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渝点了点头,可还是环顾四周担心来人,真的确定没人会闲得无聊来这后,才凑近他耳边说:“我刚刚去找江晓,听说她做手术回来了,见她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太久没见,这孩子越长越像江阑,老像她的知道吗,然后我下楼等她们一起去吃饭,没见人影,我就回去找她们了。”
“然后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啊啊啊,我特么看到她们姐妹俩滚一张床上了!我前面看到的江晓是江阑假扮的!”即便压着嗓子,可那股激动是压不下去的。
没想到谷子佑并没有陈渝那么受刺激,还反问他:“接受不了吗?她们俩其实从很久以前就不对劲。”
“也不是接受不了,江晓也成年了,不过……但是她们不是亲姐妹吗,这对吗?”陈渝把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嘟囔着。
“如果这样可以的话,那不就是两情相悦就能在一起,无视所有?”
“是。”
“……那还有,江阑为什么要假扮江晓?”
“你会知道的,不是现在。”
“哦……”陈渝蹲下来头埋进围巾里,整个人像个蜷缩起来的小猫,让人怜生尤爱。
谷子佑叹口气,和他一起蹲下来,伸手探进陈渝围巾里,捏了捏他双颊的肉,陈渝垂着眸,蹭蹭他的指尖。
很凉。
陈渝说:“那你呢,谷子。你都不叫我少爷了,说明你潜意识压根没把我当少爷来看,你把我当什么了?”
“抱歉少爷,我会注意用词。”谷子佑悻悻然收回手,却被陈渝立马拽住。
陈渝像突然变了个人,转过头来,向他靠近一步,盯着他的眼睛,直逼面孔:“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根本没打算认识你,因为我是来爱你的,不是来和你玩什么上下级游戏的。”
谷子佑眼神闪躲,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往后退一步。
“不要躲我,谷子。”陈渝这句话几乎是贴着他耳朵说的。
“我们不行。”他强装镇定,生硬道。
“那你和其他人就可以了?哈?”陈渝最看不惯他这样,一把扯过来,惯性让谷子佑撞上陈渝的胸口,陈渝一手支在他大腿中央一手卡住他的后颈,咬上他的唇瓣。
谷子佑吃痛,扭头却被摁得更狠,陈渝撕咬他嘴唇,听到闷哼才不再啃咬,进而顶开齿关,舌头搅混在一起,谷子佑的一次次闪躲让陈渝又恼又兴奋。
“谷子佑,在下个月前给我一个回答,要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陈渝戏谑道,眼神却冷得想冰锥。
陈渝正欲起身,袖口忽然一紧。
谷子佑的手指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却攥得死紧。
他抬起头,那双总是藏着桀骜的眼睛此刻像被水洗过的黑曜石,清晰地映着陈渝错愕的脸。
“别走。”声音哑得厉害,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另一只手摸索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笨拙,轻轻拂开陈渝被风吹乱的黏在唇角的碎发。
指尖擦过皮肤,留下一道微弱的、带着薄茧的暖痕。
“我把我整个灵魂都给你…”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目光没有一丝闪躲,直直地望进陈渝眼底,直达心灵:“…连同它所有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
风更大了,卷起他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微微泛红的眼眶。
“它真讨厌,我知道。” 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攥着袖口的手指却收得更紧,指节泛白,“可只有一点好,小渝…”
他倾身向前,温热的呼吸拂过陈渝的耳廓,带着悬崖边青草和泥土的气息,一字一句,砸在陈渝心上:
“…它爱你。只爱你。”
陈渝几乎是逃回自己房间的。
明明是自己先强迫谷子佑的,但听到回话的一瞬间他还是慌了神,可心情是愉悦的。
这一点,无法否认。
以及……之后的几天,陈渝刻意避开了三楼。
他试图说服自己那是别人的私事,与他无关,可焦虑像藤蔓缠绕。江阑依旧以“江晓”的身份出现,笑容甜美,眼神却时不时掠过陈渝,让陈渝总觉得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冰冷的警告。
真正的江晓仿佛消失了,从未踏出过那间堆满玩偶的房间。
陈渝开始理解谷子佑话中的含义:这对姐妹的关系早已扭曲,而“江晓”的“痊愈”,恐怕是一个精心编织的、可怕的谎言。
他与谷子佑之间也陷入一种微妙的僵持,悬崖边的吻和真挚的表白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谷子佑恢复了恭敬的“少爷”称呼,举止一丝不苟,但眼神深处压抑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陈渝的逃跑像石沉大海,这让他的心脏隐隐作痛。
半月后,一个阴冷的下午。
陈渝心烦意乱,独自来到后花园的悬崖边,寒冷的狂风吹得围巾哗哗作响。
他需要透口气,理清纷乱的思绪。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从花园小径深处跑出来——
居然是江晓!真正的江晓!
她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赤着脚,银白色的头发散乱,那双曾被宣告永远无法回复的灰蓝色眼睛此刻盛满了巨大的惊恐和泪水。
正徒劳地“看”向四周,显然视力并未真正恢复,或者再次恶化。
她不再干干净净,脸上有新鲜的擦伤,嘴唇哆嗦着,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姐姐……姐姐要……”她破碎地呜咽着,如同受惊的小兽,朝着悬崖的方向跌跌撞撞地摸索前进,危险近在咫尺。
陈渝心头一紧,立刻冲过去:“江晓!站住!危险!”
就在他即将抓住江晓手臂的瞬间,另一个身影如鬼魅般从侧面的树丛闪出。
是江阑。
她的脸上不再是模仿妹妹的天真,而是扭曲的、近乎疯狂的决绝和一种病态的占有欲破灭后的狰狞。
她一把粗暴地推开陈渝,力气大得惊人。
“晓晓!”江阑的声音尖利刺耳,不再是模仿的甜糯,而是她自己的带着狠厉的腔调,“你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离开姐姐?!我们说好永远在一起的!”
“不……不是……”江晓被姐姐抓住手臂,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挣扎,“你不是……姐姐……你变了……我好疼……”
“怎么会?我一直都是最爱你的姐姐!”江阑歇斯底里着低吼,眼中是彻底的疯狂,“外面都是坏人,都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只有我能保护你!只有我们两个才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啊,只有我才能带给你幸福。”
陈渝被推得一个踉跄,刚站稳后,就见谷子佑扑上去:“江阑!你疯了吗?!放开她!”
混乱的拉扯在悬崖边缘展开。
江晓的哭喊,江阑的嘶吼,陈渝的愤怒交织在一起。
江阑像是彻底失去了理智,她所有的情感——对妹妹扭曲的爱恋,对身份暴露的恐惧,对失去控制的愤怒。
都在这一刻爆发。
她死死抓住挣扎的江晓,眼神扫过追过来的陈渝,又猛地瞥向不远处闻声赶来的几个保镖身影,一个恶毒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就在谷子佑的手再次碰到江晓衣角的刹那,江阑脸上闪过一丝极其诡异的的表情,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惊恐万分的江晓朝着悬崖外狠狠一推!
“江晓!!”陈渝瞪大双眼,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一片虚无的空气。
江晓的身影如同一片凋零的白羽,瞬间消失在陡峭的崖壁之下,那声短促的尖叫被呼啸的风声瞬间吞没。
时间仿佛凝固了。
谷子佑也僵在崖边,大脑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片吞噬了生命的虚空。
就在这时,江阑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凄厉哭喊:“晓晓——我的妹妹!!!”
她猛地转过身,沾满泥泞的手指精充满恨意地指向刚刚站稳的谷子佑,用尽全身力气尖叫:
“是他!谷子佑!是他推的晓晓!我看到了!他想杀我妹妹灭口!!快抓住他!!!”
赶到的保镖们瞬间将错愕的谷子佑围住。
江阑扑倒在崖边,哭得肝肠寸断,仿佛一个真正痛失至亲的姐姐。
陈渝站在风暴中,看着江阑精湛的表演,看着被指控后谷子佑瞬间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唇,看着他眼中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那里面有震惊,有愤怒,但似乎……还有一丝安静?一丝沉痛的悲哀?
瞬间,陈渝的血液冲上头顶。
江阑的栽赃嫁祸意图明显,谷子佑一旦被坐实这个罪名,在曾糜英的地盘上,绝无生路。
他想起了储物间里紧握的手,想起了悬崖边那个带着血腥气的吻,想起了那句“我也爱你”。
所有的感情,在谷子佑面临危难的这一刻,被一种更汹涌的冲动碾碎。
就在保镖即将扭住谷子佑手臂的瞬间,陈渝猛地向前一步,挡在了谷子佑身前。
他挺直脊背,声音因为激动和决心而微微发颤,却清晰地盖过了江阑的哭嚎和风声:
“住手!不是他!”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瞥视震惊的保镖和哭嚎的江阑,最后落在脸色骤变的谷子佑脸上,冷漠道:“是我推的,我嫉妒江晓治好的眼睛,所以我把她推下去了。”
“怎么,打算带走我的人顶罪,还是把我交到曾手里处刑?”
保镖自然不可能抓走陈渝少爷,只好安抚着江阑,去悬崖底下找江晓。
江晓是否还活着,这就是后话了。
谷子佑低头沉默,狂风呼啸着他的发丝 他转身离开。
陈渝从头至尾视线都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见他走远自然要跟上去。
路过江阑时冷冷地抛下句:“你赢了,谋略家。”
接着追赶站在悬崖边上的谷子佑。
就在这时,曾居然赶到了现场还叫住了陈渝。
陈渝满脑都是火气,左右为难,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走到曾面前,其中回头几次望向谷子佑。
曾说:“他不会跳下去,被担心。”语气里没有责怪也没有温柔。
“你不问下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曾拉过陈渝,帮他整理被扯乱的围巾:“没必要,你连拿把空枪对准谷子佑的勇气都没有,我相信你在推江晓的时候估计全身发软。”
陈渝心想:谷子佑是喜欢的人,江晓又不是。
但他也不可能说出这句话来,只好“嗯”一声表示一下。
曾摸摸他的头,打发般地说:“行了,回去吧,闹剧就此结束,剩下的交给我。江阑不是个好处的人,来日方长,你以后小心点。等会儿助理会带你去看会场,先熟悉下场地,别到时候宴会办着办着你迷路了。”
陈渝心里还惦记着谷子佑,但是怕被说,憋住没回头。
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
谷子佑盯着他的后背咬牙切齿,却看见曾向他走过来只好收回视线。
“你的状态非常不对,谷子佑,打起精神来。”曾批评道,与方才同陈渝说话时判落两人,“关于你上次提出的研究方案,我想或许可以在江阑身上试试,你看给陈渝这样一个礼物,他会喜欢吗?”
谷子佑眨眨眼,同样严肃道:“不会。”
“嗯,和我想的一样。”曾可算是露出了些许笑容,“听我说,明天是小渝生日,我不想让他留下遗憾,通缉令已经下来,我今晚就会启程吸引走警力,你……好好陪他。
“然后带他离开这里,旅游也好,逛市集也好,总之一周怎么样都不要回来,我会处理好。”
“如果小渝问起来,我相信你有能力应付的。”曾糜英望向远处的青山。
“如果七天后我没能活着回来,立刻带他前往实验所,不要顾虑后果,但仍然尽可能瞒过他。”
“如果我失败了呢?”谷子佑不放心道。
曾瞥了他一眼:“那不叫失败,那是我的继承人正式继承我的所有,这也是一种成功。”
曾糜英不会失败,却唯独在儿子身上连连受挫,但是她爱他,情愿付出,所以无论怎么走,留给陈渝的都是胜利的道路。
她准备了两条路。
一条路,向死而生;一条路,向生而死。
要么继承曾,踏上违律的道路,迎来新生。
要么逃离这,走上逃亡的旅途,彻底死亡。
我把我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王小波《爱你就像爱生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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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