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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作者:余虚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看着裴砚惊疑的脸,男人轻笑了声,问:“方才喊你,裴大人怎么不理我?还是说,裴大人已经把我忘了?”


    裴砚当时光顾着和系统说话,什么都没听到,于是立即装出一副记忆受损的样子:“你是……”


    男人“呵”了一声,嫌脏似的把手一甩,把裴砚的脸甩得偏去一边,拍了拍衣摆站起来,居高临下道:“行,那现在给我听好了,本大人姓沈名承钧,官职三公太尉,也是你曾经的同僚。”


    裴砚很乖地应道:“见过沈大人。”


    “裴大人倒是识时务。”沈承钧哼笑一声,目光落到裴砚已经被血染成鲜红的囚服,又道:“待在这地方,不好受吧?”


    “落到如此境地,皆是裴某咎由自取。”裴砚趴了一会儿恢复了点力气,撑着地面翻身坐起,弓着背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多谢沈大人关心。”


    沈承钧像是没听出来他话里的疏离,问:“难道裴大人没想过逃出这诏狱吗?”


    裴砚擦汗的动作一顿,抬头去看沈承钧的神色,“莫非沈大人认为,裴某有冤屈?”


    沈承钧面色不改地反问:“重要么?”


    裴砚:“……”


    确实不重要,身为御史大夫的裴河清倒台了,沈太尉的权势只会水涨船高。


    况且这批丢失的军饷能让裴河清入狱,对大周的重要性可想而知,说不定大周的军队因此败了一场大仗,丢了几座城池。


    而无论怎样,沈太尉都是毋庸置疑的受害者,他对裴河清的一切处置都是合理的、应该的。


    换而言之,现在裴河清的命,也就是裴砚的命在沈承钧手上。


    裴砚摸不准这个从见面起就臭着脸的沈大人是在试探他还是真的想帮他逃走,便再次发挥识时务的优良品质,“裴某如今已是戴罪之身,是去是留,是生是死,皆有沈大人处置。”


    这下轮到沈承钧沉默了。


    裴砚脑子里的声音再次冒出来,和方才不同,这次系统的声音很恨铁不成钢:“你可是要做贤臣的,怎可如此趋炎附势!”


    裴砚摊手:“我早说了我不会当贤臣。”


    系统被噎了一下:“……拒绝他,很难吗?”


    “很难。”裴砚微笑道:“再不想办法出去治我的伤,我就要被活活痛死了。”


    那天沈承钧似乎被他的爽快和狗腿的态度吓住了,吩咐裴砚待在诏狱里等他的人后就离开了,就是走的时候才臭着一张脸,让狱卒以为裴砚惹了沈大人不快,克扣了他的晚饭。


    好在裴砚吃够了大梁馊了的牢饭,没兴趣再尝尝大周的,加上这一趟下来耗了他不少精力,沈承钧走后他就昏睡过去,也感不到饿。


    沈承钧的动作很快,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在见面后的第二天就派人把裴砚从牢房里接了出去,还是光明正大地接,狱卒在给他开门时眼神惊恐得不行,生怕裴砚摇身一变变回裴大人后来找他不痛快。


    而裴砚也不失他望,路过狱卒时瞧了一眼他腰上的令牌,轻声念道:“方二牛。”


    狱卒浑身一震,大喊:“裴大人。”


    喊完他就冒了浑身冷汗,恨不得给自己这张破嘴来一巴掌。乱叫什么呢,他只是暂时被沈大人保释了,还没正式做回原来的御史大人呢。


    只是看着眼前这张满是血污仍掩不住贵气的脸,尤其是那双在不见天日的诏狱里仍亮得惊人的眼睛微眯着看着他时,狱卒就像被人掐住喉咙一般,发不出声音来。


    “我记住你了。”裴砚微笑道:“保重。”


    吓完小朋友后,裴砚心情颇好地上了沈家的马车,沈家的大夫已经在里面等候,准备为裴砚处理伤口。


    大夫是一个慈眉祥目的妇人,掀开裴砚的上衣时看到他的后背,连连叹气:“真是造孽,这伤重的,要是晚几日,神仙都救不回来。”


    裴砚笑着应:“放心吧大夫,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命大。”


    大夫上药的手法很温柔,裴砚趴在马车柔软的卧榻上,舒服得想睡觉。


    系统的声音又幽幽地冒出来:“沈承钧的用意没这么简单,据我所知,他不是会去关心政敌的人。”


    “我知道,坐在高位的,能有几个人的心思是干净的。”裴砚慢悠悠地应道,说完又在心里补了一句,那个正直成傻子的沈渊除外。


    系统见他根本没听出自己的用意,急忙道:“你别忘了,贪赃军饷的另有其人!”


    系统的声音大到震得裴砚脑子疼,连忙安抚道:“放心我没忘,但就算罪灰祸首是沈承钧,想参他的罪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他能把我从诏狱里弄出来,自然有一百种方法让自己不进去,也有一百种方法让我重新进去。想定罪,必须得找证据,跟查一个不相干的人比起来,查一个有交集的人不是更简单吗?”


    裴砚又道:“而且我裴河清当佞臣当惯了,一下子变得高风亮节,不惹人奇怪么?”


    系统似乎被他说服了,又嘱咐了裴砚几遍记得任务后就窝窝囊囊地消失了。


    裴砚乐得清静,且在诏狱里待了好些天,身体早已透支到极限,随着马车晃晃悠悠的,竟也睡了过去。


    裴砚再次醒来时,两个垂髫小孩正趴在他床头哭着喊他“爹”。


    小男孩:“呜呜呜爹爹你别死啊,你死了我们和娘亲怎么活得下去啊呜呜呜……”


    小女孩还在口齿不清的年纪,只会跟着哥哥重复:“呜呜呜呜爹爹别死,呜呜呜呜爹爹别死……”


    裴砚:“……”


    他直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两孩子,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确定自己这辈子只有沈渊一个床伴,且沈渊是男的不能生后,语气确凿地说:“你俩认错人了。”


    两孩子还没从爹爹终于醒了的巨大喜悦中反应过来,就听到爹爹不认自己了,顿时哭得更大声了,“哇哇”的像是要把房顶掀翻。


    裴砚初来乍到迷茫又无助,本来还没缓过来的大脑被哭声吵得突突地疼,只好眼疾手快伸手,一手捂住一张嘴,哭声戛然而止。


    “嘘——”裴砚笑眯眯地看着两个瞪大眼睛的孩子,问:“你们娘亲呢?”


    小女孩吓得直打嗝,还是哥哥鼓起勇气结巴道:“在……在正厅。”


    两小孩很快被闻声而来的下人带走,裴砚留心听了一下,听到下人喊自己老爷,喊那两孩子少爷小姐。


    裴砚被那声“老爷”吓了一跳,等下人离开后立马跳下床找镜子,在看到那张虽与前世天差地别但依旧年轻的脸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前世的裴府不兴更换下人,所以尽管裴砚已经当了多年家主,下人们仍习惯性地喊他“少爷”,这一声老爷听起来像是半只脚入土的老头,平白添了几十岁。


    裴砚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在房内四处转了一圈。


    这间卧房很大,布置也华丽,被褥和挂帘用的都是上等的丝绸,房间的另一端摆着一张案几,上面堆着几叠书信,看起来是房主人处理事务的地方。


    裴砚原本以为,裴河清之所以这么容易被陷害入狱,无非是裴家败落,可裴府的装潢虽谈不上豪华奢靡,也算得上彰显身份,怎么看都不像家道中落的样子。


    裴砚走到桌案前,弯腰去看桌面上的信件,发现有几封上的日期写的是近两天。裴砚随手翻了翻,发现每封信都多次提到“大周”“战乱”“军饷”等字眼,落款上一律写着“裴河清”。


    裴砚看了几封信,大致搞懂了裴河清的身世和遭遇。


    原来这裴裴河清不仅是大周王朝里的御史大夫,还是大周皇后的弟弟,当今圣上的小舅子。裴河清借着这一层亲属关系和职务之便大肆敛财,致使国库年年空亏,民不聊生,是大周出了名的佞臣。


    而近日大周遭邻国楚国进犯,战前大批军饷突然不翼而飞,致使大周战败,死伤惨重,消息传到朝内顿时引起大批官员不满,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军饷是臭名昭著的裴御史私吞的,听说这两天弹劾裴河清的折子多到连周帝的公案上都放不下。


    而从日期久远一点的书信看,裴河清不是没有尝试过让自己阵营里的人替他求情,可周帝就跟被下蛊了一般,不顾皇后的劝阻执意要捕裴河清入狱,说什么战败后要肃清奸臣以平定民心。


    裴砚冷笑一声,放屁,要真想肃清奸臣随便抓一个地方贪官就行了,用不着非裴河清不可,周帝这么坚定只有一个原因,弹劾裴河清的人比他更有话语权。


    况且先前系统提到的裴河清,不过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关系户,借用权势大肆敛财还能一路官至御史,裴河清怎么看都不像有这个脑子。


    想到这,诏狱地面上的“沈”字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


    弹劾他的和贪赃军饷的人,真的是沈承钧吗?


    倘若是他,又为何要大费周章把裴河清从诏狱里救出?还把他送回家?


    裴砚百思不得其解,继续在书信里翻找着,试图找到有关沈承钧的信息。


    提到沈承钧的书信很少,仿佛沈太尉真的常年驻守边疆,与朝堂上的裴御史鲜有交集。


    直到裴砚翻出一封名为“沂水战报”的信。


    “大周与楚,陈兵沂水之畔,以河为界,相峙待战……”


    信里大致说,沂水作为周国与楚国的交界河,归属一直存在争议,直到有一天楚国驻守在附近的军队突然跨过两国边界。


    这在周国看来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周帝立马派镇军前去驱逐,而楚国也是下了血本,坚决不退,双方打了数十天,就在胜负即分的时候,周军突然发现本应该早两日送来的军饷迟迟不见踪影。


    周军立马派了士兵去查,却在半路找到了被袭击而死的运输兵。


    ——有人劫了他们的军饷!


    周军后方供给不足,前线跟着节节败退。尽管沈太尉率兵亲上前线杀敌,仍挽救不了周军落败的颓势。


    很快,沂水河畔就躺满了周国士兵的尸首,而最中央插上了楚军的战旗。


    裴砚读着读着,忽然回想起大夫在马车上跟他闲聊的话。


    沈承钧是随着战败的战报回京请罪的,他身上的盔甲还没来得及脱下,浑身沾满了牺牲战士的血污,跪在金碧辉煌的朝堂上,染脏了几块金子做的地砖。


    周帝暴怒,大周与楚国一向水火不容,此次大战还是楚国主动挑起的,一旦战败,大周对外对内都颜面尽失。


    周帝站在朝堂上发了半个时辰的火,把上至三公下至地方县令通通骂成废物后,解散了朝会,把三公单独留了下来。


    没人知道朝会结束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最后走出殿门的,只有两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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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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