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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作者:余虚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府的书房外,丫鬟第三次端着饭菜敲门,“大人,该吃饭了。”


    门内依旧无人回应。


    路过的管家拍了拍丫鬟的肩,劝道:“你也不是第一天来沈府了,沈大人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他要不想吃饭,劝他八百次也没用。”


    丫鬟有些委屈道:“可沈大人之前明明饮食很规律的,这几天就跟着了魔一般连着好几天晚饭没吃了,你说沈大人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去找大夫来看看。”


    丫鬟说着就要把饭菜放下往正厅跑,管家见状连忙拦住她:“哎哎哎,你别忘了,沈大人回京那天可是由宫里的太医亲自看过的,要是有什么问题,难道太医还看不出来吗?”


    看着面前泫然欲泣的姑娘,管家叹了口气,道:“听我的,别打扰沈大人了。”


    书房里,沈渊边皱着眉翻看各类大周的书籍,边听着耳边的声音叨叨:“沈大人,这和我们之前约定的不一样吧?说好的接近利用裴河清呢?你把人放回家又是怎么回事?”


    沈渊漠然道:“此等奸诈小人,接近有何好处。”


    系统倒吸了口凉气:“你别忘了你现在的任务是当一名奸臣!奸臣是不能说这么正气的话的。”


    沈渊按了按眉心,只觉得这声音吵得他心烦。


    说来也怪,一天沈渊睁眼后发现自己莫名来到了一个战场上,硝烟浓得呛人,四周躺满了穿着大周盔甲的尸体,还有几个灰头土脸浑身血污的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喊他“沈将军”。


    他们说楚军此番作战战略诡谲,大周军队不设防死伤惨重,且原本昨日就该送到的军饷迟迟未至,前线节节溃败,后方补给不足,大周就要撑不住了。


    沈渊垂眼看到自己腰上的虎符,当即下令全军撤退,尽可能地减少伤亡。


    可命令还没传出多远,就有一名自称是使臣的人捧着一卷圣旨跑过来说:“沈将军,圣上说了,此战关系大周颜面,非死勿退。”


    沈渊这才意识到,在这里,没有军令如山,只有“君”令如山。


    回京后,周帝果然震怒,下令要严惩贪赃军饷者,沈渊在战场上尽自己所能保护了一部分士兵,在朝堂上也见证佞臣落马,本该功成身退,没成想突然被一个自称“奸臣系统”的东西缠上,非要他当一名奸臣,还要去接近利用那个贪赃军饷的罪臣。


    当了一辈子忠良的沈渊自然不愿,系统便劝道:“你表面是掌管整个大周军权的太尉,可实际上军权仍在皇帝手里,没有一支军队听你命令,你不觉得委屈吗?不想反抗一下吗?”


    沈渊:“想看我被当反贼抓起来的话,可以用高明一点的方式。”


    系统又劝道:“你不觉得裴河清入狱太过轻易太过蹊跷吗?他这种爪牙布满朝堂的大奸臣,一定还有别的计划,难道你就不想亲手揭穿他?不想找回军饷吗?”


    沈渊:“与我何干。”


    如果裴砚在场,听到昔日一心为国为民整日扑在政事上的沈渊说出如此冰冷的话,一定会惊掉下巴。


    系统没办法了,只得使出杀手锏:“倘若你按我说的做,我能实现你一个心愿。”


    人生在世多少有所牵挂与遗憾,它猜这个冷心冷面的人也不能免俗。


    果然,沈渊犹豫了一下,问:“什么心愿都可以吗?”


    系统肯定道:“什么都可以。”


    沈渊:“我想见一个已死之人,也可以吗?”


    系统沉吟了一下,道:“虽然肉身难以重塑,但找回魂魄还是可以办到的。”


    “好。”沈渊说。


    系统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沈渊说:“我答应你,当一个奸臣。”


    想要在一个新的地方立足且不露馅,必须要去了解这个国家,沈渊这几日都待在书房看各种关于大周的书籍,加上有不少军务要处理,忙得常常忘记吃饭。


    好在听管家说沈承钧本身就是一个公事第一的人,沈渊这样也不算奇怪。


    系统还在耳边念叨个不停,沈渊听着心烦,问:“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当然是接近裴河清,调查他,识破他的阴谋,瓦解他的党派,动摇他在朝堂上的地位,取代他成为新的大奸臣啊。”


    “那就闭嘴。”沈渊冷冷道:“交给我就行,别管这么多。”


    *


    裴砚在家里养了两天伤。


    不少人听闻他被沈承钧保释后纷纷来打听沈承钧和他的关系,不但包括昔日的同僚手下,还包括裴府后院的一众妻妾们,其中便包含那两个孩子的母亲。


    裴砚看着一个个闯进他卧房里嘤嘤哭泣的女子,顿感头大,他悄悄问站在一旁的老管家:“李叔,我以前……精力这么好的吗?”


    见李叔有些疑惑的神色,又连忙补充道:“我在诏狱里被人打伤了脑子,记忆有些缺失。”


    李叔恍然,乐呵呵道:“少爷你连这都忘了?这几个姑娘都是皇后娘娘送来的,希望你早日为裴家传宗接代。”


    裴砚听着那声顺耳不少的少爷,心想不枉他花了一上午在府里上下纠正称呼,又问:“我姐姐为何要如此……”裴砚看了看坐了满屋的姑娘,委婉道:“如此着急?”


    李叔说:“那是因为少爷您……”他停顿了一下,像是难以启齿。


    裴砚鼓励道:“没事的李叔,您尽管说。”


    李叔闭眼道:“因为少爷您好男风啊。”


    裴砚:“……”


    见裴砚沉默,李叔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说:“少爷是您自己让我说的。”


    裴砚摆摆手,表示没事。


    他只觉得感慨,怎么能这么相像呢?要不是长相不同,他几乎都要怀疑大梁里的裴砚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裴河清才是他自己。


    “等等。”裴砚忽然想到了什么,瞬间有些紧张地问李叔:“那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裴砚指了指坐在安静地坐在最角落,衣着打扮素雅,与四周格格不入的女子和她身边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噢,您说朝朝暮暮啊,他们是听荷小姐的孩子,听荷小姐原本是怡香楼的头牌,生了孩子后被怡香楼赶了出来,被少爷您路过正好遇见,觉得可怜就带回裴府了,少爷您本想纳她为妾,可皇后娘娘不允,府里就称她为小姐了。”


    李叔笑道:“说来听荷小姐的命挺好的,少爷本来被皇后娘娘管着不能靠近青楼一步,那日天气不好大雨瓢泼,府里的马车为了赶近路就走了怡香楼后院的那条路,这么巧就遇到听荷小姐被赶出来。”


    裴砚听着,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他的伤还没好利索,一思考就开始隐隐作痛,只好作罢,又问:“我可曾娶正妻?”


    李叔回:“未曾。”


    裴砚这才安心了些,幸好裴河清虽然官品不行,人品尚可,至少没祸害良家姑娘。


    把最后一个小妾哄好送回房后,裴砚累得不行,心想这齐人之福也没有这么好享,他瘫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把李叔叫了进来。


    “这几天宫里有动静吗?”裴砚问:“圣上有没有提起过我?”


    李叔摇头,“未曾听闻圣上提起少爷。”


    奇了怪了,裴砚想,当初执意要把裴河清送进诏狱的是他,如今这么轻易让沈承钧把裴河清保释出来的也是他,裴河清出狱后不闻不问好像压根不在意的也是他。


    天子心海底针,这句话裴砚前世在大梁时就深有体会,他想了想,问李叔:“我的官袍还在府上吗?”


    李叔点头:“还在。”


    说来也怪,周帝虽然把裴河清抓进诏狱,让这个地位尊高的御史大夫一朝沦为阶下囚,却从未正式下诏剥夺他的官职。


    裴砚吩咐道:“把官袍拿出来熨烫好,明天我去朝会要用。”


    第二日入宫的路上,裴府的马车回头率蹭蹭上涨,裴砚当名人当习惯了,安然地把车帘一拉,窝在软榻上补觉——裴砚本性嗜睡,加上许久没上过早朝,今早差点起不来。


    马车晃悠悠地在宫门前的大道上行驶着,正好赶上官员们进宫的高峰期,路上全是各府的马车,时不时就有马车与裴府的并排走。


    “裴大人!”


    车帘外突然传来车夫的喊声,裴砚睁开眼挑起帘子问:“何事?”


    车夫道:“方才一个自称是相府的小厮拦在我们车前,说他们的车突然出了些毛病,马上要早朝了,从相府调一辆过来也来不及了,问能不能搭个便车。”


    裴砚皱眉,养伤的时候他和李叔聊了许多,对大周如今朝政的形式了解得七七八八。


    大周的三公表面共同协助皇帝,实际上各成一派,其中有以裴河清为首的外戚派,行事奸诈嚣张广受百姓诟病已久。


    还有以沈承钧为首的忠良派,虽深得百姓爱戴,但因大多时候驻扎边疆,在朝堂上话语权不高。


    最后是以丞相林鹤眠为首的中立派。


    三公之中林鹤眠其人最是神秘,虽不似裴河清党羽林立,亦不似沈承钧功绩卓著,但他与皇帝、国师二人交情极深,最得皇帝信任,准确来说,整个大周是由这三人说了算。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看都不会在路上随便搭一辆便车。


    马车停在路上的时间太长,后头的官员纷纷派小厮来催促,裴砚想了想,道:“请林大人上来吧。”


    车夫连连答应。很快,车帘被小厮从外头挑开,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坐了进来。


    裴砚先发制人,笑得真诚:“林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在下身上还有伤,不方便走动,就没有亲自出车外迎接,还望林大人见谅。”


    林鹤眠长得玉树临风,说话的语气也温温柔柔的,“无事,裴大人的伤不要紧吧?”


    裴砚摆摆手:“皮外伤,习惯了。”


    两人就着些没营养的话寒暄了一阵,林鹤眠终于表明了来意:“沈大人居然没与裴大人一同进宫吗?我还以为……”


    裴砚装蒜:“林大人可真会开玩笑哈哈哈,我和沈大人关系这么差,要是哪天和他一同进宫,就得看看那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起了。”


    林鹤眠却没有附和他的玩笑,而是有些惋惜地看着裴砚说:“那看来你还不知道了。”


    “……”裴砚哑然:“知道什么?”


    “我也是昨晚收到的消息。”林鹤眠说:“沈大人昨夜连夜进宫,向圣上承认自己监守自盗军饷了。”


    林鹤眠看着一脸茫然又惊疑的裴砚,像好学生一般提问道:“裴大人,我不太懂,为了给你脱罪不惜搭上自己,这算关系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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