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他希望,那时,他的向导也……
“要,要无法呼吸了……”女生踮着脚尖,衣领被一脸戾气的长官攥在手里,上衣向上窜了一截,隐约露出了细窄白皙的腰肢。
苻九赫教训那群混不吝的哨兵时从不会在意手段,反正即便用军棍打得半死后,修养几天也能继续活蹦乱跳。
向导却不同,女学生细皮嫩肉,腰腹处被粗糙的兽尾磨出了浅淡的一圈红痕,苻九赫向下瞥去时,瞳眸像是被烫了一下,终于察觉到不妥,松开了手。
屋子中的氛围一时有些凝滞,苻九赫原本想要将女生严厉教育一顿的怒气像是被戳了个洞的气球,威严遛走后,便再撑不起气势。
简末偷偷瞄了苻九赫一眼,在对上男人仿若藏着戾气的绿眸时,又默默躲开了那极具穿透力的视线,迟疑片刻嗫嚅地解释道:“其实我觉得,刚刚崖枡元帅好像没有想要伤害我……”
如果只是看崖枡狰狞的外貌,那么他的确像是随时都会择人而噬的怪物,可那时候简末与他挨得极近,因此注意到的却是他的眼眸。
金眸里没有凶性,像是一轮温暖的太阳,不会灼伤人,犹如融化的黄金,安静注视着她,藏着些委屈。
她的头顶传来了一声嗤笑,随后男人突然俯身接近了她,灼烫的气息洒在她的锁骨处:“没有想伤害你?小向导,你以为哨兵是什么东西,温和无害的宠物?品德高尚、被礼仪教养束缚的好人?”
“你觉得那种只配被没有尊严锁在监禁室的东西,还是你认识的那个受人敬仰、征战沙场的大英雄吗?你觉得他能够控制他自己,还是你真的蠢到相信学校里教导的那些以人为善的话,心甘情愿以身饲虎?”苻九赫身上的气质好像一瞬间突然变得危险了起来,简末下意识向后退去,腰肢不知何时抵在了身后的操作台上,身子远离般地后仰。
而苻九赫则单手压在了台面上,身子的阴影几乎将她整个人覆盖住:“对哨兵全无警惕心,你知道那些看着你,被你疏导的哨兵都在想什么吗?你觉得他们会单纯地感激
你的帮助,像是仰慕圣女一般不敢对你有任何亵渎之心吗?”
苻九赫没有碰触她,精神力的触丝却侵略性地圈住她的大腿,沿着衣物的缝隙钻进去,一层层缠绕住每一寸肌肤:“你是不是同样认为,我可以值得信赖,是能够保护你的长官。可你知不知道,哨兵与你共处一室时,只会贪婪地幻想如何将你一口口嚼碎,将你生吞活剥,满眼都潜藏着下贱的垂涎,恨不得舔遍你的全身,用肮脏的口水在你身上打下印章。”
女生仰着头,脸上浮现出了些脆弱无辜的惊惧,她不知道往日虽然有些不够正经但十分可靠的长官为何会突然对她露出獠牙。
简末咬了一下唇,细腰因为过于向后弯折而有些发酸:“请、请不要再吓我了。”
苻九赫挑了挑眉,吓她?她觉得,他只是在吓她吗?要求哨兵拥有美好的品德,就像是要野兽改正狩猎的天性,是帝国颁布的一系列律法成为了他们脖颈上的枷锁,可不代表他们的本性真的纯善。连苻九赫自己都无法确定,他此时刻意恐吓女生时,心底是否有藏着不能展露于人前的卑劣。
哨兵是不可纵容的,他们擅于掠夺,只会得寸进尺。阴鸷的臆想有一刻占据了思维,是不是当他咬住她的脖颈,将她彻底侵占,欺负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时,她也只会觉得,是他在训.诫教育她呢。
身后的兽吼打断了苻九赫脑海中一刹的念头,浑身血肉模糊的崖枡突然暴躁地挣扎了起来,锁链愈发缩紧,几乎要硬生生勒断骨头,兽尾划破空气发出沉闷的声响,精神体抑制装置发出了过载的提示音,隐约的狰狞兽脸在男人的胸口处若隐若现,仿佛要撕裂胸膛跃出来。
苻九赫发热的大脑冷静了下来,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在干着什么混账事,即便因为女生说的那些话生气,他也不该这么过分地做到这个地步。
他向后退去了一步,那些逸散到体外,肆无忌惮将女生圈起来的精神力也被收了回来。
苻九赫转过身,看向曾经的帝国元帅那双杀意彻骨,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眼眸,不禁挑了挑眉。他那副模样……倒像是想要保护简末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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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君泽进入禁闭室之后,便觉得室内的气氛有些怪怪的,虽然看上去好像与平常没有多大区别,就是莫名仿佛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阴云。
简末和苻九赫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似乎彼此都很忙碌,但就是克制着不同对方说一句话,连眼神都没有对视。
妘君泽将自己带来的小零食递给了女生,眼眸弯起:“末末今天来得好早,精神力恢复得怎么样了,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再休息几天。”
妘君泽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异样,却乐见其成,完全没有从中协调、让两个人和好的意思,不如说,他非常希望简末能够对苻九赫更加疏离冷淡一些,最好……她的身旁能够只有他一个最好的朋友。
崖枡的状态有些糟糕,男人浑身的血污,可靠近的自动化医疗机械都被他用兽尾抽烂了,连伤势都无法为他治疗。
虽然苻九赫只是冷嗤一声,说这种程度的伤对于哨兵而言不痛不痒,还死不了,但简末还是觉得,其中似乎也有一些自己的原因。
妘君泽之前教给了她怎样进行深度净化,她必须让自己试一试,否则只是普通的精神疏导,她可能直到毕业都没办法治好崖枡。
精神触须探出体外,在抵达崖枡的眉心时却迟疑了一瞬。简末有一点怕崖枡,她心理上觉得,男人对她似乎从来没有过排斥的恶意,但刚刚发生的事还是令她有些心有余悸。
当她还在犹豫时,崖枡已经倾身,锁链拉扯得哗啦作响,而他努力探着脖颈,主动将自己送到了她的精神触须下。
简末的意识再次被拉入他的脑域,细细的精神流仍旧缱绻地缠着她,但似乎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让她害怕了,这一次,他显得很克制,没有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咽她。
在这种链接下,简末能够隐隐感知到崖枡的情绪,他好像有些焦虑、难过,源源不断的直白而简单的情绪被传递给她,无声地表明着他的不安。
他有几日没有见到她,所以惧怕她不会再来了。
他在想她,思念她。
他在这里与囚徒没什么两样,监狱中的犯人都还能得到放风的时间,而他毫无自由。
崖枡的理智像是已经压在幽暗的水底深处,他妄图自救,抓住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单纯到只剩下兽性的思维计算着简末进入他脑域的时段,在孤寂流淌的时间内一分一秒地倒计时。
可是她没有来,已经习惯的黑暗逐渐变为了无法忍耐的折磨,他在不自知的时候已经开始依赖她给予的救赎,而当她不存在时,痛苦便像是百倍千倍地反噬,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精神巢中肆意地啃食。
拥有又被迫抽离的折磨足以令一个人变得疯癫偏执,成为瓶子中扭曲愤怒的魔鬼,当他再次等到她,他便会彻底将她留下来,不顾及她的意愿,把她拖入身体的最深处,让她永远留在他的身旁。
崖枡本该变为这样的哨兵,可他个人的意志力过于坚定,对错变为了一道不能被轻易跨越的线,而他恪守在线的另一边,在岌岌可危,时刻会坠落的边缘努力做一个人、而不是兽。
但是终于再一次感知到简末的精神力后,他还是没能够克制住那一瞬间获救般的情绪波动,令他迫切地想要拥抱她,纠缠她,嗅闻她的味道,感受她的温度……
崖枡的精神力过于庞大,因此只是轻微的举动在简末眼中都像是能够将她彻底倾覆卷入深海的浪潮,他像是热情的狗一般扑向她,伸出舌头舔砥着她的肌肤,却被女生当做了恐怖的灾难,只想要立刻离开他。
这个举动触动了男人的神经,他畏惧着这一次失去她,她便会再次消失,这种恐慌甚至令他不顾疼痛,四肢被囚禁,唯独兽尾能够挣脱束缚,他只能够依靠它来挽留她,不要走,留在这里,给予他一些怜悯。
可她不愿意。
崖枡意识到,他的行为就是在袭击一个向导,他在做着罪恶的,无论得到任何惩罚都罪有应得的事情。
他不配得到任何怜悯,女生会不愿继续给予他治疗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崖枡沮丧而难过地接受了给予他的惩.戒,疼痛令他有一瞬间的清醒。或许,他的向导永远都不会再愿意碰他了。
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仍旧能够得到神女的悲悯。
崖枡几乎是献祭一般,迫不及待地将自己送给她,当她再次进入他时,也小心翼翼得不敢再做多余的举动。
简末原本以为,她这一次也会遇到相似的情况,甚至做好了随时让妘君泽来救她的准备,可她没有想到,崖枡的脑域此时却出奇的平静,甚至那些游荡的精神丝都在躲着她走,纷纷藏在廊道的拐角和孔洞之中,像是阴森的鬼魂一般露出一缕影子,在暗中窥视着她。
简末在适应了一会儿,确定他确实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一般在躲着她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让苻九赫那般警惕戒备的人,怎么在脑域中倒变得这般乖顺。是装的,想在她放松时再彻底吞噬她,还是真的知道要听话了?
简末试探地探出一缕触须,主动穿梭过交错的甬道,想要去碰一碰他,而这里的主人比她更加了解地形,在这个捉猫猫游戏中,对方显然更加驾轻就熟,全程都躲得很好,明明上一秒还看到了身影,寻过去时便又连尾巴都抓不到了。
简末气喘吁吁,她不再陪崖枡玩这个无聊的游戏,开始按照妘君泽教她的方式,探出了更多的精神触丝,开始探寻那个守护着精神图景,最难以攻克的屏障。
这个过程比她想象中艰难,从前是崖
枡将她往里面拉,而现在是她主动往更深处探去。
她的侵略意图很明显,而当她的精神触须进得越来越深时,一直都从未抵抗过她的崖枡突然很明显地向她传递出了退缩的信息。
[离开这里,不要靠近。]
温和而微微带着沙哑疲惫的声音在简末的意识中浮现,潮水温柔而不容抗拒地将她推出了脑域,简末蓦然回到了现实,睁开眼眸,身子有些发软地低低喘息。
“怎么了,深度净化有问题吗,崖枡有对你做什么吗?
原本沉默抱臂站在一旁的苻九赫也顾不得再装冷酷,忍不住担心地询问道。他刚刚才目睹了崖枡对简末的侵害,此时是那个最担忧她安全的人。
简末还没有说话,苻九赫就已经紧皱着眉再次说道:“要不还是算了,你只是一个C级向导,能做什么,我们就不该病急乱投医。”
是人就会有偏向,苻九赫在这一刻便不由生出了私心,他不愿让简末再继续步入险境,面对像是刚刚一般的危险。在现实里,他尚且能够制止崖枡,救下简末,可他是哨兵,在精神图景中发生的危机他根本就无能为力。
简末有些惊讶地抬起眸看向苻九赫,她没有想到,他会是第一个说出这句话的人。女生的眼尾逐渐泛红,显露出了几分倔强感:“我想再试一试。”
苻九赫自己没有察觉到,但他的话语中似乎便含了几分轻视、看不起的意味。
“苻九赫,末末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你该向她道歉。”妘君泽严肃了神情,像是护着小鸡崽的鸡妈妈一般立刻对苻九赫发难。他的确想要让苻九赫暴露出惹人讨厌的一面,让简末在心中对他降好感,最好彻底远离他,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够眼看着苻九赫对女生不好。
苻九赫的眉皱得更紧,他张了张唇,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对简末生出了保护欲,哨兵好像总是这样,笨嘴拙舌,会搞砸一切东西:“如果再发生意外,今日的深度净化就终止。”
简末其实还有些对苻九赫生气,她没有同他说话,而是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便想要走过去接近崖枡。
男人的手臂挡在了她的身前,苻九赫死死盯着她,脸色冷得像是能够冻死人:“简末,我刚刚白教训你了是吧,你还想要去找死?”
这个人说话真是好难听。
简末在心中冲着苻九赫的脸梆梆揍了两拳,让自己耐心地解释:“我只是想要与崖枡元帅说说话。”
“说什么话,他又不是聋子,需要靠那么近?你真是不怕他再用尾巴勒死你是吗?”苻九赫咬牙切齿,他真觉得自己第一次见简末时,以为她是个内向懂事的女学生就是个最大的误解。她才是胆子比谁都大。
“什么尾巴?末末,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听到苻九赫的话后,妘君泽也看向了简末,要向她寻求一个答案。
简末不懂她只是好好做自己的工作,为什么有种进入了修罗场的感觉。
“我只是想对崖枡说,让我进到他的精神图景里,我不会让他受伤,也希望他不要怕……会伤到我。”简末忽略了两个人的问题,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简末有的时候很能够知难而退,在各方面都平平凡凡,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而有的时候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执拗。
她觉得,自己还有能够尝试的空间,如果她已经使劲浑身解数,还是无能为力的话,简末也不会勉强自己坚持。但是现在,也许她还不必放弃,她也不想给人添麻烦,但也许再努力一些,她便能够令崖枡对她敞开心扉。
在刻耳柏洛星,苻九赫便是唯一的最高长官,因此他的性子难免带着些独断专行,他本可以再强势一些,可对上简末平淡的眼眸时,却不知为何对她妥协了。
崖枡的兽尾还没有重新栓上锁链,苻九赫握着刀警戒着,只要出现风吹草动便准备立刻挥刀砍上去,但崖枡并没有再表现出任何侵略性,甚至他的兽尾都主动蜷缩到了身后,竭力藏了起来。
他好像知道了自己的兽尾对于简末而言是不好的东西,不想要惹人厌烦。
简末走到了苻九赫的面前,男人的金眸一直注视着她,其实之前也是这样,当简末进入这间监禁室后,不论她有没有注意到他,他都一直在看着她。
“崖枡元帅,我是简末,你现在的专属向导。”这是简末第一次对崖枡进行自我介绍,女生的神情很真诚,好像她面对的并不是一个连话都忘了怎么说的堕化种,而是一个思想健全的哨兵。
苻九赫也在看着简末,他觉得她天真,甚至于愚蠢,可同时却又无可救药地升起怪异的触动。他也是一个哨兵,他冷静却又不受控制地想,总有一日,他也可能变为一个可悲的,被避之不及的,野兽般的堕化种。
那个时候,他的向导会像是简末这样吗?苻九赫认清了他的自私与低贱,他希望,那时,他的向导也会是简末。
崖枡头顶兽化的尖耳颤了颤,他看不出有没有听懂简末说的话,男子的眼眸眨了一下,唇张开,然后发出了一声模糊的低吼。
简末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她从小就挺怕狗叫的,不怕狗,只是狗一冲她叫,她就觉得它会咬她。
豹子也一样。
崖枡似乎看出了她一瞬间流露的胆怯,突然合上了唇,因为速度太快,还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属于人的那一部分在紊乱的思绪中苏醒,某一刻他突然察觉到了自己与女生的区别,她的身上干干净净,校服规整而服帖,顺滑的乌发垂在腰际,体面、白皙。
而他衣衫不整,袒露着胸膛,脏污的血液凝固在斑驳的皮毛上,一切应该被掩盖起来的肢体都不知廉耻地光.裸着,他好像是一个被展览起来的动物。
锁链又开始摩擦作响,崖枡有些痛苦地发出呻.吟,他低下头,开始想要将身子也缩起来,不让恶心的它们暴露在女生的视线下,可他的四肢却被牢牢紧锁着,连几厘米都无法移动。
苻九赫已经再次搂住了简末的腰肢,将她护在怀中向后带离,妘君泽也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身体紧绷,时刻都能够立即凝练出精神锁链。
“崖枡,你必须要接受我,你也不想永远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你应该让我救你。”简末仍旧继续对那只堕化种说道,她甚至还想从苻九赫的怀中挣脱出去,让男人都有些控制不住想要将她抱在膝盖上,狠狠将女生打一顿屁股。
“够了,简末,今天就到此为止。”苻九赫强硬地单手抱起女生,将她的一切抵抗轻易压下,直接把人抱出了房间。
“苻九赫,你不能这么专横,我话还没有说完……”简末的身体突然腾空,失重感传来,她一边揪紧了男人制服上的肩绊,一边恼怒地说道。
“我可以。”苻九赫勾起唇,肆意暴露出混账的本性,将女生放在了门外,堵在门口。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除了我之外,你可不能再扇……
有些人站在那里就是一堵墙,比如苻九赫。
简末偶尔会觉得帝国真的是要完了,她原以为自己才是那个被迫的人,现在却觉得整间屋子她好像才是那个最关心崖枡的人。
宿舍中,简末趴在桌子上,一根手指点在屏幕上,开始给聊天框中的人发牢骚。
只是整个界面都只有她一个人发出的文字,而另一端始终没有回复过,就像是死了。
如果不是每个月还有钱打过来,她可能就要去治安部报失踪人口了。
窗外突然传出了点动静,简末撑起身子,便见某只熟悉的壁虎又从窗外爬了进来。
“呃,疼疼,简末,你也不来扶我一下。”谢翊被窗栏绊了一下,一头栽在了地板上,无力地向着
简末哀嚎。
这人是爬墙爬上瘾了是吧?
简末坐在原地,心情本就不算好,看着谢翊一身血腥味地爬进来,脾气就更差了。她随手捡起桌子上的一个本子砸了过去:“臭死了,谁允许你进来的,滚出去。”
本子展开砸在了谢翊的脑袋上,少年疑惑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我哪里臭了?你怎么就只嫌弃我,不嫌弃别人。”
谢翊皱着眉,还没从地上撑起身子爬起来,脸上又被砸了一只笔。
简末的双手握在椅背上,略显警惕地注视着他。谢翊的脸颊被打出了一道细细的红印子,他站起身,气势汹汹地便向简末走了过来,见势不妙,简末刚想想要往外跑,便被人按着肩膀,结结实实压在了椅子上。
“逃什么,给你带了东西。”男生眼眸微挑,露出了仿佛献宝般的神情,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小盒布丁,“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给你做了。”
谢翊微微扬着下颌,一副很骄傲等待被夸奖的模样。
简末微愣,想起来谢翊上次在病房中对他说过的话,“……你自己做的?”
“啧,怎么这幅表情?放心,毒不死你。”谢翊强硬地打开盖子,一副她不吃也得吃的样子。
简末原本以为她会吃到奇奇怪怪的味道,却没有想到,布丁的味道倒是很正常,反而让她有些惊讶。
“哼,怎么样,还不错吧。”谢翊的表情中带着一点自矜,他可是浪费了上百份材料才完成了最完美的一份,当然那些报废品也没扔,都喂到其他人形垃圾桶哨兵肚子里了。
简末还没说什么,这人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她看着他,腮帮一鼓一鼓,一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微亮:“谢翊,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嗯?”谢翊哼笑了一声,伸出手自然地擦了擦女生的唇角,“你求我呀。”
哨兵好像不犯贱就难受,见他似乎要将女生惹恼了,这才重新跟人讨饶:“想要我做什么,说吧。”
这么好说话?
简末有些怀疑,但还是说道:“你能不能,让我深度净化一下?”
简末的手指轻轻扣着椅子的木板,她可以说是很有工作素养和责任心了,虽然妘君泽曾经教导过她,但他毕竟是一个向导,和哨兵总是不同的。
崖枡的哨兵等级过高,简末一时对怎样攻克他没什么头绪,谢翊就是一个很好的练手材料。
少年摸了摸耳朵:“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你要给我做深度净化?”
谢翊突然俯下身,神情有些微妙,几乎以为他听错了。
不是,还有这种好事?
“你不怕我把你弄坏吗,你居然愿意给我这种人做深度净化?”谢翊紧盯着简末,之前不是一直还很嫌弃他吗,怎么突然又要奖励他?
简末用手掌推在男生的胸前,像是抗拒亲近的猫:“你到底要不要听话,不愿意的话,我就找别人了……”
“你还想找谁?”谢翊的脸色蓦然阴沉了下来,扣住了女生的手腕逼问。
哨兵一个个怎么都阴一阵、晴一阵的,情绪极度不稳定,不知道戳到哪一点便会突然开始发疯。
简末没有忍住,便直接用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扇了过去。
用脸又接了一巴掌,谢翊冷静了一些,知道不该不分场合地乱吃醋,少年狭长的眼尾染上了红晕,态度低微下来:“别找别人,找我就可以,无论你想要怎样玩弄我,我都可以接受。”
说什么东西呢?
一般情况下,净化都必须在静音室之中进行,哨兵对外界的一切环境都十分敏感,这令他们能够拥有超强的战斗素质,可同时也变得脆弱。尤其在进行精神疏导时,他们的精神屏障会被刺破,在那一瞬间会感知到外界过量的信息,神经不够坚韧的哨兵很容易会因此失控。
只有能够组建成家庭的向哨才可能彼此信任,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基础下进行深度净化。
简末还没有相信谢翊到那个程度,她抿了抿唇,让男生去坐到椅子上,然后从行李箱的最底层翻找出了一副专门用来捆缚哨兵的家庭版抑制环套装。
简席城是哨兵,虽然简末小时候分化成了向导,有政府补贴,但生活还是紧巴巴的,不算富裕。所以她有时候也会帮简席城做一下精神疏导,省些去疏导所的钱。
简席城失踪了好几年,这套设施也很久没人用过了,来刻耳柏洛星实习时,她才发现原来它被压在了行李箱里。
简末走到谢翊的面前,许久没有使用抑制环与配套的锁链,她的动作显得有些生疏,少年没有挣扎,任由简末在自己的脖颈上套紧了项圈,只是总喜欢没醋硬找醋吃:“配备着这种东西,你私下里也给别的哨兵做过疏导?你知不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事情,怎么谁的话你都听?”
简末勒紧了手中的铁链,锁链收紧,陷入谢翊胸口的肌肤,让他的声音顿了一下,闷闷吐出一声喘息:“简末,轻点。”
哨兵才不需要怜悯。
简末忙活了一阵,终于站起身观看着自己的成果,然后微微蹙紧了眉,怎么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的确是好长时间没使用它了,都有些忘记正确的绑法了,这样,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锁链交叉地穿过少年的胸肌,连接腿根,捆绑过手臂,汇聚于脖颈上的项环。
控制器握在她的手中,而他只要有异动,激活开关后电流便会从项圈传遍全身。
谢翊低眸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模样,舌尖抵了抵下颚:“简末,你以前也给别人绑成这样过吗,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向导。那个人有我听话吗,是不是他故意诱骗你,要你这么玩他的?”
谢翊故意开始喘着,胸膛自然地起伏,锁链令上衣显得更加贴身,能够看清肌肉线条的律动。
简末很想再给他一巴掌,但又觉得扇人好像也不能太频繁,便只能冷着脸训斥了一句:“闭嘴,我要开始了。”
“好凶,简末,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唔……”没给他适应的时间,简末就粗.暴地将精神触须插.入了他的额心。
虽然谢翊在外界的传言和名声都不太好,但在脑域之中,他对待简末的态度却显得很纵容。
他主动打开了精神屏障,也没有故意为难戏弄女生,反而分出了几缕精神丝引领着简末在虚虚实实的通道中避开陷阱,主动带着她探索自己。
这个过程也极其消耗精力,哨兵对于脑域的操纵能力本来就比不上向导,若非简末只是一个C级向导,自己脑域中埋藏的危险轻易便能够令她受伤,在精神疏导时谢翊根本不必如此费力,这些事情原本都是应该由向导自己来做的。
“简末,慢一点,末末……”谢翊的额角渗出了冷汗,他将唇咬得发白,渗出了血丝,终于没忍住请求道。
谢翊从上一次在角斗场时,就发觉了简末精神力的不同,但真的被她精神疏导时,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抵抗力。汗液将衣料浸湿,黏在肌肤上,谢翊忍不住地想,其他被她精神疏导的人,也会拥有像是他一样的感受吗?
丑陋的妒忌在心尖膨胀,脑域里的景象也随之出现变换,原本还能称得上有礼节的精神丝开始缠绵地攀附着她,一边痛苦,又一边忍不住想要更多。
谢翊弓起了身子,简末从来不会对他心软,抑制环生效,让他克制不住地颤抖,丑态毕出。
他仰起头,努力看向了女生,她闭着眼眸,乌色的眼睫压下来,神情显露出一种冷清的淡漠感,好像每个人在她的眼中都是不值得在意的影子,浮现在她的眸底,也无法真正被她记住。谢翊说不清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她的,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阴暗地注视她了。
他想要得到什么,连谢翊自己都不清楚,而此时,他在疼痛之中汲取到了一种变态般的甜意,才陡然明白,像是他这种精神不正常的哨兵,可能需要的,就是像
现在这样的对待吧。
和进入妘君泽的精神图景时的感受不一样,当简末的精神触须穿透过那一层迫不及待迎接她的隔膜后,她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融化了一般。
入目的是大片的岩浆,黑红色的熔岩炙烤着大地,灼烫的气息像是能够将人烧化。天空是暗淡的,没有月亮,灰色的尘埃在空气中漂浮,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荒凉而没有生机,沉闷的空气令人的心中无法升出一丝一毫正向的情绪。
简末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模样后触脚忍不住在原地跳了两下,这是什么鬼地方,她快要变成烤章鱼了啊!
“噗。”
她似乎听到了一声耻笑的声音,抬起眸便看到了嶙峋山石间站起来的灰狼,他抖了抖身上的皮毛,甩出了几道火星子,粗厚的尾巴对着地面一砸,便向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
简末还是没能够挤进来全部的精神体,一只触脚可怜巴巴地向后逃,身上每一寸都好像写着“不要过来碰她”。
而灰狼几个跃身,便来到了她的身旁,肉乎乎的兽爪试探地抬起,向下按在了她的身上……
出于面对危险的自卫心,简末原本瘦小无助的精神体在这一刻躯体迅速膨胀了起来,虽然还是只有一条触脚,却被她气势汹汹地用力抽打在了巨浪的屁股上。
“嗷呜——”
灰狼委屈地惨叫了一声,被打了,但它还是小心翼翼地收起了爪尖,身子低下来,继续凑近她,想要伸出舌尖舔一舔她。
简末真的有些愤怒了,她看起来真的有那么好吃吗?她每次去那种简陋而廉价的夜市时,都会对其中经典的古蓝星小吃章鱼丸子万分痛恶,看到别人快快乐乐地咬开丸子时,身体就有种幻肢疼的错觉。
她翘起小脚脚,直接用尖端捆住了灰狼的嘴筒子,让你想舔我?我就那么香吗?
现实中,简末勉强抽离出了一分神智,按下了手中的控制器。
精神图景里的岩浆开始沸腾,而她的精神体则向外脱离,灰狼下意识地想要叼住她,又记起刚刚才被捆住嘴巴,只能用兽爪刨了刨地,难耐地低吼了几声。
如果简末能够懂得它的语言,便会知道它此时正在咒骂着自己主人的无用,不能够让她留下来,再多陪它一会儿。
深度净化,哪怕是她仅仅碰触了谢翊的精神体,也是有作用的。
简末睁开眼眸,入目的便是少年一副面颊湿红,承受不住的神情。
他的头发也几乎被打湿了,像是一只落汤的小狗,灰色的发丝黏在脸颊上,让平常高傲自我的谢翊看起来有些莫名的可怜。
“末末,你是真的……想弄死我啊。”几分钟之后,谢翊才终于从沙哑的喉咙中吐出这几个字。
谢翊有些难以启齿,他浑身都几乎被汗湿了,只觉得动一动,便有汗液顺着凳子腿向下滴落。
谢翊升起自暴自弃,觉得现在他真是要变成一只邋遢的臭狗了,可这要怪谁?他不该答应帮简末进行什么深度净化,可偏偏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到底是受了折磨还是占了便宜。
灰狼精神体在脑海中餍足地趴卧着,它看上去一点没有被抽了的委屈,倒像是还想要再享受几下。
但谢翊的每根神经都有种过度使用的战栗感,承受不住过于刺激的冲击,现在他甚至觉得,连空气与气味都能够让他颤抖。
而此时,简末却站起身,慢慢接近他,先嗅到的是女生身上的向导素,仿若浸入雪水中的花。谢翊泛起错觉,仿佛这些气息在触碰着他,侵入他,让他没能够忍住开口阻止:“别过来。就站在那里,不要再靠近我了。”
谢翊的肌肉绷起,双手紧紧攥起来,身上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令他的呼吸愈发粗重。
“我只是想帮你将抑制环和链子摘下来。”简末对于谢翊这幅模样并不算意外,毕竟在她面前被疏导的哨兵……好像都会变成这幅模样。
学校里她匹配的哨兵就是这样,因为他们的这种表现,总是让简末受到奇怪的眼神,课程考试也总是被拖累得容易不及格。
谢翊几乎快将唇瓣咬烂了,才终于仰起头,对简末暴露出脖颈,像是引颈受戮:“别折磨我了,好末末。”
他换了称呼,不再叫她简末,而是变为更亲昵的末末。
简末不太在乎别人怎么叫她,她走过去,确定谢翊的确是一副虚脱得动一下都费劲的模样,才伸手覆上他的脖颈,寻找着抑制环的开关。
微凉的指尖轻轻蹭过肌肤,谢翊的身子几乎立刻抖了一下,然后又发出了一声古怪的闷哼。他咬着牙,只觉得那不痛不痒的凉意让他想要躲藏,又想让她更多地贴向他。
“唔……”在谢翊无意识的时候,他已经探出脑袋,主动去蹭着女生的手,让她的手碰到他的脖颈,将鼻尖埋在里面乱拱。
简末如他所愿,又扇了他一个巴掌,只觉得嫌弃极了:“你不要捣乱。”
谢翊快要气死了,他红着眼睛,气恼地看着女生:“你又打我,你也这么打别人吗?还是只打我一个人?”
谢翊原本是不满意这样不公平的待遇,可女生顿了顿,说出“只打你一个”后,谢翊莫名却又感觉自脊椎处窜起一阵麻痒的电流。
谢翊低哼了两声,唇角倒是越翘越高,整个人看上去愈发有变态的气质了:“只打我一个,也行吧,末末,你得向我承诺,除了我之外,你可不能再扇别人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我,我不是小偷!”……
简末觉得他真是病得不轻,没见过挨打也要抢的人。
“你还想不想将抑制环拿下来了。”简末的脸色冷了下来,指尖勾住男子脖颈处抑制环的边缘,用力拉扯了一下,“还是你想一直带着这个东西去污染区作战?”
“唔——”谢翊仰起头,身子被迫前倾,喉结被磨得一阵酸疼,猩红的眸子蒙上水润,仿若下一刻就能够滴下来血液。
她一点都不体谅他刚刚经受过深度净化,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处于过分敏感的时期,轻微的刺痛都能够被放大十倍、百倍。
湿润的汗水从颈后渗出来,难捱的快意一寸寸累积,而谢翊偏偏像是不知死活地挑衅:“可以呀,如果别的哨兵问起来,我就说是我的向导对我的占有欲太强了,非让我时刻栓着这个东西,告诉别人我是有主的狗了。”
果然人没脸没皮到一定境界后,这个世界就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害他。
“谁是你的向导?”简末才不愿意养一个疯狗哨兵。她没有谢翊脸皮厚,最终还是帮他解开了项圈。
恢复了自由的哨兵活动了一下手脚,便凑到了简末的身旁,弯着腰看她,继续犯贱:“你的精神体是怎么回事,怎么只有残缺的一只触脚,你有病赶紧去治病,不要讳疾忌医啊……”
“你精神体才有问题!”简末气鼓鼓地瞪着他,她觉得,自己总想要扇谢翊真的不是她的问题,完全是谢翊这个人真的太欠扇了。
“那是怎么回事,你就碰了我一下就从我的精神图景里出去了,这么虚,干嘛还突发奇想要给人做深度净化?”谢翊看着女生气恼的模样,突然有点想要戳戳她的脸颊,看一看能不能戳得更生气一些,“你的精神体是什么动物,鱿鱼、水母还是赖皮蛇?”
“你给我出去!”简末完全无法忍受谢翊竟然将她的精神体形容成赖皮蛇,在她眼中,自己的精神体自然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动物,别的奇怪东西根本无法与它相提并论。
脑
域之中,一只占据着整艘海盗船的蓝环章鱼也气恼地挥舞着触脚,表示着它的生气。
“欸,你别赶我啊,你把我弄得身上都湿透了,我怎么出去见人啊。末末,好末末,让我在你宿舍洗个澡呗。”谢翊被简末推着小腹,身体却几乎纹丝不动,整个人都像是一个泼皮无赖,对着年轻向导耍流氓。
简末蹙着眉,一点都不想让脏哨兵进入她的浴室,“这里没有你能穿的换洗衣服,你回你自己的宿舍去洗。”
“末末,你不要这么没良心,是你要我帮你的忙,将我弄成现在这幅模样的,你要对我负责啊。”谢翊一双桃花眼水色潋滟,勾着唇开始刻意向简末放电,说着令人误解的话,妄图将人迷倒,“我这样从你房间出去,被白塔里的人见到了,别人该以为你对我做什么了,到时候你可就解释不清了。”
简末并没有被少年一副牛郎般浪荡的模样引诱,但她的小力气根本无法将人赶走,只能眼睁睁看着谢翊走入了她的浴室。
简末原本还想要再将人拖出来,结果谢翊就那样在她的面前光明正大地脱下了上衣,还凹着腹肌搔首弄姿,大有她愿意在这里观看,便能够大方为她表演的模样。
于是此时的简末只能够冰寒着一张脸,不得不来到了哨兵宿舍所在的楼层,帮谢翊拿他的换洗衣服。
毕竟简末觉得,完全不要脸的谢翊是真的能够做出光着身子走出她宿舍的垃圾事。
他不知廉耻,她还想要自己的清白呢。
电梯向下行驶,她刚走出电梯门,迎面便被一只没看清模样的精神体扑倒在了地面上。
细长的舌尖热情地舔舐着她的脖颈和脸颊,冰凉而黏腻的液体沾染在了她的肌肤上,令她感到了一种极度的不适感。
“唔,别碰我……”精神体的体重压在她的身上,让简末根本一点都推不动。
“回来,别看到什么人都往上扑。”淡漠的嗓音在走廊中响起,穿着一身作战服的男人缓慢走过来,腰间挂着的枪.械一晃一晃,肩膀宽阔,腰却被战术皮带紧紧收缚。
他本以为精神体扑的人是个哨兵,眉眼压着厌恶,不理解平时只喜欢安静趴在阴影中的精神体怎么会突然这么激动。走过去时,终于在精神体上共感了味觉和嗅觉,才意识到鼻尖闻到的是属于向导的向导素。
等等……向导?男人的脚步蓦地停顿,怎么会有向导来到这个楼层?哪个哨兵偷摸交的女朋友?
脊背生着尖刺,身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鳞片,体型庞大的狰狞蜥蜴仍旧恋恋不舍地想要与女生亲近,耳根红透的哨兵却已经大步走过来,一手拎起了蜥蜴的后颈,羞愧地看着跌坐在地面的女生:“对不起,我没看住它,冒犯了,你还好吗,我扶你起来。”
男人俯身,向她伸出了手,简末却没有碰他,她蹙着眉抬起了自己的手臂,看着手肘处被蹭破皮的一片红痕,在心中只觉得她最近是不是有些太倒霉了点。
哨兵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女生身上被弄破的伤口,英挺硬朗的男人神情略显无措,他没想到向导会这么脆弱,刺目的红色沾染在白皙的肌肤上,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他没想太多,便直接将简末从地上抱了起来:“我那里有伤药,我带你去涂一下药。”
“等等,我不需要,你把我放下来。”身子突然腾空,简末下意识抬手揪住了男人胸前的衣襟。
“不行,是我让你受伤的,我必须对你负责。”男人的手臂像是铸铁一般,无论怀中的人怎么晃悠着小腿想要跳下去,都仿佛一只绝望的被捕捉的猫咪般没有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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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末动了动身子,放弃了挣扎,只是脸颊染上红晕:“你把你身上绑的那些武器挪个位置行吗,磨到我了。”
“嗯?”哨兵的精神体是冷血爬行动物,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影响,他的体温也常年很低,此时却突然迅速升高,皮肤烫得让他发晕,“抱歉,我没注意。”
他将怀里的女生向上抱了抱,嗓音带上了些不易察觉的羞赧:“你搂着我的脖子,我调整一下位置。”
战术腰带上放着复合匕.首、弹.夹,身上挂着的长短不一的枪.械有时候也会蹭到她的腰骨,简末只好伸出手臂,双手搂住了男人的脖颈,被哨兵单手搂着向上颠了一下。
简末趴在男人的怀中,感觉磨着她的金属枪.支终于被移开了,可她却似是主动与哨兵靠得更近,柔软与坚硬紧贴在一起,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有些热得厉害,像是被蒸熟了似的,有点烫到她了。
简末开始后悔,她为什么要答应谢翊离谱的话。
简末并不知道,此刻抱着她的哨兵已经有些不会呼吸了。少女绵软的身体与他硬邦邦的肌肉截然不同,哨兵将原本放在随手就能寻到位置的武器都转移到了身后,像是将自己的安危无限制得在她面前后退,甚至开始担忧起自己的手臂会不会硌疼她。
终于打开宿舍门,将女生小心放在床上时,哨兵也分不清他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
哨兵的宿舍并不邋遢,因为个人的物品比较少,反而显出了一种简约冰冷的风格,好像人生意义只有与畸变兽作战,没有任何自己的私人生活。
哨兵微不可查地在心中吐出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并没有乱扔袜子垃圾的癖好,他的鼻尖动了动,确认房间里没有异味神情才微微松懈了下来。
他找出了药箱,走到简末的面前半跪了下来:“可能会有些疼,你如果忍不住的话可以掐我。”
哨兵轻轻握住了女生的手腕,先为她将伤处消了毒。
哨兵几乎人人都掌握着一些简单的伤口处理技能,毕竟在污染区内生死不测,谁也无法预料到下一刻会遇到怎样的陷境,多会一分保命的技能,就能够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简末的手向后躲了一下,她倒是没有喊疼,抿着唇,只是条件反射地想躲,哨兵的掌心却适时握紧了:“别动,再忍下,还没有好。”
哨兵神色认真地帮女生涂着药,轻柔细致的模样与给自己上药时截然不同,对于他自己而言,别说只是蹭破皮,就是被畸变兽咬下整条胳膊都能面不改色。
他不经意抬眸,便看到女生咬紧了唇瓣,像是在忍着不愿出声,娇嫩的唇被咬得艶红,犹如要浸出汁水的花瓣。
“别咬……”哨兵的手比脑子反应的更快,直接便探出手,粗粝的手指撬开了女生的唇,将拇指塞了进去。
柔软的唇自然合上,指腹不经意碰触到了更深处的湿意,简末被迫叼着男子的手指,懵懂地仰头看向他,然后恼羞成怒地用力咬了一下,又将他吐出来。
“你怎么能……脏死了。”简末抬起脚,踢在了男人的大腿上,便跳下床想要往外跑。
混蛋,流氓,哨兵果然都是一些没有廉耻心的家伙,她就不该相信哨兵有好心。
他的身子怔在原地,浑身紧绷着,不受控制地回味了一瞬指尖被含.咬的滋味,半响才想起站起身抓住女生:“等等,你的伤口还没有处理好。”
“咚——”
简末只觉得自己晕头转向地撞在了一堵墙上,身子几乎都要轻飘飘被撞飞了出去,然后被身后的哨兵搂住腰,脊背贴在他的胸口,被他顺势扣在了怀里。
“简末向导?”带着些惊讶的声音在简末的头顶响起,她捂着额头抬起脑袋,便看到身材宽厚魁梧的岩厄正站在她的身前,用一种预料外的复杂视线注视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荀西宥强迫得你吗?”岩厄神情肃穆下来,在这一刻直接怀疑起了同宿舍几年的荀西宥
心思不正。
而简末被夹在两个男人之间,只觉得她快变成了章鱼丸子中的章鱼。
“你认识她?简末,这是你的名字吗?”荀西宥神色不变,心中却泛起了一阵苦涩。她作为向导却来到这个楼层,是想要来找岩厄的吗?
岩厄那种粗心又沉闷的大块头有什么好,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岩厄这个惯常不爱说话的人居然还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能够引诱年轻的向导与他私下中交好。
“你最好让你的舍友再多读几遍哨兵守则,松手,你们想要让我叫安保部的人过来吗。”也许是因为被困在这种境地令简末有些过于气恼,她的尾椎处突然探出了一根遍布着蓝色圆圈的粉色触手,向着两个人抽了过去。
终于从两个男人中间逃出来,简末只觉得连空气都变得重新顺畅了,嫩呼呼的粉色触手攀在少女的腰间,沿着白皙的大腿一路缠绕下去,她的精神体原本是没有办法释放出体外的,或许是最近练习深度净化有了成效,现在竟然也能够具现化出一根触脚了。
勒令两个高大的哨兵不许再继续纠缠她,终于离开房间的简末并不知道,宿舍中的两人仍旧彼此对峙着,身上逸散出冷锐的杀气,像是被侵犯了领域的雄兽。
宿舍内的声响被掩盖在了房门之后,简末毫无所觉,她还在挨个观察着房间号,任劳任怨找着谢翊的寝室。经历这一番事情之后,也不知道谢翊现在是不是正在浴室之中瑟瑟发抖。
谢翊的宿舍在走廊的尽头,简末输入了密码,在“叮”的一声响后,房门便自动打开,她推开门,一天内进入了第二间哨兵宿舍。
哨兵的房间好像都差不多,总是显露出一种犹如兵器般的无趣感。
谢翊的位置很好找,桌子上放置着几只畸变兽的解剖模型和被拆解了一半的新式武器,完全就是一个暴.力战斗狂的领地。
柜子没有上锁,简末打开了旁边的柜门,身子半探入进去,她原本只想要随便找两件衣服,拿起一件衬衫后,手指顿住,脸颊一瞬间红透了,她……该不会连内.裤都要帮谢翊拿过去吧。
简末的脑袋几乎要冒出烟来,陷在自己的思维里完全没有听到门口响起的脚步声,直到一声冷清的嗓音在她的身后响起:“简末,你……在这里做什么。”
简末猛得直起腰,手肘又不小心撞在了衣柜上,她慌张地转过身,手中还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看向门口矜冷青隽的许景云,一时大脑空白,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我,我不是小偷!”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简直像是在交代自己的罪证……
许景云的视线落在了简末手中的衬衫上,薄唇抿了一下:“那是我的衣服。”
简末僵硬在原地,只觉得指尖的布料突然变得发烫,她突然意识到,衣柜中的衣服似乎都与许景云平时的穿衣风格很像。
所以……她刚才翻的是属于许景云的衣柜吗?而且还被当事人发现了?
“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变态,我没有想要在你不在的时候偷溜进你的宿舍偷你的衣服……”简末越解释仿佛抹得越黑,简直像是在交代自己的罪证。
好在,许景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怒意,只是带上门,慢慢向她走了过来,对简末递出了手。
“不把衣服还给我吗。”
简末这才发现,她已经紧张地将衬衫揉出了一片褶皱:“对不起!”
女生双手捧着衬衫递了出来,分明没做坏事却一脸心虚。
许景云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偷溜进寝室拿他的衣服,只是将衬衫折叠好,放入衣柜中。
“听说你与谢翊一起在角斗场中参赛了。”许景云双手关上柜门,一边自然地询问。
好像女生刚刚的行为并不算什么。
简末松了口气,从上次她表示出不需要许景云再管她之后,这还是她与他第一次相见。
听到许景云的话后,简末的第一反应是妘君泽对他告密了,她一时没有经过思考,带了些被哄骗的恼怒:“是二殿下告诉你的吗?”
许景云的动作顿了一下,唇角扯起一个略显凉薄的笑意:“他不是已经知道我没有资格管束你,想必不会主动来对我说这种事。”
青年转过身,看向简末:“越级进行精神链接可能对你的精神体造成损伤,医生的诊断是怎么样的,你现在身体已经痊愈了吗。”
简末没有想到许景云还会关心她,他的心中不禁升起了浅浅的愧疚,像是被猫爪挠了一下。
“谢谢,我已经没事了。”
女生低下了头,脚尖并在一起,令人舍不得责怪她。
“把手伸出来。”
“嗯?”简末抬眸看向许景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听话地伸出手,便见男子扣住了她的手腕,精神力便沿着肌肤相触的位置没入了她的体内。
外入的精神力在脑域之中仔细地检查了一圈,细致地游走过每一处隐秘的角落,认真察看着是否有后遗症或污染侵蚀。
“简末,我可以进到你的精神图景里吗。”
青年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处传来,经受过妘君泽之后,简末对于向导的精神力已经没有那样排斥了,可脑域中被侵入了另一股精神力,她还是会觉得有些不适应。
简末下意识反握住了男子的手,像是突然目盲的人没有安全感似的。她知道许景云是好意,可还是有一些不自在,总有种对人敞开,没穿衣服般的羞耻感:“别,不要进来可以吗。”
许景云看似询问了女生,可在得到拒绝的回应时动作却并未停下来:“不可以,你忍一下。”
显露出淡漠外表下看不出的专制。
简末努力抵抗着,可她生疏地妄图构建起的精神屏障在许景云面前几乎像是白纸般不堪一击。
简末几乎眩晕了一瞬,她犹如被迫进入了另一个维度,她似乎变为了一只软体的八爪章鱼,又好像还是两只手两只脚的人类。
深海之中,拥有着八只触角的粉色章鱼懒洋洋地趴伏在破旧的海盗船上,守着她的宝藏睡得安详。
平静的海水突然被搅动,变得污浊,浪潮拍打在章鱼的身上,她吐出了几个小泡泡,然后有些恼怒地睁开了眼眸,遍布着蓝色圆圈的粉色触角向着入侵者的方向刺去,将不请自来的客人卷到了自己的面前。
什么小东西?
脑袋里只有睡觉和贪婪地守护宝藏的蓝环章鱼睁开眼眸,定睛看了过去,便见一只冷冷静静的浅蓝色透明海马正被她用触脚一圈圈缠绕住,用那双灰色的眼眸淡淡注视着她。
她有些笨笨的,精神体类似于人的潜意识,一时间还不清楚为什么属于她的海域里突然进入了其他的物种。
嗯,能吃吗?
简末在这一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别的精神体见了她后都想要吃她,原来她的精神体也是蠢笨地将所有的情绪波动都理解为了单纯的食欲。
啊呜。
简末张开嘴,含住了海马的脑袋。
简末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腰肢也被谁用力握住,将她压在了身后柔软的床褥上。
“啊……”
简末的意识从精神图景中抽离,便见许景云不知何时身子倒在了她的身上,额角渗着冷汗,容颜上似乎带着几分痛苦,单膝跪在床上,眼眸失焦。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你不要将我当做犯人对待……
简末觉得自己的锁骨也被撞得生疼,可精神图景中的章鱼却咬住就不肯放松,被简末默默骂了好几句,却还是恋恋不舍地含着,甚至还用舌头舔了舔。
她平时是饿着它了是吗?
“简末……”许景云视线有些迷茫地注视着身下的人,精神域中的海马甚至没有挣扎,温顺地任由蓝环章鱼品尝着。
青年脸颊上的眼镜有些歪斜,发丝垂落下来,像是一直品学兼优的优等生被人蹂.躏,流露出了狼狈的模样:“松开我。”
主人在自己的脑域占据着主场优势,其中的一切法则都由她所制定,犹如不可侵犯的神祇。但以许景云S级的向导等级而言,简末的精神图景仍旧不堪一击,哪怕他具现化出的精神体形态羸弱而瘦小,与遮天蔽日的章鱼相比仿佛不堪一击,但实际上,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
可以将形势彻底颠掉,在属于她的领域将她的精神体变为阶下囚。
许景云怕自己的精神体一旦反抗便会伤害到她,才因此一动不动,任由女生欺负。
“许学长,对不起……”简末羞耻得无以复加,觉得她现在的形象在许景云的眼中一定糟糕极了。
简末态度强硬地对自己的精神体发起脾气,章鱼粗.长的触脚才终于放开了可怜的小海马,她刚刚松了口气,现实之中,微凉的指尖突兀地蹭过了她的锁骨。
“简末同学,这里是我弄伤的吗?”许景云低眸,身为学生会会长,他对上学期简末的事情也略有耳闻。
她负责的几个哨兵内部关系极度不和谐,而其中一位哨兵似乎是为了维护她,与多名哨兵在学校内打群架,毁坏了许多公共设施,造成了恶劣影响。
之后也隐隐有传闻,她在对哨兵进行精神疏导时,过程似乎会产生特殊而敏感的感官,生出不良的后遗症。而也有人察觉到,与简末组队、时常与女生配合进行课堂练习的哨兵,陆陆续续都提升了精神力等级。
许景云在看到相关的文件数据之后,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而直到他刚刚亲身经历了一切,才有些能够理解那些哨兵的表现。
简末的锁骨被眼镜框的边缘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像是无瑕的画纸破开了残缺的污秽。
简末的身子轻颤了一下,隐隐生出了一些危险感:“别碰。”
她小声又说了句“疼”。
说不清是过了几分钟,许景云的手指没有立刻移开,他轻轻摩挲着渐渐渗出淤青的肌肤,灰眸中的情绪看不清晰。
精神图景里,海马脱离了束缚,获得自由后还想要继续尽职尽责地检查章鱼守护的宝藏,而粉色的章鱼却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很凶地挥舞着触脚,要将人抽走。
脑域里的精神体气势汹汹,现实里的简末却唯唯诺诺。
许景云扣住了她的手腕,平静地说了句“别动”,单膝压入她双腿之间,便轻易压制了女生的一切挣扎。
“简末,里面也让我检查一下。”
简末眨了眨眼睫,一滴泪花从眸中渗了出来,深度链接下,一点隐约的抗拒和委屈也传递给了许景云。
男子的精神体与身体的动作都同步地停顿了一下,许景云看清了女生的容颜,吐出轻轻的叹息:“简末,你想要什么呢,放松一些,你这样,我无法看清里面有没有存在污染。”
“没有,我没有。”女生的指尖不知何时几乎没入了许景云的手臂中,掐出了深深的印子,“你不要将我当做犯人对待。”
她根本就不需要被许景云治疗。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你是想要对我金屋藏娇,把……
许景云似乎是怔了一瞬,手上的力气松了些:“我没有这样想。”
他看着身.下的女生,薄唇抿了一下,掌心扯着女生衣服的下摆,将向上窜起的衣角向下遮了遮,心中浮现出了些歉意。他这样坚持要仔细检查过简末精神图景的每个角落,很难说是否存着想要查探她体质异常的私心。
男子的精神体逐渐从女生的脑域中退了出来,而粉色的章鱼也已经对他没有留恋,恨不得直接将他打出去。
被嫌弃得彻底。
直到链接被断开,许景云深深吐出灼烫的气息,撑在女生身上缓了一会,才又道了歉起身。
简末的感觉其实没有许景云强烈,她也搞不懂,为什么每次与她进行过精神链接的人都是一副好像很痛苦的虚脱模样。
“伤口,我帮你处理一下吧。”许景云找出了医药箱,走到女生身旁,轻轻按住了她的肩,“等一下,上了药再走。”
“不用了,只是一个小口子,很快就自己愈合了,唔……”
指腹触碰到她的肌肤,冰凉的液体被涂抹开,许景云并没有在意简末的拒绝:“可能会感染,还是处理下比较好。”
许景云低着眸,似乎在做着某种严谨的研究一般,室内的气氛安静下来,简末忍着轻微的刺痛,有些羞赧得没敢再发出其他的声音,青年却在某一刻抬眸,自然地说道:“简末,帮我调整一下眼镜好吗。”
他的手上沾了药,而眼镜似乎因为刚刚被撞到,有些不稳,向下滑落了一些距离。
这只是一点小忙,是随手就能够做到的事情,简末没必要不帮忙。
眼镜被女生重新扶了一下,回到原来的位置,鼻梁上泛起轻微的痒意,许景云半响才压抑下了异样的感官,轻轻说了“谢谢”。
逐渐蔓延开的淤青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有些过于明显,即便涂了药,也无法在短时间褪去。
“明日再来我这里换药。”青年起身收拾好散落的药箱,似是想要对她的这道伤势负责。
简末没有明确回应,她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太长时间,转移了话题想要道别离开时,背后却传来了许景云有些迟疑的声音:“衣服……你还需要吗。”
或许是出于让她受伤的歉意,许景云原本并不打算让女生拿走自己的衣服,已经主动收在了衣柜里,此时却好像只要简末想要,他就能够送给她一样。
虽然许景云也许根本就不知道,简末到底要用他的衣服做什么事情。
简末有种自己的耳朵快被蒸熟的错觉,她真的很想要让谢翊裸.奔算了,在纠结了片刻后,她还是忍着羞耻转过身:“不用,其实我只是看错了柜子,我想取的是谢翊的衣服……”
她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很像是在故意找借口,而当简末试图打开谢翊的柜子时,许景云却走到她的身侧按住了柜门,眉宇蹙起,脸色似乎更冷了一些:“在他人不在时,随意拿取对方的贴身衣物,简末,这样做是不好的。”
许景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偷窃。
简末试图解释,又开始自暴自弃:“是谢翊自己要求的,他不会在意。”
她继续想要打开门,可按在门上的手却纹丝不动。
简末有些气恼地看向许景云,男子却微微垂眸,眼睫打下一层青色的阴翳:“简末,虽然我对你的私人生活没有插手的权利,但谢翊是哨兵,你拿取他的衣物,二皇子不会介意吗。”
为什么突然提到二皇子,简末有些茫然:“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片刻的安静后,简末听到青年的声音:“没有关系。如果你需要,我这里有全新的衣服,没有使用过。”
许景云像是不信任简末,最终仍旧不允许她碰谢翊的衣柜,反而是将一套尚未拆封的、属于他尺寸的日常服装递给了简末。
简末有些晕乎乎地离开男子的宿舍,站在走廊中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反正……需要这身衣服的人是谢翊,她也不需要管他的尺寸合不合身。
————————
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时,简末就听到了谢翊的霸王龙怒吼。
“末末,我还以为你把我扔到这不管我了,你是想要对我金屋藏娇,藏起来我的衣服,好把我关在这里吗?”在浴室中冲了澡之后无所事事又白白站了半天的谢翊推开浴室门,咬牙切齿地造谣。
措不及防差点长针眼的简末将衣服举到头顶挡住了眼睛:“谢翊,你快点给我滚进去,把门关上!”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胸肌长那么大有什么用……
谢翊是完全不知道何为廉耻的性格,他甚至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女生羞恼的模样,懒散地站在原地:“挡什么,怎么,我身材不够好看吗?”
简末直接拿着手里的袋子便丢了出去:“你是山里的猴子吗,
快点把衣服穿上。”
衣服袋砸在了脸上,谢翊伸出手将东西拿了下来,故意犯贱继续惹人生气:“你不是知道我的精神体是狼吗,你喜欢猴子?不知道怎么才能把精神体捏成别的形态,要不你也试着喜欢狼怎么样?”
“谢、翊。”简末一字一顿,这次声音中带上了些警告的含义,谢翊立刻从善如流,也不敢再卖弄风.骚了,乖乖关了浴室门,终于开始回去穿衣服。
只是……
“末末,你是不是拿错衣服了,这也不是我的尺寸啊,啧,好紧……”门的内侧,谢翊声音模糊地抱怨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腿刚伸到裤子里,单腿蹦了几下,拉链都没系好便开门跑了出来。
“末末,你是不是拿错成许景云那家伙的衣服了!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你是不是还翻别人的衣柜了?”
简末回过头,就看到了某人衣衫不整的一幕,许景云的体型要比谢翊更清瘦一些,肩膀没有谢翊那样宽,胸肌也不像是谢翊那样大。
这就导致原本穿在许景云身上应该刚刚好的衬衫,却被谢翊撑破开了两颗扣子,饱满的胸膛被勒出了明显的轮廓,欲露不露,而剩余的几颗衣扣也是岌岌可危。下.身的裤子更加有伤风化,布料紧紧包裹着大腿,边沿挂在腰胯上,卡在了外凸的骨头上才没有掉下来。
简末没有半点心虚,甚至还想要骂他:“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就出来了,你连衣服都不会穿吗?”
原本谢翊的气质还有几分浪荡不羁,此时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简直和夜店里廉价的牛郎没什么两样了,还是那种低贱到喜欢向富婆自荐枕席的类型。
“我不会穿衣服?末末,你摸着自己良心再说一遍,你怎么能拿着别人的衣服来给我穿?”谢翊的眼眸红得像是能滴出血,也含着委屈地质问。
简末才不会因此自责,她用指尖戳着男生的胸膛,将他怼得离自己更远些:“谁让你要无赖地在我的宿舍洗澡,有的衣服穿就不错了,你还想要挑剔吗?”
谢翊咬牙切齿,觉得简末真是对他好坏呀,让他想要将她那张耀武扬威的小脸用力咬一口,或是含进嘴里用力嘬两口:“你看不出来我的身材比那个白斩鸡健壮很多吗,眼睛不会看,手总会摸了吧,末末,你摸摸,看看我的胸肌有多大……”
简末被他拉着手,只觉得谢翊就是在借机耍流氓。
“胸肌长那么大有什么用,还不是连衣服都穿不上,松手,谁要摸你啊?”简末只觉得谢翊有病、自恋,以为谁都会喜欢他那身肌肉。
谢翊则认为简末根本是不懂欣赏,执着地要将女生的手往自己的胸肌上放:“末末,你是现在见识少,还不懂我的胸肌有多好,你摸摸,你摸摸就喜欢了。”
掌心被迫贴在暖暖的、弹弹的、软软又硬硬的胸膛上,简末脸颊不禁有些发红,她没品味出什么好来,还想要往后缩,挣扎间,不知怎么便一巴掌扇在了少年的胸肌上,逼出了一声闷哼。
“……末末,你是故意的吧,不喜欢摸,就喜欢打?”谢翊嗓音哑了起来,眸底隐隐燃起了幽暗的火焰。
“谁喜欢打你,我只想让你离我远一点。”简末并不掩饰自己对他的讨厌。
少年脸上似有隐晦的失落一闪而过,又很快变为了平日的吊儿郎当:“末末,那你就不用想了,我不会让你得偿所愿的,你还是尽快习惯我的存在比较好。”
最终,简末还是将黏人的男生赶出了房间,谢翊勉强穿好了衣服,却不肯走正经路,好像很怕被人看到这幅模样的奸.夫一般,非要继续爬墙走,让简末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而谢翊顺着墙壁荡进自己的宿舍后,就面对面对上了许景云凉飕飕的双眸。
啧。
谢翊有点烦。
“你刚刚也在宿舍,你看到简末了?”谢翊的声音中无形中流露出了几分醋味。
谢翊是学校的重点观察对象,许景云作为这次的指导教师,会与谢翊一个宿舍也有看住他,避免他在白塔惹事的意思。
许景云的视线落在少年身上熟悉的衣服上,慢慢推了一下眼镜,没有说话。
“你的衣服穿着真的很不舒服,你不知道吧,这是末末要拿来给我的。下次别随便把自己的衣服给别的女生了,你不觉得这样……显得很不自爱吗?”谢翊故意炫耀着,对每一个可能的情敌竖起尖刺,明嘲暗讽,要将任何可疑的苗头都踩死在萌芽阶段。
许景云勾了勾唇,看不出真实情绪,视线上下打量了一遍谢翊:“的确是不合身,脱下来之后直接扔进垃圾桶就好。”
穿成这副不堪入目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谁不自爱。感觉衣服穿到他的身上都变脏了。
不用许景云说,谢翊也没打算继续穿着这身恶心的衣服,只是愈发和许景云相看两厌,彼此都觉得对方一副下贱的勾栏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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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闹钟响起时,简末睁开眼,有一会儿瘫软在床上不太想起身。
她一直都是不太会与别人发生冲突的类型,结果却与白塔的顶头上司闹了不愉快,简末将脸颊埋在了枕头里,不禁生出了一点退缩感。
她像是一只蠕动的软体动物般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两圈之后才终于哄好了自己,结果打开房门想要去工作时,却被告知她这几天不需要再去地下楼层,而恢复为了正常的向导净化实习。
简末甚至被剥夺了前往崖枡禁闭室的通行权限,杜绝了她偷偷跑过去的机会。
她憋着一肚子闷闷的气,进入了静音室中,又逐渐有些委屈。
以致于当荀西宥进入房间内,看到简末时,女生仍旧撑着脸颊,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简末?”荀西宥眸底却是显露出了几分惊喜,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够再见到她,携着一身硝烟气息的男人竟然还有几分拘谨感。
简末抬起眸,哪怕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却也并未展露出任何温柔,像是还在对他生气一般。
“自己坐到疏导椅上,将束缚带系好。”
女生命令道,显得有些冷漠。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他可能会伤害到她
荀西宥刚刚从污染区回来,他很怀疑自己的身上可能还带着畸变兽溅落的血液,他往常都是不会在意这种事的,此时却突然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上太脏,会蹭污了椅子。
“简末向导,你之前的伤有好一些吗?”荀西宥将自己绑了起来后,又开始没话找话地说道。他往常也是严谨而话少的性子,与岩厄两个人待在一间宿舍的时候,更是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这也导致他不怎么会聊天,被简末忽视了之后便不知道该怎么开启新的话题。
而很快,荀西宥也没有心思再思虑怎么与女生继续搭讪了。
简末的精神触丝进入了他的身体,所过之处都带起了灼烧一般的痛楚。
这不太对劲。
荀西宥身上异化的程度并不高,他甚至进来与简末说话的时候都与平常没什么区别。
荀西宥脖颈的青筋隐隐突起,他自己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什么,睁开眼眸,便看到了女生毫无防备的脸颊。
向导的疏导变成了一种煎熬,荀西宥握紧了椅子的扶手,脊背处开始发痒,似乎有什么妄图冲破体外。
疼痛弥漫至四肢百骸,而在极端的疼意中,又有一种截然不同的餍足弥漫至心尖。
荀西宥的眼眸开始涣散,他能够感知到脑域中的精神体在蠢蠢欲动,操纵着他留下她、囚困她,而属于士兵的责任与本能却又令他心生羞愧。
污染是会蔓延的,帝国在与畸变兽长期的抗争之中,也有些分不清这种污染到底是一种生物入侵,还是一种传染性的病毒。
畸变兽诞生于一种卵中,它们像是植物的孢子一般扩散,甚
至能够做到无性繁殖。它们对于生存的要求水平极低,能够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大量繁衍,真空、高温、极寒,一切自然灾害在它们面前都失去了威慑力,若是不加管控,在耗尽一个星球的资源后,它们便会大肆向周围的星系蔓延。
人类向星际扩张势力时,便在某个边缘与它们狭路相逢。
深入污染区的人类会陷入癫狂,在无尽的呓语中自.残,同类相杀,最终堕化为与畸变兽类似的东西。
直至今日,帝国对于畸变兽是否拥有高级智慧,是否存在社会文明形态都没有一个准确的定论,试图捕获畸变兽进行研究的实验所最终都在各种事故中灭亡,项目相关的研究人员也疯的疯、死的死。
有人认为畸变兽是一种骨子里偏好侵略与战争的外星蝗虫,也有人认为他们只是感染了一种高危病毒,这些如今狰狞可怖的畸变兽,曾经也可能是一个与人类族群相似的高智商种族。
虽然关于畸变兽的一切都仍旧模糊不清,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人类必须倾尽全力防守,不断稳固、增长防护线,否则,畸变兽终有一日会向内侵蚀,吞噬整个人类社会。
荀西宥知道,哨兵总有这么一日,也许有的幸运的哨兵能够侥幸寿终正寝,可绝大部分哨兵最终的归宿都是死在与畸变兽战斗的战场上。而更可悲的,则是变为失去理智的堕化种,被队友亲手杀死,或者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里,成为没有自由、被鄙夷的怪物。
荀西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也会沦到这个地步。
简末至今见过的堕化种或许还是太少了,她并不知道一个正常哨兵濒临堕化时脑域会有怎样的体现,也不知道一个狡猾的哨兵在没有彻底堕化时,反而会利用精神体的特性进行伪装,掩盖自己失控的特征。
正因如此,在污染区中,时常会有上一秒还并肩作战的战友,下一秒便对着队友露出獠牙的事情发生。
而在向导的静音室中,也才会安置上繁多的安全措施。
荀西宥的精神体是蜥蜴,目避役的变种,拥有着类似变色龙的能力,这令他拥有极强的隐蔽突击作战能力,同时……也能够隐瞒脑域之中的畸变。
这几乎是荀西宥下意识的行为,生存的本能令他无意识的伪装。
直到简末对他进行精神疏导,才戳破了荀西宥的自欺欺人。
愈是在即将堕化的临界点,疏导时反而会产生愈剧烈的痛苦。
荀西宥几乎将舌尖咬破了,浓稠的血液从唇角流下来,分不清是出于痛苦居多,还是贪念居多。
在简末看来,荀西宥的脑域网络中并没有大片的污染,她清理了一小片区域后,就有些力竭得想要退出去,而在她试图脱离的一瞬间,一种恐怖的吸力突然开始挽留她,未等她升起警惕与恐惧,男子的精神域便又恢复到了平静犹如死水的状态。
神经触须成功自荀西宥的体内平安退了出来,没有再受到什么阻挠。
简末没能够意识到危险,毕竟每个哨兵在进行精神疏导时都是恋恋不舍的,而当她睁开眼,看到男人此时的模样时倒是吓了一跳。
冷俊的面容微微扭曲,像是颜料盘突然打翻在了肌肤上,显出一种混乱的、浓墨重彩的糜艶,也许是呼吸不畅,唇有些合不上,被咬破的一截舌尖露在外侧,浓郁汁水般的血液沾染在修长的脖颈、衣领处,让荀西宥看上去仿若经受了一场残忍的折磨。
这是她造成的吗?
简末觉得她只是和平常一样进行了一次精神疏导呀?
“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叫医生?”
女生的声音似乎近在咫尺。
荀西宥的瞳眸重新有了一些焦距,深紫色的眼眸中逐渐倒映出了女生的影子。
年轻的向导半蹲在他的面前,担忧地注视着他,令人产生了一种被在意的错觉。
荀西宥想要让她离他远一点,告诉她自己现在很危险,不要轻易靠近自己,他可能会伤害到她,可话语脱出口却变成了卑微的请求:“简末向导,可以碰一碰我吗?”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你是我的向导,一切都由你……
碰他,碰哪里?
荀西宥眨了一下眼睫,他似乎也意识到这样的话容易令人升起误会,男子压抑不住地轻咳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别担心,只是今天与畸变兽作战,受了些内伤,你可以帮我擦一下唇角的血吗?”
或许目避役真的生来便会伪装,荀西宥注视着女生的眼眸,竭尽全力展露出无害的模样:“对不起,是不是很脏,我不是有意的。”
简末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她把人给治坏了。
荀西宥的手脚还被禁锢在椅子上,的确没有多余的手来擦拭血液,简末或许也不太聪明,被男人的话引导一下,便忘记了先给他松绑的事情,倒真的去给他找纸巾了。
荀西宥无法确定,是他本人便缺乏道德感,还是导致堕化的污染因子影响了他的思维,他看着女生弯下腰,神情认真地帮他擦拭血液,却逐渐升起了一种不满足的感受。
不想仅仅只是隔着纸巾,想要拥有更亲密的肌肤接触,他的脊背更痒了,有尖锐的骨骼蠢蠢欲动地试图冲破皮肉的束缚。
他应该是得病了。
荀西宥的视线描摹着女子的脸颊,向来正直的士兵在脑海中构建着堪称下.流的幻想。
如果她的指尖不止是轻飘飘落在脖颈处便好了,为什么不碰一碰他的喉结呢,她看不到那里已经在渴望地滚动了吗,他的双腿分得更开,肌肉死死绷紧了,甚至不露痕迹地挺起了胸膛。
她会发现吗,发现他此时下贱的主动,荀西宥的脑海混乱,好像只是嗅着女生的向导素便要被诱导出了结合热。
如果她察觉到他内心的脏污,她会斥骂他吗,还是会用恶心厌恶的视线注视他?
荀西宥有一刻几乎分不清想象之中的事情到底有没有真实发生过,直到简末解开了束缚设备,男人还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
“哨兵,你可以离开了。”
柔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荀西宥松开了攥紧的手指,才意识到女生已经不在自己的面前。
欲望与理性在身体内挣扎,荀西宥站起身,容颜冷冽,表面却显得风平浪静:“谢谢,简末向导,下次我还能继续来找你吗?”
简末虽然平时能够治疗的哨兵并不算多,但好像每一个哨兵还都挺喜欢当回头客的。
荀西宥暗含期盼地注视着女生,直到简末给了肯定的答复后,才终于收回了过分灼烫的视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静音室。
门合上后,简末才将手指从桌面上的防护按键上移开,刚刚是她的错觉吗?好像并没有发生可怕的事情,也许,她应该对哨兵的信任度更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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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简末暂时不被允许继续治疗崖枡,但是妘君泽仍旧有每日来教简末进行深度净化。
若说进步也是有一些的,比如她现在已经能够让三只触脚一起进入到男子的精神图景里,想必具现化出整个精神体也是指日可待的。
在简末几乎有些怀疑苻九赫已经放弃了她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节奏不太一样的敲门声。
简末原本以为这个时间段的来客会是妘君泽,却没有想到,站在门外的人竟然是苻九赫。
“怎么这幅表情,我是会索魂的阎王吗?”苻九赫本人倒像是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也好像并没有不管不顾便撤销了简末的权限,整个人十分自然便走入了房间中,上下打量了一下女生的宿舍。
“怎么样,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有哪里短缺或是要提建议的都可以告诉我,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苻九赫犹如回到了自己家一般,也不用人招待,便直接大刀阔斧地坐在了椅子上,看向仍旧站在原地的简末,撑着下颌,弯起了眼眸,“还在生我的气吗,需不需要我亲自对你道歉。”
简末抿了抿唇,她应该是没有资格对白塔的长官生气的,而此时沉默着,才发觉她心中还是带着些别扭。
“理都
不愿意理我了?简末同学,非要我负荆请罪,你才能对我笑一笑吗?”苻九赫弯着唇说着,那副模样可一点都不像是要认错的意思。
简末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些委屈,她低垂下眼眸,声音温吞,含了点不明的鼻音:“你不是已经不需要我再继续为崖枡元帅净化了吗。”
苻九赫可没有想要真的惹哭人,虽然他的确是希望简末学会反思,懂得不该鲁莽行事,可看着女生那副样子,他却又不禁生出了一点心虚。
怎么还真的像是他在欺负人似的。
向来独断专心的长官第一次产生了些他是不是做错事的想法,只是对如何哄年轻女生还是一筹莫展。
“我可不记得我曾经下达过这个命令。之前……是我话说重了,行了吧?”哨兵都是混蛋,苻九赫也不例外,这已经算是他难得的软话了。
可简末却显然并不满足。
她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起来像是犯了错的小朋友,口中却说道:“你之前无缘无故放置我,没有解释,不允许我去见崖枡。你也应该向我道歉。”
柔顺的长发微微垂落下来,女生容颜带着几分倔犟,偏又显出点可怜劲来。
从前可没人敢和苻九赫提这种要求,可男人看着女生那副模样,原本的底气就像是在无限的泄气。
可苻九赫没想要就这么惯着简末,他可不想让女生真的在他的白塔里无法无天了:“让我道歉可以,你是不是也应该说说你都做错了什么。”
简末那点委屈就更深了些,她偏过头,没说话,只觉得苻九赫过来似乎就是为了再特意羞辱她一下的。
苻九赫没想到女学生这个时候还这么难搞不配合,他站起身,走到了简末身前,宽大的掌心轻而易举覆盖住女生的半张脸,将她的脸颊抬了起来:“怎么,啧,一句都说不得?”
苻九赫抬起手指,在简末眼角的位置蹭了蹭,他原本以为指腹会沾上水润,没想到女生倒是没有哭,粗粝的指尖反而在她脸上磨出了一道红痕。
苻九赫有些心虚,他没有用那么大的力气吧?怎么这么娇嫩。
这人是故意的吧?
眼尾被蹭得发疼,原本没什么的简末都有些想要被气哭了。
“明明是你一直都不听我说话,也不愿意相信我,只会自顾自指责我……”简末说着说着便有些哽咽,明明不想输掉气场,眼泪却莫名又掉了下来。
好气,自己这么没用的哭了更令人生气了。
苻九赫被说得噎住,只觉得自己在女生眼里怎么好像有那么坏。好吧,他一开始是有些生气的,气她不知道保护自己,不知道哨兵的危险,但这几日下来,再大的气也消了,反而开始担心女学生会不会心里难过。
苻九赫终究还是在简末面前溃败下来,认命地告饶:“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保证再也不会这样了,好吗?”
苻九赫想要帮人擦擦眼泪,简末却躲了一下,似乎很嫌弃他,不愿意让他碰。心脏一瞬间酸涩了一下,苻九赫原本是最不喜被人管束,越被要求不能做什么越想要去触碰界限的人,可此时面对着简末,他倒是真的连碰都不敢碰她了。
真是个小祖宗。
简末自己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她并非强势的性格,见苻九赫退了一步后,其实便没想再继续闹脾气了,只是男人的手实在是没有轻重,简末很怕他会直接在她脸上搓破一片皮下来。
“你来找我,是想要我继续给崖枡净化吗。”平静了一会儿情绪,简末便仰起脸轻声问道。
“是呀,我来求你了,简末同学大人有大量,再回来继续工作吧。”苻九赫不露痕迹地松了口气,他实在太怕女生继续哭了,简直像是一场恐怖的灾难。
简末并没有刻意拿乔,她点了点头:“现在吗?”
“不,不用这么着急。”虽然苻九赫并不喜欢得寸进尺的人,但女孩子倒也不必这么急迫,啧,就这么关心崖枡吗?
微妙的妒忌一闪即逝,苻九赫弯下腰,认真看向女生的眼眸:“我听妘君泽说,你的深度净化还有些困难,若是直接这样就去面对崖枡,可能会遇到危险。”
“所以……”苻九赫顿了顿,勾起唇露出尖锐的牙齿,“简末,用我作为练习对象怎么样?”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苻九赫也算是无私奉献了,虽然是疑问句,但他显然没有打算给女生拒绝的机会:“我看了哨兵们对你的评价,他们似乎出乎意料得……喜欢你呢,让我也试试吧,你有多么厉害。”
简末总觉得男人的话里似乎带着些意味不明的阴阳怪气,根本不是在单纯地称赞她。既然苻九赫总是教她要对哨兵存在警惕心,那么苻九赫本人也需要被小心吧。
“为你净化,应该去静音室吧。”简末轻声说着,即便是长官,也应该以身作则走正规流程,不能徇私才对。
苻九赫用舌尖抵了下腮,他也不是会欺负小女生的恶霸,当然不会要求人在房间里就给自己进行精神疏导,毕竟按理来说——那是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够做的事情。
“当然,你是我的向导,一切都由你做主。”苻九赫笑眯眯得油腔滑调地说道,看不出半分正经长官的气场,令人实在对他升不起任何尊重心来。
第30章 第三十章末末,怎么不能对我也宽容一……
即便是整个白塔的实际掌权者,作为哨兵进入静音室时也都是同样的形态。
坐在净化金属椅上注视简末是一个新奇的体验,在苻九赫眼中青涩的女学生也似乎有了几分严谨而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倒是显露出了一些作为向导的专业素养。
简末对于苻九赫没有那样细心关照,甚至命令着长官自己系好那些绷带和手铐。
男人挑了挑眉,似乎不愿意女生这般敷衍了事,刻意开口挑拨:“你不该亲自过来检查一下安全设施的牢固性吗,简末向导,上学时老师是怎么教你的?”
简末原本肚子里就憋着点气,此时听到苻九赫的话后,也总有些不情不愿的,虽然人还是挪到了男人的身前,下手动作时却像是藏了些私怨。
“嘶,轻点啊,你是想勒死我吗?”不轻不重的抱怨在简末的耳畔响起,音调微哑,带着些磁性,像是某种古旧的唱片机。
简末手中握着束缚带,唇角上扬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又很快抹平:“这是必要的流程,长官,请忍耐一下吧。”
苻九赫低眸,很确定某个小孩就是在趁机报复,哨兵皮糙肉厚,的确不怕被带子勒一勒,很难说刚刚他的表现真实度到底有多少。
不过,让人把气撒一撒,总该能高兴点了吧。
“我要进去了。”那点泄愤的勇气只具现于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简末还不敢在精神疏导上大意。毕竟苻九赫可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成年S级哨兵,她不想因为他的缘故让自己受伤。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要苻九赫自己打开精神屏障,迎接着简末进入了。
苻九赫没再难为人,甚至在这个时候还压制了自己原本极具攻击性的精神力,称得上温驯地接纳了女生。
对苻九赫进行深度净化,与面对妘君泽和谢翊时的感觉都不太一样。要说的话,眼前的男人似乎更加不信任她一些,即便勉强着自己融入她,也像是潜藏在暗处紧紧盯着她的举动,似乎只要她有一点异样的行为,他便会立刻咬断她的脖颈,绝对不肯将弱点彻底暴露在她的面前。
“长官,你是第一次被人做深度净化吗?”简末努力了好几次,想要挤入脑域中最核心的图景里,可那一处狭小的洞穴挤得厉害,虽然有在努力放松,但每次她试图将章鱼的触脚往里塞的时候,他便又会敏感地收缩起精神屏障,在中途将她夹断。
几次下来,简末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晕乎乎的,虽然不疼,但也莫名有种被剪断了脚脚,变成
铁板上的烤章鱼的错觉。
忍了又忍,简末还是没有忍住质问道,也不知道是谁主动来当她的练习工具,结果反而是他先不配合,连最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简末有一会儿没有听到回答,她终于中断了精神链接,有些不满地抬眸向苻九赫看去,却有些惊讶地看到空中不知何时飘落了几根羽毛。
黑色的硬质羽毛散落在地面上,甚至将地板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你怎么……”
“别害怕。不是堕化。”苻九赫从喉咙中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嗓音变得沙哑了不少,他放松了手臂积蓄的力气,逐渐生长出的尖锐羽翼刺破了身上的制服。
他几乎差一点将这个椅子毁了。
苻九赫还不想这么快让单纯的女生意识到,作为S级的哨兵,静音室里这些看上去坚固安全的防护设备在他眼中和能够被随意揉皱的纸片差不多。
他总要给自己的向导一些安全感。
“S级中有一些哨兵能够与自己的精神体进行一定程度的融合,如你所见,我的本质是一只鸟,希望没有吓到你。”苻九赫额角隐隐浮现起青筋,没人和他讲过,当然没人,唯一那个经受过深度净化的哨兵还被关在地下的监禁室里呢——他现在甚至都没办法怪罪崖枡了。
苻九赫近乎咬牙切齿:“你给别的哨兵净化时,也这样吗?”
他难以想象,他能够反向操控S级向导的意志力会在一个还没毕业的女学生面前溃不成军。
简末不懂苻九赫是什么意思,她甚至有点想要启动电击装置。她此刻算是明白了,苻九赫为什么会对那些堕化的哨兵宽容以待,崖枡上校又为什么偏偏会降临在这个白塔里。
能够利用自身肉.体融化精神体,还可以保持理智的哨兵都是一些危险的疯子。简末不敢想象,她竟然一直在与这样一个人相处。
她没有回答,少女看上去收回了曾经对苻九赫隐隐的亲近与有恃无恐,变得谨慎了起来。
这是苻九赫想要的,却莫名令他又感到不悦。
脊背处逐渐向下滴落血液,为了不再继续让女生更加惊恐,苻九赫控制着收回了冒出尖端的羽翼。他原本的作战服是特质的,后面有着两个隐形的拉链,能够将翅膀释放出来,可此时苻九赫显然并没有机会将拉链打开,本就消耗频率极高的制服就这样又报废了一件。
外翻的血肉与衣服的布料黏在了一起,苻九赫每次使用羽翼的时候,都会反复撕裂肌肤,已经习惯了的痛处令男人仍旧面不改色,只是唇色有些发白。好在哨兵拥有着极其强大的自愈能力,因此也不必过多担心那些伤势。
简末没有说话,苻九赫深呼吸了两次,只觉得脑域内部仿佛在往外渗透着痒意,摸不着抓不到,简直像是有谁拿着电击器打在他的后颈处,令他浑身都在跟着战栗。
难以启齿,因为感受无法诉诸于口,于是在女生干净的眼眸中愈发显得自己卑劣。
她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这就是她精神力特殊的原因吗。
哈,能够让哨兵舒服又痛苦得失去所有抵抗能力?
苻九赫想,他应该给那些曾经找简末疏导的哨兵都多安排上几倍的任务。谁知道他们在被疏导的时候都想了些什么脏污的东西。
“你还可以继续吗?”简末微微抿唇,似乎是有些担心的模样,“如果不行的话,今天就算了吧。”
苻九赫并不知道,但她其实还有谢翊这个备选,她觉得,谢翊要比苻九赫好用多了。
“没事,我能挺得住,你来吧……”苻九赫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让女生温柔一点、轻一点的话了,只是到底自尊最后还是占据了上风,让他咽下了那些近似于求饶的话语。
简末其实有些不太想再继续了,但面对着苻九赫,她又总有种即便拒绝也没有作用的感觉。
“那你不能再夹我了。”简末并没有关心男人的意思,而只是在意自己的工作能不能顺利进行。
这可不好说。
苻九赫在心中想着,谁能猜到,他会在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实习生面前丢脸露怯。
苻九赫板着脸,仿佛这样便能够重拾威严:“知道了,你快些进来就是了。”
这一次,苻九赫竭力抑制住了自己想要把女生挤出去的冲动,死死忍耐,坦诚敞开了没有任何保护的内部——他的确是第一次被深度净化,行为上难免显得生疏,给出第一次时有些波折也不能全然怪罪他。
可供精神体通过的链接通道太过狭窄,简末只堪堪挤进去了一根触脚。或许是因为她害怕自己的触脚再被夹坏,这一次使用的力气有些大,简末自己都有种格外长出了一部分肢体的错觉。
“唔……”
简末似乎听到了一声闷哼。但她没有在意,反正哨兵每次被她精神疏导时好像都是这个样子,她不想再半途而废,精神沉了下来,认真去感知精神图景中的画面。
她发现自己几乎是一脚踩在了悬崖边沿上。
脚下的山石摇摇欲坠,寒风猎猎,过高的高度令她眼前有一阵发晕,好像稍微不小心,便会坠落入下方的云层中。
而在她晕乎乎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时,云海中突然冲出了一只巨大的苍鹰。
那只鹰几乎比简末整个人还要大,翅膀遮天蔽日,锋利的黑色羽毛在飞翔中偶尔坠落下来,而它目空一切,显得桀骜而自由。
喂,你倒是下来呀?
飞得那么高,她的精神体要怎么碰触它,给它治疗?
简末心中不禁有些生气,这家伙的精神体果然和本人一模一样,同样不知道配合。
也许是因为心中一直想着要将苍鹰拽下来,她原本短短的触脚开始逐渐伸长,向天空中的鹰捆去。
不知为何,简末只觉得这个过程好像消耗了自己许多精力一般,甚至开始有疲倦感弥漫至脑海中。
可此时那点倔犟的情绪却占了上风,好不容易进入到苻九赫的精神图景里,她总不能只干逛一圈便灰溜溜地离开。简末盯着头顶的鹰,浑身都在一同用力,终于,触脚的尖尖碰到了鹰的身体……
可不知怎么,下一刻,苍鹰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整只鸟便直挺挺地向下倒去。
怎么回事?你不要碰瓷呀?
她下意识向旁边躲了躲,而巨大的鹰则重重砸在了地面的碎石粒中,背部被摩擦出了一道道血痕。
她不会没有净化成功,反而令污染加深了吧?
简末近乎心虚地后退了一步,然后便又听到了一声粗重的喘.息。
是这只鹰的声音吗?
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鹰陡然睁开看向她的眼眸……像是带着凛冽的杀意。
简末从男人的精神图景中退了出来,精神体的感受似乎也传递到了身体上,她觉得自己的大脑也有些发晕,手脚酸软,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而当她抬眸看向苻九赫时,更是被惊吓地瞪圆了双眸,唇瓣微微分开,一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软嘟嘟、滑溜溜、半透明的触手浮现在半空中,紧紧缠住了男人宽肩窄腰的身躯。
她愣愣地看着那条熟悉的触手,在她神经微动时,那条触手也没有任何迟钝地同时摆了摆尖端,似乎在向她打招呼。
而沿着触手延伸的方向看过来,简末低下头,探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尾椎。
啊,这东西真的是从她体内伸出来的。
不是,这显然哪里有些问题吧?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现实中!
不对,C级以上的向导的确是能够令精神体具现化为实体的,可她的怎么只有一根触手?难道她废物到去
人家的精神图景中只能够挤进一根触脚,到了现实里也只能凝结出一条触手吗?
那她现在到底和苻九赫有什么区别呀?
简末捂住头,短暂的因为掉san而失去了语言能力。
被触手紧紧地捆着、被摩擦着脊背伤口的苻九赫终于可以开口打扰简末:“虽然我不介意玩一些花样,但,简末,你是在骚扰哨兵吗?”
苻九赫低低笑了声,他甚至还用唯一能够活动的手指戳了一下Q弹的触手:“我现在确实是反抗不了,可你想把我捆到什么时候呢?”
简末觉得她一定是坏掉了,神游天外的女生终于被唤了回来,她努力控制着触手,想要让它回来,可奇怪的是,它好像有在听她的话,可又好像有一点叛逆。
比如,它就顺应着简末只敢在脑海中偷偷想想、绝对没胆子做出来的欲望,用触手尖尖对着苻九赫的唇抽了一下。
苻九赫愣住了。
简末也呆住了。
此时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住,有无形的尴尬一点点蔓延。
薄唇的烫意是一点点浮现的,那里的皮肤最薄,也最脆弱,被抽了一下很快便有些充血,红得有些艶丽,还破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半响后,简末小心翼翼得终于捡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用连自己都觉得心虚的嗓音说道,“你能相信我吗?”
苻九赫舔了一下唇角的血,气笑了:“这么讨厌我,怎么,嫌我说话难听?”
分明是被冒犯到了这个地步,苻九赫心里却并未产生太多的不悦,也是奇怪,他什么时候对这个女生这么有忍耐力了。
事实虽然就是这样,但简末总不能真的实话实说,女生眼神飘忽,喃喃小声说了句“没有”。
还不如不开口,倒像是做实了她的心思。
触手征战成功之后,终于舍得将男人松开,耀武扬威地回到了简末的身旁,在她身上蹭了蹭,又低下了“脑袋”。仿佛一只小狗一般,似是想要让简末摸摸它,奖励它一下。
简末没太敢在苻九赫的面前做出“鼓励”的动作,否则不就像是她觉得触手做得对一样了吗。
她努力命令着触手快点缩回来,甚至上手默默把它往回拽,虽然不太清楚最后是怎么做到的,总之它的确消失了。
简末有些恍惚地又摸了摸自己的尾椎,衣服没有破损,皮肤也没有受伤,那触手仿佛既存在于现实,又不存在于现实一样。
“向导小姐,我没有力气了,只能辛苦你来为我松绑了。”苻九赫伸展了一下身体,骨骼之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音。
简末很怀疑苻九赫口中言语的真假,虽然他看起来被自己摧残得有些厉害,也总不至于连束缚带都解不开吧。
可苻九赫就那样坦然地注视着她,仿佛她不过去,他就真的要一直瘫软在椅子上。
算了。不和他计较。
直到简末帮他打开手铐和锁链时才发现,苻九赫身上的血液已经浸透了衣服,染脏了椅子,并滴滴答答向下流淌着。
“你……”原来他刚刚说的话可能也并非全都是假的。
“好疼啊,简末同学,看来只能依靠你把我送去医务室了。”苻九赫笑弯了眼眸,他好像完全不觉得简末刚刚伸出了一只触手有什么古怪,或许因为他原本也是一个被排斥的怪人,整座白塔里多的是更可怖怪诞的家伙,女生那点异常便也不算什么了。
但是他虽没有真的怪罪她的意思,却也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堂堂白塔长官,竟然也会压榨女同学。
或许简末的确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她也就只会在心里诽谤一下,实际上却还是非常听话地扶起了男人的手臂:“你还能站起来吗?”
年轻的女同学还是十分好骗的,她似乎根本不知道哨兵即便断了四肢、肠子掉出来都仍旧能够在地上爬,竟然真的以为他身体虚弱,过来扶他了。
苻九赫闷闷笑了几声,怕惹恼了简末,刻意压制着声音,斜斜靠在女生的肩上:“谢谢你呀,好心的简末同学。”
好心一般便意味着要受苦。
作为体力废柴的向导,简末只觉得自己肩上简直像是抗了一块石头。
好重,哨兵的肌肉密度过分强劲,好不容易走到了走廊,她几乎有种自己随时都会被带倒的感觉。
女生细胳膊细腿,的确不能够对她太过苛刻。苻九赫戏弄人也不能太过分了,于是善良得自己使了一些力气,没真的不要脸到将浑身的重量都压在女生身上。
电梯上行,简末的手心里沾满了黏糊糊的血液,她一眼都不敢向男人的后背看去,有种眼睛被刺伤,身上也产生幻痛的错觉。
苻九赫哼着歌,他倒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虽然过程似乎血腥残.暴了一点,但经过深度净化之后,他的确有种浑身轻松的舒适感。
想要再来一次。
崖枡可真是占了不少便宜。
苻九赫这边还幻想着,女生一会儿会不会再帮他上上药,在病房中照顾他的美事,电梯却在中途停下,有人在外侧按了停止键,门逐渐向两侧打开,逐渐露出了等待在门外的男子。
偶遇的几人面面相觑。
妘君泽看着两个人过于亲密的姿势,眉渐渐不自知地蹙紧。
“苻上校,你是得了绝症还是快死了,为什么需要向导来搀扶你。”妘君泽的语气冰冷,带着隐隐的怒意,简末单纯不懂,苻九赫自己还没有分寸吗,缠着女学生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被妘君泽不留情面,略显毒舌地骂了一顿,苻九赫的脸皮也有些发烫,自己做混账事便做了,可被人撞见却又是另一回事。
苻九赫尴尬地站直了身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够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流氓。
“末末,到我这里来。苻上校,我想你的腿还没有断,可以自己去医疗间对吗。”总是以温和示人的妘君泽忍不住对人展露出了冰冷的一面,苻九赫自知有错,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似乎确实有些不要脸。
苻九赫主动退让后,还有些懵懂的简末便被一言不发的妘君泽重新带回了宿舍里,明明男子并没有说话,简末却莫名乖巧起来,对别人生气的气息格外敏感。
她被妘君泽带到了卫生间中,男子握着她的手放在了水流之下,挤了洗手液细致涂抹在简末的手上。
白色的泡沫逐渐在两个人的手指间冒出来,黏腻的血液被冲入了下水道,简末的手又重新恢复了干净。
“以后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还有,末末,离那些肮脏的哨兵远一些。”妘君泽的眸中浮现出了一抹厌恶之色,他从前从来不会表露出对哨兵的厌憎,即便大部分国民都对哨兵存在偏见,可作为皇子,他对任何人都永远一视同仁,仿佛教廷里悲悯公正的圣子。
这是他第一次显露出哨兵的极端不喜。
简末点了点头,想要说什么,却见男子探出手,修长冰冷的指尖便解开了她领口的扣子。
简末几乎有些愣住了,直到柔软的雪白几乎要泄露出来时,她才终于红着脸揪紧了自己的衣服:“等,等一下,阿泽,你在做什么?”
妘君泽却是神情自然,似乎他的举动格外正常:“帮你洗澡呀,你的身上沾了许多哨兵脏臭的血液,要洗干净才行。”
他的语气过于理所当然,仿佛帮女生洗澡是什么很自然的事情。
简末摇了摇头,脸颊的红晕甚至令她觉得有些发烫:“我自己来就可以,不用麻烦你的!”
皇子殿下是没有生活常识吗,不管怎么说,男女还是授受不亲的吧?
妘君泽眨了下眼睫,收回了手,脸上却并未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事的模样:“我们都是向导,有什么关系,血液不好清洗,我只是怕你洗不干净而已,
还是……”
男子微微倾身,靠近了女生,呼吸几乎能够打在她的脖颈处:“末末会对我害羞吗,为什么,难道末末喜欢我吗?”
“不是的,我没有!”简末羞窘地反驳,实在受不了那张建模般的面孔的冲击,偏过了脸颊,乌眸里都晕了一层湿气。
妘君泽定定注视了她几秒,心中升起了一点酸酸涨涨的情绪,他突然发觉,末末长得好漂亮,皮肤嫩嫩的,让人有种想要戳上去的错觉,眼睫也很长,想要碰一碰。
可这样做,感觉末末会吓到吧,可能又会像是小乌龟一样缩到自己的壳子中,不愿意与他接触了。这样可不好。
妘君泽最终还是直起了腰,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那好吧,哨兵的血里不知道藏了什么病毒,末末要注意好好清理干净。我就在门外,有什么需要我的,都可以随时唤我的名字。”
男子终于转身离开,简末推着门,将门关紧,又反锁了之后,才安心地叹了一口气。可只要一想到,一门之隔,甚至能够看清妘君泽模糊的影子,她就又有些羞赧和紧张。
这样的日常生活真的对心脏太不友好了。
给苻九赫治疗时,简末消耗了太多精神力,甚至还在现实中凝聚出了一根触手,此时终于放松了下来,热气蒸腾,加上氧气稀缺,她竟然有种轻飘飘的,眼前发黑的感觉。
好不容易打开门,清凉的冷空气扑面而来,简末深呼吸了一口气,便直接跌倒在了男子的怀中。
额头撞到的胸肌软乎乎的,男子身上很清瘦,却又很有力量感,手臂揽着简末的腰肢,轻易将她扣在怀里:“末末,怎么了,头晕吗?”
“有一点……缺氧。”简末闭着眼眸,其实只是想缓一会儿便能站稳了,可下一刻,却感觉唇瓣一凉。
她猛得睁开了眼眸,大脑还是懵的,眼前的妘君泽离她的距离过于得近,唇瓣上的柔软压得越来越深,甚至开始试图启开她的唇。
简末的身体是真的没什么力气,太过惊讶,以至于有些短路似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几乎整个人都被男子轻易抱了起来,脊背抵在了身后的墙上,而唇舌也很快失守,被轻而易举撬开,深入到内部,安抚似的轻舔了几下后,便为她渡入了空气。
简末抬起了手臂,原本是想要将人推开,却在身子一颤后揪紧了男子肩上的衣料,腰肢立刻酸软了下来,几乎全部依靠着妘君泽的手臂才没有摔倒下来。
少女呜咽了两声,说不清是觉得不舒服,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怯生生地躲着,不知道怎么咽下去,反而呼吸变得愈发急促,脑海愈发变得一片空白。
似乎察觉到她的感受,妘君泽轻轻拍着简末的脊背,传递氧气的速度也变得慢了下来,似乎在告诉她可以慢慢吃,不用急。
是不适应吗?
好像为了让她更舒服一点,男子的舌尖逐渐开始试探地讨好她,轻轻舔舐,缱绻而温柔地缠着她。
“呜……”女生的唇瓣中溢出一声哭腔,眼睫被沾湿黏在一起,脸颊也变得湿漉漉的。
从来没有被亲吻过的女生第一次就被服侍得过了头,脑袋中的东西好像都被搅成了浆糊,在过分的敏感与缺氧中感觉到了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惧感。
“末末,为什么哭了,不舒服吗?”妘君泽微微退出了一些,唇瓣分开,又好像没有分开,说话间,微微碰触,带来一种怪异的痒意。他似乎真的不解,缺氧的话,为她渡些氧气,不是应该让她感觉更好些吗?
简末微微张着唇,被吮吸到湿红的舌尖若隐若现,她努力呼吸着空气,过了一会儿才又掉下一颗泪:“你,你怎么能……”
接吻得有些糜艶的唇又被男子轻轻亲了一下,将那些残留的水润的津液吮干净,像是在进行着事后的清理:“怎么了,末末?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没有经验,如果没能够让你舒服,可以原谅我吗?”
简末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咬了下唇,恢复供氧后,大脑终于清醒了一些:“你本来就不应该对我这样……”
好奇怪。
好像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感官有些过载,敏感到极致后反而令人有种会失控的害怕感。
“末末,是我做得不够好吗,我会好好练习的,下次一定可以让你更喜欢。”妘君泽温声说道,他的唇也有些红,为男子增添了一抹艳色,他自顾自这般说着,甚至还想与女生约定以后。
“没有下一次。”简末将人向后推着,身上的浴袍在刚刚被揉得有些散乱,在要掉下来时又被男子握住,重新掩盖好。
“为什么,末末,我做得很差劲吗?”妘君泽似乎有些失落,靛蓝色的眼眸却渐渐变得幽深。
简末一点都不想评价男子刚刚的技术。
她偏过头:“就是很差劲,所以你不许再做那种事。”
被嫌弃了,妘君泽难免有些委屈,帝国的二皇子洁身自好,甚至有的时候会令人觉得污浊的欲望对他而言都是亵渎,可第一次接吻就被人这么讨厌,还是让他心里有些难过。
“末末,不要这样说我。”他低下身子,将额头抵在女生的肩膀处,几乎像是在撒娇,“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好不好,我这一次一定会好好做的。”
简末才不愿意给人当练习对象,而且刚刚的接吻就有些让人觉得吓人了,她原本想要很坚决地拒绝人,可湿润的吻却已经密密麻麻地落在了她的锁骨、脖颈上。
“末末,这样舒不舒服?”妘君泽虽然身心都很纯洁,但也不是完全不通人事,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够让女生重新喜欢他。
耳尖被唇齿含住,偶尔被齿尖蹭过,让简末的身子又是一抖:“不舒服,妘君泽……”
她气得直呼了皇子的名字,精神力却在此时沿着唇舌接触的部位传递至了她的体内,补充了枯竭的脑域。
“末末为了苻九赫,消耗了很多体力不是吗,所以才会差点在浴室晕倒。为什么可以对那些得寸进尺、不知感恩的哨兵那么好呢,末末,怎么不能对我也宽容一些呢。”妘君泽低低说着,丑陋而扭曲的妒意无法掩藏。
简末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甚至……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真的有些舒服,好像浑身都软绵绵地泡在热水中,一点都不想推开他了。
“末末,我不是有告诉过你吗,这样补充精神力效率会更高一些,想不想要尝一尝更好的感觉。”妘君泽诱哄着,他知道该怎样让简末接受他,女生太过好懂,任何心怀邪念的人都可以轻易蛊惑她。
简末没有说话,脸颊酡红,是不愿意主动承认的,但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回答。
“好乖。”妘君泽轻轻抚摸着女生的长发,低头再次吻了上去。
这一次,他不再那样贪婪,节奏慢了许多,像是孩童第一次买到了一颗糖,剥开糖纸后要十分珍惜地品尝,生怕含化了之后,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
缠绵的吻像是温水煮青蛙,不会让人第一时间生出危险感,然后不知不觉便溺毙在了其中。
女生偶尔发出小动物一般的轻哼声,精神力源源不断进入体内,几乎要主动向人敞开肚皮,的确是被服侍得很满意的模样。
“唔,太撑了,不要了。”直到脑域的精神力饱胀得再也吃不下时,简末才终于用手心拍了一下对方。恋恋不舍的唇舌分离,连接的水丝在空中断开,妘君泽继续很有服务精神地清理了一下模糊的水痕,清纯地亲吻了一下女生的唇,“末末,我这次做得好吗?”
简末羞赧得不好意思回答,可她要躲避,妘君泽却不依不饶地追问,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缠,一定要逼问出回应:“末末,告诉我,我做得好不好,你喜不喜欢?”
大有简末若是再摇头,他便会再与她练习一次的模样。
“好,好的。”
“嗯,末末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妘君泽的眸中浮现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却故意撒谎,想要听女生再说一次。
简末有些生恼,不禁瞪了他一
眼,忍着羞意:“我喜欢,可以了吧。”
“好末末,好爱末末,末末真好。”妘君泽只觉得,他快要融化在了女生的怀中,他低头,又亲了两下女生的唇,眸底满是贪恋。
简末耳根通红,听不下去男子黏黏糊糊的话,把人推开:“好了,已经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妘君泽不想离开,可今天做得已经够多了,他怕再进一步,女生真的要恼羞成怒将他扔出去了。
“末末,那我明天再来看你,晚安。”
简末的房门在眼前关上,妘君泽站在走廊中,心脏处的幸福逐渐慢慢变为了空虚的恐慌。
他几乎想要重新推开门,再回到室内,回到女生的身旁,却硬生生压抑住了那股欲念,双腿死死钉在原地。
不行,不能这样黏人,也不能惹末末厌烦。
妘君泽深深吐出一口气,他一定要继续维持,让末末喜欢的模样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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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简末不算惊讶地发现苻九赫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静音室中。
哨兵的自愈能力就是这么不讲理,而简末也确定了这人昨日果然是在耍她。
“别板着一张脸呀,简末同学,看到我就这么让你心烦吗?”苻九赫非常有自知之明,“今天我保证会让你轻松地进入我,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不用对我怜惜。”
第一次被深度进化后,哨兵会有小概率产生戒断症状,苻九赫只觉得,他果然一直以来都很倒霉。
简末也分不清是不是因为上次净化的原因,总之当简末睁开眼时,便发现那根粉色的触手又开始在空中张牙舞爪了,甚至在它的旁边又生出了一根细一点的触手,和它一同合作当共犯。
“简末同学,你对我是真的很有意见呀。”而作为被折磨的罪人,苻九赫只能低嘲一声,向女生显示他的“五花大绑”。
人的脸皮总是越修行越厚的,简末面不改色,甚至连那一点不好意思都要进化掉了:“还不是因为你的精神体太难抓了,好像我要害它一样。”
于是,在精神图景中,她的触脚在奋力抓捕着到处飞的鹰,而现实中,脑筋有点笨的触手也捆住了“罪魁祸首”惩罚。
“好好,都是我的错。”苻九赫有些无奈地说道,真觉得他这个做上司的才像是那个乖顺挨训的下属。
这样的训练又过了几日,苻九赫仍旧没有允许简末去见崖枡,给出的理由也就是那么几项:她的能力还不熟练;精神图景中最多只能探入四根触角,连完整的精神体都无法凝聚出来;毫无自保能力,进入堕化种的脑域便会被立刻吃掉。
简末有些泄气。
静音室内,触手挤在一起,房间都几乎塞不下了,而当苍鹰被触脚卷起来梳理羽毛时,苻九赫因过分的刺激,宽大的羽翼再次破体而出,混杂着血液的羽翅尖端抵在墙壁上,令男人看上去仿佛是炼狱中堕落的恶魔。
恶魔抬起眸,原始丛林般幽深的绿眸看向简末,也给出了引诱人的提议:“简末,既然你总是没办法做好深度净化,不如,换一种方法怎么样?”
苻九赫知道,他此刻是清醒的,但他又很难确定,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到底潜藏着怎样的感情:“你应该有听说过吧,向哨肌肤接触时,能够完成更紧密有效的深度净化。”【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