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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疏疏月外隔疏疏 空空花寄恨空空

作者:酷酷的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和她们吃过饭,中间还吃了酒,因是高兴,多吃了杯,伏应岫酒量不如他们,不觉间已吃的烂醉,趴在桌上合了眼睛。


    鹤描痕一面照看她,一面同虞沾月道:“今天你生辰,我本不该多说,只怕苏无故没和你说清楚,我再同你说一遍。”


    虞沾月心感不妙。


    鹤描痕抬头,“我是没想过他如何纵你,而今一瞧,不过夜里吹了些风,你就大病一场,我与他说,再过两年就把你交回到我手里。”


    虞沾月一愣,而后不得言语。


    鹤描痕说:“我可比不得他心软,把你养在温室舒房,到我手里,让你褪几层皮都不够,”鹤描痕笑了一笑,“你不要指望苏无故从中护你,我们争斗,与他无干,凭他是谁也不能插手。”


    伏应岫隐隐听得鹤描痕责问,因拍了拍桌,摇晃着直起腰来,瞧着她道:“你说什么?为何要责怪虞弟弟,不许说他。”


    鹤描痕连忙应是。


    伏应岫腮上涂了滚滚的红霞,一手搭在鹤描痕肩上,指着她说:“今天是虞弟弟的好日子,你再唬他,我也不管什么脸面,先恼给你看。”


    鹤描痕连连摆手说:“我一时口快,说错话了,方才并无唬他之意。”


    伏应岫哼她一哼,拍了拍自己的脸,呼了口气说:“这里面怪闷的。”


    鹤描痕说:“外面已经不亮了,苏哥哥还等虞弟弟回去,我们也该散了。”


    伏应岫左摇右晃的站起身,鹤描痕起来扶住她,伏应岫同虞沾月摆摆手,“虞弟弟,你快回去罢。”


    虞沾月心里还怵,进退不决,待鹤描痕说:“你去吧,她这会儿晕的走不稳路,我慢慢的送她回去。”


    如此,虞沾月才走,速速奔回画客山,苏无故正在山下,这会儿春日,并不见落叶多少,偶得一二片,起去拾取,层层相叠,忽从天髓山飞来一封灵信,苏无故才瞧见屋,梅吹断已迎来。


    因是前儿伏应岫说要出去游践几年,梅吹断颇有思虑,第一时未曾答应,深思几日,不得解法,因来寻他商议。


    苏无故听了,且说伏应岫从前虽常与各师兄弟姐妹们下山,只处理些不痛不痒之事,她心有抱负,就放她去,总不能这辈子留她于宗门之间。


    梅吹断沉思了会儿,愁道:“你说的有理,只是我不能安心,外面鬼怪惑人,加之人心难测,我恐伤及她性命,这且是头一回,你先带她出去转转。”


    苏无故点头笑应。


    “现而没什么要紧事,等过两日我择取委托信件,你们几人再启程去。”


    叙罢,苏无故回去时虞沾月已在屋中,闻到一股酒气,问他可有头晕眼花之症,一面倒茶给他。


    虞沾月喝了茶,笑道:“我还好,倒是岫姐姐陪我们吃酒,现在醉的不行。”


    偏鹤描痕那些话盈盈在耳,惹得虞沾月心绪不宁,见此,苏无故问道:“怎么苦恼起来了?”


    虞沾月一回神,微微笑道:“没。”


    苏无故携他坐下,取出一个灵袋给他,“我没什么好送你的,这里有些闲钱,也有些灵药什么的,你先留着。”


    虞沾月却推开说:“我不要这些。”


    苏无故:“我只有这些,你要其他东西,应早些和我讲,罢了,你且说,明儿我再给你买。”


    虞沾月在底下转了转眼,佯作深思,余光察苏无故瞧了过来,这才慢慢抬头,眼里烧着火儿的把人看。


    苏无故怔了怔,自觉他眼中藏意,偏是这般白热,让人躲避不得,如今要缩头收眼,定叫他以为羞了自己,因勉强撑看,相视对有几时,无言正溢情眼。


    终是苏无故先是禁不住看,垂头假作收拾东西,余韵未歇,应是哪来的木桩子,往他心钟上狠狠的撞,苏无故自察情感不对,便说你这时没想好,等明儿再说也不迟,说了,他就要回屋。


    虞沾月追来抓着他说:“我想好了。”


    苏无故:“你说。”


    虞沾月说:“我以后不要喊你苏哥哥了。”


    苏无故满心奇怪,这算什么礼,耳内再绵绵吹来他的话,“我想唤你苏无故,你答不答应。”


    闻言,苏无故瞪瞪的看他,抿唇半日,竟不知如何答话,且从虞沾月那夺回了手,“我乏了,什么话咱们明儿再说。”


    说罢,他已合上门。


    虞沾月痴痴的站在他门前,细观他方才那些神色,亦知他也动了几分情,自忖道:我看他刚才似乎也对我有情,这些日子,我再试一把厉害火,他要答应,我就高兴,他若不应,我就此丢开手,再不去烦他了。


    后几日,虞沾月只要得闲便去找他,且十分殷勤,或是聊话,或是带些东西给他,倘若没了人,他更是得寸进尺,牵手搂抱,苏无故接纳不住,训斥他三五回他也不听,打也不是,不打又总经不住他这般闹。


    苏无故只得早早扫干净落叶杂物寻地躲避,有一日他见晴光丽好,又无虞沾月作扰,因在繁花香草里躺了会儿,暖光融融,招人舒适,弄的眼困倦,他渐渐睡去,梦间身上沉重,睁开眼,虞沾月压在身上。


    苏无故蹙眉,伸手推他,虞沾月不动,拿来那封信在他面前摇了摇,“你原说要答应我一件事。”


    苏无故抬眸看他。


    虞沾月道:“我想你能察知我的情,你也别躲我,咱们早晚要说到这,你是答应还是不应?”


    他把话摆在明面上,苏无故哑了半天才说:“你年纪还不太大……”


    虞沾月冷哼一声,“一会儿说我长大了,这会儿又说我年纪不大,我才说你不要躲,你偏要当糊涂人,你不必拿我几岁说事,只问你许不许。”


    苏无故不理应这话,只说:“快起来,别叫我动手打你。”


    见他还是躲避,虞沾月倍是气恼,更为不让,反而低下头往他腮上亲啄,苏无故推亦不敢用力,可满腔怒火,“你再胡来,回头骨头折几根,也休怪我狠心!”


    虞沾月不以为意,“你要有本事,现在就打死我,这样才得干净呢。”


    说完又亲了四五回,苏无故忍了又忍,好声相劝,他充耳不闻,更往他腮上唇上亲舔,还要扯人衣裳,苏无故大惊,不觉已是脸红心热,难堪他如此行动,使力一推,又甩给他一巴掌吃,嘴里骂道:“你要作死!这会儿皮痒痒了,看我不给你皮给揭了!”


    这面打过后,那面虞沾月的半张脸就红了起来,除了脸上一阵疼,更觉难堪,心里一阵委屈,捂面跑了。


    苏无故气的脸上涨红,正想等虞沾月晚上回来再斥责一番,谁知却没等着他,反而得来梅吹断的传信,说他今夜在天髓山留宿。


    霎时那火气腾腾的往身上烧,苏无故愈发咽不下这口气,便择个硬实的扫帚赶去天髓山。


    梅吹断才叮嘱虞沾月好生歇下,出门正面苏无故怒冲冲的飞来,梅吹断见他这等凶恨气势,拦他道:“已经好晚了,他们已安睡下,难得沾月要留在这,有什么事咱明日再管问也不迟。”


    苏无故两眸攒火,“不成,今夜他偏要跟我回去!”


    梅吹断左右拦他,“真都睡下了。”


    一个要进,一个要拦,只等苏无故抓着缝就怒气冲冲的往屋里去,虞沾月听外面闹哄哄的,将要起身时见门被打开,苏无故脸色阴沉,提着扫帚就过来打他。


    得此情景,虞沾月吓的六神无主,当即爬起身往门外逃,可尚不及躲,苏无故一手已经他按倒在床,抡起扫帚棍往他屁股上打了十几回,打的他乱哭乱叫,嘴里惨道:“别打,别打我了!”


    梅吹断跑进屋,几番要拦他的手,没得拦住,反而见他打的愈是厉害,“你敢跑!还敢找地方躲我,想叫旁人护着你,以为我不敢进来!从前叫你过的太好,你真以为我是没脾气的主!”


    虞沾月又哭又叫疼,梅吹断怎么劝也劝不动他,这时伏应岫听到动静,便过来看怎么回事,竟瞧见这样一幕,吓了一跳,赶忙抱住苏无故的手,方才使他停手,伏应岫说:“苏哥哥,虞弟弟犯了什么错,为何把他往死里打。”


    梅吹断趁时把他拉退几步,口中不停的劝,“今日我就见他一半的脸都红肿的不成样子,别人不敢打他,也只有你,你已打了他一下,这脸才抹了药还没好,这会还打他做甚?”


    苏无故气瞪瞪的看着他,虞沾月躲作一团,梅吹断说:“纵使他再如何气你,方才你打的多狠,再不停手,真要把他打个半死才好?”


    二人轮番来劝,苏无故堪堪休火,朝虞沾月道:“还不起来。”


    梅吹断说:“让他歇着吧。”


    苏无故看着他,虞沾月心里怵他,穿齐衣裳随他走了,回到画客山,苏无故往那一坐,愈看他愈发来气,喝了两口茶才稍稍消火。


    因那心内道不尽酸苦,虞沾月一路垂头暗气,满面委屈,苏无故猛拍桌案,冷笑道:“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今日做的什么,我没和旁人讲,已经给足了你的脸面,原我想今夜和你讲个明白,你还敢往他们那躲,真以为我不找你!”


    虞沾月偷偷抬眸,苏无故正看着他,冷不丁一震,方才他打的又狠,这会儿屁股还疼,虞沾月满腹委屈,恼火关不住,冲他嚷嚷道:“你既不肯答应,我就当你不愿,日后和你再住一处,岂不是为难的我?还不如我现在就搬离你远远的!”


    苏无故道:“你又是错的哪根筋?”


    虞沾月听了这话更是恼火,禁不住的哭,“你还说这话,就不如打一开始咱们没见的好,早知如此,我就该死在那场病里!”


    “你!”


    说罢,虞沾月跑回房,闭门不见。


    苏无故在此深深愁叹。


    至后两日,虞沾月常去躲他,纵使见了面,也只当没看见似的,苏无故有聊话之心,他又说功课未修,不愿多聊。


    苏无故好生郁闷,且叫梅吹断予他留出一日,梅吹断自知他们之间闹有不虞,颔首而应,谁知如此,虞沾月又同师兄弟们外出做事,又是半夜才回,径直回屋。


    苏无故想了想,推了门进去,屋内一片昏暗,苏无故还未发话,虞沾月将身翻去,掖紧被子说:“我要睡了。”


    苏无故道:“我那会打了你,急的没留手,现在还疼吗?”


    一听这话,虞沾月更是怒上加怒,磨了磨牙,勉强道:“好了,不用你多心,只留我一条命,我就谢你的大恩大德了。”


    苏无故说:“你怨我打你,你也那会忒不知礼数,真让我说出来你做了什么事,到时臊的是谁还不知道呢。”


    虞沾月假意笑道:“我臊什么,我才不臊,真臊的才要打人呢。”


    苏无故肚里的话都叫他这句给搅混了,坐到一旁,“我不拿你的年纪说事,可你到底是年轻的,说这会儿对我有什么情,不过我照顾你几年,凭别人来,你也喜欢他去?你能知道什么?”


    虞沾月忽的坐起身,两眼睁似弓开,隐锋蛰芒,“我偏是知道,不知道的人还在说教。”


    他口齿含尖带刺,苏无故连连落败,想自己这些年肚子里攒的什么墨,如今还斗不过他的嘴,苏无故被他气急了,起身道:“你要能懂什么情,那我这些年岂不是白过了。”


    虞沾月嗤笑一声,“只问你应不应你都扭捏回避,你懂什么?真是晓得,又为何不肯受我,不受也罢,你明说了就成,为何还打我两顿。”


    苏无故腮上羞窘,支吾半日方说:“谁知你胆子这么大。”


    虞沾月再没同他聊话之心,“你别说了,我就讨厌摇摆不定,你出去,我真要睡了。”


    苏无故欲言又止,“那你还疼吗?”


    虞沾月羞恼道:“不疼!”


    “我问他们要来些药膏,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涂抹上。”


    虞沾月一听,满脸窘态,满色羞红,甚是气恼,埋在枕头里不看他,“我不涂,你走,我不要看见你。”


    苏无故见他尤为不愿,只得走了。


    经此叙话,聊过后竟比没聊前的关系还坏上三分,苏无故为此忧愁,每日在山脚扫地,常常心不在焉,多少人来寻问,苏无故摇头不说。


    一日,梅吹断找来说:“总是这样也不好,你与沾月先休息两日。”


    苏无故摇头叹道:“前儿空闲时我找他,好话说了,怕他夜间疼痛,备好膏药,他并不领情,现在更是避的厉害,没得好说。”


    梅吹断推着他,“你越发丧气了,你们还能日日不见?抓着空就聊一二句,也别歪派他,好好谈心,自然就好了。”


    虽梅吹断极力劝话,欲求二人重归于好,虞沾月仍是左右躲避,苏无故便愁坐在屋,因不欲与他生间隙,又不能受他那番情,早日就察觉,只作不知,谁料虞沾月看着是个诺诺的主,说起情来胆大无边,既把这事捅干净,苏无故还不得对策处理,渐是理不清心,分不明意,时时究他那些话,不觉渐渐陷在其中。


    坐着坐着,竟想出解法,因跑去找梅吹断,且要把虞沾月先交予他几日,梅吹断不解,“你不去找他说话,反而要走?”


    苏无故说:“我近来烦闷,说出的话也怪不好听的,愈说愈乱,不如先分开几日,都静静心。”


    梅吹断:“可行?”


    苏无故叹道:“我也不好说,只是当下我确实闷燥。”


    见此,梅吹断自然允他,因而当日,苏无故收拾些东西就走了,恰这些天鹤描痕过来,三人如往日一般。


    伏应岫笑说:“对了,那棵玉兰树开了好些花,我带你们去瞧瞧。”


    他们一去,树上纷纷白雪,虞沾月见这光景,不由痴痴怔怔起来。


    鹤描痕想这几日不见苏无故,虞沾月也少有提他,由是察觉不对,拉她至一旁问:“他是怎么了?对了,为何也不见苏哥哥?”


    伏应岫便将先前事讲予她听,且再三嘱咐不要外传,鹤描痕听后冷冷发笑,“定然是他做了什么混事,惹得他不高兴,不然如何能挨这么一顿打!”


    伏应岫捂住她的嘴,“虞弟弟还没休息好,你就说些好听的罢。”


    鹤描痕揭开她的手说:“我说好听的?他既然犯错,活该他被打,要到我手里,谁来犯我,脖子不给他拧了?你们只给他说好听的,谁来给苏哥哥说些好听的?”


    伏应岫哑口无言。


    鹤描痕又说:“再者苏哥哥脾气如何你们早也知道,因他性子软些,难道就拿他当泥捏的?谁是没脾气的人?只管你们舒心了,谁知他心内如何?”


    虞沾月并非全然留心在这棵树上,她们二人的话早传入耳中,想了想竟觉自己过分许多,一想苏无故为此日夜沉郁,细细数来从前往事,更添心疼,当即要走。


    伏应岫说:“你去哪?”


    虞沾月:“我想回去。”


    “你要找苏哥哥?我们也一起。”


    三人正到路上,遇见梅吹断及几位仙长,行过礼罢,梅吹断问:“你们做什么去?”


    伏应岫答应道:“找苏哥哥。”


    梅吹断说:“他前两日外出,一时半会还不得回来。”


    虞沾月一惊,“他走了?”


    梅吹断:“是走了。”


    虞沾月一怔,顿时万箭攒心般疼的厉害,伏应岫借由先走。


    行步间虞沾月思绪万千,一瀑倾倒的心酸,自忖自怨道:都怪我,偏要和他发脾气,如今真把他逼走了,也不知他何日回来,倘若不回,我该如何是好,早知如此,我不该同他生闷气的。


    虞沾月一边想着,一边还要滴泪。


    鹤描痕看他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暗暗想道:我等花灵从未见有这般多愁善感,时日泪洗之人,而今竟生来他,也算是我作孽得来的造化!


    鹤描痕再不能看,又过了两日,虞沾月见苏无故还不回来,终日守在屋前,亦或闷闷愁愁,望之来路,一面愧恨当日所言,这才逼走了他,恐他不再回来,为此日渐沉闷,容颜消减,簌簌落泪。


    鹤描痕提早回宗,半途去寻苏无故,这会儿他在田里锄地,鹤描痕见此地破败,人烟也少,过来问道:“你怎么跑这来了?”


    苏无故搁了手上的事说:“我出来走走。”


    鹤描痕怪道:“这地里满是荒草,你锄它做甚?”


    苏无故:“这屋里住有一对夫妇,他们儿女进城,只在这几年,父亲腿脚不好,母亲凭此薄地才赚的一些钱,谁知母亲也不久患病在床,我就过来帮一帮,锄完草,翻了地,去买些种子来,顺道打听他们家儿女的事。”


    鹤描痕便同他一道做事,又提虞沾月这些日子如何洒泪,十分不满,埋怨他纵到如此。


    闻言,苏无垂头自审,故愈发念旧,情纠纠,意昏昏,自忖道:早知他如此忧心,我当和他提一声才是,我也快些回去,免他再生忧思。


    把地翻了,苏无故与她入城,买却种子,顺道打听那两儿女之事,众人都未听闻,又或避而不谈,直至到一家酒馆,酒馆掌柜听了,说有些头绪,暂且想不来,便让他们好生坐着,过会儿给到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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