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已经爬上了祠堂的屋顶,黑烟翻滚着涌向灰色的天空。初与序站在巷角的阴影处,想到了什么,敲了敲面板:“系统,如果直接把村庄烧了,今晚的灯笼节还会照常举办吗?”
【???】
【你可以试试,但能不能通关,命会不会被阎王收走我就不知道了。】
“……”
初与序站在原地,冷眼看着村民们从四面八方奔来。他们手里提着水桶,脸上不再是那种僵硬的假笑,而是真实的、扭曲的惊恐。
“快!快泼水!”
“不能让它烧下去!会惊动——”
有人突然噤声,像是意识到说漏了什么。初与序微微皱眉,低头看了一眼袖中藏着的残页,纸张边缘微微发烫,仿佛也沾染了祠堂的火气。
她不动神色地后退,贴着墙根无声移动。村民们忙着救火,没人注意到她。他们的动作近乎癫狂,一桶桶水泼上去,可火势丝毫不减,反而越烧越旺。
看来他们灭火还需要一段时间。初与序转身离开,背后传来木材爆裂的声响,还有那些鬼影绝望的嚎叫。
直到夕阳西沉,祠堂的火才被泼灭,整个荒村被夕阳染成一片血色。初与序站在客栈后院的老槐树下,为今晚的行动保留体力。
赵四忽然从阴影里走出来,脸上挂着一种古怪的笑容,像是极力压抑着某种兴奋。
“初姑娘。”他压低声音,眼神却闪烁不定,“有件事,我想单独和你淡淡。”
初与序抬眸看他,神色淡淡:“我不想。”
赵四没料到初与序拒绝的这么直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扫向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凑近一步:“祠堂的火......是你放的吧?”
初与序背靠着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别装了,我看见了。”赵四咧开嘴,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你从祠堂出来,袖子里藏着东西,然后......轰!整个祠堂就烧起来了。”
初与序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那些村民要是知道是你干的......你猜他们会怎么对你?”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剥皮?还是直接把你活活钉进灯笼架里?”
初与序的目光落在他手指甲里暗红色的痕迹上,那是干涸的血,他杀过人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站直身体:“你想怎样?”
赵四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亮光,他侧身指向村子西侧的枯井:“那边没人,我们过去说。”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也一样。”初与序没动。
赵四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扬眉,压低声音:“这里不安全,不能被听到。我知道怎么避开村民,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初与序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忽然轻笑一声:“好啊。”
她迈步跟上他,走向那座孤零零的枯井。赵四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僵硬,肩膀微微耸起,像随时准备扑出去的野兽。
枯井边缘的青砖早已风化,缝隙里爬满暗绿色的苔藓。赵四站在井口,半边身子被夕阳的余晖染成血色,半边却陷在阴影里,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死死拉扯着。
他故作神秘地凑近初与序:“村东头的老槐树下有条密道,能绕过守夜的村民......”
初与序静静地听着,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四周:井台左侧堆着几捆发霉的稻草。右侧散落着几快风化的砖石。
赵四的语速越来越快,仿佛急着把话倒干净:“只要沿着地道走,天亮前就能到山脚。不过......”他突然压低声音,“得先解决掉一个麻烦。”
“什么?”初与序问。
“那些灯笼。”赵四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得把最大的那盏毁掉,否则谁也出不去。”他的右手自然地搭上初与序的左肩,掌心潮得反常,“我发现了它的弱点,就在着井里——”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拇指突然扣住初与序锁骨凹陷处,这是捕快押解死囚时常用的手法。
初与序早有防备,侧身躲避。赵四的反应也不慢,腰后的匕首已然出鞘,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刀尖微微颤动。
“初与序,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赵四笑了,“村子选中了你......我也选中了你。”
“村民需要最后一张皮,而你的怨恨,正好够点亮那盏大灯笼。”
初与序站在井边,背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身前是步步紧逼的杀意。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调整呼吸,目光锁定在他持刀的手腕上。
赵四的刀法很糙,但力气不小。初与序曾经感受过男女力量之差,凭自己一人,空手空脚肯定打不过他,那只能躲。
赵四突然扑来,匕首横划,直取她的咽喉。
初与序立刻避让,刀锋擦着她的颈侧掠过,带起一缕断发。她没硬拼,而是顺势抓住赵四的手腕,借力一拽。
对方踉跄两步,差点撞上井沿。他反手又是一刀,逼得初与序不得不松手后退。她拉开距离,目光扫过四周。
“赵四。”她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你知道为什么村民选中你吗?”
赵四的刀势微微一顿。
“因为你蠢。”
他勃然大怒,匕首再次刺来。初与序这次没躲,而是猛地蹲下,猛地抓起一把腐土扬向他的眼睛。
“啊!”赵四本能地闭眼,刀峰偏了方向。
初与序抓住机会,一脚踹在他膝盖上。赵四吃痛,单膝跪地,但匕首仍然紧握在手。他胡乱挥刀,刀尖在她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她咬牙后退,故意踩上井边那块松动的砖。
“咔嚓”一声,砖块倾斜!赵四见状,以为她站不稳,狞笑着扑来。
初与序突然侧身,抓住他的衣服,借着他冲来的力道狠狠一拽。赵四收势不及,整个人向前栽去。但他的匕首在最后一刻刺向初与序的肩膀。
刀尖刺入皮肉,初与序后退一步,匕首掉进井中。赵四一同跌入井里,黑水溅起,沉闷的回响在井壁间回荡。
初与序低头望去,井底的水面漆黑如墨,赵四的挣扎搅动出浑浊的漩涡,白净的衣衫上全是脏污和血水,他抬头瞪着自己,眼里淬了毒似的恨。
“你当我陪你玩过家家呢?”初与序慢条斯理底抚平皱巴巴的衣服,“想杀了我?”
“贱人!你早就——”
初与序捡起一块碎转掂了掂,轻笑一声:“你说的密道根本走不出去吧?否则你早就离开这里了。”
砖块脱手而下,擦着赵四的耳朵砸进水里,溅起一团泥浆。赵四咒骂着缩进井壁凹陷处,再不敢露头。
可惜着井里有水,摔不死人,但他一时半会也爬不出来。
动静很快迎来了附近的村民,初与序听见杂乱的脚步声逼近,立刻调整呼吸回头看去。几个村民举着火把冲过来,为首的正是早晨说话的瘦高男人,他喝道:“怎么回事?!”
“刚才不小心弄伤了,没什么事。”初与序笑了笑,指着肩膀流血的伤口,“麻烦你们了,抱歉。”
井底的赵四想开口说话,初与序后退一步,脚下轻轻一踢,又是一块碎砖被踢入井里,狠狠砸到额头,疼得他说不出话。
瘦高男人瞥了她一眼,没有多想:“客人受伤了,回去歇着吧,赶快包扎一下伤,晚上......还有庆典呢。”
初与序微微颔首,跟着村民们离开,回到客栈。
夜色已深,客栈大堂里只点着一盏油灯,火光摇曳,将老板娘的身影拉得老长。她正低头缝补一件旧衣,针线在布料间穿梭。
初与序推门而入,带着一缕潮湿的夜风。老板娘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在灯下泛着黄光:“姑娘回来啦?咦?肩膀是不是受伤了?”
“是的。”见伤口被发现,初与序微微一笑,左手轻轻按住右肩,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迹,“不小心划伤了,想跟您讨些绷带和伤药。”
老板娘眯起眼,目光在她伤口处停留片刻,笑道:“年轻人就是莽撞......等着,我去拿。”
她慢吞吞地起身,拖着步子往后屋走。初与序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擦着袖中藏着的纸页。肩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血已经浸透了里衣,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
“坐下吧。”老板娘很快回来,手里捧着一个褪色的漆盒,盒盖上积着层薄灰。
初与序坐到长凳上,解开衣领,露出那道刀伤,伤口边缘泛白,但血却仍缓缓往外渗。
“啧,伤得不轻啊。”老板娘从漆盒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些药粉,那粉末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味。
“且慢。”初与序轻轻按出老板娘的手腕,“伤口不用药,用布条缠一下就行。”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僵住,她死死盯着初与序,语气不容拒绝:“这怎么行?这就是普通的止血药粉,你看你这伤还在流血呢。”
初与序与她僵持了几秒,最终还是任由她把药粉撒在伤口上。药粉接触血肉的瞬间,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垂眸看了一眼药粉,什么都没说。
老板娘咧嘴一笑:“忍忍,这药见效快。”
她又用一块布擦去多余的血迹,取出绷带,一圈一圈缠上初与序的肩膀。绷带是粗麻制的,摩擦着伤口,带来另一种钝痛。
“好了。”老板娘拍了拍手,“这几天别碰水,小心伤口溃烂。”
“多谢您了。”初与序轻声道谢。
老板娘盯着她,忽然压低声音:“姑娘这伤......不像是自己划的吧?”
初与序解释:“路上遇到野狗,惹了它,被咬了一口。”
老板娘咯咯笑起来,笑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这年头,野狗可比人多凶多了。”
初与序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起身告辞,转身往楼上走去。能感觉到肩上的伤口开始发麻,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液往身体里钻。但眼下不是处理的时候。
“姑娘,晚上灯笼祭典,就在客栈前门,记得来参加!”后方传来老板娘的声音。
初与序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