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圣旨到 让小狐狸入宫
李疏言二十岁那年穿越到一处僻静幽深的小山村里,成为了农家女。
她靠着一双勤劳的双手撑起了破败的家,并且在二十二岁那年寻了一门好亲事。
是住在对门的猎户,小伙子比她大一岁,长得俊俏,但是话少,每次打来猎物都挑最好的悄悄放在她家门口。
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
请了媒人,下了聘礼,择了吉日成了亲,婚后生活过得如蜜糖一般。
半年后猎户上山打猎捡到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他好心将人带回家,又请了郎中医治,好不容易才将人救活,最后竟得知他的身份是皇子,只因无意卷入了皇位争夺中,这才在巡盐时遭人暗害。
皇子养好身体后便离开了,两年后是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他们这些平头百姓都还挺高兴的。
那时李疏言刚怀上孩子,猎户也不再常常上山打猎。一来是狩猎危险,他要惜命,二来是家中已有妻子与孩子,不好杀生太多,得积福。
所以他卖了打猎的工具,加上存款置办了几亩田地,打算当一个本本分分的庄稼户。
可惜天不遂人愿,新皇登基选秀,一道旨意隔着十万八千里,绕过山山水水落在了这个一声狗吠都能让整个村子惊醒的小地方,点名要让李疏言入宫,否则便屠村。
原本以为新皇登基后百姓能过得更好,谁曾想会是这个结果?
李疏言进宫产下一子,排行第七,猎户典卖家产手捧状纸进京状告天子,被驱赶殴打至重伤,临死前还喊着做鬼也不会放过皇上。
入夏苦闷,老皇帝午睡时突然惊醒,用帕子不断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他至今还记得自己亲手拆散李疏言夫妻时的快感,那是用多少金银财宝都换不回来的。他不喜欢李疏言,但是他更不喜欢看见别人幸福,尤其是那家人的生活处处不如自己,却过得比他还开心时,他更不乐意。
所以他下旨让李疏言进宫,就算是召进来当个摆设他也觉得畅快。后面一直拖到猎户病死,他们夫妻再无可能以后这才大发慈悲放了李疏言出宫。
但是背地里又扣押下她的孩子,并且让她的孩子认自己做父亲。
可怜的疏言,出宫后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丈夫孩子,她以为皇后已经成功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了丈夫手里。
殊不知,丈夫已经离世,而她的孩子也被迫认贼作父。
老皇帝缓缓舒了口气,想起了老七。
孩子长大了,有了心爱的人,却也同他母亲一样毫无出息,一心只扑在情爱上……
老总管在一旁招呼人伺候皇上起床,老皇帝眯了眯眼睛,清了一口痰后笑得恶心,开口:“传旨,召老七府里的那个小哥儿进宫——”
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这才咧着嘴道:“侍寝。”
闻言,老总管震惊地看了他一眼,试图挽回:“皇上,他才十八岁,什么都不懂,又是个毛躁的性子,恐怕伺候不好您……”
“无妨,朕就是喜欢这种娇嫩的。”老皇帝说完,还咂了咂嘴。
老总管气愤不已,但终究也不敢说什么。
不多时,三封密信几乎同时从宫里出发,宫外的接头人收到信后也不敢耽误,慌慌张张地送到了自己主子的手里。
齐寻是第一个接到消息的,那时他和小狐狸正在院子里画图纸。
宋逸得知齐寻的小院子还没有想好怎么装修,他就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个活。
周叔拿着密信进去的时候,宋逸正在和阿寻激烈地争论自己图纸上画的那两只窗雕娃娃到底是狐狸舔爪,还是小狗撒尿。
宋逸坚持认为自己画的是狐狸舔爪,最后以阿寻的妥协胜利。
“行吧小狐狸,你先画着,我待会儿过来陪你。”
老管家在一旁等得可着急了,这才看见他家王爷不疾不徐地走来。
“何事?”
“宫中密信。”
闻言,齐寻打开了信封,才看了个开头便已震怒,全部看完后立马开口:“吩咐下去,今夜行动。”
“王爷……”
老管家开口,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嘴嗯了一声。
他年纪大了,本不想看见这些打打杀杀。但齐寻长在皇家,有的时候不为自己和身边人争一争,丢失的可就不只是荣华富贵了,还很可能会丢命。
他上一个主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才十几岁就被老皇帝丧心病狂地灌了毒药,虽然后面救活了,但身体却大不如前了,得静心休养。
齐寻安排完还是觉得不踏实,他知道自己并非老皇帝亲生,所以早早便做好了自保的准备,但那也不是百分百有把握的。
更别提现在要保护的人还有小狐狸,他是真的很担心很紧张,就想做到万无一失。
“派人快马加鞭前往夜郎,告诉沙昭别挖菌子了,带人进京保护主君。”
他在夜郎养了三千精兵,主要是由沙昭负责训练的,若非紧急情况不可动用。
老管家大为震惊,但一想到屋里那位,慢慢地也就镇定下来了,只在心里默默地问了一句:
王爷,就这么爱吗?
*
齐岸和齐青衍两方几乎是同时收到的消息,齐青衍瞒着宿禾,没让他知晓一点儿,暗地里则让人准备好,若是晏晏那边动手了,那他自然是要出手相助的。
然后又以宿禾的口吻和笔迹写了一封信,派人给还在城外的两个弟弟送去了。
而齐岸则不管这些,只揪住来送信的人,丧心病狂地问:“贵妃到底封了没?”
再不封,他家小宫人都要捏着鼻子爬那个臭老头儿的床了。
来人吓得腿软,说话都磕巴了,道:“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在宫外接应的。”
齐岸知晓问不出来,这才放人走,然后烦躁地叹了口气。
晚饭时,宋逸嘴里塞满了菜,鼓鼓的,眼睛则亮晶晶地望着身边毫无胃口的人,像小仓鼠一样好奇地问:“你怎么不吃呀?”
齐寻笑着摇了摇头,答:“我今日没什么胃口。”
他的心此刻像是被一根游丝绑着悬在胸腔里,根本静不下来,就等着那一道圣旨。
宋逸丝毫不知自己即将面临多大的灾难,还在担心阿寻不吃饭的事,放下筷子捧着他的脸面对面地看着,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病症来。
“是不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呀?”
齐寻勉强笑笑,抚上他的手,答:“没有,我就是……”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道尖锐的男声:“圣旨到!”
齐寻的脸刹那间变白,宋逸还很好奇地望了望,问:“谁的圣旨啊?”
说话间,宣旨的太监已经来到。
宋逸看着他展开金黄的布帛,又看了看身旁坐得稳稳当当的阿寻,内心的那一点点紧张感顿时荡然无存,挺了挺脊背继续端坐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旨太监尖着嗓子念着,末了对宋逸谄媚一笑,“小主子,这就随我们进宫吧。”
文绉绉的,宋逸挠了挠头有些没听明白,转而望向阿寻,却看见他脸色铁青,很生气的样子。
“阿寻?”宋逸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唤着。
下一瞬,齐寻硬生生折断了手中的筷子,沉声道:“拿下。”
话音落,几个大汉瞬间冲进来将宣旨太监一行人纷纷压住了。
“七王爷,你……”
宣旨太监才开口,他的嘴巴就被大汉给用力捂住了,差点窒息。
宋逸听到了“王爷”两个字,有些不安地看向身旁的男人,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齐寻起身捡起地上的圣旨用蜡烛点燃,然后丢在一旁不管,牵着小狐狸的手解释:“老皇帝要你入宫侍寝,此事我必不能答应。”
“侍寝?”宋逸震惊,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可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男人给拉走了,“阿寻,我们去哪里啊?”
卧房外,步履匆匆的男人这才逐渐慢了下来,伸手将门推开,然后将怀里护着的人轻轻推了进去。
“阿寻?”宋逸扒着门不让他关上,着急地问,“你要做什么?”
他预感到阿寻今夜要做一件大事,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齐寻没有回应,只是扶着他的肩膀在他额间落下一个吻,深情缱绻地道:“我会保护好你的,别怕。”
宋逸稍稍一愣,门便被关上了,随后更是有三十个暗卫听命现身,死死围住这一间房,护着主君的安全。
屋里,宋逸急得团团转,他的脑子转过来了。
扣押太监,烧掉圣旨,他已经知道阿寻要做什么了。
可阿寻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管家,就这样以一己之力抵挡在外面守护他,那不就是明摆着不要命了吗?
宋逸必不能接受这种事发生,他可是杀手小队里最棒的杀手诶!
宋逸抹了抹通红的眼睛,手背上湿漉漉一片。他来不及多加思考,打开柜子扯出一块布来,把柜子里的衣裳首饰,还有金子银票那些硬通货统统都装起来,然后打了个结绑在身上。
杀手小队的零零杀最擅长的就是跑路了,没人能抓到他的。
宋逸撇着嘴抹眼泪,打开门就往外冲,三十个暗卫如黢黑的尾巴一样跟在后面。
“阿寻。”
宋逸带着哭腔在院里慌乱寻找着,并没有看见人,又见书房灯火通明,便径直推开门闯了进去。
“阿寻!”
屋内,齐寻坐在上首,下方并排站着不少人,或老或少,或文或武,多得一下子还数不过来。
齐寻稍愣了一下,随后放下手里的事赶紧上前去小心询问:“怎么了?”
宋逸背着巨大的包袱仰头望着他,问:“他们是谁?”
“不重要,你这是要做什么?”
怎么会不重要?宋逸又不是傻子,他早就看出来了,阿寻定是要动用自己的所有人脉与老皇帝殊死一战。
呜呜,他从来没见过一个管家夺权成功的,哪怕是高级管家。
他不要阿寻去冒险,更不要阿寻去死,所以他决定带着阿寻离开,跑得远远的然后藏起来。
想到这里,宋逸鼓起勇气问:“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走?”齐寻有些错愕,一脸茫然的样子,他似乎还没想过这件事,便问,“走去哪里?”
“随便哪里,我们跑得远远的,让老皇帝再也找不到我们,好不好?”
齐寻有些犹豫,他其实有点怕,怕离开王府,没有了王爷身份后,他护不住小狐狸。
可他又无法拒绝小狐狸的请求,他的确很想和小狐狸远走高飞。
宋逸见他迟疑了,心里无端地害怕起来,怕阿寻不愿意放弃这里的荣华富贵和自己去过苦日子,情急之下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昂着脖子语调软软地道:
“阿寻,你跟我走吧,跟我走,我就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闻言,齐寻心头一动,挑眉看着面前的小狐狸,一脸可怜样。
贯会拿捏他,真是没办法。
第32章 官爷(修) 这是我家汉子捏~
“你先回屋等我。”
“啊?”听见这话,宋逸以为他还是要拒绝自己,鼻尖红红的就要掉眼泪了,哭唧唧地喊着,“阿寻。”
齐寻叹了口气,揉揉他的头哄着:“回屋等我,我马上就来。”
“那好叭,那你要快点嗷。”宋逸念念不舍,几乎是一步三回头,背着巨大的包袱回屋了。
齐寻关上门转身的一瞬间,脸上的温柔与笑意荡然无存,看着面前的那些人,清了清嗓子后道:“行动取消,各位回家去吧,今夜就当没来过这里。”
余下众人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行礼离开了。
他们也觉得这不是最好的时机,现下取消了也好。
齐寻将当初亲手给小狐狸画的画像卷起来收好,又把书房里的重要证据都销毁,然后才放心地离开。
老管家一直等候在外面,见他出来后便低声禀报:“那几个宫人已经处理好了,都平安送回了宫门口,他们自己都清楚,是在天子脚下遭遇了强盗,丢失圣旨。”
“嗯,接下来的事劳你费心了,周叔。”齐寻刚说完,老管家便停下了脚步,问,“王爷,你要做什么?”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去小叔那里吧。”
“王爷?”老管家声音有些颤抖,齐寻回过头看他,平静地道,“我知道你是小叔的人,但我也知道你真心对我好,周叔,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老皇帝可能要查问你,所以你还是先回小叔那边吧。”
既如此,那老管家也就不便多说什么了,应声退下。
宋逸背着大包袱在屋里来回踱步,焦急万分,好不容易才听见了开门声。
“小狐狸,我们走……”
话音未落,宋逸便扑过去将人拦腰抱住,语气委屈:“你好慢啊,我可担心了。”
“抱歉啊。”齐寻摸了摸他的头安抚着,然后取下他背上的大包袱背在自己身上,道,“走吧。”
宋逸眨了眨眼,快速跟上去,与他手牵着手,歪着头问:“周叔呢?我还想把周叔也带走。”
“周叔有更好的去处,你别担心。”这样一说宋逸才放下一半的心来,又道,“那我还得去跟哥哥们说一下,免得他们被我牵连。”
听见“牵连”两个字,齐寻的手紧了几分,把人牵得牢牢的,哽咽着回:“好。”
小狐狸傻傻的,真正算起来明明是他拖累了小狐狸,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啊?
两人先去了最近的丐帮,宋逸没有见到哥哥,反而见到了丐帮的长老,也就是哥哥的那位朋友。
对方说哥哥在他这里很安全,还提出让二杀和秋自闻也去丐帮避一避。
宋逸稍稍放心,千恩万谢了一番这才同齐寻离开,准备赶紧出城去找二哥三哥,结果还没走出集市就看见两人也急匆匆地赶来。
“小零,你没事吧?”秋自闻冲过来就将人给牢牢抱住,哭着道,“下午的时候我和你二哥接到了大哥送来的信,可把我们吓坏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二杀站在一旁双手抱剑,咬着牙问:“那老东西死了没?”
宋逸摇摇头,答:“没呢,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死不了。”
“那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秋自闻担心地问着,宋逸晃了晃自己和阿寻紧牵着的手,道,“我打算和阿寻去外面躲一躲,正想去通知你们也避避风头呢。”
秋自闻一听就哗哗流泪,二杀哼了一声后道:“不用管我们,你盘缠够不够?”
闻言,宋逸颇为震惊。与言文
他没听错吧?铁公鸡二哥在问他盘缠够不够诶!
呜,原来二哥还是心疼他的。
宋逸眼泪汪汪地拍了拍阿寻背上的大包袱,懂事地道:“够的,有这么多呢,二哥放心吧。”
二杀一看,顿时垮着个脸,然后故意道:“够就分我点儿。”
他准备和三杀离开京城另谋生路了。
宋逸没有多想,哦了一声后将手伸进包袱里掏掏,掏出一锭大金子来,然后笑嘻嘻地道:“二哥,够不够?”
二杀脸色微变,秋自闻捅咕了他一下,扭头回应:“小零,你二哥跟你开玩笑呢,我们自己有钱,不要你的,你这个男人是个没过过苦日子的,以后你们俩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自己揣着吧。”
听见这话,齐寻本就悬着的心更是放不下了。
不当王爷了,心好慌。
几人在城中说话的这一会儿没注意到时间,城门已经关上了。这个点儿回王府也不大好,于是几人又返回丐帮,齐青衍立即着人帮他们准备了干净的房间。
“我大哥呢,他怎么没出来啊?”宋逸好奇地询问。
对此事完全不知晓的宿禾这会儿正在屋里呼呼大睡呢,齐青衍也没打算让人去叫醒他,便如实相告:“睡着了,我没叫醒他,你们若想见他,等明天吧。”
“那还是算了吧,我大哥在你这里你要保护好他,我们明天走的时候就不见他了,免得大哥生气要去为我报仇。”宋逸快速眨巴着眼睛,强忍眼泪。
齐青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抬眼看了下齐寻,双方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连个招呼也不打。
屋里静悄悄地再无旁人,宋逸和齐寻洗漱完躺在床上,两人相互依偎着,谁也不愿意松开半分。
“阿寻,”宋逸往他怀里拱了拱,心疼地说着,“以后我们就要过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了,可能好几天都吃不上一顿正经饭,也可能十天半个月都洗不上一次澡,更别提还有人伺候了。”
他越说越难受,总觉得是自己害得阿寻好好的高级管家都当不了了,眼泪不自觉地又流了下来。
齐寻在黑暗中摸到泪水,然后便捧着他的脸亲了下去,哄着:“我知道,我做好准备了。”
谁让他偏偏爱上了一只小狐狸呢?
*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宋逸和二杀他们便准备分两拨离开了。
先走的是二杀和秋自闻,一刻钟后宋逸和齐寻这才出发,齐青衍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正说起出城的事,他看了齐寻一眼后问:“你有户籍和路引吗,没有的话过不了边界线。”
闻言,齐寻面露难色——
该死,他忘了。
以前都是凭着“七王爷”身份走天下的,不曾想现如今却寸步难行了。
齐青衍见他那个样子心中了然,道:“再坐一会儿,我让人加急去办,半个时辰也就好了。”
之所以要半个时辰,是因为得办假的户籍,而且还要办得以假乱真。
宋逸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害,费那钱干啥,我有办法。”
说完,伸手去捞阿寻的胳膊,道:“走了啊,照顾好我哥嗷。”
叔侄俩都还没反应过来,宋逸便拽着人离开了。
他先是带着阿寻去集市上买了一辆骡车,又从面摊的摊主那里讨了一颗煤炭,将手搓得黢黑以后給阿寻抹脸,把他给伪装成了一个看着就臭烘烘的庄稼汉。
“小狐狸,这是做什么?”齐寻紧紧跟着,宋逸却直接坐上了骡车,然后朝后头的车斗努努嘴,道,“你躺上去。”
齐寻心中满是疑惑,但身体已经听话地做出行动了。
天子脚下出现强盗的事传得很快,宋逸他们还未走出城,那门口便开始盘查起来了,不过好在这会儿还早,大家都没怎么睡醒。
宋逸抓紧了绳子,虽然知道打工人怨气重,肯定能混过去,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紧张。
排队等了没多久,便有人上来查验他的户籍,等看过以后那人又朝骡车后边努了努嘴,问:“这是怎么回事?”
宋逸不大敢看那守城侍卫的脸,低着脑袋便开始掐着嗓子胡诌:“大人,这是我家汉子捏~在家犁地让牛给顶了腰捏~我拉他来城里看大夫的捏~”
好一副娇滴滴的样子捏~
小狐狸说自己是他的汉子?
齐寻一听这话便开心得嘴角压都压不住,他日思夜想都没想到,自己的名分竟然来得这么突然。
但此刻显然不是高兴的时候,察觉到守卫走过来以后他立马闭上眼睛直挺挺地躺着,一看就梆硬。
农户人家常发生这些事,那守门的一看是家中的顶梁柱遭了病,而且瞧这样子都硬得不像话了,知道是不成了,但还是贴心地安慰了宋逸一番。
“别担心,咱城里的大夫医术都是顶好的,带着你家汉子回去好好养养,这点儿伤不成问题。”
幸好提前给车上的人糊了脸没叫人察觉异样,宋逸松了口气,道完谢后便赶着骡子走了。
出城门后又走了一段路,齐寻这才坐起来,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短打,一副端端正正的样子,眼里净是喜悦,抿着嘴角矜持地开口询问:“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说实在的,其实这些场面活他都不在意,什么婚宴不婚宴的,只要有个名分,可以长长久久地陪在小狐狸身边就行。
“啊?”
宋逸不明白他的意思,怎么突然说起成亲的事了?
可望着阿寻那双期盼的眼神,宋逸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只在心里叹道:逃命呢大兄弟,开什么玩笑?
齐寻见他不说话,便扶着车身小心地爬到了前面去,伸手揽着他的腰,在耳边小声提醒着:“你刚刚说我是你的汉子?”
既然说了,那就要认账。
况且他已经将这几个字翻来覆去地嚼了好几遍了,越嚼越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从前竟不知,“汉子”两个字竟如此动听。
他喜欢听小狐狸说自己是他的汉子,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把自己打上烙印送给小狐狸。
宋逸被他挑逗得耳朵发烫,便移开视线不再去看他,假装不认账:“我才没有说呢,我跟你讲,你不要瞎说哈,不然我告你诽谤喔。”
齐寻笑着亲了亲他红得能滴血的耳垂,听出了他在和自己闹着玩,便也尝试着用玩笑的语气回:“夫郎不要不承认,虽然我被牛顶了腰,但是我觉得我还能干。”
各种意义上的。
宋逸瞬间被带跑偏,哦了一声后笑容逐渐变色,噘着嘴问:“尊嘟吗?”
“尊嘟?”
齐寻学了一遍,不明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宋逸才不管那么多,也不解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往他身上瞟。
以前在王府穿的衣裳都很合身,所以即便阿寻是宽肩窄腰大长腿的身材,但穿上衣裳以后也看不出来太多,只觉得这人身姿挺拔,甚是好看。
可现在不同了,这套衣裳是在丐帮换的,稍微有点小了,因此将他健硕的身体衬托得更加明显,尤其是胸前鼓囊囊的一团,宋逸最喜欢了,每次do的时候都喜欢咬,就像打个标记一样。
齐寻说他是在小狗撒尿,标记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他太过敏感,不能这样逗,因为刚开始这样说的时候他就会下意识地咬得更紧,几次逼得自己差点缴械投降。
印象十分深刻。
“其实不成亲不摆宴席也没关系的,我怎么样都可以,主要还是得依着你们那边的规矩来,我很听话的,夫郎。”
齐寻想了想,选择了一个和缓的方式慢慢说着,声音低沉,眼神直白炙热。
他原本的打算是等院子修好后就向小狐狸提亲,但因为一道圣旨改变了这一切,所以现在只能一切从简了。
宋逸听见“夫郎”两个字身上就像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的,牙根痒痒,心里也痒痒,强忍着那一点儿悸动目视着前方,一板一眼地道:“开车呢,不许挑逗司机喔。”
实则是这该死的男人喊得实在太好听了,宋逸觉得自己再多听几遍,恐怕晚上睡觉都要拧成麻花了。
齐寻虽没有听懂“司机”为何意,却从小狐狸的语气中还是明白了他的抗拒,便顺着那句话嗯了一声,然后有些失落地问:“你不愿意让我叫你夫郎是吗,可是不叫你夫郎我又能叫你什么呢?”
他心里还记着小狐狸说过的话,只要自己同他走,小狐狸就会把名字告诉自己。但是现在都走出城门这么远了,小狐狸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想必是忘了。
又或者……那只是一时兴起哄骗自己的罢了,小狐狸根本就没打算把名字如实相告。
宋逸听着这话不对,心里咯噔一下,随后便悄悄扭过头去,却看见阿寻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此刻满是伤心,就那样定定地看着自己,像是在无声地质问一样。
糟糕,心头好慌,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不然怎么会有种渣男被抓包的错觉?
第33章 人家都十八了~(修) 还没找到汉子捏……
骡车踢嗒踢嗒的响,过了京郊边界线就要到家了,可宋逸和齐寻却被拦在了边界线上。
面对穿着一身铠甲的官兵,宋逸微微笑着,表情僵硬地问:“路,路引?”
回家还要路引?
官兵的手又往前伸了伸,粗声粗气道:“对啊,你又不是京城户籍,当初来的时候肯定有路引的啊。”
宋逸嘴角微抽,眼睛尴尬地弯成一条线,心道:我去,大意了,当初是偷摸儿来的,哪有什么路引?
官兵一见他这模样就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收回手抱着怀里的刀哼了一声,道:“你肯定弄丢了吧?”
闻言,压在宋逸心口上的大石瞬间被移开,他立马狗腿地笑着附和:“是啊是啊,我实在太没收拾了,进城第一天就弄丢了,大人你行行好,放我们过去吧。”
“那不行,没有路引谁也不许过。”官兵一脸严肃地拒绝,谁知当宋逸正在考虑带着齐寻翻山越岭的可能性时,他却又开口了,“喏,那边,带着你的户籍开个新的路引就行了。”
然而手却悄悄做着搓钱的动作,意思很明显。
宋逸掏出银子给了,皮笑肉不笑,咬着牙道:“大人,你人真好。”
一连被唤了这么多声大人,官兵早已得意洋洋了,收好银子以后大手一挥乐呵呵地道:“走,我领你们去。”
宋逸多少还是有点警惕,怕齐寻被那些当官的给认出来,便不许他跟着。
“阿寻,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开路引,你别乱跑。”
“嗯。”齐寻依旧端坐着,看上去温柔和煦,而他望向那官兵的视线却带着一丝寒气。
旁边的官兵在催促,“行了,快点,一会儿后面人还多着呢。”
听见这话,宋逸不再耽误,连忙揣好自己的户籍跟了上去。
开路引的是个头发胡须花白的老头,宋逸一边等,一边暗自琢磨:这里人口老龄化还挺严重的,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出来打工。
看来他得多挣点钱了,不然几十年后走路都颤颤巍巍了,却还得和阿寻出来讨生活。
拿到路引后宋逸赶忙收好户籍朝齐寻跑过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声音:“诶诶,大兄弟,等一下。”
宋逸刚准备和齐寻炫耀拿到路引了,听见声音后转头看了看,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
官兵在他面前一站,又往齐寻那边使了使眼色,道:“你拿的那一张户籍上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啊,这个人不是你家的?他没有路引过不去的啊。”
说完又是搓手指的动作。
闻言,齐寻一记眼刀扫过去,刚想开口,却发现身边人有所动作,便什么都没说。
宋逸怎么可能再塞钱,脑子飞速运转,忽然灵机一动,从怀里抽出那张打了补丁的帕子,别过头去轻轻拭泪,掐着嗓子道:“大人,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哥儿心里的苦啊。”
“怎么了怎么了?”官兵见他这个样子,八卦之心顿时熊熊燃烧。
宋逸恰好也戏瘾大发,拭泪拭得更勤了,哭喊着诉苦:“大人,我心里如何不苦啊,你看谁家哥儿有我这般高大啊,莫说哥儿了,就连男人也没几个比得过我的啊。”
“唉……”他又长叹一声,翘起兰花指,指尖戳着自己的心口,娇滴滴地道,“大人,你敢信吗,人家都十八了,还没有找到汉子捏~”
官兵被他一通表演弄傻眼了,瞥了车上的齐寻一眼,问:“那他?”
宋逸绞着手帕做扭捏状,不好意思地道:“他是我买来的,给我做汉子的捏~”
听了这话,官兵两眼一集中,瞪了个斗鸡眼,笑道:“奇了奇了,只听说买夫郎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买汉子的呢。”
宋逸不放过他,继续夸张地道:“他是个傻的,上头有许多哥哥,家里爹不疼他,我只花了一百文就买来了,虽然脑子是有些问题,但好歹身体没毛病,等回了家和我被窝一钻,崽子一生,这日子也算是过起来了。”
说完,宋逸又用帕子捂住了眼睛,伤心地道:“这样人家也不会说我是嫁不出去的哥儿了。”
官兵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满脸骇然地道:“那你买来咋不登记成婚呢,要是他半路跑了,你不亏了?”
“哎呀大人!”宋逸跺着脚撒娇,开始圆谎,“人家一个哥儿,千里迢迢来这里买汉子,定是要带回去炫耀一番的,哪儿能现在就悄么声地成亲呢,我要回村办场大的!”
官兵不说话了,他已经被震撼了。
真是头一次见着这般行事的哥儿,倒是有趣。
齐寻的视线从头到脚都没离开过宋逸,嘴角噙着笑,眉眼处的锋芒也不自觉地收了起来。
官兵听了八卦看了戏,也不再要那一点银子了,大发慈悲般朝他们摆了摆手,道:“行了,走吧走吧。”
宋逸也过足了戏瘾,和他客气了两句后驾着骡车就走了。
这会儿日头转阴,微风轻轻,宋逸的心情也如这广阔的天地一般畅快。
他一开心就想哼歌,却忽然感觉到后面的车斗动了一下,还没等他回头看,紧接着便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齐寻眼里带笑,幽幽开口:“等到了家,被窝一钻,崽子一生,这日子……”
“好了啊,不准再说了嗷。”宋逸紧绷着脸,耳朵尖都被催红了,小声地道,“等晚上的,现在咱不讨论这个。”
难得把人逗害羞,齐寻低低地笑着,恶劣地捏了捏他薄薄的耳垂,像是在把玩心爱的玩具一样,回:“嗯,晚上再说。”
入夜,骡车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口。
宋逸摸出银子交给阿寻,让他去开房,美其名曰锻炼一下他的独立能力。
齐寻一副“小看我”的样子,拿着银子开好了房间,然后喜滋滋地回头一看,结果发现他正在和店小二相谈盛欢。
齐寻当即便黑了脸,阔步上前直接搂住了小狐狸的腰,盯着他占有欲十足地道:“夫郎累了一天了,早点上楼歇息吧。”
宋逸被他一爪子搂住吓得一激灵,拍了他一巴掌,嗔道:“怎么又这样叫哇?”怪害羞的。
然后便咚咚咚地跑上楼去了。
而齐寻则温柔地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然后才转头看向打扮成店小二的暗十六,冷冷地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暗十六被吓得发抖,赶紧如实回:“王爷,主君说您是他的汉子,问我您好看不。”
听见这话,齐寻高傲地扬了扬下巴,冷哼一声:“这需要问你?”
“不敢。”暗十六赶紧认错。
齐寻扫了他一眼,呵道:“收起你的那点儿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
宋逸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里打了几个滚,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结果阿寻半天不上来,他等着等着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一股浓郁的饭菜香给勾醒的,宋逸抬头迷迷瞪瞪地望着屋里的桌子,那桌饭菜还飘着热气呢。
旁边站着的男人看起来比那桌饭菜还香,想吃,嘿嘿。
他傻乐了两声,便看见阿寻朝这边走来,伸手掀开了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盖上的被子,然后弯下了腰。
宋逸睡迷糊了,警惕性不高,性子也软,伸手一勾就圈住了阿寻的脖子,用脸蛋儿蹭了蹭他冒出了一点儿胡茬的下巴,软软地喊着:“阿寻~”
齐寻嗯了一声,有心想要试探,便扬起嘴角用好听的声音哄着:“夫郎睡醒了,肚子可饿了?我做了几道小菜,抱你去用饭?”
宋逸没什么反应。
果然一回生二回熟,齐寻微微勾唇,看来小狐狸已经不抗拒“夫郎”这个称呼了。
“嗯,有点饿了。”宋逸轻声回着,没觉着哪里不对劲,满脸羞涩地靠在了他的肩头上。
闻言,齐寻的嘴角上扬得更厉害。
虽然小狐狸现在仍旧不愿意说出名字,也不愿意给他一个实实在在的名分,但是没关系,他可以自己去争自己去抢。
更何况小狐狸逃亡路上只带了他一个人,这足以说明他的重要性,那么在这期间,他只需要再使出一点点手段就可以成为小狐狸名正言顺的汉子。
吃饭时,宋逸刚想动筷子,结果手就被阿寻给按住了。
“什么都要你来,那我跟着你是干什么的?”齐寻说完以后便端着碗筷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喂进嘴里的饭菜温度也刚好。
宋逸:唔,谁跟着谁?
(/ω\)好害羞。
宋逸享受地吃下剃干净刺的鱼肉,正吧唧着嘴想这和自己想象中逃亡的日子怎么完全不一样啊?
不过别说,这小生活过得还真不错,就跟出门旅游一样。
“等夫郎吃完饭,我就伺候你沐浴。”
听见这话,宋逸顿时红了脸,心脏怦怦跳,以为阿寻是那个意思。一想似乎是有好久没do了,可素他们在逃亡诶,这样做合适嘛?
“夫郎的脸怎么红成这样?”齐寻见状,还伸出手指轻轻蹭了蹭他的耳朵,笑得胸腔都在微微颤动,温柔地道,“耳朵也红了,夫郎害羞的样子好可爱。”
夫郎夫郎全是夫郎,他坚信,只要他念得够多,小狐狸就会给他名分。
宋逸受不了这样的撩拨,瞪他一眼后撂下一句不吃了,直接跑回床上裹着被子装睡,然后趴在被窝里埋怨自己:宋逸啊宋逸,人怎么能没出息成这样?
不就是被摸了下耳朵吗,更私密的地方都摸过亲过了,至于这么脸红吗?
果然瑟瑟搞多了,突然纯情一下就是扛不住哇。
第34章 不要了不要了QAQ(修) 肚子都鼓鼓……
被子外面传来叮叮当当收拾碗筷的声音,然后开门关门。
正当宋逸暗自松一口气以为他出去了的时候,裹在身上的被子却突然被人给拽开了一条缝。
“夫郎,我找店小二要了热水,洗漱过后再睡吧。”
宋逸听见“夫郎”两个字还是有些不太习惯,板着小脸沉默不语,一把将被子全部掀开,起身下床径直往屏风后边走去,又忽然想起没拿换洗的衣裳,便转头要去拿,结果却猛地一下撞进了紧跟在身后的男人怀里。
嗯,软软哒~
面对投怀送抱的小狐狸,齐寻自是笑得比谁都开心。
宋逸一听这笑声心里就发虚,立马将他一把推开,红着脸教训:“你不要跟我那么紧嘛。”
齐寻则气定神闲地望着小狐狸炸毛的样子,慢悠悠地问:“夫郎不需要我伺候了吗?”
“不要。”宋逸傲娇地回着,紧接着拿上自己的换洗衣裳就跑进了屏风后头。
洗完澡,宋逸扭扭捏捏地回到被窝里藏好,他听见齐寻低声笑了笑,然后说要去洗漱。
房间的门开开关关,传来交谈声,宋逸怕有追兵追来,顶着被子探出头去,小声询问:“怎么了?”
齐寻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了门口的人,道:“在要热水。”
“哦。”宋逸不再多言,将被子拉下来又遮住了自己,然后开始仔细复盘自己的行为,怎么现在会那么害羞呢?
思来想去,他终于得出结论:就是从阿寻喊夫郎开始的!
那是他的敏感点,一听见就会脸红。
门外走廊上,暗十六刚处理完宋逸用过的水,这会儿正弯着腰谨慎地开口:“王爷,京城一切都好,宫里那位分身乏术,暂时不能查到这里来,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齐寻扶着门框沉思片刻,一脸严肃地回:“烧十桶热水来。”
“啊?”暗十六一脸不解,但还是照做了,立即退下。
随后,热闹异常的客栈厨房里立马安静了下来,其余暗卫纷纷上前围住他,争先恐后地问:
“怎么样,王爷要沐浴了吗?”
“主君要歇息了吗?
“王爷让谁去伺候主君?”
“王爷主君明儿穿哪套衣裳,说了吗?”
暗十六摇摇头,都没有,然后伸出两只手比了比,回:“王爷只让我们准备十桶水。”
“十桶?”
众人感到疑惑,他们以往不是贴身伺候的,只在王爷沐浴时趴在房顶上看见过进进出出的下人,便道:“以往见王爷沐浴似乎也只要三桶水呀,怎么今儿要十桶?”
他们忘了,客栈的桶小,十桶水也才勉强抵得上家里的三桶而已。
“和主君一起沐浴是不一样,”白与清沉思片刻,很委屈地道,“怕不止十桶,吩咐下去,今夜热水不能断。”
屋里顿时寂静一片,只剩下灶里有两根柴火在噼里啪啦响。
好半天,人群里才传出一句弱弱的,“王爷好生威武。”
浴桶那么大的桶,竟然要十桶!
白与清也不甘示弱地感慨一句,“主君好生强壮。”
竟然禁得住干十桶!
接着便都散开,挑水的挑水,加水的加水,烧火的烧火,忙得团团转。
齐寻等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暗十六小声喊着:“客官,您要的热水。”
宋逸的头发被他在被窝里蹭得乱糟糟的,还很蓬松,特别显头大,此刻正趴在床上支使人:“开门去。”
齐寻嗯了一声,起身去开门,走廊上整整齐齐摆着十只小桶,他便侧开让出一条道路。
“拎进去。”
暗十六不敢耽误,连忙一桶一桶地拎进去倒在浴桶里,刚好装满一只浴桶。
宋逸见真是店小二也就没那么警惕了,扯过被子仰面躺在床上,冲屏风后面那朦胧的影子道:“我困了,我先睡了哦。”
“好。”齐寻的声音从那后面传来。
赶了一天车,宋逸实在是累坏了,裹着被子没多大一会儿便睡着了。
齐寻洗完出来后见人已经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疼惜地抚摸着他的脸,然后缓缓弯下腰去。
启料宋逸却被弄醒了,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他软乎乎地问:“你做什么?”
偷亲被抓了现形,齐寻却一点儿也不害臊,反而凑得更近了。
“想亲亲你。”
宋逸睡得迷迷瞪瞪的,乖巧地往里侧躺了躺,然后掀起暖和的被窝拍了拍。
快进来,兄弟。(×)
快进来,老公。(√)
齐寻弯腰正准备上床,却听见外面传来三声“砰砰砰”——
敲门声落下后,传来暗十六的声音,“客官,您要的热水。”
齐寻正感到奇怪呢,宋逸便抬脚踹了他一下,催促着:“去呀。”
无奈,他只得起身去开门。
暗十六在门外守着一排排装满热水的小桶,见门一开就立马迎上去,笑得谄媚,“王爷,热水。”
齐寻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先侧身对着屋里说话:“还有热水,你要吗?”
宋逸打了个哈欠,忽然间血脉觉醒,道:“那我泡个脚吧。”
话音落,齐寻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让人将热水拎进去了。
宋逸坐在床边,看着“店小二”一边往盆里倒水,一边偷看自己,心里正奇怪呢,结果那“店小二”放下桶后瞬间就蹲在了自己面前。
“主君……咳,客官,小的给您洗脚。”
虽然王爷警告过他不许接近主君,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只要抱稳了主君的大腿,日后就不愁没有升官发财的机会,哪里还怕什么王爷?
宋逸被“店小二”的热情吓得嗖的一下收回脚自己抱着,还好他躲得快,不然就得办卡了(bushi)。
见状,齐寻立马上前将人护在怀里,望着蹲在地上的人冷冷地道:“出去。”
暗十六想到自己献殷勤反倒吓着了主君,顿时面如菜色,从地上站起来后毫不犹豫,一溜烟儿地跑了。
“你刚刚凶凶的。”宋逸抱着腿小声说着。
齐寻深深地看了他的小狐狸一眼,并未说什么,而是蹲下身去托着那双脚轻轻放进了热水中,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怕怎么说都是错的,怕自己会让小狐狸讨厌,索性直接闭嘴。
宋逸见人不说话,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语气不好,便哼了一声,质问:“干什么不理我?”
说完又将脚从水里抬起来,湿漉漉的脚一下子拍打在了齐寻的下巴处,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也立马反应过来,开始有些后悔。
他没想这样做的,怎么真打到了?
这样对待阿寻,恐怕阿寻会生大气。
宋逸正犹豫着是不是该说一声对不起,却看见男人轻轻笑了一下,似乎在纵容着他的小脾气,然后捧着那双沾满水的脚细致地擦干净。
“怎么会舍得不理你呢?”
齐寻说完,起身捧着他的头弯腰在他嘴巴上印了一下,哄着:“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凶。”
虽然他很不想让别人伺候小狐狸,但此事急不来,他应该循序渐进,不该给小狐狸留下不好的印象。
宋逸被他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给蛊惑了一下,立马将人推开钻进了被窝里,把自己团成一团。
身上的被子被人拍了拍,紧接着耳边便传来走动声。
齐寻将洗脚盆端走,宋逸听见有开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后背处裹好的被子又让人给掀开了,钻进来一丝凉气,但很快便被一团更热的东西所替代。
齐寻的胸膛是热的,宽大的,紧紧贴着自己的后背,连自己的心跳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宋逸双手握拳努力保持清醒,却不料一只大手绕到前边来轻轻捏住了自己的脸。
那只手稍稍使力往后走,宋逸便也自觉地跟着转身,与手的主人面对面。
“在想什么?为什么背对着我睡?”
齐寻问着,话里很是不满,但可以明显地听出来他在压抑。
宋逸刚泡过脚,此刻浑身发热,脸蛋儿也红通通的,听见这话后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试探着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夫郎了?”
“为什么?”齐寻一听这话差点碎了,语气也不免加重。
这是不要他了的意思吗?
宋逸双手攥拳放在胸前,心想还能为什么,因为你喊得太好听了,我一听就心软软,总想和你羞羞。
但这些话他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便找了一个听起来冠冕堂皇的借口:“因为我们都还小。”
“小?”
这个理由齐寻必不能信,直接冷着脸握着他的双手往自己怀里揣,笑着反问:“哪里小?”
我靠!
宋逸满脸震惊,他的反应就像是从没摸过一样。
呜,这滚烫的体温,这紧致的皮肤,这Q弹的胸肌,这结实的腹肌,以及那……
咳咳,确实都不小,他清楚得很。
宋逸当即沦陷,主动靠近,一边张着双手抓了抓弹弹的胸肌,一边眯着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
“小狐狸。”
齐寻瞧出了他的喜好,凑过去单手抱住他,另一只手稍稍用力捏住肉肉的脸蛋,俯身亲了又亲,坏心眼儿地诱惑着。
“我们成亲吧,我每天都给你摸。”
“那好叭。”宋逸醉奶了,此刻好说话得很。
齐寻愣了一瞬,连心跳好像都停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若早知道色诱如此好使,他就不该拖到现在才用的。
宋逸这会儿不止是脸蛋红,连身上也红了,不由自主地抬起了下巴,紧张又羞涩地等待着。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宋逸不知何时也停了手上的动作,期待地等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比自己嘴巴还热一点的唇瓣轻轻压了下来,是软的。
宋逸忍不住哼哼,颤巍巍地伸出舌尖想要舔舔,结果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客官,您要的热水。”
齐寻停顿了一下不想管,还想继续,却被推开了。
宋逸羞涩地抹了抹嘴,没什么力气地推了他一把,红着脸道:“去呀,开门,别让人家等太久。”
都是打工的,不容易。
齐寻只得听命,掀开被子下床,打开门后一脸严肃地望着外面的人,低声命令:“不准再送热水来了。”
哪个傻子大晚上的要那么多热水?
暗十六方才还笑嘻嘻的脸一下子收了起来,顶着主子的盛怒,战战兢兢地行礼退下。
关上门的一瞬间,齐寻又恢复了温柔的神情。
宋逸见他回来,立马将裤子从被窝里扔了出去,然后拍拍枕头热情地邀请着:“快进来。”
各种层面上的。
齐寻一愣,忽然想起来什么,连忙转身打开门追出去,朝着已经走到一楼的暗十六道:“两个时辰后再送来。”
诶?暗十六歪着头刚想说两个时辰后他换班了,结果王爷跑得贼快。
屋里,两个时辰后。
宋逸蜷缩成一团侧躺着,手指软绵绵地抓住被子的一角,颤栗许久的身体这才渐渐缓了过来。
齐寻兑好了热水,回来抱他去清洗。
宋逸窝在他怀里哭鼻子,胳膊连挽住他脖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小声说着:“阿寻,你又把我的肚子弄鼓了。”
总是弄进去那么多,都说了吃不下了吃不下了,还弄。
宋逸在他肩上擦了擦眼角的泪,开始埋怨:“你坏得很。”
齐寻没有立即回应,将他轻轻放进浴桶里后自己也坐了进去,从背后拥住他,小心翼翼地吻在他通红的耳朵尖上,这才开口:“都是我不好,不哭了。”
然后揽住他的腰让他趴在桶沿上,轻声哄着:“我帮你清理,你乖乖的。”
宋逸不喜欢这个姿势,转身趴在了他怀里,塌着腰,像小猫儿一样舒服地拉伸了一下,道:“就这样,你弄吧。”
齐寻嗯了一声,又亲了亲他,这才开始动作。
第35章 听说 宋哥儿抢了个俊俏的男人回村?……
次日,在客栈用过早饭后决定启程。
骡车被拴在后院,宋逸过去看的时候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这家店真不错,连骡子都给我们喂得饱饱的”
齐寻只笑了笑,并未搭话,转头在看见小狐狸要驾车的时候立马阻止:“你昨晚没休息好,还是我来吧。”
这话的言外之意宋逸听懂了,伸手揉了揉,哼着:“我都哭着求你别捣那么用力那么深了,你还不肯停下。”
“嗯,都是我的错,我混蛋,你上车坐好,今日我来驾车。”
齐寻将包袱里的衣物拿出来叠了叠,单独放在宋逸坐的地方,这样好歹能让他舒服点,待会儿等路过集市的时候再买两个软垫放车上备着。
宋逸今日确实没办法逞强,爬车的时候腿都在抖,还是阿寻给他抱上去的。坐好以后他有些不放心,叮嘱着:“你可要好好赶车喔,你家小夫郎的命就攥在你手里了。”
听着这话,齐寻心里暗喜,勾唇得意地回:“放心吧。”
然后操起鞭子便是一声“驾”!
听着那一嗓子,宋逸心里凉了半截,随后骡车就像是疯了一样。
一阵尘土飞扬以后,宋逸一边数钱一边给主人家赔罪:“对不住对不住,我这骡子今天发了性,实在不是有意撞你家鸡窝的。”
一旁乖巧站立着的骡子嘴里含着一截干草,猛地抬头:嗯?说谁?我吗?
那娘子也是个朴素的人,收了钱后不好意思地解释:“若是光撞坏了鸡窝也不打紧,主要是我那里头有一窝鸡崽才长成,被硬生生压扁两只,实在可惜啊。”
宋逸也特别内疚,连连道歉,又帮忙收拾鸡窝,一旁的齐寻也很有眼力见儿地上前帮忙,那娘子便随口问一句他们要上哪儿去。
“去茂县。”宋逸留了个心眼儿,说了个与目的地相反的地名。
“那你们别走官道了,路远,走山路过去,能省半天路程呢。”
娘子热情地给他们指路,所谓的山路也不是真的在山里,只是沿着山脚的一条三尺宽的土路,上面也有些车轮印。
“我们村里的人去茂县都是从这儿走,你们这会儿出发,明天早上就到了。”
宋逸听了觉得真不错,齐寻却忽然想起他们过边界时发生的事,便有意套话:“朝廷修官道就是为了保护你们的,这样的山路没有设路卡,沿途也没有差役盘查巡逻,最是招惹山贼土匪,轻则谋财,重则害命。”
娘子听他这样说脸色顿时不好了,皱着眉道:“你这人真是,我同你说近路你要走便走,不走就算了,干什么说这些话来咒人?我汉子还在路上没回来呢。
“再说了,你当这官道是人人都能走的吗,一道道巡逻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堆起来的,要想走一次,半个月的工钱都得搭进去。来,你告诉我是官道吃人还是山路吃人?”
说着说着,她眼泪水出来了,她如何不知山路危险,但凡官道上那些官兵一次少收点,她都不至于叫自家男人去卖命。
见状,齐寻沉默了。
怎会如此?
宋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娘子道歉,知道阿寻这样做定有他的道理,便替他先给人家道了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家汉子这个是傻的,最近听书入魔了,你别听他瞎扯,我大哥出远门必定平平安安的,你放心吧。”
宽慰好了农户娘子,宋逸便赶紧拉着齐寻离开。
“官道怎么会收钱?”齐寻想不明白。
宋逸听见了,安慰着:“别想了,那大姐没骗人,这条路我走过很多次了,他们就是明着收钱,县太爷默许了的。”
所以他每次进京都是走小道,省钱。
闻言,齐寻的手紧紧攥着,再不发一言。
他不敢在小狐狸面前太过狠厉的一面,怕吓着人家,更怕被抛弃。
骡车走得远了些,宋逸等着四周无人以后这才歪着身体和阿寻说悄悄话:“我和哥哥们都商量好了,先去告状,如果没人管的话,那我们就要……”
后面的话宋逸没说,只是做了个手抹脖子的动作,表情酷酷的,还哼哼了两声。
齐寻望着笑了下,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可以,如果需要我帮忙,我在所不辞。”
说完却突然怔住,有些后悔。
他是不是表现得有点过于兴奋了?
不过宋逸没想那么多,而且歪着头往他怀里拱了拱,道:“呜,阿寻,你人真好。”
他人好?齐寻感到错愕,他人算好吗?
*
第二天中午,宋逸和齐寻终于到了鲫县桃李村,进村前,宋逸还特意打了个预防针。
“我家里房子有点小,没你在王府的院子大,你可不要嫌弃喔。”
齐寻点头,温柔地注视着,回:“我不要大房子,我只要有你在的地方。”
闻言,宋逸红着脸害羞地捶了他一拳,“小嘴儿叭叭的真会说。”
“我只是如实回答而已。”齐寻一本正经地说着。
张家二爷在家门口晒太阳,远远地瞧见一骡车垮垮垮地进了村,便叼着旱烟走到院子外边一看。
他今年五十有八了,但依旧耳聪目明,只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就认出是宋逸,便大声招呼着:“宋哥儿,咋突然回来了?”
上次离开村子的时候不是说了,要近年关了才回家吗?
宋逸勒了勒绳子让骡子慢下来,嘿嘿笑着,喊:“二爷。”
齐寻坐在旁边礼貌得体,温声细语地跟着喊:“二爷。”
二爷点点头,眼睛睁大了些,有些激动地道:“宋哥儿,这,这是谁啊?”
“二爷,这是我夫君。”宋逸大大方方的承认,他觉得自己向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了那就当拜过天地成过亲了,阿寻自然是他的夫君。
“哦,原来是夫君啊。”二爷摸着花白的胡子点点头,忽然又拔高了音量,“什么?你讨了个夫君回来?”
啧啧,这么俊俏的夫君,宋哥儿真是有点手段。
齐寻的注意力全在宋逸身上,紧紧地盯着人家看,表情哀怨,眼圈一点一点地红了。
宋逸愁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忽然很心虚,怕他当着二爷的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连忙扯着绳子朝对面的老人喊:“二爷,吃了没,没吃去吃点吧。”
说完不待二爷开口,赶紧驾着骡车离开。
被落在后面的二爷在风中伫立许久,心里越砸摸越不对劲,这穷小哥儿怎么有钱讨个那么俊俏的男人来这山沟沟里做上门婿啊?
难道是抢的?
很有可能呢,毕竟那傻小哥儿有一把子力气。
哎呀!这种糊涂事可不能做啊!
二爷盘清楚了以后赶忙将嘴里的烟杆取出来,一边朝屋里走一边大喊:“老婆子,不好了,宋哥儿抢了个俊俏的男人回来呢!”
骡车驶出去一段,一路上又有不少人和宋逸打招呼叫他宋哥儿,宋逸都乐呵呵地应着,等到了家门外一个漂亮的摆尾便将车停在了院子里,然后腾出空来歪着头去看身旁的男人,却发现阿寻垂眉丧气的,赶紧心疼地询问:“这是怎么了?”
齐寻环抱着双手,用余光瞟了一眼小狐狸,哼道:“我听他们都叫你宋哥儿,怎么?他们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很稀奇吗?我姓宋啊,所以村里人都叫我宋哥儿,我没跟你说过吗?”话音落,宋逸心里咯噔一下。
我敲,就说忘记什么事了,原本是答应了人家要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的,结果一扭头就全忘了!
齐寻冷笑了两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宋逸赶紧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别生气别生气,我没有骗你,就是忘记了,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宋逸。”
原以为他会是第一个知道小狐狸名字的人,却没想到竟是最后一个。
果然,他就知道,他永远都是被遗忘的那一个。
“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这个了。”齐寻虽然这样说,可耳朵却还是期待地动了动,眼神也不自觉地往他的方向看,强撑着一口气有点委屈地回,“不重要了。”
“重要的重要的。”宋逸凑上去和他贴贴脸,软乎乎地喊着,“阿寻,不要生气嘛。”
齐寻不语,只是一味地冷哼,见状,宋逸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要不我把我奶名告诉你吧?”
“你奶名?”齐寻一脸震惊,他为什么要知道小狐狸奶奶的名字?
这……对老人家不太尊重吧?
宋逸忽然反应过来这两个字有点不合适,便用手指头挠了挠脸,尴尬地纠正,“那个,是乳名。”
“哦,”齐寻这才镇定下来,微微颔首,道,“说吧。”
勉为其难地听一听。
宋逸悄悄看了他一眼,憋着一肚子坏水,一本正经地道:“我的乳名叫宝宝。”
“宝宝?”齐寻重复了一遍,带着点儿疑惑,可见宋逸坚定地点了点头,他的那点疑惑又打消了,只警惕地问,“这个名字是单给我一个人喊的,还是整个村子都有?”
“给你的,给你一个人的。”宋逸哄着他。
齐寻听了这才满意,然后和他下车进屋。
宋逸解下骡子拉去柴房那边栓着,先将就两天,等他腾出空来了再盖一间牛圈,用来养骡子。
齐寻站在院子里打量面前的这座小茅屋,占地面积不大,但修建得很漂亮,屋顶的茅草齐整,院子的地面也用石块垒了一下,不至于一下雨就满院子的泥泞,可见房屋主人对它有多重视。
这会儿恰好是午饭时间,附近的邻居在家吃饭听见响动,纷纷端着饭跑出来看。
“宋哥儿,今天家里很热闹啊,那个人是谁啊?”
院外有人来打听了,是邻居大张嫂,她男人是樵夫,晒得跟酱油一个颜色。
宋逸栓好骡子回来,拉着阿寻的手走过去邀请大张嫂进来,然后笑嘻嘻地回:“大张嫂,这个是我汉子,你叫他阿寻吧。”
说完又扯了扯阿寻的手,介绍:“阿寻,这个是大张嫂,她家汉子大张哥是樵夫,他们平时都可照顾我了。”
齐寻微微笑了一下,点头:“大张嫂。”
他的语气依然冷硬,大张嫂勉强笑着回了一句:“诶。”
然后立马给宋逸使眼色,要单独说话。
“怎么回事啊?我听二爷说,他是你抢回来的?”
“诶?”宋逸一脸茫然地望着,“我没说他是我抢的啊。”
大张嫂不信,抱着胳膊回头看了看身量颀长,容貌俊俏的男人,低声责怪着:“我知道你找对象难,可这种糊涂事咱不能做啊,这可是要吃官司的。”
吓唬完以后,又开始出主意:“听话,哪儿抢的给人送哪儿去,别学那些不三不四的。”
宋逸被推着走到齐寻面前,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疑惑:诶,不是,怎么都不信他啊?
第36章 宋哥儿反手掏鸟(修) 叽叽叽
为了证明这个男人真不是自己抢回来的,宋逸决定让男人自己说。
大张嫂有些怯生生地望着宋哥儿身旁那个高大的男人,一看面相就知道不好相处,冷冰冰的。
诶,不过这应该也正好能说明他不是宋哥儿拐回来的吧?
不,也不敢确定,还是先听听他怎么说。
齐寻对旁的事都不在乎,一心只在小狐狸身上,小狐狸怎么说他便怎么做,于是便清了清嗓子,矜持地道:“嗯,我不是他抢回来的,是自愿跟来的。”
大张嫂一听,连连称奇,转而又想,果然还得是宋哥儿艺高人胆大,敢孤身一人出村子闯荡,还领回来个男人。
他若不是哥儿,一定另有一番作为!
“那是好事啊,咱们村子才办过喜宴,好多东西都是现成的呢。”大张嫂说完,就开始拉着宋逸的手要替他张罗婚宴。
压根儿没想办的宋逸心虚地猫了旁边的男人一眼,不敢接话。
而齐寻则挺了挺胸膛,忽然觉得这个大张嫂人真好。
要办喜宴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纷纷提着东西前来道贺,因着宋逸家里没有长辈,几个上了年纪又有辈分的娘子郎君便自告奋勇要替他操持。
屋子里热闹成一团,把许久没住人的小茅屋吵嚷得鲜活起来,屋顶的烟囱正在咕咚咕咚冒着大团大团的烟雾。
大张嫂正和几个娘子一起,把大家伙拿来的东西给做了,待会儿摆上桌,热热闹闹的吃上一顿,席间再谈谈两人的亲事。
今日来家里吃酒的人还挺多的,光是大人就约摸有二三十个左右,挨挨挤挤的能凑齐四桌。
大家伙都是放着田地里的活来给他们添喜气的,宋逸即便不想办婚宴,但这顿饭得请人家吃舒坦了。
于是他拿着钱驾着骡车去村树下的张葫芦家打了两坛子酒,又把家里陈年的腊猪脚翻了出来,那是前年过年的时候大张嫂给他的,他一直没舍得吃呢。
大张哥和他儿子随后也来了,他儿子叫黑牛,跟他一个色儿。
大张哥弟弟小二张没来,他忙着相亲呢,这会儿和媒人在梅林村没回来。
他家屋里头还剩下两个哥儿和一个姐儿脸皮薄,不好意思出来吃酒,大张嫂便让大张哥出门前拉上了门,让他们自己在家里绣绣花打发时间,午饭给他们捎回去。
宋逸家对门的另外一户张家也来了两个人,伙夫张青松和他家小夫郎,两人新婚,头两个月才成的亲,宋逸都还没见过他家夫郎呢。
宋逸拉着齐寻在门口接他们,张青松说起自己夫郎的时候老大一张脸红了个遍,愣兮兮的。
“宋哥儿,这是你哥夫,哈哈,姓李,叫月川,梅林村的。”
李月川温温柔柔地喊了声“弟弟”,宋逸听着那嫩得能滴水的声音通体舒畅,指着自己身边的大高个子,也傻愣愣地一笑。
“哥夫,这是你弟夫,叫阿寻。”
“哦哟,弟夫好弟夫好。”
张青松那个愣头小子一直把宋逸当兄弟,这会儿听见宋逸介绍说弟夫更是没反应过来,打完招呼以后便直接将自己的小夫郎一把推进了齐寻怀里。
一旁的宋逸见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偏生张青松还伸出他的爪子来攀自己的胳膊,“让他们自己聊去,走,咱兄弟好久没见了,好好唠唠。”
齐寻牙都快咬碎了,把李月川又推回了张青松怀里,然后从他手中一把夺过宋逸自己搂着。
“这是我的夫郎。”
又道:“你的,还你。”
夫,夫郎?
张青松看了看宋逸,这才发现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宋逸却比那个男人矮了近乎一个头,此刻看上去十分小鸟依人。
嗷!他恍然大悟!
差点忘记了,宋哥儿是小哥儿啊!
李月川在旁边站着一句话都没说,脸上红得像是能煎饼,紧紧拉着他家男人的袖子。
“哎呀,青松你们两口子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坐啊,要开席了。”大张哥在对面喊着。
“来了,”张青松高声应着,又对宋逸道,“那我们先过去了啊。”
宋逸点点头,拍着他的肩膀说:“咱都不是外人,不讲那些虚的,你们自己找地方坐啊,照顾好你家小夫郎。”
“那是当然。”张青松一点儿不客气,说完牵着小夫郎的手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可怜他家小夫郎小碎步跑着跟在后头,也不张嘴喊一下。
张青松是个傻的,都没发觉小夫郎跟不上。
张家二爷和他老伴儿是最后到的,听说不是抢来的男人后乐呵呵地就来喝酒了,席上给他们留了两个位置,在主位的对面。
宋逸见人齐了,便将院门一关,拉着齐寻过去吃饭。
与此同时,小茅屋后边的树林里,几棵相近的树上蹲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其中有一个长得和暗十六一模一样,排名十八,只不过他的眉眼要更柔和一些。他咽了咽口水,望着身边最爱抹香膏的人说:“队长,你闻,这好香啊。”
白与清咬紧了牙,捏起拳头往他头上梆的就是一捶,恶狠狠地道:“闭嘴,再香也不给你日。”
他的屁股天天抹脂膏,金贵着呢。
暗十八被捶得眼冒金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抱着头眼泪汪汪的。而另一边的人听见动静后从枝繁叶茂中探出头来,正是那笑得贱兮兮的暗十六,此刻故意讨打地问:“队长,那我呢?”
“你也别想!”白与清转头又梆梆给他两拳,凶着,“你更可恶!”
当初就是他把双生胎弟弟给弄进来的,导致自己现在去哪儿都有两条尾巴跟着。白与清越想越气闷,抬手又给他一拳。
“他一巴掌,你更是三巴掌!给我老实在树杈上待着。”
*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得兴起,不知道是谁将话题转到了新婚的张青松和李月川身上,宋逸的婚事倒是一时间被人给忘记了。
李月川喝得脸蛋红扑扑的,眯着眼睛靠在他家男人张青松怀里,别人问他问题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傻笑,用手指头在桌子底下搓着张青松的袖子。
“你们滚蛋,不许逗他。”张青松护犊子,说话间就要送小夫郎回家歇息,大家见状,觉得天色也不早了,便决定今日先散去,等明天再坐在一起好好说说。
宋逸送走了村里人,齐寻站在桌前沉默不语,似乎不知道该拿那些碗筷怎么办。
“我来吧,你应该没做过这些。”宋逸撸起袖子要收拾灶屋,齐寻听了脸色顿时不好了,伸出手横在中间,道,“我不会,但是我可以学。”
“你学这个做什么?”宋逸奇怪地望着他,反正没有他的时候这些事也是自己一个人做的,根本没什么影响,只会越来越麻利。
齐寻沉着脸注视他,回:“你在王府怎么过的,在这里就要怎么过,如果我的到来不能让你过得更舒坦更幸福,那你要我这个累赘做什么?”
宋逸愣了,很严肃地问:“谁说你是累赘?”
“我不是吗?”齐寻反问一句,他长在皇家,从小就知道没用的东西是累赘,是不配存活于世的。
“当然不是啦!”宋逸不去收拾碗筷了,双手张得大大的,明晃晃地笑着,“你只要站在我面前我就觉得很幸福呀,我觉得幸福了,那日子就过得舒坦了呀。”
说完,宋逸冲上去给了齐寻一个熊抱,仰头撒娇:“谁说你是累赘了,你简直就是我的大营养包,我看见你就觉得生活好美满,干活儿都有劲儿了。”
“我很有用?”齐寻依旧半信半疑,宋逸猛点头,踮脚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甜滋滋地肯定着,“你全身上下哪里都好用。”
然后反手掏了把鸟,偷笑着:“这里最好用。”
“这还在外面呢。”齐寻没防备,被他摸了个正着,脸微红,这大院子又敞着,他还真有点羞涩。
宋逸在他怀里踮着脚拱了拱,撅着嘴巴道:“怎么了嘛,我说错了吗?”
齐寻按不住怀里那只蹦跶的小兔子,只得无奈笑着,连连道:“没错没错。”
又道:“那赶紧收拾吧,收拾完了回屋试试是不是真的最好用。”
宋逸的嘴角扬得飞起,哼了一下,说:“快点收拾,我教你。”
齐寻嗯了一声,学着他的样子卷起袖子,先是把筷子收好捏在手里,然后又将碗叠放在一起。
“洗干净一点喔。”宋逸在一旁监工,时不时指导一下,齐寻虽然有些手忙搅乱,但也算勉强完成任务了,还在宋逸的帮助下成功生起了火,烧了一锅热腾腾的洗澡水。
“走了,洗漱去,”宋逸拉了齐寻一把,期待地说着,“洗完咱们就去打糍粑。”
齐寻刚学会洗碗,这会儿自豪感正盛,听见这话后立马开口:“我去打,你歇着。”
“呆子。”宋逸笑完以后又问,“你会打吗?”
“不会。”
齐寻老实回应,脸上有几分失落。他又开始自责起来,现在看来他不会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不过是空有一副绝美的皮囊罢了,其实出了王府以后他什么也不是,什么都得靠小狐狸。
宋逸瞧着他那一脸蔫蔫的样子便开始发笑:“笨蛋,我说的打糍粑是那个啦~”
听完后头的话,齐寻这才恍然大悟,假装生气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哼了两声后道:“你怎么能把那事儿叫作打糍粑呢?”
宋逸双手一摊,耸肩,无辜地解释:“难道不是吗,你一用力我就软趴趴了。”
齐寻听了臊红了脸,加快脚步推着他进小屋,假装埋怨地说着:“不羞吗,快洗吧。”
洗完后出来天已经黑透了,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只有他俩的屋子还亮着黄豆大小的光。
宋逸浑身发软地靠在齐寻怀里,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他是做打糍粑的准备工作给累着了,软得很。齐寻倒没怎么累,举着梆硬的大棒子打了两回糍粑呢。
回了屋,锁上门,吹了灯。
两人窝在一张小床上,同盖一床被子。
宋逸躺在男人怀里,小声说着:“困了,你拍我睡觉。”
齐寻听话照做,小心翼翼地拍着,动作规律有节奏。
而此时屋外,一道道黑影嗖嗖嗖地从树林里飞过来,稳稳地落在茅草屋顶。
一个,两个,三个……十七个,十八个……
忽然咔嚓一声,茅草屋的屋顶塌了一半。
宋逸才要睡着又被吓醒了,压着齐寻便起身大声呵着:“呔,来者何人!”
已经迅速转移了位置的十八个暗卫正和骡子一起挤在柴房里,大气儿都不敢喘,有人在埋怨第十八个:“都怪你太重了,把主君家的屋顶都压塌了。”
暗十八:“嗯?我吗?我一个人压塌的?”
第37章 老公真乖 咱晚上睡个荤觉哈
屋顶塌了半边,但好在没下雨,宋逸和齐寻也就那样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起来,宋逸站在门口托着下巴望了望面前倒塌的屋顶,想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先吃饭。
事有轻重缓急,吃饭最着急。
齐寻叠好被子出来,将袖子卷起,信心十足地开口:“今日做什么?”
都招呼过来,他脑子转得快,肯定学得也快。
“今日做饭。”宋逸回完,转头看向他,呲着一口大白牙,问,“你会吗?”
齐寻默默地放下了袖子,实诚得很:“这个不会。”
宋逸含着笑,拍拍胸脯道:“我会,我教你。”
说完便准备去柴房抱柴火,谁知才打开门就看见骡子受惊似的猛地跳了一下。
“我去,骡子哥你真能糟蹋啊,你看看你把这柴房给糟蹋成啥样了?”
宋逸叉腰站在门口,望着凌乱的柴火堆,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几乎是彻夜未眠的骡子哥嘴里含着半截干草:啊?我吗?我糟蹋的?
宋逸照着它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今晚不许你睡柴房了。”
齐寻见他抱柴火迟迟未归,便来查看,结果一进屋就看见他拉着骡子的耳朵絮叨:“你赶紧把这里给我打扫了喔,不然我出门不带你了。”
嗯?
齐寻一听,点我呢这是?
看来他得更勤快一点了。
骡子哥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呜,好温暖的威胁。
“我来吧。”齐寻又重新挽好了袖子上前,一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柴火,一边问,“做饭要多少根?”
宋逸在一旁抱着手看,歪了歪头,估摸着:“一根大的,十根小的,不够再来拿。”
话音落下,正在拾柴的齐寻动作一顿,紧接着快速把地上的那些都收拾了,然后在柴堆里头挑了一根比他腰还粗的大树干,单手就给拎起来了。
“我去,有把子力气啊兄弟。”宋逸忍不住给他竖大拇哥,齐寻拿着柴火从旁边路过,淡淡地道,“不要乱喊。”
“好的老公!”宋逸大声回着,然后推着他的后背开小火车进了灶屋。
齐寻放下干柴棒,坐在烧火小凳上拿枯松针点燃了火,然后放进灶膛里,再将一些干燥的小枯枝一点一点地搭在上面,很快就把火给引起来了。
“哇,好棒呀老公。”宋逸蹲在旁边看着那一小戳努力燃烧的火苗,拍着手很是捧场,齐寻却微微皱了皱眉,反问,“老公是何意?”
宋逸摸着下巴笑得贼兮兮的,然后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摇晃,撒娇道:“老公就是夫君的意思,你也叫我一声。”
齐寻垂下眼帘,静静地盯着小狐狸红润的嘴巴看,闻言喉咙一滚,沉声喊着:“宝宝。”
唔!
宋逸瞪大了双眼。
“宝宝想听我叫你什么?”齐寻继续问着,声音清冷且带一丝磁性。
宋逸听着,连忙转过身去捂住了胸口。
呜~戳到心巴了QAQ。
齐寻见人不说话,又追了过去,胸膛贴上人家的后背,在耳边低低地喊着:“宝宝?”
宋逸反手捂住他的嘴巴,板着小脸很严肃地说:“好了,不许再叫了,先次饭。”
“次饭?”齐寻学了一下,勾起嘴角挑衅地笑了笑,逗得宋逸叉腰凶他,“嗷?你敢笑话我了!”
“不敢。”
“那还不赶紧去做饭,饿到我了。”
小监工说完还拿了一根棍子站在旁边,恃宠而骄地指指点点着:“先洗菜,对,菜叶子要一张一张洗。”
“等水开的时候你就可以去切葱了。”
“盛汤,拿大盆盛汤,这种鸡蛋菜叶汤最好喝了,一滴都不许留在锅里。”
齐寻一顿手忙脚乱,这才艰难地弄出来一盆勉强能看的菜汤。
两个人吃早饭比较随意,宋逸让齐寻把院子里的桌子摆好,将菜汤端出去,然后他去拿小锅里蒸着的馒头。
那是昨天大张嫂她们过来帮忙蒸的,还剩下一盆没吃完,够小两口造上三五天的了。
鸡蛋菜叶汤勾过芡,很是浓稠,盛一小碗摆在面前,左手拿着馒头右手捏着勺子,咬一口馒头再喝上一口汤,美滋滋。
“好喝。”
宋逸很捧场,唏哩呼噜喝完了三碗,齐寻心里很是受用,慢条斯理地掰着馒头,先不急着往嘴里放,而是幽幽地道:“看起来也不是很难,以后家里的活都交给我吧。”
“呜~怪不得你是高级管家呢,学东西就是快。”宋逸的眼睛炸成了荷包蛋,哭唧唧地道,“我当时学了好久才会的呢,嘤嘤嘤。”
干娘第一次教他做饭,他就把灶屋给点着了。
那时候李疏言去旁边的菜园子里摘茄子,让宋逸看着火候,还给了他一把小火钳,让他时不时的就把灶里的碳夹出来闷在陶罐里,等积攒多了,到了冬天能用来取暖。
宋逸玩心大,没有把干娘的话听进去,用小火钳夹着火炭吹了两下,把火给吹灭以后就扔在身后不管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火已经要烤到后背来了。
他就说大清早的,怎么后背都热出汗了。
后续当然是被.干娘给狠狠罚了一顿。
齐寻伸手抹去他嘴角的馒头碎屑,直愣愣地看着他小嘴儿叭叭,吞咽了下喉咙,道:“没事,都交给我。”
“呜~阿寻,你人真好。”宋逸张开双手扑在他怀里,在他脸上吧唧一下,然后狡黠地笑着说,“那今天你洗碗哈。”
说完便跑了。
齐寻摸着自己被亲过的脸,又抬头望着欢快跑进屋里的背影,眼神一暗。
“宋哥儿在吗?”院外有人喊。
齐寻放下碗筷出去看,发现是个面生的男人,而对方在瞧见他以后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脸色顿时黑了,明显有敌意。
“你找他有事吗?”齐寻沉着脸,冷冰冰地问。
“我找宋哥儿。”男人瞥了他一眼,想推开他径直进屋,不料面前的人却纹丝不动。
在屋里的宋逸听见声音后跑了出来,高高兴兴地回着:“我在家,怎么啦。”
门口的两个男人同时侧身望向他——
“宝宝。”
“宋哥儿。”
宋逸停下脚步,愣住了。
见状,男人直接从旁边的缝隙中挤了过去,快步走到宋逸面前,红着脸道:“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要年底才回来的吗?”
说完,不等宋逸回应又立马邀功:“家里的庄稼我都侍弄着呢,今年肯定大丰收。”
男人嘿嘿一笑,略显淳朴。
宋逸很是感激,当即就想握着这位兄弟的手表示感谢,谁知他才伸出试探的小爪子,对面的人却走了过来。
齐寻站在小狐狸身边很是自然地搂着他的肩膀,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压着一丝怒火,面对着男人缓缓道:“待会儿领完赏钱就可以走了,以后地里的庄稼我自会打理。”
男人被这话给激到了,指着他的鼻子骂:“谁稀罕你的两个臭钱,那是我给宋哥儿打理的庄稼,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插手?你谁啊你?”
“他是我男人。”宋逸突然出声,让即将掐起来的两个人都没了声响。
“你男人?什么男人?”
男人不敢相信地质问着,他昨天走亲戚去了不在家,今早听说宋哥儿回来后就立马跑来了,哪里知道宋哥儿还从外边带了个男人回来?
齐寻挺了挺脊背,淡淡一笑后声音凉凉的,“抱歉,这是我们夫夫的隐私,不便奉告。”
话音落,男人心碎一地。
宋逸转头又对齐寻认真地道:“阿寻,人家帮我看着庄稼是因为有情分在,不是为了银子,不能什么事都拿银子解决的。”
“你们还有情分?”齐寻迅速捕捉到重点。
“当然了,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有情分哒,像昨天来吃席的那些大哥大嫂,叔叔婶婶,公公婆婆的,他们都是因为有情分才来的,阿寻,很多情分是银子买不来的。”
宋逸认真耐心地跟他解释,却见他依旧皱着眉,道:“不理解。”
旁边的男人一听,诶?瞬间好了!
感情宋哥儿的这个夫君是个傻的,既然这样那他还有机会!
傻子怎么照顾宋哥儿哇?
男人立马支楞起来,撸起袖子在院子里望了望,忽然发现小茅屋的屋顶塌了半边,赶紧大声道:“这屋顶咋还塌了,我来给你修修。”
“不用了二牛哥,我们自己会修的,就不麻烦你了。”宋逸上前阻拦着。
齐寻一看,二话不说就卷起了袖子,见小狐狸拦住了那个男人觉得正好,单手抄起院子旁边放着的竹梯,在小茅屋边上架好,然后脚踢衣摆塞进腰间,扶着竹梯蹭蹭蹭地就上去了。
“我敲!”
宋逸小声爆了句粗口,然后就再也不敢说话了,还伸手捂住了旁边张二牛的嘴巴,生怕他出声惊吓到屋顶上的人。
齐寻蹲在屋檐上许久,忽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不知道茅草屋的屋顶要怎么修复。
“呃,要不…还是先下来吧?”宋逸站在下边小心翼翼地说着,还张开了双手,“我接着你。”
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可丢。
齐寻摇了摇头,决定硬着头皮修,一旁的男人还跃跃欲试的,道:“一个人哪里修得好,让我来,咱仨一起把这家给整起来。”
宋逸听着这话觉得怪怪的,拒绝了他的好意,说等把屋顶修好以后他们哥儿几个再好好聚聚,然后将他迅速送出了门。
等回过头来,发现阿寻还在屋顶蹲着,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
宋逸没敢大声说话,活动了下筋骨后爬着楼梯上去了,慢慢地蹲在他旁边,小声开口:“阿寻?”
齐寻转过头去看他,脸上沾了灰,额角还出了汗,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宋逸心疼地用袖子帮他擦了汗,然后道:“我们一起修,我教你。”
“嗯。”齐寻说话声音闷闷的,手里攥着一把稻草不松开。
宋逸一边检查房屋的横梁一边碎碎念着:“这些都是干娘教我的,干娘她超级厉害的哦,以后有机会我都会慢慢教给你的。”
“我会学得很快的。”齐寻坚定地说着,目光灼灼地望着小狐狸。
让他做什么都行,就是别不要他。
宋逸听了,回过头去望着他,眼睛滴溜溜地转,然后放下手里的活勾了勾指头。齐寻以为他有悄悄话要说,自然地靠过去,结果却被吧唧一下亲在了脸上。
“老公真乖。”夸夸逸上线。
齐寻抿着嘴角淡淡地笑,不动声色地又靠近了些,还把脸伸过去了。然而宋逸没发现,拍了拍他的头后转过身去准备继续修屋顶,却听见一声:“宝宝。”
“啊?”
宋逸呆呆地回头,脖子让人给轻轻掐住了,小脸也被迫扬起。
齐寻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遮掩住眼里疯狂的情绪,嗓音略带嘶哑地道:“我还想再亲一下。”
“唔。”宋逸用两只手捂住了眼睛,害羞地回,“那你亲嘛,肿么还兴打报告的。”
话音落,齐寻俯身亲下去,舌头轻而易举地撬开他的齿关,疯狂掠夺着他口腔里的一切,包括那宝贵的空气,扰乱了人家的呼吸,看着他一点一点地红遍全身。
宋逸伸手勾住他的领口,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嘴巴一片通红,眼睛水润润的,好似里面有万般柔情,整个人乖得不像话。
“修屋顶,赶紧修!”宋逸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将美色从脑子里甩出去,然后一把推开他,急吼吼地道,“今天就得修好,晚上我要睡你。”
这下齐寻的心情才算是好起来了,他这才感觉到自己是被小狐狸所需要的。
第38章 对三(修) 王炸!
早起下了一场雨,地上湿漉漉的,山雾笼罩着村子,今天下地的人少了许多,大家都坐在屋檐下等雨停。
宋逸嘴里叼着半个馒头,走进灶屋掀开锅盖瞅了瞅,道:“我早上想吃糖水鸡蛋。”
“嗯。”随后跟过来的齐寻将他手里的馒头拿走,放在了一旁的蒸笼上,“凉的,不能吃。”
“呜~饿。”
宋逸揉着肚子眨巴眼睛,小心地瞧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昨天他修屋顶修到一半,那些所谓的兄弟就来家里约人,当时齐寻在后院绑稻草不知道,他也没说便跑出去玩。
在外面疯玩了许久,晚上回来倒头就睡,连饭都没吃,更不知道阿寻孤零零地找了他许久,今早起来才发现自己把阿寻惹生气了。
齐寻沉默不语,却赶紧卷起袖子坐在了灶前。
糖水鸡蛋他会做的,都不用学,只听小狐狸讲了一遍就会了。
宋逸小尾巴似的跟在后边,阿寻舀水他跟着,拿鸡蛋他也跟着,看着破开的鸡蛋在滚水里渐渐凝固起来,他舔了舔嘴巴说:“要多多的糖。”
“嗯。”齐寻依旧寡言。
宋逸撑在灶头上想了想,又朝他靠近了些,主动挑起话题:“阿寻,我们家里都没有鸡鸭鹅诶,这些蛋吃完了还得上集市去买。”
“买。”齐寻豪气地道。
“不知道这个月份还有没有鸡苗卖诶。”宋逸认真地思考着,齐寻忽然开口,“买鸡苗做什么?”
“养成大鸡以后下蛋啊。”
“那为什么不直接买蛋?很方便。”齐寻也在认真地回复。
宋逸突然被哽住,与他对视好大一会儿,决定暂时将此事按下,然后缓缓开口:“阿寻,我的糖水鸡蛋要烧干了。”
齐寻这才回过神,连忙将早饭盛出来。
十个鸡蛋煮一锅,分装在两个碗里,小两口并排坐在屋檐下吃着,院子里雨声哗哗。
宋逸吃东西快,小小鸡蛋两口一个,不像齐寻那样慢条斯理的。他这边刚造完就瞄上了人家的,舔了舔嘴角馋得慌,却只敢说:“阿寻,给我喝口汤吧。”
齐寻皱眉,端着碗递到他嘴边,故意凶着:“下次再不吃晚饭,那我也不给你做早饭了。”
听见这话,宋逸嗯嗯两声,小脸埋在大碗里咕咚咕咚喝着,一副饿坏了的样子。齐寻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看见他伸出舌头悄悄舔了舔离碗沿最近的那颗糖水鸡蛋,却没敢咬,然后扬起脑袋笑得乖巧。
“喝饱啦。”他只有在知道自己犯了错的时候才会这般乖巧。
齐寻看他一眼,用筷子夹起鸡蛋喂到他嘴边,开口:“快吃。”
宋逸双手捧着他的手,撇着嘴眼泪汪汪的,“呜,阿寻你真好。”
然后张开嘴嗷呜一声,鸡蛋去掉半个。
又吃了两个半的鸡蛋,宋逸这才有了饱腹感,然后起身踮了踮脚,举着胳膊做拉伸。齐寻收拾完碗里剩余的鸡蛋,又自觉地去打扫灶屋。
宋逸看他依旧沉默的样子,有些心虚地跟了过去,等着他忙上忙下地把灶屋打扫干净以后,这才走过去钻进他怀里抱着。
“阿寻,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呀?”
“我生什么气?”
齐寻扯下围裙一把扔在灶头上,宋逸一瞧,咬了咬嘴巴,怂怂地撒娇:“还说没生气,是我错了嘛,我玩心太大了对叭起。”
“我没生气。”齐寻气鼓鼓地回着。
一说起这个,他便想起两人第一次约会而小狐狸却失约的事,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从天亮等到天黑,那滋味儿真不好受。
可他不会说出来,他只会在角落里默默地变态,然后等到爆发的那一天再把小狐狸扛回家锁起来。
他太口是心非了,他不常说真话,不过这也不能怪他。
因为自从他亲眼见到说真话的二哥被老皇帝活活打死以后,他的灵魂和躯壳便自动剥离了。
宋逸只当他是傲娇嘴硬,又想着哄人就要有哄人的态度,便主动亲了他一口,软乎乎地保证:“我以后去哪儿都带上你,再也不会忘记你,好不好?”
齐寻还是不太信,他始终觉得小狐狸的世界太多姿多彩了,自己只占据了极少的一部分。
就好像自己是他最喜欢的玩具之一,却不是唯一。
“算了吧,没关系的。”齐寻灰心地说着,转念又想,只要小狐狸还愿意回家就行。
“嗷?你还是不信我?”宋逸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立马叉腰道,“我宋逸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得出就做得到,以后我就把你别裤腰带上,放心吧。”
齐寻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沉吟半晌后开口:“能换个地方别吗?”
宋逸皱着眉转了转眼睛珠子,好奇地问:“你想别在哪儿?”
在心里。
齐寻默默地接了一句,可说出来的话却差之十万八千里。
“算了。”裤腰带就裤腰带吧,总比没有强。
可宋逸却被他这话给激着了,指天指地的发誓:“你要是不信我,我现在就发誓给你看,如果以后我离开了阿寻,那就让我……”
说到这里,声音却渐渐弱了下来,宋逸偷偷瞧了他一眼,试探着问:“你怎么不拦我?”
这和电视里演的不一样啊,一点儿都不过瘾。
齐寻垂下眼眸,深情地注视着他,回:“你不会发毒誓的。”
小狐狸是他亲自照顾的,一点一滴都用尽了心思,自然知道有多娇气。
看着大大咧咧无所畏惧,实际上还是孩子心性,什么都害怕,最怕疼和热,晚上睡觉也要拍拍。
所以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他的确想拿到小狐狸的承诺。
他坏坏的。
宋逸撅着嘴,背着双手用脚尖在地面画圈,弱弱地问:“你肿么知道。”
然后又立马自己转移话题:“其实发毒誓没有用的啦,我心里记着你就行了,哪天我心里没有你了,我发一百个毒誓也没用。”
齐寻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实在没有安全感,想要小狐狸再多爱他一点点。
*
傍晚时雨停了,院里的青石板被冲刷得透亮。
这会儿地里泥土松软,一踩一个坑,道路也比较湿滑,一不注意便是一个屁股蹲,不适合下地,更适合在家里做点别的打发时间。
张青松他们几个商量着要打牌,但是人少不好玩,便想着去叫宋哥儿。
一块三分农田隔开了两栋房子,张青松站在自家院子边上,用手挡住嘴巴大声朝对面喊着:“宋哥儿——”
正在屋里殷勤讨好的宋逸立马停下给阿寻揉肩的动作,又听见一声自己的名字后那耳朵都动了起来,赶紧欢喜地跑出去应着:“诶!”
齐寻不爽地皱起了眉,起身跟上。
张青松继续喊着:“过来打牌。”
打牌?
宋逸眼睛一亮,连忙回:“来啦!”
说完便要跑,但好在才跑出去两步就想起了屋里的人,转过身去望着站在檐下的阿寻,讨好地笑着:“我们一起去叭,阿寻。”
“不去。”齐寻说完傲娇地转过了身,而此时对面却响起了刺耳的声音,“宋哥儿,快点,今天我一定赢你。”
是那头讨厌的二牛。
齐寻捏紧了拳头,又回过头去,道:“走。”
宋逸还没反应过来,歪着头诶了一声,下一秒就差点被他给抄起来夹在腋下带走了。
啊,男人,你居然也有那该死的胜负欲。
小两口动作很快,锁了院子便赶过去了,只是到了门口宋逸才发现兄弟几个表情很不自然。
“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张二牛小声询问,然后开始拱火,“咱兄弟出来玩就行了,你带他干什么,你看我们,都没谁把家里人带来的,这样咱们还怎么玩啊?”
宋逸撇了撇嘴 ,双手叉腰哼了哼,道:“你们不带就算了,我不管,我就要带,我去哪儿都要带着他,你们不想和他玩就算了,我自己和他玩。”
说完便要拉着阿寻走,张青松急忙开口挽留:“别啊,来都来了,大家一起玩能怎么的?”
齐寻没理他们,一心只扑在小狐狸身上,在细细品味他刚刚说的话,稍稍暗喜。
进了屋,李月川看见他们以后笑了笑,明显很高兴,却不怎么说话,一双明亮的眼睛只盯着张青松。
张青松一边摆放桌椅一边道:“我们打会儿牌,你不用管我们。”
李月川摇摇头,端着一张小板凳坐在了他的旁边,抿着嘴笑,安安静静地看着。
今天来一起打牌的人不少,三个人一桌,屋子里足足有四桌。
原本张青松要和宋逸他们一桌的,却被张二牛给拦下来了,“让我来,我好久没跟宋哥儿玩了。”
张二牛虽这样说着,眼睛却是盯着齐寻看的,冷哼一声后问:“你会吗?我是宋哥儿亲手教的,要不要我也教教你?”
齐寻摇头,眼神变冷,答:“不会。”
“没事儿,我自己教你,保管你把他们赢得哇哇叫。”宋逸立马护夫,霸气地说着。
三人各自占了一方桌子坐下,因为牌是宋逸画的,所以他就一边洗牌一边讲解:“这副牌里有五种花色,分别是红桃、梅花、方块和黑桃,还有财神,财神又分大小。”
为什么没有大鬼小鬼?
因为宋逸刚开始教他们的时候他们嫌这个名字不吉利,不想用。
牌发完以后宋逸又开始介绍:“ 除了财神以外,每种花色有十三张牌,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分别是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勾圈凯一二。”
宋逸说完牌也摸完了,齐寻却有些不明白,直接把自己手里的牌递给宋逸看,问:“哪个是勾?”
“这不是吗?”宋逸扒拉着其中一张,指着上边单薄的半月形,“喏,J。”
然后又取出自己手里的Q和K,放在桌面上让他看清楚,“这个Q就是圈,这个老头儿就是凯。”
齐寻看了看那个老头儿,忽然问:“那不是二爷吗?”
宋逸连忙捂住他的嘴,心想一个被窝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哈,这么抽象的画他都认识。
对面的张二牛瞪大了眼,拿着自己手里的牌看了又看,没觉得像二爷啊?
“哎呀,别说这个,打牌打牌,快点。”宋逸催促着,打牌正式开始,他又开始讲规则了。
“从二牛那里出牌,每人出一张,大压小,可以出对子,五张及以上顺序相连的牌也可以出,三张一模一样的牌是飞机,可以带一张闲牌出,四张相同的是炸弹,炸弹也是大压小,一对财神是最大的炸弹……”
话音未落,宋逸眼睁睁地看着齐寻淡定地用两张财神炸了张二牛的对三。
第39章 我想 和你负距离
“喂,这个炸弹是最大的,你这样就出了?”
宋逸歪过去小声地和他说着,手上小动作不断,想要悄咪咪地将两张牌从桌子上捡回来,却听见他一脸无所谓地道:“我知道,我就是看他不爽罢了。”
旁边坐着的张二牛举着牌震惊地看着,“喂,你说话都不背着点人的?”
齐寻瞧都没瞧他一眼。
宋逸看了看自己的那一手烂牌,既不成双成对,顺子又没有五张,他不禁为自己和阿寻的输赢感到担忧。
要是他这个师父还干不过张二牛那个徒弟,可真令人心寒。
“地主”张二牛见最大的牌都出来了,顿时觉得胜券在握,哼哼一笑,扬起下巴冲齐寻道:“让你过,你出吧。”
齐寻冷哼一声,从手中抽了一沓牌轻轻放下去,张二牛不屑一笑,开口:“顺子啊,几张啊?”
边说边往手里抽牌,齐寻则淡淡地回复:“八到尖。”
张二牛默默地把牌插回去了,嘴硬着:“你出吧,再让你一回。”
“四个二。”齐寻直接亮牌,而后语气凛冽地道,“你输了。”
宋逸呆呆地捏着一张都没出过的牌,看了看王霸之气尽显的男人,将心里的疑惑压了下去。
张二牛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局就完了,他不相信地翻着桌上的牌,忍不住质问:“宋哥儿,你不会是给他开后门了吧?”
话音落,砰的一声,齐寻一拳差点将他的头捶进肚子里。
宋逸哼了一声,将牌都推到他面前去,昂着下巴不满地道:“那你来发牌。”
“我发就我发。”张二牛揉了揉发麻的脑袋,开始熟练地洗牌,发牌。
这一局轮到齐寻当“地主”,张二牛注意到他拿到牌脸色就不好了,于是得意洋洋地朝宋逸展示自己的两张财神,然后挤眉弄眼地道:“这局你走,我送你。”
宋逸看着手里前后都不沾的牌烦躁地抠了抠头,怎么肥事,为什么他的手气还是这么臭?
齐寻纠结了半天也没打出牌去,见状,宋逸贴心地拍着肩膀安慰他,“没事的,就是娱乐娱乐,不要紧张,随便打。”
“哼哼,”张二牛弹了弹自己手里的两张牌,暗示得很明显,“出啊。”
几番催促之下,齐寻这才打出一张三,张二牛立马接了一张九,宋逸瞪大了眼望着自己的牌,狠狠搓了把脸后咬着牙道:“过。”
齐寻转过头来震惊地看着他,手微微颤抖着打出一张二。
张二牛舔了舔干燥的嘴,望着手里唯一的大牌,有些舍不得,便将手一挥,道:“过。”
齐寻望着小狐狸,再次打出一张三,张二牛皱起眉不满地道:“你逗我玩呢?”
说完抽出一张圈站起来狠狠摔在桌子上,宋逸不要,他便朝齐寻扬了扬下巴,呵道:“出啊。”
“不要。”齐寻淡定回复。
张二牛笑开了花,坐下去对着宋逸小声安抚:“我送你。”
然后打出一张四。
宋逸眼睛一亮赶紧跟了一张五,齐寻嘴角微扬,将牌合起来,摇头道:“不要。”
“你不要那我也不要,你敢要我就炸。”张二牛捏着两张财神牌威胁,岂料齐寻根本没看他。
无意中捡漏的宋逸赶紧出牌:“四。”
“不要。”齐寻和张二牛异口同声地道。
“对六。”
“不要。”
宋逸顺顺利利地走完了牌,双手一摊,喜滋滋地道:“我赢啦。”
齐寻跟着他笑,眉眼都温和了许多。
张二牛有意针对似的,指着齐寻问:“你那是一手什么牌啊,什么都要不起就敢抓地主?不知道我这里有财神炸啊!”
说完,捏着两张牌狠狠甩下来,发出沉闷的响声,哼哼两下后又道:“这你都敢打地主,下次没好牌就别碰,让我来。”
宋逸还在好奇齐寻到底是哪些牌,为什么连自己的四五六都要不起,便扒拉了一下他手里的牌,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不仅有三个二,还有四个凯,剩下的就是一把顺子和两个三。
等一下,三个二和两个三?
宋逸突然反应过来,抓着他的手问:“你故意送我呢?”
“嗯。”齐寻温柔地注视着他,回,“我们不是一家的,我想要你赢。”
“呜~阿寻。”宋逸泪眼汪汪地扑进他怀里,感动地纠正着,“我们永远是一家,不要说这样的话。”
齐寻抚摸着他的脑袋,然后抬头看了看对面表情僵硬的人,挑了挑眉一脸邪气地道:“那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不喜欢玩这个,我也不喜欢他。”
“喂,你小子说话真不背人啊?”张二牛站起身撸了撸袖子想要挑事儿,宋逸却拉着人走了,“我们回家,今天多亏你了,不然我就输掉了,你真厉害。”
齐寻很是受用,微微扬起嘴角,轻声回:“也还好。”
闻言,被无视的张二牛在后边敲着桌子对着宋逸的背影猛喊:“喂?我!财神炸!我保的你!”
“我财神炸啊,听见没?”
“喂?没听见吗?我说我财神炸!”
话音落,宋逸停下了脚步,缓缓回头。
张二牛歪头,自豪地笑着,音量落了回来,稍微平静了下,道:“你可能忘了,我有个财神炸……”
“青松月川,我和阿寻先回家了喔,他玩不来。”
宋逸打完招呼后继续挽着齐寻的胳膊往家走,张二牛咚的一下坐了回去,一脸的失神,隔壁的张青松他们见了,招呼着:“诶财神炸,过来替我一下,我上个茅房。”
“替个屁,以后谁再叫我斗地主我跟谁急。”张二牛说完气冲冲地就走了。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黢黑了,宋逸趴在阿寻背上,歪着脑袋去和他说话:“你这么讨厌二牛啊?”
齐寻将人小心放下,然后摸黑点燃了烛火,屋里亮堂起来后他明显犹豫了下才道:“不讨厌。”
“哦~”宋逸故意拉长了音调,“不讨厌就好,那我明天就和二牛哥一起去地里干活咯,该犁地种稻子了。”
重音落在了“二牛哥”三个字上面。
闻言,齐寻立马皱起眉,十分不爽地反问:“二牛哥?”
“嗯嗯。”宋逸一脸天真的模样,继续说着,“二牛哥人还是挺好的,反正他对我特别好。”
齐寻心里泛起一股酸涩来,喉咙里赌得紧,胸膛剧烈起伏,半晌过后这才回:“嗯,好,去吧。”
“你答应了?”宋逸背着双手,弯着腰歪着头去看他,他却转身躲开,声音闷闷的,“嗯,你自己决定就好。”
“哎呀,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嘛。”
说完,宋逸又绕过去,矮着身子钻进他怀里站好,然后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娇滴滴的喊着:“阿寻,你说,我是和二牛哥去好呢,还是和醋包子去好呢?”
“醋包子是谁?”齐寻下意识地问。
宋逸狡黠一笑,亲在他嘴巴上,答:“这一只醋包子。”
齐寻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便转过头去酸溜溜地道:“那你还叫二牛哥?”
“哦?”宋逸惊讶,这他倒是没注意,便承诺,“行,我不叫了,那你可不可以也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以后有事不要闷在心里,都告诉我好不好,我们可是要过一辈子的诶,你不许对我有隐瞒。”
宋逸话音刚落,齐寻便面露难色。
要在心爱的人面前剖析自己肮脏的内心吗?
如果不的话,他又该怎么拒绝心爱的小狐狸呢?
真难办。
见人这么久还不回应,宋逸着急地踩了他一脚,横道:“干什么,这么一点儿要求都不答应我吗?”
齐寻异常纠结,犹豫地回:“不是,只是我……怕吓着你。”
“不会哒,我胆子超大哒!”宋逸拍着胸脯保证。
“那我说了。”齐寻说完,精致的五官开始扭曲,可以看出内心的挣扎,又过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如实相告,“我觉得他很烦,想要他永远闭嘴。”
宋逸心里咯噔一下,怔怔地望着他,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久到齐寻内心逐渐染上一层冰霜。
果然,他把小狐狸吓着了。
没人会喜欢一个变态。
齐寻渐渐松开揽住小狐狸细腰的手,想要转身离开,结果胳膊一紧,小狐狸又追了过来。
“阿寻。”宋逸上前重新抱住他,眼睛红红地道,“在王府受了很多苦吧?”
“还,还好。”齐寻声音变得有些沙哑,真要论起来,在王府的时候反而是最开心最自在的。
最恐怖的是在宫里,在那个变态身边……
宋逸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头,然后亲了亲他,眼睛亮晶晶的,板着小脸很是严肃,像个小老师一样教训着:“以后你心里有什么都必须跟我说,我会帮你的,这样你就不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了,我们肉.体上负距离,心灵上也要负距离才行嗷。”
虽说话糙理不糙,但这话有点太糙了。
齐寻红着脸,有些难为情地问:“心灵上怎么负距离?”
宋逸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然后贴过去放在他心口处,天真地道:“心连心,我心里有你,你心里有我,这就是负距离。”
说完,憨憨地笑了两声。
昏黄的烛火跳动,宋逸的脸却始终处于光亮之处,让人看得真切。
齐寻注视了许久,这才吞咽了下喉咙,尝试着敞开一点点内心:“那我现在想和你肉.体上负距离,可不可以?”
闻言,宋逸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只留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羞涩地回:“唔,你学得太快了。”
*
昨夜没下雨,清早起来田地里已经干了,清凉的日头挂在山峰线上。
“我今年想多种点水稻,所以要去把家里那块旱田改成水田。”宋逸扬起下巴让齐寻给自己戴草帽,问他,“你挖过地吗?”
齐寻认真地给他在下巴处把帽绳系了个活结,然后才摇头,回:“没有。”
听见这话,宋逸托着下巴想了想,道:“那你可能不适应大锄头,这样,我去大张哥家借一把小五张用的小锄头,你先用小锄头练练。”
说完便立即去了大张哥家,齐寻则按照他的吩咐把家里收拾好,锁上门以后带着工具出发,在院门口等着。
昨儿下了一天的雨,大家伙的活都被耽搁了,因此今天一早便有不少人带着农具下了地,先干一会儿,等太阳变毒以后再回家歇息。
村子里的见着别人下地都会互相打招呼,问下你家农活做到哪里了,家里头男人不在的话还会主动问需不需要帮忙。
因此宋逸领着齐寻去地里的一路上收到了不少人的问候,不过大家平时打招呼都是说“哎呀,又带着你家媳妇儿下地了啊”,可到了宋逸这里,他们说的却是——
“宋哥儿,带着你家男人下地了啊?”
宋逸乐呵呵地应着,同他们回应:“是啊,去挖块水田。”
齐寻沉默不语地跟着,脸色黑得怕人,大家便不敢跟他打招呼了。宋逸见了,绕过有人的地方后停在石壁后头,搓了搓他的脸,道:“阿寻,你这样有点凶了,以后大家都不敢跟你说话。”
“我也不稀罕。”齐寻冷冷地答,并且在心里想,这个他没说谎,他确实不稀罕。
宋逸想了想,认真地问:“你有朋友吗,阿寻。”
“我不需要朋友。”齐寻毫不犹豫地回着。
看着他一脸固执的样子,宋逸撇了撇嘴,道:“那好吧,不说这个了,先挖地。”
“嗯。”齐寻说完紧紧跟在他身后,牵着他的手走。
宋逸买的那块旱田离水源很近,土质也比较好,本来就很适合种水稻,只是以前他一个人吃饭不需要种那么多,再加上他下地不喜欢湿哒哒的感觉,所以才改的旱田。
不过现在家里多了一口人,那点儿稻子不够吃,因此得抓紧时间改好才行。
“就是这里了。”宋逸站在地里张开双手骄傲地介绍着,“这一块都是我哒,今天要把它挖完喔。”
张二牛恰巧在附近放牛,这一带的水源充足,草长得茂盛,所以他经常来。
这会儿见到宋逸后更是激动不已,甚至直接忽略了宋逸旁边的人,只大声喊着:“宋哥儿,挖地呢,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帮忙啊?”
闻言,齐寻不爽地朝他飞去一记眼刀,掂了掂手里的缩小版锄头后决定在小狐狸面前露上一手,便猛的一锄挖了下去。
宋逸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转头看着地里那块翻起来的薄薄的一层土,张嘴便道:“我去,好大一块皮外伤。”
话音落,却看见齐寻丢了锄头,挫败地垂下了脑袋,浑身都被阴云笼罩着。
宋逸顿时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安慰:“不是,我说错了,你挖得好极了,挖得棒极了,锄头挥得特别漂亮。”
第40章 听说 宋哥儿他男人受伤了
“不必安慰我。”
“我没有安慰你啊。”齐寻的话才说了一半,宋逸便开口打断他,“我真的觉得你很棒诶。”
说完,宋逸用手指着地上的那一块土,认真地道:“你看,起码你挖得很整齐哇,一大块,一点儿都没散,超棒的。”
“真的?”齐寻期待地望过去,见宋逸一脸的老实样,还点了点头,便忍不住扬起了下巴,回,“其实也不是很难。”
宋逸摸摸他的头,继续夸着:“你最棒了,我最喜欢你了。”
话音落,对面忽然传来张二牛的呼救声,“宋哥儿,快来帮帮我,这牛发狂了。”
啊?
宋逸急了,转头就要去看看怎么回事,齐寻伸手去抓,却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他奔向别处,顿时变得失落起来。
他的心好像长在了小狐狸身上,只要小狐狸离自己稍远一点儿,他就会死掉。
山坡侧面,张二牛正在奋力追赶那头牛,宋逸一瞧,赶紧从旁边的小道蹿过去,和张二牛来了个前后夹击,将那牛给逼停下来。
“谢谢你啊,宋哥儿。”张二牛拿着断掉的牛鼻绳走过来,笑着道,“多亏了你,不然今天这牛非得跑丢了不可。”
“哎呀,小事小事。”宋逸冲他摆摆手,转身要回去,张二牛还想再挽留,却一时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只好牵着牛默默地跟在后头。
越过山坡,宋逸欢快地跑着,像一只小肥啾一样张着手叽叽喳喳地喊:“阿寻阿寻,我肥来啦。”
话音落,宋逸呆呆地站在了田地里看着不远处坐在地上的人,脚上那一抹鲜红的血刺痛了他的眼,锥击着他的心。
“阿寻?”宋逸语气失落,呢喃一声后疯狂冲过去跪坐在田地里头,动作小心翼翼,不敢碰到他的脚,眼泪盈眶地问,“这是怎么了?”
齐寻垂下头看了看,面无表情地回:“我还是不会用那个锄头,不小心挖到脚了。”
他说话平静极了,似乎感觉不到痛,反而有些兴奋。
脚废了,身边离不得人了,小狐狸就不会再扔下他了,他的心也回来了。
扑通扑通的,这才像个活人。
宋逸的眼泪珠子哗啦啦的流,赶紧解开他的鞋袜,用自己的帕子缠住伤口止血,然后要扶他起来。
“我带你去看郎中,你别怕。”
“我不怕。”齐寻反过去安慰着,他其实不觉得有多痛,至少不及眼睁睁看着小狐狸从自己身边离开的时候痛。
宋逸不听,摸了把眼泪后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带着哭腔朝张二牛喊:“二牛,把你的牛拉过来。”
张二牛立马从草丛里弹了出来,问:“怎么了?”
“我男人他挖着脚了,出血了,用你的牛驼他回去吧。”宋逸强忍着哭意,可身体却在止不住的发抖。
齐寻垂下眼眸帮心爱的小狐狸擦了擦眼泪,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擦不干。他怔怔地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手,脑子里慢慢冒出来一个想法:他是不是做错了?
张二牛将牛拴在树干上,拨开草丛直接从山坡上滑到了田地里头,然后跑到宋逸和齐寻面前蹲下,气都没喘匀便催促着:“快上来,我背你下山。”
“牛呢?”宋逸眼睛哭得红通通的,张二牛来不及多说,只道,“那牛性子犟不让人骑,会甩人的,这山路弯来弯去的,还不如我驼他呢。”
宋逸没办法,眼泪鼻子哭得通红,感激地说着:“谢谢你了,二牛。”
而齐寻却忽然固执起来,扭着头道:“谢谢你,但不用,我自己可以下山。”
他不觉得自己脚上的伤有多重,因为他感觉不到疼。
“你现在逞什么强呢,村里男人的手脚就是上顶天下踩地,吃饭的家伙事,废了一个我看你怎么办,难不成以后都指望着宋哥儿养你啊?”张二牛凶了他一顿,然后手一操,直接将人用力背在了后背上。
可是齐寻太高了,体重不轻,他背着起身的时候明显腿弯了一下,是咬着牙才坚持站起来的。
齐寻感觉到不适应,用手撑着他的后背,反倒被人吼了一顿:“别乱动,一动就可费劲儿了。”
宋逸扛着锄头跟在后边跑,小声叮嘱:“阿寻,你不要乱动,马上就到家了。”
下山的路上遇见了不少人,大家都被吓着了,忙问:“宋哥儿,怎么了这是?”
“呜,我家阿寻挖到脚了,流血了。”宋逸一边跑,一边用手擦着眼泪。
泪水洒了一地。
齐寻回头看他一眼,心像是被人硬生生撕裂了一般疼。
他想抱抱小狐狸,想帮小狐狸擦擦眼泪,想亲亲小狐狸说不要哭,却什么都做不到。
甚至,小狐狸这一顿哭都是他给惹出来的。
他不禁产生了自我怀疑,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三人一路跑回家中,离得最近的大张嫂见他们急匆匆的样子知道是出事了,赶紧过来看。
宋逸小心扶着齐寻躺在床上,胸口的衣裳被眼泪打湿了一大半,抽抽搭搭的道:“我去叫郎中。”
村里有个老郎中,医术还不错。
张二牛用汗湿透的衣裳抹了抹脸,气喘吁吁地道:“你照顾他,我去叫。”
宋逸只得道谢:“谢谢你,二牛。”
张二牛摆了摆手,走了。
宋逸抹了抹眼睛,撇着嘴道:“我去打水给你擦擦。”
“别,不要走。”齐寻抓住了他的手,满眼渴望,“你陪陪我。”
“可是你的脚……”宋逸有些为难,却听见他说,“不痛。”
宋逸知道他是骗自己的,在哄自己不要担心罢了,只好摸摸他的头,安慰着:“我就去打盆水进来帮你擦一擦。”
“不要。”齐寻很固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屋外恰好传来大张嫂的声音:“宋哥儿,你家阿寻怎么了,我瞧二牛急匆匆地去请郎中了。”
一听这话宋逸就难过得想哭,一手拉着阿寻,面对着走进来的大张嫂道,“他挖地不小心挖到脚了。”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大张嫂很是紧张,赶紧上前查看了一下齐寻的脚,忍不住唠叨,“还是个小伙子呢,这脚可千万别留下病根儿了啊。”
齐寻见他们一个两个的比自己还要紧张,心里依旧没有什么感觉,还是那般的无所谓。
若他病了,残了,小狐狸的视线能多停留在他身上一分,那他觉得十分值得。
可是一抬头看见小狐狸满脸的眼泪时,他又开始隐隐怀疑,这样做是不是不对?
大张嫂瞧不下去了,心疼地道:“我去打水来,你好好陪陪他,小伙子肯定吓坏了。”
她瞧着阿寻跟家里的弟弟小二张差不多大,又遭了这罪,心里属实是不大好受。
宋逸哭得有些抽抽,用手背擦着眼泪,断断续续地回:“谢,谢谢大张嫂。”
“别客气。”
屋里没人以后,宋逸这才坐到床头,捧着齐寻的脸安抚:“别怕,郎中马上就来了。”
齐寻反过去用手轻轻拍着他,有些内疚地道:“对不起。”
他一直在惹麻烦。
宋逸摇头,哭唧唧的,“不要这样说,不要对不起。”
*
随着郎中一起来的,还有小半个村子里的人,屋里待不下了,便站在院子里等消息。
宋逸靠坐在床头,让阿寻倚在自己怀里,郎中处理伤口的时候还贴心地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担心他害怕。
“多大了啊?”郎中老爷爷看了一眼,笑着问。
齐寻嘴巴动了动,声音却从身后的宋逸嘴巴里传出来,“十九岁。”
“这么小啊,放心吧,伤口不是很深,没有伤筋动骨,修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不会留下病根儿的。”老郎中宽慰着。
听见这话,宋逸和屋里的其他人这才松了口气。
有人家里还有事,安慰了小两口几句后便离开了屋子,外面等着的人心急地上前询问:“怎么样了?”
“郎中说没什么事,不会留下病根儿。”
“那就好啊,小伙子还那么年轻呢,真要是留下病根儿了可不好了。”
来看望的人渐渐散去,就剩下宋逸和齐寻,还有老郎中,张二牛。
一会儿老郎中简单处理了下后,张二牛还得跟他回去配几幅草药拿给齐寻喝喝。
“行了,这几日不要沾水,饮食上也稍微忌一下,辛辣的东西和发物不要吃。”老郎中又嘱咐了几句,便开始收拾东西。
见状,宋逸拍了拍齐寻的手让他安心,在抽屉里抓了一把碎银子后就去送张二牛和老郎中离开。
“这么多银子都给我啊?”老郎中笑眯眯地看着宋逸,用责怪的语气问着,“家里日子不过啦?”
说完,只取了最少的一两银子,掂了掂后道:“村里人看诊我是不收诊金的,只收个药材费就行了,你家男人这情况不严重,几服药就喝好了,这一两银子都多了,一会儿我让二牛给你捎回来。”
宋逸此刻忧心着屋里人的伤势,也就不过多的拉扯,感激地道了谢,看着他们走远以后这才关了院门回屋。
“阿寻?”
宋逸见他好像躺下了,便放轻脚步走过去,结果才刚刚靠近床上的人便猛的一下睁开了眼,还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
“阿寻。”宋逸温柔地叫了他一声,眉宇间尽是愁容,心疼地问,“是不是脚不舒服了?还疼吗?”
齐寻放松警惕,摇摇头后缓缓松开手撑着床要坐起来,宋逸赶紧去扶,看着他这个样子眼睛又红了,自责地道:“对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让你去挖地,你就不会伤到脚。”
今天就这一会儿,小狐狸的眼泪哗啦啦的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了,望着他红肿的双眼,齐寻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汩汩地冒血。
要说实话吗?
说的话,小狐狸会不会觉得他的手段很卑劣,从而离开他?
可是不说的话,小狐狸这一辈子都会因为这件事而自责的。
想到这里,齐寻恍然间顿悟,比起前者,他更担心后者。
他更怕小狐狸心里有了阴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快乐,就如同他一样。
宋逸还在哭,帕子弄脏了没洗,只能用手背擦眼泪,嘴巴撇着,哭得伤心。
“别哭了,我有话跟你说。”齐寻缓缓开口,声音颤抖,宋逸停止了哭泣,呆呆地望着他,问,“你要说什么?”
齐寻眉头紧皱,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被子,望着裸露在外的那只伤脚,十分艰难地一字一句道:“不关你的事,脚上的伤是我自己故意弄的。”
宋逸怔住了,湿漉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喃喃着:“不可能。”
紧接着又道:“你肯定是怕我自责,所以才这样说的,对不对?”
“不是。”此次齐寻异常坚定,抬头望着他,“我就是故意的,因为我不希望你总是朝别人走去,我不想你……离开我。”
说出来了,齐寻忽然发现心头有块石头落地了。
宋逸站在原地愣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地问:“我让你很没有安全感,是吗?”
齐寻满脸震惊,难以置信地望过去,反问:“你不怪我?”
“我当然怪你了。”宋逸生气得很,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捧着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教训,“我让你没有安全感,你应该直接告诉我,而不是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引起我的注意,明白吗?”
“不明白。”齐寻反常地展示出懵懂,费解地道,“有人跟我说,人应该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如果连自己的喜怒哀乐都不能控制,那活着也没什么用,不如去死。”
宋逸一听就炸了,叉着腰凶他,“你笨蛋,隐藏自己的情绪是为了不让别人有机会伤害自己,控制喜怒哀乐是为了不让情绪伤害自己,说来说去都是不能伤害自己,但你现在呢?”
话音落,宋逸双手抱胸坐正,哼了哼,直言:“我生气了,你想办法哄我。”
头一次面对这种情况,齐寻表现得有些无措,挠了挠头后伸出手扯了扯宋逸肩上的衣裳,小声道:“对不起。”
“不对!你再哄!”宋逸还是不看他,却把话说得很明白,“你要哄我,而不是道歉。”
齐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捏着他的一根手指头摇了摇,请求着:“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哄,要不你教我?”
听见这话,宋逸这才勉为其难地转过身去看着他,板着脸严肃地道:“那我说什么,你就跟着我说什么。”【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