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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作者:白桃予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破草棚里,光线昏沉。沈知味盘膝坐在冰冷的泥地上,那把沉重的玄铁厨刀横陈于膝。刀身黝黑,毫无光泽,像一段沉寂千年的寒铁,只有靠近乌木刀柄处,那几个錾刻的细字“天圣三年虹桥张氏”在昏暗里透着一丝冰冷的诡异。


    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几个小字,粗糙的触感带着刀身特有的寒意,顺着指腹蔓延。天圣三年,仁宗朝初年。虹桥张氏,昨夜那片油污浸透的《东京梦华录》残页上,“虹桥七十二铺”的字样清晰如昨。这两者之间,仅仅是巧合吗?她左腕那道狰狞的烫疤,此刻在衣袖下沉默着,仿佛一块沉甸甸的冰,又像一枚蛰伏的烙印,无声地提醒着她那场溺亡的毒杀和这诡谲的重生。


    刀柄上残留的、若有似无的悲怆与凛冽杀意,如同冰泉,丝丝缕缕地渗入她的掌心。这刀,绝非寻常厨具。它饮过血。饮的是谁的血?虹桥张氏,又是何方神圣?


    “咕噜噜”腹中的轰鸣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昨日的荠菜馄饨带来的些许暖意早已耗尽,饥饿如同跗骨之蛆,重新啃噬着她的意志。她低头看了看膝上的玄铁刀。沉重,冰冷,是利器,也是负担。在这朝不保夕的贫民窟,它暂时还无法变成填饱肚子的食物。


    目光扫过墙角那堆可怜巴巴的食材。昨夜挖的荠菜还剩一小把,蔫蔫地躺在破篮里。半袋粗面粉,豁口陶碗里的灰盐,瓦罐底那点浑浊发黑、散发着哈喇味的浊油。靠这些,就算她厨艺通神,又能支撑多久?那十几枚线人赏钱,赎刀之后已所剩无几。


    必须开张。必须尽快让这具身体活下去,才有余力去探寻这刀、这疤、这重生的真相!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重,将玄铁刀仔细地用那块积满灰尘的旧油布重新裹好,小心地塞进柴草堆最深处藏好。然后,她站起身,开始收拾角落那些简陋的炊具。豁了边的铁锅,磨损的锅铲,粗陶水瓮,还有那块凹凸不平的木板案板。


    她需要一个摊子,一个能在西郊这条破败巷口立足的、最简单的馄饨摊。没有桐油布,她只能将就着用破草棚顶漏下的几块相对完整的茅草片,勉强扎了个遮雨的小棚顶,固定在从柴堆里寻摸出来的两根歪歪扭扭的木棍上。案板、铁锅、装着可怜食材的破篮瓦罐,这便是她全部的家当。


    天色渐亮,晨光吝啬地洒进巷子,驱散了些许寒意,却照不透弥漫在贫民窟上空的灰败。沈知味费力地将这些家当搬到巷口一处相对宽敞些的角落。这里人来人往稍多些,是前身曾经摆摊的地方。支起那摇摇晃晃的茅草棚顶,架好铁锅,摆好案板。她舀了些昨夜接的雨水倒入锅中,点燃了仅剩的几根干柴,火苗舔舐着锅底,发出微弱的噼啪声,水汽渐渐升腾。


    没有招牌,没有吆喝。她只是沉默地开始和面。依旧是那劣质的粗面粉,依旧是带着土腥气的雨水。她专注地揉搓着面团,手腕的疤痕随着用力传来隐隐的酸痛。擀皮,依旧是那根不甚趁手的木柴。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稳定。案板上,很快又铺上了一张张厚薄尚可的面皮。


    接着是馅料。仅剩的那一小把荠菜,被她仔细地清洗、切碎。没有肉,没有油,只有盐。她捻起一小撮灰盐,指尖用力搓捻得更细,均匀洒在翠绿的荠菜碎上。然后,伸出洗净的手指,轻柔而专注地揉拌。指尖的温度传递,盐分渗透,那股属于雨后原野的、纯粹而清冽的荠菜香气,再次顽强地在浑浊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生机宣言。


    一个个胖乎乎的“元宝”馄饨在她指下诞生,整齐地码放在木板上。锅中的水已经滚开,浑浊的气泡翻腾着。她小心地将馄饨滑入沸水。碧绿的元宝在沸水中沉浮,渐渐变得晶莹剔透,内里那抹鲜亮的翠色透皮而出。


    简陋的摊子,寒酸的食物,唯一的“招牌”就是这缕顽强而清新的香气。它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渐渐吸引了一些早起的、同样面有菜色的街坊邻居。


    “咦?西头的沈丫头又出摊了?”


    “这味儿是荠菜?闻着倒怪鲜亮。”


    “看着是比老孙头那馊汤寡水的强点,多少钱一碗?”


    沈知味定了定神,报出一个极其低廉的价格,几乎只够收回粗面成本。立刻便有两个穿着打着补丁短褐的汉子,各自摸出两枚磨得发亮的铜钱,丢在案板一角。


    “来一碗!”


    “我也尝尝!”


    沈知味心头微松,连忙捞出馄饨,盛在粗陶碗里,浇上滚水。看着两人蹲在墙根,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活下去的第一步,似乎迈出去了。


    然而,这微弱的安宁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沈知味低头,准备包下一批馄饨时,一片浓重的阴影猛地笼罩了她小小的摊子。一股浓烈的汗酸味混合着隔夜劣酒的馊气,扑面而来。


    “哟呵!这不是西头那个泼油烫了自己的小娘皮吗?命还挺硬,没死成,还敢出来摆摊了?”一个粗嘎、带着浓浓痞气的声音在头顶炸响。


    沈知味心头一凛,猛地抬头。


    只见摊前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敞着怀露出浓密胸毛的壮汉,正是西郊一带出了名的地痞头子,人称“钱大牙”。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流里流气的跟班,一个尖嘴猴腮,一个五大三粗,都抱着胳膊,一脸不怀好意地睨着她。


    钱大牙一脚踩在沈知味那条充当凳子的破木桩上,俯下身,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几乎凑到沈知味眼前,咧开嘴,露出两颗镶金的门牙,笑容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和贪婪。


    “小娘皮,懂不懂规矩?在爷的地盘上摆摊,问过爷了吗?”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沈知味脸上,“看你可怜,爷也不多要。从今儿起,每天五十文[孝敬钱],麻溜地拿来!少一个子儿。”他目光扫过沈知味简陋的摊子,最后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发白的脸上,嘿嘿一笑,“爷就让你这摊子,还有你这张细皮嫩肉的小脸,一起开开花!”


    五十文!这对此刻的沈知味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她辛苦一早上,也未必能卖出十文钱!


    沈知味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强忍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恶臭和那令人作呕的压迫感,握紧了手里的擀面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钱爷,民女小本经营,实在”


    “实在什么?!”钱大牙猛地打断她,蒲扇般的大手“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案板上!本就摇摇欲坠的茅草棚顶簌簌落下几根草屑。案板上刚包好的几个馄饨被震得滚落在地,沾满了泥灰。


    “少他娘的给老子哭穷!”钱大牙唾沫横飞,脸上的横肉狰狞地抖动着,“没钱?没钱就拿你这摊子抵!要么,嘿嘿”他淫邪的目光在沈知味身上逡巡,“跟爷回去,给爷暖几天被窝,这钱,爷就给你免了!”


    身后的两个跟班爆发出一阵猥琐的哄笑。


    墙根下那两个吃馄饨的汉子,吓得脸色发白,连碗都顾不上拿,丢下铜钱,缩着脖子一溜烟跑没影了。周围的街坊邻居更是噤若寒蝉,远远躲开,连看都不敢往这边看。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沈知味的心脏!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土墙上,退无可退!左腕的疤痕在衣袖下隐隐作痛。面对这**裸的暴力威胁,前世御厨的从容与尊贵荡然无存,只剩下这具虚弱身体最本能的惊惧。


    “钱爷,求您高抬贵手。”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带着哀求。


    “抬你娘的手!”钱大牙彻底失去了耐心,脸上戾气横生。他猛地一挥手,对身后那个五大三粗的跟班吼道:“柱子!给老子砸!砸了这破摊子!把这小娘皮给老子拖走!”


    那叫柱子的壮汉狞笑一声,一步上前,抡起粗壮的胳膊,朝着沈知味支起的、本就摇摇欲坠的茅草棚顶狠狠砸去!同时,另一只手则直接抓向沈知语的胳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凶戾之气猛地冲上沈知味的天灵盖!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她眼中闪过一丝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狠厉!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非但没有后退躲避那抓来的大手,反而猛地向前一扑!目标不是柱子,而是旁边那口在土灶上烧得正旺的铁锅!


    铁锅里,滚烫的沸水正剧烈翻腾着!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滚煮馄饨溢出的油花和淀粉沫!


    沈知味不顾一切地伸出双手,死死抓住了那滚烫的铁锅双耳!掌心瞬间传来皮肉灼烧的剧痛!但她咬碎了牙关,一声不吭,用尽全身的力气和身体下坠的惯性,将整口沉重的铁锅,连带着里面滚沸的开水和油沫,朝着柱子那张狞笑的脸和抓来的手臂,狠狠泼了过去!


    “嗤啦!!!”


    滚烫的沸水混合着油星,如同一条愤怒的银龙,猛地撞上柱子粗壮的手臂和半边胸膛!皮肉接触滚烫液体的瞬间,爆发出令人牙酸的剧烈声响!一股浓烈的皮肉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嗷!!!”柱子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人如同被滚雷劈中,猛地向后弹开!他捂着自己瞬间红肿起泡、皮开肉绽的手臂和半边身子,在地上疯狂地打滚、哀嚎,声音撕心裂肺!


    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惨烈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钱大牙和他另一个尖嘴猴腮的跟班,脸上的狞笑和得意瞬间凝固,变成了极致的错愕和惊骇!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贫女,竟敢如此凶悍,下手如此狠辣!


    周围的街坊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惊呼着连连后退。


    沈知语双手掌心一片火辣辣的剧痛,皮肉被滚烫的铁锅边缘生生烫掉了一层,鲜血混着烫伤的水泡,触目惊心。剧烈的疼痛和巨大的体力消耗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更糟糕的是,随着那口沉重铁锅被她奋力泼出,简陋的土灶失去了支撑,猛地向一侧歪倒!


    灶膛里燃烧的干柴随着土灶的倾覆,带着火星滚落出来!其中一根带着明火的柴火棒,不偏不倚,正滚落到沈知味那摇摇欲坠的茅草棚顶下方,堆在地上的干柴草堆旁!


    “呼啦!”


    干燥的茅草和柴火瞬间被点燃!火苗如同贪婪的毒蛇,猛地窜起!顷刻间就舔舐上了那本就易燃的茅草棚顶!


    浓烟滚滚而起!炽热的火舌疯狂地吞噬着沈知味辛苦搭建的小摊!那点可怜的食材、案板、包裹炊具的破布。瞬间陷入一片橙红色的火海!


    “走水啦!快跑啊!”


    “沈丫头的摊子烧起来了!”


    周围瞬间一片大乱,惊呼声、哭喊声、杂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钱大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和柱子的惨状惊得退后两步,看着在浓烟火光中摇摇欲坠、双手血肉模糊却依旧死死盯着他的沈知味,那张布满横肉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忌惮和一丝惊惧。这女人是个疯子!


    “妈的!晦气!”钱大牙狠狠啐了一口,看着在地上打滚哀嚎的柱子和那冲天而起的火光,知道今日是讨不了好了。他一把拽起还在发愣的尖嘴猴腮跟班,“还愣着干什么!快扶起柱子,走!”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火中的沈知味,撂下一句狠话:“小娘皮!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说罢,三人狼狈不堪地互相搀扶着,迅速消失在混乱的人群和浓烟中。


    沈知味眼睁睁看着自己赖以生存的小摊化为熊熊烈火,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完了,一切都完了!仅有的家当,微薄的希望,瞬间付之一炬!那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烤得她脸颊生疼,浓烟呛得她剧烈咳嗽。然而,比这更深的,是左腕疤痕处传来的、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冰冷悸动!


    她死死盯着那跳跃舞动的火焰,瞳孔因恐惧而骤然收缩!那橙红的光芒,扭曲的火舌,爆裂的噼啪声,瞬间与沉入汴河前灌入喉管的灼痛、与前世毒发时五脏六腑焚烧的剧痛重叠在一起!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猛地袭来!


    “嗬嗬”她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只想离那可怕的火光远一点,再远一点!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瘦弱的身影,如同灵巧的狸猫,猛地从混乱的人群中钻了出来,一头扑向那堆尚未完全点燃、但火星四溅的干柴草堆旁!是那个常在巷子里流浪、脸上脏兮兮、缺了颗门牙的小乞丐元宝!


    只见元宝不顾危险,飞快地用脚踩踏着那些带着火星、引燃了旁边茅草边缘的柴火,又脱下自己那件破得不能再破的外衫,拼命扑打着窜起的火苗!他小小的身影在浓烟和火星中穿梭,动作麻利得惊人!


    “沈姐姐!快!水!水!”元宝一边扑火,一边扯着嗓子朝沈知味大喊,声音因烟呛而嘶哑。


    水?沈知味猛地回神!她强压下对火焰的恐惧和眩晕感,目光扫向角落,那个粗陶水瓮!里面还有昨夜接的雨水!


    求生的意志再次压倒了恐惧!她咬着牙,忍着双手钻心的剧痛,踉跄着扑到水瓮边,用尽全身力气,抱起那沉重的陶瓮,跌跌撞撞地冲向燃烧的草堆!


    “哗啦!”


    一瓮冰冷的雨水,兜头浇在燃烧的柴草和茅草棚残骸上!刺啦一声,腾起大股大股的白汽!火势猛地一滞!


    元宝见状,立刻扑上去,用破衣服和脚疯狂地拍打踩踏着残余的火星!沈知味也顾不上疼痛,用手边能找到的、任何未被点燃的东西扑打着余烬。


    在两人拼命的扑救下,加上那瓮水浇灭了大部分火源,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终于被控制住了。但沈知味那简陋的馄饨摊,已经彻底化为一片冒着青烟的焦黑废墟。茅草棚顶烧得只剩几根焦黑的木棍,案板成了黑炭,铁锅歪倒在地上,里面一片狼藉,食材更是荡然无存。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皮肉烧灼的臭味和湿漉漉的灰烬气息。


    沈知味脱力地跌坐在冰冷泥泞的地上,双手掌心血肉模糊,火辣辣地疼。她看着眼前这片冒着青烟的狼藉,刚刚因为赎回玄铁刀和卖出两碗馄饨而升起的一点点微末希望,如同这废墟上的青烟,被冷风吹得无影无踪。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元宝也累得够呛,小脸被熏得乌黑,他喘着粗气,走到沈知味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惨白的脸和血肉模糊的双手,怯生生地问:“沈姐姐,你没事吧?”


    沈知味艰难地摇了摇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她闭上眼,浓烈的焦糊味刺激着她的鼻腔。就在这绝望的瞬间。


    左腕那道狰狞的烫疤,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跳动起来!一股冰冷而强烈的悸动感汹涌而至!


    紧接着,一幅极其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强行挤入她的脑海!


    不再是凶杀场景!而是一片昏暗!仿佛在某个封闭的地窖或密室!墙壁粗糙,挂着水珠。地面上,赫然散落着几片破碎的、边缘焦黑卷曲的人指甲?!画面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细节,但那股浓烈的、混合着焦糊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腥气,却比视觉更加清晰地烙印在她的感知里!


    “呃”沈知味猛地捂住嘴,又是一阵剧烈的干呕。这一次,不是因为暴力,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不祥与邪异气息的画面!这诡异的“通感”,竟连焦糊味也能触发?!而且,触发的记忆碎片,似乎更加混乱、更加不可名状!


    她挣扎着抬起头,目光越过眼前冒烟的废墟,下意识地投向巷子深处,昨夜那个靛蓝短褐食客消失的方向,又茫然地扫过周围惊魂未定、指指点点的街坊邻居,这焦糊味究竟来自哪里?那破碎焦黑的指甲又是什么?!


    就在她心神剧震、茫然四顾之际,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那片仍在冒着丝丝青烟的焦黑废墟中,一个异样的景象!


    那口被她用来泼油、又被大火熏烤得黢黑的铁锅,歪倒在地上。而在铁锅下方,紧贴着被烧得滚烫的泥地,静静地躺着那把被她藏在柴草堆深处的玄铁厨刀!


    油布包裹早已被烧毁,黝黑的刀身暴露在空气中。此刻,在尚未完全散去的余温烘烤下,靠近刀柄处那黝黑的玄铁刀脊上,原本錾刻着“天圣三年虹桥张氏”的位置,竟然隐隐浮现出一片极其复杂的、蛛网般细密的暗红色纹路!


    那纹路如同活物,在滚烫的刀身上微微扭曲、蔓延,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又令人心悸的血腥与灼热交织的诡异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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