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突然的打扰
容因又答应了。
年底了,咖啡生意萧条,花反倒好卖,现在相对前两个月算清闲的了,店里的员工完全够用,再多待两天也行,不成问题。
为此,温如玉正大光明买了一堆成套的日用品回来,原先容因一直是以临时居住的客人身份待在这里,这下角色不一样了,温如玉的私心就快摆到明面上,也幼稚得很,非得浪费钱搞这些款式相同的东西到家里,每样还都是两份,容因用一份,多的那个则是她的,顺道把自己原先的日用品都换了。
除了这个,还有护肤用的面膜、水乳精华啥的,也都备全了,即使早在容因第一次上门那天就已经有了的,但温如玉还是又弄了一柜子新的,怕容因不喜欢原来的那个品牌,特地准备了另一种差不多的。
洗漱台上的所有东西都变成了双份,本来地方挺宽敞的,可台面再大也经不住这么折腾,等容因只是下楼喝杯咖啡的工夫,再上来想给脸上拍点水时,乍然看到整个柜子上面摆得满满当当,一时都快挑花眼了,险些分不出要用的东西到底在哪儿。
买那么多,那架势就差把商场柜台搬回家了,容因啼笑皆非,毕竟她平常护肤方面其实挺简单快速,基本都是随便抹抹水就完事,眼下面对那么多瓶瓶罐罐,只觉得无从下手。
“咋买那么多,这用到过期都用不了多少,咋整?”容因只能随便挑一样,无奈问对方。
温如玉倒是挺有主意,回道:“没事,你试试看哪些合适,喜欢的就留,别的再另外处理。”
容因直愣愣问:“啊,用不了的要扔了?”
温如玉说:“也可以送人。”
容因眉头稍扬,双唇翕动,轻声细语:“别浪费就行,下次别这么买了,没必要。”
温如玉接道:“下次你想要哪种跟我讲,我也用一样的。”
容因要敷面膜,冬天容易皮肤发干,她倒饬完,顺手也给温如玉贴一张,温如玉站着,稍稍低头,方便她上手。
她的指节灵活光滑,虽然长期待在烘焙室干活儿,但手上没有茧子,也不粗糙,保养得很好,抚在温如玉脸上轻轻的,帮着把面膜弄服帖时,温如玉忍不住抓了下她的手腕。
她垂眼,瞅了下:“做什么?”
温如玉直直看着,回道:“痒……”
“哦。”
“嗯。”
说着,温如玉却不松开,还微微用力,揉捏她凸起的腕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她也觉得痒,下意识要收回,可被对方拉住了,一下子没能立马挣开。
“别动。”温如玉忽而又开口。
她唇线不由自主往下压了压,面上的神情依旧,压住了情绪,看不出在想什么,但紧涩的嗓音却出卖了表面的淡然:“怎么了?”
温如玉抬眸,直直与之对视,撞进她的目光中,她猝不及防,不习惯被这么直白热烈地盯着,总觉着拧巴得很,本能地想要别开脸,可好在遏制住了那样的冲动,硬生生憋住了,整个人还是看似镇定自若。
然而那样的细微变化却瞒不过温如玉,她的所有举动都看在温如玉眼中,抓着她好一会儿才松开些,温如玉嘴角一勾,眼中闪过一丝揶揄:“不做什么,你躲什么,我很吓人?”
“没有。”容因干巴巴。
“是吗?”
“嗯啊。”
手指故意碰碰她的手心,温如玉眉眼含笑,感觉到她不自觉地缩了缩,但依旧没退开,这才放过她了。
容因只挑了几罐护肤品用,多的让温如玉送人了,而新买的日用品则全部留下,成双成对的东西放在那里看着挺规整解压,蛮有意思的。
回头容因也买了新的咖啡机送温如玉,旧的那个是从老房子搬来的,年份太久了,加之平时不咋用,机器都有点老化了,容因给换了一个,温如玉现今几乎每天至少一杯咖啡,她有空便早上起来给对方现磨一杯。
温如玉生活习惯十分良好,作息规律,保持运动,每周至少运动四天,定期有私教上门过来带着健身之类的。
容因住这边了,便跟着一起健身,偶尔还练练瑜伽。
中间,容因接到了一次爷奶打来的视频,当时两个人刚跑完步,都穿着运动装。
屏幕另一边,爷奶发现容因并不在老洋房,瞧见温如玉了还以为她和乔言一样,当她只是容因的哪个朋友。
爷奶念着容因,近期容因都没咋同他们联系,俩老人对这边的近况一概不知情,寻思容因只是比较忙呢,而容因也不想他们担心,所以对此全都不提。
温如玉大大方方的,见到爷奶了,充他们打个招呼,寒暄两句。
爷奶对她印象极好,俩老人家和蔼可亲,说是下次有时间等他们回A城了,希望温如玉可以到老洋房一起吃顿饭,聚一聚。
温如玉应下:“行的,到时一定来,那就麻烦您二位了。”
之后容因该单独和爷奶聊了会儿,到阳台上接视频,温如玉恰巧有事进房间了,等出来容因已经接完电话挂视频了。
问他们说了些啥,容因含糊讲:“就那些,没什么,随便聊聊。”
温如玉又问了两下有关爷奶的,随口一说。
也是这晚,温如玉也接了一个电话。
同样是长辈打来的,温奶奶挂念孙女,专门主动来电。
自然,肯定不只是这样,还为了另一件事:上回温如玉和温爸吵架还没完,温奶奶不知从哪儿得知了这事,为此还比较着急。
温奶奶不懂温如玉和吴林语之间究竟咋了,始终认为她们就是正常的发小,是再大众不过姐妹情谊,根本没往别的方面瞎琢磨呢,俩小的闹掰了,温奶奶还是从自家不靠谱的儿子那里听说的,蒙在鼓里还以为看出了啥大问题,于是找温如玉问问究竟怎么回事.
好姐妹之间小吵小闹多正常,可别因为一次矛盾就影响以后的交往,那不值当。
不晓得该如何跟温奶奶解释,温如玉有些沉默,良久,只能让温奶奶别管这个,她会解决这些,心里有数。
温奶奶叹气,止不住地发愁,其实更多的是担心温如玉和温爸间的隔阂,真怕父女俩会因为这个事而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担心他们会因此决裂。
类似的情况又不是没有过,温如玉与温爸从小到大都势同水火,这么多年来要不是温奶奶他们在中间缓和,父女俩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别和你爸计较,他就是爱冲动,讲话不中听,他最近可能在外面不是很顺利,你多担待一下,再怎么样,咱们都是一家人,他也是你爸爸。”温奶奶劝道,一张口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些话术,“你让让他,好不好,都服服软。这样,晚点我也打电话说说他,骂他几句,他也是,老大不小的人,还跟以前一样,老让大家为他操心,唉……”
面对老太太,温如玉没讲重话,但也没答应对面的请求。
每次吵架都是做女儿的低头,她和温爸本就没啥感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相互厌恶怨恨,原先保持彼此互不干扰的状态就挺好的,是温爸没有边界感非要干涉掺和,她也蛮心累的,着实不想耗费精力去应付讨好一个关系淡薄还总自以为是的中年老男人。
劝不了孙女,温奶奶有些伤心,在电话里唠唠叨叨的,大意是这都是为了父女俩好,为他们着想等等。老太太终归还是偏向自己的亲儿子的,即便明面上已经足够公正,好像不偏不倚,可话语中仍是忍不住啰嗦,意指温如玉现在大了,离开家了,和他们是越来越不亲了。
温如玉抿唇,没反驳,临到要挂断电话了,犹豫一番,对温奶奶说:“我不是他亲生的,他也从来不认我,我们本来……就没和好的必要。”
温奶奶搁对面直接哭了,眼泪憋不住地流,估摸是被温如玉这话伤到了,亦或因为父女俩闹架而难过。
温如玉难得心狠一回,再不忍心,还是由老人家哭去了,没服软。
容因同样不知道这通电话,只在后一天偶然瞥见温如玉微信上弹出一条微信,是吴林语发的。
这人的手机没锁屏,看得见发消息的备注,但不显示具体的内容。
也是当天,温如玉出门了,很迟了都没回来,从下午到晚上,始终不见对方的踪影。
第82章解释
容因白天上午在房子里,下半天去超市买了点东西,前后不过十分钟时间,回来时温如玉就走了,也没说一声,一点信儿都没留。
一开始容因也没想太多,只是进门了看不到对方,屋子里找了一圈没人,第一反应以为温如玉是下楼扔垃圾或者临时干什么去了,多半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于是不着急,先把买的东西放冰箱,整理完厨房,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发现这人回来,打开手机空空如也,便主动给温如玉打了个电话。
没打通。
手机提示对面正在通话中。
容因皱眉,等了两分钟再打。
还是一样。
也许是凑巧,偏偏赶上时候了,大抵温如玉真的在处理什么要紧事,说不定在跟谁商量事情,通话时间特别长,重拨了两次还是打不通。
容因耐着性子,最后一次再打时,对面却关机了,再也打不通。
残阳掉进高楼之后,很快就天黑了,打不通电话发消息也没用,联系不上温如玉,容因只能待在房子里等着,除此之外没别的办法。
……
十点多,手机的屏幕才迟迟变亮,偌大的客厅里黑漆漆,骤然的光亮显得刺眼。温如玉终于回了消息,应当是知道这边在找自己,等了很久了,这人的态度挺诚恳,一五一十解释:
突然有急事才会不打招呼出去,没接电话则是腾不出空,问题比较棘手,而且中途手机没电了,所以自动关机打不通,而现在才回消息是因为刚忙完,手机终于充上电了,不是故意不接电话忽视这边,实在事出有因比较紧急。
不过没告知容因究竟是何事,关于谁,去哪儿了,以及具体做了些什么,全都一概不提,似乎有心瞒着,不想容因知道。
人没事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容因倒不是特别计较这个,毕竟将心比心,温如玉先前做的可比她多多了,这不算啥。温如玉不讲,那容因就不问,虽然心里隐隐有种猜测,潜意识里就觉得可能跟早上吴林语发的那条消息有关,但该有的私人空间还是要留给对方,温如玉应该自己会解决好这些。
“那今晚还回来么?”容因只问。
温如玉说:“回,但是要晚一点了。”
“嗯,行,你先做你的事,还早。”
“别等我。”
“嗯。”
“回来之前给你发微信。”
“都可以,随你。”
即使忙,还是抽空聊了几分钟,温如玉一如既往心细:“吃饭没,你别是一下午到现在都还在等。”
容因说谎,泰然自若地应道:“吃了的,没等,下午在睡觉休息,也是刚起来不久。”
手机的那一头听起来有点吵,好像有很多人在,闹烘烘的,温如玉讲话声不大,有时被喧闹盖住了,她都听不清容因在说什么,交谈显得有些困难。
似乎是有人来找温如玉了,喊了一声“温总”,温如玉又得过去了,容因识趣让其先忙,等有空再说。温如玉接道:“待会儿讲。”
“好。”
只是挂断电话前的那一刻,毫无征兆的,对面响起了一道较为耳熟的声音,跟着前一个人喊了温如玉一下,容因听得出来那是谁,肯定错不了。
不待容因再开口,一个愣神的功夫,电话已经挂断了,容因顿了顿,垂眼看看手机屏幕,默然不语,顷刻,还是收起手机。
这一晚,温如玉直到凌晨才回这边,一番折腾下来累得够呛,进屋后容因已经睡下了。
以为容因早都歇下了,这会儿估计睡熟了都,温如玉只到客房门口驻足两秒钟,当瞧见屋里的灯没开,不多时还是轻手轻脚回自己那边。
脚步声走远,确定门外的人不在了,床上躺着的容因才动了动,翻转过来,由背对着改成朝向门口。然而即便还醒着,依然没起来,思忖许久,干脆顺势就这么睡了,什么都没管。
翌日,阴天小雨,昨天的事没弄完,温如玉大清早起来就下楼了一次,应该是到外边送啥东西,或者见什么人,可过后还是很快回来,都没离开小区。
容因起床刚出来,正巧撞上她从外边进门,双方对视一眼,温如玉手上拎着早饭,一袋子桂花糕和豆浆。
“正好,还热乎,吃漱完快点吃。”温如玉说,晃晃手中的袋子。
容因颔首,应下:“马上,几分钟。”
说好了再多待两天,按时间今儿早就该回卡法了,可两天又两天,容因还是住在这里,温如玉像是也忘记了自己讲的要送她回去,忙起来早抛之脑后了。
一下就能看出来温如玉不单单是出去买了早饭,往常温如玉都是自己做吃的,再不济也是让阿姨提前一晚上弄好放冰箱里,这人很少专门下楼买早餐,太麻烦费事了,容因却仍是不问,转身进浴室收拾完,平静坐桌子上吃早饭。
还是对那些绝口不提。
吃完了,整理桌面,温如玉忽而来了句:“没有别的想问我的?”
容因正擦桌子呢,扭头瞥了下,“啊”了声。
“昨天,我出去了一天,没有要问的吗?”温如玉重复,看着她。
容因脸上似乎有点动容,的确想问,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是在电话里都问过了,咋了,发生了什么吗?”
似是看出了她的细微反常,温如玉直勾勾的,可并不拆穿,须臾,否认:“没什么,随便问问你。”
容因点点头,仍是没话。
温如玉多看她一眼,像是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讲出口。
晚些时候还要出去一趟,这才七点,八点前就得出门。
这回同容因知会一声,提前讲一下。
容因点点头,还是那个态度。
温如玉到书房拿了些东西带走,装进包里,或许是挺要紧,杂七杂八的资料装了不少,身份证和户口本都带上了。自顾自背好包,温如玉都没注意到容因何时站在门外的,容因远远看着她,眉头微蹙,瞧着她手上厚厚的一大包,眸中的神色略显复杂。
一会儿的间隙,容因改变了主意,本打算不管的,临到头了,眼看着温如玉又要出门,犹豫之后还是把自己看到吴林语发消息的事问出口,其实多多少少有点在意,做不到真的完全无视,当没事人一样。
温如玉对着她,停下手上的动作,不意外她会知道这个,亦极其坦荡,承认了昨天确实是收到吴林语的微信在先,并且忽然出门也是跟吴林语找上自己有关。
“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怕你误会。”温如玉说,嗫嚅片刻,“但是不是为了她才去一趟,跟她确实有关系,可不是冲着她。”
容因相信这人的说辞,一点不怀疑。
“知道了。”
“我这几天应该都要出去,还没办完,现在有点麻烦。”温如玉说,“等后面再跟你具体讲,行吗?”
容因答应:“可以。”
也不是啥太大的问题,天塌不下来,说清楚就行了,容因能等,不是非得马上就问个明白。
温如玉利索,背上包,显然藏着情绪,酝酿两下,又停住,蓦地来了句:“我妈回来了,昨天是去看她。”
容因怔住,倒是没料到这一出。
温如玉问:“后面有空了,要去见见她吗?”
挺莫名也非常突然,容因没做好准备,可随后回道:“你要是想我去,那就去。”
温如玉果断,说:“行,那我定个时间,看什么时候安排一下。”
言讫,沉吟半晌,还有一句——温如玉紧接着讲:“吴伯去世了……应该要忙完这阵子才行。”
容因起先还没转过弯,一字不漏地听见了,过了一两秒才想起她口中的吴伯是哪个。
——吴林语的父亲。
第83章
见家长
吴父的离世比较突然,前一天人还好好的呢,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回公司后还连夜紧急召开了一次内部的高层会议,原打算结束后就回家休息来着,毕竟这趟出差接连熬了几个大夜,费事费力累得不行,结果开完会没多久就出事了,前脚走出公司大门等着司机来接,车还没到,后脚就一头栽倒下去了。
人当场立马就送到医院进行急救,吴家上下也被通知全都去医院候着等情况,连温如玉也收到了消息,马不停蹄往医院赶,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早已无力回天。
吴父是脑血管破裂加上心脏病发,年纪大了本就身体欠佳,加之还有基础病,这次发病是过劳所致,医生奋力抢救了好半天,火急火燎动了大手术,一干人等守在手术室外从下午到天黑,然而最终等到的只有医生遗憾通知,让各位节哀顺变。
一定程度上,温如玉是由吴家养大的,甭管她和吴林语有再大的隔阂和矛盾,就算吵上天老死不相往来了,但吴父出事她是一定要去的,必须到场,这也是她昨天消失了那么久的原因。
吴家还有吴父的公司合宜网络已经乱成一团了,谁也没料到变故来得这么快,在此之前,吴父甚至都还没有把吴林语培养成一个合格的接班人,原想着自己还身强力壮,还能干,可以让女儿多享受几年自由自在的生活,孰料老天给他们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吴父昨晚就被送回了吴家,今天葬礼已经开始了,现在那边是亲戚们来帮忙撑着,吴林语也去公司了,这种关键时候就算天塌下来了,再怎么伤心难过,该干的正事还是得打起精神先搞定了再说。
现在吴家还剩着的至亲长辈就是几个老人了,可眼下白发人送黑发人,打击着实太大,温如玉没瞒着容因,如实告知,她是去帮着打理吴父的葬礼以及吴家的其余事宜的,还有就是,如果合宜网络一时半会儿安定不下来,吴林语应付不了公司那些老奸巨猾的硬骨头的话,温如玉肯定要介入其中,于情于理都得帮吴林语一次。
很多事情论迹不论心,哪怕是看在曾经吴家夫妻俩带过温如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份上,这些也是温如玉该做的,否则就太狠心了。
悉数告诉容因,温如玉全盘托出,细枝末节全都讲了。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处境和角度,她们也才刚确定正式的关系,吴林语本就是两人间的一道隔阂,这种时候又把人给扯进来,温如玉夹在中间挺为难,说完了,又对容因讲了声:“抱歉,接下来会让你有不好的感受,这是我的问题,昨天想了很久,今天才决定跟你讲。”
容因一愣,对这人忽而的诚恳道歉意外,缓了缓,反应却一点不是温如玉预料的那般,她错愕之余更多的平和,并不会因此就感到吃味或怎样,即使对面是吴林语。
再要紧的事情不过生死,别的都得往后站,容因的心眼儿还没小到那种程度,不至于分不清主次,她明确回应:“我不介意,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用不着,做你该做的就行,别想着有的没的。”
温如玉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容因跟她到外面,思索一番,还说:“吴老师她……并不是个坏人,也没过什么不好的事,你和她的那些,你已经跟我讲清楚了的,我信你,不会有那样的想法,你过去了,都好好顾着就行,不要有太大的心里负担。”
送温如玉到地下停车场,容因目送车子远去,末了,给乔言发消息,旁敲侧击问一问。
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一个社交圈子里的,乔言她们肯定也都听说了吴父去世的消息,有几个好友比如柔姐都会到吴家吊唁,乔言和周希云也要去。
微信上,乔言发了个定位过来,示意自己正在去吴家的路上,不用容因细问,乔言就叽里呱啦讲了一大通,大意还是对吴父的去世表示震惊。
容因和吴林语或是吴家都没有任何亲朋关系,她没立场到那边去看看,也自觉不掺和,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便到此为止了。
终究是别人的家事,外人适当保持距离就是最大的尊重了,分寸感蛮重要。
葬礼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大大小小的事宜,各种人情世故,不单单是吴家,还有温如玉本身,牵扯颇多,因而一连三天,温如玉都是早出晚归,直到吴父已经下葬了,还是得成天往那边跑。
容因是从柔姐她们那里得知,吴林语回公司后似乎并不顺利,处处碰壁,能抗事的吴父一走,底下好多人就蠢蠢欲动了,尤其是手中握有一定实权的那几个高层人员,吴林语年纪尚轻,阅历比不过那群人,缺乏在商场上摸爬打滚的经验,斗不过那些老狐狸,反正现在局面不是特别乐观,只是好在吴父生前培养了一批心腹骨干,这批人目前还是坚定拥护吴林语这个亲女儿,依照大趋势来看,估计还是稳妥的,不会出大问题。
柔姐唉声叹气,惋惜吴父的去世,同情吴林语,都不知道咋讲了,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更何况吴父的确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父亲,吴林语怕是得伤心一阵子了。
容因缄默,作为情敌,也作为一个正常人,她不会因此感到幸灾乐祸,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大抵自己也经历过亲人去世的苦楚,因此还是能感同身受。
柔姐说,吴父下葬那天,吴林语都伤心得晕倒了,一家上下哭倒成一片,那场景实在是心酸。
去参加葬礼的人特别多,除了他们,温家的人几乎全到场了,包括温如玉的亲妈李女士。
不过就算出席了同一场葬礼,温如玉这个亲生女儿与当妈的李女士见面仿佛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虽然温如玉对容因说的是有空会让容因和李女士见一面,对亲人公开她们的恋情,可母女俩自始至终连交流都少有,甚至离开吴家了,李女士都未曾去过温家老宅一次,更别提单独找温如玉聊聊了。
乔言去参加葬礼了,容因回到卡法,接手剩下的活儿,该她守店了。
等乔言回来说起葬礼上的大小细节,听到有关李女士的,容因不由得对此多关注,乔言还提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当天温爸也去了,还跟李女士碰面了,昔日的夫妻俩早就成了仇人,碰到一块儿自是十分不愉快,差点在吴父葬礼上打起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温家这一本尤其难。
然而温如玉却只字不提,没跟容因讲这个,似乎是不想说这些没营养的,也没必要。
容因心里门儿清,当面同样不说,这几天白天忙完活儿,晚上就交给员工守店了,她仍是到温如玉房子里过夜。
今天也不例外。
温如玉发消息说今晚可能得凌晨才能回来了,爷奶他们所有人都因为这次葬礼到A城了,如今都在温家老宅,今晚让她去聚一聚,所以会迟些时候才回来。
帮佣阿姨提前留了饭,容因过去了就能直接吃,坐下歇口气,回了温如玉的消息,容因正准备吃饭,这时门铃响了。
以为是阿姨忘了拿东西又折返回来了,容因放下手机,等打开门,才发现外面站着的那位自己不认识。
是一个妆容精致,打扮贵气的中年女人,对方一见到她就先晃晃手打招呼,满脸笑意,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如玉的妈妈。”
第84章[李女士:你就是那个人吧
容因对李女士是完全陌生的,一点不熟,在此之前别说见面了,连听都没咋听过这位,仅有的印象全都出自温如玉的只言片语,眼下一开门忽然见到本人,刹那间被这忽如而来的登门搞得挺不知所措,愣了下才缓过劲儿,定定打量起对方。
李女士的长相乍一看和温如玉没啥相似的地方,她细眉大眼,鹅蛋脸,不高不低的鼻梁,五官柔和,脸部线条流畅,个子一般,大概只有一米六,整个人的气场很随和,让人不太会有距离感,而且看着蛮显年轻,外表只有四十岁出头的样子。
这个样貌很难让容因将其与温如玉的母亲联系起来,毕竟依照李女士曾经干出的那些离经叛道且偏离大众寻常的事迹,容因一度以为她会是一个看起来就比较强势能干、说一不二极其有魄力的人,然而现实却是相反,李女士这人没啥架子,更不会有太强的压迫感,尤其和蔼,平易近人。
既然是温如玉的母亲,容因没有不放人进来的理由,迟疑须臾,侧身让让,容因虽然心里震惊了一瞬,也疑惑李女士为何会突然出现,但还是保持该有的礼貌,尊重长辈,让其进门。
“你好……阿姨,先进来坐。”容因不太会跟长辈相处,多少有点无所适从,等把人带到客厅了,刚要喊李女士坐下,倏尔又想起该给人家泡杯喝的,转头便问,“您喝茶还是咖啡?”
话刚出口,反应过来已经晚上喝咖啡怕是不合适,立即改口:“红茶行吗,或者别的?”
李女士回道:“一杯温水就行,不用那么费事,我都可以。”
容因点头:“成,那劳烦您等会儿,坐这儿吧,看看电视。”
李女士应下。
倒水在客厅就行,不用进厨房,容因原想背着给温如玉发个消息来着,告知一声,好歹是温如玉亲妈呢,也不晓得对方是否知道这事,抬脚就要往厨房走,可刚走两步还是打住了,念及温如玉这时够忙累的了,甭管李女士有没有提前同温如玉打过招呼就过来,还是没必要拿这个去打扰温如玉,到底人都来了,总不能专门把温如玉叫回来应付亲妈,其实犯不着。
容因拎得清,顺势走向吧台,倒了两杯水,折回去弯身先递给李女士,然后陪着坐在一旁。
李女士开门见山,不绕弯子,径直说:“随意点就行,别绷着,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没想怎么。”
容因也不问她来的目的,说:“温如玉今天有点事,出去了,不在这边,可能要晚一点才回来。”
“我知道,晓得的,先前在吴家那边已经见过她了。”李女士不藏着掖着,坦荡直率,“她跟我讲的她住这边,我呢,也是才有空,本来昨天就想来的,但是实在抽不出时间,所以现在才来。”一边讲,一边也反过来瞧着容因,故意问,“你是如玉的朋友,还是?不好意思啊,我太久没回国了,和如玉分开了挺长时间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她读大学的时候,现在她身边好多人我都不认识了。”
容因也含糊,不清楚李女士是否对自己的女儿知根知底,特别是性向方面,依据温如玉原先说的,温家的长辈们似乎不是很能接受她是同性恋,也许这位李女士也差不多,因而容因模棱两可,迂回说:“我是她朋友,这阵子遇到了点事情,刚好在她这里借宿。”
李女士了然,状似相信地点点头:“这样啊,原来如此,是好像听她有这么说过,有个朋友对她帮助挺多来着,你看我这,竟然都忘记了,这记性真是,你别介啊。”
容因摇头,温声说:“没有,不会的。”
李女士好像把容因和周希云搞混了,她可不是温如玉的朋友,那人最重要的好友应该是周希云才对,但容因不纠正李女士,搞错就搞错了。
李女士挺健谈,又问了些乱七八糟的,一半是和容因有关的,比如她哪里人,做什么工作,等等,其余的则都围绕这温如玉,大致聊聊温如玉的近况。
当知道容因就在附近开咖啡店,而且容因就是本地人,李女士笑了笑,仿佛对其很是满意,乐呵呵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称赞了一句:“挺好的,事业有成,年轻人就是有上进心,比我们那时候强多了。我啊,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还成天瞎闹,玩心重,做啥啥不成,不像你们这么踏实。”
猝然被夸了一道,倒给容因整不会了,尴尬得很。
还以为李女士上门是要做什么,当她来者不善呢,结果到现在都过于平静了点,反而使得容因更拿不准了,没来由就忐忑。
有来有往的,李女士紧接着说起一些自身的情况,譬如她这些年在国外做什么,现居地在哪里,*还有她目前有个在谈的小男朋友,总之,事业生活都比较如意,各方面发展都很不错。
而这次回来呢,不单单是为了参加吴父的葬礼,实际上李女士和吴家的关系一般,她在容因面前直言不讳,十分实在地表示,当年若不是吴家非得跳出来当所谓的好人,她早就把温如玉带走到国外了,她并没有抛弃女儿,那时是温家因为温父不能生育一定要抢温如玉,想方设法分开了母女两个,那一年她也只是个不到三十且从小到大被养在温室里长大的姑娘,最后争不过温家,又不被原生家庭接受,被两边都驱逐,无奈只能远走他乡,到外边硬生生闯出一片天。只是等李女士有成就了,可以和温家抗衡了,温如玉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父母的庇佑了,李女士以前问过温如玉要不要到她那里去,可惜温如玉拒绝了,并不想掺和进父母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中。
李女士是回来做遗嘱公证的,她目前的国籍还是中国国籍,这么多年过去,她在国内这边仍只有温如玉一个女儿,即使她的岁数还不到年老不能自理的阶段,可还是打算早早就把生后事安排妥当,避免意外比明天更先来。
理所当然的,作为唯一的女儿,李女士的遗嘱中,温如玉将作为她所有财产的继承人,其他人都没有资格,也不可能会出现到待定的名单上,包括当年李女士和别人生下的那个男孩。
容因不知道怎么接,这事还是比较私密的,按道理不该和她一个外人讲才对,李女士太没心眼儿了点,什么都往外抖落。
接不上话就只能点点头,当是听进去了。
李女士还问:“如玉她,这几年过得好吗?”
容因和温如玉认识还不到两年,满打满算都没多久,哪清楚温如玉之前是咋样的,可对上李女士的视线,容因还是颔首,肯定说:“还可以,都挺不错。”
李女士又笑了,真心实意挺乐:“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我和温承和造的孽影响到她,我们俩不是东西,但其他人是无辜的,她现在过得可以比什么都好,起码自在舒坦,没受到我们的祸害。”
这话讲得……李女士对她和温父认知还怪清晰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视角公正了,容因更加不会接了,李女士再怎么也是长辈,顺着接就是跟着骂人了,反着来吧,又太违心了,李女士讲的可都是事实。
片刻,容因仅仅说:“您不用太担心她,她……很优秀,能照顾自己的。”
“确实,这孩子打小就出众,让人省心,哪哪儿都要强,什么都能干好。”李女士说,随后,话锋转得极快,毫无征兆的,又来了句,“她这忽然就把对象找了,也不让我们见见,你就是那个人吧,应该不是普通朋友,对么?”
容因刚端起杯子也要喝水来着,猝不及防的,被李女士陡转急下的问话惊得停下动作,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还差点手不稳把水给洒了,后一刻又手忙脚乱,赶紧定住身形,把杯子端平,怕水真倒出来了。
“阿姨我……”容因下意识想要张口回应,但喉咙登时就堵上了,倒不是想否认,只不过这还是头一回碰上被对方的长辈当面直问,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毕竟还没摸清李女士啥态度呢,如果承认,要是对方其实是持反对意见,寒暄一晚上只是为了试探而已,那咋整,梗着脖子当场和其硬刚吗,还是装鸵鸟不承认,打马虎眼应付过去就完事,可容因更不想那么做。
只能稳住心神,当作没听明白,容因放下杯子,看了下时间,含糊说:“好像八点了已经,应该再过半个小时左右温如玉就要回来了,这样……”
可惜转移话题不成功,李女士不着道,打断她,硬是扯回刚才的事情上,明确告知:“其实我就是来找你的。”
容因后背微僵,挺没辙的,感受到李女士直视的目光,思忖半晌,还是不挣扎了。
李女士扬了下眉头,再问:“是你不?”
容因无奈,承认了。
“是。”
“我就说,平白无故的,她一直都是独居,关系再亲近的朋友也不可能带回家住,偶尔借宿一两晚还圆得过去,但是你们这,从我进门到这边,所有东西基本都是双份,一对对的,哪个普通朋友能做到这份上?”李女士分析得头头是道,还环视四周一眼,示意不远处电视背景墙下矮柜上摆着的花瓶,“那个花,郁金香,肯定是你买来放那儿的,应该是你喜欢这些,但如玉多半没有告诉你,她不喜欢这个,知道为什么不?因为她小的时候我们家里就摆这个,每次她爸和我吵架了,回回都买郁金香赔罪,搞浪漫求和,那时候我俩忽视了她,吵上头了不是砸东西就是动手,最严重的那次我头上还开了个大口子,把她吓得,哭得不行了都,再后面只要家里出现这花,她都反感得很,说讨厌她爸,不喜欢这个,不希望我因为一束花就继续受罪,真是,那孩子打小就懂事,反而是我们两个大人对不起她。”
李女士尤为感慨,讲起往事内心颇复杂,一下子就扯远了,末了,回到正题上,望着容因又说:“她肯定不会自己买这花,这屋里就两个人住,除了她就剩你了,住一块儿还买花的关系,能是什么?还有,你身上穿的这套衣服,是我前两年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容因穿的这身行头是温如玉的,是一件宽大的对开式长袍,从温如玉衣帽间最底下的衣柜里翻出来的旧物,容因前两天把自己带过来的衣物又拿了一大部分回老房子,昨晚过来没换洗的睡衣了,便随便在这边找了一件,当时温如玉啥也没说,她根本不知道这玩意儿的来历,还以为是一件温如玉不咋穿已经用来压柜子的旧衣服,结果整了个大乌龙,竟然是这人的生日礼物,而且还是亲妈送的。
瞬间感到长袍压在周身挺沉重,容因哑然,一个字都反驳不了,干干的,憋了许久,只应了一声:“嗯,我不知道是您送她的,那我晚点换一件,不好意思。”
李女士好笑:“我只是讲一下,没让你换下来,犯得着不,我有那么咄咄逼人?行了,拿我当啥人了都,我真就是来看看,没别的目的,你也放松点,不要搞得如临大敌一样,我不会怎么样。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也不想管了,她爸那边的想法是他们的事,不能代表我也是,我没养她长大,也没资格管那么多,再说了,她都三十多了,谁能管得着她的自由,找男的也好,女的也罢,你俩自己过日子,我不掺和,放一万个心,别紧张。”
容因解释:“不是,我没那么想您,这两天确实有点乱,没顾得上那么多,抱歉。”
“打住打住,我随口问问,你不要太当回事了,放轻松点,我还挺好说话的,跟温承和他们那一家子不是一路的,正常交流就行,咱俩就平常心一点,我只是来看一下,不做别的,不信晚点如玉回来了你问问她,我可管不着她的,她也不听。”李女士以开玩笑的口吻,随和好相与,“而且我也不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跟我女儿因为这些闹不愉快,我虽然不太能理解你们这样,就是两个人,两个女的在一起……你懂吧,但是我尊重如玉的决定,她想要这样的生活就随她去了,只要你们能为自己负责就成,”
容因干杵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没料到李女士这么好说话,原以为会交恶,或者多少会不对付产生口角,然而都没有。
李女士这人就如同她的外表一样,里外一致,心宽,和善不管事,非常想得开,与一般的长辈是两种截然相反的行事方式,她摆摆手,明着告诉容因,事实上温如玉早跟家里人出柜了的,温家那一群,还有她这个当妈的哪可能不清楚自家女儿的性取向,李女士可不和温家的老古董们沆瀣一气,也对温爸的做派看不上眼,一辈子都与其反着来。
“我今天闲的,没事干,所以过来走走,如玉她不欢迎我来的,我都没敢跟她讲,自作主张就来了。”李女士说,“我有些好奇而已,没想着干啥,她晚点要是回来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容因没犹豫,接道:“您讲。”
李女士底气不足,叹口气,认真地开口打商量:“不要告诉她我来过这里,行吗?”
容因一怔:“您都来了,不和她见一面?”
“不了。”李女士实在人,摇摇头,“她不想见我的,我就不烦她了,知道她过得好就可以了。”
第85章
意料之外
的确是顺路来这儿转悠一趟,没别的企图,人也见了,今晚还有一场局要参加,看看时间差不多到出发的点,李女士就不久留了,适当收个尾,这就要走了。
容因没有挽留她,毕竟再晚点温如玉真就要回来了,母女俩如今关系不和,把人留着撞见了也尴尬,容因跟着起身,送李女士到外面。
几步路到电梯门口,李女士说:“到这儿就成,我自己下去找得到路,司机就在底下等着呢,可以了,你回去吧。”
容因摁下电梯键,进退有度回道:“没事,我正好去便利店买点东西,跟您顺路。”
知道她这是借口,出于礼貌坚持送一程罢了,李女士没拒绝,大平层电梯速度快,一会儿就上来了,到下楼两分钟不到。司机是在小区一号门的路边候着,红色保时捷的外形拉风又高调,李女士这人还怪颜控的,连司机都找的是一米八几大高个的板正年轻帅哥,她们一出现,小帅哥就规规矩矩上前迎接,一边伸手接李女士的包一边毕恭毕敬喊了声:“李董。”
李女士笑盈盈,看样子非常满意今晚来的这一遭,点了点头,回身望了望容因,张张嘴,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讲,可还没出口就咽回去了,不上不下的。
容因主动搭腔:“您还有什么事?”
“算了,没……”李女士否认,整个人风轻云淡,“有机会再见。”
容因没追问,适可而止:“嗯,下次再见。”
“希望如此。”
“再见,辛苦您专门过来了。”
“拜拜。”
李女士潇洒离开,小帅哥司机为她开车门,她弯身坐进去,趁车子发动前冲容因挥挥手,示意走了。容因目送他们远去,直至车子融进街道的尽头彻底看不到了,才到附近的便利店转转,随便买一袋子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回去。
等再进门,温如玉已经回来了,恰巧与李女士一前一后错过,温如玉瘫在沙发上闭着眼,疲惫得很,静静地养神,听到门口的动静了,这人睁开眼,应声望来,应当是没察觉到先前房子里来过人,当容因只是简单出去买东西了,温如玉起来搭把手,走近,帮忙把袋子接过去。
“买的啥?”温如玉接着问,低头看看。
容因思忖一两秒,还是决定今天先不说李女士来过的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没表现出半点异常,
“泡面,还有几包薯片。”容因没事人一般回答,神色镇定自若,“今晚不是很想吃米饭,所以出去转了两圈,但不知道吃啥,就随便买了点。”
听到她还没吃饭,再瞥见餐桌上阿姨留的饭菜全都冷了,温如玉应声:“我来吧,你歇着,我去煮,今天我也没啥胃口,在外面没吃啥,也吃点这个。”
容因颔首:“那煮两包。”
煮泡面几分钟就搞定了,温如玉负责煮,容因在另一个锅上煎了两个蛋,还洗了几根青菜让温如玉一并煮了,这过程中两人趁着空档再聊会儿,有一搭没一搭的。
容因说得更多,主要讲讲这两天店里的情况,现在卡法的生意相对不太景气了,主要是巷口外的正街又开了一家连锁咖啡店,那家打价格战打得厉害,把周边好几家小咖啡馆都压得死死的,甚至已经有两家小店因此倒闭了。
容因之前没咋管过店里,最近一直在弄有的没的,要不是回去守店都没注意到这情况,好在卡法和别的小店不同,虽然她们的规模不大,但好歹不用为高昂的房租发愁,起码成本相对较低,所以现在还算不错,没有太大的压力,受到的影响不是很大。
温如玉不咋提今儿在外边的事,似乎不是很想说这些,并且全程没说任何有关李女士和温爸的任何话,反而提了一嘴吴家当下的局势。
吴林语必然是要接手合宜网络的,这几天已经有部分掌握重要实权的高层不再中立,与吴林语那边达成了协议,倒戈吴林语的阵营了,当然了,这其中少不了吴家长辈和吴林语外婆那一方在背后的帮衬,还有温如玉他们这群朋友的助力,都这种时候了,别的隔阂早就无关紧要,最急的是赶紧让吴林语全盘接手公司,不然再拖下去,后面可就难防某些躁动不安的人在底下搞动作了。
反正截至目前为止,一切进展都挺顺利,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吴林语近两三个月就能彻底接管合宜网络了,依据现在的处境来看是不会出太大的问题的。
容因不太懂这方面,可大概能明白,也懂温如玉事无巨细跟自己一个外人讲这些,不过是怕自己多想,因而才会说这个。
迟些时候,要进房间了,容因试探问了句:“你家那些亲戚,咋样了?”
可惜温如玉似乎并未把这句话同家里人联系到一起,轻声说:“还行,就那样,没啥差别。”
“那就行。”容因说,了然了。
最终还是没将李女士来过的事讲出口,容因三缄其口,暂时瞒着了。
后一天温如玉没去吴家,找周希云去了,处理一些比较繁杂的小事。乔言还没回来,容因还得继续守店,卡法生意一天比一天更冷清,新顾客流入量越来越少,喝咖啡的多是以前积攒下来的老客户。
微信上和乔言聊了大半天,容因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俩老板一块儿想法子,纠结该怎么扩大店里的客源,搞搞宣传和活动啥的。
乔言的意思是店里也推出低价产品引流,单品亏本就亏吧,只要把客人吸引到店里了,别的产品能赚就行。
这是比较常用的一个方式,短期内对抗低价营销的最好方法除了跟着降价,好像也没别的可行的方式了。
聊完了,容因同意乔言的提议,两人把大致的方案和引流单品敲定,接下来宣传之类的就交给乔言去办了。
容因一下午几乎什么都没做,喝了一杯咖啡,翻翻杂志和手机,晚一点再联系原料商敲定下一批货物什么时候运过来。
另外,容因傍晚时分还收到了高宜发的微信,小姑娘失联有一阵子了,容因沉心处理乱七八糟的也没空管她,高宜发消息说她已经在准备留学事宜了,经过这些天的反思和沉淀,也许是想通了,又或许是怕容因真不管自己了,高宜最后还是妥协,接受了大人们给出的方案。
留学相关的工作大姑他们会找专门的人来解决,用不着容因费心,这一条消息容因也没立马就回,打了两行字,删删减减,好像咋回复都怪怪的,容因思来想去,最终只给高宜回了俩字:「随你。」
多的就没了。
而高宜也没再发别的,应该是察觉到了容因不愿意再搅和进去,所以即便看到消息了,也不回了。
温如玉还在周希云那里,中途发微信说晚上八点到家,要在外面吃了饭再回来,今晚还是昨天那般,阿姨提前留饭,容因过去吃就行。
六点左右,店里交给员工,容因就过去了,走路到那边,还捎带了一束满天星,打算把房子里的郁金香换下来。
进门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插花,处理掉郁金香,随后拿碗筷,盛汤。
阿姨今天煲的鱼汤,闻着特别香,容因挺爱喝这个,盛完刚放下碗,还没来得及喝一口,门铃就响了。
这两天找上门的就跟约好了似的,一个接一个,掐着点就来了。
过去,门外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有些天没见过的吴林语,有够出乎容因的意料的。
第86章“和解”
吴林语手上拿着一份纸质文件,好些天没见,可能是沉浸在丧父的悲伤中,她此时的形象与平时相差极大,脸上素净,面色泛黄,双眼下的青黑比较重,以往总是打理得柔顺滑亮的一头乌发也不特意捯饬了,简单绑成一股不加任何修饰,穿着也不再是精心搭配从上到下都一丝不苟,明显状态蛮差。
乍然与之撞面,容因毫无心理准备,毕竟依照温如玉先前讲的,吴林语这会儿应该还在公司连轴转分.身乏术来着,忽然人出现在这里,还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过来了,难免让人意外。
——也可能跟温如玉打过招呼了,只是容因不知情,反正温如玉没说,不知道是不是。
鉴于前几次见面时的摩擦,容因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冷落还是大度些,吴林语刚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冷落好像过于冷血了,没必要到那个份上,但当无事发生也不大对劲,有点粉饰太平的意思,反而显得假惺惺的,更恶心人。
容因什么都没做,径直站在原地,迟疑片刻,还是等着对方先开口。
吴林语其实是过来送东西的,这回不是借口,文件是长辈让转交给温如玉,吴林语眼下身边没值得充分信任的手下,刚才从公司开完一次内部小会,真的是顺路经过这边,所以亲自来送文件。
温如玉没有知会容因是那人并不知道这事,因为吴林语没提前打招呼,并不打算专程过来见温如玉一面,单纯只是为了送文件而已。
“在楼下看着灯亮着,不知道是你在,以为是胡姨……”十分难得的,吴林语竟解释了一句,看着容因,也没有准备进门待一会儿的准备,抬手把文件递上前,交给容因,似乎是清楚这个点温如玉不在家,她顿了顿,嘴皮子由于连日的疲劳而稍稍发白,干干的,很是难看,“王叔给她的,劳烦你转交给她……谢了。”
谢字能从她口中说出来,真是破天荒第一次,容因都以为她要干什么了,结果这么客气,跟以往简直天差地别,冷不丁不适应她这么温和,容因愣了愣,以至于当场都没做出及时的反应,站在那里没伸手。
吴林语的双眸红红的,充斥着血丝,俨然才哭过不久的样子,见容因不接东西,她垂眼,颤了颤浓密的睫毛,不收回手,保持那个动作,嘴巴翕动,像是误会了,半晌,刻意生硬解释:“我不找她,你别想多了,是王叔那边没空到这儿,我才来的,不信你等她回来了问她。”
容因收起思绪,这才缓过劲儿,立马接道:“不是,我没那个意思,只是有点……”一边回应,一边把东西接着,容因将门再打开些,话出口了又感觉不是很合适,有点惊讶还是不习惯?怎么说都显得都在内涵对方似的,于是改口,“她得晚点才回来,那东西给她放着,她到这儿了给她。”
吴林语没吭声,文件交给这边了,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转身就要走,不会跟容因多的交流。
看着她干脆利落地转身,没有一刻的停留,容因望着她的后背,鬼使神差的,莫名有种难以言喻的拧巴感觉,脑子里一空,不受控制的忽而把人叫住。
吴林语都走出去两三米远了,登时定住脚步,稍稍回身,不明白叫自己做什么,犹豫了一下子,侧头看过来。
“怎么?”
容因语塞,对上她的目光了,思忖半秒钟,后一瞬,却是问:“你……吃饭没有,要不要一起吃点?”
容因都不清楚为什么要把吴林语喊住,反正整个人不由自主就那样做了,找不到适当的由头,脱口而出的说辞她自个儿都觉得有些别扭。
然而同样莫名其妙的,吴林语同意了,不走了,留下吃饭。
长桌面对面的距离一米多,从厨房再拿一对碗筷出来,两个人都挺沉默,不发一言。
容因又盛了一碗汤,等放到吴林语面前了,才后知后觉问:“要喝吗?”
吴林语抿着唇,低低嗯了声。
桌上的饭菜还没冷,热乎的,足够两个人吃。
她们一个比一个细嚼慢咽,都没咋夹菜,只吃面前的那盘东西,一顿饭下来全程的交流更少了。
等吃完了,是容因收拾,吴林语也没走,坐那儿等着。
洗完碗解下围裙,容因出去时,吴林语依旧保持原样,容因事情做到底,又问:“出来没开车?”
吴林语说:“过来是别人顺路送的。”
容因的车就停在楼下,这会儿闲着也无聊,她可以送吴林语回去,顺便出门透透气,今晚有空,一个人待在这边怪无聊。
吴林语依旧没拒绝,接受了。
吴林语要回北河大院,过去的路容因已然熟悉,不用开导航都能找到。
这个点下班高峰期刚过,但沿途的车子还是多,部分路段仍拥堵,因而开到北河大院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到了车上,双方比先前还安静,狭小的空间里沉闷压抑,针落有声,谁都不搭腔,更找不到能和对方说的。
等红绿灯期间,容因从后视镜里瞥了下后排,通过镜子打量了下吴林语,彼时吴林语正走神靠着车窗,眼睛空洞地看着外边的街道,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动也不动,面上更是没表情。
终归有些动容,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容因言语匮乏,搜肠刮肚都组织不出应有的话语,红灯亮起时,还是放弃了,一个字没讲。
下高架桥时,后排的吴林语才终于动了下,挪了挪位置,似是早先就察觉到了容因窥探的视线,吴林语静静看着前边,目光落到容因身后。
容因不解,直截了当问:“有事?”
吴林语嘴唇张合,仿佛不太能讲得出口,许久,仅仅挤出又轻又低的一句:“之前的那些……”
后半句被车窗外的风声淹没了,听不清。
容因喉咙收紧,不太擅长这种状况,一会儿,不自在地回道:“还好,其实没什么。”
第87章黑夜中的爱意
今夜的A城星月齐明,下了高架桥路就没那么堵了,沿途的车辆逐渐变少,路灯的光亮随之黯淡,尤其是过了西源大道那一截,再往前开,周边一片黑压压,放眼望去,附近连还在营业的店铺都只剩零星几家夜宵摊。
直到抵达目的地前,她们未再有别的交谈,吴林语没声了,容因也不找不到另外的话头,于是各自不打扰,又恢复先前的样子。
北河大院正灯火通明开,亮堂堂的,可周边地区寂静萧条,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香灰气,沉闷得很。
容因把人送到里面,可她没去过吴家,等开进去转了半圈才慢知慢觉记起这事,停下车,转回身正想问吴林语一下,可当看向后排,孤零零一个人靠在后座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偏头靠在椅子上了。
多日来的熬夜与辛苦积压,吴林语竟在她这个情敌的车里睡着了,倒是对她挺放心。
容因怔了怔,话是问不出口了,犹豫须臾,径直靠边停车,稍微再等会儿。
北河大院住户很少,别的小区这个点多半还有居民在底下晃悠散步,但这边清幽寂静,后排的车窗半开,簌簌的凉风吹进车里,骤然还有点泛冷。
容因往后再瞅了下,先把后面的窗户关上,接着再熄火。
……
吴林语没睡太久,满打满算二十分钟不到,等这人睁眼时,容因不在车上,而是站在外面,背对着这边。睁眼后立马就看见了容因,隔着车窗,外面看不到后排此时的景象,吴林语穿得单薄,下意识把衣服往中间拢紧些。
站外边透完气了,容因才进来,瞧见吴林语已经醒了,没说什么,只先一步解释:“停下来抽了支烟,耽搁了会儿,不好意思。”
然而吴林语没从她身上闻到半点烟味,车厢里仅有清新的淡香,干干净净的。明知容因是骗人的,吴林语没深究,眼瞅着到小区了,便要开车门下去走路。不过容因依然抢在前头,在她刚有动作时就问:“往哪边?我对这里不是很熟悉,不太清楚你家的位置,那你指一下路?”
吴林语垂了垂视线,将目光由她身上别开,回道:“直行倒左,岔路口右转,第三家就是了。”
容因启动车子,知晓了。
“行。”
小区里路面宽敞,到吴家只需晃眼的功夫,老宅子里泄出白色的光亮,吴家这时还有不少人在,门外都能听见里边嘈杂的声响,估计都是来帮着处理吴父葬礼后续事宜的人员。
容因就不进去了,从始至终没那个打算,送人到这儿就行了,而吴林语更没开口邀请她进去坐坐的意思,甚至说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容因不过多停留,等人一下车,吱个声就开始倒车。
“走了。”
丝毫不拖泥带水,不给吴林语反应的机会,飞快就驶离这里。
吴林语还杵在原地,石头一般,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直到被吴家后边出来的人打断思绪。
同家里人进去,就此分道扬镳。
外出一趟,再折返回小区,到房子里温如玉还没回来,容因趁机把客厅收拾一番,然后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稍微缓一缓。
这两天事儿够多了,一件一件砸下来,多少有点吃不消。容因忍不住去想今晚的经历,心头的滋味万千,她其实不是同情心泛滥可怜吴林语,做不到感同身术,只是有那么一个瞬间,好像能理解对方……没了爸的感受她能体会,即使容爸还没死,活得好好的,可对容因而言没有区别,活着还是死了都差不多,反正都起不到啥作用,父亲的角色从来都是空缺的。
在此之前,容因对吴林语的印象非常一般,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不太好,毕竟吴林语总是高高在上,确实讨人厌,但今天是例外,似乎也不是很遭人嫌了,起码底子里不算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泡在温水中,大半身子都没进浴缸,容因仰躺朝上,木讷地呆呆望着天花板,胸口无端端有种沉重感。
泡完澡擦水时,外面响起开门的声音,容因穿上睡袍出去,温如玉一身的风尘仆仆,相互聊了两句,容因同样不提吴林语来过这边,当作没那回事。
凌晨她们睡一屋,躺靠着彼此,都失眠了,睡不着。
容因翻来翻去,藏不住心事。
温如玉问她,看出了问题。她没讲实话,三言两语带过了,挺纠结的。倒是温如玉忽然说起李女士,讲了些吴父葬礼当天的情况,还有之后李女士单独找过她,私下同她聊了许多。
以及最让容因震惊的,李女士今天去了趟温家,为了争口气跟温爸闹了一场,简直不可开交,且昔日的夫妻俩还当众吵得急赤白脸,当时爆出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惊愕不已的大事——温如玉其实是温爸亲生的,并非传言中的那样,是李女士婚前与他人搞出了孩子再让温爸当冤大头。
事实上,当年温爸带温如玉去做过亲子鉴定,只是那时候李女士早与别人好上了,他的确没生育能力,曾到医院一再检查,每一次的结果都是被判死刑,被告知理论上是不具备生育能力的,然而理论是理论,奇迹又是另一方面,温爸当初也爱玩,阴差阳错才和一样收不住心的李女士搞出了孩子,不过那时李女士不止他一个预备对象,尤其是后来李女士还不顾情面正大光明弄出来什么情夫和孩子,乱七八糟一大堆,温爸忍不下那口气,因而坚决不承认温如玉是自己亲生的种——这也是为何外界的风言风语那么难听,多少人在背后嘲笑温家竟然把别人的野种当成自家的孩子养大,温爸对此宁肯绿毛乌龟当到底,硬是把名头坐实了,最终还是没把温如玉赶出温家的真正原因,因为她真就是自家的。
这场闹剧可谓滑稽可笑,又可悲,可笑的是俩加起来一百多的中年人竟会为了斗气,这么多年硬是把孩子当成报复对方的牺牲品,可悲的是生活并不是玩笑,温如玉从未怀疑自己的身世,已然接受现实了,孰料那俩不靠谱的还能更搞扯更混蛋。
温家爷奶为此气得险些随吴父一并去了,奶奶都进医院吸氧了,温爷爷本就心脏不好,当即拄着拐杖就往温爸身上死命地打,都把温爸打出血了,旁人想上去劝都劝不住。
作为八卦中心的当事人,温如玉的反应显得有些过于风轻云淡了,她像是在述说外人的经历,不像自个儿的,语气带着点恍惚,却不掺杂丝毫伤心。
也许是习以为常了,对那两个做什么都没太大的触动了,小时候就放弃了对父母的幻想,长大了也就那么回事,哪怕现如今知道了真相,充其量也只有对俩长辈做事的不满,而没有别的感受。
说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重要了,李女士和温爸都各自有了新的人生和家庭,所谓的一家三口早就不在一条线上,只剩名义上还有点子世俗关系牵扯而已。
容因听着,也蛮诧异,许久,酝酿老半天才憋出一句玩笑:“有,总比没有好,想开点,是不?”
温如玉*好笑,乐了,“啊”了声,说:“应该是吧。”
“跟你讲个事。”容因开始坦白了,交代李女士到过这里。
对此不是特别意外,温如玉早有预料,不会责怪容因为何要瞒着,这会儿才告诉自己。温如玉侧身,搂住容因的腰:“她来做什么?”
容因一五一十道来,讲完了,想了想,随后继续托出吴林语来送文件还有后续,说出来好受多了,瞒着总觉着有些怪怪的,虽然答应了李女士不讲的,可容因没有明确表示过会答应李女士,因而也不算是违背了约定。
立遗嘱这个,温如玉知情的,李女士最先找的温如玉,只是温如玉目前还在考虑中,没想好。
容因说:“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瞒你那么久。”
讲着,又要开始道歉了。
两人相处这些时日以来,老是在说对不起。
温如玉赶紧拦住,不让往下继续,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容因停下,隔着重重的夜幕偏向这人。温如玉堵住了她所有的言语,十分自觉就挨了上来,先是在她下唇那里轻轻咬了一口,随即又亲她的脸,下巴,脖颈……举动轻慢地,一点点下移。
“别,不需要讲那些……”
第88蔁
你很重要
她们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都还没起床,晚不睡早不起,折腾得太厉害了,现在浑身都快散架了似的,窗帘一拉屋里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双方光条条倒一块儿,容因窝在温如玉怀中,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
等睡饱了,勉强有了精神,都下半天快到傍晚时分了。
今天晴朗天气,万里无云,太阳高照暖烘烘,温如玉没再出去解决那些有的没的了,终于可以安生待在房子里歇口气,任由外面闹翻天,全都不再管了。
给周希云那几个关系好的发消息提前知会一下,确定店里和其他工作都没啥大问题后,温如玉毅然决然将手机关机,随便扔沙发上吃灰,接下来碰都不碰电子产品一下,与外界隔绝开来,躺家里没事就翻翻报纸杂志,窝书房里一坐就是大半天,要不就进厨房捣鼓,变着法儿研究菜谱。
该出面处理的都搞定了,接下来还要怎样,那就完全和温如玉无关了,老是同那些无聊的人交涉相处实在是太累了,那不适合温如玉,更不是她想要的生活状态,目前为止合宜网络基本稳定下来,不再需要温如玉这个外人插手站队,所以温如玉十足的心安理得,两耳不闻窗外事,天一亮,又回到自个儿舒适的圈子里。
很久没去尚都酒吧转悠了,那里好歹也是温如玉的大本营,刚开始创业发家的地方,无所事事躺够了,温如玉带着容因过去晃了一圈,到那边喝喝酒,看新来的乐队表演。
温如玉调酒的本事不错,平时还真看不出来她会这个,容因原本不咋爱喝酒,但发现她会这个后还是试着尝了两杯,味道挺可以,不算特别浓烈醇厚,但后劲绵长,隐隐带着点回甘。
“你为什么会开酒吧?”容因好奇,看温如玉的外在,这人长得不像是那种人,倒更符合职场精英的模样,按道理她这样的该像周希云她们一样,长期且优先混迹在大公司里才对。
温如玉笑笑,挑挑眉:“对我评价还挺高的。”
容因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如果不是柔姐她们介绍,我都想象不出来,你长得就……比较靠谱。”
“这是夸奖还是迂回贬我呢,说我不出众的意思?”温如玉好笑。
“不是。”容因否认,摇头,“是你看起来就比较……沉稳,不像她们,总是闹喳喳的。”
“那就是夸我了。”温如玉对这个评价相当满意,眉眼微弯,同她解释,“这个店以前是一个朋友开的烧烤店,那时候他资金方面出了问题,创业经验不足,正好我手里有点余钱,所以就入伙跟他一起干了,不过后面出了点问题,他先退出了,当时呢也没挣几个钱,店铺租约还没到期,这里的员工都等着发工资,他人走了,全都抛下不管了,这边就只剩我一个撑着,我当时感觉可以继续做着走,所以就把这里续了下来,也是在我读大学期间的事了,后来烧烤店再干了一年多,差不多到我毕业的时候吧,我那会儿在国外,时差跟这边差挺远,中间没精力管这边,但也没把这儿给关了,后面干脆就开了个酒吧,正好营业时间能和我在外边的作息对上,所以就又继续开下去了。”
容因说:“这么曲折,还以为你一开始就开的酒吧。”
“开店初期什么都不会,调酒就是那时候现学的。”温如玉说,冲她举杯,示意喝一个,“我其实不是很擅长搞这些,但是太懒散了,等毕业回来,也工作过一阵子,不过公司的环境不是很适合我,所以又出来单干了。”
“进的你家的公司吗?”
“不是,我奶倒是想让我去,可是堂叔他们不同意.
2/4 5/、2、4。2 /6,6,6”
至于为何不同意,显而易见,防着温如玉呢,那时所有人都认定她就是外边的野种,坚决不答应她进公司,以防她搞幺蛾子分家产。
这也是温如玉拿到创业起始资金的根本原因,温家奶奶于心不忍,本来承诺过让温如玉进公司的,可老人家最终还是听信了其他人的意见,只给了温如玉一笔钱作为赔偿。
就像容因她爷奶把房子过户给她一样,都是良心上过意不去后给的打发罢了,只是温家奶奶更大方些,给得更多。
容因思忖须臾,轻声说:“出来单干更自由,没那么多约束,总比整天矮人一等舒坦。”
温如玉对此极其认同,其实就算当初奶奶不开口拒绝,她也不会去公司当夹心,人各有志,她的第一选择从来都不是争夺温家的东西,毕竟对那个家基本没有归属感,有的不过是道德上还留存着的良知。
温如玉揶揄,眨眨眼,逗容因说:“这么看,好像咱俩都不太招人待见。”
容因不置可否,仰头喝了一小口酒,对上这人,双眼抬了抬,低低嗯了下,接道:“你受我待见就行了。”
容因一脸郑重,接过了她的玩笑,还反给了一句,温如玉看看她,嘴角抑制不住地轻扬:“那是。”
闹剧的告一段落意味着接下来短暂的清净,葬礼彻底结束,随着事态的平息,各方渐渐回归原位,又回到了本来的正轨上。
温家和吴家的事,后续就不归温如玉管了,不插手就是真的不插手了,撂挑子得彻彻底底。
李女士之后又找了一次温如玉,想要再和女儿单独见面,可温如玉回拒了,不是很想再和这些破事牵扯不清。
温如玉不恨李女士,真真切切,她小时候无依无靠不受待见时曾无数次心生埋怨,那时说不恨父母都是假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再多的不甘和伤心都随着时间的流逝烟消云散了,她现在反而是完完全全的旁观者,不起一丝波澜,哪怕李女士不停解释自己当年的种种无奈,即使李女士的遗嘱上只写了她的姓名。
“谢谢你还能记得我,”温如玉在电话里非常心平气和,甚至可以说得上礼貌客气,“但是我现在条件还行,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把这些留给需要它的人。”
手机的那头,潇洒快活了大半辈子的李女士先前对着容因一个外人都能侃侃而谈,可此时却一再缄默,久久不发一言,过了很长时间,她试着问:“如玉,你能原谅我吗?”
温如玉长大后第一次喊了李女士一声“妈”,然后告诉她:“你有你的选择,不必在我这里委曲求全。”
旧日夫妻可谓默契,前脚李女士刚打过电话,后脚温爸就冒头了,这个孟浪混账的男人以往多不可一世,当初还在老宅和温如玉一个屋檐下时,哪回不是一到家就对着女儿撒火发泄,次次又打又骂的,可能是他人老了,在外边闹腾不动了,这回竟摇身一变成了妥妥的慈父,有生以来头一遭主动要找温如玉,还借着温奶奶的口希望温如玉能回去团聚,吃顿晚饭。
温爸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耗在了三十二年前,他女人没少找,婚没少结,可兜兜转转就是得不到老天的第二次眷顾,偏生就温如玉这么一个亲生的女儿。人老了都是会变的,温爸也不例外,他后悔了,最近有想回国养老的计划了,最先要做的便是腆着脸想和女儿重归于好,生怕温家爷奶百年之后,若是他膝下无儿无女帮衬照顾,温家其他几个弟兄姐妹会转头觊觎他名下的那一份资产,到时他垂垂老矣,脖子底下都快入土了,没有下一辈的庇佑,哪里干得过其他人。
温爸能伸能曲,甚至能做到捏着鼻子同意女儿当同性恋,前提是温如玉再怎么玩,甭管玩男的还是女的,以后必须得要个亲生的孩子,不然没继承人。
一定程度上来说,温爸这境界还是相当开明了,一般父母做不到这个地步。
然而不如他所愿,温如玉大逆不道,忍无可忍,咬咬牙,送他八个字:
“死杂碎,有病就去治!”
温如玉平常特别好脾气,通常时候都不骂人的,很少有人听到她这么骂,可见被气得不轻。
由于这事,容因好奇问这人:“如果不是他,你以后会想要个小孩吗?”
温如玉反问:“你呢?”
容因坦白:“还没想好,我压根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感觉离我太远了,不在原本的规划之中。”
温如玉说:“我目前不想。”
“不怕将来会孤单么?”
“有小孩了就不孤单?”
容因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应该……都差不多,小朋友也会长大,总要离开的,其实都一样。”
她们理智且认真地谈论,最后,温如玉讲:“我不孤单。”
容因转头,看她。
她一字一句地表述:“有你在,所有的这些,一直都会很有意义。”
容因笑了笑:“我有这么重要?”
“嗯,你很重要。”
第89章热意与湿润
冬至于萧瑟的寒冷中悄然降临,原本容因是要和温如玉单独过,但没想好怎么弄,她俩以往都不是很重视冬至这个时节,一般都当寻常的一天,不会特别去安排,容因想着她们这天能在一块儿看个电影或者找个美术馆之类的地方参观,打发一下时间就行。
然而提早一周,乔言就率先给朋友们发微信了,还专门拉了一个小群,今年冬至对乔言意义不一般,这是她买了小别墅搬出来独立单过的第一年,乔言家从小就比较看重冬至,因而即便搬出来了,乔言依旧要为此搞个隆重的排场,她请大家去她的小别墅里过节,把能喊上的朋友都喊齐了,其中包括容因和温如玉,一个没少。
她们都答应了,容因第一个收到乔言的消息,想也不想就先截图发给温如玉:「去吗?」
温如玉晚两分钟也收到了邀请,肯定回复:「去。」
发完,再添了一条:「看你,反正我跟你一块儿。」
容因:「那去吧,热闹些。」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准备了上门礼物,还都是双份,容因寻思把温如玉那份也买了,而温如玉也是同样的想法,彼此没提前商量,都觉得是顺手的一桩小事,等当天分别开车到乔言那里会合,在地下停车场碰面,正巧赶上乔言候在底下接应她们,当发现她俩都买了那么多东西,蒙在鼓里的乔言简直受宠若惊,东西太多搬不动,只能拿推车来装。
周希云也下来帮忙了,随在乔言身后打下手,周希云似乎比所有人都更先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多看了温如玉两眼,转头又瞥向容因,目光从容因内里搭的那件毛衣上扫视而过。
毛衣是温如玉最近新买的,也就上次出去找周希云那天穿过一次,今早又降温了,天儿太冷,容因穿得单薄,这件毛衣是她离开前随便在温如玉衣帽间里拿的。
当事的两个对此都没上心,浑然未觉毛衣的不对劲,温如玉敏锐感知到了周希云的视线,有些不解,还一头雾水问:“老看我做什么?”
周希云没吱声,不挑明,收回眸光,自然而然接过乔言手里的东西,在最前头走了两步才说:“没什么。”
温如玉不置可否,只觉得这人奇怪得很,莫名其妙。
柔姐她们陆陆续续也到了,都是带了东西到这边,不过大部分带熟食的比较多,乔言不太喜欢做饭,也不擅长,她只做了几道小菜和两锅汤,一锅羊肉汤,另一锅是为了照顾吃不惯羊肉的人,一锅牛肉汤。
柔姐人还没进房子,一到这边就扯着嗓门招呼大家,早到两分钟的任江敏笑吟吟出去迎接,打趣道:“哟,柔姐你可好多天都没出来了,上个月约你多少次了,一回都没来,今天乔乔让你来你就来了,稀客啊真是。”
“别贫,少来,快帮我提一下。”柔姐笑道,立马就把两大提菜甩给任江敏,一点不见外,“我上个月那是出差去了,赶不回来没办法,我对你们可是一视同仁,绝对不偏心的啊。”
“是是是,应该吧。”任江敏逗柔姐,“反正下次我喊你,你要是再找理由不到,我就不依了。”
“去去,就你事多。”
“你就是偏心眼,次次只有乔言才能把你喊出来。”
“我可没有,是你自己时间没找好。”
“还不承认,真伤我的心。诶,咋这么重,都是啥玩意儿?”
“干锅排骨,茄盒,鱼香肉丝,一大堆,刚在酒楼打包的,本来昨天接到乔乔微信我还准备自己做好带过来的,但是今天临时有事,没空搞这些,只有到酒楼打包现成的了。”
“还挺香,哪家店的?”
“红杏酒家。”
有一段时间没这样小聚了,大伙儿这阵子各忙各的,好不容易见一面,难免怪闹腾。
这次到的全是与容因相熟的好友,她比温如玉更自在,全程都在和大家说笑,天南海北地闲聊。
下半天,一如往常的活动,打牌。
与容因同桌的一个朋友忽而说自己要结婚了,其他人都愣住了,那个朋友也是女同,大伙儿齐刷刷望过来。
朋友被他们的反应逗乐,噗呲一声:“都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这到岁数了,结个婚多正常。怎么,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是要跟哪个男的结吧?”
乔言疑惑:“国内两个女的还能结?”
“不能领证,但是可以办席。”朋友说,笑了笑,“我们准备到国外领证,A城这边的话,计划办一场仪式,到时候你们都必须到场啊,不能缺席,都来给我捧场子。”
朋友猝然的通知带给大家的震撼实在不小,俩女的举办婚礼,饶是这个交际圈子里有好几对都是女同,但正大光明办婚礼的还是头一回见,没谁会这么高调。
大家七嘴八舌:
“真的?”
“你之前不是单身吗?”
“跟谁结?”
“在哪个酒店,找好地方了没?”
或多或少的,容因也有点震撼,她摸了一张牌,砌上,下意识侧头用余光望了下另一张桌子上的温如玉。
偏巧,温如玉也在看这边,两人眼神交汇,温如玉笑了下,容因无端端耳根子发热,后一秒又回头,当作若无其事。
朋友真要结婚了,日子就订在明年国庆,同她结婚的是她发小,不是随便找的人,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才定下的,双方家里的长辈也同意,可谓皆大欢喜。
聚会的下半场都围绕着这场不同寻常的婚礼邀请展开,不太懂同性恋的乔言对这方面尤为好奇,问东问西的,话唠得很。
中途,任江敏出去抽烟,让容因也去。
容因拒绝了:“戒了。”
任江敏和另一个女的出去了,到外面抽完再进来,避开不抽烟的其余人。
柔姐这时同容因搭话,顺口说:“阿因你呢,什么时候能定下来,还单着吗?”
容因顿了顿,含糊回答:“定下来还早,不急。”
“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我这儿最近刚认识了一个新女生,跟你应该挺合的,有机会认识一下?”柔姐总是热衷于给人配对,格外操心这些。
容因迂回说:“算了,现在忙店里呢,没时间。”
柔姐一眼洞悉真相,试探问:“你该不会已经有人了吧,只是藏着没带出来,不想让我们知道是不是,这不像你啊,哪里不对劲,很不对劲。”
还真给说准了。
容因底气不足,不正面反驳,轻声说:“有吗?还好吧,柔姐你想多了。”
“心虚了,你肯定是,都不敢看我,明显转移话题。”柔姐像是抓住了她的尾巴,猛地发现了秘密,“谁啊,难不成是我们认识的,是熟人?”
容因:“……”
容因:“我……”
柔姐打断她:“诶诶诶,看吧,刚刚就是这个反应,不肯定回答问题,左顾而言他,真让我说准了,我就是诈你的,结果还真有事,不是吧,那是不是今天也在这里的哪个?”
容因不太会说谎,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张张嘴,说不过柔姐,全被堵住了。
柔姐惊讶得不行,比先前听见朋友说结婚还咋呼,立马就要找出来那个人究竟是谁,死活不信容因欲盖弥彰的找补。
乔言二愣子,没整懂这是搞的哪一出,怎么突然就扯到容因身上来了,这都啥跟啥,咋又是容因有对象了,还是熟人。
用胳膊肘顶顶旁边的周希云,乔言小声问:“你知道是谁不?”
周希云瞅她一下,反问:“你觉得呢?”
乔言哪里晓得,暗搓搓拧周希云一把,白这人一眼:“好好说话能死啊,问你呢,快讲。”
同在一桌的温如玉将她们的所有谈论都收于耳中,游刃有余地继续出牌,不慌不忙,仿佛众人说的那位不是自己,十分淡定。
乔言在周希云那里问不出话,转头扒拉温如玉袖子,扯两下,凑过来小声说:“温老板,你知道不,怎么就我不清楚?”
温如玉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忽悠乔言:“不了解,没太关注这个。”
乔言信以为真,又转回去逼问周希云。
很晚才从乔言那里离开,她们当着朋友们的面并未有太多的交流,甚至说话都少,等进了房间门,来不及开灯,借着窗外稀薄的光亮,她们气息很乱,容因被温如玉圈在身前,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困在这人怀中,被迫稍稍仰起头,白皙的脖子拉出一条好看的线,承受着温如玉给予的热意和湿润。【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