” 花渐浓在楚留香面前蹲下,衣裙堆积在地,美.艳的面孔顿时放大。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漂亮的一张脸,若说不动心,简直是自欺欺人。 “能博美人关注,狼狈一点也没关系。” 事到如今,楚留香竟然还有力气开玩笑,伤口处的血都滴到花渐浓手背上了。 昏暗林间,青年白皙的手背本就显眼,如今一滴猩红落下,宛如雪地红梅。【你现在阅读的是 】 2、楚郎,你可让奴家好找 望着自己手背上的血迹,花渐浓心里满是诧异:这人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有力气开玩笑。 靠在树上的楚留香嘴角含笑,视线从花渐浓的眼睛处逐渐向下,最终落在对方唇下那颗不大不小的痣上。 这人长得本就蛊惑人心,就连妆容都偏美.艳,唇下那颗痣更是平添风情。 “嗯?” 察觉到楚留香望向自己的目光,花渐浓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笑意盈盈:“香帅看我做什么?” 他呵气如兰,不过楚留香闻不到任何味道。不过,哪怕是看他这幅模样都能猜到这人身上是香的。 还没等楚留香开口,花渐浓便微微摇头:“真是不巧,在下身上并没有带伤药,只能可怜香帅等其他人了。” 美人乌发云鬓,头上朱钗不多,只簪了一支银步摇,两鬓饰同样式的掩鬓。 因此,花渐浓方才摇头时,一阵清脆的声音在光线昏暗的林间转瞬即逝。 楚留香移开视线,尽管自己确实是没有龙阳之好,但这么漂亮的美人在面前,他实在是招架不住。 “相逢即是缘,我们已经见了两面,看来是很有缘了。” 见花渐浓要走,楚留香抬手便拽住了对方的衣摆。 裙角入手柔软光滑,一看就非凡品。 被阻拦步伐的花渐浓已经起身,再次看过来时视线都是俯视。 平常人这个角度大多难以言喻,可他低头垂眸看人,却莫名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让人觉得脖子上似乎缺了什么东西。 楚留香哑然失笑,被自己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逗笑。他怎么能这么想呢?岂不是变成了变态? “香帅还有什么话要说? 花渐浓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但不改优雅的楚留香,嘴角扬起的弧度都下降了不少。 见状,楚留香掩唇轻咳。分明受了伤,但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公子若是要去找薛斌,恐怕要失望了。” “哦?” 楚留香抬手摸着鼻子:“不瞒你说,我刚从那里过来。” “不过是一个薛斌,竟然能将你伤成这个样子?” 花渐浓面露诧异,毕竟楚留香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不仅是轻功和盗术闻名,武功自然不低。 难不成薛斌是在隐藏实力?倘若是这样,那接下来岂不是很棘手? 美人蹙眉总能让人心软,更别说风.流如楚留香了。 “不是薛斌。” 楚留香起身,伤成这个样子还能保持从容不迫,当真是个狠人。 见状,花渐浓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那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伤了香帅?” “哎,是我技不如人。” 楚留香没躲,任由花渐浓靠近他。离得近了,那张漂亮的面孔在他眼前无处遁形。 这时楚留香才赫然发现,原来面前男扮女装的美人并不是易容,而是用脂粉画成了这样。 如此雌雄莫辨,竟然是可以用脂粉简单画出来吗?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香帅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月光透过头顶茂密的叶缝落下,恰好落在了花渐浓发间的银步摇上,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 楚留香被这道光晃了眼,不免再次笑出声来:“上次公子就不愿告诉我姓名,这次呢?” 回望着白衣男子那双明亮的双眼,紫衣美人妩媚一笑,伸出的手指在对方胸口轻点:“花渐浓。” 话音刚落,他便收回了手。 “我们或许是为了同一件事情。” 眼看着花渐浓要离开,楚留香果断开口。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花渐浓接近薛斌是有所图,此次深夜,对方再次前来,这边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是吗?” 花渐浓笑时,唇下那颗痣都生动不已。 江湖上不少人对楚留香崇拜不已,无论男女,很少有人这么漫不经心。 这种感觉又来了…… 楚留香有些发晕,不清楚是因为伤口失血还是中了什么迷.药。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原本站在他面前的花渐浓早已不见了踪影。 能在他面前离开,甚至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动静的人,纵观江湖也没几个。 难不成花渐浓是哪个高手?说不定武功还在他之上。 这个想法并没有让楚留香心生惧意,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名震江湖的楚留香是一个浪子,平日里很难寻找到对方的身影。 若是想要找到他,只需去天下最危险最神秘的地方便可。只要哪里有惊险的事情发生,哪里就会冒出楚留香来。 花渐浓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拍了拍衣摆,转过身去望了一眼昏暗的林间。 夜色中,他那双眼睛闪过了一抹浅浅的粉色。但这抹颜色转瞬即逝,等再次去看时,早已恢复如初。 “没想到楚留香那么厉害的人竟然也能中招。” 紫衣美人抬手摸着自己的眼睛,纤长的眼睫擦过细嫩的指尖,举手投足间满是风情。 花渐浓并不会武功,方才能从楚留香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离开只是因为他用了技能。 使用这些技能的要求并不高,就比如刚才,他只需要和楚留香对视超过三秒,对方便会被套上一个眩晕,同时好感+5。 “要是好感这个技能可以取消就好了。” 花渐浓叹气,毕竟在玩的那个黄油里,只要好感达标就能解锁大尺度剧情。 之前他恨不得一天只能就能好感度达标,可现在…… 一想到现实里会发生这种事情,花渐浓便感到一阵恶寒——当然,要是对方长得帅身材好那也就算了。 假如是长相一般甚至是不忍直视的,他宁愿去死。 回过神来,花渐浓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 没能见到薛斌,今晚的计划怕是又要推迟。 只是…… 青年想起几乎以泪洗面的石绣云,随后叹了口气。 “罢了,既然答应了,那就趁早解决吧。” 这道紫色身影渐渐消失在林间,可看他离开的方向,并不像是石绣云家里。 * “你怎么来了?” 装修雅致的庭院内,一道惊讶的声音响起。但很快,这道声音又刻意压低:“你快走,别被人发现了。” “薛郎。” 另一道娇媚的声音紧随其后,语气似乎有些委屈。 假山的空隙内,一位紫衣美人表情委屈,双手已然覆上另一人胸口:“我只是想你了。” 和此人在一起幽会的并不是别人,正是薛斌!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 “我知道,你未婚妻是施家庄的大小姐。”花渐浓抬眸认真地盯着薛斌的眼睛,“只要能陪在薛郎身边,我什么名分都不要。” 这番话恐怕没有一个人男的听了能不动心,一时之间,薛斌原本害怕焦急的表情都变了不少。 他双手扶在花渐浓单薄的肩上,目光神情。 “阿云……” 一开始他只是想要做戏,可没想到竟然会深陷其中…… 阿云这么漂亮,又那么懂事,他怎么能因此训斥对方呢? 见薛斌的态度有所软化,花渐浓唇角微弯,那双琉璃般的深色瞳孔中竟然渐渐浮现出一颗粉色的爱心。 “宝贝。” “嗯?” 一瞬间,薛斌脸上的深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呆滞和空洞,整个人如同傀儡一般。 花渐浓没有丝毫犹豫地放下手:“薛斌,石枫云是你杀的吗?” 他面色冷凝,语速也很快。 毕竟二技能只能控制目标一分钟,为了不多生事端,他还是速战速决。 “石枫云?” 薛斌目光呆滞:“我没有杀她,只是和她做了笔交易。” “什么交易?” 花渐浓眸光一闪,难道石枫云还没有死? 在技能吐气如兰的控制下,不管他问什么,薛斌都如实回答,就连他那不可告人的秘密都一字不落地讲了出来。 在听完这个计划后,花渐浓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觉得这几个名字熟悉,原来是《鬼恋侠情》里的人。 既然如此,想必楚留香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阿云?” 一分钟过去,薛斌眼神顿时清明。方才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晓,回过神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手去抱站在面前的美人。 如今已经真相大白,花渐浓自然懒得和薛斌演戏。 “薛郎说的对,我还是先回去,免得被人发现后对薛郎不利。” 如此善解人意,哪怕薛斌不想让花渐浓离开,听到这番话,心里也是欣慰不已。 “庄子里人多眼杂,你小心些。” 他抬手拍着花渐浓的肩膀,随即目光柔和地望着对方离开花园。 路两边的灯笼将脚下的路照亮,花渐浓无心去看周围的鲜花,步履匆匆地往外走。 鬓边的银饰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声响,衣裙也犹如烟雾一般在脚边翻卷。 “谁在那里?!” 突然间,一道呵斥声打破寂静。 花渐浓步伐一顿,暗叫不好。 他抬起眼,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妇人,眼神凶狠锐利。 “你是谁?怎么出现在薛家庄?” 被抓了个正着的花渐浓面不改色,抬起头后,漂亮美.艳的脸颊顿时让周围哑口无言。 众目睽睽之下,这位紫衣美人突然眼睛一亮,随即如同蝴蝶一般飞扑而来。 “楚郎,你去哪里了,奴家险些在这里迷路。”【你现在阅读的是 】 3、比剑还快 在听到这句话时,楚留香轻挑眉梢,抬手摸着自己的鼻子。 还没等他把手放下,怀里就多了一个温热柔软的身躯。 在抱上的一瞬间,楚留香承认自己脑海里浮现出一些不得体的画面。 但他还没开口,怀里的人就娇滴滴地抬手在他胸口“邦”地砸了一拳。 看似轻飘飘,只有楚留香知道这一拳究竟用了多少力气。 “这位是?” 为首的妇人并不是庄子上的主人,准确地来讲,薛家庄根本就没有女主人。 因此,之前薛斌口中说的家里人,指的是薛家庄的庄主,同时也是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薛衣人。 妇人见楚留香并没有推开突然出现的女子,又看这两人相处亲密,自然而然觉得他们关系匪浅。 楚留香低头瞥了一眼趴在自己胸口假装害怕的花渐浓,事已至此,他也只好配对方演下去。 “这位是……”楚留香脸上保持着笑意,暗地里却拍了拍花渐浓的腰,“我的朋友。” “朋友?” 谁家朋友会这么亲密? 妇人看破不说破,楚留香到底是在江湖上名震八方,因此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和对方是一行人,便没有多问。 “庄主就在前面。” 妇人停下脚步,抬手示意楚留香往前走。 “庄主说了,只见香帅一个人。” 瞥见花渐浓上前的动作,妇人连忙阻止。 “那楚郎快去快回。” 娇媚的推了一下楚留香的胸口,随即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这个举动倒是让楚留香哭笑不得,总觉得花渐浓是在故意捉弄自己。 楚留香想的没错,花渐浓就是在作弄他。 平日里只有楚留香捉弄其他人的份,倒是很少有人敢这么捉弄他——除了他那三个好妹妹。 “去吧。” 表面上,花渐浓还是保持着一副无辜模样,好似刚才的举动只是在调.情一般。 这年轻人好有意思。 楚留香一边往里走,一边在心里想道。 “姑娘就在外面等着吧,可不要到处闲逛。” 一个男的跑到妇人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对方的脸色顿时一变,立即匆匆离去,甚至都来不及安顿花渐浓。 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刚才还围着不少人,现在就只剩下他自己。 望着天边的明月,花渐浓一时之间分不清楚这是真出了状况还是故意给他下套。 不过—— 他可不是什么听话的人,想让他在这里乖乖站着,呵,想得真美。 青年拍了拍衣袖,扬长而去。 薛家庄并不小,毕竟薛衣人这么多年来积累了不少钱财。更别说他不仅要养孩子,还得养着他弟弟。 一想到薛衣人那个智商只有孩童的弟弟,花渐浓陷入沉思。 他看书想来不用脑子,一本书看过去也就只记得大概,有时候连主角叫什么都不知道。 因此,他想起薛笑人,也只是在好奇对方何时暴露,根本想不到在原著一个不是很起眼的地方,薛衣人早就和楚留香起了冲突。 “咻——” 正当花渐浓是思考时,一块石头从天而降,气势汹汹地落在他脚边。 若不是他刚才停了一下,恐怕就要头破流血。 “谁?” 青年脸上的笑渐渐收起,抬眸向上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二楼上站着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离得太远,花渐浓看不清楚,只是隐约能看出个人影来。 “没打到!再来!再来!” 在薛家庄能够如此嚣张的恐怕也没别人了。 “薛笑人……” 花渐浓站在月下,月光落在他身上那件蓝紫色的衣裙,整个人月下仙子般。 这么漂亮的人,就算隔那么远也能看出来与众不同。更何况薛笑人不会真傻,武功那么高,五感早就超出常人。 还没等花渐浓开口说些什么,又一颗石头冲他而来,看架势,竟然比之前还要凶猛。 这人难不成是真想砸死他? 花渐浓堪堪躲过,刚一躲开就立刻往小楼的方向去。 他走路带风,将身上单薄的衣裙向后吹起,自上向下看,还真像是一片紫雾。 “下来。” 青年在小楼下驻足,抬眸看向拿着石头还想砸他的薛笑人。 “不下不下略略略。” 这么一张上了年纪的脸做这种幼稚的表情本就让人看不下去,更别说薛笑人还在脸上涂了脂粉,惨白的脸血红的嘴、脸上还涂了两团腮红。 再加上那花花绿绿的衣服,看一眼都觉得精神受到了污染。 眼看着薛笑人执意装疯卖傻下去,花渐浓对此也只是轻笑一声,随即抬眸直视着对方。 “你当真不下来?” “宝宝才不下去,你这个坏女人!” 薛笑人噘着嘴,抬手准备继续砸,看似幼稚蛮横的外表下,实则心思格外狠毒。 他高高抬起左手,紧盯着花渐浓的那双眼睛以极快的速度闪过一抹狠毒。 奇怪的是,站在楼下的人竟然不躲,而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薛笑人心中疑惑不已,难不成这人也是个傻子? 他心里这么想,可当手里的石头准备扔出去的那一刻,自己的脑子竟然一阵眩晕,就连拿在手里的石头都猛地摔落在地。 “啊!” 一声尖叫将夜的寂静打破,方才还得意洋洋的薛笑人搞怪般捂着被石头砸到的脚尖叫。 “我要杀了你!” 看似玩笑的一句话,只有花渐浓和薛笑人知道,这是认真的。 尽管如此,楼下站着的紫衣美人依旧浅笑嫣然:“是吗?那我等着。” 再次对上这双漂亮的眼睛,薛笑人一时之间有些恍惚:“难不成这人已经看透了他?不可能,这么多年来就连薛衣人都没有看出来,一个女人怎么会看出来?” 花渐浓不知道薛笑人心中所想,只是在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 这一眼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那抹紫色身影如来时一般匆匆,不过眨眼间就已经消失在楼下。 见人离开,原本还在装傻的薛笑人顿时沉下脸来:“给我杀了她。”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身影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又以很快的速度掠向花渐浓刚才离开的方向。 “久等了。” 花渐浓没有独自离开,而是返回到原地等着楚留香。 对方一出来便在脸上挂上一抹与平日没有区别的笑。 “你脸色不太好,发生什么了?” 尽管楚留香已经掩饰得很好,但花渐浓还是一眼看穿:“难不成是什么生死之战?” 他此话一出,楚留香抬手摸着鼻子:“真没什么——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薛家庄不同于野外那个小木屋,平日里没有邀请就很难上门,但花渐浓明显是偷偷进来的。 不然也不会在被发现的时候出此下策。 “没什么事。” 青年笑眯眯的,将对方刚才的话又还了回去。 “既然没什么,那我就先走了。” 方才还一副浓情蜜意,如今利用完了,便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留在原地的楚留香哑然失笑,一边摸着鼻子,一边看向前面那道纤细的背影。 这件事还是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了。 早已离开的花渐浓不紧不慢地出了薛家庄,似乎真的不知道薛笑人接下来要对他下手。 薛家庄不远处有一处树林,和小木屋那里相比,这一片树林略显稀疏,地面除了月光便只剩下树影。 月黑风高夜,最适合杀人。 花渐浓双手背后,走路的步子都很是轻巧。 他忽然停下脚步,微微抬起头来仰望天空:“哎——如此良辰美景,可惜没有佳人相伴。” 话音刚落,青年嘴角立刻上扬。 待他转过身,只见一棵高大的树下正站着一个人,一个浑身漆黑的男人。 极致的黑将对方裸露在外的脸和手衬得极白,没有丝毫血色,仿佛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一般。 “公子跟着我难不成是……” 花渐浓媚眼如丝,他的眼睛实在是漂亮,哪怕在这么一张脸上,也会让人第一时间望向他的眼睛。 黑衣人不语,只是利落地拔出长剑。 月色闪烁在剑尖,看样子此次是非要杀了他不可。 生死攸关之际,分明没有武功傍身的花渐浓丝毫不紧张。见黑衣人一言不发,直接来了兴致。 “你叫什么名字?” 此人说话时向来又轻又柔,不像是在聊天,更像是调.情。 可惜面前这个黑衣人不解风情,死死地望了过来,随即脚下一动,整个人宛如利箭般冲了过来。 剑气先至,将花渐浓垂在脸侧的乌发吹起。 一直紧盯着的那双漂亮眼睛中似乎闪过一抹粉色,在瞥见这抹古怪的光之后,黑衣人的动作倏地停了下来。 他幽绿色的眼眸之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待他回过神后,手里紧握的已经不是自己的佩剑,而是一只细腻柔软的手。 花渐浓抬眸,眼中满是柔情。 他将侧脸靠在黑衣人胸口,微微抬头望着那双没有活人气息的绿色眼眸:“宝贝,你不是来杀我的吗?怎么……” 美人侧目,白皙的脸颊飞上两抹淡红。 花渐浓抬手将自己的手从黑衣人书中抽回,再次抬眸时,黑衣人早已低下头来目光认真却又恍惚地看着他。 “哼,再快的剑也快不过目光。” 青年抬手轻抚过黑衣人的脸颊,面上带笑:“你说对吗?中原一点红?”【你现在阅读的是 】 4、冤家 月色如水,花渐浓这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简直犯规,哪怕不用技能,也足以让人恍惚一瞬。 青年看着眼前气质略显阴暗的中原一点红,不由得在心里想:“要不再加点猛料?不然这人便会一直想要杀我。” 说做就做,花渐浓打量着眼前的黑衣杀手。 方才此人背光看得不清楚,如今离得近了,他这才发现这人长得还不错。 剑眉星目,宽肩窄腰,黑衣雪肤。 啧啧啧。 花渐浓绕着中原一点红走了一圈,随后再次凑到对方耳边轻声喊了句“宝贝”。 虽然只加了25点好感度,但足以让中原一点红放他一马了——至于之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待中原一点红回过神后,望着近在咫尺的花渐浓,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了几分不忍来。 这一个发现让他很是惊恐,毕竟身为一个杀手,竟然会对一个将死之人不忍! 一瞬间,中原一点红背后生出一阵冷意,分明才初秋,他却如坠寒冬。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 花渐浓瞥见了杀手眼中的情绪,但他并不怕中原一点红出手,反而格外大胆地抬手轻抚着对方的胳膊。 “我们有缘再见。” 这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自己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望着那道紫色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起了恻隐之心的中原一点红蓦地双拳紧握。 死人般的绿色眼眸泛着冷光,理智告诉他现在出手还来得及,但情感上却控制着他一动不动——直到那道身影真正消失。 * “哼。” 身后那人如他所想没有跟上来,花渐浓抬手看着浅粉色的指甲:“出来吧。” 刚送走一个阴暗杀手,这不又来了一个? 青年的声音变了,不似平日里的娇媚,透露着几分清雅。若是有人听到定会吓得跌坐在地——好好一个美人,竟然发出了男子的声音。 “花公子好生敏锐。”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和花渐浓猜的一样,躲在后面的人正是楚留香。 至于他为何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这倒是要问楚留香了。 武功那么厉害,像自己这种不会武功的自然很难发现对方的踪迹。 楚留香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把折扇,见花渐浓的目光瞥过去“唰”地一下展开扇子。 “夜里寒冷,香帅小心着凉。” 紫衣青年款步而来,眉眼带笑,似乎是真的在担心楚留香一般。 “无妨。” 花渐浓在距离对方一尺的地方站定:“香帅所为何事?” 他不相信对方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也不知道刚才他蛊惑中原一点红的时候对方有没有看到。 一瞬间,花渐浓脸上的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但很快,他脸上便出现了平日里的笑容。 “是为了一件事情。” 听到这句,青年心里咯噔一声,微眯起双眼打量着面前的人。 稀奇,真稀奇。 堂堂楚香帅竟然会有事情找人帮忙——该不会是因为之前在薛家庄的事情要和他算账吧? “咚。” 花渐浓抬手捂着额头,表情诧异地看向楚留香。 这人竟然用扇子敲他脑袋! 对上这双带着不解和薄怒的眼神后,楚留香轻咳一声,有些尴尬。 身为情场浪子,他这纯粹是下意识地反应,平日里和姑娘家…… 主要是花渐浓这副模样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楚留香一时慌神根本没反应过来。 待青年放下手后,光滑白皙的脑门上顿时红了一片。 “香帅有什么事情还是直说的好。” 花渐浓冷下脸来,但很快,他抬眼时眉梢又挂起一抹笑来:“我虽扮做女儿身,但并不吃香帅那一套。”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葱白的指尖在白衣男子胸口轻点。 闻言,楚留香的的确确有一瞬间愣住,尽管他想要开口解释,可事情已经发生,道歉也来不及。 当真是稀奇,花渐浓本就是一个特别会利用自己长相的人,按理来讲不会用这种态度面对楚留香。 可…… “究竟是什么事?” 青年向后靠在树干上,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 “为了薛斌。” 楚留香略微正色,开口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花渐浓:“想必花公子早就知晓了吧?” “不早。” 花渐浓掀起眼皮,透亮的瞳孔在月光下泛着蛊惑的光:“只比香帅早了一个时辰。” 他站直身子:“香帅猜的不错,她们确实是没有死。” 两人调查这件事情的目的并不相同,花渐浓在知道石绣云的姐姐没死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这就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了。 “不过区区三日,花公子便看透真相。”楚留香伸手在花渐浓面前比划一番,“楚某佩服。” “您老人家是看我哪里不爽?说话阴阳怪气。” 美人转身,看似要离开。 阴阳怪气? 楚留香摸着鼻子,扪心自问:“有吗?” 难不成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有所不愉快,所以对方才觉得自己话里有话? 楚留香在心里直呼冤枉,甚至还有些头疼。面前那些个红颜知己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费心,在这小辈面前,自己当真是说什么都不对。 “而且,我并不老。” 尽管在自己眼里,花渐浓是个小辈,但楚留香可不愿意承认自己一大把年纪。 背对着他的花渐浓身姿绰约,古袖长裙,腰间巴掌大的腰带将他的腰勾勒得清清楚楚。 此人喜欢穿前朝衣衫,魏晋衣衫穿在他身上很是漂亮。 楚留香收回视线:“之前多有冒犯。” 能让大名鼎鼎的楚留香开口道歉,这可不容易。 花渐浓见好就收,转过身来冲着对方露出一个极为乖巧的笑:“香帅说的什么话,好端端的怎么道歉。” 话虽是这么说,可此人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开心。 罢了罢了,就当博美人一笑了。 楚留香无奈摇头。 他抬眸,面前顿时出现一张漂亮的脸:“方才是我说错了话,您就大人有大量。” 说罢,还很是轻挑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让楚留香总有一种自己被调.戏了的错觉。 “时间不早了,我们有缘再见。” 青年来去如风,眨眼间就消失在楚留香面前。 “呵。”白衣男子低头轻笑,“还真是有趣。” * “你是说我姐姐没死!” 房间里,石绣云在听到花渐浓的话后猛地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惊喜。 “嗯,估计过几天就回来了。” 有楚留香在,薛斌他们的计划明日就暴露,届时石枫云也该回来了。 “多谢你。” 石绣云脸上难掩高兴,她认真地道谢。 若不是花渐浓,恐怕自己还真的要头脑一热以身入局。 “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有事。” 紫衣青年倚靠在桌沿,乌发堆积在桌面上,白皙的手指正把玩着手里的水杯。 “对了,这个送你。” 石绣云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转身从梳妆台拿了什么出来。 “就当是谢礼了。” 花渐浓垂眸,望着女子手里的发簪一言不发。 “这……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你戴上很好看。” 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在这几日的相处中,石绣云也对花渐浓有了些许了解。 对方喜欢那些漂亮首饰,只要是漂亮,贵如金银翡翠也大手一挥买下,便宜如路边桃木簪也痛快付款。 “确实漂亮。” 熟悉的声音将石绣云的视线拉回现实,她抬眸,比她高了半个头的花渐浓已经将她手里的发簪拿在手上。 “你喜欢就好。” “既然事情已经快解决,那我就没必要留在你家了。” 青年开口,嗓音没有丝毫的遮掩。 大约是一直伪声,花渐浓如今说话时的嗓子有些沙哑,却别有一番滋味。 “那你要去哪里?” “哼。”花渐浓哼笑几声,目光流转间满是笑意,“天下之大,自然会有我的去处。” 他站直身子,抬手在石绣云头上轻拍一下,随即转身离去。 如此潇洒,一如此人来时。 石绣云快步跟上,但也只是站在门口看着这道背影踏月离开。 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见。 她轻叹一声,低头时忽然听到耳边又珠翠碰撞声。 少女愣住,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发髻。 自己发间突然多了两支发簪,一个是自己攒钱买的,刚才说要送给花渐浓当做谢礼的。 另一支—— “这太贵重了。” 年纪尚小的石绣云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可对方是什么时候簪到她发髻上的? 这件事情恐怕只有花渐浓知道了。 离开的青年独自坐在渡口,手肘抵在膝上,眉宇间竟然有几分愁绪。 “哎——” 叹息声响起,花渐浓望着辽阔的江面,喃喃自语:“穷啊穷啊。” 他如今可是没钱了,若是从天上掉金饼该多好。 “哎——” 又一声叹息。 花渐浓转身,突然目光一顿。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知何时,他身后出现一个背后灵,一身漆黑劲装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下。 中原一点红闻声瞥了花渐浓一眼,随即抬脚准备离开。 “你该不会还是想杀我吧?” 青年连忙起身快步跟了上去,等走近,他才嗅到一股血腥味儿。 “你受伤了?” 花渐浓顿住:“谁干的?不过几个时辰就伤成这个样子?” 该不会是因为任务没完成,被薛笑人打的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5、坑蒙拐骗 花渐浓确实有几分关心和担忧,不过中原一点红并不在乎这些。 “呃——”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地紧紧掐在花渐浓的脖颈处。 “你……” 面对花渐浓诧异的目光,这次中原一点红闭口不言。 他想杀了自己。 几乎是同一时间,青年脑海里顿时蹦出来这个想法。和之前被下命令不同,这次是中原一点红自己想杀人。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现在想这些已经有些来不及了,花渐浓呼吸逐渐困难起来,就连白皙的脸颊都迅速蒙上了一层红。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你……” 看花渐浓还有力气说话,中原一点红眼中没有丝毫情绪,甚至还加重了掐人的力道。 身为一个杀手,中原一点红不允许自己出现计划之外的变化。 影响他的人,必须现在除掉。 一瞬间,此人垂眸看向花渐浓的视线都是冷冰冰的,带着寒意,似乎是在看一个死人。 过近的距离让中原一点红清楚地看清了花渐浓的脸,不得不说,这人确实是长得好看。 难道这就是他之前手下留情的原因吗? 黑衣杀手顿时有些怀疑自己。 “你……” 花渐浓仰头,表情痛苦,唯有那双眼睛明媚如初。 这双眼睛无论在那里都会将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就算他杀心似铁也不例外。 又是那种古怪的感觉,整个人像是坐在云端一般轻飘飘地,心里也鼓鼓胀胀。 中原一点红察觉到不对劲,但当他想要松手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眼前这一幕分明和刚才一模一样,但原本心存杀意的中原一点红却是蓦地心软。 就连他用力收紧的大手都下意识地松开,整个人眼神涣散地跌到在地。 “咳咳咳!” 花渐浓捂着脖子咳嗽,转头看到已经失去意识的中原一点红,眼神闪过一抹诡异的粉光。 和之前的小打小闹不一样,生死攸关之际,他直接使用了大招。 如今中原一点红那张惨白的脸上泛起潮红,除了花渐浓出手之外,更多则是因为对方身上的伤不轻。 算了。 花渐浓皱起眉,以防万一还掏出站了迷.药的帕子捂在中原一点红脸上。 “我的命也是命啊。” 青年感慨几声,但临走前还是好心地将黑衣杀手身上的伤给处理包扎一番。 刚才中原一点红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没什么大问题,可当花渐浓扯开对方的衣领后才哑然。 薛笑人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若是下次再见,我可不会留手了。” 淡紫色的衣裙带着一股暖香渐渐消失,靠在墙角的黑衣杀手在昏迷中不知道梦见什么,紧皱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月色下,花渐浓拍了拍沾上药粉的手,丝毫不看身后黑暗处昏迷的杀手。 * 秀野桥头,一紫衣女子凭栏远眺,手肘抵在栏杆处,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一节白皙的手臂。 不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竟然在秀野桥停下。 “花公子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楚留香,他勒马停下,垂眸看着桥边的背影。 “自然是长夜漫漫……” 花渐浓转过头,乌发将他小半张脸遮盖,只露出一只含笑眼眸:“找良人相伴。” 闻言,楚留香哑然失笑。 大约是同为男子,因此他并没有将花渐浓这些暧.昧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听个玩笑。 毕竟再暧.昧自己也不会误会什么,他们顶多成为好朋友而已。 江湖人对于朋友的定义并不高,一同喝过酒都能算作朋友。因此,在朋友遍布天下的楚留香来看,自己和花渐浓已经是朋友了。 “这句话还给香帅。” 花渐浓打了个哈欠,干脆转过身靠在桥边的栏杆上。 不过,这一举动将他修长的脖颈暴露在楚留香视线内,上面泛着红的指痕随着时间的挪移显得格外恐怖。 “这是?” 楚留香嘴角的笑消失,目光略微担忧。 “情趣而已。” 男扮女装的花渐浓顺着对方的视线将手指抚向脖间,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还是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狼狈的一面。 反倒是楚留香,听清楚这句话后连忙咳嗽。 纵横情场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大胆的话。 姑娘们也有大方热情的,但绝不会将这种话挂在嘴边。 花渐浓双臂环抱:“看香帅这个样子,是问题解决了?” “嗯。” 白衣男子颔首,看着下方的人,心中的好奇愈发浓厚。 “天色不早了,香帅还是快些赶路吧。” 花渐浓转过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这幅模样…… 楚留香双眸微眯,尽管嘴角还挂着平日里那抹笑,但眼神却饱含探究。 这人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 “请。” 青年退无可退,大半个身子都压在栏杆上,将本就可以通行的桥面让了让。 “多谢。” 对方的驱逐之意这么明显,楚留香自然看了出来。 当着是稀奇,没想到这个小辈会对他这么抗拒。 楚留香策马而行,想起方才那一幕,止不住地摇头。 不得不说,这种态度的花渐浓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甚至忍不住想要探寻对方身上的秘密。 马蹄声渐渐远去,停留在秀野桥上的花渐浓垂眸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面露深思。 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大招,也不知道中原一点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人都昏迷了,应该不会再解锁什么大尺度剧情了吧? 和一二技能不同,大招加的好感点太大,并不是永久存在,过个三四天就会消失。 接下来…… 花渐浓靠在桥边,双臂环抱。 深秋已至,马上就要到寒冬,还是往暖和一点的地方去吧。 那就是往南走走了。 决定好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花渐浓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至于钱财问题…… 青年手指缠绕着一缕乌发,随即露出一抹笑意。 * “姑娘,我错了,你就见我一面吧!” 江南一处客栈内,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哥儿不断敲打着一扇门,一副痴情模样。 他面露焦急,恨不得在此跪下。 这阵动静大到楼下吃饭的人纷纷抬眼看热闹,不过这间房在尽头,就算他们伸直了脖子也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吱呀——” 在那公子哥的苦苦哀求之下,一直紧闭着的房门总算从里面打开。 站在二楼看热闹的人纷纷探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天仙,竟然能让这个向来跋扈不已的谢家少爷这么低声下气。 众人目光紧紧地盯着打开的房门,当里面人出来后,几乎是在场所有人都呆愣住。 这……这是天仙下凡了吗? 绯红色的衣裙垂在谢公子手边,跪坐下来的谢云苏瞥见这一抹红后顿时来了精神。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连忙抬手抓住眼前的衣角,生怕动作慢了对方反悔一般。 出来的姑娘乌发雪肤,单是往这里一站,平平无奇的客栈都像是家财万贯的庄园。 红衣女靠在门框上,垂眸看着跪在脚边的谢云苏。 “你错在哪儿了?” 她面无表情,只是瞥了此人一眼,随后便认真看起自己新染的指甲,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偏偏是这幅倨傲表情,谢云苏激动到脸颊绯红:“我哪儿都错了!“ 红衣女——花渐浓抬手扶着发髻,鬓边长至下颌的发丝微微弯曲:“只是说说而已。” 说罢,他便要转身回房间,见状,跪在地上的谢云苏连忙跟上:“我是真心的!” “砰!” 猛地关上的房门将众人的视线阻隔在外,被美貌惊住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城里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人了?” “啧啧啧,真有手段,那谢大少平日里流连花楼,身边姑娘都不重样,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卑微。” “切,这就卑微了?他之前辜负那么多人,不少人比他刚才还要低声下气!” 众人议论纷纷,但无论说什么,已经进了房间的谢云苏根本不在乎。 “阿浓,我和她真没什么。” 谢云苏进了房间,低下头来拉着花渐浓的衣摆。 反观花渐浓,坐在榻上翘着腿,满是倨傲。 闻言,他垂眸:“是吗?你都去人家家里横行霸道了。” 眼前这个谢云苏是个纨绔子弟,平日里坏事做尽,看上哪家姑娘丝毫不顾对方有没有成亲,直接掳到府上。 不过……现在的谢云苏可丝毫看不出来之前的嚣张跋扈。 “阿浓……” 见花渐浓不作声,谢云苏眉头紧皱,抬手想要去抓对方的手。 没想到他手刚伸到半空,一道清脆的巴掌声顿时打断了他。 等谢云苏反应过来时,左脸已经火.辣辣的疼。 而出手的花渐浓则是吹着自己的手,一丁点儿目光都没分给对方丝毫。 “话真多。” “我错了。” 这人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 身着红衣的花渐浓比之前更加嚣张,也不知道是不是面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办法。 青年斜靠在榻上,单手托腮:“嗯?” 他伸出手开,摊开的掌心细腻,泛着健康的粉。 见状,谢云苏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放在了花渐浓手上:“我就喜欢你花我钱。” “哼,回去吧。” “你原谅我了?” “再磨磨唧唧,我就反悔了。” “别别别,我这就走。” 等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后,花渐浓才兴致缺缺地将手里的银票放在一旁。 被谢云苏骚扰的月娘卧病在床,这些钱估计够对方看病了。 他坐起身,吹了吹鲜红的指甲:“还没看够?” 只听得“哗啦”一声,一道紫色身影从窗户那边翻了进来,轻飘飘落地后摸着唇边胡子:“在下并非有意,只是路过。” “谁家好人路过会翻窗户?” 花渐浓笑吟吟地看着房间里的不速之客,发间珠翠叮咚作响。【你现在阅读的是 】 6、死了? 闯进来的那人被花渐浓这句话问住,哑然失笑片刻后才开口回答:“那这么说来,在下并不是一个好人。” 说罢,此人十分自来熟地走上前:“姑娘是否知道方才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 花渐浓走到床边坐下,整个人斜卧,支着脑袋笑吟吟地看着对方。 这一幕对视觉的冲击实在是太大,站在一旁的紫衣男子掩唇轻咳,遮掩掉自己刚才的失态后继续往下讲。 “此人乃是城中富商谢家大公子,此人年纪轻轻就作恶多端。” 若是平日里,他估计也不会多费口舌。可面前的美人似乎并不知晓那谢云苏的真面目,既然如此,他又怎能让美人蒙在鼓里? 听完紫衣男子的一番苦口婆心,斜卧在榻上的花渐浓脸上的表情竟然没有丝毫变化。 难不成对谢云苏所做的事情丝毫不在乎? 一时间,原本还对她有好印象的紫衣男子顿时停顿下来。 “不仅擅闯闺房,也不知道自报家门。” 花渐浓食指点着唇下的痣,垂眸埋怨:“既然如此,公子此番前来说这么一大段话,又是为了什么?” 对付这种花心风.流的人,他向来有一套自己的办法。因此这人一来就叽里咕噜说一大堆,他根本就没听。 “……” 刚才认真不已的紫衣男子卡壳,随后才拱手:“在下陆小凤。” “陆小凤……” 床上美人慢悠悠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哪怕什么都没做,陆小凤也觉得浑身一股热意。 这人怎么…… 陆小凤侧目轻咳,突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面前的美人。 他一个情场老手,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不知姑娘姓名?” “花渐浓。” “在下刚才那些话只是想给姑娘一个提醒。” 按照谢云苏的做派,恐怕不出一个月就会对花渐浓厌弃,届时想要脱身可就难了。 “我知道。” 从一开始花渐浓就知道面前这个紫衣男子就是最近在江湖上名声鹊起的陆小凤。 对方向来麻烦缠身,这次会如他所说的那般只是个巧合吗? 花渐浓并不觉得,心里隐隐猜测从一开始陆小凤就躲在屋外。 那便是为了谢云苏而来。 陆小凤微眯起双眼,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花渐浓来。 对方的确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怪不得会让谢云苏那么低声下气。不过这人看起来不像是心悦谢云苏,刚才他那番诋毁的话说得清清楚楚,花渐浓竟然都没有丝毫气恼。 为了钱? 敏锐如陆小凤,刚一进来就看到了花渐浓放在一旁的一沓银票。 “陆公子还有什么事?” 花渐浓干脆趴在床边,抬眸看着陆小凤,声音格外温柔。 “打扰了,在下这就离开。” 被点破的陆小凤咳嗽几声,转身准备离开。 “陆公子放心,我是不会影响你的计划的。” 身后柔媚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这个花渐浓就已经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来? 背对着花渐浓的陆小凤开口:“姑娘说笑了,在下真的只是经过。” “吱呀——” 此人翻窗而来,又是翻窗而走,房间里再次恢复寂静。 花渐浓起身盘腿而坐,摸着下巴沉思。 他来这里半个月,当然知道谢云苏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准确地来讲,他主动接近对方就是因为对方坏事做尽。 “哎——” 花渐浓下床,一边往衣柜走,一边将头上的珠翠卸下。 等房门再次打开时,出来的竟然不是那个红衣女子,而是一位衣着素净的姑娘。 嘿!难不成那谢云苏一次见两个? 白衣姑娘素面朝天,身上也没有朱钗妆点,仅手腕上戴了一个玉镯。 若说不久前和谢云苏纠缠的红衣女是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那这个姑娘便是那空谷幽兰。 白衣女无视几道目光,若无其事地出了客栈。 正值初冬,尽管在江南,但空气中还是带着几分寒意。街边的叫卖声不断,俨然一副热闹景象。 白衣女——花渐浓越走身边越冷清,直到身边变得冷寂荒芜。 城西大多是这样,地面堆积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房屋也是随意搭成的棚子,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散。 “笃笃。” 白衣胜雪的倩影在一处窝棚前停下,抬手屈指敲了敲勉强算得上是门的木板。 “咳咳,是谁?” “我。” 花渐浓话音未落便推开了门,伴随一阵卡顿的“吱呀”声,阳光顿时洒落光线昏暗的房间。 “你来了。” 房间并不大,只能放下一张床,连张桌子都没有。而床上的被褥破旧单薄,看上去难以抵御这个冬季。 花渐浓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儿,他将手里拎的东西放下:“身上的伤怎么样?” “好多了,还要多谢你。” 躺在床上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脸色苍白,就连说话时都是有气无力。 “这是今天谢云苏给的钱。” 花渐浓看起来和床上的姑娘认识,听他话里的意思,这姑娘也认识谢云苏。 “麻烦你了。” “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 “你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卧在床上的姑娘强撑着起身,“谢云苏在城中横行霸道这么久,全凭谢家给他撑腰。” 房间里的光线昏暗,她抬眸看着站在床边的花渐浓。对方的脸被光线分割,一时之间让人看不穿心思。 “这些钱已经足够了。” 花渐浓似乎是轻叹一声,似是安抚:“我不会动手的。” 听到这句话,受伤的姑娘才放下心来。 “我们无依无靠,对于谢云苏无疑是蚍蜉撼树,现在这些钱已经足够了。” 花渐浓知道对方心里在担心什么,他答应并不代表会那么做。 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我不会动手。” 清雅又难分雌雄的声音犹如潺潺流水一般,像是保证,但仔细分辨又能探寻出几分古怪。 “嗯,你小心一些。” 受伤的姑娘看着花渐浓那张脸,心里不知是喜是忧。美貌既可以报仇,有时也会成为刺向自己的利刃。 想到这一点,她垂眸暗自神伤。 这一变化自然没有逃过花渐浓的眼睛,但他却没说是什么。 “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路上小心。” 又一声卡顿的开门声,关上门后,刚才在房间里还一副知心大姐姐模样的花渐浓顿时变了一副模样。 “我确实不会自己动手。” 不知何时,夜已至,漆黑的夜色中,轻柔的声音随风飘逝。 “但他自己想不开可不管我的事。” 花渐浓哼笑几声,又瞬间冷脸。 对于谢云苏那种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缜密的计划,只需一句命令便可。 * “你说这人是不是很奇怪?” 一处小楼,白天还在花渐浓面前风度翩翩的陆小凤趴在栏杆上:“那谢云苏明显不是一个好人,和他纠缠迟早害人害己。” “或许对方早就有了计划。” 陆小凤话音刚刚落地,另一道身影便出现在他面前。 此人身着鹅黄衣衫,在寒冷的冬夜出现,莫名给人一种温暖感。 “花满楼,你说……” “好了,那个谢云苏你准备怎么做?” 若论富有,恐怕整个江南都没有一户人家可以比得上花家。 花满楼将一杯热茶递给陆小凤,他知道这人最近受人所托要处理谢云苏。 “那人嚣张跋扈惯了,每次都会留下证据。” 陆小凤披着自己那件破旧红披风:“待我收集完证据便将谢云苏扭送官府,金九龄已经准备好了。” 他伸了个懒腰,和之前遇见的那些麻烦相比,一个谢云苏实在是简单。 尽管看不见,但花满楼依旧可以从陆小凤的声音中听出对方的自信。 “那就祝你早日成功。” “等事情解决,我一定要带你去见识见识那个花渐浓。” 陆小凤得意地摸着胡子,靠在栏杆上畅想之后。 不过,他注定要失败。 * “死了?!” 不过一.夜功夫,陆小凤刚想去谢府捉人,刚到谢府就看到门口挂满白绫。 “陆公子有什么事?” 谢府管家一身素衣,眼下一片漆黑,看样子怕是一.夜未睡。 万万没想到谢云苏会死的陆小凤表情严肃,虽然接下来要问的话有些冒犯,但他还是开了口:“敢问谢大少是如何……” “自尽。” 自尽? 谢云苏那种人会自尽? 一瞬间,一个身影莫名其妙地浮现在陆小凤脑海。 “哎,真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昨日我还星云楼还见过谢大少。” 陆小凤装模作样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我还是上柱香再走吧。” 说罢,他便抬脚往里走。 灵堂上一股香灰味儿,陆小凤自从一进来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正中间摆放着的棺材还未封棺,隐约可见里面平躺的谢云苏。 事有蹊跷,还是看看再说。 陆小凤心中是这么想的,他借着上香的空挡瞥了棺材一眼。 这…… 看上去还真是自尽。 难不成闹鬼了?不然谢云苏放着谢家大少不做自尽做什么?【你现在阅读的是 】 7、我不喜欢留胡子的 陆小凤从谢府出来时外面飘着小雪,抬眼远眺,宛如天边落下轻飘飘地盐粒子。 他抬手拢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破旧红披风,眉头紧皱,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这件事情着实是蹊跷…… 大抵是心有所念,陆小凤刚走过一条街,远远地就望见远处湖中央三角亭中的人。 原因无他——这种气度的人见之难忘。 细雪飘飘,在他肩头落下不少,走到三角亭中时,肩膀处已经蒙了一层薄白。 “姑娘今日怎么……来了这里?” 风雪声中,陆小凤一撩衣袍,动作十分自然地在花渐浓对面坐下。 他言外之意很明显,这三角亭距离谢府就隔了一条街,花渐浓来这里明显是心怀不轨。 对此,花渐浓只是将手里的酒杯放下:“陆公子从那边过来,难不成是耐不住寂寞去喝花酒了?” 陆小凤在江湖上闻名可不只是因为查案的本领,他那些风.流韵事也老生常谈。 闻言,陆小凤哑然失笑:“姑娘倒是牙尖嘴利。” 对付这种人,花渐浓从来都不讲道理。 他今日穿了件蓝紫色衣裙,平日里的掩鬓也不戴,只是在发髻上斜簪了支蓝色浆果的玉簪。 “公子体会过?” 美人说这种话时总是压低声音,在这么小的空间,给人一种暧.昧缠.绵感。 想来都是陆小凤调.戏别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被美人调.戏,心里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嗯?陆公子这次过来该不会还是要和我说什么大道理吧?” 花渐浓单手托腮,微微眯起双眼打量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陆小凤。 对方平日里浑身萦绕着一股好闻的熏香,可今日却带着几分香灰味道。 仅一瞬,他便明白对方究竟去了那里,同时也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这个态度。 “谢云苏死了,你难道不去上柱香?” 漫天飞雪中,陆小凤冷不丁地开口. “死了?” 坐在对面的美人面露惊讶,但很快,明亮的双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上一层红。 瞥见这一幕,原本还对他有些怀疑的陆小凤也不免怀疑起自己来。 这幅样子……倒是有几分真心。 他心里的猜想刚刚落地,一滴泪将他纷飞的思绪拉回现实。 花渐浓侧首,抬手擦拭着通红湿润的眼角:“他就这么走了,让我一个人如何活?” 说罢便低声呜咽起来。 陆小凤本就是个怜香惜玉的风.流浪子,如今这么大一个美人在自己面前落泪,他自然有些许不忍。 “姑娘……”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 谁知,花渐浓并没有接过帕子,而是猛地拉近了和陆小凤的距离。 “陆公子,他是怎么死的?” 蓝衣女子伸手扶在陆小凤肩膀两侧,眼神哀痛。美目流转,但饱含热泪。 这种痴情的人陆小凤见得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眼前这人是否真情假意。 “姑娘倒是用情至深。” 他不明白,谢云苏那种人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美人喜欢,还这么痴情。 同时,陆小凤也打消了心底的怀疑。 突然,一只柔软带着暖香的手掌落在胸口,陆小凤浑身宛如过电。 “陆公子,我知晓你对云苏有意见,但……”话说到一半,花渐浓挪开视线,低声轻叹,“还望您能够彻查此事。” 听完这番话,陆小凤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本就是为了谢云苏而来,待对方进了衙门,估计也是难逃一死。 如今对方已经身亡,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还要看金九龄的意思。 但眼下花渐浓一顶帽子扣了下来,他倒是哑口无言,丝毫不见平日里的能言善辩。 陆小凤唇边两撇胡子似乎都抖了抖,不由得抬眸望向近在咫尺的人。 可他并不知道,与花渐浓对视本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寒风呼啸,前几日还勉强有些暖意,如今却是寒意刺骨。 陆小凤坐在四面透风的三角亭中,一阵风吹来,将雪花吹落在他脸上。 冰凉的雪花落在温热的面孔,融化时的细微冷意将陆小凤的思绪唤回。 他抬眸,眼前空无一人。 仿佛刚才的交谈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这么轻松地死掉也是便宜他了。” 一条街外,不久前还低声抽泣的花渐浓一脸冷漠,他眼尾还泛着红,与冷淡的态度格格不入。 谢云苏是上吊死的。 他没有去吊唁,却清晰地知道谢云苏的死状——这命令便是他下的。 花渐浓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纤长的眼睫将他眼底的情绪完全遮盖。 他可是信守承诺没有亲自动手。 回想起刚才陆小凤试探的话语,青年丝毫不慌。 就算是四大名捕来了也查不出来什么,毕竟谢云苏是真的自己、杀了、自己。 * 又是一个深夜,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影再次来到城西。 “谢家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前几日卧病在床的姑娘看样子情况好转不少,见花渐浓来了,她还特意起身倒了杯水。 “没有。” 花渐浓摇摇头:“你的伤怎么样?”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高甜莞尔一笑。 当初若不是花渐浓突然出现吸引了谢云苏的注意力,恐怕自己如今已经被困在谢府后宅。 这还只是情况好的,若是…… “别想那么多。” 花渐浓侧目环顾四周:“剩下的钱足够你去别的地方生活。” “这些钱是你的。” 高甜一听,非要将看病剩下的银票塞给花渐浓,却被拒绝。 “我可不是好人。” 花渐浓又穿上了那件绯红衣裙,还特意梳了一个精致的发髻,珠光宝翠。 他抬手在高甜眉心点了一下:“我缺钱只需招招手。” “可……” 高甜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花渐浓先一步打断了她:“高甜,如今这是世道,越老实越容易被欺负。” 话虽这么说,但看着面前模样乖巧的高甜,他还是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自己是在带坏好孩子。 “算了,你之后自己多注意点,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来救。” “我知道。” 高甜并不觉得花渐浓刚才那番话有些冒犯,而是抬手抽出一张银票硬塞到对方手里。 “你也保重。” “嗯。”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花渐浓直接转身离开。 望着绯红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高甜握紧了手里的银票,眼神有所变化——她刚才看到了花渐浓脖颈处明显的喉结。 * “又见面了。” 花渐浓没走多远,自头顶响起的一道熟悉声音将他的脚步拦下。 “陆公子很闲吗?” 屈腿坐在屋檐上的人不是陆小凤又是谁? 两人一高一矮,视线在半空汇集。 突然,一阵猎猎风声,下一刻,高坐在屋顶的陆小凤翩然而至。 “姑娘误会我了,这次是真的凑巧。”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自己的左手在花渐浓面前晃了晃:“我刚买了聚香阁的烤鸭准备去找好友。” “夜深了,陆公子当心着凉。” 花渐浓微微一笑,抬手示意陆小凤先走。 那知对方三两步走到他面前,笑意盈盈:“不知可否请姑娘一同前往?” 花渐浓摸不准陆小凤究竟要做什么,回望着对方含笑双眼,即没答应,又没拒绝。 * “聚香阁刚出炉的烤鸭,闻闻,是不是香得很?” 虽是冬季,但百花楼仍有繁花盛开,刚一进来就能闻到里面各种各样的花香,丝毫不突兀。 陆小凤轻车熟路地闯入百花楼,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身边多了个人。 “说来也是有趣,你们两个都姓花,该不会是什么亲戚吧?” 席间,陆小凤的视线左右挪移,边摸着下巴,边开口猜测。 “没有。” 率先回答的竟然是花渐浓,他双手托腮,微眯起双眼:“你这话倒是我高攀了。” 花满楼随后开口,只不过并不是回答陆小凤的问题,而是接着花渐浓的话向下讲:“谈何高攀?” 此人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似水般柔和。 “我们如今也算是朋友,我有件事情特别好奇。” 陆小凤插嘴:“你究竟看上谢云苏什么了?” 这个问题自从他见花渐浓的第一面起就萦绕在心中,这些天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询问。 “有钱。” 陆小凤原以为对方会讲述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甚至都坐直了身子准备倾听。 但万万没想到,之前还一副痴情模样的美人抬眸,张嘴吐出两个字来。 有钱? 陆小凤眯起双眼:“那之前你难过不是因为……” “没人给钱,当然难过。” 花渐浓吹了吹指尖,抬眸一笑:“陆公子,我与那谢云苏不过认识十天左右,还没到情根深种的地步。”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陆小凤:“其实仔细看,陆公子也是长得一副好皮囊。” 被如此美人夸赞,哪怕陆小凤没什么心思,依旧是暗中挺直腰板。 他轻咳一声,准备继续接受来自花渐浓的夸奖,没想到对方竟然不说了。 “没了?” “没了。” 花渐浓托腮,指尖敲着桌面,斩钉截铁:“我不喜欢留胡子的。” 一旁的花满楼听罢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8、有缘再见 “诶!你这话……” 陆小凤“唰”地一下站起身,快步走到花渐浓面前:“我看你对其他人都是一副客客气气模样,怎么对我就横竖看不对眼?” “或许是因为……”花渐浓拉长声音,吊足了胃口,在陆小凤好奇的目光下嫣然一笑,“你应该的。” 说罢,他起身拍了拍衣摆,准备回去。 听到动静的花满楼轻咳一声,脸上还残留着方才的笑意:“这么晚了,不如留下来。” “这……” 大约是听出来了花渐浓语气中的顾忌,陆小凤伸手揽过花满楼的肩:“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花满楼吧。” 此言不假,花满楼为人光风霁月,就算天底下的人都做坏事,对方也不会作恶。 不过,花渐浓本意并不是要拒绝,只是在欲擒故纵。如今听到陆小凤的话,便故作勉强地点了点头。 “那麻烦了。” 百花楼平日里只有花满楼一个人在,偶尔陆小凤会十分熟稔地留宿,如同在自己家一般。 花满楼站在月光下,身上的温柔更加突出:“被子是干净的,在柜子里。” “谢谢。” 花渐浓微微颔首,等花满楼走后便抬手关上门。 他走到床边,抬手将围在脖颈处的围巾扯下。之前见高甜的时候,他故意没有遮掩。 不过,对方看清后竟然没有点破他。 青年一头朱钗,单是卸妆就花了不少时间。 脸上的脂粉卸下后,映在铜镜中的那张脸依旧白皙,只是少了几分女子的柔美。 花渐浓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知道是因为经常看到女装的自己,如今卸了妆还有些不适应。 之前也经常有人询问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女装,受到异样的目光也是常事。 不过每一次花渐浓都只是一笑而过,仿佛并不在意外人的目光。 “呼——”青年乌发垂地,与镜中的自己对望,“既来之,则安之。” 房间里没点熏香,弥漫着一股木质家具的香气。 花渐浓随意洗漱一番后便上.床休息,第二天他特意早起化妆,起来的时候还听到了外面的风声。 穿戴整齐的青年推门远眺,外面的雪也不知道是一.夜未停,还是凌晨接着下。 细雪落在地面上立刻融化,站在高处向下看,除了一部分树枝沾了白外再无雪色。 “渐浓姑娘起这么早?” 天阴沉沉的,不见丝毫阳光。 听到身后的询问声后,花渐浓转过身来,整个人靠在栏杆上:“外面风大,醒得早了点。”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同样早起的花满楼,对方脸上不见丝毫疲倦,看来早就习惯了早起。 “昨晚打扰了。” 花渐浓面对花满楼时却是心平气和,远没有对待陆小凤那般牙尖嘴利。 除了花满楼为人温柔和善外还有一个原因——这人眼盲,若是起了冲突,他的一技能无法锁定,只能使用二技能和大招。 但这三个技能只有一技能最方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花渐浓最近倒是老实安分。 再次听到花渐浓客气的话,花满楼依旧是微微一笑:“百花楼常年大门敞开,姑娘不必介怀。” 他笑着向花渐浓讲陆小凤早就把百花楼当成自己家的事情,和楚留香一样,陆小凤也算得上一个浪子。 若说在海上的那艘船是楚留香的避风港,那么百花楼便是陆小凤的避风港。每当在外面漂泊够了就会主动回来,十分自然地钻进花满楼给他留下的房间。 听罢陆小凤之前的趣事,花渐浓弯眸一笑:“确实像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楼外细雪纷飞,不少被风席卷到两人身边。乍一看,纷飞的细雪宛如飞虫,又像是细碎的花瓣。 花渐浓先是眼前一白,很快,落在他眼睫上的雪花便融化成雪水滑落。 “外面风大。” 站在他旁边的花满楼察觉到脸颊一凉,随后便起身往楼下正堂走。 据说花满楼茶艺不错,见状,花渐浓抬手擦去眼尾的雪水,快步跟了上去。 等陆小凤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他起来后没下楼,直接施展轻功离开。 听到动静后,花渐浓转身只从窗户瞥见了一抹红影。 “他有事情要办。” 花满楼误以为花渐浓不知道陆小凤要忙什么事情,还特意解释了一句。 “金九龄?” 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后,花渐浓转着手腕上的镯子,面露沉思。 “对了,我昨晚听陆小凤说你之前住在客栈?” “嗯。” 花渐浓被这句询问拉回思绪,下意识追问:“怎么了?” “若不嫌弃,住在百花楼也可以。” “那就多加叨扰了。” 这次,花渐浓没有推辞,而是温柔一笑。尽管对方看不到,但从他说话时的语气也能知晓他的情绪。 至此,花渐浓便留在了百花楼。 虽说江南的冬远没有北方那么冷,但也是寒气逼人,在外面站一会儿就手脚冰凉。 这种湿冷很是折磨人,没过几日花渐浓就缩在房间里很少出门。 不过,富有如花满楼对于这些早有准备。初雪那天,他就将准备好了碳炉送了过来,并一床新棉被。 再坏再坏的花渐浓看到这一幕也会不好意思,一大早就起来亲自下厨。 冬季早上的空气湿冷,吸入时仿佛把整个脑袋都塞进了冰箱,冷的花渐浓一哆嗦。 “起这么早?” 平日里问他这句话的是花满楼,不过今天,自背后响起的声音略有不同。 “陆小凤,你又从外面什么地方鬼混回来了?” “这叫什么话。” 连续数天不见人影的陆小凤看起来有些许狼狈,就连下巴处都长出了胡渣。 花渐浓手里还抓着一把小青菜,上下打量着对方:“你这……逃荒啊?” “哎,说来话长。” “那就别讲了。” 衣着朴素的美人转身往厨房去,他这一动,原本困意朦胧的陆小凤顿时打起精神。 他刚才没有发现,今天花渐浓这身打扮太过朴素,还专门系了围裙。 “看来我有口福喽。” 话音落地,他整个人犹如一只蝴蝶般窜进了房间洗漱。 花渐浓没理会,自顾自地在厨房忙碌。 他的厨艺一般,之前独居的时候过了一段颓废的日子,把身体拖垮后才调整作息和饮食。 百花楼少有地升起炊烟,直到阳光洒满院子,炊烟才慢悠悠地消失。 “看起来还不错。” 洗漱完毕的陆小凤特意刮了胡子,只留下唇上那两撇小胡子。 花满楼昨晚就知道今早花渐浓要下厨,早早地就让人把菜准备好。 毕竟平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吃喝要么是喊索唤送,要么是花家给他送。 “只是能吃的程度。” 从厨房出来后,花渐浓身上沾了油烟味道,他站在一旁,襻膊刚刚取下,正低头嗅着自己的衣袖。 陆小凤懒散坐下,看着桌子上的家常菜:“味道这么香,想必吃起来也不错。” 说罢,他率先夹了一筷子蒜蓉青菜,嚼了嚼,看模样竟然真的认真品尝。 见状,花渐浓也随之坐下:“怎么样?” “不错!” 两人平日里一副势如水火的样子,能让陆小凤说出“不错”两个字,看来是真的还可以。 花渐浓松口气,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 三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多了,并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 陆小凤一边吃一边讲着自己这些天的经过,平平无奇的一件事情都能让他讲出花来。 “可惜那金伴花太谨慎,不然我也要看看他那宝贝长什么吗样子。” “什么宝贝?” “好像是什么玉雕。” 陆小凤并没有亲眼看到,只是听同行的人这么讲。 低头吃饭的花渐浓笑了一声,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 冬末,江南的温度渐渐回升,但依旧湿冷。 百花楼二楼的亭子中正有一位紫衫女趴在栏杆上,乌发顺着身子垂在身后,宛如一副美人凭栏图。 此人正是花渐浓,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百花楼待一整个冬天。 大约是有花满楼在,每一天都十分舒适。 青年合上眼睛晒太阳,心里却在想着是时候离开了。 “街上还有卖糖炒栗子的,要尝尝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不过花渐浓最先注意到的则是花满楼身上的香气,很难描述那纠结是什么味道,像是各种花香杂糅在一起,又带上几分暖阳的味道。 “陆小凤又走了?” 紫衣人直起腰来,原本垂在栏杆上的乌发连忙落下。 他两鬓修剪至下巴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前些天他干脆自己一剪刀下去。 “嗯。” 花满楼早已习惯,他无奈一笑。 之前陆小凤离开之后很少有人来百花楼,他整日听风雨花开声,这段时间倒是有趣不少。 “哎。” 一声叹气在耳边响起,花满楼一顿,隐隐察觉到什么。 花渐浓靠在栏杆上,望着木质的顶:“这些天过得太舒服,感觉骨头都软了。” 他不慌不忙,慢悠悠地做着铺垫,随后话音一转:“这段时间多有打扰。” 花满楼听出他要走,无奈含笑:“要去哪里?” “不知道,且行且看吧。” 紫衣美人扶着发髻上的花,他特意在外面买的,没有摘百花楼里的花:“虽说冬天还没结束,但春天也快了。” “什么时候走?” “过几天。” 花渐浓侧目,发髻上那朵花碗口大,艳丽的颜色衬得他肤色更白。 “有缘再见。”【你现在阅读的是 】 9、初次失手 夜,春夜。 淡淡郁金花香在书房蔓延开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书桌上的浅蓝色信笺上。 “闻君有白玉美人……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1 字迹飘逸潇洒,尽管没有署名,但从信笺上散发出的郁金花香早已将此人的身份宣之于众。 “如此狂妄!真当我们几个是废物?” 书房里,一个手指干枯的男人抚着判官笔,冷哼一声。 听到这句话,坐在书桌后的华衣富商面容扭曲:“楚留香向来没有失过手!” 他猛地站起身来,暖黄的烛光透过粉色琉璃灯罩,颜色略有些扭曲,将此人脸上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你们守好库房,这次一定不能让他得手!” 一语罢,富商甩袖而去,只留下九城英雄的三位在书房里面面相觑。 * “怎么火气这么大?” 一间布置朴素的房内,鎏金竹节博山香炉里,淡淡檀香徐徐上升。 坐在榻上的白衣女子正借着烛光翻看经书,听到动静后掀起眼,最先看到富商——金伴花脸上的怒意。 “还不是因为那个楚留香!” 他话一出,原本面容恬静的女子神情略有变化,不过他并没有察觉到。 “怎么了?” 白衣女子正是离开江南百花楼的花渐浓,他一路北上,途径北京城时遇见了一掷千金的金伴花。 金伴花抬起头,看到灯下的美人后,满腔怒意顿时烟消云散。 坐在对面的人白衣胜雪,乌发如墨,头戴莲花冠,敛目时宛如一尊观音像,一尊白瓷观音像。 “楚留香?” 花渐浓抬眸,清透的瞳孔望了过来,清凌凌的,似一泓冰泉劈头淋下。 “就是那位名满江湖的盗帅楚留香?” “正是!” 金伴花无奈摇头:“这人今晚便要来偷我白玉美人,那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京城四宝中最珍贵的白玉美人啊!” “对方从未失手过。” 花渐浓总觉得金伴花说的话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儿听到过。 他合上书,抬眸看着面前犹如被人砍了数刀般的金伴花:“事已至此,紧张也没用。” 这番不像宽慰的话若是其他人来讲,金伴花定会勃然大怒。 他已经如此焦急,不安慰也就罢了,还说什么风凉话! 但这话是花渐浓说的,他乐呵呵地欣然接受。 从见面的第一眼,金伴花就觉得花渐浓这人长得太像他那尊白玉美人了,甚至……比那白玉美人还要好看。 袅袅檀香中,端坐在灯下的美人抬眼望了过来。金伴花呼吸一滞,大脑一片空白:“什么白玉美人,眼前这美人简直就是天下至宝……” 花渐浓不知道金伴花心里想的什么,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觉得刚才的话熟悉——这不就是《血海飘香》的开头吗? 青年微微眯起双眼,搭在膝盖上的指尖轻轻敲击着。 “今夜子正……” “哎,还有半个时辰,我这心急的,实在是睡不着啊。” 金伴花在一旁焦虑起来,哪怕屋子里点着安神的檀香,他还是忍不住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既然如此放心不下,不如把白玉美人放在身前。”花渐浓取下粉红色的琉璃灯罩,随意拿了东西挑灯花,“哪怕人真的来了,也有机会聊一聊。” “你说得有道理。” 金伴花听罢立刻起身往库房去,行走间衣袖掀起的风将旁边直直上升的香烟吹散。 房间里寂静万分,花渐浓撂下剪刀,脸上那副恬静的表情早已消散。 原著似乎没有提楚留香有没有把白玉美人还回来,但时间过得久远,他早已记不清细节,不然也不会现在才反应过来。 春夜带着寒意,屋外明月高悬,万里无云,哪怕一个星子都没有。 金府护卫森严,为此金伴花还特意找了不少武林高手。 花渐浓推开房门,双臂环抱:“看来这次对方要得手了。” 他摇摇头,抬脚往库房的方向去。 自从月初来到金府,快半个月的功夫,他还没见过那白玉美人真容。 能让这么多有名有姓的人记挂,想必漂亮夺目。 伴着月色,花渐浓在库房不远处停下。 前面守了一圈人,而金伴花正坐在院中,他面前石桌上摆着一个盒子,看来那就是白玉美人了。 青年目光流转,似乎想到什么,慢悠悠地勾起唇角。 “谁?” 他刚一靠近,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顿时朝他这边望过来,神情威猛,厉声呵斥。 “诶,不必紧张。” 金伴花伸手阻拦,笑着向众人介绍:“这位是我府上贵客。” 他连忙起身过来,心里却有些疑惑。 平日里花渐浓很少出门,哪怕自己想邀请对方出门逛街都困难——哎,阿浓还是太为他考虑了。 金伴花轻咳一声,犹如一个毛头小子。 “此次前来是想和金公子做个交易。” “你我二人谈何交易,直说便是!” 闻言,花渐浓眉眼含笑,凑到对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一语罢,金伴花眉头紧皱,哪怕一句话不说也能看出来他在犹豫着什么。 “公子不信我便罢了。” 窥见金伴花眼中的迟疑后,花渐浓微微直起腰,垂在脸侧的掩鬓发出清脆声响。 “不!我怎么会不信你!” 金伴花叹口气:“反正也没什么办法,暂且一试吧!” 他立刻转身回去,再次来到花渐浓面前,毫不犹豫地将盒子递过来:“我信你。” “你这是做什么!” 身后,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看到金伴花将白玉美人递给了花渐浓,顿时不满开口。 “我自有打算。” 金伴花眉头一蹙,冲花渐浓颔首后便径直往那几人身边去。 接下来他们要争论什么就不在花渐浓的考虑范围内了,青年掂了掂手里盒子的重量,转身往回走。 方才和金伴花所说的交易便是他可以保下白玉美人,若是成功了,对方给他一千两;若是没成功,他给对方一千两。 一千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对于富商金伴花来讲只是小钱。他知道花渐浓身无分文,但还是在迟疑片刻后将白玉美人交给了对方。 夜深,天边圆月更加明亮。 很快,子正已至。 守在库房前的金伴花等了又等,却不见楚留香身影。这时他便已经知道楚留香这人早就猜到了白玉美人不在他手里,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忧。 而百米开外的一间客房内,檀香不知何时熄灭,就连烛灯都灭了。 榻上矮桌上赫然摆放着一尊白玉美人像,凝脂般的质地,巧夺天工的雕刻。 忽的,一根纤细洁白的手指轻轻抚过白玉美人的长发,恍惚间竟让人分不清楚究竟是哪个更白。 “外人只知金府白玉美人,却未曾想到白玉美人有两个。” 含笑声响起,将房间里的寂静打破。 听到动静后,原本侧身坐在榻上与白玉美人对视的花渐浓缓缓侧首。 依旧是一身白衣胜雪,堆积如云的发髻上仅有一支碧玉簪装饰。 时隔数月不见,这人的易容术倒是精进不少。 楚留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出现,眨眼间便出现在花渐浓面前。 而男扮女装的青年脸上没有透露丝毫诧异,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出现。 两人一站一坐,因此,花渐浓若要与其对视,必须抬起头来。 那双透亮的眼眸直勾勾地望了过来,里面点缀着些许笑意。 无论是妆容还是衣着都十分清冷的美人笑着开口,但说出的话却格外轻挑。 “那么香帅是要盗哪个白玉美人?” 话音落,白衣美人轻轻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眼睫上下翩飞,犹如振翅蝴蝶。 “哈哈哈哈。” 楚留香摸着鼻尖爽朗一笑,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郁金花香顷刻间将坐在榻上的花渐浓包裹起来。 “自然是……”白衣男子低声道,嗓音一如既往的沙哑磁性,“一个不落。” 说话间,他一手抓向矮桌上的白玉美人,一手揽向花渐浓的腰。 突然,一只熟悉又陌生的手轻轻游向楚留香。 楚留香先闻轻笑声,随即才与那双含笑双眸对视。 等再次回过神后,眼前哪有什么白玉美人,分明是一个到处可见陶俑,上面粘着的字条仅有几个字:“欢迎下次光临。” 这一切仅发生在一瞬间,武功高强如楚留香,居然也回忆不起来究竟何时中招。 “难不成是幻术?” 经此一事,本就对花渐浓心生好奇的楚留香更加有兴趣。 之前在薛家庄他就曾意识到此人身怀绝技,方才再次体会,便更加确定了心中想法。 可是天下武功数不胜数,有名的幻术楚留香早就见过。可花渐浓所用幻术,他可是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恍惚间,掌心还残留着对方腰间的触感。 踏月而来的白衣盗帅第一次无功而返,还在一个小辈身上栽了跟头。 月下,一身白衣的楚留香坐在屋顶,,摸着鼻尖哑然失笑。 而远在金府的花渐浓则是继续把玩着白玉美人,匆匆赶来的金伴花推门而入,看清楚眼前一幕后心中大喜。 “阿浓,你居然成功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不如跟着我 “我从不骗人。” 花渐浓微微一笑,在面对金伴花时全然没有在楚留香面前的狡黠。 他微微倚靠在矮桌上,指尖轻抚过发髻上的玉簪。 见状,金伴花哈哈一笑,当下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千两银票放在桌子上。 “既然如此,那我便信守承诺。” 方才还表情淡然的青年眸光一闪,但表面上的情绪依旧没什么变化。 他侧目看着桌上的白玉美人,语调平缓:“不知楚留香是否还会回来。” “这人从来都没有失手过,这次是第一次。”金伴花摇摇头,“会不会重新来过也没人知晓。” “既然如此,那你便好好保存。” 花渐浓直起身子,动作不紧不慢地将桌上的白玉美人推给金伴花。 “时间不早了,那你早些休息。” 金伴花的视线落在白衣美人身上,丝毫没有分给价值连城的白玉美人。 待人走后,花渐浓这才慢条斯理地拿起那叠银票数起来。 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很是突出,看着手里的一千两,他嘴角的笑意越发明媚起来。 接下来一段时间不愁吃穿了…… 突然,花渐浓猛地攥紧手里的银票,黛眉紧蹙:“这楚留香该不会记恨我吧?” 应该不会吧?毕竟楚留香一个前辈,若是因为这件事情为难他,这就有点…… 花渐浓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会那么夸张,将银票放在怀里后便安心入睡。 一片寂静中,居然偶尔传来几道风声。金府的被褥都是新做的,柔软如云。 可花渐浓还是被一阵冷意惊醒,虽然春寒料峭,但他睡在房间里,应该不会冷啊? 朦胧睡意中,青年慢慢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喷薄欲发的日出。 “???” 不对,这给他干哪儿来了? 花渐浓猛地坐起身来,连忙环顾四周,随后便看到了屈膝坐在自己身侧的楚留香。 对方姿态闲适,左手手肘抵在屈起的左膝上,而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正是一沓银票。 见花渐浓醒来,楚留香轻挑眉梢,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银票。 “你!” 花渐浓连忙摸向胸口,果然,他睡前放着的银票已经不翼而飞。 “没想到小友深藏不露。” 对此,花渐浓冷哼一声:“您老人家有时间返回金府,何不再盗白玉美人?” 把他偷出来有什么用? “白玉美人美则美矣,毫无生气,还是活生生的人在眼前好。”楚留香笑吟吟地将那叠银票递到花渐浓怀里,“而且,我并不老。” 这已经是眼前人第二次说他老了,他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心里却记得清清楚楚。 听完这番话,花渐浓的脸都青了。 这人怎么如此小气? 他睡前卸了妆,如今正是素面朝天。 这也让楚留香难得打量着原原本本的他,和之前见过的浓墨重彩、清新雅致截然不同。 以真面目示人的花渐浓不减风采,清雅卓绝,仙姿玉貌,与女装的他简直是不同的漂亮。 大约是察觉到楚留香的目光,坐在屋顶上睡了大半夜,如今腰酸背痛的花渐浓抬手摸了一下脸。 “喏。” 挨了一记眼刀的楚留香摸着鼻子,伸手递过来一包用油纸裹着的东西。 花渐浓接过,油纸里面包着的不是别的,而是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买的,摸着还是热的。 “清晨的北京城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旁边,楚留香拿着他那把扇子轻摇。初春还带着寒意,花渐浓实在搞不懂这扇子有什么必要。 从高处向下看,北京城已经醒来,街上行人如织,各种叫卖声也响了起来。 青年将剩下的油纸揉成一团,侧目看着身侧的白衣男人:“我要回去了。” “不送。” “你必须送。” 花渐浓咬紧了后槽牙,美人嗔怒,硬生生地将楚留香的视线吸引过来。 白衣男子笑着看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如此高的屋顶,眼前的人的确是下不去。他将人带上来的时候轻轻松松,倒是忘了这一茬。 听到笑声,花渐浓冷着脸将手里揉成团的油纸砸了过去。 楚留香抬手接住,随后起身微微垂眸:“走吧。” 话音刚落,一只宽大的手便出现在花渐浓面前,掌纹清晰,手指修长。 * 回到金府时,花渐浓第一时间坐在梳妆镜前。他刚拿起脂粉,一抬眼就从铜镜中看到还未走的楚留香。 “香帅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 说话间,倚靠在床边的楚留香已经走了过来,随后在花渐浓身后停下。 “好奇这么一张清雅俊秀的脸是如何变的。” 花渐浓眉头紧皱,楚留香这番话和爱慕他的小姑娘说说还行。 “香帅对易容很是精通,又何必好奇我是如何化的?” 青年将眉笔撂下,干脆转过身来抬眸看着楚留香:“时间不早了,香帅再不走可就要被发现了。” “发现又如何?” 听到这句话,楚留香抬脚勾过来一把椅子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花渐浓。 他心里想着青年那神不知鬼不觉的幻术,下意识地就将视线落在了对方的眼睛上。 清透、明亮,宛如上好的琉璃一般。 还没等他看出什么名堂,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便打断了他。 “你一个大男人出现在我房间,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胡思乱想吧?” 花渐浓向后一靠,后背抵着梳妆台,指尖抓着一缕乌发:“金伴花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这句话倒是暗示了什么,楚留香听罢也只是摸着鼻子:“这件事情我倒是有些好奇。” “你好奇的事情怎么这么多?” 青年这话有些不客气,不过楚留香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听到回答的花渐浓诡异地沉默片刻,随即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挪开视线。 “当然是因为他有钱喽。” 青年对镜梳妆,不过眨眼间,他略微硬朗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起来。 他之前就说过自己不是一个好人,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不用努力地躺平。 前二十年他一直忙忙碌碌,险些被恶毒的生活压得喘不过去来。直到随手一拍的视频在网络上小火一把,他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张脸也能让他吃饭啊。 “哎——” 身后传来一声叹气,彻底打断了花渐浓手上的动作。 再抬眸,刚才还坐在椅子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 两人在镜中对视,看着楚留香的眼神,花渐浓总觉得对方似乎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其实在下也很有钱。” “?” 花渐浓在铜镜中看着他:“所以?” “不如和我走吧。” “……” 这句话震惊得花渐浓连唇脂都没涂,直接扭过头来仰视着身后的白衣男子。 “香帅之前不是说过自己没有龙阳之好?” 楚留香:“……” 白衣男子闭眼哼笑一声,俊朗的脸在此刻犹如犯规一般,尤其是他接下来说的话。 “金伴花为人算不上正直,年纪也不小。你年纪轻轻,呆在他身边可算不上安全。” 楚留香这人有点太好心,又太乐于助人。在他眼里,自己与花渐浓勉强算得上朋友,就这么袖手旁观他实在是做不到。 救风.尘一事古往今来不少人前仆后继,也分不清楚是真想求人于水火还是为了满足自己在外人眼中的深情。 花渐浓妆容未就,看上去雌雄莫辨,鬼魅一般。 “香帅可真是个好人。” 他微微一笑,那双眼睛再次吸引了楚留香的注意力。 青年没回答是否愿意,只是转过头自顾自地梳妆。 这次楚留香终于看清楚对方是怎么易容的,仅凭那些常见的胭脂水粉便柔和了线条,一丁点儿男性特征都看不出来。 花渐浓今天破天荒地将垂在两鬓的头发束起,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乌发在他脑后层层叠叠挽就,其余如瀑布般垂下。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自身后探过来,捏起一支珠花递在他眼前。 这人究竟想干什么? 一时间,花渐浓竟然有些摸不准身后人的想法。 他不动声色地抬手拿过那支珠花点缀在发间,随后开口:“香帅究竟要做什么,大可以直接开口。” 楚留香没想到花渐浓竟然会直接点破,沉默片刻后再次勾起一抹笑:“我确实是有件事情很好奇。” “三。” 梳妆完毕的美人慢悠悠伸出三根手指:“这已经是你好奇的第三件事情了。” 楚留香闷声一笑,很快就严肃起来:“昨晚小友究竟做了什么?我不过眨眼间就离开了金府。” 对于这个询问,花渐浓心里多多少少有了预料。 他转过身,将身后长发分出两缕到胸口,随即抬手冲对方勾了勾手指。 楚留香弯下腰来,微微侧耳。 一股热意率先传来,毫无征兆地喷洒在耳廓,紧接着便是贴近的呼吸和声音。 “秘密。” 花渐浓压低声音,在吊足了对方胃口后故意捣乱。 他渐渐坐直身子,但一只强劲有力的手再次将他拉近。 楚留香身高腿长,弯下腰来几乎能将花渐浓整个人遮盖住。 白衣男人的影子笼罩在他身上,平日里含笑的双眼略微正经起来:“是幻术,对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分手 楚留香猜测得只有一半正确,他能够猜到这一点,花渐浓丝毫不觉得奇怪。 “我说对了?” 白衣男子含笑望着坐在面前的人,身体微微前倾,想要得到一个回答。 “呵。” 妆容精致的花渐浓只是轻呵一声:“说了是秘密,哪有告诉你的道理?” 一语罢,他抬手推开挡路的楚留香,起身往床边走。 身后的人双臂环抱:“既然如此,那我刚才的建议,你觉得如何?” 这人竟然是认真的? 花渐浓弯腰的动作略微一顿,转过身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楚留香。 “我没什么本事,香帅将我带在身边只会徒增烦恼。” 没本事?这可不见得。 楚留香在心里想道,表面上却是微微一笑:“那真是巧,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麻烦,最喜欢的就是麻烦。” 话已至此,花渐浓倒是懒得和对方推辞,直接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接下来这段时间就打扰了。” 青年说的话客气得很,不过看他表情,似乎很是倨傲。 这幅态度放在其他人身上多多少少会为人诟病,可放在花渐浓身上,难免让人觉得他就应该是这幅态度。 * 金伴花的白玉美人到最后还是丢了,只不过丢的不是京城四宝之一的那个,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平日里檀香缭绕的房间一推开门就能看到坐在窗边榻上的白衣女子,可今日他进去后连根头发丝都没看到。 反倒是那榻边矮几上的一张短笺将金伴花的视线吸引过去,走过去定睛一看,他整个人宛如被盗了全部家产般面色铁青。 “楚、留、香!” 伴随着一声怒吼,被颤颤巍巍捏在指尖的浅蓝色短笺带着淡淡郁金花香飘落在地。 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字迹飘逸潇洒:“美人如月,今日暂借清辉。他日若念,可向大海茫茫处,问取。” 金伴花如何恼怒已经迟了,白衣盗帅此时早已带着人出了京城。 高大的枣红马上,身如弱柳的美人脸色冷凝,对身旁白衣男子的话置之不理。 “不如在前面休息?” 出了北京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冷清起来,偶有几处村落,但他们也只是擦肩而过。 花渐浓很少冷脸,分明之前在金府的时候还好好的,也不知道是那个人惹恼了他。 一旁没得到回应的楚留香抬手摸了摸鼻尖,哑然失笑。 他是真没想到花渐浓不会骑马,上马的时候险些摔下来。哪怕在马上稳住身形,但这么长时间下来,浑身难免酸痛。 初次上马的人并不会骑这么久,一来是因为时间久了肌肤磨损,二来,骑马也是个力气活。 花渐浓垂眸,握着马缰的掌心也被磨得通红,泛着火.辣辣的痛。 不行,他不能开口,不让显得他太过柔弱! 因此,一路上青年绷着脸,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是一声痛呼。 “前面有个茶摊。” 身旁人开口提醒,闻言,花渐浓艰难地直起腰来向前望。 “嗯。” 他闷声应了一句,随后轻扯马缰向前赶去,只留下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见状,楚留香无奈一笑,连忙紧跟上去。 他率先下马,随后便走到花渐浓旁边抬手仰望。 还坐在马上准备自己磨磨唧唧下来的青年顿时一顿,仅思索了一瞬,随后还是将手搭在对方掌心。 楚留香的手很大,温暖干燥,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只要靠近便会给人浓浓的安全感。 茶摊上的人不多,看打扮也是江湖人士。看到有人策马而来后顿时看了过来,随后便看到一个模样精致的美人倒下。 不过,是倒在了一个男人怀里。 在外人面前,花渐浓一直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仿佛谁来都可以揍他一顿。 可楚留香知道,眼前看似弱不禁风的青年身怀绝技,哪怕不会武,也能杀人于无形。 两人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花渐浓丝毫不嫌弃碗里飘着两三个茶梗的茶水,端起碗一口气喝了大半。 他坐下后一句话都没讲,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实则腰部以下痛得他椅子都只坐了一小半。 这一幕只有楚留香一个人看见,周围人最多以为他是太有教养才这般。 “最近老多人失踪,你可要小心些。” “我看失踪的都是在江湖上排得上号的,我一介无名小卒,应该没什么事。” 周围的谈话声随风飘入两人耳中,手里端着茶碗的花渐浓一顿。 失踪?怕不是已经死了吧。 他低眉敛目,纤长的眼睫将他眼底的情绪尽数遮掩。哪怕楚留香坐在他对面,也没有察觉到丝毫变化。 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自出城外一直冷冰冰的花渐浓总算是露出一抹笑,还是对着楚留香露出了一抹笑。 这抹笑温婉多情,看得楚留香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每当这人对自己笑,之后总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花渐浓放下茶碗,单手托腮望了过来。 “要先回去一趟。”楚留香抬手摸着鼻子,“这次出来这么久,也不知……” 他声音越说越笑,以至于花渐浓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后半句话。 不过,青年猜也能猜到。 出来这么久没回去,恐怕楚留香那三位红颜知己饶不了他。 讲到这里,楚留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船是蓉蓉她们与自己说好的家,从一开始就讲明了不要带外人回去。 那…… 察觉到楚留香的视线,花渐浓对着他慢悠悠眨了下眼睛,风情万种:“怎么了?” 周围人纷纷看了过来,目光大多是惊艳,仅有两三道带着粘稠恶意。 对此,青年似乎毫不在乎。 他轻点桌面,心里大概已经猜到对方接下来要讲什么——果不其然,楚留香轻咳一声后终于开口。 “我要回海上一趟,你……” “香帅该不会真的以为我赖上你了吧?”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对面绕着头发的花渐浓便“噗嗤”一声笑出来。 青年今日打扮得犹如一朵蓝莲花,清冷似月。方才展颜一笑,将身上的冷意融化不少。 闻言,楚留香一顿。 他能说出带对方走,自然是考虑过将人带在身边。金伴花在北京城也是一号人物,说不准会派人追赶。 当然,楚留香是江湖上有名的浪子,是绝对不会在一个人身边停留。 “等离北京城远点,我二人便分开吧。” 不等楚留香讲话,花渐浓便已经决定好接下来的路。 这话说的像是决绝,周围人八卦的视线都快将两人捅成筛子。 “不如跟老子走,哈哈哈哈。” 有人误会两人关系,以为是心上人吵架,顿时走过来大放厥词。 花渐浓微眯双眼,整张脸沐浴在阳光之下,但冷意却微微显露。 一个壮汉扛着吊环大刀而来,站定后先打量一番貌美如花的美人,随即嘴贱道:“跟着哥哥让你……” 他话说一半,竟“噗通”一声跪在花渐浓面前。 “哎呦!谁偷袭我?!” 壮汉摔了个狗吃屎,在外人面前,尤其是美人面前丢脸,于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路不平。” 楚留香背对着他,修长的手指正捏着茶碗摇晃。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落在壮汉耳中就是专门嘲讽他,顿时从地上爬起来:“哼!我看就是你在暗算我!” 说罢,当下扬起手里吊环大刀,用尽全力朝着楚留香挥去。 刀风阵阵,可无论是背对着他的这个男的,还是面前这位美人,竟然都无动于衷。 花渐浓抬眸,刀背反射出的阳光恰好映入他眼眸。晦暗变化间,似乎有一道浅粉色的光闪过。 就在这时,端坐在对面的楚留香头也不回地抬手,却稳稳握住了大汉的手腕。 “哎呦!哎呦!” 壮汉一边痛呼,一边身体扭曲地将手里的吊环大刀摔在桌子上。 花渐浓起身,绕到楚留香身边柔弱落座:“楚郎——” 他拉长尾音,又起了什么坏心思:“伤到没有?” 原本一脸正经的楚留香听到青年娇滴滴的声音后虎躯一震:“你啊。” 次数多了,他多多少少有些习惯。因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答了对方刚才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壮汉还想威胁,但楚留香只需略微用力,壮汉的手立即呈鸡爪状,一看就十分痛。 “我错了!大侠饶命!” 此人不断求饶,这时才明白自己得罪了一个不好惹的人。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当这人面说那些话了! 花渐浓一眼就看出此人并非真心悔改,不过表面上却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还是算了,莫要气到楚郎。” 他一边讲,一边抬手轻轻在楚留香胸口抚过,指尖所经之处带来一阵酥麻。 楚留香松手,微微拉开两人距离。 尽管知晓花渐浓是个男子,可这幅漂亮打扮,这么温情蜜意的话,实在是让人难以招架。 两人起身,看上去亲密无间。 口口声声说着“算了吧”的花渐浓在经过壮汉之际垂眸瞥了一眼,眼眸粉光一闪。 青年收回搭在楚留香胳膊上的手,嘴角那抹笑不管怎么看都有些不怀好意。 等楚留香回去,恐怕迎接他的是遍布海面的尸体。【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杀手变小狗 行至一处树林,两人不约而同停下。 “有缘再见。” 花渐浓勒停马,腿根的隐痛让他微微蹙起眉。 “你当心。” 楚留香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来面前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欺负。 他哑然失笑,忽然觉得自己将人拐出金府有些莫名其妙。 或许中了幻术吧。 “再见。” 楚留香略微收敛笑意,那双明亮的眼睛柔和地注视着花渐浓。 随后,他顶着对方的视线,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了过来。 见状,花渐浓难得没有第一时间伸手,而是轻挑眉梢。 “怎么?香帅还真的要给我钱花?” 他原以为对方说的只是一句玩笑,从金府离开也只是因为他觉得无聊想出来走走。 “我向来说话算话。” 哒哒马蹄声响起,眨眼间,两匹马渐渐靠近,身后的马尾时不时地贴近。 “路上小心。” 楚留香将银票放在花渐浓手中,随后策马而去。 被卷起的落叶纷飞片刻后再次落地,片刻后,树林一片寂静。 留在原地的花渐浓将银票收好,艰难地爬下马。 “嘶——” 他双手扶着马,额头抵在上面,表情十分痛苦。 肯定磨破了。 青年缓缓呼出一口气,甚至都不敢探手去试探性地摸一下。 日渐西垂,按理来讲不应该在这里逗留,但花渐浓实在是走不动了。 身侧的马不耐烦地甩着尾巴,“啪”地一下抽到腿上。 “哎,实在不行你自己走吧。” 青年松开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抬起下巴示意。 枣红马眼睛滴溜溜地转,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说的话。 风起,树林里哗哗作响。一抹蓝紫色身影靠在树下屈膝坐着,乌发云鬓,雪肤红.唇。 此人正是花渐浓,纠结片刻,他还是决定先歇一会儿。不然等他到了下一个地方,腿估计都废了。 那匹枣红马就在一边,也没栓绳,只顾着低头吃草,偶尔发出哼声。 忽的,在一片寂静声中传来一阵走路的动静。 对方大约也想放轻动作,但林间地面积了一层落叶,被阳光一晒,变得即干燥又脆,踩上去吱呀吱呀响。 花渐浓向后靠在树干上,微微闭目,仿佛没有听到周围奇怪的动静。 “哼,若不是你们,我又怎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 没多久,一个彪形大汉手持吊环大刀而来,细长的眼睛色眯眯地盯着不远处树下睡着的美人。 “嘿嘿嘿,没想到他们两个还真的分开了,当真是便宜老子。” 没看到那个会武的白衣男子,彪形大汉心里一喜,觉得自己躲在远处的小弟根本不用出来。 “让老子来疼疼你。” 他脸上警惕的表情荡然无存,带着几分得意地向睡在树下的花渐浓伸出魔爪。 离得近了,本就貌美的五官更加清晰,每一处都像是精心雕刻而成。 壮汉摩拳擦掌,浑身火热起来。 闭目的花渐浓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当他准备睁眼时,不断靠近的脚步声被一道利刃出鞘声打破。 随即,温热带着铁锈腥气的液体落在他脸上。 花渐浓猛地睁开双眼,那双透亮的眼睛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睡意。 “谁……” 他质问的话卡在喉咙,待看清楚眼前一幕后,瞳孔微缩。 不久前在茶摊见过的那个大汉死了,胸口被一柄窄而薄的长剑贯穿。 花渐浓抬手抹了一下脸颊,垂眸看着指尖,上面的血痕提醒着他刚才落在脸上的究竟是什么。 他立刻抬眸环顾四周,见大汉被杀,原本藏在暗处的小弟们立刻冲了出来。 方才离得远,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老大是怎么死的,走近见对方心口被长剑贯穿,下意识算到了花渐浓头上。 “好啊,你竟然敢杀人!” 话音刚落,便有人嚷嚷着要让他杀人偿命。 花渐浓垂在身侧的手顿时握住,眉头紧蹙。 他的技能是群体技能吗? 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穿越以来,青年还从来没有对付过这么多人。 “你还不出来?” 树下,眉眼如花的美人横眉冷竖,眼中浮现出几分怒意。 “怎么?还想喊帮手?我告诉你,没门儿!” 为首的小混混看着面前嗔怒的花渐浓,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心里不由得起了歹念。 他上前一步,提刀准备威逼。 可惜,他的下场和那大汉一模一样。 只听得“咻——”一声,一片轻飘飘的树叶眨眼间划过他的喉咙。 这一次,花渐浓看得清清楚楚,顿时顺着树叶飞来的方向望去。 夜幕降临,最后一抹阳光落下。而不远处树枝上,一个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现。 再一眨眼,这道影子便出现在面前。 花渐浓看清这人的脸后顿时后退一步,脑中早已拉响警报。 “怎么会是他?!” 在一片惊恐目光中,突然出现的高大黑影幽幽回眸,幽绿色的眼眸似饿狼一般。 “中原一点红。” 花渐浓喉结上下滚动一番,随后一只蝴蝶般硬生生地扑到中原一点红身边。 妆容精致淡雅的女子抬手半掩脸:“你怎么现在才来。” 语气亲昵,姿态依赖。 难不成刚才都是这个黑衣人出手? 一时间,围在周围的小混混们有了退缩之意。 眼前这个黑衣人一看就不好惹,脸煞白,那双眼睛还是青绿色,该不会是鬼吧? 几人不约而同地后退,试图在天下第一杀手眼皮子底下逃走。 “噗嗤——” 利刃抽出血肉声将诡异的平静打破,自出现起一言不发的中原一点红拔出佩剑。 他的眼神太冷,不像是一个活人,更像是从坟地里爬出来的鬼! 花渐浓渐渐后退,脸上哪有刚才的泫然欲泣,理智得宛如局外人。 另一边,中原一点红收剑入鞘,刚才还站着的一群小混混躺了一地。 似狼的黑衣杀手转过身来,垂眸俯视着距离自己几步远的绝色女子。 对方抿着唇,发髻微微凌乱,衣裙也沾上几片落叶。 突然,对方黛眉紧皱,率先发出质问:“你分明杀人不溅血!” 花渐浓伸手指着倒在脚边的彪形大汉:“你刚才是故意的!” “嗯。” 中原一点红理直气壮地应声,随即步步紧逼,直到将人逼到树下。 “你还要杀我?” 时隔四个月,这张脸再次出现在眼前,好像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么…… 正质问的花渐浓蹙着眉,随后便看到刚才还大杀四方的杀手在听到自己这句话后撇过了头。 “???” 不对,太不对了。 中原一点红,堂堂天下第一杀手,竟然,脸红了? 花渐浓这下是真的被惊到,微微后仰,直到整个身体贴在树上。 “你到底是谁?还不快从中原一点红身上下去!” 闻言,侧过头的黑衣杀手一记眼刀甩了过来。 这才对嘛。 花渐浓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擦去额头冷汗。 对方怎么能露出那种表情,应该看死人一般看着他,然后拎着那把剑横在他脖间杀他才对。 月光被头顶的树枝遮挡,花渐浓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完完全全浸在黑暗中。 和几个月前相似的一幕不知道怎么触动了中原一点红的神经,竟然开口说出一句略带幽怨的话。 “你为什么走?” “什么?” 见眼前人没有要杀自己的样子,浑身紧绷的花渐浓放松下来。 他先愣了一下,然后开口:“你说的该不会是在渡口吧?” 青年脸上总算是出现了笑意,一如那晚:“怎么?你舍不得我?” 这番花言巧语并没有打动黑衣杀手,对方闻言也只是再次移开视线。 原本在一旁吃草的枣红马早就被吓得不知道跑到何处,花渐浓微微直起腰,眉头舒展。 “多谢相救。” 说罢,他转身准备离开。 早知道就不在这里休息了。 青年表面上风轻云淡,实则在心里暗自懊悔着。不对,他怕什么?除非是瞎子,不然谁能奈何得了他? 花渐浓微微摇头,强忍着腿上的痛往前走。 蓝紫色的衣裙飘逸,上面还用银线绣了莲花纹,行走间似翻涌湖面中绽放的莲花。 突然,涌动的裙角平静下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 花渐浓回头,涂了浅蓝色眼影的眼眸疑惑地盯着身后影子般的杀手。 任谁被一个曾经想要杀了自己的杀手跟着都不会安心吧? 他站在月光下,整个人像是在发光,与几步外伸出黑暗中的中原一点红截然不同。 那双幽绿色的眼眸自黑暗中冒出来,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这般紧盯他。 “你没有什么要说吗?” 中原一点红沉默许久,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要说的话?” 自己和他有共同话题吗? 花渐浓闭目一笑,随即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微抬起下巴:“给钱。” “……” 听到这句话,冰块脸的杀手上前一步。 他一手握着剑,另一只手摸出一张银票放在花渐浓掌心。 “够吗?” “你中邪了?” 花渐浓看着掌心的银票,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究竟是什么原因,竟然让一个之前还对他喊打喊杀的杀人做出如此恐怖的反应?【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奇怪的态度 手里的银票轻飘飘的,但花渐浓却觉得这张银票烫手山芋一般令人害怕。 中原一点红和楚留香可不一样,后者给的钱他犹豫片刻就能心安理得地收下,可前者…… 窥见花渐浓脸上的疑惑时,中原一点红竟然有几分不满。 难道过了短短几个月,对方就已经将之前的事情忘记了? “该不会等我收下之后,你再随便找个由头把我杀了吧?” 此人用最大的恶意揣测着黑衣杀手,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个死法。 这双眼睛太过漂亮,看狗都深情,却偏偏说出这种话。 中原一点红握紧手里的剑,冷着脸:“不要就算了。” 话音刚落,花渐浓立即将手收回。 “我可没说不要。” 尽管不明白中原一点红对他的态度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但送上门的银子哪有不要的道理? 青年慢条斯理地将银票折起来放好,再次将视线落在中原一点红身上。 “说吧,你有什么事情?” “你要去哪儿?” 表情冷厉的黑衣杀手不答反问,借着从天边淋下来的月光认真打量着花渐浓。 “去哪里?” 说实话,花渐浓并没有认真思考这一点,现在这么一问,倒是把他给问住了。 “可能是汴京吧。” 他语气不确定地回答,表情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面对眼前人的质问,中原一点红依旧是一副死人脸:“一起。” 堂堂天下第一杀手,有朝一日居然会主动和人结伴而行? 听到这个回答,花渐浓更加觉得对方没安什么好心。 “到了汴京,你去什么地方我都不在乎。” “好。” 原以为他会犹豫的中原一点红听到这么果断的回答后还愣了一下,随后颔首。 尽管不知道这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能白得一个保镖也不错。 花渐浓在心里暗自想道,表情上却是平静如水。 从此处到汴京怎么也要一个月,这段时间就当是……补偿吧。 蓝紫色身影后,宛如影子的中原一点红收紧掌心,感受着剑柄上的纹路。 至于他为什么要补偿花渐浓,这件事情倒是不得而知了。 * 出了小树林几里外有家客栈,准确地来讲是一个破旧二层小楼。 望着在夜风中摇摇欲坠的院门,花渐浓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该不会是家黑店吧?” 他们此时已经远离北京城,周围又是荒郊野岭,眼前这个客栈不管怎么看都适合杀人放火。 跟在他身后的杀手听到了这句自言自语,一言不发地绕到前面了。 视线被阻挡的花渐浓轻抬眉梢,他怎么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在呢。 恐怕在凶狠的劫匪也比不了中原一点红吧? 想明白之后,青年这才放松下来,姿态甚至还有些闲适,不像是在荒郊野岭,倒像是在园林。 前面的中原一点红身高腿长,走在面前跟一座大山似的。 只有瞥见他身后时不时露出来的蓝紫色裙角,这才明白他不是孤身一人。 “吱呀——” 客栈的大门年经失修般,推开时发出干涩的动静。 一楼仅点了一盏灯,昏黄的烛光只能照亮柜台一角,其余空间尽数隐藏在昏暗。 这么看更像是黑店了。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听到开门声,在柜台后支着脑袋打瞌睡的店小二连忙招呼起来。 他一抬眼就看到面前站了一个煞神般的黑衣人,苍白的脸,幽绿的眼,很是渗人。 “两间房。” 中原一点红垂眸,本就冰冷的神情因着这个动作显得更加不近人情。 “好嘞,您楼上请。” 仅凭这几句话,店小二立刻就感觉到这个黑衣人不好惹。 他赔着笑,就连说话时的语气都恭敬起来,直到他看到一抹蓝紫色衣摆。 强劲有力的身躯后,一张惊艳的脸露了出来:“送些热水上来。” 花渐浓身上的衣裙沾了不少灰尘,而且腿间的擦伤还没有处理。 他撂下这句话便上了楼,丝毫没有发现店小二看过来的目光——平日里看他的人多了,早就习惯了。 反倒是中原一点红,在察觉到店小二的视线后立刻沉下脸来,警告地瞥了对方一眼。 “嚯!这人这么凶……” 等他们两个都上楼,浑身紧绷的店小二这才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一睁眼看到走在前面的那个黑衣人那张脸,险些吓得他叫出来! 这荒郊野岭的,平常很少有客人来——更别说这深更半夜。 若不是看到对方有影子,他都以为自己半夜撞鬼了! 二楼,花渐浓进房间前特意转身往中原一点红那边看了一眼:“这荒郊野岭的,万一半夜出什么事情,还得红兄救我一命呢。” 他这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跟调.情似的,格外不着调。 听到这句话,中原一点红也没回答,只是闷头进了房间。 见状,花渐浓嘴角微微上扬,觉得逗这种冷块儿还挺好玩。 “吱呀——” 关门声在光线昏暗的走廊十分刺耳,恢复寂静后,长长的走廊暗潮涌动,隐隐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房间内,花渐浓点了灯。 腿果然被磨破了,贴身衣物上还沾上了血迹。 坐在床边的花渐浓表情不似外人面前那么平淡,低着头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他身上也没伤药,只好沐浴后草草处理一番,随后便仰面躺在床上。 大约是心里一直在戒备,花渐浓躺在床上许久才入睡。 但奇怪的事,他再次睁眼时竟然已经第二天早上了。阳光自小窗户溜进来,将屋子里照得亮堂堂。 青年支着胳膊坐起身,乌发柔顺地垂在身后。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状,又似凝脂玉。 竟然睡得这么沉吗? 花渐浓屈膝靠在床头,清雅的面孔与平日里的昳丽截然不同。 算了,还是起来收拾吧。 他每日穿的衣服都不一样,为此,每日的妆容和发型也不一样。 和江湖上闻名的易容术不同,花渐浓可是用脂粉一笔一笔画出来的,每次都要比旁人提前一个时辰起床。 他今日起的有些晚,若是中原一点红敲门,现在这幅样子可不好解释。 青年快速化了一个清新的妆,仅仅修饰了脸部线条。等他梳好发髻的下一秒,紧闭的房门就被人敲响。 “好险。” 花渐浓抬眸,一边对镜执笔往眉心画花钿,一边扬声:“进。” 敲门的人果然是中原一点红,对方在听到动静后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镜前只披着短衫的美人。 “你……” 他想说的话顿时卡在喉咙,在看清这一幕后第一时间转过身去。 在江湖上,中原一点红的名声不说最差,但也算不上好,但他的的确确算是一个正直守信的人。 “嗯?” 另一边,花渐浓撂下笔,对着镜子认真欣赏起自己的脸来。 “怎么了?” 大约是刚起床,中原一点红觉得女子声音有些沙哑,和着原本的轻柔,变得格外抓耳。 “我在外面等你。” 黑衣杀手进来不到一刻钟,又匆匆离开。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花渐浓满脸疑惑,等低头看清楚自己的衣着后才恍然大悟。 等美人再次出门时,从头到脚都是精心打扮而成。发髻上簪的绒花、脖颈间的软璎珞、皓白手腕上的碧玉镯,整个人犹如一支冒出水面的荷花。 花渐浓故意在中原一点红面容转了个圈,站定后微微前倾:“怎么样?” 先是淡淡的香气随风扑在脸上,之后才是一张放大在眼前的漂亮面孔。 中原一点红微微后仰,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嗯。” “嗯?” 对于他这个回答,面前人有些不满。 黑衣杀手视线下移,最终落在女子唇下那颗痣上。 今日花渐浓的妆容很清新雅致,但偏偏是这颗唇下痣,给他平添了几分妩媚。 “哎。” 花渐浓自觉无趣,直起腰后就往楼下走。 还是逗楚留香有意思,中原一点红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话太少,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 对此,花渐浓并没有多说什么,反正等到了汴京之后他们就分道扬镳。 还站在走廊的中原一点红看着前面的背影,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态度冷了下来,自己分明什么都没有做。 “咦?” 下了楼之后,花渐浓表情浮现出几分疑惑。 大堂竟然没有人在,就连昨晚那个店小二都不见了。 “你昨晚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没有。” 中原一点红握着长剑,回答这个问题时挪开了视线。他不动还好,一动就暴露了他的破绽。 “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 眨眼间,距离不远的花渐浓已经走到他面前。 身着浅绿色衣裙的美人双手背后,微微眯着眼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 中原一点红不善言辞,只是一个劲儿地否认。 就当他以为花渐浓会继续追问的时候,对方轻挑眉梢,笑吟吟地直起腰:“走吧。” 既然对方不想说,那就算了。 反正……受伤害的不是他就好。【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你吃醋了? “诶,你听说了吗?最近不少武林高手都失踪了。” “难不成是招惹到什么仇家了?” “哪能有这么多人一起失踪?究竟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长街两侧有不少露天小酒馆,每一处都坐满了人,都在议论着江湖上最近发生的奇怪事情。 “要我看,说不定是那些魔教人做的,他们作恶多端,说不准正计划着大开杀戒呢!” 嘈杂声中,一位衣着精致的女子落座,黛眉纤细弯弯,眸似秋水多情。 她坐下后丝毫不在意周围看向他的目光,自顾自地要了两碗茶水。 看这人的衣服和周身打扮,不像是坐在路边摊喝粗茶的人,应当去丰乐楼坐着。 突然,一道冰冷的视线将周围探寻的目光一一阻挡回去。 这时周围人才看到,原来这位女子身边还跟了个肩宽腿长腰细的黑衣人。 此人面色苍白,略有些寡淡的脸上,那双幽绿色的眼眸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可在场除了那名女子,竟然无一人敢直视那双青绿眼眸。 “前面就是汴京了。” 漂亮女子——花渐浓开口,语气平淡,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而坐在他对面的中原一点红微微颔首:“到了汴京……” 黑衣杀手本想冷酷无情地说明他们一到汴京就分开,但不知为何,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你我二人就分道扬镳。” 见状,花渐浓接着他的话往下讲,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竟然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舍。 黑衣杀手嘴笨,有什么想法从来不会往外讲。因此,在听到对方这句话时,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依旧被压制。 大约瞥见了中原一点红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花渐浓单手托腮,笑吟吟地看着他:“怎么?难不成你舍不得我?” 这一个月来,这种暧.昧的话从青年嘴里说了不知道多少。而中原一点红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变成了如今的习以为常。 “哼。” 见中原一点红默不作声,青年也只是勾唇一笑,那双深情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对方。 “听见了没有?最近江湖可不太平。” 他本意是想提醒对方小心一些,哪知中原一点红会错意,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等事情解决了,我会回来。” “……” 花渐浓哽住,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现在就走也没关系。” 青年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结账。” 说罢,他径直起身,丝毫没有要付钱的打算。 一旁,中原一点红默默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放在布满茶渍的桌面。 两碗茶用不了这么贵,不过天下第一杀手身上最小的就是碎银,根本没有铜板存在。 眨眼间,花渐浓已经走出十数步,来往的人发现他后要么目光追随,要么愣到驻足。 黑衣杀手握着剑,三两步就追了上去。 “哎——” 听着背后的脚步声,花渐浓幽幽叹出一口气。 好端端地叹什么气? 中原一点红在他身侧站立,欲言又止。 “看来下午就能到汴京,听说汴京虹桥旁有家糕点铺子不错。” 花渐浓纤细白皙的手指缠绕着一缕乌黑发亮的长发,嘴里嘟囔着。 不过,他并不喜欢吃糕点那种甜腻的东西。只是身旁的人不知晓这一点,且已经将他的话听在了心里。 汴京繁华,花渐浓刚进城就被街上的喧闹镇住。 之前他也不是没去过热闹的城市,也曾去过开封,但现代城市的热闹与古代有着明显的区别。 青年站在街中央,微微抬头眺望。 突然,身侧冒出来的一只手将他拉了过去,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 花渐浓根据惯力身体前倾,大半个身子都贴在了中原一点红胳膊上。 原本面无表情的黑衣杀手顿时往旁边迈一步,快速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你……” 青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身侧快速跑过的一个人将他的话堵在喉咙。 “原来是担心我啊。” 花渐浓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娇笑着抬手在中原一点红胳膊上打了一拳。 这一拳的力度不小,可对于天下第一杀手来讲只是挠痒痒。 中原一点红瞥了他一眼,再次收回视线。 盛春的风很温柔,带着草木清新的气息,偶尔吹来几朵粉花,慢悠悠地落在两人身上。 平日里花言巧语的人在此刻却偏偏不解风情,随意拂去身上的落花:“走,去丰乐楼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花渐浓转身,裙摆擦过中原一点红的黑衣。 * 丰乐楼人不少,刚一进门,花渐浓就险些被喧闹的人声冲到。 青年立在门口,身上浅紫色的衣裙包裹着纤细单薄的身躯,宛如一朵紫莲花。 “客官!您要吃点什么?” 守在门口的店小二在看见他后顿时眼睛一亮,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 眼前这位姑娘衣着非凡品,气质出众,说不定是哪家富贵小姐。 若是招待好了,说不定能收到不少打赏。 店小二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花渐浓多少能猜到一些,他抬头看了一眼二楼:“一间雅间。” 话音刚落,便态度自然地往楼上走。 店小二心里一喜,觉得自己猜得没错。 他刚想抬脚跟上去,一道漆黑的身影抢先他一步。 “诶你!” 刚想开口的店小二看清此人长相时立即哑声,能在丰乐楼做事,他自然有眼力见,知晓此人并非他惹得起的。 “您二位是一起的?” 花渐浓听到背后动静,头也不回:“一起。” 中原一点红垂眸,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脸上冰冷的神情略微融化些许——肉眼难以分辨的程度。 雅间人也不少,不过他们来得凑巧,刚好还有一间。 刚一进去,雅间里独特的熏香扑面而来。角落摆放着的香炉竟然都是铜质错金的,更别说点燃的香料,不刺鼻、不突兀、不廉价。 花渐浓微微眯起双眼,落座后支着下巴望向中原一点红:“这里看着可不便宜。” 沉默寡言的杀手默默将钱袋放在他面前,意思很明显。 “我还以为你没多少钱。” 这句话是假的,他早就知晓中原一点红的身份,对方身为全天下要价最高的杀手,物欲又极低,自然有钱。 “没想到竟然藏着这么多。” “藏”这个字本身没有特别的意思,可在中原一点红耳中听来,多多少少有些暧.昧。 “我没有。” 想为自己辩解的中原一点红沉默许久也只憋出三个字。 花渐浓眉眼弯弯,听到他的解释后竟然笑了出来,难不成他很好笑? 好笑,这两个字从来没有人敢形容到中原一点红身上。 大部分站在他对立面的人都死了,最多留下几句诅咒他不得好死的话。 花渐浓移开视线,雅间恰好临街,街上游人如织,挨着湖的一侧种着柳树。 他点了几道菜后将菜单丢给中原一点红,独自坐在窗边向下望。 美人凭栏,无论在何处都是一副精致的画卷,很难有人不去注目。 中原一点红下意识抬眸望去,随后就看到原本百无聊赖的花渐浓居然露出了一抹笑。 尽管对方平日里就是一个爱笑的人,可他却觉得这抹笑与之前的截然不同——像是看到了什么格外有趣的。 花渐浓的确看到了有趣的,他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捏起一旁果盘里的杏子丢了下去。 在楼下那人望过来的一瞬间,他笑吟吟地伸手勾了勾手指。 “谁?” 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有,坐在不远处的中原一点红警铃大作。 “一个熟人。” 雅间内,熏香充斥着整个空间,淡雅的气息也遮盖不住一瞬间古怪的气氛。 花渐浓起身,懒洋洋地在黑衣杀手身边坐下:“怎么?难道你……” 他上身微微前倾,还是那个熟悉的姿势,只不过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这个姿势一出,中原一点红就知道这人接下来要说什么话,于是提前将头撇开。 不过他没想到,花渐浓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居然直接上手。 一个杀手、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杀手、一个天下第一的杀手,竟然被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摸到了脸。 这个消息传出去,恐怕全天下的人都要笑掉大牙! 花渐浓浑然不觉,他双眸微弯,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怎么?你吃味啦?” 说这句话时,他另一只手正轻轻地将中原一点红扭开的脸掰回来。 恰好这时雅间紧闭的门从外面推开,进来的人看清楚眼前的一幕,当场震惊得不知该继续进去,还是关上门。 “来了?” 花渐浓收回手,看向被自己用杏子砸中的人——按理来讲,此人武功高强,区区一颗杏子应当可以躲开。 但此人却被砸中脑袋,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 “一月不见……” “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 花渐浓微抬起下巴,露出一抹倨傲的笑:“难不成香帅过来是给钱的?” 他一边说,还一边理直气壮地伸出手。 两人这幅熟稔的模样不似作伪,甚至还很亲昵。 中原一点红微眯双眼,看向走过来的白衣男子。 香帅?楚留香?【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真看上他了? 这全天下谁没听说过楚留香的名字?饶是中原一点红也不例外。 只是他没想到花渐浓会与楚留香这么熟悉——两人难道不是只在薛家庄见过一面么? 另一边,楚留香已经自然入座。 他刚坐下就受到花渐浓的连番追问:“不过一月有余,香帅就从海上回来了?还挺快嘛。” 青年仗着貌美口出狂言,似乎是笃定对方不会点破他。 闻言,楚留香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和他开玩笑,而是摸着鼻子苦笑一声。 见状,花渐浓心中了然。 “难不成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你当真是神机妙算。” 楚留香收拾好脸上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花渐浓面前。 “被我说对了。” 青年扶了一下歪掉的发簪,斜过眼去:“能难倒大名鼎鼎的香帅,看来这事情不是一般的棘手。” 又被他说对了。 楚留香无奈摇头:“神算子。” 说罢,他并未继续接着花渐浓的话往下说,似乎是不想将对方牵扯进来。 两人交谈罢,楚留香这才将视线落在一旁的黑衣杀手身上。 在看到对方那双幽绿色的眼眸以及腰间窄而薄的佩剑时,他就已经猜到此人是谁。 “搜魂剑无影,中原一点红。”1 “久仰大名。” 楚留香此话并非客套,他心里也在惊讶。离开之后他心里曾担心过花渐浓的安危,如今看来,有此人在,青年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楚香帅。” 中原一点红微微颔首,这便算打招呼了。 两人一番寒暄,旁边的花渐浓早就饮完一杯酒了。 “菜都快凉了。” 青年百无聊赖地点着桌面,语气带着几分控诉。 此言一出,另外两人不约而同地止住话头。 花渐浓露出一抹笑来,他知道楚留香现在遇到了什么问题。既然对方不讲,那他也不说。 丰乐楼的饭菜不错,最起码名副其实,就连在吃穿上没有太大要求的中原一点红都多吃了一些。 饭后,楚留香还有要事,率先一步离开,多余寒暄的话都来不及讲。 望着对方的背影,花渐浓摸着下巴:“看来是真的很急……” “你和他……” “嗯?” 对上花渐浓那双多情眼后,中原一点红原本要问的话尽数咽进喉咙。 他有什么立场问这些? “此人风.流韵事不少。” 沉默许久,黑衣杀手默默道。 “我知道。” 花渐浓轻咳一声,他听出中原一点红的意思了:“不过,我就喜欢这种年纪大的。” 他丝毫不顾中原一点红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笑着扬长而去。 那背影属实潇洒,一缕风般让人抓握不住。 黑衣杀手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最终停留在面无表情上。 此人究竟如何与他无关! * 花渐浓并不知道中原一点红心里在想什么,又或者说,他知道,只是不想在意。 午后的阳光灿烂但不刺眼,温暖但不灼热。 他一身紫衣,不说通身的气质,但是那张脸,就很难让人忽略。 虽说汴京人杰地灵,不过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号美人?堪称京城第一美人都不为过。 花渐浓漫无目的地在城中闲逛,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至于平常都跟在他身后的中原一点红却是不见了踪影,或许真如对方所说那般——到了汴京他们就分道扬镳。 “人家就在大相国寺讲经,我又怎会骗你?” “他当真如传言所说那么好看?” “自然!不信?那你陪我去看看。” 两位路过的闺中密友半是羞怯半是好奇的交谈成功吸引了花渐浓的注意力。 青年顿住脚步,只需几息就反应过来对方口中说的那个人是谁。 “有趣。” 他似乎找到了消磨时间的事情,眼睛顿时一亮。 说不定还能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和楚留香在一起待得久了,花渐浓似乎也喜欢上了麻烦。 既然这人主动送上门来,那他便看看对方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花渐浓起了这个念头后顿时脚步一转,毫不犹豫地往大相国寺的方向去。 大相国寺平日里人就不少,但今日香客格外得多。 檀香袅袅中,一抹紫色裙摆悄无声息地融入人群之中。 “这么多人……” 花渐浓微微眯起双眼,试图找个人少的地方。可今日哪里有人少的地方?就连讲经的大殿都站满了人。 他站在殿外抬头往,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除此之外就是殿内金碧辉煌的佛像。 还是来晚一步。 青年在心里无奈叹了一口气,哪曾想殿外人也不少,摩肩接踵,他勉强找到一个地方站着。 人群中爆发出几声欢呼,不过很快就安静下来。 听到这阵动静,花渐浓便猜到主角出来了。那个传言中面若好女、惊艳绝绝的妙僧无花。 江湖上不少名门望族都以请到无花做客为荣,更不必说坊间百姓。这人的名气可不小,武功又高,长得又好,自然不少人喜欢。 想必今日来听经的人也不全是信徒,大部分都是为了一睹妙僧无花真容而来。 花渐浓是也不是,他的确是为了无花而来,却不是对方的信徒。 青年长身玉立,身量放在男子中略单薄,但在女子中便高挑不少。 隐隐之中,他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可周围看向他的人实在是太多,很难分辨那道目光究竟是谁。 难道…… 殿外,紫衣美人格外引人注目。 他一手横在胸.前,另一只胳膊懒洋洋地搭在上面。 突然,自背后落在肩头的一只手打断了花渐浓的思绪。这只手干燥温暖,春日午后阳光一般。 “你很喜欢出其不意?” 这只手搭上来前花渐浓便猜到来人是谁,毕竟那股郁金花香很难让人忽视。 “你早就猜到是我。” 来人不是楚留香又是谁? 花渐浓微微侧过脸,垂在脸侧的乌发将他的脸遮住大半,只露出小半张脸。 “香帅不是有要事在身?” “正是为要事而来。” 侧后方的白衣男子双眸含笑,此人那双眼睛向来如春风般和煦。 楚留香一边回答着花渐浓的疑问,一边抬手在对方乌发间轻轻一拂。 忽的,青年听到一阵珠玉声。他抬手摸向发间,果不其然摸到一支尚带着体温的玉簪。 花渐浓喜欢梳妆打扮,这一点只要和他多相处就能发现。 而楚留香这一招的确能将小姑娘哄得眉开眼笑,不过——这一招花渐浓早就用过。 “送我的?” 他明知故问。 楚留香目视前方,他抬头也只能看到对方线条硬朗的下巴。 “送给一只狐狸的。” 听到这句话,花渐浓收回视线,却没有将发间的玉簪拔下。 楚留香啊楚留香,你知不知道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比作动物代表着什么? 紫衣美人含笑摇头,当然,他知道楚留香不喜欢男的,大约是见他女装太久,有时反应不过来罢了。 “我今日的穿搭可是精心搭配的,你随意买只簪子……” “并非随意。” 若论讨女子花心,恐怕没人能无视楚留香。 “丰乐楼一见,在下便记在心里了。” 讲经声中,檀香袅袅间,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说着这种话。 不得不说,花渐浓的确有些高兴。 青年唇角微勾,哪怕现在隔着人群看不到无花的真面目。 “你是来看传说中的妙僧无花?” 楚留香靠在柱子旁,好像早就预料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自然,你也是?” “在场之人哪个不是为了无花而来?” 花渐浓微微抬起下巴,发间珠翠声清脆悦耳:“坊间传言,这妙僧无花皮相极好,我自然是好奇的。” 相处这么久,楚留香自诩了解花渐浓,听到这句话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什么。 “他已经皈依佛门。” 说这句话时,白衣男子语速极快,似乎慢上一秒花渐浓就会心生歹念。 “岂不是更好。”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青年居然拍手叫好。 楚留香:“……” 不对,这不对。 花渐浓在心底哼笑,甚至怀揣着几分诡异的期待。 若是楚留香知道此次天一神水的事情皆有自己这位好友造成,不知道心里会作何感想。 哦,这个好朋友还想对他下杀手。 啧啧啧,真是交友不慎。 花渐浓那张漂亮的脸在烟雾缭绕间晦暗不明,尤其是那双眼睛,无端透露出几分邪性。 * 讲经结束后,拥挤在周围的香客陆陆续续离开,到最后殿外也只剩下花渐浓和楚留香两人。 没多久,一位白衣僧人自殿内走出。 花渐浓眯起眼去看,待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后略微一愣:看来传言不假,这人的确长得不错。 “无花。” 楚留香见无花来了,立即站好。 他与对方认识多年,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也算得上知己。 “你怎么来了汴京?” “有些事情。” 一提到这件事情,楚留香就觉得无奈。谁知他被神水宫一群人围起来逼问时的感受?分明不是他做的事情,现在还要费劲心机地解决。 “这位是?” 无花看向花渐浓,眸光一闪。 这种眼神花渐浓太熟悉了,于是微微一笑,眸光如水:“大师喊我阿浓便是。” 阿浓? 楚留香在一旁啧啧称奇,难不成真看上无花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旁若无人 这也不怪楚留香心生疑虑,他和花渐浓认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对方这么……热情。 白衣男子想了许久,这才勉强想出一个词来形容。 “阿浓姑娘。” 在外人眼中,无花还是维持着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无论是神态还是说出的话,根本挑不出一丝错处。 花渐浓微微一笑,唇下那颗痣很是引人注目。 他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听到无花开口后喜笑颜开:“听了太多大师的传言,今日一见,果然……” 他话并未说完,而是低下头来抿唇一笑。 这抹笑含羞带怯,用这张脸呈现出来的效果冲击力更大。 原先楚留香还有些疑惑,但当他看到这抹熟悉的笑后,顿时放下心来。 看来这人又想出什么鬼点子了。 花渐浓笑吟吟,一身紫衣在檀香缭绕间宛如仙子下凡。他抬手抚了抚胸.前长发,望向无花的眼神都似蜜一般。 对此,无花微微垂眸,试图躲开来自美人的暗示。 人模狗样。 尽管花渐浓表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但看到无花这幅装模作样的态度,还是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 “既然两位许久未见,那我就不打扰了。” 话音刚落,他便施施然行了一礼。 转身离开时,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一只洁白袖长的手轻轻擦过楚留香垂在身侧的胳膊。 哎。 楚留香抬手摸了摸鼻子,若是他鼻子没有问题,说不定还能嗅到手背上残留的暖香。 这一切都被无花看在眼里,眸光一闪,也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至于他们两个之间要发生什么事情,花渐浓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如今,他只期望着无花会来找自己。 不然他一个人唱独角戏有什么意思?还是和整个事件背后的凶手玩玩才有趣。 青年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想到事情败露后其他人的反应,他心里就高兴不已。 楚留香啊楚留香…… 花渐浓抬起头,春日暖阳落下,整个人浑身暖洋洋的。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将阳光完全遮盖。 眼前一黑的美人眼睛都没睁开:“我还以为你走了。” 他不睁眼都知道来人是谁,因此,说话时的口吻都显得亲昵,隐隐又能听出几分质问。 “嗯。” 将花渐浓的话尽数听入耳中的黑衣杀手沉默半天也就憋出一个“嗯”字。 “你……” 花渐浓睁开双眼,刚想开口无理取闹,下一秒就看到了对方手里拎着的东西。 “怎么去买糕点了?” 这味道一闻就知道是虹桥旁边那家,距离大相国寺可是有些距离。 而且…… 花渐浓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中原一点红,觉得对方和糕点完全不搭边。 突然,青年勾起唇角。 又是那只手,柔软带着香气,无数次在梦里浮现,缠.绵又冷酷地玩弄。 中原一点红喉咙一紧,立刻将抚在胸口的手扯开。 被拒绝的花渐浓也不恼,脚下一转,无比自然地靠在了中原一点红身上:“该不会是为了我那句话吧?” 还真让他给说对了。 中原一点红向来说不过花渐浓,哪怕被说中心思也只是哑口无言。 嗯哼? 看清楚黑衣杀手脸上的表情后,花渐浓笑得更灿烂,就连被打下来的手都开始不安分。 “咳咳咳!” 最终还是一阵咳嗽声打断了花渐浓接下来的动作,十分之刻意,让人难以忽略。 这声音花渐浓一听就能听出来,他脸上笑容不改,侧过身来抬眸望向从大相国寺走出来的白衣男子。 “莫不是在里面待的久了,被烟呛到了?” 这话说得丝毫不客气,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生气了。 楚留香听到后也只是无奈摇头,他对眼前这人实在是有些纵容。 难不成真是把人当小辈看? 花渐浓站好,不顾及中原一点红的表情。 “年纪大了可要好好注意。” 他明明知道对方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年纪大,可每次都要刻意讲。 望着近在咫尺的紫衣美人,楚留香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像是在面对一只恃宠而骄的猫。 若说动手打,于心不忍;但看着对方娇纵肆意的样子,又自己一肚子气。 思来想去也只是伸手过去,在对方额头放轻力气敲了一下。 花渐浓顿时后退一步,十分警惕。 这么看确实不像狐狸…… 热衷动物塑花渐浓的楚留香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危险至极。 “小气。” 青年低声道,似是自知理亏,又仿佛是不好意思。 他转身准备离开,步履匆匆,背影不管怎么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楚留香抬手摸着鼻子,嘴角微微上扬。 中原一点红:“……” 虽然自己是杀手,但存在感有这么低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教君恣意怜 花渐浓回了客栈,他坐下没多久,刚关上的房门就被敲响。 三声,不紧不慢,一听就能听出来是谁。 “进。” 青年卸了发间朱钗,仅剩下一支。 楚留香推门进来时一眼就望见他乌发间那支玉簪,通体温润,碧色.欲滴。 “时间尚早,花公子这就歇下了?” “谁说我要休息了?” 花渐浓转过身,靠在梳妆台上仰头看着离自己只有三步远的楚留香。 这个距离足以他嗅到对方身上那股郁金花香,淡淡的,却难以忽略。只要一闻到这个味道,那道白衣身影便浮现在脑海中。 青年拔下发间那支玉簪,垂眸打量着。 “你……” 楚留香蹙起眉,抬脚勾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是认真的?” 乍一听到这句话,花渐浓还有些疑惑。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客栈的房间不大,仅有一床一桌两椅,除此之外便是在窗前的梳妆台。 两个之间隔的距离不远不近,处在一个伸手就能触碰的范围。 在听到楚留香的询问后,花渐浓抬眸,背着光的他五官尽数在暗色之中,给人一种诡异莫测的感觉。 青年抬眸望了过来,楚留香却移开视线。 他是唯一知道此人是以眼睛为武器的人,前几次吃了亏,现在一和对方对视就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当然。” 沉默中,花渐浓的目光肆意在楚留香身上扫过。 “不过……” 他话音一转,成功地将移开视线的楚留香吸引过来。 那双春风般的眼眸落在自己身上时,花渐浓的脸色都好了不少。尽管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热衷于逗弄楚留香,大约是想看到对方理智下的放纵。 花渐浓轻挑眉梢,笑吟吟开口:“若是和香帅比,我还是更喜欢你。” 这句话未免太……热情。 能言善辩的楚留香在花渐浓面前总是哑口无言,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这么多年,他见过不少美人对他诉衷情。可他是一个浪子,一个注定漂泊的浪子。 当下的触动很快就会消失,他再次如一阵风消失。只是偶尔,偶尔会想起当时的一幕。 可花渐浓不一样,楚留香自认为两人之间只有朋友兄弟情,因此在听到那些暧.昧的话时从来都没往心里去。 “在想什么?” 恍惚间,熟悉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楚留香抬眸,含笑的眼眸第一时间落在了面前人身上。 大约是刚才想事情想得太过入迷,以至于花渐浓靠近都没察觉到。 紫色衣裙因为弯腰的动作垂地,恰好落在楚留香的白衣上。 花渐浓弯下腰与楚留香平视,那张施了脂粉的脸就这么放大在眼前。美.艳、漂亮、精致。 “香帅还说自己不在意,一听我对无花有意思,这么快就过来质问。”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轻轻抚着楚留香的胸口。 若不是楚留香手肘支在膝盖上,恐怕他都要坐到对方怀里了。 “你误会了。” 楚留香微微后仰,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脸上满是无奈。 却没有任何的尴尬羞怯。 花渐浓轻哼一声,直接抬手将白衣男子支在膝盖上的胳膊推开,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坐下。 温香软玉在怀,风.流的楚香帅却是坐怀不乱:“有意思吗?” “很好玩。” 花渐浓坐在对方怀里,纤细白皙的手指绕着一缕楚留香的长发,漫不经心:“香帅猜今晚无花会不会来?” 他抬眸,因着这个姿势,只能看到对方棱角分明的下巴,以及凸起的喉结。 “无花并非你之前遇到的人。” 说起无花,楚留香话里话外满是信任。 谁曾想,他话音刚落,怀里的人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难不成他说的话很好笑? 楚留香抬手,宽大温热的掌心覆在花渐浓略有些单薄的肩上:“你为何觉得无花会来?” 说这句话时、做出这个动作时,他表情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旖旎。 花渐浓抬起头,伸出的胳膊慢悠悠地环在楚留香脖子上,稍一用力就逼迫对方低下头:“香帅很了解无花?” 他弯眸一笑,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在说什么情话一般。 “你们二人又不是整天见面,又怎么能保证自己眼中看到的就是真的?” 这话…… 楚留香空出一只手摸着鼻子,总算皱起眉来。 他不明白,这两人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花渐浓会抱有这么大的恶意? 还好花渐浓不会读心术,若是听到楚留香心里是如何想他的,怕不是要奋起给对方几拳。 “哼。” 都不用楚留香开口,花渐浓一看便知对方不相信自己。 “我们打个赌。” 青年凑上前,双.腿得意地晃着。 见状,楚留香也只好伸手扶住在自己怀里摇摇欲坠的人:“赌什么?” “就赌无花会不会来。” 花渐浓打落楚留香扶在自己腰间的手,轻轻一跃站稳:“至于赌约嘛,我还没想好。” “你就这么自信自己能赢?” 楚留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赌不赌?” “好。” 两人就这么随意地打赌,楚留香和不少人打过赌,对此早已轻车熟路。倒不如说没人和他打赌,他还不适应呢。 花渐浓双臂环抱,挽好的发髻因为刚才的打闹略微松散,有不少发丝趁机抽出,凌乱地散在身侧。 “请吧。” 还没等楚留香开口提醒,花渐浓便直接抬手送客。 话卡在喉咙的楚留香也只好无奈摇头,临走前还特意提醒:“若是输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哦~” 花渐浓抿唇一笑,冲着门外的楚留香眨了眨眼睛:“妾身任凭香帅处置。” 他说什么都好,偏偏是这种暧.昧至极的话,楚留香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 “哎——” 世间少有能让楚留香这么无奈的人微微一笑,“啪”的一下就关上了门。 屋内,花渐浓干脆拆了发髻,披着瀑布般的长发转身。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身后现在便多出一只黑猫,靠在他梳妆台前,双臂环抱。 “刚来,还是……” 花渐浓一边讲,一边走到中原一点红身边,压低声音:“故意偷看了一会儿?” “你……” 黑衣杀手眉头紧蹙,难得从他死人般的脸上看到这幅表情:“你和楚留香……” 他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带着淡淡暖香的手指压在他唇上:“嘘——” 这幅小心警惕的模样让中原一点红立刻认真起来,可他仔细观察过后,并未发现任何危险。 “哈哈哈哈。” 中原一点红侧目,看着倚在自己身上开怀大笑的人。 “……” 花渐浓压在中原一点红薄唇上的手指准备收回,但手刚抬起便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攥住。 “你故意的?” 黑衣杀手略微不满,若是换做其他人,他手里的长剑早就出鞘。 偏偏花渐浓仗着自己纵容,每每如此放肆。 顶着天下第一杀手冰冷的目光,紫衣美人略微垂眸,呈现出一副可怜无辜之态。 “怎么?我连开个玩笑都不行?” 说罢,他冷哼一声,从中原一点红身上抽离。 “既然如此……” 眼看他要开口送客,刚露出冷色的黑衣杀手只好上前。 中原一点红不善言辞,但和花渐浓认识这么久,早已了解对方的习性。 一张银票出现在眼前,方才还冷脸的花渐浓顿时喜笑颜开:“这次就原谅你了。” 他接过银票塞到怀里,随后冲着中原一点红勾了勾手指。 “……” 黑衣杀手抿唇,这人是在唤狗吗?如此轻挑。 尽管如此,中原一点红依旧凑了过去。 待他听到花渐浓轻声说出的话后,略有不满:“这件事情……” “你只需回答行不行。” 日渐西垂,房间里仅剩的一点儿光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一片暗色中,青年乌发雪肤红.唇,似脱画而出的厉鬼。 罢了,就帮她最后一次。 中原一点红大手搭在剑鞘上,心里默念着。 今夜过后,他与花渐浓便一笔勾销。 黑衣杀手面容沉静,早已在心底暗自下了决心。 不过,花渐浓就算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会在意。与他而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只不过是跳板。 “金明池旁林中小亭一叙。” 紫衣美人将字条折好,随后递给了中原一点红:“一定要送到他手上。” “嗯。” 中原一点红闭目,忍着内心那点儿微不足道的烦躁,替花渐浓给另一个男人送私会的纸条。 这种……放荡之事更适合楚留香吧! * 深夜,一轮圆月高悬枝头。林间虫鸣不断,凉风袭来,一股淡淡草木清香瞬间弥漫开来。 石子路蜿蜒进林间伸出,层层树木后,一座四角小亭赫然出现。 亭中仅一桌四椅,夜色弥漫,唯有亭中一抹绿色身影引人注目。 很少有人将绿色穿得如此清冷,宛如冰泉,又似翡翠。 脚步声蓦地停在亭前,一道目光落下,成功将伏在石桌上的人惊醒。 “妾身等许久了。” 柔媚的声音打破林间寂静,伴随着淡淡竹香,那道绿色身影款步而来。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1【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你们倒是兄弟情深 这话十分大胆,无花根本没有想到看起来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花渐浓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没错,来赴约的正是无花,那个被全天下人称赞的妙僧。 一个六根清净的出家人,深夜幽会美人,不管怎么看都诡异可怖。 尤其还是这么一个神仙般的人物。 花渐浓微微一笑,伸出的手指自无花胸口下滑,最终落在对方腰间。 “大师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此次前来,无花没有做任何伪装,仿佛不在乎自己被旁人看到。 花渐浓表面不显,心里却清楚得很。 看来对方根本就没想着让他活着回去,这才不担心自己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淡淡暖香萦绕在两人身边,格外霸道地掩盖住无花身上的檀香。 “今日听经,妾有一处不解……” 身着碧绿衣裙的美人轻声细语,原本落在白衣僧人腰间的手指探入一勾,毫不费力地将人扯入亭内。 无边夜色将亭内的一幕完全遮挡,仅能窥见白绿衣衫交叠。 风声起,林间树叶沙沙声不断。寂静之下暗潮涌动,就连天边一轮明月都被乌云遮盖。 亭内,花渐浓后腰抵在石桌边,整个人向后仰去。 他手指还勾在白衣僧人腰带上,虽一言未发,但眼神格外缠.绵。 “大师替妾解惑可好?” 原本柔媚的声音压低后更加勾魂摄魄,就算无花当真表里如一,恐怕也难以抵挡。 更何况,无花人面兽心,面对此等勾.引,他自然无法抵抗。 “姑娘哪处不懂?” 无花垂眸,漂亮的脸上平静无波,好似现在仍站在大殿之中,手里握着的也不是美人的衣裙,而是散发着墨香的经书。 “大师,妾哪儿都不懂。” 花渐浓仰面躺在石桌上,松垮挽就得长发铺满整张石桌。 乌发雪肤,绿衣红.唇。 无花总算是正眼看他,眼底的情绪深沉,无端流露出几分兴致。 “看来姑娘白日里只顾着和楚留香说笑了。” 话音刚落,白衣僧人探手轻抚花渐浓柔软的脸颊。 他冷着脸,虽然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笑意,可眼底却冰冷异常。 这人竟然看到了。 花渐浓微微一笑:“香帅风.流倜傥,哪个女子能忍住不和对方说话?” 他纤长的眼睫上下翩飞,目光望向上方的无花时,余光瞥见了夜色中一抹苍白。 无边夜色,层层叠叠的树林似鬼影幢幢。黑暗中,那张苍白的脸骤然浮现,一身黑衣与周围的暗色融为一体。 乍一看,他那张脸像是悬浮在空中似的。 原本面带笑意的花渐浓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中原一点红做什么?不是说好藏在暗处吗? 夜黑风高,蓦地在此刻看到这一幕,他险些被吓得喊出来。 “夜里风凉,不如……” 两道呼吸声逐渐靠近,渐渐交织在一起。 看似清心寡欲的无花此时双眸死死地盯着身下美人,就算装出一副贵公子模样,也难以遮盖他严重的欲念。 花渐浓手指缓缓上滑,停在无花喉结处点了点:“大师,妾好看么?” “好看。” 被询问的无花轻笑一声,掀起眼皮直视着花渐浓。 这一举动让躺在石桌上的人笑意更浓,打破了一直维持的清冷,让人忍不住再欺负他一些。 四目相对,一人平静,一人冲动。 花渐浓不躲,反倒是迎了上去。 他低垂眼眸,浅绿色眼影衬得肤色更白,白云一般柔软:“宝贝,现在可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 话音刚落,青年侧过头,与对方耳鬓厮磨之际对视。 花渐浓这双眼睛着实好看,只要看到他的,没有一个人会反驳这一观点。 偏偏是这双漂亮的眼睛杀人于无形,不知不觉间就能将人迷得不知去向。 “你记录的罪证在哪儿?” 方才还缠.绵暧.昧的青年抬手推开身上的白衣僧人,不仅是说话的语气,就连表情都冷若冰霜。 这幅质问的语气还想让人乖乖听话? 还真能。 武功也算一流高手的无花在听到他的质问后竟然乖乖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来。 这册子只有半个巴掌大,厚厚一本,翻看痕迹明显,显然是主人经常翻阅。 花渐浓抬手,直接夺过。 “中原一点红。” 话音未落,那道黑色身影便突然出现,毫不犹豫地将精神恍惚的无花控制起来。 待白衣沙僧人回过神来,自己正被五花大绑,别说挣脱了,连动一根手指都难。 再抬眸,刚才还浓情蜜意的女子正翘着腿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一本眼熟的小册子。 “呵。” 见无花清醒过来,花渐浓合上册子,单手托着下巴:“知人知面不知心,人面兽心……” 他拉长声音,在无花充满杀意的目光下晃了晃手里的小册子。 “看来大师也没外人口中说的那么纯净无邪。” 无花冷着脸,两人此刻剑拔弩张的样子丝毫不见刚才的亲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在我面前就不必装了吧?这里没有别人。” 说话间,翘着腿的美人已经慢慢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你说,若是这册子传出去,会不会很有意思?” 青年弯下腰来,笑吟吟地看着被绑成粽子的无花。 对方面容沉静,除了刚清醒时流露出的诧异外,一副平静模样。 “姑娘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册子,就想让我认罪?”无花扯着嘴角笑了笑,“你猜世人信你还是信我?” 这幅毫不畏惧的模样在花渐浓眼中看来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对方恐怕还不知道他刚才已经主动将做过的事情讲了一遍。 “好啊,我最不怕的就是对簿公堂。” 花渐浓听到无花的话后顿时笑出声,他再次坐下,双臂环抱:“你说我喊谁过来?楚留香、大相国寺主持、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 “这些够吗?” 他侧目,眼中含笑。 这时,无花才发现亭中竟然还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衣如墨,仅有露出的肌肤苍白如纸。 此人浑身血腥气,一眼就能看出来手中人命无数。 无花自认自己武功不低,可刚才竟然没有察觉到此人丝毫动静! 白衣僧人望向站在不远处的黑衣男子,宽肩窄腰,黑衣绿眸,腰间长剑薄而窄,浑身血腥气挡也挡不住。 “中原一点红。” 他缓缓道,随即厌恶开口:“你这种人……” “嘘——” 花渐浓开口打断无花,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你现在有资格嫌弃别人吗?” 若论武功,中原一点红也许会不敌无花。但论收敛气息,无花肯定比不过中原一点红。 身为一个杀手,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手,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做到如同死人一般毫无存在感。 被花渐浓以嫌恶语气指责的无花一顿,轻嗤道:“姑娘还是太自信了。” “是吗?” 那么绿色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淡淡的暖香也无法削弱他身上的冷意。 “那你觉得楚留香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幕后指使,会怎么样?” 说到这一点,花渐浓微微弯下腰来与无花平视:“对方最近可是为天一神水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他怎么知道?! 听到这句话,无花立刻警惕起来。 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么蠢笨,会将这件事情和盘托出。那册子只要动作快就能拿走,可这件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讲出来的! 一时间,夜风阵阵,周围风声犹如鬼泣。 而无花却浑身泛出一阵冷意。 “不如我们先回去见见楚留香?” 花渐浓直起腰,侧目向中原一点红使了个眼色:“我可与他……有个赌约呢。” 他话里话外,在意的全是自己能否赌赢,全然不顾无花心中所想。 有中原一点红在,无花难以逃脱,更何况身边还有个神秘莫测的花渐浓? 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怎么看不透?而且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竟然就被捆了起来…… 无数个疑问冒出来,但无花也只能在心里疑惑, 夜黑风高,被黑暗笼罩着的客栈倏地亮起一盏灯,一道纤细的身影映在窗户纸上,风姿绰约。 “你……” 半夜被喊醒的白衣男子站在蜡烛旁,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白衣僧人。 他还从未见过对方如此狼狈的模样——身为万人称赞的僧人,无花想来讨厌脏污,就连被杀手碰过的琴都能面不改色地丢掉。 “香帅可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床边,墨发如瀑的绿裙美人慵懒倚靠在床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一幕。 被熟悉的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无花平静的脸色总算是破功。 他眼中半是愤怒半是不甘,若不是手脚被束缚着,恐怕早就将坐在床边的花渐浓一掌击飞。 “你莫不是半夜潜入大相国寺将人绑来了吧?” 楚留香无奈摇头。 谁曾想,听到他这句话,上一秒还言笑晏晏的青年顿时沉下脸来。 花渐浓的不高兴摆在明面,楚留香不傻,自然看了出来。 见状,在一旁柱子般的中原一点红将一本小册子扔了过去。 “哼!你们两个倒算是情、深、义、重。” 花渐浓阴阳怪气。【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手段了得 “砰!” 房门在面前猛地合上,用力之大,连门框都要震裂,足以见关门人的心情。 走廊里光线昏暗,仅凭面前屋子里透出来的一缕烛光照亮。 门外,被赶出来的楚留香垂眸看向被一同丢出来的无花,含笑的双眼渐渐冷了下来。 他并不傻,也知晓花渐浓不会无缘无故将无花捆起来。 难道……这些事情都是真的。 屋内,花渐浓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冷哼一声。 “若不是为了……” 他话说一半,好似在顾忌着什么,将剩下的话再次吞下。 桌上的烛台随风摇曳,过长的烛芯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将屋内诡异的寂静打破。 “你不回去?” 花渐浓轻笑一声,侧过头来看着旁边的中原一点红。 对方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半截结实有力的胳膊。凸起的青筋蜿蜒,充满着力量感。 将无花依言丢出去的中原一点红听到花渐浓的询问后掀起眼皮,半压着幽绿色的瞳孔。 这个角度衬得本就凶神恶煞的他更加吓人,若是面对他的是个小孩子,恐怕早就哭出来了。 青年手里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慢悠悠走到床边坐下:“夜深人静,你留在我房里,莫不是心怀不轨?” 说罢,花渐浓侧目看向中原一点红。 此人闷葫芦一个,平日里逗弄起来很是有趣。 就当他以为对方听到这句话会像之前默不作声时,黑衣杀手一言不发大跨步而来。 中原一点红肩宽腿长,往花渐浓面前一站便能将光线全部遮挡,只剩下影子将人笼罩起来。 看着架势…… 花渐浓抬手将绕在指间的长发松开,微微坐直身子:“怎么了?” “你会幻术。” 这并非是反问,而是肯定。 中原一点红问出口时,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闻言,花渐浓的确有一刻的怔楞。这两人怎么都能看出来?还如此笃定是幻术。 青年双臂环抱,斜眼而视。 “要说什么?” 中原一点红再次沉默下来,能让他憋出一句话也不容易。可现在并不是一言不发的好时候,面前可还有一个人等着他呢。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应的花渐浓耐心耗尽,直接抬脚踹向黑衣杀手。 温热骨感的脚踝被半空抓住,微凉的手指紧紧握着白玉般的肌肤,只消片刻就留下红痕。 花渐浓微眯双眼,总算是正眼看过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 青年冷下脸来,那双眼眸紧紧地盯着身前莫名奇妙的杀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中原一点红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样,生冷,就像是一个死人般。 顶着花渐浓疑惑的目光,黑衣男人抿唇,掌心中的肌肤温热,现在已经将他微凉的手给暖热。 幻术…… 或许这一切都是幻术! 没错,就是这样,身为一个杀手,一个天下闻名的杀手,他怎么可能像一个毛头小子? 为自己找好借口的中原一点红缓缓呼出一口气,在花渐浓生气前松开了手。 原本想要挣脱的青年根本没有想到他现在就会松手,一时不察,整个人向后仰去。 躺在床上仰面望着窗前的中原一点红,花渐浓竟然勾起了一抹笑。 不生气? 中原一点红有些猜不透花渐浓的想法,但身为杀手,他第一时间警惕起来,浑身紧绷,身上的黑衣都被肌肉撑起。 “请吧。” 花渐浓再次坐起身,直勾勾地盯着中原一点红。 他的目光毫不遮掩,看得中原一点红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不其然,在黑衣杀手想要转身之际,一个巴掌狠狠拍在他脑袋上。 依照中原一点红的身手,花渐浓这种不会武功的人应该很难接近到他。 但这一切都难不倒花渐浓,在黑衣杀手转身之前,他就已经用了技能。要不然他还很难近身,刚靠近之际恐怕就会被中原一点红一巴掌拍死。 被打了一巴掌的中原一点红蹙起眉头,他应该还手的…… 望着那双清透的眼眸,黑衣杀手还是没出手。 肯定是这人有用了幻术! 中原一点红转身,刚走几步再次停下:“你好自为之。” 他沉声道,随即便直接推开房门离开。 昏暗的走廊,中原一点红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 腰间悬挂着的长剑紧贴在身侧,很快被一只手扶稳。 花渐浓……此人当真是…… 手段了得! 屋内,被楚留香三人连番气到的青年脸色很是难看,若不是他不想在此时多生时段,定要让他们三个好看! 尤其是楚留香,竟然能说出那种话来。自己大晚上不睡觉去找无花,难不成是闲得无聊?【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小心眼 昨晚绑架无花的时候,花渐浓曾说要找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几位来审判对方。 当然,这都是他故意恐吓无花的。哪知今早他一推开房门就看到走廊挤了一群人。 青年眼中还带着几分困意,榴红色下裙织了金线,行走间浮光跃金。 他一手扶着褐色门框,一手拢了拢碧色上衫。 “诸位这是?” 和感到疑惑的花渐浓一样,这些站在走廊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做陌生人在看到突然冒出来的美人时也是疑惑不已。 按照此人的长相,不像是会泯灭于江湖的。 江湖除了刀光剑影,也不乏一些吃饱了闲得没事干,非要给人排个名次的。 这位姑娘理应排到第一——论美貌。 花渐浓说罢微微眯起双眼,视线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 只是他就算知道一些剧情,但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人,目前脸和名字根本对不上。 就当双方疑惑到准备开口询问时,旁边紧闭着的房门突然打开。 “哦?你们……” 此人正是楚留香,他抬眸,一眼就瞥见了站在门口的花渐浓。 “这位是花渐浓花……姑娘。” 察觉到现场略微尴尬的气氛后,白衣男子主动开口为他们介绍起来。 他是现场唯一知道花渐浓并非女儿身的人,方才介绍时下意识地将“花公子”脱口而出。 好在他反应及时,连忙改口。不然事后花渐浓定会狠狠揍他一顿——尽管对方不会武功。 随后,楚留香又将走廊上的那些人为花渐浓一一介绍,皆是汴京城乃至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和花渐浓昨晚威胁无花时差不多,只是没有金风细雨楼的人。 花渐浓冲几位微微颔首,几乎看都没有看楚留香一眼,径直往楼下去了。 他长发挽起,没有垂下一丝一缕,禁用一只烧蓝点翠的钗固定。 除此之外,便是长长的、坠在身后的发带。 楚留香望着青年的背影,无奈地抬手摸了下鼻子:“该不会还在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吧?” 他在心里猜测着,表面上丝毫不显,从容不迫地将站在走廊的几人请进了房间。 和花渐浓想的一样,他这次将这几位请来就是为了审判无花。 楚留香从不杀人,无花做的这些事情仅凭他一人所言,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在江湖上,请一些德高望重,抑或是有名气的人来既是为了作证,也是为了联合判罪。 不过,这次不需要判罪。 准确地来说,不需要他们来判罪。 楚留香合上门,转过身看着站在窗户旁的青年。 此人穿着有些潦草随便,还留着络腮胡子,乍一看和胡铁花有几分相似。 追命…… “四大名捕”之一,隶属神侯府的神捕。 之前江湖和官府互不干扰,朝廷很少插足江湖上的纷乱,除非涉及到朝廷。 但这些年,朝廷中的一些势力,已经慢慢渗透入江湖。 而神侯府便是其中之一,不仅在朝廷上有权势,甚至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 因此,楚留香这才请了神侯府的人过来。 待定罪之后便将无花交给对方。 楚留香要作何打算,花渐浓并不知道——他隐隐约约可以猜到一些。 只是这些与他都没有关系,其实他没必要去拆穿无花,毕竟受其折磨的是楚留香。 青年坐在楼下,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转着筷子。 也不知道无花的下场会是什么。 有这么多人在,他应该来不及假死吧? 原著中,无花与楚留香对质时假死脱身,后回到大漠找了石观音。 不过这人究竟是吃了假死药?还是用了什么内功? 罢了罢了,这件事情已经与他无关,他费那么多心思干什么? 一想到楚留香昨晚说的那番话,花渐浓脸上的笑意便削弱不少。 哼。 他的心眼可比针眼小。【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认错 他们具体审判的过程花渐浓并不知道,大约是一个时辰之后,那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下了楼。 青年早就吃完早餐,却还是在楼下坐着。只需一抬头,就能清楚地看到被押送下来的无花。 昨日这人还在大相国寺讲经,几乎整个汴京城的人都去了,因此一眼就能认出被押送的人是他。 若是其他人,旁人还能说他们是好友。可押送无花的并非寻常人,而是同样在汴京赫赫有名的“四大名捕”之一追命。 “这是怎么了?” “昨儿个无花大师不是还好好的吗?” “或许只是到神侯府一叙,你们这些人莫要破坏大师的名声!” 他们谈论的声音并不小,更何况这些人武功高强,向来耳聪目明。 将这些话听入耳中的无花脸色更加难看,他自诩不食人间烟火,平日里,身上穿的衣服都纤尘不染。 如今在这里,一个平平无奇的客栈内,竟然被这么多人看到他此刻狼狈的样子!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楚留香和花渐浓! 被追命紧紧盯着的无花猛地抬头,在路过青年时冷哼一声。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洁白的?衣布满灰尘,可无花却微微抬起头来,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 “你越是出名,便死的越快。” 或许是想看到花渐浓脸上的平静被打破,无花压低了声音,目光冰冷。 若是换做其他人,在听到这句类似于威胁的话后,基本都会迫切地追问——毕竟这关乎自己的生命。 但坐在一旁的花渐浓却笑笑,他今日的妆容很是精致,微笑时眼尾刻意画上的蝴蝶仿佛振翅欲飞。 “那也是你死在前面。” 美人单手支着脑袋,石榴裙垂在地面上,语气温柔的像是在说情话。 望着无花离去的背影,花渐浓略微身体坐直。 出名? 他微眯起双眼,白皙的眼周涂了一抹浅红,将白皙的肌肤衬得更加洁白。 “害怕了?” 在花渐浓思索的空档,一抹白悄然落座。 “害怕?” 他看向楚留香,勾起唇角:“能让我害怕的人还没出现。” 说罢,花渐浓起身准备离开。 “还在生气?” 他刚站起来,垂在身侧的手腕便被握住。 这双手温暖干燥,刚一覆上来,青年微凉的肌肤便惊起一阵酥麻。 “没有。” 楚留香说的是昨晚的事情,那句话他只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根本没有想到花渐浓竟然会如此在意。 两人认识也算久,他自然清楚对方的性格。 大概是因为美而自知,为人处事上难免有些骄纵。 被揣测心思的花渐浓转过头来,他垂眸俯视着坐在旁边的楚留香。 阳光从正门涌了进来,将地面照得闪闪发亮。 青年的石榴裙颜色艳丽,上面的金线在接触到阳光后闪烁着耀眼的光。 “反正被骗的又不是我,交友不慎的也不是我。” 尽管他说这番话时表情平静,但话里话外都明确的流露出了他的情绪。 “哎。” 白衣男子无奈叹气,他哄过不少姑娘,这还是第一次哄男子。 “抱歉,我错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来杀我啊 在听到楚留香的道歉后,花渐浓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 就连嘴角那抹讥讽的笑都柔和几分。 尽管他一句话都没有讲,可楚留香还是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原来只需一句认错就能哄好。 白衣男子松开手,指腹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手腕处肌肤的柔软触感。 “我看伤心的人是你吧。” 花渐浓心情还算不错,刚站起来准备离开,不过听到楚留香的道歉后再次坐下。 妆容精致的美人上下打量着面前鼎鼎大名的盗帅,清透的眼眸映出此人的身影。 他目光专注,眼神又十分多情,以至于楚留香恍惚间以为对方只能看到自己。 这种想法足以让每一个男子心动,忍不住做出可笑且幼稚的事情。 好在楚留香及时回过神,不然他还真能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当真是可怕,花渐浓整日以女子模样出现,时间久了,就连他都有些恍惚。 “该不会真让我说中了吧?” 眼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白衣男子神情不太对劲,花渐浓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 他手肘抵在膝盖处,上身微微前倾,片刻间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待楚留香抬眸时,险些被突然放大在面前的花容月貌吓到。 白衣男子下意识拉开两人距离:“怎么了?” “怎么了?”花渐浓缓缓咀嚼着这句话,“难道不是你自己在神游天外?”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动作轻挑中带着几分挑.逗地缓缓划过楚留香的胸口。 哪怕隔着一层衣服,楚留香依旧感到胸口泛起轻微却无法忽视的痒意。 “好好好,我错了。” 第一句认错出口后,之后再讲便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楚留香垂眸无奈摇头,抬手虚虚拢住青年的手指。 俊男美女,就算他们两个坐在角落也难以避开周围探过来的视线。 花渐浓自然早就察觉到了周围的视线,他勾起一抹笑,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楚留香。 “……” 楚留香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第一次有了羞意。 堂堂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楚香帅竟然在美人面前起了退缩之意。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怕不是要笑掉大牙。 “哼。” 花渐浓抽回自己的手,双臂环抱:“无花已经被神侯府的人带走,你还有什么担心的?难不成是在担心无花?” 这也不怪他这么想,毕竟在没看到证据之前,楚留香是无比得信任无花,心里都觉得此人是天下最最纯洁的人。 一想到这一点,花渐浓便浑身恶寒。 无花这种人也能和“纯洁”这两个字扯上关系?当真是面具戴久了,都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了。 青年起身,鲜红的石榴裙轻擦楚留香的白衣。 “走了。” 他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楚留香才从刚才莫名的情绪中抽离。 望着对方单薄的背影,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中原一点红呢? 自从他和花渐浓在汴京重逢,对方身边就一直跟着那个黑衣杀手。 那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楚留香抬手摸了下鼻子,面露沉思:“难道是……” 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没有什么计划,也没有什么阴谋,纯粹是因为中原一点红自己离开了。 花渐浓根本想不到楚留香会将重点放在这里,他回到房间后便开始琢磨当时无花说的那句话。 “你越出名,便死得越快。” 出名和死得速度有什么关系? 他姿态懒散地躺在床上,眉头紧皱,就连发髻乱了都没在意。 突然,花渐浓猛地坐起身,轻微上挑的眼眸微眯。 “该不会是她吧?”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来,原本疑惑的表情顿时恍然大悟。 这个“她”指的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石观音。 此人在沙漠中简直是大boss一样的级别,恐怕连楚留香都不是她的对手。 除此之外,石观音在江湖上出名还有一个原因——美。 石观音就算是称为“江湖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可她美则美矣,心眼却太小。 只要见到比自己好看的女子,石观音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将其毁容。就算没有见过对方,只是听说对方长得好看也不行。 寂静的房间中,一声轻哼将寂静打破。 花渐浓将勾着发丝的发簪解下,慢悠悠地晃着手里的发簪:“石观音……” 他在知晓这件事情后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反倒是起了兴致。 武功高强吗? 青年起身走到铜镜前,一手撑在桌前,一手将铜镜勾起。 模糊的镜中顿时出现一张貌美到令人心颤的脸,黛眉似远山,眼似春水,就连肌肤都如同凝脂一般。 “我可不想去沙漠。” 花渐浓垂眸看着镜中的自己,轻笑一声:“来杀我啊,我可等着你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23、包容所有 有人最近在汴京很出名,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同一个人,恨不得立即出现在对方面前一睹芳容。 丰乐楼,大厅的喧闹声在到达二楼时被房间拦下,原本吵闹的声音像是被过滤一般变得又柔又轻。 雅间内,姿态懒散坐在窗前的人古袖长袍,乌发层层叠叠挽在脑后,发间装饰着闪闪发亮的银饰。 淡淡茶香随着氤氲的水雾逐渐弥漫开来,杯盏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与此人发间银饰的动静渐渐重合。 “再过几天恐怕就不是汴京第一美人,而是天下第一美人了。” 身后传来调侃,话语中满是笑意和打趣。 百无聊赖望着窗外的美人慢慢直起腰来,原本堆积在背上的乌发顿时垂下。 “一个名头罢了,还不如多给我点钱。” 此人语气平淡,不见丝毫兴奋,似乎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名头没有任何兴趣。 “怎么没见楚留香?” 坐在一旁泡茶的人停下动作,手肘抵在桌面,疑惑地看向坐在窗边软榻上的花渐浓。 对方今日一身浅紫色衣裙,颇有魏晋风骨。就连发间银饰都格外朴素,一颗珠宝都没有。 花渐浓转过头,看着追命:“不知道,我和他又不熟。” 听到这句话,追命没有丝毫迟疑地开口:“你们又闹矛盾了?” “又”这个字已经能表明许多,花渐浓移开视线,冷哼一声:“谁要和他闹矛盾?” 这么一听,追命便知道这次的事情很难解决。 两人虽然才认识几天,但他自认为对花渐浓有些了解。楚留香很少惹女孩子生气,哄人又是一把好手。可偏偏在花渐浓这里屡屡吃瘪,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当然,全是花渐浓单方面的生气。 追命思索间,原本坐在窗前的人已经在他身边落座。 “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点问题。” 美人双手托着下巴,蹙起眉头。 但这话追命可不敢接,若是他附和对方,接下来两人再和好,他岂不是有理说不清? “该不会还是因为无花的事情吧?” 追命随口一猜,但对面的人立刻沉下脸来。 还真是因为这个…… 花渐浓直起腰,双臂环抱:“我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他端起追命泡好的茶一饮而尽,面含薄怒,白皙的脸颊都因此泛上一阵红。 准确地来讲,花渐浓和楚留香并不是在吵架,而是对某件事情起了分歧。 两人经常意见不同,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在花渐浓眼中看来,无花的罪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哪怕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 可楚留香依旧在查天一神水的案子,哪怕这件事情是无花引起的。 无花盗取天一神水杀人,这一点已经明了。楚留香要查的是剩下的天一神水究竟在何处,以及无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看他不如加入神侯府或是六扇门!” 花渐浓猛地起身,垂眸看着面前的追命,试图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认同。 “咳咳咳。” 追命平日里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得很。 “你们认识这么久,又不是不明白。” 楚留香这人平日里看着有些散漫,实则是花渐浓认识的最负责的人。 就算遇到天大的难题,对方也能微笑着将所有事情轻松解决。只要站在楚留香身边,感受到的不止是那股郁金花香,还有来自成年男子的可靠安全感。 追命泡的茶很一般,对方更适合品酒,若不是因为花渐浓不会喝酒,他也不会如此将就。 “天下一肩担之。” 留着胡子的捕快起身,抬手在花渐浓肩上轻拍了一下,很快就将手给收了回来。 花渐浓抿唇,望着桌子上放着的茶壶陷入沉思。 说到底,自己并没有立场去指责楚留香,如此无理取闹也只是仗着楚留香脾气好。 “哎。” 他长叹一声,单手托着脑袋,脸上的表情很是苦恼。 “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追命轻咳一声,毕竟美人蹙眉,这谁能忍住? 他又不是什么小年轻,历经过不少风月。两人是朋友不假,但偶尔,他还是会在意这张脸。 同时,追命不太明白。 无论是花渐浓还是楚留香,都有着一张巧夺天工的脸,就算吵架了,看到对方的脸难道都不足以消气吗? “走了!” “嗯。” 花渐浓头也没回,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只是想要猜到他心中所想还是有些难度。 * 楚留香觉得这件事情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无花为什么要偷取天一神水?又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并且,为什么要将一切都推到他身上。 这背后难不成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白衣男子又是夜深才回到客栈,上楼时,他突然想起最近这些事情,抬手摸着鼻子,无奈一笑。 不过,今晚和之前略微有些不同。 望着隔壁透出的光亮,楚留香不由自主地顿住脚步:“竟然还没休息吗?” 他收回视线,正当经过时,紧闭着的房门突然打开。 屋子里的烛光顷刻间喷洒而出,将昏暗的走廊照亮一片。 背对着烛光的花渐浓宛如仙子下凡,暖黄的光线为他描了一层金边。 “嗯?” 楚留香停下脚步,那股淡淡的郁金花香逐渐蔓延开来。 “抱歉。” 只着寝衣的美人抿唇,沉默许久后冷不丁地开口道歉。 话刚出口,花渐浓就低下头来。 散开的乌发披风一般笼罩着他,裸露出的肌肤胜雪,哪怕在昏暗的环境下也能看出几分细腻。 没等到回复,单手扶着门框的青年黛眉轻蹙。很少露出这种情绪的他在安静中难得升起几分不安,他心里猜测着。 不过,还没等他将心中的猜测完整想出来,一只手便打断了他。 花渐浓一愣,突然覆盖在额头的那只手温暖干燥,如同今天下午的阳光。 “我还以为你生病了。” 楚留香一边收回手,一边开口说道。 他这番话说得很委婉,意思就是觉得花渐浓是不是脑子有病。 “……” 原本还乖乖道歉的花渐浓猛地抬起头,略微长长的发丝垂在肩膀,半遮着脸。 “前几天……” 既然已经要开口道歉,那么就要说明白。 青年微微抬头,仰视着面前站在昏暗走廊的楚留香:“我的态度不太好,并不是想要指责你……” 他话未说完,楚留香便微微弯下腰来与他平视:“不需要道歉,你又没有错。” 含着笑意的声音缓慢擦过耳廓,半是无奈半是妥协。 “时间不早了,快些休息吧。” 楚留香直起腰,抬手在花渐浓肩膀上拍了一下。 望着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花渐浓再次皱起眉。 这人怎么回事?给他道歉都不行…… 待隔壁的关门声响起,花渐浓这才合上门。这件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楚留香好像真的不在乎。 是不在乎这件事情,还是不在乎这个人呢? 房间内,花渐浓坐在镜前卸妆。模糊的铜镜将他脸上的沉思清清楚楚地映出。 与他仅有一壁之隔的楚留香洗漱后带着浑身水汽坐下,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身后,很快就将身上单薄的衣物打湿。 楚留香屈腿,随即擦着头发。 随着他的动作,背部的肌肉线条很是明显,就连手臂都充斥着力量。 “怎么突然道歉?” 和花渐浓一样,他也在想这件事情。毕竟自己和对方认识这么长时间,还从未见过对方这幅模样。 尽管青年表面上装出一副冷静模样,实则眼中的不安都快要涌出来了。 楚留香没想到对方这段时间一直被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折磨,毕竟在他看来,花渐浓只是出于朋友间的担心才会那么说。 哪怕耍小性子也没关系,冷脸、指责、耍赖以至于蹬鼻子上脸,这些楚留香早就知道。 对方甚至连一开始的礼貌都是假装的。 当然,他也知道,对方会做出这些只是把他划入了自己的范围。若是换做陌生人一定不会这么做。 不过是恃宠而骄,这些不是坏毛病,是对方的可爱之处。 白衣男子起身,高大的身影能将烛光尽数遮挡。 花渐浓都将他当做好朋友了,因此这些事情他也能包容。 或许,对方在中原一点红面前也是这样。 * 翌日,花渐浓起来后坐在铜镜前。 天只是蒙蒙亮,他将烛台放在铜镜旁,随意将长发扎在脑后开始梳妆。 今天画个什么妆…… 穿越前作为在短视频平台小有名气的女装博主,花渐浓平日里经常学习各种妆造,也曾开直播和粉丝连麦学习化妆。 现在穿越后有了不少限制,他也只是每条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之前学过的一些汉服妆造。 “哎——” 花渐浓对着镜子看了半天也无处下手,反倒是单手托腮欣赏起镜中的自己。 太阳升起,楚留香出门经过隔壁时停下脚步。 他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于是停下想要打声招呼。 不过,当他转身面对紧闭的房门是,屋子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吱呀——” 房门犹如帷幕般缓缓拉开,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1 花渐浓倚在门前,笑意盈盈。那双清透的眼眸施了蓝绿色脂粉,乍一看还真如一泓碧湖。 “清早就叩我门,难不成是……迫不及待?”【你现在阅读的是 】 24、贴身保护 眼看花渐浓恢复到平日里的轻挑,楚留香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还能开玩笑,看来已经不在为之前的事情纠结了。 “想吃什么?” 白衣男子长身玉立,就算是站在简陋的走廊,依旧光彩照人,仿佛站在精致的园林一般。 花渐浓收回视线,纤长卷翘的眼睫半遮住深色瞳孔:“青菜瘦肉粥。” 两人都没有再提及之前的事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和好了。 客栈没有粥卖,楚留香只好带着花渐浓去街上。 盛春的早晨带着几分凉意,早餐摊子早早地搭了起来,街上满是各种各样的香气。 青年与楚留香并肩而行,精致的眉眼几乎将路过人的注意力尽数吸引。 想上前搭讪的人一看到花渐浓身边的楚留香后顿时起了畏缩之意,如此郎才女貌,他们过去岂不是自寻苦吃? 周围的视线毫不遮掩,花渐浓早已习惯,甚至还能面部改色地和楚留香讲述自己的喜好。 当真是奇怪,怎么会有人聊这个话题? 但无论是花渐浓还是楚留香,居然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劲。 “我的话只说一遍。” 妆容精致的美人话音刚落,一手绕着胸.前长发,一手扶稳左侧摇摇欲坠的发簪。 楚留香忍俊不禁,还真将对方说的话记在了心里:“我自然不会忘。” 这个回答倒是让花渐浓不知道该怎么接,毕竟方才只是他在开玩笑。 但经此一事,他总算是明白楚留香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红颜知己,这人花招不少。 花渐浓在心底轻哼一声,默默开始偷师。 * 吃过早饭,楚留香又要去查天一神水的案子。离开前,不知为何,他竟然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花渐浓。 对方单是站在那里,就犹如一副画卷。刚才楚留香一直没发现,原来对方的眉形都是专门画的,用青绿色画了两座层层叠叠的青山。 “怎么了?” 察觉到楚留香的目光后,花渐浓掀起眼皮望了过去。 “没事。”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莫名其妙……” 看着楚留香离开的背影,花渐浓微微眯起双眼。自上方落下来的阳光被柳枝分割开来,斑驳地落在画一般的脸上。 他抬手轻轻触碰着脸上的妆容,生怕花掉。 和化妆品不一样,这些胭脂水粉可不防水。 花渐浓上衫窄袖,抬手时袖口堪堪遮住半只眼睛。他低着眉,一抬眸便看到一个白衣人站在他面前。 刚才他面前还没人,怎么现在就突然冒出一个人来?甚至连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想来武功不低。 青年缓缓放下胳膊,面不改色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白衣人。 方才他还以为是石观音从大沙漠里出来了,待看到这白衣人是个男子后才松了一口气。 虽说自己有金手指傍身,但不管怎么说,石观音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他又怎能不担心。 这人是谁? 花渐浓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准备绕过对方离开,可突然横在面前的胳膊却打破了刚才诡异的气氛。 “姑娘留步。” 白衣人开口,语气温和,乍一看没有任何恶意。 原本打算假装过路人离开的花渐浓停下脚步,眼中适当地流露出几分疑惑:“你是?” 闻言,白衣人放下胳膊,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在下白玉京。” “白玉京?” 街边小摊,食客喧闹的声音成了陪衬。站在摊子前的一男一女容貌出众,尤其是那位绿衫女,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十分出众。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1 花渐浓缓缓开口,山水一般的眉眼灵动极了,望过来时白玉京都能感受到一股凉意。 “正是。” 一身白衣的白玉京清冷如玉,高洁似雪,嘴角还带着一抹神秘的微笑——这一点与楚留香倒是有些相似。 这么一想,花渐浓上下打量一番后开口询问:“大名鼎鼎的长生剑来找我这个普通人,所为何事?” 此言一出,白玉京顿时笑了起来:“姑娘又怎能算是普通人?” 他身材高大,剑眉星目,站在花渐浓面前就能将对方完全遮挡。 在白玉京说话时,花渐浓的视线却落在了对方的腰间。 那里悬挂着一把长剑,剑鞘略旧,却仍能看出是一把好剑。 这便是长生剑了吗? 花渐浓垂眸,略有思索。 “要是没事的话,我可要先走一步了。” 美人说话时尾音上挑,每一个字犹如在舌尖转了一圈才吐出一般。 这是白玉京第一次和花渐浓交流,顿时哑言。 他也是个浪子,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几段缠.绵悱恻的故事——尽管他现在还没三十。 “若是有事……” 正当白玉京陷入沉思中,花渐浓再次开口,语气有些许的埋怨:“白公子就这么让妾站在大太阳底下吗?” 说罢,他还撇撇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玉京。 闻言,白玉京露出一抹带着歉意的笑:“是我疏忽了,请。” 他抬手示意花渐浓往前面的茶楼去,第一次见面就这样,难不成是真的有事相求? 可花渐浓并不认为对方遇见困难会找自己,一来,他们两个根本不认识;二来,自己有金手指,暂且称为幻术的事情也只有楚留香和中原一点红知道。 在白玉京眼里,自己应该只是一个长得漂亮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而已…… 诸多疑惑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哪怕花渐浓知道白玉京算是个正派人士,但还是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两人一同往茶楼去,刚落座,青年就支着脑袋笑吟吟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白玉京。 “公子快些告诉妾,不然时间长了,可是有人要生气的。” 他语气娇软,表情生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早就认识,并且关系亲密。 “香帅刚走没多久,看样子是有要事在身,难道就那么容易生气吗?” 从某些角度来看,白玉京和楚留香有不少相似的地方,遇到事情时的想法都会重合一些。 以至于白玉京在听到花渐浓的那句话后,略加思索就明白对方是故意这么说的。 望着那双眼睛,花渐浓明白自己用楚留香做借口行不通,于是笑了笑。 “白公子对我这么了解……可我却是第一次见到你,这太不公平了。” 他抱怨着,搭在桌面上的手指一尾鱼般游向白玉京,轻挑又亲密地勾住了对方的尾指。 白玉京用剑,手指上覆盖着一层剑茧。而花渐浓指腹细腻如玉,一碰就知道此人不会武。 两个对坐,表面上看起来客气疏离,实则手指相连。 “姑娘当真是……” 行走江湖这么久,白玉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再不说的话,我可要走了。” 刚才还热情的美人似乎是等急了,眉一低,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百无聊赖。 见状,白玉京在周围好奇的目光下不紧不慢地将自己被勾住的手指抽出:“不是什么大事。” 茶楼里茶香四溢,隐约间还能嗅到水汽。杯盏碰撞间,坐在花渐浓对面的白衣剑客总算是开了口:“不知姑娘是否听说过石观音?” 听到熟悉的名字后,花渐浓脸上的表情略微正经几分,微微坐直身子:“略有耳闻。” 他表情平静,丝毫看不出来前几天曾掺和进和石观音有关的事情中。 白玉京轻叹一声:“在下受人所托前来,只为此事。” 他上身前倾,拉近距离后压低声音:“石观音要来中原……准确地来讲,是要来汴京。” “受人所托?哪个人?” 白玉京还以为花渐浓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害怕,万万没想到对方的注意力完全跑偏。 “陆小凤。” “陆小凤?”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有了交集? 花渐浓心中疑惑不已,但一想到那人是陆小凤,又觉得情理之中。 毕竟陆小凤朋友多得很,和楚留香一样,经常被所谓的“朋友”欺骗。 “所以,石观音来汴京是为了我?” 他收敛起脸上的笑,如白玉京预想中的那样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前段时间他还挑衅地开口,等着石观音从大沙漠出来杀他。 白玉京再次叹气,他知晓自己奈何不了石观音,可答应别人的事情又岂能反悔? 这时,花渐浓也反应过来,倏地一笑:“原来白公子……白大侠是来保护我的。” 他眉眼弯弯,青山状的眉梢微微下压,将山峰的弧度显得更加贴合。 “那就多谢了。” 花渐浓的眼神勾魂摄魄一般,饶是白玉京没有那种想法,也快要被他勾的脸红。 “走了。” 青年起身,绿色衣裙在茶香萦绕间都沾上了香气:“既然是保护,那应该寸步不离吧?” 没想到陆小凤这人竟然这么关心他……既然这样,之前故意说那些让人生气的话是吃饱了撑的? 花渐浓在心里叹气,无奈地摇摇头。 身后传来脚步声,大概是想要提醒自己身后有人。 突然,走在前面的貌美女子停下脚步,笑吟吟地转过身:“那晚上怎么办?贴身保护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25、早有准备 这人怎么这么口不择言?什么贴身保护……哪怕江湖儿女没有太多的规矩,但总归男女有别。 一瞬间,白玉京脑中闪现过许多问题,最后目光停顿在花渐浓唇下那颗痣上。 “嗯哼?” 美人身姿窈窕,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眉眼温柔地望过来。 白玉京呼吸急促,很快移开视线:“没什么。” 这幅表情可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不过,花渐浓也懒得再继续往下聊,在街上随意逛了一圈就回了客栈。 距离无花被捕的事情已经过去四五天了,就算石观音的速度再快,恐怕也得两三天。 从西北到汴京,两三天功夫,啧啧啧,看来石观音的轻功也不错。 客栈没多余的房间,白玉京来得刚刚好,最后一间房艰难被他订下。 “白大侠可要好好保护我。” 花渐浓弯眸一笑,身上那股淡淡的暖香随着距离的拉近逐渐沾染到白玉京衣袖上。 众目睽睽之下,貌若天仙的女子伸手缓缓拂过白衣剑客的脸颊,最后还笑着眨了眨眼睛。 这意有所指的一眼让白玉京恨不得回到和陆小凤初见的那天,对方可是口口声声说花渐浓是一个略微内敛的人。 内敛、花渐浓,这两个居然能凑到一起? 花渐浓根本不在意身后的白玉京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留下一个轻挑暧.昧的眼神后就上了楼。 一时间,楼下不少人冲白玉京投过去羡慕的眼神。 羡慕…… 哎,当真是难消美人恩啊。 白衣剑客无奈摇头,立刻抬脚跟上去。 他站在花渐浓门前,慢条斯理地屈指敲了三下,不短不长,不急不慢。 “进来吧。” 待屋子里的人开口后,白玉京才推开门进去。 大约是花渐浓在这间屋子里住了几天,里面似乎充斥着对方身上的熏香,味道很淡,却难以忽略。 “既然白大侠要保护我,那对上石观音有几分胜算?” 白玉京还没坐下,不远处就先传来一道询问。 花渐浓随意坐在床边,姿态很是慵懒,就连望过来的眼神都十分缠.绵。 房间不大,就算两人之间隔着距离,但也远不到哪里去。更别说花渐浓此刻的姿态,原本窄小的空间就极易让人往暧.昧的方向想。 “三成。” 白玉京面部改色,搭在腰间的手却暗自用力,手背上青筋鼓起。 “三成啊……” 花渐浓摸着下巴:“那我们岂不是双双赴黄泉?” 他说罢还低声笑了笑,不见丝毫害怕,仿佛来得不是石观音,要的也不是他的命一般。 如此松弛,倒是显得白玉京有些紧张了。 那毕竟是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饶是两个白玉京恐怕也奈何不了石观音。 不过……楚留香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假装没看到白玉京眼中深思的花渐浓起身,走到对方身边:“能和白大侠这么俊朗的人一起死,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还没开始就已经在想死了吗?” 听到青年开玩笑的话后,白玉京无奈叹气,也知道该夸花渐浓心态好,还是该说对方心大了。 “事已至此,再担心也改变不了结局。” 花渐浓微微一笑,他侧耳,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后瞥了白玉京一眼。 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的白衣剑客微蹙眉,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难不成是想让我请你?” 仅凭一句话,白玉京便能猜到门外的人与花渐浓关系匪浅。 尽管语气依旧轻挑,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里面的亲昵。 能让花渐浓如此亲近的,恐怕也只有那个人了。 白玉京心中的想法刚刚冒出来,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也恰好推门而入。 刚站到门口,楚留香就已经知晓房间里有另一个人在。因此,他进来后率先向站在花渐浓身边的白玉京微微颔首。 “香帅。” 白玉京回了一礼,无论是按辈分还是按武功,楚留香都在他之上。 “在下白玉京。” “白玉京。” 楚留香重复一遍,尽管心里有些疑惑,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看向一旁若无其事的花渐浓,很是无奈。 对方怎么到哪儿都能遇见这等人物? 接收到楚留香的视线后,花渐浓轻咳一声,笑吟吟地将白玉京送出门。 站在门口后,青年抬手慵懒搭在白玉京肩头:“晚会儿我去找你。” 白玉京:“……” 这对吗?楚留香可还在身后看着他们,就这么说出口吗? 而且,楚留香明显听到了这句话,竟然还能保持微笑,一点儿都不生气,真乃神人也。 白玉京从一开始就误会了,以至于接下来的所有想法都有些跑偏。 花渐浓知道,但他不解释。 “此人手持长生剑,身边也不太平。” 待白玉京离开后,楚留香总算是开了口,眉眼间萦绕着几分担忧。 “那不正好?他身边不太平,我身边不安全。” 花渐浓关上窗,转过身后靠在墙上,笑吟吟地看着楚留香。 “什么意思?” 楚留香大跨步向前,不过三两步就走到他面前。 高大的身影靠近时,极大的压迫感与之俱来。 安静的房间,两个容貌出众的人一高一矮挤在墙边。周围的气氛凝重,似乎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自己只不过是离开了半天,眼前的人不仅认识了长生剑白玉京,身边还出现了不知名的危险。 当真是…… 白衣男子平日里挂在嘴角的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眼神都暗了下来。 这幅模样的楚留香很少见,至少是花渐浓第一次见。 眼看对方的情绪有变,他连忙开口:“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告诉你吗?” 平日里,青年有些吊儿郎当,但在要事面前绝不会耍小性子。 两人衣衫贴在一起,花渐浓伸出一根食指抵在楚留香的胸口。 他一边推开面前人,一边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告知楚留香。 说罢,青年率先沉下脸来:“哼。” 他转过身,发间珠翠轻响,只留了一个背影给楚留香。 “若不是因为无花的事情,我会到现在这种地步吗?” 花渐浓背对着楚留香,眼睛转了转,一看就知道心里在想着坏主意。 仿佛平日里昏睡,只要听到脚步声就立刻躲起来飞扑的猫。 “我可是担心你才会掺和进无花的事情……” 楚留香无奈叹气,他虽然朋友很多,但很少有人像花渐浓这般……有趣。 和花渐浓有些许相似性格的也就只有那几个红颜知己了。 看来要用哄红颜知己的办法哄兄弟了。 楚留香无奈摇头,抬手搭在花渐浓肩膀上,稍一用力就将人转了过来。 “抱歉,这件事情是我的错。” 俊朗的男子垂眸,语气又如此温柔。若是换做女子,恐怕早就动心了。 毕竟是楚留香啊。 可花渐浓并非女儿身,听到这句话后也只是微抬起下巴,顺着台阶直接往上狂奔。 “所以你刚才凶我就是不对的。” 他那是凶吗? 楚留香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连连点头:“我的错。” “原谅你了。” “那你接下来怎么做?石观音武功不低,可不一定会被你用幻术缠住。” 楚留香直起腰来,话里话外满是担忧,一如当时花渐浓担心他。 “放心,我有准备。” “白玉京?” “那倒不是,我总不能让人家陷入危险。” 虽然白玉京受陆小凤所托来保护他,可他也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 既然石观音是为他而来,他自然不会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包括楚留香。 花渐浓借着抚发的动作眸光闪烁,待看向楚留香时已经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慵懒轻挑。 “放心吧,我可不会被石观音怎么样。” 认识这么久,可楚留香依旧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花渐浓。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花渐浓?女装的?男装的?他面前的?还是…… “行了。” 一句话打断了楚留香的思绪,他垂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花渐浓。 对方正抬手漫不经心地整理着他的衣领,过近的距离让他能够清晰地看到花渐浓涂了脂粉的脸。 看起来有些突兀的颜色在青年的脸上恰到好处,犹如大师精心绘制的画卷。 不过……是不是太亲密了?兄弟之间会这样吗?反正他和胡铁花不这样。 “若是需要帮助,我自然会喊你们。” 花渐浓收回手,再次恢复到平日里的模样。 他随心所欲,难以猜中心中在想什么。平日里的柔和轻挑只是覆在水面的薄雾,稍不注意就会穿透迷雾跌入海底。 这些事情花渐浓一点儿都不知道,楚留香乃至外人眼中的看法全是猜测。 他打了个哈欠,直接将人推了出去。 哪有那么多顾忌,自己只是起得太早,有些困了。什么早就有了缜密的计划,看似平静实则心机深沉…… 全是假的。 花渐浓什么准备都没有,只有一双眼睛,只待石观音来。 正如石观音已经关注到花渐浓一般,他也早已恭候多时。 这次,他可不会和其他人一样毁容。 * 白玉京和花渐浓的房间隔了好几个,不过他并没有特别担心,毕竟楚留香在花渐浓隔壁。 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对方应该能第一个察觉到。 未知的危险让人心紧提着,就算是睡觉的时候也难以放下心。 与躺在床上有些担心的白玉京不同,花渐浓早早地就睡下了。 他每天早上要起来梳妆打扮,因此,晚上睡得比其他人都要早。 月色似水,轻柔地透过半开的窗户流入房间。 大约是因为另一扇窗户合着,月光只进来一半,铺到床边就停了下来。 一线之隔的暗处,床上的青年面部线条流畅,鬓边发丝只到肩膀,其余柔顺地散在身后。 他侧卧着,一手垫在脑后,另一只手随意垂在床边。 月光挪移着,渐渐舔舐上垂在床边的修长手指。在银白的月光下,本就洁白如玉的手指更加漂亮,犹如一件工艺品。 半明半暗的房间内,缓慢的呼吸声是唯一的动静。 寂静之中,深睡的青年发出几声低吟,但声音太小,说的什么很难听清楚。 月光的边界最终停在椅子上,光线将椅子分隔成两半,隐约能看到纷飞的灰尘。 突然,原本空无一物的椅子上多出一个人来。 这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幽灵似的,竟然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哪怕是猫从窗台上跳下来也能听到些许的动静,可这人比猫的动作还要轻巧。 难不成真是鬼魂? 凭空出现的人一身白衣,轻薄的料子仿佛烟雾制作的,轻飘飘地垂在地面,随风而动,云彩似的。 这么珍贵的布料,穿着的人一定与众不同。 洁白胜雪的衣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但令人第一眼就注意到的则是对方的脸。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全天下的词汇都无法来形容,似仙子,又像是一副画卷。 一颦一笑,眼波流转间俱是风情。 不说别的,就只是从广袖中垂下的那双手都漂亮到了极点,洁白无瑕,修长纤细。 或许此人真是鬼怪,凡人又怎会有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美貌呢? 一片寂静中,坐在椅子上的美妇人起身向前。 床上熟睡的青年换了个姿势,乌发遮住半张脸,只能看到一小片洁白的下巴。 有些人不用看脸,单是露出来的手和乌黑亮丽的长发就能看出是个美人。 站在床前的美妇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床上的人,对方只盖了一条薄被,将略单薄的身姿衬托得清清楚楚。 哼,确实是个美人,可惜,自今夜过后,这汴京城要少一个美人,多一个丑八怪了。 染了蔻丹的纤纤玉指探向熟睡中的青年,只要稍一用力,眼前这个鲜活的生命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美妇人背对着月光,漂亮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微笑,畅快至极,略显癫狂。 就当她的手指要探向梦中人的脖颈时,一双透亮明媚的眼眸猛地睁开,透过凌乱的发丝,直勾勾地看向站在床前的她。 “!!!”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但很快,美妇人脸上的表情恢复到平日里的优雅。 暗杀被发现,她竟然没有丝毫的慌张,反倒是望着床上坐起来的人:“你……” 美妇人扯着嘴角,第一个字刚出口就立刻卡在喉咙。 只见从床上坐起来的人模样出挑,多情眼、远山眉、薄唇不点而赤,肌肤雪白。 如此漂亮也无法更改对方是个男子,是个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男子。 原本镇定的美妇人被这一点惊得后退一步,美目微睁:“你是男的?” “嗯哼?” 盘腿坐在床上的花渐浓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哪怕刚才命悬一线。 他乌发瀑布般垂在身后,犹如披了一件披风。而两鬓的发丝却短至肩膀,几乎遮住了小半张脸。 “你千里迢迢而来,竟然不调查好吗?” 或许是刚从睡梦中惊醒,花渐浓说话时的声音有些沙哑,颇有磁性。 荒唐!汴京第一美人竟然是个男子! 美妇人——石观音冷下脸来,她得到的消息和亲眼所见截然不同! 在石观音复杂的目光中,花渐浓扯过一旁的发带将长发束起。 他一边将辫子拢到胸口一侧,一边笑着抬眸:“怎么?见我是个男子,你就没了杀心?” 花渐浓这张脸做男做女都精彩,尤其是唇下那颗痣,给他这张多情的脸平添了不少暧.昧风情。 话音刚落,他抬眼看向站在自己床前的石观音,喟叹一声:“深夜前来,孤男寡女,当真是让我有理说不清啊。” 石观音勾起唇角:“怎么?和妾身独处一室不好吗?” “嗯哼?” 花渐浓微抬起头,轻笑一声:“若你是个男的就好了。” 此言一出,石观音的脸顿时冷下来,眼中满是杀意。【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