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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御史

作者:流云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李绍英闻言一怔,随后才想起那个孩子:“今日你一出事我便去了侯府,心中一急,倒把他忘了。”


    “你快去把他寻来,”李绍荣直起身子,那张素来漫不经心的脸上,此刻终于多了几分肃然,“当时那帮人带刀闯进来的时候,他也在场,还被呵斥了一通。他年纪小,一个人在外面别吓着。”


    他仍然记得,密信被搜出的时候、刀剑架在他脖颈上的时候,那孩子全都看在眼里。随后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最后留给他的是一个颤抖着消失的背影。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张惨白的脸色。


    应是给这阵势吓坏了。


    他想。


    李绍英颔首应下,转身快步离开军牢,准备去寻那个孩子。


    姜晚和萧砚又和李绍荣交谈了几句,几番言语往来间,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暮色降临,家家户户都点上灯火。今夜的晚风不大,吹在脸上却如钝刀割肉,更觉寒意彻骨。


    军中的动荡尚未波及市井,没人细想为何近日城门盘查如此严苛,也没人深究巡边的队伍怎的都换了生面孔。


    东侧的街市上依旧繁华,夜市里喧闹非凡,各种店铺敞着门迎客。灯火从街头一直延伸到巷尾,耳边盈满孩童的嬉闹喧笑声。


    若是以往,看到这般阖乐的情形,她定会好好欣赏这番苦心经营的成果。


    可现在她连多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来到这个世界这些时日,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桩事若是得不到妥善处理,牵一发而动全身,定然会牵动北境局势。


    姜晚推着萧砚隐在来往行人中,眉宇间凝满忧色:


    “若是在御史回京之前没有可以证明李绍荣无罪的证据,会有什么后果?”


    萧砚的声音混在晚风里,清晰地传入姜晚耳中:“除去李绍荣入诏狱受京中会审外,李绍英首当其冲停职待查。若有人借机发难,李家将领都会受牵连停职彻查。”


    北境军中,除去当年的镇北军余部,最重要的力量便是李家的势力。


    姜晚眉头拧得更深:“那北境边防岂不是要大换血?”


    萧砚沉默着,不置可否。


    “那你呢?”


    这个问题,姜晚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下意识脱口而出。


    萧砚指尖蜷缩了一下,他微微侧过脸,正好能看到姜晚眼中担忧的神情。


    重重灯火在身后跳动闪烁,为姜晚的面容描上一层柔光。


    姜晚能看出来,他们明面上动的是李家,暗地里却是冲着侯府来的。在北境谁人不知,李家是定北侯最锋利的剑,是得以平定边关的左膀右臂。


    剪除羽翼,失去兵权倚仗的定北侯,何以定得住北境千里边关?


    李家是护城的墙,墙倒了,屋子里的人自然无法独善其身。


    萧砚自然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问及自己的安危。


    “不对吗?他们现在敢动李家,下一步必然是你,”姜晚非常笃定,“你是北境的统领,他们若有意使不得安宁,又岂会放过你?”


    萧砚收回目光,看向漆黑的天边,说道:“这要看他们能查出什么。若最终证实只是污蔑构陷,至多判个监察不严之罪,罚俸申饬便可了事,倒是无关痛痒。”


    “可若他们坐实了通敌,麾下将领通敌,统帅岂能无罪。削爵夺权,恐怕只是最轻的发落。”


    听到这话,姜晚心头瞬间紧绷起来,早上系统的异动突然浮现在脑海中,不由得让她多想。


    指数下降意味着百姓福祉遭到威胁。


    现在军中动荡,边关防务势必空虚。若是再让有心人钻了空子,致使无人主持大局,定是胡人再次发难的最好时机。


    若是真让那帮人得逞,她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说话间,两侧熙熙攘攘的人声渐渐褪去,两人拐入一条烛火昏暗的巷子。


    巷尾尽头,侯府的灯火在黑暗中时明时灭,仿佛是这片浓郁夜色中挣扎着的唯一的光。


    周叔在门前来回踱步,不时朝巷口张望,一见到他们的身影,便连忙迎上来道:


    “侯爷,夫人,御史台的人到了。”


    姜晚心头一沉。


    该来的还是来了。


    萧砚道:“来了多久?”


    “回侯爷,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现在正在厅中候着。”


    “来了几人?”


    周叔答道:“只御史中丞一人,未带随从。”


    萧砚微微颔首,心中已有定数。


    正厅中灯火通明,一人负手立于堂中,正在细细观摩一副北境舆图。


    那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素白裘袍,锦带束腰,身姿挺拔如孤松立雪,眉眼间尽显书卷气。


    看到主人到来,他旋即上前一步,拱手一礼,不卑不亢:


    “御史中丞言慎,见过侯爷、夫人。”


    萧砚抬手虚扶:“言大人不必多礼。”


    姜晚对萧砚微微点头,随后随即敛衽一礼,转身走出正厅,但并未真正退下。她步伐一转,拐到了正厅旁边用以小憩的耳房。


    此处与正厅仅相隔一层薄薄的帘幕,可以清楚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厅内,萧砚待言慎落座,便开门见山道:“御史大人深夜到访,可是为李绍荣之事?”


    “正是。只是此番前来,不是以御史台的名义,而是以私人身份来访,想向侯爷叨扰几句。”


    姜晚静静听着。


    “我想知道,侯爷与李将军共事十余载,他若有异动,侯爷当真毫无察觉?”


    姜晚在旁听着,心中暗自感慨,李绍荣说的没错。


    这位御史当真言辞犀利,竟隐隐将侯府拖进知情不报的嫌疑里,字里行间都似往通敌的罪名上攀扯。


    “李家不可能通敌。”


    言慎:“侯爷竟如此笃定?”


    “我已着人调来李绍荣三个月巡边记录,每次巡边的路线时辰、随行士卒,以及途中所为之事,皆记录在册。”


    “言大人若信不过,可传北营巡边士卒对峙,看他何时有机会私会胡人信使。”


    言慎:“侯爷明鉴,可那封信,委实辩无可辩。”


    “若是仅凭一封写着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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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没有署名,甚至连印鉴笔迹都无从查起的书信,便要定通敌之重罪,御史台何时变得如此轻率?”


    “李家戍守北疆向来别无二心,若有通敌之辈,不须陛下降罪,我自当第一个清理门户,引颈就戮以谢天下。”


    厅内陷入长久的沉默。灯火时明时灭,将人影映得忽短忽长。


    姜晚屏息凝神,以为会迎来对方更激烈的发难,没想到言慎听到萧砚的话后,竟轻轻地松了口气,如释千钧:


    “……我也不信。”


    萧砚并未回应,似乎在判断他语中真假。


    言慎郑重地重复了一遍,以示诚恳:“我也从未信过,李家会出通敌叛国之辈。”


    姜晚能从他的言语中听出几分无奈:“我此番前来,本意并非问罪,而是想与侯爷商议,如何能在朝廷法度之内查明此案,还李将军一个清白。”


    “只是……”他顿了顿,“没想到,竟有人越过有司,将此事直接捅到了御前。”


    他叹了口气:“风波已起,现今的局面,已不是我一个御史中丞能够左右的。”


    姜晚已经从中听出他的意思:李绍荣离开北境,赴京受审,已经避不开了。


    接下来的谈话声姜晚已经没心思听了,只能捕捉到只言片语,似乎是言慎在言说京中形势以及打点安排。


    灯花如豆,映出一室昏黄。待言慎告辞后,姜晚掩口打了个呵欠,随后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幕走进厅中。


    “这位御史中丞可信吗?”


    萧砚对姜晚的出现并不意外,仿佛知道她不会真的离开。


    他颔首道:“他祖父是言澈。”


    “言澈?”姜晚努力回想这个名字,而后惊异地睁大双眼,“是前朝那位铁骨铮铮的首辅?”


    哪怕原主是个深闺女子,这个名字也深深刻印在她的记忆里。


    暴君楼氏骄奢淫逸,败坏朝纲。首辅言澈只因直言进谏,便触怒龙颜,致使全族流放岭南,自己也于中途郁郁而终。


    言家累世公卿,是有名的清流世家,族中有多位名臣以血明志,在朝堂上死谏而亡。言澈更是担任前朝首辅,门生故吏遍及朝野,可以说是前朝的脊梁。


    言家的惨剧便如一条导火索,彻底点燃满朝积压已久的愤慨,此后藩王离心,异姓王晟王起兵,短短五年时间便将燕王楼遥逼退至塞北,最终高坐明堂。


    萧砚提及言澈便已足够。


    单单这一个姓氏所铸就的风骨与气节,便足以令人信服。


    即便如此,姜晚依旧忧色未散,心头仿佛仍有块不安的石头压着。


    言慎方才离去片刻,姜晚正准备也辞别离去,却见周叔急匆匆地跑来:“李绍英李将军来了!”


    他刚通传完毕,李绍英便一身寒气闯进来,隐隐裹挟着微弱的血腥气。


    姜晚循声望去,才看到李绍英一双手沾满鲜血,指间坠下半枚玉佩,正随着她的呼吸不住摇晃。


    那半枚玉佩已经断裂,裂口参差不齐。


    丝丝缕缕的鲜血如同一张细密的网,沿着纹路蔓延开来,将原本的奶白色裹成殷红,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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