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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作者:白桃予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焦黑的废墟在寒风中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刺鼻的焦糊味、湿漉漉的灰烬气息,还有那若有似无的皮肉烧灼后的臭味,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顽固地盘踞在巷口。沈知味脱力地跌坐在冰冷的泥泞里,双手掌心传来的剧痛火辣辣地灼烧着神经,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擂鼓,震得那新添的烫伤和藏匿在衣袖下的旧疤一同抽搐。


    眼前是彻底化为乌有的馄饨摊。烧得只剩下几根焦黑木棍的棚架,如同扭曲的枯骨戳向铅灰色的天空。案板成了黑炭,豁了边的铁锅歪倒着,里面一片狼藉,混着泥水和灰烬。那点可怜的、寄托着她微末希望的食材,早已在火舌中灰飞烟灭。绝望像冰冷的河水,无声无息地漫上来,几乎要将她溺毙。重建?拿什么重建?那十几枚铜钱赎刀后便已告罄,如今连最后的谋生工具也付之一炬。


    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左腕疤痕处残留的悸动,以及脑海中那幅一闪而过的、诡异莫名的画面。昏暗地窖,潮湿的墙壁,散落在地的、焦黑卷曲的破碎指甲,浓烈的焦糊味混合着腐朽腥气仿佛还萦绕在鼻端。这该死的“通感”,竟连焦糊味也能触发?而且触发的,是如此令人毛骨悚然、充满不祥的碎片!


    “沈姐姐”小乞丐元宝怯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浓重的担忧。他小脸被烟熏得乌黑,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安地看着沈知味惨白的脸和血肉模糊的双手,“你的手,流了好多血。”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碰,又猛地缩了回去,像是怕弄疼了她。


    沈知味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却只牵动了干裂的嘴唇,带来一阵刺痛。她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没事,元宝,谢谢你”若非这孩子不顾危险扑救,这火怕是会烧得更惨烈。这份雪中送炭的赤诚,在冰冷的绝望中透出一丝微光。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仿佛无数钢针攒刺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在她头颅深处猛地炸开!


    “呃啊!”沈知味猝不及防,痛得闷哼一声,眼前瞬间发黑,金星乱冒!她猛地抱住头,身体蜷缩成一团,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这痛楚来得极其凶猛,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脑仁上,伴随着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胃部剧烈地翻搅起来。昨晚那碗劣质馄饨带来的反噬仿佛只是预演,此刻的痛楚才是真正的惩罚!是过度使用这诡异“通感”的代价?还是那强行灌入的、属于他人的暴戾记忆和邪异画面在冲击她的神魂?


    “呕”她再也支撑不住,俯身在冰冷的泥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吐出几口苦涩至极的黄水,喉咙被胃酸灼烧得火辣辣地疼。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单薄的里衣,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沈姐姐!沈姐姐你怎么了?!”元宝吓得手足无措,围着沈知味直打转,小脸上满是惊恐。


    头痛欲裂,恶心欲绝。沈知味感觉自己像是被丢进了狂暴的漩涡,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中沉浮,随时可能彻底崩散。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属于前世御厨沈知味的记忆碎片,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猛地闪现!


    画面:琼华阁雅致的小厨房。窗外飘着细雪,屋内暖意融融。她因试尝一种新贡的、药性燥烈的香料而头痛欲裂,面色苍白地伏在案上。贴身侍女春莺一脸心疼,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勺温热的、澄澈琥珀色的浆液喂到她唇边。浆液入口,一股温润的甜意裹挟着姜的辛香在舌尖化开,如同一股暖流,缓缓滑入喉咙,所过之处,那尖锐的头痛竟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翻腾的恶心感也如潮水般退去。


    姜蜜水!是了!前世每当她尝百味过甚,或试药后不适,春莺总会为她煨上一盏温热的姜蜜水!蜂蜜的甘润能安抚躁动的神魂,老姜的辛辣则能驱散寒邪,疏通淤塞,对缓解头痛恶心有奇效!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剧痛带来的混乱!沈知味猛地抬起头,沾满冷汗和泥污的脸上,那双因剧痛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那片仍在冒着青烟的焦黑废墟!


    “元宝!”她的声音嘶哑急切,“快!帮我找找!找姜!还有没有没烧完的、带点甜味的东西!糖、蜜,什么都行!”


    元宝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但看到沈知味眼中那近乎疯狂的求生光芒,他立刻用力点头:“好!沈姐姐你等着!”小小的身影如同敏捷的狸猫,毫不犹豫地扑向了那片滚烫的灰烬废墟!


    他丝毫不顾灰烬的余温和呛人的烟尘,小小的手在焦黑的木头、扭曲的铁锅碎片、滚烫的瓦罐残骸中飞快地翻找、扒拉着。灰尘沾满了他本就脏污的小脸和破烂的衣衫,手指被烫得通红也浑然不觉。


    沈知味强忍着头痛欲裂和阵阵眩晕,挣扎着也想上前帮忙,却被元宝急声阻止:“沈姐姐你别动!你的手!我来找!”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无比漫长。头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沈知味的意志。就在她几乎要再次被剧痛和绝望吞噬时。


    “找到了!沈姐姐!你看这个!”元宝兴奋地叫了起来,声音因烟呛而嘶哑。他小心翼翼地从一堆滚烫的灰烬底下,扒拉出一个黑乎乎、硬邦邦的东西,献宝似的捧到沈知味面前。


    那是一个,被大火烤得焦黑、几乎碳化、只有巴掌心大小的炊饼残骸!它显然是被压在什么东西下面,才没有被完全烧成灰烬。饼身扭曲变形,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黑灰,边缘焦糊卷曲,散发着浓烈的焦苦味。


    沈知味眼中却骤然爆发出希望的光芒!她伸出没有受伤的手腕(掌心烫伤太严重,无法触碰),示意元宝将焦饼放在地上。


    “还有,姜!姜在哪儿?”她急切地问。


    元宝挠了挠头,有些沮丧:“姜没找到。都被烧没了,甜的东西,只有这个饼,好像里面还有点没烧透的。我闻着好像有点麦芽的甜味?”他不太确定地指了指焦饼中心相对没那么黑的部分。


    没有姜,沈知味的心沉了一下。但看到那块焦饼,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没有姜,就用这焦饼本身!焦苦入心肾,亦能降逆气!蜂蜜的甘润或许这饼中残留的、被高温焦糖化的麦芽甜味,可以替代!


    “元宝,快!帮我弄点水来!干净的雨水就行!”她急促地吩咐。


    元宝立刻跑到墙角,那里有一个粗陶盆,里面存着些昨夜接的、相对干净的雨水。他费力地端了过来。


    沈知味强撑着身体,捡起一根相对干净的细树枝,小心地将那块焦黑的炊饼敲碎,挑出中心部分相对颜色较深褐、尚未完全碳化、隐隐透着一丝焦糖甜香的一小块。她将这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浓烈焦苦与微弱甜香的饼心碎块,丢入盛着雨水的粗陶盆里。


    接着,她示意元宝捡来几块尚有余温、但已无明火的炭块,在避风的墙根下重新堆起一个小小的火塘。她将那粗陶盆架在炭块上,利用余温慢慢地煨烤。


    冰冷的雨水包裹着那块焦黑的饼心。炭火的余温不高,却足够让盆中的水渐渐温热。奇妙的变化开始发生。那块焦黑的碎块在温水中缓缓化开,深褐色的汁液如同墨迹般在水中晕染开来。一股极其复杂的气味随之升腾,浓烈的焦苦气息是主调,霸道而凛冽,但在那苦味的深处,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焦糖化麦芽甜香,如同黑暗中的萤火,顽强地穿透出来,与焦苦形成一种奇异的平衡。随着水温升高,水汽氤氲,这股焦苦中带着回甘的独特气息,渐渐弥漫开来。


    沈知味紧盯着那盆颜色越来越深的水,鼻翼翕动,仔细捕捉着气味的变化。当那缕焦糖甜香变得清晰可辨、与焦苦达成微妙平衡时,她立刻示意元宝将陶盆端离火塘。


    待水温稍降,不再烫手,沈知味用未受伤的手腕稳住陶盆,低下头,凑近盆沿,小心地啜饮了一口这煨出的“寒浆”。


    滚烫的液体带着浓烈的焦苦味入口,瞬间席卷了整个口腔,苦得她眉头紧锁!但紧接着,一股温润的、带着淡淡焦糖气息的回甘,从舌根处悄然泛起,如同干涸河床上涌出的一股清泉,温柔地中和了那霸道的苦涩。这温热的浆液顺着喉咙滑下,如同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慰着痉挛的胃部。


    更神奇的是,那如同钢针攒刺般的剧烈头痛,在这股焦苦与甘甜交织的暖流作用下,竟真的如同冰雪遇阳,开始缓缓消融!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那足以撕裂神魂的尖锐痛感明显减弱了,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也如同退潮般平息下去。


    有效!这土法制出的“焦苦寒浆”,竟真的压制了异能反噬带来的剧痛!


    沈知味长长地、近乎贪婪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密布的冷汗似乎都消退了几分。她捧着陶盆,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这救命的苦水,感受着那温热的液体一点点驱散体内的冰寒与剧痛。


    然而,就在她心神稍定,准备饮下第二口时。


    异变再生!


    左腕那道狰狞的烫疤,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跳动!一股冰冷而强烈的悸动感汹涌而至!这一次,并非伴随头痛,而是直接在她品尝这“寒浆”的瞬间爆发!


    一股极其刺鼻、如同臭鸡蛋混合着硫磺焚烧后的浓烈气味,毫无预兆地、霸道无比地冲入了她的鼻腔!这气味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强烈,甚至瞬间盖过了她口中焦苦寒浆的味道和空气中残留的焦糊气息!


    紧接着,一幅无比清晰的画面强行灌入她的脑海!


    依旧是焦黑扭曲的废墟场景!但视角却变成了俯视!一只骨节粗大、布满老茧和污垢的手,正粗暴地抓向地上一个被烧得半焦的、鼓囊囊的粗布钱袋!那手上,沾满了黑灰,但在拇指和食指的指缝间,以及指甲盖的凹陷里,清晰地残留着一种暗黄色的粉末!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硫磺恶臭,正是从这暗黄色的粉末上散发出来的!画面聚焦在那只手的虎口处。一道狰狞的、如同蜈蚣般的陈年旧疤,斜斜地贯穿了整个虎口!


    “嘶”沈知味倒抽一口冷气,浑身汗毛倒竖!这画面,这硫磺恶臭,是纵火者!是那个在土灶倾倒、火星溅落柴草堆后,趁机拿走她钱袋的纵火者!不是意外!这场毁掉她一切的大火,是有人蓄意为之!而且,就在火起之后,混乱之中,这个人还趁火打劫,拿走了她仅剩的、藏在摊子下的那个装着几枚铜板的破钱袋!


    愤怒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刚刚平复些许的心绪!是谁?!钱大牙指使的?还是那个脸上有胎记的硝石贩子同伙?!这硫磺粉末,这虎口上的蜈蚣疤。


    画面消失得很快,但那浓烈的硫磺恶臭和那只布满老茧、虎口带疤的手,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了沈知味的脑海里!


    她猛地放下陶盆,眼中再无半分虚弱,只剩下被欺骗、被掠夺、被逼入绝境的冰冷怒火!她挣扎着站起身,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子,一寸寸扫过那片焦黑的废墟,扫过周围惊魂未定、尚未完全散去的街坊邻居。纵火者,就在这些人之中!或者,刚刚离开不久!


    她的目光最终落回那片灰烬。纵火者手上残留的硫磺粉末,钱袋被拿走的地方,一定有痕迹!


    不顾元宝的惊呼,沈知味忍着掌心的剧痛,踉跄着扑到废墟中钱袋原本存放的位置附近。她用那根细树枝,小心翼翼地拨开厚厚的灰烬和焦黑的杂物碎片。焦糊味和硫磺的幻嗅刺激着她的神经,左腕疤痕隐隐悸动。


    突然,树枝尖端触碰到一小片颜色异常的区域!那里的灰烬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更深的暗黄色,与周围的黑灰色明显不同!她屏住呼吸,更加小心地拨开表层的浮灰。


    只见一小撮暗黄色的粉末,混杂在黑色的灰烬里!虽然大部分已被灰烬覆盖或飘散,但这残留的一小撮,在拨开浮灰后,依旧清晰可辨!那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硫磺气味,仿佛透过时空,再次霸道地钻入沈知味的鼻腔!这绝不是幻觉!


    就是它!纵火者手上残留的硫磺粉!


    沈知味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拔下了自己发间那根唯一的、磨得发亮的铜簪!簪尖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一点冰冷的微芒。


    她将簪尖对准那片混杂着硫磺粉末的灰烬,手腕稳定得可怕,没有丝毫颤抖。簪尖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在相对平整的一块焦黑木片上,开始飞快地刻画!


    不是写字,而是画图!


    簪尖划过焦木,发出细微却清晰的“沙沙”声,留下深褐色的刻痕。


    首先勾勒出的,是一只骨节粗大、充满力量感的手的轮廓。接着,在那只手的虎口位置,一道斜斜的、如同狰狞蜈蚣般的疤痕,被极其细致地刻画出来!每一道疤痕的凸起和走向都力求还原脑海中的画面!最后,在虎口疤痕的旁边,簪尖重重地点了几下,留下几个深坑,象征着残留的硫磺粉末!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恨意。当最后一笔落下,一只虎口带着狰狞蜈蚣疤、沾染硫磺粉末的手部特征图,便清晰地烙印在了焦黑的木片上!线条虽然简洁,却充满了凌厉的杀气和不容错辨的指向性!


    “沈姐姐,你画的这是?”元宝凑过来,看着木片上那只诡异的手,小脸上满是疑惑和惊惧。


    沈知味没有回答,她紧紧攥着那枚刻下仇敌印记的铜簪,簪尖的冰冷仿佛能刺穿她的掌心,与那烫伤的剧痛交织在一起。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废墟,投向巷子深处,声音嘶哑而冰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元宝,你可知这西郊一带,甚至整个汴京城,有什么地方或者什么人,身上会常年带着这种刺鼻的硫磺味道?手上还有这样一道疤?”


    元宝皱着眉头,努力思索着。硫磺味,刺鼻的臭味,虎口上的疤。


    突然,他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迟疑说道:“硫磺味,好像是管火的那些人?我听人说过,城里管救火、管火药库的官爷们,身上老有股怪味,就跟臭鸡蛋烂了似的!”他顿了顿,努力回忆着,“手上带疤的,对了!钱大牙手下有个叫[疤手张]的!以前好像就是在那个什么,御火监?干过的!后来不知怎的退了,手上就有道大疤!钱大牙老叫他去看场子,凶得很!”


    御火监!退伍兵卒!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沈知味脑海中轰然炸响!


    硫磺!火药!救火!一切都对上了!难怪那粉末如此刺鼻,难怪那双手布满老茧、骨节粗大!那是常年摆弄火药器械、救火钩镰留下的痕迹!那虎口上的蜈蚣疤,恐怕也是某次事故或搏斗留下的勋章!


    钱大牙!果然是他!砸摊不成,便指使这懂火器的“疤手张”纵火行凶,趁乱劫财!好毒的手段!


    冰冷的杀意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沈知味的心脏!她低头,再次看向手中那块刻着“虎口蜈蚣疤”的焦木片,眼神锐利如刀。这,就是指向真凶的铁证!


    然而,就在这复仇之火熊熊燃起的瞬间。


    她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那片仍在微微冒着青烟的焦黑废墟深处,那把静静躺在滚烫泥地上的玄铁厨刀!


    先前被余温烘烤而浮现的、蛛网般细密的暗红色纹路,此刻随着温度的降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淡、隐去!但在那纹路即将完全消失的最后一刹那,沈知味清晰地看到,那繁复血纹的核心之处,隐隐勾勒出的竟是一座横跨水波之上的、结构精巧的木桥轮廓!


    虹桥!是那片《东京梦华录》残页上描绘的虹桥!


    刀身血纹与虹桥残页!这绝非巧合!


    一股寒意,比得知纵火者身份时更甚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这把饮过血的玄铁刀,这诡异的血纹,这牵扯到仁宗朝“虹桥张氏”的谜团,还有她这重生而来的、带着“通感”异能的身体。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她握紧了手中那枚冰冷的铜簪,簪尖刺痛掌心,也刺痛了她被重重迷雾笼罩的心神。复仇的火焰在眼底燃烧,而刀身上那惊鸿一瞥的虹桥血纹,却如同深渊的凝视,投下了更加庞大、更加幽深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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