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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甜甜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8章 三更合一不如……试着来驯服我怎么样……


    “这么讨厌我?怎么办,可我这人有病,就喜欢干让人不顺心的事情。简末,你要怎么摆脱我,还是要……逆来顺受?”谢翊勾起唇角,侵略性的视线落在女生的身上,有种下一刻便要将她嚼碎咽进胃中的错觉。


    他没有压制自己的精神力,这是一种格外冒犯而无礼的行为,日常生活中,哨兵不会在公众场合做出这样挑衅的举动,


    而对于谢翊来说,那些规矩显然没有任何威慑力。


    S级的哨兵甚至能够在体外形成某种精神力场,令处于其中的人与兽身体僵直,像是陷入弱肉强食的原始丛林中一般,自骨髓深处不由自主地升起畏惧之情。


    不巧的是,谢翊就是一个可恶而自大的S级。


    简末只感觉她的肩膀上仿佛压下了沉甸甸的空气,让她的腰肢都控制不住想要软下来。


    “简末,既然没办法拒绝,不如……试着来驯服我怎么样?”少年猩红色的眼眸闪烁着引诱的色泽,像是流动的水液或红酒,也像是折射着火彩的红宝石。


    如果简末不了解谢翊,她或许会对S级哨兵主动对她垂首而感觉到一丝心动,可男生的过往劣迹斑斑,就像是他现在蹲下.身仰视她,却在做着强迫她的事情。


    简末的唇被自己咬得愈发嫣红,强撑着抵抗弱小者对猎食者天生的怯懦:“我不要。”


    说不听。冥顽不灵。


    看他的视线充满了轻蔑,怎么能有人用这种眼神看人。还只是一个资质平平的C级向导。


    谢翊的喉咙有些发痒,让他想用力抓挠一下。她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会不会太区别对待,对宋仪娜也能和颜悦色,面对他时却只会冷冰冰的。


    说到底,他和宋仪娜又有什么区别?


    但不得不说,简末越是表现得对他不屑一顾,谢翊就越是犯贱地想要将脖颈递上去,让她亲手给他套上项圈。


    少年继续诱哄,竭力推销着自己,很有当诈骗犯的潜质:“你不想赢吗,打败那些比你等级更高的人,让轻视你的人为你而臣服,令战败者犹如丧家之犬般跪倒在你的脚边。”


    谢翊抛下甜蜜的诱饵,等待着少女咬钩,他试探性地慢慢伸出手,扣住简末的手腕,将她的手指按在自己的心口:“简末,要不要试一试,操控我进行比试,将我变为属于你的傀儡?”


    少年的胸膛覆盖着一层薄肌,心脏一鼓一鼓地跳动,几乎要跳到她的手心里了。


    简末似乎被他打动,身子前倾微微靠近他,染上酒香的向导素隐隐萦绕在了谢翊的身旁,他唇角弧度不由上扬,却只听见女生冷淡的声音:“我不想将精神触须放入你的脑域里,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她嫌他脑袋里的东西脏,碰都不愿意碰。


    “这可由不得你。”谢翊被骂了,却像是笑得更开心了,一副被骂爽了的模样。简末自己不知道,但她在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其实很出名,至少谢翊就曾经在同班哨兵的口里听到过她的名字。


    虽然她的前缀往往是“那个疯子哨兵的倒霉向导”,但那些满脑子肌肉块的男大学生嘴上不说,暗地里却都在羡慕着那个因打架被处分的哨兵能够有那么一个愿意帮他说情的向导。


    谢翊其实有些不爽,那种感觉就仿佛原本只有他一个人发现的东西突然被拿到大庭广众下,被不知所谓的人暗中觊觎了一般。


    怎么能和外人更好呢,她更熟悉的,明明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吧。


    谢翊掌心缩紧,他随心所欲惯了,握紧着女生的手腕,打开终端登陆上角斗场的系统,便强硬地在其中录入了他与简末的虹膜、指纹身份信息,为他们报名了下一场的比赛。


    “等等,我不想和你一起……”推搡中,玻璃杯从手心中脱落,碎裂在了地板上,酒液四溅,像是开了几朵血腥的花。简末想要阻止他,去触碰终端屏幕上的撤销键,可下一刻名单已经提交了出去,再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而简末倒像是主动投怀送抱,急促之下没有坐稳,被谢翊轻轻揽着后腰,扶入了怀中:“真可惜,晚了一步,怎么办,下场比赛就轮到我们了。现在不和我在这里练习一下,我们的‘初次’结合可就要在角斗场上进行了。”


    她其实没什么醉意,但可能酒精的确能够催化情绪,令人做出平时不会做的举动。


    简末反握住了男生的手,在谢翊诧异的视线中低头用力咬了上去。


    牙齿合紧,她没有留力气,就是想要让他疼,她甚至没想到去嫌弃谢翊的手脏不脏,只是那一瞬间由报复心主导,在少年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个不算清晰的牙印。


    湿润的舌.尖难免也因此碰触到了他的肌肤,谢翊瞪大了眼眸,那些自信而张扬、目空一切的神情在脸上逐渐褪了下去,转而变成了一片略显茫然的空白。


    好怪,她为什么突然亲他?


    哨兵大多皮糙肉厚,是能够与畸变兽互殴的人形武器。


    谢翊的耳根逐渐燥热了起来,脑袋中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东西,甚至连离谱的“女生是不是暗恋他”都已经想过了,在他绞尽脑汁思考着应该找什么理由拒绝她时,简末终于松了口。


    女生抬起眸,神情显得有些倔犟:“我讨厌你。”


    啊……是讨厌。


    谢翊发晕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听清了简末说的话并不是她喜欢他,而是讨厌、讨厌他。


    讨厌他?


    凭什么啊?


    谢翊看清了自己手上留下的牙印,和他骨节粗粝的手比起来几乎显得有些精致了,他差点笑出声,原来她刚刚是在泄愤咬他啊。


    谢小少爷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气,只有他惹怒别人,没几个人敢来主动招惹他,他该是要生气的。


    谢翊伸出手,手掌张开,捏住了女生的脸颊:“咬人?就这么不想和我一起比赛,那你要忍一忍了,可怎么办呢,你要上台直接认输吗,这一场比赛的赔率可不低,你能输得起吗?而且,你真的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地下台吗,会被取笑吧,走在白塔里,其他人看到你,都会认出你是那个怯懦的临阵脱逃的向导。”


    “如果不想沐浴在那样的视线中,就只能够委屈你将精神触须插.入我这个讨厌的人的脑域里了。”


    谢翊笑着说道,是明显的挑衅语气,简末几乎是下意识想要再给男生咬上一口,听不懂话、自顾自帮她做决定、一点都不尊重她的想法……果然等级越高的哨兵越是脑子不正常,是目中无人的混蛋。


    简末在心中暗骂着,谢翊却好像提前猜到她想要做什么似的,捏着她脸颊的手直接捂住了女生的唇,将她的嘴巴彻底封住,再也睁不开。


    “呜呜……”简末好像是要说什么,谢翊就这么低头看着她,弯着眼眸,做出一副似乎在倾听的表情。


    “嗯?你在说什么,还想咬我?简末,你怎么能随便咬外面的哨兵呢,也就是遇到了我,要是其他人,还不得直接赖上你,你这个小身板……能承受得了吗?”谢翊压低了身子,鼻尖几乎都要贴在了她的脸颊上,简末只觉得她快要无法呼吸了,唇瓣被少年的手心压着,潮湿的气息埋藏在其中,有种不上不下的难受。


    她刚想要抬腿踢过去,好摆脱现在这个奇怪的处境,外面的观众席上却又传来了一阵排山倒海的声响。


    比试台上的胜负已分,简末的心思短暂地抽离,是仪娜赢了吗?


    “想知道谁赢了?”简末几乎不会隐藏自己的想法,此时与她挨得极近的谢翊自然轻易便在她的脸上看出了她在想什么。


    他掌心扣住女生的腰,直接便将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手臂圈住她的腿弯,直到走到单面的玻璃墙前才将她放下来:“真遗憾,上一场比赛这么快就结束了,简末,我们没有适应的机会了。”


    谢翊站在简末的身后,右手掌心还覆盖在她的脸上,凑到女生的耳畔,眼眸漫不经心地微微低垂,视线却一凝,紧盯着她的耳后,唇角的弧度蓦然冷了下来:“简末,你交男朋友了?”


    说话间,唇瓣开合,不经意便碰触到了女生的肌肤。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响起。


    谢翊的脸偏到了一旁,他的神情有些呆怔,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颊的疼意是慢吞吞弥漫上来的,热热的,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更多的滋味无法形容。


    简末


    的胸膛微微起伏,刚刚扇了少年的手攥了起来,她靠在冰凉的玻璃上,大脑也在这一巴掌后冷静了下来,眸底的恼意渐渐掺杂上了几分退缩。


    扇他的行为是一时冲动,可现在这里只有她和谢翊两个人,向哨之间的体力差距是客观的,她怕他会还手。


    好在,谢翊还没有低劣到那种地步,他用指腹按揉了一下微微刺痛的脸颊,也许是气急反笑,他反而低“呵”了一声:“不让问,就那么维护你那个男朋友?”


    他死死盯着女生,神情阴鸷,像是心理扭曲的变态。


    “我的事,和你没关系。”简末硬邦邦地说道,她不知道谢翊为什么认定她有男友,但她甚至懒得对谢翊解释。


    女生的唇因为刚刚被谢翊捂了很久而显得愈发殷红,皮肤越白,色泽就被衬托得更加明显,看起来……就像是被人含住,细细碾磨,亲肿了一般。


    简末留着半长的乌发,污染、人种结合与基因变异让这种纯黑色的发系越来越稀少,即便是在某些古板规矩、喜欢保持血脉纯净的陈腐世家中,都很少能够看到似她这样纯黑色的头发与眼眸。


    雪肤乌发,阴雨天时,谢翊曾看到她微低着眸,跟在宋仪娜的身后,像是一个阴郁的女鬼。


    因为有头发的遮掩,谢翊才一直没有发现,她的耳后、脖颈,都被人隐秘的、用一种饱含了占有欲的方式,密密麻麻留下了无数糜艶暧昧的红痕,仿若一簇簇梅散落在洁白无瑕的画布上,让他的眼眸都隐隐有种刺痛感。


    他扣着女生腰肢的手臂更收紧了些,他还想要问些什么,是他们中的谁偷偷哄骗了她,还是外面那些胆大包天的狗崽子哨兵自不量力想要吃天鹅肉?


    可角斗场的主理人已经开始宣布下一场对试的选手名单。


    简末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作为贵宾vip,谢翊他们享有在赛事中插队的特权。


    质问的话堵在了喉咙中,谢翊有些不爽地蹙了蹙眉,突然又有些不想下去打架了。他现在只想揪住少女的衣领,将她按在原地好好问一问她到底给谁亲了,还允许那个人……那样肆无忌惮地留下了那么多印记。


    可简末低垂着眼睫,神情变得平静了下来,她习惯身处于秩序性的生活之中,主理人的声音像是一种无形的催促,既然已经被迫与谢翊一同报名,接下来就要思考怎样完成这场角斗赛。


    简末觉得自己永远做不成光芒万丈、璀璨夺目的人,但她也不想成为一个临场怯赛的胆小鬼。如果让别人知道,被皇子殿下亲自教导、为崖枡元帅净化治疗的向导是一个这样的人,也实在太过丢脸了。


    简末抬起脸颊,手指揪住了谢翊的衣领,嗓音有些恶狠狠的:“是你主动提出要参赛,你最好不要狼狈地输给我看。”


    警告完他,女生便用力将他推开,不再迟疑地走到门口,停顿了片刻后,便打开了房门。


    谢翊挑了挑眉,他其实有些想要刻意犯浑,让简末求一求他,但他最后到底还是憋住了没将这种厚脸皮的话说出口,怕她再给他一巴掌。


    他注视着简末的背影,抬起右手,鼻尖埋进去嗅了嗅,他好像还能够感觉到女生唇瓣的柔软,现在似乎还残存着点香味,用的什么唇膏?


    不过谢翊还算是半个正常人,没有做出更加奇怪的,探出舌尖舔一舔的举动。


    ——————————


    直到简末真的站在血迹斑驳的场地中央时,她的心中才隐约升起了一丝后悔。


    角斗场的赛事共包含多种不同类型,包括哨兵间的单人搏斗、向哨联合赛以及多人团队竞赛。


    简末与谢翊报名的角斗赛就是由向导对哨兵进行精神链接、操控哨兵厮杀的2V2模式。


    比试尚未开始时,整个场地都只有一片昏暗,在她的角度看不清观众的模样,却能够感觉到无数双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仿佛无数根细细长长的针,而唯独简末所站着的位置有一束自头顶落下来的光,让她错觉自己是一个放在橱柜中供人观赏的展品。


    上一场角斗战,宋仪娜他们的团队以微小的优势完成了逆袭,赢得了胜利,让原本轻视他们的白塔向哨吃了一个教训。


    因此,在轮到简末与谢翊时,观众席上的人都隐隐变得躁动起来,前辈们想要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军校生一个教训,总不能够真的任由他们来砸场子。


    尤其在主持人念到简末的向导等级时,她更是听到了几声肆无忌惮的嘲笑,大屏幕中展示出了女生的模样,温吞、纤瘦,像是一头任人宰割的鹿。


    他们渴望粗.暴的哨兵能够撕碎她。


    因为简末与谢翊是C级向导与S级哨兵的组合,因此为他们匹配的对手是双A级的向哨。


    “简末向导。”低沉粗粝、却藏着几分惊喜的声音自对面的参赛者队伍中响起,脚步声渐近,来人从阴影中显出样貌,简末这才看清了她这一场竞赛的对手。


    “是你……”


    角斗场中的每一场赛事都需要提前签订责任认知书——也就是所谓的“生死状”,但毕竟处于白塔的管辖下,彼此又大多都是战场上可以托付信任的战友,即便不同派系之间存在着摩擦,在比试之前也会尽量保持体面的友好做派。


    简末看着对面身材魁梧,鼻梁高挺,面容深刻,肤色微微有些黝黑的男子,认出了男人就是白塔中除了崖枡元帅外,唯一被她净化治疗过的人。


    她好像还答应过他,下次可以继续帮他疏导,但是之后她就离开了那个静音室,只负责崖枡元帅一个人了,便也没有再看到过他。不知道算不算是她骗了他,而简末想了一会儿,甚至没能够在脑海中搜寻到男人的名字。


    她记得他告诉过她,但她忘了。


    前两天重新进行等级测评晋升为A级哨兵的男人看出了女生的窘迫,他心中有些失落,却并未难为她,主动说道:“岩厄,我的名字。”


    岩厄还想要对女生再说些什么,他想问她,为什么他寻遍了所有静音室,都没能再遇到她;也想问,之前的约定还算不算数,她是不是……还在讨厌他。


    可岩厄又想到之前在安保部受到的处罚,便不敢再多说什么,怕她以为他是在纠缠骚扰她,会更加躲着他,不想见他。


    “啧,丑大个,你没有自己的向导吗,不要脸地向别人的向导谄什么媚?”谢翊走到了女生的身侧,视线冰冷地看向岩厄,语气中藏着掩饰不住的酸味。


    他上下打量着高大的士兵,满眼挑剔,不过是一个A级,也痴心妄想地敢肖想漂亮清纯的女大学生?


    其实岩厄的模样算不上丑陋,反而有种独特的硬汉型男的感觉,身上透露着一股稳重而又酷烈的气质,不锋芒毕露,却明显经历过残酷战.争的淬炼。


    但谢翊可不会管那么多,男人排外起来,嘴就像是抹了毒一般。


    “谢翊。”简末有些严厉地低声唤了少年的名字,好像以言语化为勒住狼犬的缰绳,让谢翊不甘不愿地闭了嘴,心里却有些愤愤不平。


    真不公平,怎么,是嫌弃他丢人了,还是心疼对面那个傻大个了?他说的有哪里不对吗,盯着别人的向导看,还自我介绍上名字了,谁不懂他那些低贱的心思?


    “其实我倒是不在意,我对哨兵没那么大占有欲……你就是简末啊,你好。”从岩厄后方处走出一个男性向导,男子嗓音有种提不上力气的懒散感,眼圈下一片乌青,浑身都有种颓废的班味,之所以会来角斗场,也只是单纯为了赚外快。


    他推了推脸颊上的黑框眼镜,他可是听说,岩厄那个一根筋的哨兵最近都在对某个向导魂牵梦萦,在污染区拼死攒军功与人交换份例外的净化机会,像是被中了蛊一样,还因此走运突破到了A级。只是岩厄似乎一直没能得偿所愿,这些日子都仿佛没了


    老婆的鳏夫一样魂不守舍。


    长得一副吊死鬼模样,说话也尖酸刻薄。谢翊在心中辱骂着,这个看起来一脸加班猝死样的向导在讽刺谁呢,难道想说他对向导的占有欲很高吗?


    简末甚至都不是他的向导!


    虽然简末与对方队伍中的岩厄勉强算是认识,但这样浅薄的关系显然并不足以左右角斗赛的输赢。


    以向导来指挥哨兵进行搏斗的模式,其实更多考验得是向导的能力。


    在整场比试中,哨兵会被封闭五感投放入埋设着陷阱的模拟环境地图中,他们所有得到的情报都依赖于精神链接中向导传递的信息,只能够根据向导的指令进行作战。


    在这种模式之下,哨兵完全变为了向导的工蚁,只能够全然地信任支配他的向导。


    在真正的军团中,哨兵与向导之间的指挥权一直都在被隐秘地争夺。强者才能够成为军营中真正的领导者,天资斐然的向导指挥官甚至能够链接一个军团的哨兵,对其如臂指使,而能力不足的向导也可能被彻底架空,只能够成为传递信息的工具。


    简末睁开眼眸,眼前的模拟景象是一片雨林,因此蟒蛇、蜂群、能够绞死人的变异植物也理所当然会出现在其中,哨兵不仅要与彼此对战,还需要小心这些足以致命的陷阱。


    谢翊现在则处于不可视、不可闻、不可听的可怖状态中,失去了五感,习以为常的手脚都好像变为了陌生之物,他甚至不能得知简末是否在他的身旁。


    军校不会采用这样极端的训练方式,谢翊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但桀骜的少年自然不愿显露出这一点。谢翊状做自然地勾起唇,假装他仍旧和平常一样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简末,现在还不愿意插.入我的脑域里吗,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唔……”


    谢翊猝不及防地短促低喘了一声,膝盖一软就忍不住单膝跪倒在了地上:“简末,你想弄死我啊?”


    因为有面对崖枡的经验,简末在将精神触须没入谢翊的脑域中时,对其中复杂的构造并不算毫无准备。


    知道简末作为C级向导,面对他时会很吃力,谢翊特意撤去了精神屏障,几乎是毫无防备地迎接着女生的侵入。


    而她也一点都不温柔,因为他不是她的哨兵,所以即便被弄坏也没有关系。


    简末之前说谢翊是没人要,也不算是骂他。因为他曾侵蚀伤害过向导的案例,在学校中也被列为需要特殊对待的高危人物,在体能课组队训练时总是形单影只,没有向导愿意触碰他这个危险分子,谢翊也总是展露出暴戾恣睢的性情,仿佛没人能配得上他。


    因此,他对这种链接有种生疏感,不清楚别的哨兵在被链接时,也这么……敏感吗?


    按理来说,建立指挥网络的链接应该就像是安装了电话线与傀儡线一般,向导的意识传达会像是哨兵的心声一样快捷,最大程度减少了延迟。强硬的向导甚至可能在某一刻直接接管哨兵的身体,驾驭着他完成行动。


    但……也不该让人感觉骨头酥软,脑袋里像是有猫爪在玩毛线团吧?


    谢翊咬着牙,弓起身子,他不敢想象有多少观众看到了他此时这幅狼狈的模样,简末该不会是在刻意报复他吧?这么记仇?


    他知道,他不能对一个C级向导太过苛责,战场指挥相关的课程是最难的,不及格也是常态,不然指挥官也不会那样稀少,而在军团中还可能被哨兵接管或平分权柄。


    但他也没有听说哪个学艺不精的向导会在这个时候让哨兵受这种折磨啊……


    谢翊强忍着撑起身子,却“听”到脑域中传来女生有些羞愤的声音:“闭嘴,你别装了,好好比赛,不要丢人。”


    谁装了?她还嫌他丢人?


    谢翊缓过了最磨人的劲,总算能够勉强适应了链接时钻到骨子里的麻痒感,脸上的表情收敛了一些,眉宇压下来,便显出了些冷冽之色。


    简末的精神链接完成得慢了一些,失去了先机,便陷入了被动中,她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比不过对方的A级向导,因此必须速战速决,用谢翊的身体优势取胜。


    S级哨兵本就是兵器般的存在,但操控一个人,比控制一台遥控车或是一部无人机要难得多了。


    她需要告诉谢翊所有陷阱的方位、坐标以及敌人的进攻方式、是佯攻还是实招。简末要用最简短的命令让谢翊做出反应,仅仅是迟钝的几秒或者判断失误就可能令谢翊受伤。


    而她甚至还要开两个号,进行同步操控——谢翊以及他的精神体。


    谢翊的精神体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灰狼,肌肉线条流畅而饱含力量感,毛发浓密厚实,气宇轩昂,与本人一样是一只傲慢孤僻的独狼。


    这要求简末同样拥有战斗素养,虽然她曾经在学校中完成过无数次训练,可不幸的是,她的对手是白塔中身经百战的A级向导,而她用熟的搭档从来不是谢翊,她也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场。


    岩厄的精神体是一只鳄龟,它的体型在最极致的状态下,能够变为小山一般的堡垒,外壳足以越级抵抗S级的畸变兽,甚至能够将手脚缩入壳中,几乎难以寻找到任何弱点。


    想要击败它,还需要借助地图中的陷阱。


    谢翊的身上渐渐多出了道道伤痕,被撕裂的皮肉狰狞地外翻着,污浊的血液混合着汗水糊了半张脸。简末知道,如果是依靠谢翊自己的能力,他未必会令自己变成这幅模样,或许他早已能够在更短的时间中决出胜负。


    可谢翊却一声没吭,也没有抱怨一句。简末有些歉意,但并没有因此升出自卑,因为她知道,这场比赛中她本就是用作削弱谢翊的存在,而她真正的对手还包括了那个A级向导的思维。


    简末并没有发现,她的想法几乎能够与谢翊的身体行为达成同步,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契合度极高,而在瞬息万变的搏斗之间,半秒的时间延迟都可能决定战局。


    反而是有着一双没精打采的死鱼眼的白木先发现了这一点。


    向导的位置处于安全的后方,他能够遥遥看到女生的模样,青涩的女学生神情认真,身上没什么进攻性的气质,但使用哨兵的手段……却出乎意料得带着些极具侵略性、不计后果的凌厉感。


    岩厄擅防,在刻耳柏洛星他的精神体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而简末则偏向步步紧逼地快攻,这一点倒是也弥补了她在策略智谋上的稚嫩,反正S级哨兵的身体也经得住糟蹋。


    只是……白木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框,她是不是忘记了,向导自身的安全也同样重要,还是将角斗场当成了学校的模拟友谊赛,以为对手也会秉持优良的品性,不会对她偷袭?


    可白木却不是什么善良有节操的高洁向导,也不会觉得他是不是在欺负小孩。


    白木知道岩厄在乎那个女孩,但他又不会告诉岩厄他在攻击谁。


    当简末意识到白木的目标是她时,似乎已经有些迟了,只要向导失去战斗能力,无法继续进行精神链接,自然便算作战败。


    只是,她自知自己弱小时,是否也能够以身作饵,以求在险境中反败为胜的机会?


    让擅防的人来攻击,便也是以利刃刺破他的最佳时机。


    简末站在原地,乌发被打斗的气流扬起,她的神情仍旧是冷静的,容颜像是白水,却显出一种极致的冷漠感。


    她为谢翊下达了接后数步的指令,便将精神触须撤离了他的脑域,转而刺入近在咫尺的岩厄的大脑中,不需要太久,只需要延迟他几秒的行动。


    简末的视线在这一刻对上了远处白木的眼眸,时间似乎凝固在缓慢的一秒。


    鳄龟被灰狼咬断了脖颈,而谢翊的拳头也砸在了足以令岩厄失去抵抗的部位。


    屏幕中的解说员讲解着角斗场中的赛况,在宣告胜负的声音落下后,简末只觉得她的身体一轻,疲惫犹如潮涌,然后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


    再睁开眼时,是熟悉的属于医务室的白色。


    简末躺在床上,有一瞬间不想动,她是怎么成为这里的常客的?


    “末末,你醒了,头疼不疼,有没有哪里觉得难受?”


    简末侧过脸颊,神情有些空茫,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难道她昏迷之前是和二殿下在一起吗?为什么,守在她病床旁的人会是妘君泽?


    男子似乎一直待在这里,才能够令简末苏醒时第一眼看到他。


    妘君泽原本的神情还是温和而担忧的,片刻后又变为了少见的严肃:“末末,下一次,不许再去角斗场那种地方,也不可以再做那种危险的事情了。”


    简末的精神力本就稀薄,在最后冒险探入岩厄的脑域中阻断白木的控制时更是孤注一掷。


    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想赢。总不会是因为角斗场的主办方很阴,输了还要自己赔钱吧?


    见简末还是那样一副看似很乖的模样,妘君泽不由握住了她的手,有些生气:“末末,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做了怎样惊险的事情,探入A级哨兵的脑域,与一个A级向导争夺控制权,稍有差池,你就可能精神崩溃,变成一个无法自理的痴傻患者……”


    “阿泽,我错了。”女生低着头,小声说道。却轻易截断了妘君泽的训斥。


    简末有些尴尬,她有种自己出去和同学一起做坏事然后被家长抓到的心虚感。虽然她的父母早已经被压在烈士碑下,而她没有血缘的哥哥也好几年渺无音讯,不知道死去哪里了。


    她乖乖认着错,没有嘴硬,很听话,乖巧的模样轻易便能够让人心软,忘掉她刚做出的令人害怕的混蛋事。


    见妘君泽不说话,简末便又小心回握住了男子的手,将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试探地说好话:“阿泽,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第19章 第十九章很有竞争意识地向女生自荐争……


    她好像很会令人心软,知道怎样在犯错之后不经受惩罚。


    女生的脸颊陷在他的掌心里,软软的,让人只能小心翼翼捧着,手臂僵硬,肌肉绷紧,是要轻拿轻放的易碎品。


    而她仰头乖顺地望着他,就是把皇宫的穹顶捅一个窟窿,将天上的星脑砸上来,都令人不忍心责怪她。


    妘君泽不知道自己是一个这样不讲原则的朋友,他虽然看起来温和,可实际却从不徇私,在对待亲信和下属时都很有距离感,原则性极强,不会容忍任何一件错误。


    可就算简末做错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呢,她这样单纯,一定是无辜的。更何况,妘君泽只是担心她。


    男子轻叹了一声,眉眼又柔和了下来:“我没有生气,吓到你了吗,对不起。”


    简末眨了眨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身子,摇摇头:“我记得,我似乎是在角斗场上失去意识的,是舍友将我送回白塔的吗?”


    掌心中的温度突然离开,妘君泽心中隐隐升起了几分怅然若失,他蜷起了手指,就像是想要握住什么。


    “坐视你出事,他们也有责任,我真该去问一问你们的实习指导教师,他便是这样对你们的安全负责的吗?”妘君泽微蹙着眉宇,女生不会知道,当他站在无法触碰她的能量墙之外,只能够眼睁睁看着她仿佛一张纸般坠落,昏倒在那个肮脏哨兵的怀中时,他的心中是怎样的恐慌无措。


    妘君泽从前没有感受过“惧怕”这种情绪,原来在极度害怕时,心脏会紧紧地揉皱起来,手脚冰凉,身体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灵魂像是漂浮在第三人称的视角,看着自己无能为力的屈辱。


    他对她的保护欲旺盛,强烈到甚至想要将她关进绝对安全的屋子里,这样女生便不会再受到任何的伤害了。


    当简末躺在病床上,乌睫低垂,安静地闭着眼眸时,妘君泽有一刻真的升起过这般可怖的念头。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第一次自己在医务室中见到简末的时候,他还没有变得这样不正常。妘君泽只觉得她是如此的脆弱,只是脱离了他的视线一段时间,就会变成这样虚弱的模样。


    在简末昏睡的时候,他甚至曾凑近到了她的脸旁,轻嗅着她的呼吸,以确认她不会在他注意不到时消散。


    但妘君泽并未令简末发现他阴郁不堪的心思,在看到女生的眼睫轻轻颤动时,他便回到了适当的距离,仿佛并未做过那般逾矩的事情。


    实习指导教师?那不就是许景云吗?


    明明在刻耳柏洛星,角斗场是合法的建筑,主动提议前往参赛的人也不是她,可一想到许景云冷淡的模样,简末就有点心虚。


    “阿泽,你别对他说这件事,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去了。”简末探出手揪住了妘君泽的衣袖,露出了小狗一般恳求的模样。告老师之后受批评训斥的还不是她吗?


    妘君泽眸色微深,清澈的湖变为了不可探测的深海。他知道许景云的身份,在简末宿舍中看到他后,妘君泽便已经调查了他的一切背景信息。


    末末为什么不愿意让他知晓这件事,害怕他会为她担心吗?妘君泽说不清他心中泛起的是酸涩还是窃喜,比起她的男朋友,她更愿意相信他吗?


    她的男朋友的确一点都不合格,不知道陪在她的身旁,只会令女生独自面对着险境,在这个时候,他甚至仍旧对她受伤昏迷的事情一无所知。


    学生时期的感情,就是这样幼稚。


    妘君泽不再将许景云放在眼中,他纵容地同意了女生的请求,帮她掖了掖被角,将她的手臂重新放入被子中:“好,我不和他说。末末,以后你去哪里,都提前告诉我一声可以吗,今天我找不到你,真的很害怕,白塔外便是深度污染区,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说好的“明天见”,似乎就只有妘君泽一个人记得,他满怀期待地等待她,直到天色渐晚,才忍不住去查她去了哪里。


    这种话,似乎应该是非常亲密的关系,才能够提出来的吧。


    简末迟钝地想着,二殿下和她,好像还并没有很熟吧?他们现在,也才认识了一周左右的时间。


    可在妘君泽含着恳求的视线中,简末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也许,皇子殿下只是怕她出了什么事,就没有人能够为崖枡元帅治疗了吧。


    反正她原本也没有什么事需要瞒着妘君泽。


    潮涌一般蔓延在心口的窒闷感终于褪去,妘君泽丢弃了那些将女生藏起来的想法,又恢复成了一只洁白无瑕的兔子:“末末,你睡了四个多小时,饿不饿,有什么想吃的吗?”


    刚醒来,胃部好像还在沉睡,简末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说她想喝一点粥,看着妘君泽离开了房间,她才犹如敏感的小动物般松了口气。奇怪,为什么刚刚总感觉气氛很危险,二殿下不是仍旧很温柔吗。


    想不明白,简末也没有深思,她在病床旁的桌子上找到了自己的终端,点开后便是舍友们爆炸般的信息。


    最多的是宋仪娜的短信,简末一时有些晕字,耐心看了一会儿,才终于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中理清了她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末末,是不是谢翊那个疯子逼你参加角斗赛的,我就不该把你和他放在一起。]


    [末末,我看到你的比赛了,很厉害,不愧是我宋仪娜的朋友^o^,毕业后来我任职的部门工作吧。]


    [你认识二皇子?为什么他将你从角斗场抱走了,该死的皇族特权,他凭什么将我们拦在外面,不许我碰你!我才是你的朋友!]


    [妘君泽是不是仗着身份骚扰你了,他是不是强迫你和他在一起了?末末,你不要傻乎乎被人占了便宜还以为对方是好人!]


    屏幕的光反射在简末没什么血色的脸颊上,所以……是妘君泽将她从角斗场抱走的?二殿下为什


    么会出现在那里,该不会,是特意来找她的吧?


    在简末打着字,想要回复宋仪娜时,窗外突然响起了玻璃被敲击的声音,她偏过头,便看到玻璃外侧趴着一个犹如巨型壁虎般的少年。


    谢翊?


    简末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她没记错的话,医务室在二十四层吧?他在外面做什么呢?


    而且他的精神体是只狼,又不是什么爬行动物,他就不怕掉下去摔死吗?


    简末很怕他死了,她也会倒霉地变成“共犯”,只能够撑起酸软的身子,任劳任怨从病床上走下来去帮他开窗户。


    只是没有等到她的帮助,简末刚刚走到窗边,谢翊握着一块小巧而形状奇怪的金属不知道怎么操作了两下,便撬开了玻璃窗,腰腹一卷,直接跳入了病房里。


    “别喊,外面有人看着,我好不容易偷溜过来的,你可别让我被人发现了。”宽肩腿长的少年将简末压在了被窗帘掩盖的白墙上,掌心再次捂住了她的唇,压迫性地弯下身,将她禁锢在了一个狭窄逼仄的区域中。


    “唔……拿开。”年轻哨兵逼得太近,身上的气息笼罩着她,也许是爬墙时出了汗,一股狗味。


    “那你小声点,别把外面的人招进来,二皇子是不是有病啊,把你当犯人一样看管起来,根本不让任何人靠近病房。”谢翊慢慢松开了手,声音中满是对妘君泽的嫌恶。


    “呸呸。”简末喘了口气,才用手背擦了擦嘴唇,“脏死了,你怎么用爬过墙的手摸我。”


    哨兵就是一点都不讲究卫生,简末本来就因为精神力过度消耗而浑身没有力气,现在被谢翊折腾了一通,身子更是软绵绵地开始向下滑。


    谢翊连忙将人捞到了怀中,简末换了一身病号服,衣料柔软而单薄,接触时难免便会感觉到一些绵软的触感。


    女生的身上看着没什么肉,腰腹却很软,掌心握上去,手指仿佛都能够陷入进去,身材曲线显得有些青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时不好好吃饭,但压在男生胸膛上时,也足够令他浑身燥热,脖颈一瞬间变得滚烫。


    他真怕自己把她撞坏了。


    谢翊直接圈着女生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来重新放回到了病床上,被人嫌弃也低声下气的:“你不是嫌我脏吗,等我找纸巾帮你擦擦。”


    好在病房中的确放置了酒精湿巾,他去卫生间挤了洗手液,洗了几次手,才拿着湿巾走到了简末的床边。


    先迎接他的是一个软绵绵的枕头。


    谢翊用脸接了,没生气,还有点想笑。


    就这么讨厌他?在角斗场上不是使用他,使用的很得心应手吗?用完之后就立刻往外扔吗,这么无情。


    谢翊将枕头捡了起来,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想打我,用枕头可没什么效果,你应该扔旁边的水杯。”


    他毫不见外地坐在了病床的边沿上,挑了挑眉:“还要不要我帮你擦嘴了?”


    简末倚靠在仅剩的枕头上,生了会儿闷气,还是忍不住说道:“要。”


    谢翊低笑一声,倒也没有再故意招惹她,身子探过去,将湿润的纸巾按压在了女生的唇瓣上。


    隔着一层湿巾,柔软传递到谢翊的指尖,像是一朵被润湿的花。


    简末不知道男生心中在想什么,她只觉得唇瓣被不轻不重地碰着,痒痒的,有些怪。


    房间中沉默下来,无形中却又萦绕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氛围,简末抿了抿唇,心中有些不自在,偏过了脸颊:“可以了。”


    谢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似是被轻轻含了一下,苏痒的麻感一路沿着手臂钻到了心尖。


    “嗯。”他突然变得笨嘴拙舌,将纸巾整整齐齐折叠好,收入了上衣的口袋里。


    “你……还好吗,我不知道会连累你变成这样,我…你要是还生气,随便你打我吧。”谢翊重新恢复了感官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向导轻飘飘摔了下来,像是被折断了翅的蝶。


    谢翊其实也有些被她吓到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住她的,分明让她赢了,他好像也不怎么高兴。


    谢翊是自傲的,在他看来,他绝不可能会输,但是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向导就是事实,搂住女生时,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打他?她还嫌他的肌肉太硬,弄得她手疼呢。


    “我渴了。你帮我把水杯拿过来吧。”两人之间的关系像是颠倒了过来,谢翊收敛了嚣张的气焰,仿佛脖颈上栓了绳索,在听到女生的指使后,竟也乖乖去拿了杯子,主动送到了简末的唇边。


    “喝吧,我喂你。”谢翊一副自己很会照顾人的样子,可实际上却笨手笨脚,只会惹祸。


    “咳咳。”水液顺着脖颈的线条向下流淌,浸透了病服的衣领,简末被呛咳得红了眼尾,瞥向连喂水都不会,手足无措地想帮她擦拭的谢翊,“你是想谋杀我吗?”


    “我没有。”谢翊有些委屈,他哪里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以他那副狗脾气,现在本应该对简末冷脸嘲讽了,可看着女生被他弄得湿哒哒的领口,他又忍气吞声了。


    他原本是为了将功补过、看望病人来的,怎么能越补越差劲了。谢翊想了想,便拿起杯子,直接将里面剩下的水泼在了自己的脸上。


    水滴沿着额前的发丝坠落,滴在鼻尖,又滑过薄唇:“这样赔罪你能满意了吗,或者……”


    谢翊单膝跪在了床上,身体压下来,深邃的红眸锁住了女生,握住她的手腕:“你要再扇我一巴掌?”


    简末觉得他病得不轻,她还未说什么,谢翊的耳尖却动了动,病房外的走廊中传来隐约的声响,有人过来了,逐渐靠近了房门,握住了把手……


    简末瞪圆了眼眸,就见谢翊敏捷地在门被打开的前一秒迅速地钻到了她的床底下,身手敏捷的像是被捉奸的奸夫。


    妘君泽手中端着刚刚煮好的粥,站在门口停顿了片刻后,视线落在了大开的窗户上。


    男子慢慢走入房间,将瓷碗放在矮柜上后,才来到窗前,薄纱的窗帘被风扬起,冷风吹进来,吹散了残留的气息。


    妘君泽关上了窗户,转过身,看向病床中央一脸乖巧的女生,微微弯起眼眸:“夜里凉,你生着病,还是关上窗比较好。”


    简末并不想要帮谢翊隐瞒,可要在这个时候主动对妘君泽说,她的床底正藏着一个男人好像也有些奇怪。


    她只能有些僵硬地点点头,心里更讨厌给她惹麻烦的谢翊了。


    妘君泽走回到了病床旁,拿起盛着养生粥的碗,正想要亲手喂女生时,蓝眸却落在了简末的衣领处。


    “刚刚我想喝水,不小心弄洒了。”简末只觉得她脸上的温度更高了,她到底为什么要为谢翊留下的“罪证”找理由,这样说好像她是一个无法自理的小孩子一样,连喝水都能洒在身上。


    “是吗。”妘君泽还是淡笑着,将白勺喂到了女生的唇边,“手脚还是无力吗,既然这样,这几日都由我来贴身照顾你吧。”


    男子的动作带着些不容拒绝的意味,简末只好启唇,含入了一口温度刚好的粥。味道很鲜美,能够尝到一些说不清是鱼类还是哺乳类动物的肉丁,唤醒了空荡荡的胃。


    “喜欢吗?”见似乎合简末的胃口,妘君泽脸上的笑意才变得真实了一些,“那就多尝一些。”


    妘君泽很有贤夫良父的资质,不会像是谢翊一样不知轻重,每一口都会吹到适宜的温度,好像真的将她当做了小宝宝。


    简末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很诚实地乖乖接受了投喂。其实她是有些想要直接捧过碗


    自己吃的,但却被妘君泽用她力气还未恢复、怕她端不稳碗的理由拒绝,只能够在某方面“自作自受”。


    床上柔情蜜意,只能够躲在床底的谢翊却是越想越憋屈,在角斗赛中受伤断裂的肋骨都开始隐隐作痛。


    不是,凭什么啊?他为什么要一时脑抽躲着妘君泽那个小白脸?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气恼的劲上来,谢翊忍不住抬起腿,在床底下折腾出了点声音。


    床板的震动传递到简末的身上,她差一点就想要直接将谢翊揪出来,如他所愿给他两巴掌了。他自己先藏起来,现在又在底下搞什么呢?


    现在他又不怕被发现了是吧,所以为什么胆颤心惊、莫名心虚的那个人又变成了她呀?


    妘君泽端着碗的手微顿,眼底染上了几分冷意:“末末的病房里,养了老鼠吗。”


    简末觉得此时她一定笑得很假,却也只能为床底下的人找着借口:“也许是谁的精神体在楼下弄出的声音吧。”


    “是吗,或许是某个性情卑劣、低贱无能的哨兵管不住自己放出的精神体吧,只会到处惹是生非,除了给人添麻烦之外一无是处。”妘君泽依旧维持着温润如水一般的神情,为简末喂着粥,微凉的声音却似带着讽意,像是在指桑骂槐。


    简末默默无语,反正骂的人不是她,虽然感觉妘君泽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但她习惯性地当一只蜗牛。没事的,只要没人戳穿,她就还是清清白白无辜的女大学生。


    而被骂的谢翊本人像是一只幽怨的男鬼般盯着头顶的床板,恨不得现在就爬出去和那个卖弄茶艺、尖酸刻薄的皇子打一架。


    装什么小意体贴,还要给人喂饭,不要脸的贱种,当什么皇子,怎么不去会所当鸭啊,向导与向导之间是没有好下场的!


    终于,一碗粥见了底,虽然过程有一些折磨人,让简末时刻都提着心脏,生怕谢翊又作什么妖,或是妘君泽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但好在,高压锅并没有在她的眼皮底下爆炸开,一切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于是简末便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阿泽,我有点想吃草莓布丁了,你能够帮我去拿一些吗?”


    妘君泽唇角的弧度拉平了起来,他不太高兴,不喜欢女生找借口赶他走,也不喜欢她的欺骗。末末,为什么不能只有他一个朋友,只与他亲密无间呢,她应该早些意识到,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没有交往的必要,只是一些浪费时间的无用社交。


    她想要的,不管是布丁也好,权势地位也罢,他都能够满足她,妘君泽想要让女生明白,她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其他人。


    可妘君泽偏偏又会对她心软,见她这样辛苦地骗他,又不忍心直接揭穿令她为难。


    妘君泽自小就接受着教导,不加节制的欲念需要被管束,否则便会酝酿成将他彻底吞噬的兽。过于偏执的喜欢也会变成祸端,会令人惧怕、妄图逃离,所以,不能够暴露出他的阴暗之处,他必须学习忍耐,要循序渐进,直到女生习惯他、愿意包容他。


    “好。”所以现在,末末让他做什么,他便要去做什么。


    妘君泽对简末好像确实很好,连被简末似是仆人一般使唤都毫不在意。看着男子的背影,简末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些愧意,二殿下好像是真的,想要同她这个普普通通的人做朋友。


    “你想吃布丁,我也能学着为你做。”人前脚刚走,谢翊便迫不及待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手臂搭在床沿上,就开始很有竞争意识地向女生自荐争宠,想要让简末知道,妘君泽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


    “啪——”


    回应他的是带着香风的一巴掌。


    谢翊被扇懵了,坐在地上有些傻愣愣地看着简末,就见女生用厌恶的视线睨视着他:“谢翊,你给我滚出去!”


    第20章 第二十章简末是真扇他扇上瘾了是吧?


    谢翊哪里有过同人这么伏低做小,还要被人扇的经历。


    简末是真扇他扇上瘾了是吧?


    谢翊怒气冲冲地从病房中走出来,经过爬墙又钻床底的一番折腾,他身上原本就没经过包扎治疗的伤口又撕裂开渗出了血液,与衣服的布料紧紧黏在一起,也就是哨兵的身体强健,才令他硬是一声疼都没叫。


    而当谢翊关上门看到等待在走廊中的人时,脸上外露的表情便都消散了。


    妘君泽神情冷淡,犹如萃骨的冰,眸中显出几分蔑视的意味,刚刚进入房间,他就嗅到了一股难闻的臭味,果然是没有教养只知道引诱女生犯错的卑劣哨兵,上不得台面,也就只配在他的面前躲躲藏藏。


    妘君泽虽然在简末的面前能够假装不知道谢翊的存在,却没有想过真的任由这种性情有问题的人留在女生身边。


    “离末末远一点,你只会伤害她。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如果此时简末在这里,一定会觉得妘君泽的模样很陌生,褪去了那层温和的外壳,他的身上便浮现出了属于皇子的矜冷与漠然。


    妘君泽如此理所当然地排除着简末身边的人,好像将女生当做了他的所有物,把自己当做了她的保护神。


    谢翊只想嗤笑,他是凭什么用一副正宫身份在这里对他说这种话的,真以为做个皇子,就能够干涉女生交友的自由了吗?


    “想让我滚,你让简末自己来对我说,啧,你猜,她在房间中为什么替我遮掩,没有暴露我的存在?”谢翊唇角扬起的笑带着恶意,整个人都像是一个故意挑拨别人感情的小三,暗示着自己与女生的关系不清不白。


    角斗场上,没有人想到二皇子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霞姿月韵的男子与粗蛮的场合显得格格不入,而他穿过重重人群,却只是为了走到年轻向导的面前,纡尊降贵地俯下.身,将简末从谢翊的怀中夺走。


    若不是他当时伤重,怕耽误简末治疗,谢翊绝不可能让妘君泽在众目睽睽下将女生抱走。


    谢翊眼眸的色泽愈发猩红,他记起在女生耳后看到过的密密麻麻的吻痕,只要一想到那痕迹可能是被妘君泽留下来的,他就有种心口憋闷,想要去杀几个畸变兽的冲动。


    妘君泽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厌恶更深:“如果你还有些自知之明,就该记得你是怎样废物地连累她的,她不需要你这样的哨兵,至于你的意愿并不重要。”


    皇子拥有自己的私人护兵,妘君泽虽然是避人耳目、低调隐秘地来到这里治疗崖枡,出于对他安全的考虑,身旁也仍旧带了两个S级哨兵。


    而在妘君泽的命令下,即便天资斐然却尚未在军校毕业的谢翊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少年硬着骨头,被扔出走廊的时候还能嘴贱地叫嚣:“妘君泽,你简直就是个表里不一的神经病妒夫,只会在简末面前装贤惠。你以为简末会喜欢你这种人吗,你最好把她拴在裤腰带上,否则我早晚有一天还会把她偷走!”


    一门之隔,妘君泽提前释放出了隔音的精神力场,病房外厮打的声音传不到房间中,简末这边岁月静好,对门外的争端毫无察觉。


    而当妘君泽再次推开门时,手中拿着刚刚为女生做好的布丁,连衣角不小心溅上的脏血都处理干净了,身上毫无刚刚处理了人的痕迹。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谢翊离开前的辱骂而生出了不安感,妘君泽突然觉得有些害怕,怕简末会讨厌真实的他。


    “末末,今天晚上,我能够留在这里吗。”妘君泽像是某种寄生的植物,不声不响便一寸寸占据着更多的位置,直到将没有防备的女生彻底紧密地缠裹起来。


    布丁很好吃,奶香味浓郁,像是要在舌尖化掉一般,简末咬着勺子看向妘君泽,歪了歪头,有些迟疑:“留在……这里,可这里只有一


    张床,你要在椅子上睡一夜吗?”


    妘君泽看着她,只觉得他的口欲症好像突然又发作了:“嗯,我想留下来照顾你,你不是没有力气吗,夜里如果想要起身去卫生间,我也可以抱着你。”


    简末的耳根一瞬间红透,羞耻得要直接晕过去了,她到底为什么要因为谢翊撒那个谎,简直太尴尬了:“不用的,我现在已经好多了,真的。”


    解决生理卫生这种小事她还是能够自己完成的!


    可妘君泽却像是不相信一般,他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眼眸却落在了简末手中的布丁上:“末末,我的病症好像又发作了,该怎么办?”


    病症?


    什么病?简末已经忘记了妘君泽之前是怎么以口欲症作为借口,将她细细品尝了一番的事情。


    妘君泽耐心地解释了一遍,眼神十分直白:“末末,可以喂我一些布丁吗?”


    虽然对待病人应该更宽容一些,但是,布丁是她吃过的,勺子也是她用过的啊。简末有些为难,不是她护食,只是……总感觉这样太亲密了些,她小时候和她哥也没有用一个盘子吃过东西。


    虽然简席城好像确实捡过她吃剩的东西吃。


    被妘君泽用渴望而祈求的视线注视着,简末还是开口说道:“布丁已经被我吃过了,不然,让食堂再帮忙做一份?”


    妘君泽有些失落,其实简末手中的这份布丁并不是由自动设备做成的,而是他跟着教程,第一次亲手制作的。


    他摇了摇头,秾丽的容颜显出些了可怜的模样:“太久了,没关系,我忍一忍也可以。”


    怎么像是她虐待了他一样,想到自己手中的布丁还是二殿下为她拿来的,简末终于克服了心中的洁癖,偏过视线将布丁递了过去:“给你吃吧,治病重要,只要你不嫌弃是我吃过的就好。”


    虽然没能够让女生亲手喂她,但将简末剩下来的食物一点点吃入腹中,也令妘君泽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好喜欢,末末的一切都好令他喜欢。


    妘君泽其实更想要与女生睡在同一张床上,与她盖同一个被子,将她搂入自己的手臂中,让他的身体浸满属于末末的味道……


    但是不能够吓到她,所以要忍耐,要一点点试探侵蚀女生的底线,直到她习以为常,不会再排斥他的靠近。


    简末劝阻无效,妘君泽还是执拗地留在了病房中,男子坐在椅子上,上身趴在床沿,脸颊枕在手臂上静静注视着她。


    简末却是已经睡着了,精神力的损耗会令人没有精神、嗜睡,哪怕与妘君泽共处一室,她还是任由自己陷入了梦乡。


    妘君泽很开心简末愿意信任他,可却又同时升起了担忧感。女生看上去有些太过好骗,不知道人心险恶,对人没有防备心,若是有不怀好意的人像他一样来接近她,故意诱骗她做坏事该怎么办呢?


    女生像是水晶一般脆弱,他应该将她捧在手心里时时保护才行,这样,她便不会遇到心怀不轨的人,因此受伤了。


    妘君泽突然想到了谢翊那个乖张顽劣的哨兵曾经说过的话,如果他真的能够将末末栓在裤带上就好了。


    ————————————


    第二日,虽然简末觉得自己已经休息好了,但妘君泽还是强硬地要求她又在医务室修养了两日。


    期间她拜托了妘君泽不要阻拦她的朋友来见她,终于得到了舍友们的探望。


    她们可并没有将她当做病号,不但放出了忍耐已久的精神体要简末拍一拍屁股、做一顿马杀鸡,还特意将之前在角斗场中拍的照片放大拿给她看。


    屏幕中,一身洁白皇室常服的妘君泽将她公主抱拥在怀中,往日总是以一副圣洁而亲和的姿态面对民众的二殿下眉宇压了下来,蓝眸像是冻结的冰原,潜藏着隐怒与担忧。他看上去像是很在意怀里的女生,动作甚至流露出了些许珍视,在照片上,陷入妘君泽怀中的简末显得有些娇小,与高大的男子形成了一种明显的体型差,也让观看者意识到,妘君泽并不像是他的外貌一般无害而羸弱,反而拥有着绝非花架子、极具力量感的薄肌身材。


    若是这张照片被放到三流小报上,可能还会被炒作成皇子殿下爱上平民女孩,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狗血故事。


    “末末,二皇子殿下和你是什么关系,之前没有听你说过认识他呀,你们不会真的……”宋仪娜蹙紧眉,带着几分质问意味地注视着简末,红发像是要和简末手底下红色孔雀的羽毛一样炸开。


    简末不知道该怎么和女生解释,崖枡的事情需要保密,她不能直接告诉她,妘君泽之所以这样重视她,是因为她现在的安危就代表了崖枡元帅能否痊愈。于是她只能够承认,妘君泽的确说过想要与她成为朋友的话,然后被迫听着舍友们在她耳边念了许久的“要拥有防范意识”、“别听信男人的甜言蜜语”、“向向结合不符合政.治正确”、“二皇子身为皇室成员大概率会以身作则,如果想要勾引她一定没用真心,不想负责”……


    终于从病房回到自己的宿舍之后,简末甚至莫名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住在医疗间的这段时间,妘君泽都没有让简末去为崖枡做精神疏导,以致于她在夜里还做了崖枡的精神体又突然失控,将她按压在床上撕咬的噩梦。


    几日不见,简末心中也有些担心崖枡的状态,于是在恢复工作的第一天,她便早早起身,连早餐都只是简单喝了一杯牛奶,便进入电梯按下了地下四层的按键。


    这是简末第一次自己独自走这一段关押着堕化哨兵的走廊,光线会刺激他们的视线与神经,因此天花板的光总是昏暗的,无形中便营造出了一种诡谲的氛围,仿佛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哪扇门便会突然变得松动,偷溜出可怖的怪物。


    简末本以为这么早,这些堕化哨兵可能都正在沉睡,可她没有想到,她刚刚走到一半时,这些十分有精神的哨兵们便开始低吼了起来,逐渐有肉.体碰撞到金属板上的声音响起,混合着动物各式各样的嚎叫……


    像是故意在恐吓她,毫不遮掩的坏。


    简末走得快了些,她心里知道他们出不来,可生理上还是害怕,心脏怦怦地跳,突然,一张脸贴在了唯一透光的铁栏缝隙处。


    “你好,请问你是新来的向导吗,我是第一次看到你。”像是小提琴一般优雅柔和的嗓音在窗栏后响起,在这种地方显得格格不入的正常。


    简末微愣,脚步下意识停了下来,偏过眸看了过去,栏杆后是一张很英俊的面孔,并不狰狞可怖,几乎看不出堕化的性状。


    男子拥有着一双多情的眼眸,五官的轮廓线条很深邃,见简末注意到他之后,薄唇勾动,露出了一个能够称之为彬彬有礼的笑容:“早上好,可爱的小姐,被关在这里的哨兵实在太过粗鲁了,吓到你了吧。”


    简末站在原地,抿抿唇:“还好。”


    “我代他们向你道歉,你是来实习的军校生吗,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工作呢?抱歉,我的话是不是有些太多了,只是太久没有人愿意同我聊天,我实在有些过于寂寞了。”男子显得十分绅士,言语也很有条理,倒像是被错关了进来似的。


    “没关系,我知道他们只是病了。”


    女生回答着他的话,显得很乖巧,很少会有向导愿意这样同堕化的哨兵说话,他们只将他当做怪物、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男子短暂地怔了一瞬,随即又弯起眼眸,他拥有十分诱人的音腔,磁性的嗓音从喉咙中吐露出来,令简末的耳尖都有些发痒。


    “谢谢你愿意这样谅解他们,其实……我的堕化程度已经有所


    好转了,污染因子侵蚀的区域也在收缩,我想,我很快就能够离开这里了。”男子的声音中似乎含着些感动,他真诚地注视着简末,又变为祈求,“向导小姐,只是当我清醒时也会愈发感知到痛苦,能请你帮帮我吗,只要为我做一下轻度的精神疏导就可以,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隔着特质的金属门,在简末的视角看过去,哨兵的确神色恳切,看上去拥有着理智,但是……


    “抱歉,我该去工作了,你的事,我会同苻九赫长官说的。”女生不再看他,像是被天敌盯上的小动物一般跑远了。


    随着简末的身影消失在厚重的屏障之后,走廊中的囚室也变得安静了下来,声控灯一盏盏熄灭,牢狱中愈发晦暗了。


    男子仍旧站在牢门后,半响后,才带着几分可惜地自言自语:“啊,没有骗到呢。”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脸颊上在昏黄灯光下并不明显的细缝慢慢睁开了,六只细小的眼眸遍布在容颜两侧,同时眨了眨。


    但是那个女孩子,真的好令人心动啊,想要,想抓到精神巢穴中,吃掉。


    直到穿越过数道的隔绝门后,进入到最深处的禁闭室时,简末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总感觉刚刚那个人,比那些畸化的堕化种还要更可怖一点,异常中的正常,才是最诡异的存在。


    好在有足够安全的门挡着,只要她不主动去触碰,他就伤害不到她。


    简末缓了一会儿,便向房间深处走去,看到了被禁锢在合金板上的崖枡。


    和上次见他相比,男人手腕、脚踝与尾巴处的溃烂更严重了,像是曾经暴躁地挣扎过,因此才会给自己的身体造成更多的损伤。


    但除此之外,崖枡的堕化似乎并没有再加深,虽然他本身的模样已经过于非人了,以致于也让人看不太清具体的变化。


    他好像还没有醒,金色的兽瞳此时闭着,便减少了一些慑人的气息。


    简末先察看了一下维生系统,各项指标都没有什么问题,崖枡的身体有机械人全自动地处理,倒是不必担心他会因虚弱而失去性命。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简末已经对崖枡脑域的结构记得七七八八,不会再像是第一次那样手足无措地迷路了。


    现在她对崖枡进行浅层净化时已经很轻车熟路,也觉得他不会伤害她,于是便想要先为他做一个简单的疏导,检查下他的情形有没有恶化。


    她闭上了眼眸,精神触须逐渐没入了男人的眉心,脑域中此时也很平静,死气沉沉的黑水汇聚在她的脚下,蛛网般错综复杂的管道有规律地一舒一张。


    简末巡视到了上次自己净化过的位置,并没有发现新的污染区,她放下了心,想要退出来时,原本平静无波的脑域一瞬间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外壁向内蠕动,犹如饿死鬼吞到了第一口食物,贪婪地不肯给她离开的机会。


    而此时被捆缚住的崖枡也蓦然睁开了眼眸,粗长的尾巴摔打在地板上,原本缠绕在上面的锁链竟直接断裂成了几段,而那根长尾向简末刺来,卷住了女生的腰肢,将她朝着他的方向拉扯了过去。


    变故发生的太快,简末根本没有想到,除了脑域过于黏人之外几乎没有过任何危险举动的崖枡会突然发难,她低估了他的危险性,因为一直都没受过伤害便降低了警惕心。


    简末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拽到了堕化种的面前,与那双金色的竖瞳极近地对视。


    一阵刺耳的骨骼摩擦声响起,长刀劈砍在了豹尾连接脊椎的根部,尖锐的粗刺同一时间从崖枡身后的合金版中射.出来,穿破了他的身体。


    卷着简末的尾巴松了,来人将她用力搂住,将她带离了崖枡的身旁。


    紫色的电流沿着尖刺传递至崖枡的身上,肌肉可见地蔓延起蜿蜒的暗红色纹路,空气中逐渐有焦糊的肉香味弥漫。


    简末趴在苻九赫的怀中,脸色白得像是纸页,一时连与上司保持上下级的距离都忘了。


    “谁让你一个人进来这里了?录入你的身份信息是为了让你自己作死的?我让你看的安全视频白看了是吧,你怎么敢的,简末,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了,你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随心所欲了是吧,把这里当成你家了?”苻九赫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像是妘君泽一样先安慰她,男人直接揪着简末的衣领,便先对着她一阵痛骂。


    简末的大脑晕乎乎的,腿还有些站不稳,被训得一句话都不敢说,缩成一只弱小无助的鹌鹑。


    骂完了一通,苻九赫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掉了下来,他才能够压下火气,看看眼前女生的模样。


    啧,没被他训哭吧?


    苻九赫根本无法描述他推开门,看到崖枡挣脱了束缚,用尾巴将简末卷到他面前时的感受。他当时真的是被那一幕吓得要失去了理智,几乎是根据身体的战斗本能,拔出了复合刀斩向了那根豹尾,又启动了安全防护装置。


    好在,简末并没有哭,她勉强站直了身子,自知理亏,低着头听训,乖乖巧巧地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长官,我再也不敢了。”


    苻九赫一腔邪火憋在心口,看着文文静静的小女生,怎么就能冷不丁做出这种让人想掐死她的事情,她怎么不敢,他看她是敢得很!


    苻九赫紧紧了手臂,将人提溜起来:“哪错了,说清楚,你们老师是这么教你认错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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