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除夕都在天髓山设办宴席,各仙长都携徒儿去,虞沾月亦不得避,至于苏无故寻各等事由推脱,除夕那日,虞沾月比他还早一步起床出门,只这两日苏无故纵许懒骨头,窝在床上至正午才起。
虞沾月去了一个时辰又折返回山,到苏无故房中坐在床畔摇了摇他,苏无故未尝睁眼,只问道:“你不是同他们去置办宴席了?都好了?”
虞沾月说:“不是,梅叔叔叫我来问你,今年去也不去?”
苏无故这才睁眼,笑道:“往年怎么推脱,今年如旧,我不爱什么宴会热闹的,既到那也没话讲。”
虞沾月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意思?说了和往年一样的话替你推脱,可今年不一般,除了梅叔叔,另几位仙长也有意叫你过去,不则我才懒得跑这一趟。”
苏无故道:“不去不去,你再想法子给我推了。”
虞沾月叹道:“我口说容易,他们未必能信,说不准过会儿还要来见你。”
苏无故乍地坐起身,“谁要来?”
虞沾月:“都要来,瞧瞧你做什么,从前扫地也罢,权作你有要务,大家都没话说,这些天过年,早用法术清理厚雪,难道你还不得闲?”
苏无故犹疑,“你这话是真是假?”
“我还骗你?你不信也罢。”
话了,虞沾月推门出去。
苏无故沉吟半晌,想是虞沾月也无由骗他,急忙起身穿衣洗漱,在屋内环视一圈,欲寻事做,看来看去竟都是些假忙活的东西,断不能推拒,随即跑下山,恰在此时,伏应岫正到山上去寻他。
一经碰面,伏应岫奔他而来,笑道:“苏哥哥到哪去?”
苏无故说:“外头有事,岫岫怎么来了?”
伏应岫说:“我爹叫我来找你,说若是见到你,就带你过去。”
苏无故腮上含笑,“岫岫,你只当没瞧见我,我还有事,不能去的。”
伏应岫问:“有什么要紧的?他们说你总要躲,叫我不要听信这类话。”
苏无故眉头一蹙,想了想说:“我原和镇子里的一位老人说,今年到他家去,总不能失约。”
“是哪家?我也随苏哥哥去拜访人家。”
苏无故不肯,伏应岫说:“你不许,那必然是在骗我,现在就和我走。”
苏无故躲不过,只得带她去了,在镇子上走走转转,多会儿还未寻到路,伏应岫道:“苏哥哥是在哄我?”
苏无故笑了笑,“没哄你,只是我有些记不得路了,再找找兴许就到了。”
伏应岫只得再陪他寻了会儿,苏无故寻见一处偏远无人,野草横肆,砖瓦破颓的房屋,猛地一喜说:“找到了。”
他上前敲了一敲,无人答应,伏应岫心内狐疑,苏无故说:“兴许他这会儿不在家,你先回去罢,我在这等一等。”
伏应岫摇头,“时间还早,我再等等。”
说完这话,屋门缓缓开了,那开门的是个老妇人,满头花白,皮肤皱紧,背也佝偻,衣衫满尘破烂,睁大了眼瞧他们,苏无故说:“老夫人好。”
老妇人思绪短慢,口内牙齿也无几,一时半会儿说不来话,苏无故趁势说:“我原是您孩子好友,兴许您不记得,可前儿和我和他说要到老夫人家坐一坐。”
老妇人听得什么孩子,坐一坐,因笑口一开,开门请入,苏无故对她说:“你就去罢,还怕我被谁吃了。”
伏应岫疑虑未消,可见苏无故已然进屋,也只得作罢。
老妇人家中灰败不堪,各等物器堆在一处,叫人落脚的地也难得,她在柜子里翻找,取来一罐腌肉给他,又取来一些面揉弄,苏无故说:“老夫人,我不饿。”
老妇人只顾烧火煮面,苏无故见她放不下手,又看这处脏旧,仔细整理一番,可见床铺薄,上面铺着衣裳,想了想又同她说忘了礼品,随即出门去取,速速买了被褥衣裳及米面等物放在床边。
老妇人煮好了面,并无油盐酱醋等,只是一碗清水煮的,苏无故不得拂她好意,吃去这碗。
老妇人也不说话,仅拿眼细细的瞧他,眼中攒泪,苏无故心内乱作一团,问道:“老夫人,您身子还好吗?”
老妇人慢慢笑道:“好。”
同她聊了半日,方知她儿女双全,只叹命薄,才长大成人竟都得病去了,她丈夫失足落水,竟也去了,而今只留她一人。
她说:“外面不怎么下雪了,我还常听到远远的一些声响,是快过节了?”
苏无故默了会儿,答应道:“今日除夕。”
半晌,她叹息,“该回去了。”
苏无故一时无话。
“你那妹妹还在等你。”
苏无故同她解释一番,她却笑道:“是和他们闹气了?”
苏无故摇头。
“好端端的日子,别闹气,陪陪他们。”
苏无故说:“是个好节日,各人有各人的悲喜,我自然也喜,只是喜自在。”
听了这话,老妇人失笑。
坐至黑夜,往日这宴席已尽,苏无故多留半会儿,临走前亦多嘱咐两句,老妇人扶着门,朝他挥手,眼中心里,那含的尽是不舍之情。
才到山脚下,路上一片孤清,虽无月光照路,可枝上挂了灯笼,四处清亮,正要回屋,路途间嗅得一股幽幽香气,适才想起有一处梅花林,且去瞧看,梅花林不曾消雪,雪积有一尺之厚,却不碍这处开了好些红梅,模样姣好,貌貌逐羞颜,簇簇烧红焰,令人不识冬日在,因是满庭烘烘。
梅花林中置有石桌,如今也叫雪淹没。
苏无故寻了处积雪深厚之地,朝雪堆里一跳,躺在绵绵雪上,梅香扑朔,未感冷意寒气,只觉受乐颇多,身心缓舒,渐而浑身轻快,两眼倦怠,瞧见一朵受不住风,并教吹落下来,如此光景,欣然自乐。
那面虞沾月也赶来,原那宴席应至半夜才完,梅吹断料他不见苏无故,此刻情系不尽,因在宴席之上并无欢喜,乃叫他先回去瞧瞧苏无故回未回来。
虞沾月先离,待无人处,方匆匆的脚步跑回来,正三步并两步的跨阶而上,又忽然刹脚,轻步慢走的行入梅花林,寻雪印而去,忽而他扶着一株梅花树,遥遥望着雪堆里的人,梅花香艳,风有调戏之意吹挑几瓣,他漫漫沉酣,养的人暗暗生来一曲幽情。
虞沾月站在那看有半会儿,轻轻而去,还欲叫醒,可观他神情幽闲,心犹不决,先到他身旁坐下,渐而坐也不够,与他一同躺下,即便如此仍不能足,而后一手抱在他腰上。
苏无故问:“多会儿来的?也不和我讲?”
虞沾月说:“刚来,我还要找你,瞧见梅花林的雪里有你踪迹,过来就瞧见你在这睡着。”
苏无故拍了拍他,“浸在寒风也罢,还躺在雪里,别把你冻坏了。”
虞沾月嗅得清香,半数由梅花,半数环鼻,幽幽浓浓,再是抱着他,不免畅身而乐,心酥魂热,更是挨着他挤动,忽然身下雪裂,晃了两人一晃,苏无故推着他道:“我才寻得雪床,都教你给压塌了,还不快走?”
虞沾月撇撇嘴,一翻身压倒在他身上,苏无故佯作发怒,抓着他的双肩道:“多大个人,还当自己是孩子,我都抱不起来了,你还压在我身上,快起来。”
虞沾月说:“你要赶我走,我偏不走。”
苏无故好笑道:“你不走便不走,干嘛要压人呢?”
虞沾月哼了一声。
苏无故推他一把,“行了,谁才说不耍小孩子的脾气?”
虞沾月又翻身躺回到他身侧,面上盯着花红,却偷眼看人,只当苏无故侧眼看过来,他贼一般的把眼往四处乱转,耳中听闻笑声,顿时腮上腼腆。
虞沾月说:“梅叔叔叫我捎句话,说今夜你不来也罢,明日总该去了吧。”
苏无故:“明日去。”
虞沾月细观他神情,竟没了方才自在,眉间眼间缕缕愁丝,因问:“有什么心事?”
闻言,苏无故抬眼,“你怎知我有心事?”
虞沾月说:“我看你你脸上闷闷的。”
苏无故笑而叹,“你都大了,我不打算留在这儿了,想是如何提说才好。”
虞沾月支起身,惊道:“不留在这?你要去哪?”
苏无故摇头,“没得想好。”
虞沾月又问:“那我呢?”
苏无故:“你就和他们在一处……”
话犹未了,虞沾月急道:“不行!”
“怎么不行?”
虞沾月心下慌张,又翻身压到他身上去了,手脚并用的缠住他,“不行,就是不行。”
他长了好大个,缠的又紧,苏无故难以推去,虞沾月惊慌道:“哪日你要走,你也不能丢了我,我要和你一起。”
苏无故叹说:“你是寄生草托生的?现而你不小,总该懂事,以后你有你的去处,我有我的去处,还能日日跟着我不成?”
虞沾月一要急,不免哭出来,苏无故一惊,又改口说:“以后的事,谁又能知道?我随口说的,也未必如此。”
虞沾月自然知道他那话里有□□成的真,便在他身上抽抽噎噎,苏无故在心里哀声叹气,原想待他长成,总要懂事明理,不该缠人,谁知他还是那副德行,倒比从前更甚,只见虞沾月哭了半日,突然松了手脚,转身扑到雪里哭了,哭的一众花儿都感其悲绪,纷纷垂颜衰落。
苏无故起身,抚拍在他背上,“别哭,这算什么大事?明儿我去哪,一定带着你,这正过年呢,哭了就不好了。”
教他哄了半日,虞沾月哭僵了身,抬起头见两眼通红,好歹泪是止住了,嘴里道:“你说我是寄生草,如今我寄生的是谁?明儿你偷偷的走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苏无故见他情绪不好,千言万语的安慰,磨了好半天才把他哄回山上。
苏无故在夜里正睡着,听到外面微微声响,顿时惊起,披衣而去,正见虞沾月抱身坐在那,苏无故过去问道:“怎么不睡?”
虞沾月垂头,丢魂失魄般,苏无故抓着他起来,“外面风吹的紧,快回屋罢,要吹出病来,这可怎么好?”
虞沾月仍是不理,苏无故不知他闹的哪般,好言好语他不听,这人置气,凭谁拉也拉不动,他益发气恼,站起身怒道:“你起不起!”
虞沾月抖身一颤,苏无故又说:“好话说了你也不听,如今和我发什么脾气!你当你还是几岁的人了?”
虞沾月心里酸痛。
苏无故:“你不睡与我何干!倒想在风里冻死才好!”
说罢,苏无故转身而去。
虞沾月听见摔门声,恐他此番真弃去自己,松了两分心,欲追他而去,怎奈委屈占有五成,而今加倔性三成,心中赌气,自然不肯向他低头,因忍了忍,再不动了,心内痴痴想道:他是个和煦且疏离的人,倘若没什么恩情,他又能对我多看几分,现而我已长大成人,他亦无心留世,我不能再拖着他,而今他又厌弃我,我还不如冻死的好。
苏无故关了门,气的再不能睡下,因在门后站了会儿,可听门外并无动静,在此等了等,半歇仍不见他回来,叹气暗忖:正是个好节日,我怎么就和他闹气了?论年纪他比我小好多,自幼失父母,拿我当亲人,我要走了,他自然担惊受怕,倘若我不出去,他这一夜断不肯进门,难道真叫他在外面吹一夜的冷风?
细想下来,愈发不能忍心,随即打开门说:“还不回来?”
虞沾月悲伤难禁,听见他的声音,不想又是垂泪,何等悲凄?想是既然他对我无那般情,我此番再留他缠他也无益,不如让他走了,我也去了,就此两全。
出神之际,手臂让人抓住,虞沾月心头一跳,未敢抬头看,只听苏无故说:“起来,回屋去了。”
这般,虞沾月情如潮涌,或有悲,又掺喜,繁杂无尽,便顺着他坐起身,木愣的回到房中,两眼一合,竟很快睡去。
苏无故同他合上门,思绪亦杂乱,暗自长吁短叹,已无心歇睡,就在屋内坐着,痴神思事。
翌日,苏无故还要去天髓山,洗漱罢便去叫虞沾月,喊叫两声他都没答应,苏无故想他昨夜很晚歇息,便多空了会儿时间,再去喊他,仍无动静。
苏无故心觉不妙,推门查看,可见他还在睡,只是两颊红滚滚,呼吸深急,摇了他两下,喊了几声,他也并未转醒,苏无故断定他是感染热病,赶忙去寻梅吹断他们。
听闻消息,星霜等人来到虞沾月房中,诊罢确实是热病,只是她奇怪道:“这屋内温和适宜,他身子也不弱,昨儿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得了这个病?”
苏无故难言,星霜不多问,嘱咐一些事,又说:“也不必担心,我予他配几副药先吃着。”
出了门,伏应岫忙问:“虞弟弟如何?”
“无甚大碍,过两日应当得好。”
苏无故取了药,先同他喂了药丸,等他睁眼,有些意识了,苏无故再去煎药,把他扶起来,将药喂给他。
虞沾月双眼混混,依稀能辨得眼前人是谁,自觉身虚体弱,病愈侵害,心想不如就这般,何必再治,何必再闹。
见他闭口不喝,苏无故同他好声说了两句,他听亦模糊,又是要睡过去,苏无故掐着他的嘴把汤药送进去,如此喂了大半碗,方才放他睡去。
且瞧他病的不轻,不禁忧心,守在这旁,外面有人敲门,苏无故开门见是伏应岫与鹤描痕两人,鹤描痕道:“我听虞弟弟病了,现在如何?”
苏无故说:“有些醒不过来。”
鹤描痕说:“我进去瞧瞧。”
三人都到床前,鹤描痕蹙眉,“如何弄成这样?”
苏无故羞口难言,叹了一声,“昨夜我到梅花林里卧了会,他也来了,我们在那聊了会话,一时说急了他,他赌气,半夜不睡,跑到外头吹冷风去了。”
伏应岫说:“怪不得呢,屋内暖和,外面正冷,冷热相冲,他又不爱防护,自然要得病。”
鹤描痕垂头沉思,起身携着伏应岫手说:“就叫他休息会儿,你爹他们还在天髓山,你也不能一直留在这,我且回去问师父他们要些疗病的药,给他送来再去找你。”
两个时辰后,鹤描痕再是返还画客山,把药放到桌上,再去苏无故房中坐下,神情不明,“依我看,他是不能再跟你了。”
苏无故说:“我下回仔细着,不会教他病着了。”
鹤描痕摇头,“往年那些新生的花灵哪有同他一般三天病两回的?”
闻言,苏无故吃惊,“什么花灵?”
鹤描痕:“前儿我叫你代我照顾的那庭花,就是他了。”
苏无故自忖,“那会他未化身形。”
鹤描痕笑道:“他早化有身形,躲着你呢。”
苏无故想了一想,思及何事,猛然一惊,解释前言,“他只病过这一回。”
鹤描痕起身,“从前你护的紧,他哪来得病的机会,至今日竟半点风寒都受不得,再说原是他纠缠,你没恼已是万幸,于情于理都不该再扰你,你把他还到我手里,我必然严加看管。”
苏无故:“未曾扰我,我受他父亲依托,养他长大成人,还不到时候。”
鹤描痕愁的直捏眉心,“多大才是你口中成人?”
苏无故欲言又止,见他得能忍心,再欲辨话,鹤描痕又说:“你也知道,自打我放开灵禁,花灵生有多少,那些个多有不适,我全掐了,才得这么个能看的过眼的,偏又闹出事来,没得你,他早该在我手底下死几回,今儿是不能逃了。”
苏无故一听,追着她道:“他怎么和我们比?你那死劫厉害,他遭受不住。”
鹤描痕:“世上只你一个月灵,因我有意培育下一个花灵,他才得长出芽来,说来我与他还不能论什么长辈,倒说是他的死敌,”她轻笑一声,“哪日我们二人斗死斗活,你也不得插手,瞧他这副模样,能在我手里翻几个回合?”
见他沉思不言,鹤描痕说:“你再说不明白,明儿我就带走他了。”
苏无故急道:“不,不,沾月方至弱冠之年,还未学得真本事,你且等两年再接他走吧。”
鹤描痕哼气,摆摆手道:“行,我暂且听你的,这期间倘若他举止不当,惹人厌烦,你也只管送到我这儿来。”
走到门跟前,鹤描痕忽然提了一句,“至于你身上印记一事,等他醒了,你去问他罢。”
苏无故在那站了会,至虞沾月房中,他仍是昏昏而睡,苏无故坐到床前,又叹又愁。
过了一日,虞沾月微微转好,虽还有些头疼,身体无力,时常能醒着,每每睁眼,就见苏无故坐在那瞧着自己,眼里不胜怜惜,他意识浑浑,叫了他的名字。
苏无故问他怎么了。
虞沾月朝他伸手,苏无故将手搭上,虞沾月紧抓着,眼睛合闭,嘴上呢喃,“我想,我想……”
苏无故凑近去听,“你想如何?”
“你许我,许我一件事。”
苏无故追问何事。
“你去写书信,写信书说许我一事。”
苏无故不解,却也照他的话做了,把书信交予他,他才舒心,缓缓睡去。
几日后他得好全,苏无故先前为他愁之不尽,待他好了,又责又训,虞沾月垂头听应,这时伏应岫与鹤描痕到了,前来问好,虞沾月笑道:“都好了。”
伏应岫说:“好了就成,爹爹他们说等过了年,初春时就办你的及冠礼。”
鹤描痕笑而不语。
至晚日,苏无故留她们吃过饭才走,送了二人,苏无故却哀声叹气,虞沾月认作他为自己愁闷,因进来作歉,苏无故瞧着他,更是郁闷不已。
虞沾月上前携住他的手,苏无故一怔,欲抽手而去,谁料他紧抓着,“你不要再劳神费思,我不那样了,再不济你打骂我都还好,好歹气是顺了,只是这会儿闷在屋里算什么事?”
他再抿了抿唇后道:“我原不该那样,我明白你的话,可心里魂里只把你装的紧,一时令我情乱智昏,这不烧了几天才把我烧醒过来,原就是我的错,你万万不要愁闷了。”
闻言,苏无故神思恍惚,禁不住心热情涌,点了点答应。
虞沾月:“这几天多谢苏哥哥照顾,因我得病,没让你留出空闲,这节日过的好不爽快。”
苏无故道:“什么爽不爽快,只要人好着便也就够。”
虞沾月垂头微笑。
苏无故教他握的手心发热,渐而有异感流身,说了那话,他再不言语,苏无故亦无话可提,慢慢生了几分羞,垂首低眸,嘴里说:“去睡吧。”
虞沾月自知不能再扰,松了手,临走又问他道:“你写的那张纸,还作不作数?”
苏无故说:“只不过分便作数。”
虞沾月笑盈盈的去了。
过了节,同他们二人办过及笄及冠礼,又伏应岫置办生辰礼,原要再同虞沾月置办一场,苏无故推说不必,众人叫虞沾月定夺此事,虞沾月自然顺着苏无故的意思去,故今日他的生辰不曾大办,众人都随了礼品。
虞沾月一一谢过,伏应岫同鹤描痕也到场,同他笑道:“我们没好东西送你,在下面订了一家馆子,虞弟弟就赏脸,随我们去罢。”
虞沾月笑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