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的节日向来热闹,尤其是今日——"焚焰节",纪念百年前妖王墨烬一统妖界的盛事。天枢阁的一楼与二楼被改成了风月之地,红绸高悬,金铃摇曳,妖乐靡靡,酒香混着脂粉气,在暖黄的烛光里浮动。
一楼人声鼎沸。
小妖们挤在长桌前,举着粗陶碗痛饮劣酒,醉醺醺地搂着舞娘调笑。角落里,几个狐妖正在赌骰子,输了的便脱一件衣裳,引得围观者哄笑连连。中央的高台上,纱颜一身绯红纱衣,赤足踩着鼓点旋转,金铃在脚踝上叮当作响,像是一团跳动的火焰。
她似乎永远不会累,从傍晚跳到深夜,从慢调转到快板,腰肢柔软得像没有骨头,眼尾一抹金粉在灯火下闪闪发亮。偶尔有醉汉想上台搂她,她便轻巧地旋身避开,顺手将人推回人群里,惹得满堂喝彩。
二楼雅座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琥珀色光晕中。仙界使臣穿着月白色云纹锦袍,腰间玉佩叮咚;人族贵族身披织金绸缎,手中折扇轻摇;妖族长老们则是一身玄色劲装,兽首铜扣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他们各自端坐在雕花檀木椅上,表面维持着高雅做派,眼神却不时瞟向一楼中央那道绯色身影。
墨烬半倚在软榻上,黑袍松散地披着,露出一截苍白的锁骨。他手里捏着金盏,酒液晃荡,映出楼下纱颜翩跹的身影。
"妖王不去玩玩?"一旁的妖侍低声问。
墨烬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吵。"
确实吵。笑闹声、碰杯声、丝竹声混作一团,连楼板都在微微震颤。可他却没下令制止,只是又灌了一口酒,任由困意漫上来。
纱颜的舞姿在视线里渐渐模糊。
金盏从指间滑落,滚到地毯上,酒液浸出一片暗色。
墨烬睡着了。
在梦中,他又回到了那片泥沼,他看着太岁,想去触碰。
唰——一把剑又刺穿他的手掌。
是愈霜。不同的是没有疼痛,他拔出那把剑,剑身上映出自己妖化的竖瞳。起身寻找着那抹身影。千回百转中就到了西北的城郭,银色铠甲在城墙上回眸,他奋力跑去,一直跑,一直跑,却被一群禁卫堵住去路。禁卫背对着他,似乎在观看宅子里的景象。
“今日我们无需宾客司仪,苍穹之下,大地之上,你我今日结为夫妻……”
“护岚!”墨烬猛地惊醒,额间沁出冷汗。看着前面的妖侍,面面相觑。
“妖王,要将她带进来吗。”
“谁啊。”墨烬狂躁的捋着凌乱的黑发。
“司战仙君。”
墨烬一激灵跳了起来。
“废什么话,还不请进来,你让人家等了多久。”
“一刻钟吧。”妖侍低着头,颤抖着说。
“你们什么脑子啊!”墨烬深呼吸了一下,而后又懒懒的躺着,又将衣服敞开了一点,发觉有点夸张又收拢了一点,不经意的露出隐隐约约的腹肌,“怎么样。”
妖侍点了点头。
当那道蓝色身影出现在珠帘外时,墨烬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了。司战仙君今日未着戎装,一袭水蓝色流仙裙如天河倾泻,腰间缀着的星月佩饰随着步伐轻轻碰撞。她将长发挽成简单的飞仙髻。
墨烬呆住了,手中的酒杯倾斜都未察觉,直到酒液滴落在手背才猛然回神。他轻咳一声,重新摆出那副懒散模样,却不知自己的耳尖已经红得快要滴血。
“司战仙君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墨烬扶好酒杯,淡淡地说着。
司战仙君停在珠帘前,指尖轻轻拨开晃动的琉璃珠子。她的眼神扫过墨烬刻意展示的锁骨和腹肌,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妖王说笑了。"她的声音如寒泉击玉,"我是来邀请您前往天界参加四界大会的。
墨烬眉梢微挑,金色竖瞳在烛光下流转着玩味的光。他忽然倾身向前,手肘撑在案几上,衣襟随着动作又松散几分,露出锁骨处一道浅浅的疤痕。
"你想让我去吗?"
这猝不及防的问题让护岚指尖一颤,茶盏中的水面荡起细微的涟漪。她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语气依旧平稳:"您作为妖界之首,于理您必须要去。"
恰在此时,妖侍端着茶盘轻步走来。墨烬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自己执起青玉茶壶。热水倾泻而下,雾气氤氲间,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
"那于情呢?"他将茶盏推到她面前,指尖似有意似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
护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借着这个动作稍稍拉开距离。茶香在唇齿间蔓延,是罕见的雪顶含翠——她百年前最爱喝的茶。
"您与人间的皇帝也可以趁此机会好好解决矛盾。"她放下茶盏,指尖在盏沿轻轻点了两下,这是仙界表达谢意的礼节,"多谢妖王款待。"
她起身时,衣袂拂过案几上的白玉镇纸,发出极轻的碰撞声。墨烬望着她的背影,那袭水蓝流仙裙在烛火中渐渐与记忆里的嫁衣重叠。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
"妖王还有事吗?"她转身时,发间的冰晶昙花微微晃动,在脸颊投下细碎的光斑。
墨烬像是被烫到般松开手,眼神飘向窗外。那里纱颜正醉醺醺地挂在一个仙界文官身上,笑声银铃般穿透珠帘。那个文官身着粗布麻衣,故意隐藏身份。
"你难道不好奇,"他忽然抓起案上的酒壶灌了一口,喉结滚动,"我为什么突然撤兵吗?"
护岚静静注视着他被酒液润湿的唇角:"为什么?"
"听闻护岚仙官骁勇善战,"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我太怕了。"
护岚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这个表情让墨烬想起百年前,每当他胡说八道时,她就会露出这种无奈又纵容的神情。
他突然凑近,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我昨天请婳茉圣女算了一卦,说我未来的妖后..."指尖挑起她一缕发丝,"是仙界的武将。"
护岚微微偏头,那缕发丝从他指间溜走:"妖王说笑了,仙界武将千万。"
"嗯,"他单手支颐,另一手指尖在案几上画着圈,"有推荐的吗?"
"不知妖王喜欢什么样的仙官。"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墨烬敏锐地注意到她的耳尖微微泛红。
"要和你一样好看的。"他故意拖长音调,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逐渐染上绯色的脖颈。
护岚突然伸手整理了一下本就整齐的衣襟,这个无意义的小动作暴露了她的慌乱。她转身时,腰间的星月佩饰撞出一串清响:"三日后辰时,天门开启。"
墨烬望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惊动了窗外栖息的灵鸟,也引得楼下纱颜抬头张望。她醉眼朦胧地看向二楼,正好看见妖王将什么物件收回怀中——是他当做宝贝的玉船。
护岚的身影消失在天枢阁外的云雾中,墨烬的笑意渐渐敛去。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截褪色的红绳,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已经泛白的绳结。
"看够了吗?"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的威胁。
珠帘晃动,纱颜歪歪斜斜地倚在门边,绯色纱衣半敞,露出雪白的肩头。她醉眼朦胧地眨了眨眼,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妖王好手段啊~"
墨烬将红绳收回怀中,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比不得纱颜仙子,一舞倾了半座城的魂。"
"那也比不上某人,"纱颜晃着手中的酒壶,赤足踩过地上的酒渍,"一句话就让人家仙君乱了方寸。"她突然凑近,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墨烬耳畔,"不过...你确定要玩火?那可是司战仙君。"
墨烬的金色竖瞳在阴影中微微收缩,声音低沉:"你以为我在玩?"
纱颜笑起来,指尖点在他的胸口:"这里,跳得很快哦。"
"滚。"墨烬转身走向窗边。夜风拂过他散乱的黑发。
纱颜望着他的背影,醉意朦胧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她轻轻晃着酒壶,低声道:"三日后四界大会,你真的要去?"
“不然呢。”
“妖王好勤劳。”
墨烬懒得理她的玩笑,就换了一个话题:“那个小仙君是谁。”
“哦,他啊,他是仙界的司文仙君继仁(istj)。来这里查查仙界灵力的流向。”纱颜也许是被冷风吹清醒了,神情竟然染上了几分悲伤。
“哦,仙界有难,妖界自是倾力相助。”
“那是自然。”纱颜起身上楼,“我的分身带他上楼了,也不好让他等太久。”
在门框外,纱颜倒是停住了脚步:“说起来我们倒是蛮像的,或者说你我,婳茉,颛翦我们四个都向往闲云野鹤,无拘无束,但不约而同的被仙界的人束缚,无法从中抽身。”
纱颜面露神伤:"等我事情办完,我再把酒言欢,那些前尘往事,我不说清楚老娘今天睡不着觉。你把他们两个也叫来。"
“好嘞,妖主。”
《初见·载雪焚风篇》
——完——
番外:
问:怎么看待护岚x墨烬的爱情
纱颜:墨烬那家伙装什么深沉!直接把人扛回妖王宫不就得了!老娘就磕他们,太好磕了,哈哈哈哈。来来来小仙君,我教你跳求偶舞呀!
婳茉:蛮不容易的,就像……算了,希望99吧。
颛翦:啧,麻烦。要我说,打一架谁赢听谁的——不过妖王肯定舍不得下手。…关我屁事。
咫昭:虽然这一路下来都很艰苦,但是天规就是天规,谁都不能撼动。
新帝:护岚我对她有愧,内心自责。但墨烬纯纯该死。但如果他们在一起幸福,我并不会阻止,因为我觉得是我欠她的。
皇后:呜呜呜太感人了那个玉质小船、珍藏的茶……我要把这些写进《三界绝恋录》!虽然他说要削我的头。
云栖:"这段情缘是宿命的纠缠。百年前种下的因,如今终要结果——只是天条森严,他们该如何在责任与真心之间找到平衡?"
继仁:违反《仙妖通婚禁令》第37条。妖王若真有心,应先递交申请至司律殿,待批准后再……什么?你说他们百年前就私定终身?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