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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曲雪容月半更衣 轻逐明花绣得意

作者:酷酷的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苏无故见天已清亮,不便与他多斗嘴,且到山下扫地,因不舍月尘,用以旧扫帚,扫了这处,念月尘之情,便到陌阳山扫了一扫,弟子见此,忙来道:“同音哥哥怎么到这来扫地?有我们在,不劳烦您。”


    苏无故笑道:“你也别怕你们仙长来说,问及此事,只说我是的意思,受他一份情,却没珍宝奇物还礼,就想在此扫一扫,以微薄之力报厚待之情。”


    他们说:“这哪成?倘若日日如此,致您身劳体乏,我们还得吃鞭子呢。”


    苏无故:“你们安心,不必管我,去好好歇着罢,就是有鞭子,我也替你们挡着。”


    他们再三劝阻,苏无故执意如此,劝阻不得,他们相视叹息,因课程要急,不能久留,先且去了。


    苏无故方打扫毕,便见疏狂跑下山,苏无故想他有什么急事,不及相问,疏狂因是有话讲,站及面前,却又不知所言。


    苏无故知他为打扫一事而来,便仔细解释,又叫他若有闲处,就到画客山坐一坐。


    疏狂含笑而应,且说这些日子,虞沾月与伏应岫方得武器,每日到他那处习武练兵,又提今日虞沾月习兵法如何,错有何处,进有何处。


    苏无故笑渐消浅,颜容肃然,二人一面走,一面听,因又多叙了些话,可听钟声阵阵,苏无故说:“多谢相告,还劳你多多教导,晚间回去,我再与他谈。”


    疏狂道:“如今他们才学有一二,沾月在我这还是个勤奋的,不必逼紧,让他们顺其自然。”


    苏无故点头笑道:“好。”


    疏狂回及书堂,众弟子见得他来,忙举书,将头躲在其中暗暗作读,此堂独伏、虞二人小声聊话,手中亦摆弄线物,疏狂绕至二人身后,他们两人亦听四周无话,背后冷汗淋淋,回头一看,登时魂都飞了出去,二人忙不迭的把东西藏到桌底。


    疏狂伸出手说:“拿来。”


    伏应岫道:“没,没什么。”


    疏狂冷笑道:“没?偏要我去和你爹讲?”


    伏应岫低头弄手,小声道:“我们也不曾课上……”心内吐着舌头,暗道:大事小事就找我爹,不知道的都当是你们的爹。


    疏狂瞧着虞沾月,“才刚我见苏无故去了,在他那处说你几句好话,转头又在我这捣腾什么东西?今日不交出,明日他亦到山下,我也不知怎么说了。”


    众人都探头往这瞧,支起耳朵听,虞沾月被他唬了一跳,堪不住威压,只得把东西交到他手中,见是两个香包,一个丑,线条飞乱,一个还没成,绣在半路,疏狂看了半会儿又还予他,“这我就不收了,只是方才钟响,你们都没听见?都坐下吧。”


    虞沾月晚上回屋,苏无故见他神色低落,因上前问:“这是怎的?”


    虞沾月心里委屈,眼中酸涩,苏无故要牵着他坐下,谁知他却把手藏起来,不肯交给他,苏无故只得搂他到那面坐,且抱着他好哄了一阵。


    虞沾月靠在他身上,揉揉眼,偷偷抹泪,“我不想留在这,我想到下面买一所房子,只有咱们两人住。”


    苏无故一听这话,又搂又哄,虞沾月委屈道:“我们走,不在这了。”


    苏无故笑道:“凡事总有缘故,要走也是,你委屈也是。”


    虞沾月这会儿嘴紧紧抿着,一言不发,苏无故与他多说了些话,方才让他止住悲情,回房睡了。


    一日,疏狂得闲,乃去画客山苏无故相迎,途中小狸花扑跳出来,疏狂抱起它,哈哈笑道:“岫岫那丫头拾了好些猫耳狗儿,这只应是哪只大猫儿生的,你倒给他阉掉,不则哪日出去,回头带一窝崽来,先前岫岫不舍,差些让那些猫耳狗儿给埋了山。”


    小狸花在他手中乱动,时要跳下去,苏无故笑道:“我们这就它一只猫儿,也不需担忧。”


    疏狂却道:“明儿它到了那等时期,大晚上喜爱乱叫,还不如早早阉掉的好。”


    小狸花往他手上一抓,皮也没破,疏狂把它放下,一溜烟的钻到花丛里没了影。


    他们至竹林内一间雅屋小坐,苏无故沏来一壶茶,或叙小事,或聊沾月学程,苏无故问道:“沾月他近来可曾犯有什么错?”


    疏狂摇头,“不曾。”


    苏无故心内思忖,笑了笑,“那就好。”


    送去疏狂,苏无故满肚不解,虞沾月提早回来,苏无故推门便嗅得一股香气,十分熟悉,正见虞沾月站在那背着手,粉面含羞,春融情眸,耳根也软红,他且上前,把香包端予他。


    苏无故一怔,接了过来,香包上正绣有两朵花,虽无十分精致,却讨人喜欢,苏无故问:“你缝的?”


    虞沾月颔首,羞色不绝,嗫声嗫语道:“我想送你一件东西,又不知什么最好,去问岫姐姐,岫姐姐给梅叔叔绣了香包祈福,我就向她求学,也绣了一只,可手也不巧,艺也不精,只求不要嫌弃。”


    苏无故神色欢喜,将这香包好好系在腰上,轻抚香包,又说:“怎的嫌弃,我要日日带着才好。”


    虞沾月喜色快是打眼里溢出来一般,苏无故又回头抓起他的手,几个指头上面都被戳有数针,一些好了,一些结疤,两三个红点,稍是挤一挤就能出血。


    苏无故不胜怜惜,“怎么想起做这东西来?你看,都把指头戳的千疮百孔,我去拿药给你擦一擦。”


    说着,苏无故翻找来药膏,同他仔细涂抹在指头上,一面又说:“我只要这一个就够了,你不要再缝了,我不求什么金丝银线,珠镶玉钳,再是值百万黄金的宝贝,都没这一个好,别的我都不要了。”


    虞沾月听了这话,魂软的不知何处,嗡嗡声答应。


    苏无故抚他的头,“多谢你一片好心。”


    夜里,苏无故把香包置在床头,嗅着那一股幽幽香气,自觉这气味好熟悉,仔细闻了闻,不料身魂渐是疲软,随即昏睡过去。


    一年过了,谁知小狸花忽然不见,苏无故寻它一日未果,后虞沾月随寻,亦不得它踪影,苏无故愁道:“它跑到哪去了?”


    虞沾月说:“先不急,许是它玩的晚了些,兴许明日就回来了。”


    苏无故蹙眉,“往日在山间听见我们动静,它就立即跳出来,这些天我只偶尔见它,就怕它到山下跑丢了。”


    一连几日苏无故未曾寻得小狸花,心内不尽愁闷,正坐在石阶上哀声叹气,忽而听见几声猫叫声,寻声一看,狸花猫带着几只小猫儿来,冲他叫了两声,并带小猫儿们离去。


    苏无故望之去路,深深沉思。


    光阴似箭,一转眼伏应岫与虞沾月将到十八岁年纪,当办及笄及冠之礼。


    是日云暗昏栖,天雪尚飘,风霜争并,苏无故亦如往常起来,洗漱完去开了窗,风携雪送,扑入眼目,卧在肩上,外面正是副残颓玉压树,银浮雪沉辉,窗台尚积雪。


    苏无故扫去雪再合上窗,出门之际,虞沾月从屋里出来,苏无故见他衣裳单薄就出来,忙关了门,“不穿衣裳就出来,这天气冷的人打战,倘若不防,感染风寒,谁来照顾你?”


    虞沾月睡眼惺忪,揉了揉眼说:“还说我?你就穿这一身?外面还在下雪,好歹披件斗篷再去。”


    苏无故:“怪费事的。”


    虞沾月自顾去翻找出一件银绒斗篷与雪帽给他,见他不接,自去同他系上,苏无故把雪帽取下,“外面不亮,戴上帽子兼着大雪,我连路都看不清了。”


    虞沾月说:“就是不带帽子,你也撑把伞去,你是不怕冷的,每日下去都不设灵界护在身上,却和那些师兄师姐们耍时才启用暖界,你就不怕冻出病来?”


    苏无故笑了笑,推着他进屋,屋里设有暖阵,便是只穿一件单衣也使的,“知道了,你也别木头似的杵在这,可知寒风都吹到这里,看你还颤着身呢,快回屋去。”


    虞沾月架不住,只得回床睡下,苏无故转背合门,虞沾月忙起身叫了声,“嗳。”


    苏无故回神,虞沾月又道:“我记得在书房角落里放着几盏灯,外面不亮,你提盏灯去,还有就是路上小心,仔细台阶上的雪滑。”


    苏无故笑应一声,这才出去,往山下走时,遇见一棵矮秃树被雪压紧,枝枝无力,垂头将倾,苏无故站定半刻,旋即将手附上,灵力流动,上枝颤颤,随即以一盆水倾倒之势脱了雪,矮树顿时直起身,只是树下堆了个雪做的人,苏无故笑哈哈的,抖了抖身,拍了拍雪再下山去。


    彼时都无人影,苏无故随意取来把扫帚开始扫雪,过会儿人渐渐来了,挥手招呼,怎料脚下不稳,趔趄几步,两手并挥方得站稳。


    那后面人哈哈大笑,“瞧你,路都走不好,活像个耍杂技的。”


    才说了这话,他脚下亦打滑,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众人或拍手或捂肚的大笑,“还说别人,遭报应了罢。”


    那人起来拍拍雪,也不害臊的说:“他耍的不好,我给耍一个给你们瞧瞧。”


    众人欢欢笑笑的清扫积雪。


    苏无故除掉石凳的雪,坐在上面歇息半会儿,梅吹断命弟子传话,叫他到天髓山去。


    行至屋前,苏无故拍净了雪才进门,几位仙长亦在此,梅吹断过来笑道:“快进来喝杯热茶。”


    苏无故落座,吃了半盏茶,梅吹断道:“正说他们二人已长大成人,等过了年,择初春时日设办宴礼。”


    众人连连讨论,苏无故仔细听着,时而附和,梅吹断对苏无故说:“宴席之事,暂且不用你操心,你只需带他们两人出去买些东西,账都算在我这处。”


    苏无故点头,谈罢,便返画客山在屋内习书,过会儿得人来敲门,虞沾月打开门,伏应岫笑道:“虞弟弟,我来了,”不见苏无故,因问道:“苏哥哥不和你在一处?”


    苏无故从屋里出来,伏应岫一拜,苏无故道:“又无外人,还弄这出虚礼?快进来先暖一暖,过会儿看雪小些,咱就出去。”


    伏应岫问:“苏哥哥,我们到哪去?”


    苏无故说:“我也不知道,你爹是叫我带你们买些东西。”


    虞沾月替他们倒了茶,伏应岫搓了搓手,还觉冷,便摸着茶盏暖手,见此,虞沾月问:“岫姐姐冷?我给你取个手炉来。”


    伏应岫说:“不用,咱们不是过会儿就走吗?”


    虞沾月折步去取,伏应岫忙道:“真用不着,吃了茶,浑身都暖起来了。”


    苏无故说:“对了,沾月屋里还暖和,不如你进去……”


    伏应岫一惊,起身拦话,“苏哥哥也是,还当我们几岁娃娃?”


    苏无故笑道:“我都忘了,还当你们七八岁呢。”


    伏应岫哼气,“我这会儿都不冷了。”


    苏无故赔歉不是,虞沾月也他哼一声,坐到一旁不理他,苏无故左右,叹气道:“偏我屋里冷,不然你们都到我屋里坐,我想是你是当他姐姐十多年,常日对他多有关照,实属一家亲。”


    伏应岫道:“那亲姐姐亲弟弟的长大了都有私事,我们亦如是,苏哥哥下回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苏无故笑道:“是。”


    闻言,虞沾月才肯理他。


    伏应岫想了想,忽然笑道:“我记得有一家金莲阁,听闻那儿卖各式稀奇的玩意,苏哥哥就带我们到那儿去罢。”


    苏无故说:“那里卖什么?”


    伏应岫思忖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爹每年备金银去,他说那什么都有,贵物需以竞拍,苏哥哥也不需舍不得钱,回头叫我爹补上。”


    议定,苏无故查金莲阁路程尚远,带他们吃了饭才启程,御灵器行一日路程,中途择小镇休息一晚,又赶半日才到春袖城,再携二人到金莲阁转上一转,可在门前侍者问:“客人可有入帖?”


    苏无故道:“入帖何得?”


    他却问:“我见几位客人面生,是初到此地?”


    苏无故点头,侍者见大雪纷飞,便请他们到屋中,捧来茶果,暂作歇息,又去请示阁主,几刻钟得面圆肚肥,样貌年轻憨富,举态翩翩之人,苏无故起身,他拱手笑道:“我姓曲名旺旺,是为此楼代管者,敢问各位贵客尊名。”


    三人各报名来,曲旺旺心内一惊,因是早有听闻苏无故之名,众人提及此人四方游义,其才貌兼全,性情温淡,淑贤乐静,深明礼义,都说是介好雅出尘之辈,因怀有敬心,“三位来买何物?”


    苏无故笑道:“随意买买。”


    伏应岫道:“听闻贵阁将办义拍义卖。”


    曲旺旺一愣,随即笑说:“是有此事,客人可要参与买卖?”


    伏应岫点头,“对。”


    曲旺旺:“这回买卖竞力非凡,几位还要参与?”


    伏应岫点头,“要。”


    曲旺旺便带他们到贵厅小坐,待下午竞拍开始。


    伏应岫坐不得多久嚷着出去转转,二人只能陪她,渐而行入偏地,一处屋内暖光拂面,其中坐有老人背锅,小孩背柴,是聋是哑,是痴是傻,排队领取粮米蔬果。


    再返贵厅,侍者添以果茶,伏应岫耐不住问方才所见,侍者答说:“此处设助贫苦,除方才所见义粮堂,更有各式义堂供他们买卖。”


    伏应岫恍然大悟,多有敬佩,未时初众人到莲堂落座,台上先端有珠宝首饰,伏应岫头一回来,不免心奇,瞧的眼花缭乱。


    苏无故一并买下,旁人竞价,怎奈他追加不尽,只得弃买,伏应岫心想苏哥哥并非爱珠宝等物,为何要买这些,一面想着,一面问他道:“苏哥哥买珠宝何用?”


    苏无故笑道:“不用你爹的钱,我自己出,就当是送你的及笄礼物。”


    伏应岫忙摇手说:“我不爱这些,苏哥哥不消为此破费。”


    苏无故拍拍她道:“已经买了,你就收着。”


    伏应岫无奈,后不再紧盯着瞧,常以无趣而视之。


    见她了无兴趣,苏无故转头瞧虞沾月,谁知他合眼假寐,苏无故扯他一把,虞沾月睁眼,苏无故道:“难得出来,你还瞌睡?上面东西没一件入得了你的眼?”


    虞沾月撇撇嘴,“我不喜欢这些,还不如你倒山底下小镇子上给我买些吃食。”


    伏应岫来了兴趣,“嗳,下面有一家新开的馆子,我才和小鹤儿尝过,味道极好,明儿咱就去吃。”


    虞沾月说:“这张嘴跟了岫姐姐才安逸,凡有好吃的都先进了你的嘴。”


    伏应岫冷哼,“还说,往日我都不心疼钱的,偏前儿还吃着几个不合口味的,这才知什么叫白瞎了我的钱,幸而小鹤儿不挑,什么口味都耐受的住,不则满盘放着不吃,我都疼心都死了。”


    聊了些话,虞沾月也不困了,后出有一件粉衣裳,腰上系着彩穗子,中间可穿金银珠宝,衣裳何精细,采霞轻纱漫流光,尤是那般春妆明丽,扶弄这等香影薄衫。


    虞沾月见了,眼光频留,苏无故几经追价,方得竞买下来,伏应岫不禁抿嘴偷笑,虞沾月回神,不禁羞恼,“笑什么?”


    伏应岫抿嘴忍笑多时,这才说:“早知虞弟弟喜欢花衣裳,我叫爹多买几件给你送去。”


    虞沾月恼道:“我没喜欢。”


    伏应岫挥挥手,“是。”


    苏无故说:“这有何可恼的?你喜欢什么,只不过界,我都给你买,除了这件,后头再有喜欢的,我也一并买了。”


    虞沾月连连摆手道:“别买了,只要这一件,旁的我就不喜欢了。”


    苏无故又叫伏应岫择选,看过几件,她且择了件青白色的衣裳,轻盈雅致。


    见他们都得了宝贝,再对旁物无感,苏无故鲜少竞买,得书画一类才再买上几本书。


    最后有丹药武器一类物,众人神情吃紧,举目注意苏无故动作,恐他提价压人一头,谁知他并不留心,台上之人提着等宝剑竟是神器之品,闻言,一干人急忙追价,终是不知被哪位买了去。


    苏无故带二人去交钱取物,他们见识三人腰缠万贯,可费大价钱买的小东西,想是傻不傻的三个人,这会儿曲旺旺亲来接待,苏无故随口答应两句,一面命二人换去新衣裳。


    虞沾月先是出来,原已容颜俊美,更以拂衣华容,并天姿绝色,骨贞神洁,或以轻移缓动,丰光彩计春色宴,慢走微趋,若蝶频探韵馨生,苏无故不由怔看,随即笑道:“真是好颜色,衣裳虽好,只怕一会儿出去冷着你。”


    曲旺旺笑道:“苏公子多虑,这件些衣裳瞧着薄,可取质非常,冬暖夏凉,或脏了,拿水轻轻一搓便得洗掉。”


    再见伏应岫出来,亦是透夏光之繁灿,绘晴山之秀朗,明清波之澄净,聚婉婉之慧心,殊色动人,妙绝遗韵。


    苏无故拍手笑道:“好。”


    曲旺旺问:“除珠宝衣物,贵客还需神兵利器否?”


    苏无故摇头,“我不缺,倒问他们两人缺不缺。”


    虞沾月自顾抚衣,并未听进这话,伏应岫说:“我不要,有三件就够我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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